《穿书八零,一不小心把反派撩爆啦!》 第1章 逃婚上火车 冬日里的寒风猎猎,颳得白胭脸颊生疼。 她抽出手拉了拉大围脖,將脸又往里藏了些。 “你好,买一张去京州的硬座票!” 冬夜的售票员犯困又懒,喊了半天才慢吞吞从值班室里出来。 白胭心急如焚,“同志,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火车也要到站了!” 售票员朝她翻了个白眼,“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赶火车买票的!我要核对路线,哪那么快!” 白胭咬著唇,左右看了看,微微跺脚。 正著急,身后忽然炸出白伟的怒吼:“爸!贱丫头在这里!” 白胭暗暗骂了一句脏话,票也顾不上拿,拎起行李就往候车室里跑。 深夜的火车站空荡荡,安检员不知躲去哪儿补觉。 白家父子追过去:“爸,赶紧的!要真让她跑了,明天没法同老李家交代了!” 白胭躲在厕所门口的转角,看著白家父子的身影越逼越近。 手不自觉抖了起来。 没有火车票也就上不了车,跑不掉,她跑不掉了—— 想她堂堂外事办一级翻译员,飞机失事都没死。 竟然要栽在这落后的八零年代了! 半年前,白胭出差国外,在万米高空中遇上顛簸气流。 再睁眼,就莫名其妙穿进了自己在飞机上看的这本狗血年代文里。 成为书里空有美貌的愚蠢女配白胭。 原主白胭是一名出生在六十年代末的农村女孩。 家里穷,勉强读完了高中,留在家里餵猪砍柴。 书中对她的描写寥寥几笔,救了因为秘密运送文件而失足摔伤,暂时失去视觉的男二,最后挟恩逼嫁,让孟鹤川带她回首都。 白胭一开始不能接受,想了各种办法,去跳湖,去跳崖。 试图穿回未来。 结果显而易见。 又一次摔得鼻青脸肿后,她只能认命。 原主本来长得就美,加上白胭喜欢乾净,每天將自己收拾得乾乾净净。 半年间,白胭出落的越发的水灵。 十七八岁的姑娘,鹅蛋脸儿,说话的时候嘴角边还有两个小梨涡。 笑起来娇俏美艷,最能撩人。 但白胭牢牢谨记著原主悲惨的结局就是源於这样的美貌,所以半年里一直很低调。 除了与书里因为身份问题下放到农村里的王老师成了忘年交以外,平常都不怎么跟別人来往。 但偏偏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白家父子跟原书里说的一样,只用了两百块钱就把她卖给了乡里一家杀猪的屠户做老婆。 白胭得知后,偷偷揣好从王老师那儿借来的二十块钱。 连夜跑路。 闭了闭眼,白胭把回忆给压了下去。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要不然乾脆来个鱼死网破算了? 这时,有人影从男厕走出来,低著头在检查手中的资料完整。 一个没注意,同躲在转角的白胭相撞。 白胭吃痛回头,待看清男人的脸孔后,她微微发愣。 孟鹤川?!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白胭將手伸到口袋里,摸到了那枚冰凉的金属肩章。 那枚肩章是属於孟鹤川的。 他表面上是英俊矜贵的大院子弟,八零年代难得的大学生,自身业务能力强。 毕业后投身航空领域建设,年纪轻轻已经破格成为航天大队的总工程师。 凑巧的是,白胭与原主一样,因为机缘巧合都救了在白家村附近不慎跌落山崖的他。 只是原主在书里是携恩逼嫁,成为了孟鹤川的妻子。 而白胭却对他敬而远之,救他的时候连身份都不敢暴露,將他丟到卫生院的门口就跑。 理由很简单,原书里,孟鹤川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大boss。 她忘了是出於什么原因,这位前途无量的总工程师在书中的后期,意图销毁珍贵的航天资料。 当然,所有的反派都不会有好结果。 男女主角衝破万难,在最后关头阻止了他。 孟鹤川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阶下囚,而与孟鹤川有牵连的家属也都鋃鐺入狱。 间接造成了原主病死在牢中的结局。 既是知道有这样的事情,白胭穿书过来后,当然不愿意与他再有牵扯。 “同志?你没事吧?” 孟鹤川拧著眉,一双黑眸里有淡淡的关心,“我撞伤你了吗?” 当时孟鹤川被她救了后出现了视网膜被压迫,暂时失去了视觉神经,所以並不清楚白胭的长相。 电光火石之间,白胭做了决定。 她虽然不想与孟鹤川这样的反派角色再有牵扯,但情况危急,该利用人的时候还是要利用。 等到了京州,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一拍两散。 他要执迷不悟做坏事,到时候自然有他应受的惩罚。 她利用自己二十一世纪新女性的聪明才智,不信过不了好日子。 “大哥!”白胭声音软软糯糯,让孟鹤川有一瞬间恍惚。 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还在失神,白胭一个猫腰,轻鬆就钻进了男人的衣襟。 將自己藏在了他的怀里。 倏然有个温软的身躯贴近自己,孟鹤川由头到脚都僵了。 但也仅限於一瞬。 他的图纸握在手里,而那个女人的一只手也刚好抓在他的手掌上! 似乎还在若有若无地在轻扯这份秘密图纸。 “你是谁?!” 孟鹤川很警惕,伸手就要把白胭抓出来。 白胭缩著一张小脸,因为害怕,显得楚楚可怜。 她一手紧紧地圈著孟鹤川的腰,一手想从自己兜里掏钱,“大哥,帮个忙,能不能带我上车……” 孟鹤川本不买她的帐,“放手!你到底是谁?”尾音转冷,幽深的眸里腾起警惕的戾气。 白胭害怕自己被他甩出来,继而暴露,拼了命往他身后缩。 两人在拉扯的时候,白胭不小心碰掉了他原本握在手里图纸。 “孟总工,火车到了!” 原来跑来拎著皮箱的警卫员,在看见图纸掉在地上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哎呀,图纸掉了!” 白胭跟男人四目相对—— 孟鹤川要弯腰去抢图纸,白胭却更快一步。 她一把捞起图纸,人却贴得他更紧,“你帮我上车,不然我就撕了这张纸!” 第2章 你是敌特派来窃取资料的吗 见她的手紧紧地攥著泛黄的图纸,孟鹤川变被动为主动,掐紧她的腰以防白胭逃跑。 他的力气比方才大上百倍,箍得白胭倒抽气。 但她不敢叫出声,咬著牙继续躲在男人怀里。 白胭在赌。 孟鹤川撞到自己的时候一直在看图纸,如果没猜错,那些应该是他飞机设计相关的材料。 不管出於什么目的,这些图纸对孟鹤川来说应该十分重要! 白胭也不是真的想撕了拿图纸,危机当前,她只能出此下策去唬一唬他。 “你帮我躲开那两个男人,上了火车,我把图纸还给你!” 白胭惯会打一巴掌给一颗吃。 方才还呲牙咧嘴地威胁著他,下一刻又软了语调:“大哥,我不骗人,上车了我一定把图纸还给你,求求你了!” 女孩的身体很软,紧贴他的胸膛说话的时候,气息一起一伏。 除了半年前因失足跌落山崖得一女孩相救以外,孟鹤川从未有过与人如此亲密接触。 在和白胭亲密接触的瞬间,他的耳尖倏然发红。 但他推不开白胭,喉结隨著吞咽重重翻滚,黑眸里深邃如渊,“你最好说话算话。” 话音落,他收紧手中力度,將白胭紧紧摁紧怀里往检票口走。 白胭透过间隙偷看,白家父子就在前面一个人一个人对著样子找她。 隨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白胭微微发颤。 孟鹤川眼尾轻垂,瞥了她一眼,再將视线投向不远处一对满脸横肉的父子身上。 他沉思片刻,又不动声色地將大衣又往她头上拉了拉。 白胭整个人陷在黑暗中,鼻尖流窜的是淡淡的肥皂清香。 就在孟鹤川带著白胭准备和白家父子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直弯腰找人的白伟突然扭头,拦下了孟鹤川:“等一下!” 白胭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男人的手。 孟鹤川微微挑眉,她的掌心冰凉如水。 白伟绕著孟鹤川转了一圈,却始终看不清他怀里的人的样子。 他细长的眼睛眯了眯,不客气地问:“兄弟,我家妹子逃婚跑了,我和我爹正在找人。你怀里的人是谁?让我看看?” “抱歉,不太方便。”他嗓音不急不燥,但却带著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迫。 白伟不罢休,又想探头看。 推推搡搡间,孟鹤川失去耐心,手中一用力,把白伟推得倒退了两步。 白伟吐了口唾沫在地上,表情不善地跨前开骂,“呸!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特钢厂里驾驶员!专门给领导开车的!老子在找人,你怀里的是谁?我看看!” 那口浓痰旁是擦得蹭亮漆黑的皮鞋,孟鹤川嫌弃地挪动脚步避开,“哦,原来你只是个驾驶员?” 昏昏欲睡的人群被他这句话给笑醒了,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白伟面子拉不下,气急败坏,“你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眼珠子一转,扯开嗓门大声喊:“来人啊!这里有人贩子强抢良家妇女了!” 白胭透过大衣的缝隙看见了白伟伸出的手,她慌乱叫了出来:“孟鹤川,我不和他走!” “好啊,果然是贱丫头!难怪你不愿意老实嫁人,这是背地里找了一个小白脸准备跑了是吧?” 白伟气呼呼地转向孟鹤川,“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什么时候好上的?!白胭,你他妈的不会早就被人吃摸乾净了吧?” “污言秽语。”孟鹤川眉眼凝结了冰霜,他虽长得白白净净,身形削瘦,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但藏在制服衬衫下的却是喷薄的肌肉,在『打架』上从不吃亏。 眾人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砰一声,白伟倒在地上哀嚎。 白胭紧紧地搂著他的脖子,隨起落站在了远处的地上,急促的呼吸喷溅在他的侧颈。 水蒙蒙的杏眼里盛满了无助,温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擦过他的肌肤。 “你……你好厉害啊!”嗓音又娇又软,对他是真心的敬佩。 本是旖旎的时刻,但孟鹤川却浑身紧绷。 他咬著牙偏开头,黑眸审视般地看著白胭,质问她:“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胭暗自懊恼,脑中快速地想著藉口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突然又皱眉,“搂紧。” 她下意识又往他身上靠。 孟鹤川出手快准狠,掌风有力,白伟在他手里根本討不到任何便宜,被他像是逗猫似的来迴转,左脚绊右脚,一屁股摔坐到自己吐的那口浓痰上。 在另外一排找人的白国华见自己儿子吃了瘪,脱了鞋子就要衝过来。 警卫员跃前一步,直接將人拧著在地上。 车站里的工作人员吹著哨子追过来,“你们是谁?闹什么闹?” 白伟想恶人先告状,不料工作人员在看清楚孟鹤川的面孔后连忙躬身:“孟总工!” 一转头,对著白家父子斥骂:“这位是首都来的大人物,” 工作人员拦著白家父子,对著孟鹤川躬身:“去京州的火车马上开车了,孟总工,您赶紧上车!” 孟鹤川微微点头,也不用检票,带著白胭一路疾行上车。 他们刚站稳,火车发出一声笛声,车身微震,出发了。 白胭从孟鹤川怀里钻出来,太好了,她逃出来了! 可白胭高兴的劲还没一秒,腕骨就被人用力捏紧,一把提进了软臥。 一脸阴沉的孟鹤川將她抵在包厢中间的小桌板前,目光如鹰:“你是敌特派来窃取资料的吗?” 书里对孟鹤川的描写没有很多,只隨口提了几句英俊瀟洒,玉树临风而已。 但此刻白胭被迫与他对视后才发现,书里对他的描述还是含蓄了。 眼前的男人身高腿长,背脊疏阔,眉骨锋利。 又因为他的外公有四分之一德国血统,所以在轮廓中隱隱带著一丝异域风情。 放到现代来说,那就是妥妥男神长相,难怪原主一见他,死活要挟恩逼嫁了。 就是孟鹤川五官偏冷,浑身散发出一种禁慾气息。 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透著眼镜框,逼近人,压迫感十足。 见白胭不说话,孟鹤川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他一贯在航天队接受训练,体格异於常人。 白胭又白皙,很快手腕处就浮出几道红痕。 本来经歷了一晚上的逃跑,身心已经俱疲,又被这么突兀凶暴地对待,她抽著气,一下没忍住。 眼尾倏地发红,一双杏眸瞬间含了泪。 白胭本就生得极美,乌黑浓密的长髮被她挽在枕骨处。 嘴角一张一合间,隱隱荡漾出两个小梨涡。 伴隨她的眨眼,几滴清泪划过,更有种我见犹怜的风范。 美人落泪总是容易让人心软,没什么经验的警卫员小周直接看呆了,“孟……孟总工,她哭了……” 第3章 你看得懂英文? 孟鹤川冷冷睨了一眼小周,“克格勃的燕子个个都很美,但也很危险!你到航天队报导的时候没上过反敌特的教育吗?” 白胭在二十一世纪听过燕子的名声,那是尔罗斯对色情间谍的统称。 眼前的这个反派男人竟然有脸將她说成是色情间谍? “你放开我,谁说我是间谍的?我刚都说了,我只是为了要上车!” 白胭的背被抵地发痛,挣扎想跑。 適时火车鸣笛,出了站台开始加速,车身在经过三角坑的时候发出微震。 两人同时趔趄,直挺挺地倒在臥铺上。 孟鹤川眼疾手快,根本不打算给白胭逃跑的机会,他迅速伸出双手抓著她的手抵上头顶,双腿顶在她膝间。 乍一看,两人姿势贴得又近又曖昧。 呼吸可闻。 小周是年初才调来航天队跟著孟鹤川。 传闻这位年轻的总工程师清冷禁慾又矜贵,犹如高岭之,不可染指。 即便是文工团里的首席舞者公开倾心於他,这位孟总工也是泰山不崩於色。 一心醉心科研研究。 久而久之,文工团里对他就有了一个新称號,人称“孟长老”。 但刚刚孟总工出手的动作明明那么嫻熟,孟长老这个头衔,名不副实啊。 偏偏在小周浮想联翩的时候,孟鹤川带著冷意的声音更是冒了出来,“你出去,把门关上。” “啊?孟总工,这……合適吗?” “我要搜她身,把门关上,去联繫乘警!” 小周这反应过来,孟总工怀疑眼前这个漂亮女孩的身份,所以要她的搜身。 但他骨子里揣著还是名门孟家的良好教养,就算是对待疑似『敌特』的女性,也儘量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小周『欸』了一声,忙拉上门,跑去列车长所在的车厢找乘警了。 白胭原本只是想著上了车就速度远离孟鹤川,两人就此分道扬鑣,没想到现在事情发展成了她不可控的地步。 搜身? 搜她的身吗? “你,你耍流氓!你怎么隨便摸我?”白胭白了脸。 孟鹤川却是一脸坦荡,“我没有要占你便宜,我是要搜你的身!”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两人正僵持,火车又一个顛簸。 身下的白胭微微弹起,孟鹤川在惯性的衝刺下又俯—— 嘴角擦过嘴角。 孟鹤川愣住了,白胭也愣住了。 他率先反应过来,偏开头,“你离我远点。” 顿了顿又补充:“我与敌特是对立的身份。” 他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同时伸出拇指,迅速在唇上来回擦了几下。 这样的举动明晃晃地刺伤了白胭的自尊心。 加上孟鹤川接二连三地说她是美女间谍,白胭快要气炸了。 但她手脚都被孟鹤川桎梏住,动弹不了,只能拼命拧动身子:“你说谁是色情间谍了?你见我勾引你了吗?” “你主动暴露知道我的名字,还抱了我,甚至试图用亲吻来迷惑我!” 白胭愣怔。 是八十年代的男人都那么清澈愚蠢吗? 那种程度的意外接触就是勾引? “你搞清楚点,那些都是意外,我从头到脚都不想勾引你。” 话是这么说,但白胭穿的工装裤裤脚肥大,扭动挣扎中又露出了细白的小腿,不经意地剐蹭上了孟鹤川。 他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 孟鹤川强压著身体里异样的骚动,嗓音微哑,“乱蹭什么?!” 他咬了咬后槽牙:“你这样的手段对我来说是没用的,省省吧。国家不会容忍一个间谍的存在的,偷窃机密文件是大罪,如果你不迷途知返,主动交代是谁派你来的,那等待你的只有吃枪子这个结局!” 从一个反派嘴里听见这样污衊的话,白胭更委屈了。 加上方才孟鹤川那一句『吃枪子』,让她也害怕起来。 他要是真不分青红皂白说自己是偷资料的敌特,那等待自己的恐怕就只有铁窗泪这一个选项。 白胭眼角还掛著泪,“我不是间谍,我也没有想要偷图纸!说要撕了图纸都是我为了让你帮我逃上车瞎说的!白家父子要把我送去嫁给屠户,我不肯,我只是想逃走。” “我说的都是真的,图纸就在我手心里,我现在就能还给你!” 为了证明自己,白胭鬆开手,那张图纸轻飘飘落下。 她刚好偏头去躲孟鹤川,眼神瞄到了图纸上的字,下意识脱口就说:“aircraft manufacturing?飞机製造?” 孟鹤川动作一顿,“你看得懂?” 白胭明显察觉出来他的態度有些鬆动。 为了给自己爭取一线生机,她点头如捣蒜,“看得懂看得懂!” 孟鹤川眼皮掀动,似乎在掂量白胭的话有多少可信。 “我会英文,我不是敌特!” 白胭努力扭头看向图纸上的文字,“我读过大……不,我读过书的,我是女高中生,会英文的!我翻译给你听啊!” 孟鹤川的手鬆了松,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將图纸完整翻译一遍。” 白胭哪敢浪费这活生生的机会,她快速扫完图纸上的內容,一连串地翻出了好几句话,“这个图纸就是在说飞机机翼的零部件构造……” 孟鹤川的脸上神情更深沉了。 她说的竟然和王老师说的一模一样…… 孟鹤川这一趟南下,带著任务,秘密找到了新一批的m国的波音737图纸。 国家给航天队下了命令,必须在明年元旦之前,能够看见自主研发出来的第一架飞机。 可图纸是弄回来了,但里头涉及的专业性太强,没有人能看得懂。 首长已经去南方找人了,但时间上等不及。 孟鹤川想起自己旧年的老师王小龙,他不仅在航天专业上有所建树,也略识英文。 孟鹤川託了好几层关係,终於在金陵的乡下找到了他。 王老师看了看图纸,给他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可对於精准翻译图纸上的內容还是没什么把握。 “阿川,我的英文水平也只是个半吊子,应付一些基础能行,这么专业的东西我怕看不懂。” 王老师见孟鹤川脸上闪过失落,连忙又说:“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女孩。我是偶然认识她的,那个女孩儿很年轻,但是凭著我与她这半年的相识,她的英文水平很厉害!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找找她,也许她能看得懂!” 孟鹤川感激地点头。 临走前他又出声邀请王老师前去京州:“老师,如今百废待兴,国家需要您这样的专业人才,来共同研发国產飞机!” 王老师对当年的事到底还有些后怕,如今人在乡下也呆了十多年,也呆习惯了。 孟鹤川知道他的心结,当下也没逼迫王老师,只说等自己找到女孩儿后再回来和他细说。 第4章 车厢旖旎 孟鹤川连夜同小周去了隔壁村。 可当他们按照王老师给的地址去找的时候,发现那家人里只剩下一个哭泣的农妇。 问了一圈才知道,女孩前几天被父兄给卖到乡里嫁人了。 孟鹤川本还继续找下去,却临时收到电报。 队里原先研究好的一个新型配件在安装的过程中忽然炸开,需要他立刻返程查看情况。 既然如此,他只好將找人的事暂时搁置,连夜搭车去了金陵转火车回京州。 门外传来叩叩声,拉回了孟鹤川的思绪。 小周隔著门问:“孟总工,车上乘警来了!” 孟鹤川沉吟片刻,鬆开白胭拉开了门。 乘警见他肩上的勋章,忙伸出手与他相握,“领导,是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吗?” 孟鹤川抬了抬下巴,望著白胭:“本来是有,但是我现在留著她有別的用途,身份后面再来核实,辛苦你通知京州站的乘警,下车的时候我要万无一失地带她走。” 言下之意,还是在怀疑白胭的身份,所以要乘警隨时配合。 闹了半宿,已经是下半夜了。 但白胭他们所在的软臥包厢还是亮堂的。 小周拎著热水瓶去打了壶热水,回来用大缸杯沏了两杯浓茶端了进去。 孟鹤川拿出公文包里的笔记本与钢笔,一字一句认真地做著记录。 而另外一头的白胭手拿著图纸,明明眼皮都已经要合上了,但因为畏惧孟鹤川,硬生生熬著做著翻译的活。 热茶端了上来,孟鹤川停了笔,揉了揉发胀的眉骨,“休息十分钟。” 白胭像得了赦令一样,立刻丟下手里的图纸,缩著身子靠上了车厢墙壁。 孟鹤川抿著杯里的水,仔细地看著自己的笔记—— 原来是这样,这些零部件都可以用其他的材料做替代。 有了这样的消息,不仅在成本上可以节省一笔,也可以给民营的企业指定研发方向。 更有机会能够朝著这个方向研究出国產的零部件! 孟鹤川越想越兴奋,对未来愿景有了不一样的展望。 不过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是需要彻查清楚。 如今国家百废待兴,人才急缺。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同她所说的一样,不是敌特,那倒是可以考虑找首长要特批,让她入队做翻译员的工作。 但这些都还需要从长计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航天大队研发的任务很机密,所有工作人员的身份都要仔细调查清楚才行。 他重新拿起笔,“继续吧。” 对面没有回应。 孟鹤川抬头,白胭缩著身子,歪著脑袋,靠在车厢壁上睡著了。 她原本泛著玫瑰色泽的唇上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又没有喝水,有些乾燥起皮。 小周在旁瞧见,小声询问:“孟总工,我叫醒她?” 孟鹤川合上钢笔笔帽,摇头:“不用了,到京州还有一天一夜的车程,来得及让她翻译完。” 小周欸了一声,收拾了桌面,人退出去守卫。 孟鹤川起身,拇指捻著食指指腹,本想安心下来仔细再看一遍文件,可那目光却不由自主,时不时地扫向缩在臥铺一角的白胭。 女孩靠著墙睡似乎有些彆扭,好看的眉毛即便在睡梦中也微微发皱。 孟鹤川鬼使神差地起身走过去,手拖著女孩的头与肩,让她能够躺平。 车厢狭窄且密闭,温度莫名有些升高。 女孩似乎也觉得体热,踢开了孟鹤川给她拉上的薄被。 宽鬆的裤腿又往上撩了几寸,细直的小腿白得晃眼。 孟鹤川微微躬身而站,一只手撑在了小桌板上,深邃晦暗的视线便落在了白胭微张的樱唇上。 看著它均匀地呼吸。 嘴角温软的触感若有若无地环绕著在他脑海里。 在车站的时候他搂过她的腰,当时只顾著要抓著她不让她跑,没有其他的想法。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腰盈盈一握,细到令人髮指。 他发愣的时候,一贯波澜不惊的胸腔涌起莫名的血气。 孟鹤川平日里虽然清冷,但他到底是个男人。 只是一瞬,就反应过来方才那股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眼神一凛,扭头就走,哗一声拉开了车厢的门问小周,“去询问一下列车长,还有没有多余的臥铺。” …… 这趟火车是金陵开往京州唯一一趟列车,中途停靠的各站都有人上下。 列车长查了半天,抱歉同他说,“孟总工,我们这趟车每次跑车都是满员,要不您去列车员的车厢休息?” 孟鹤川摆手拒绝,“谢谢,不能占用你们的休息座位。” 他睡不著,就让小周去休息。 自己则是拿了纸笔在车厢的连接处反覆研究数据。 火车晃晃荡盪,汽笛音响了又停。 手中的腕錶的錶针也从午夜走到了清晨。 阳光洒进车厢里的时候,白胭也跟著揉了揉发僵的脖颈。 在孟鹤川出去没多久,她就醒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再返回车厢,但这对白胭来说是不可求的机会。 她迅速整理头绪,现在自己身无分文,连行李都没有,前途不可知。 孟鹤川现在是需要自己帮忙翻译文件,但那位大哥一是反派;二也保不定在利用完自己以后再將她拧著送去特殊机构调查。 她这样的身份不经查,万一查来查去,將她重新送回白家,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得趁著机会二次逃跑。 只是小周那个时候一直守在门口,加上孟鹤川去而又返,白胭找不到机会。 硬生生地在包厢里熬。 枯等难耐,白胭眼皮一掀,索性抽了压在桌上方才抄写下来的图纸內容。 一笔一划地翻译著上头的內容。 做完这一切,天微微放亮。 她躡手躡脚拉开了软臥的门缝,恰逢火车穿进了山洞。 车厢里暗黄,嘈杂好像都被吞进了大山的肚子里。 孟鹤川坐在车厢外的小桌椅处,眼镜还架在鼻樑上,手肘弯曲,微撑著头,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 怀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他那些宝贝的资料。 平心而论,孟鹤川有一副好皮囊。 忽略掉他身上挺阔的制服,他眉眼深邃,皮肤白皙,不像是一名铁血硬汉,反而像是四九城里的权贵公子哥。 闭著眼的他少了几分肃然,昏黄的过道灯也给他带上了柔和的色调。 白胭有一瞬间的不解。 看他这个模样,对图纸宝贝的跟自己性命一样,在书里又怎会蓄意想要销毁呢?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上了车,不想再同孟鹤川再有牵连。 白胭將包厢门拉开至自己能够钻过去的空隙,离开前又想了想,转过身去摸他留在软臥包厢里的大衣口袋。 里面果然有钱! 第5章 刚出龙潭,又进虎穴 白胭眉梢里都是喜色。 她数著金额,有零有整。 详细算了一下,竟然有两百三十二元。 既然这位孟总工就这么隨意地丟在衣服口袋里,那样就不能怪她『自取』了。 再说了,她也不是零元购。 昨天她可是熬了个通宵,帮他翻译完了图纸上的所有內容,还以手抄的形式留给他了。 自己这样的一级翻译员,要是按照平日里的收费標准来看,这笔买卖她还算亏本了的。 打定好主意,白胭钻出了门缝。 趁著孟鹤川打盹儿的时机,一溜烟地往人群最多的硬座车厢里钻。 跑过了將近十节车厢,太阳彻底冒了出来,挤在车厢连接处的人群推搡著抢著厕所的位子。 前面车厢有乘务员的坐席,她穿过人群看向车厢壁上掛著的时刻表。 这趟绿皮车从金陵出来,一路朝北,经过五省八市,最后才是京州。 她的目標也是京州。 但是她必须先下车,远离孟鹤川后再重新买票,坐下一班车去京州。 打定了主意,白胭重新迈进了一截新车厢。 目光梭巡一阵,就近寻了人问:“你好,同志,请问一下你知道这下一站是什么地方吗?” 还没听见回答,挨著的一位大妈嚯地站起来,像是一堵墙似的挡住了白胭的视线。 “我们又不是列车员,怎么会知道下一站是什么地方?” “走开,別靠近我们。” 白胭眉一皱,扫看了一眼,没搭腔,思量著。 这时,有个男人满脸掛著水珠子,从前头挤过来:“小同志,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啊?” 白胭笑了笑:“我就是隨口问问,你们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谢谢啊。” 她身子动了动,作势要走。 可挡在面前的男人没让开路。 “没事啊,这趟车我经常坐,路线非常熟,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我连几点几分靠站都知道呢!对了小姑娘,你年纪轻轻,一个人出远门啊?” 白胭见男人不怀好意地往她面前靠,急忙想要后退。 但还没走出几步,后背便也撞上了人。 她回头,有个精瘦高的男人同样堵住了她的去路。 白胭心下微颤,收在身侧的十指用力捏紧,指节泛白。 適时火车汽笛发出长长一声鸣音,车子缓缓驶入兗州小站。 人群突然动了起来,有人在从行李架上搬自己的包裹,也有人挤著到车门口准备下车。 推搡间,谁也没注意到方才的男人已经拉住了白胭的小臂,“小姑娘,你是不是没有座位啊?来,哥哥的位子让给你。” 男人的力气很大,並且他不像孟鹤川那样留有分寸。 尖锐的指甲都已经掐进了白胭的皮肉里。 她嘶哈著忍著疼痛,挣扎要起身。 可那群人明显做惯了这类事,配合得十分默契。 她才刚被男人推进座位里,瘦猴似的男人就贴近她搂住了白胭的肩膀。 瘦猴男人身上有股几天几夜没洗澡的酸臭味,白胭乾呕了几下想推开他,正准备大喊。 腰间却忽感一凉。 她垂下眼看,一把小刀抵在上面。 “別动,不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老实点!” 白胭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识时务地闭了嘴。 火车已经靠岸,车门也被打开,要下车的人群顺著队伍慢慢挪动。 白胭抿了抿唇,冷静地开口:“大哥们,我是同我未婚夫一起上的火车,我只是出来买早饭的,如果他醒来了瞧不见我,会报乘警的。” 男人一屁股坐到了白胭对面,他伸手摸了把脸,把水珠给抹掉了 他看著白胭笑得阴惻惻的,“別装了,我关注你一路了,看你走了好几个车厢来的,都是一个人。” 白胭没想到自己早就被盯上了,脸色越发难看。 “我本来还想著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你骗过来,没想到你竟然自投罗网了。” 白胭没理男人的话,混乱中,视线右移。 瞧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 “安静点,別再哭了!” 人贩子没什么耐心,也怕她哭得太大声惹来麻烦,低声警告:“再哭老子先废了你。” 『安静点』 白胭没有虚偽的圣母心,也不是同情泛滥。 自身都难保了,她没心思去安慰別人。 之所以用口型出声,实在是怕眼前抖得跟筛子似的小姑娘暴露了。 惹急了眼前这波人,自己更没好果子吃。 男人也注意到她的视线,笑得贼兮兮的,“你这丫头模样俊,身段好,胆子也大,比旁边这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白胭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儘量让自己显得平稳,“大哥,我的未婚夫真的在这趟车上,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还是大人物,要是让他知道你们拐了我,他会发疯找你们算帐的。” 对面的男人不信,可同伙却有些犹豫,“这丫头说得那么肯定,会不会是真的啊……” 毕竟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勾当,谨慎是必须的。 男人眼里寒光一闪,忽然站起来,“走,我们也下车!” 白胭被那群人夹在中间往车门口走,掌心开始出汗。 湿漉漉的感觉让她更加不安。 她意图咬紧牙关逼自己冷静,算好时机,在她的脚刚站到月台上时,白胭猛地往下一蹲,抓著男人的手就咬了上去。 只是她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逃跑,身体早也是疲惫不堪,腿肚子也在发软。 方才那一咬对男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而让他更加警觉。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更好控制白胭,男人直接搂住了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媳妇儿,到家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车门口站著的列车员瞟了一眼,只当他们一家人在说话,没在意。 男人拖拽著白胭就往站台出口走,她的肩膀被压得发胀,她已经无力在挣扎了。 忽然,几近绝望的白胭在车厢中发现了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 第6章 活体绿茶出现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迸发出最后一丝力气,张口大喊。 “孟鹤川!” “快救救我!我在车下!” “有人贩子想要绑走我!” 在她出声的同时,孟鹤川已经循著声音的方向往车下梭巡。 只是此时站台上响起了开车的铃声,车门处的列车员已经收起了脚踏,把车门关上了。 车厢內杂乱的人群同样堵著孟鹤川的路。 眼看著白胭就要被带走,他想也未想,长腿直接踩上了座椅,將窗户用力一抬。 “放开她!”伴隨著一声怒喝,他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男人显然没想到白胭还真有一个『未婚夫』。 他嘖了一声,像丟个累赘一样甩开白胭,飞快跳下铁轨往另一头跑。 白胭脚下发软,眼看著人就要摔在地上。 下一秒,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给抱在了怀里。 抬头的时候,只能瞧见孟鹤川冷硬的侧脸。 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这一刻,她暂时忘记了这个男人在原书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只见他当做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地抓著。 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发颤,孟鹤川到底没再鬆开她,扭头朝著小周喊:“抓人!” …… 小周虽是百里挑一的警卫员,但双拳难敌四手,只抓住了其中一个人。 铁路公安闻讯赶来,被小周抓著的人贩子只好老实招供。 “我们这群人一直都干这种行当的,从南方抓人卖到北方村子里给光棍做媳妇,谁能想到这次看走了眼,还真是逮著一个有男人的!” “有男人的?” “是啊,我们都看走了眼了,谁也没想到这小丫头没说谎,还真有个未婚夫在车上,为了她要生要死,还跳下火车来救她。” 白胭来不及捂嘴,人贩子已经將她方才隨口说过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她支著手肘挡住脸,不敢去看孟鹤川的脸色。 好在这个时候有女警喊白胭她们去做笔录,她急忙起身,远离这修罗场。 只是那和白胭一起被救的女孩一步三回头,看起来好像是冷得发抖,走得磨磨蹭蹭。 最后还转脸对著女警说:“同志,我太冷了,能不能找一件呢子大衣借我穿?” 说完,视线止不住地瞟向脱下呢子大衣的孟鹤川。 白胭实在烦了女孩的装模作样。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女孩头上。 “我的衣服借你穿,快走吧!” …… 笔录做完了,火车也开车走了。 还好孟鹤川习惯性將所有机密文件都隨身携带,除了在时间上有所耽搁,其他倒是没有损失。 今天已经没有车次再前往京州了,他们只能选择在兗州住下。 打算乘坐第二天的火车返程。 从派出所里出来前,白胭要回了自己的外套。 女孩一个动作做了半分钟之久,白胭差点没压住天灵盖里的火气。 好不容易清净了,白胭清了清嗓子,正想打破沉默,“那个,其实我……” 清脆的一声『咔嗒』,利落的截断了白胭后头的话。 她错愕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右手腕上白晃晃地扣上了银色的手銬。 而手銬的另外一侧,连著孟鹤川。 “你做什么?” 孟鹤川慢条斯理地將手銬钥匙丟给了小周,又扯下自己的围巾,绕在他们相连的手上。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燕子』,但说过的话与做出来的事十分相悖,在车上还试图逃跑,我不能再相信你。” “我一没偷走你的图纸,二也认认真真地帮你把所需要的內容都翻译完了,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什么还怀疑我?” 他扯动一下手臂,白胭就往他身侧靠跌近一寸。 她抬高手拉停孟鹤川的动作,不可思议地望著他:“你不会是记仇我说你是未婚夫的事吧?” 两人靠得太近,孟鹤川清晰地望著女孩一张一合的红唇,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起某些画面。 他的脸微不可查地红了一瞬。 孟鹤川在心里暗骂自己几句,恢復了正常。 他清了清嗓,“这份图纸的翻译內容虽看著没问题,但燕子诡计多端,谁也不能保证你是不是在翻译的过程中动了手脚,更改数据与內容。在你身份还没查清之前,我不能轻易让你离开。”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样对待,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了。 白胭正要跳起来同他理论,方才的大盖帽带著另外一名被拐卖的女孩小跑了出来。 “孟总工,太好了,你们还没走!” 大盖帽欣喜地拦下他们,“孟总工,人贩子的事是大事,我们所里的干警都要派出去追查跑掉的那两个人,人手不足,这小姑娘叫阮晓慧,像是被嚇怕了,好好的眼睛都哭肿了,说什么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再搭火车,她的目的地也是京州,我寻思你这一路上还有个女同志在,可以照顾照顾她,您看您方不方便带她一程?” 孟鹤川不是喜欢找事的人,何况身上还带著任务。 他刚要摆手拒绝,怀里突然就扑进了个人。 “领导哥哥,我……我是真的害怕!我没有这位姐姐冷静,懂得跟人贩子周旋,如果不是你们两人帮忙,我可能就被卖掉了。” 领导哥哥? 白胭抖著眉,心里对阮晓慧不由得佩服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內,她居然还能专门给孟鹤川造个独特的称谓出来。 孟鹤川下意识想要推开阮晓慧,他抬手用力,白胭就因为惯性被他扯到了身边。 乍一看,变成了白胭动手推开了阮晓慧。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齣戏,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只剩下眼珠子在拼命转动。 阮晓慧脚下趔趄摔倒,额头上全是汗,哭哭啼啼:“姐姐,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粗鲁?” 白胭立马后退两步,以示清白:“不是我推的……” “姐姐,你不要误会,我是太害怕了才会抱这位领导哥哥的,我没有別的意思的!而且刚才你们不也说了,领导哥哥並不是你的未婚夫啊,你为什么会生气呢?” 白胭错愕的张大嘴,开眼界了,这是活生生的绿茶啊! 第7章 开房 她在车上就对这个女孩没有好感。 但凡在自己同她搭话的时候能给点提示,她也不至於一起掉进人贩子的陷阱里,最后落得现在又被孟鹤川逮著的下场。 想到这里,白胭的眉眼也冷下来了,气性翻涌直上,“是你別误会了,我与这位孟总工也只是萍水相逢,我们没有一点关係。能不能带上你一路走,由不得我说了算,你得去求他。” 眼看著情况越变越复杂,派出所的民警心虚地开口:“孟总工,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复杂……” 孟鹤川摆摆手,没有在意的打断他,拒绝的毫无负担,“没关係,但是我身上还有其他任务,不方便带上陌生人。” 他重新扯动手臂,正想带著白胭离开。 不料阮晓慧不放弃,故技重施又冲了过来。 这会白胭是真的恼了,只是她还没动手呢,阮晓慧脚下一软,自己就绊倒在地上了。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丁零噹啷』的滚了一路,落在了孟鹤川的脚下。 在看清地上的东西后,白胭的眼睛突然瞪大,地上滚落的不正是孟鹤川交给自己的肩章吗? 她迅速伸手往外套口袋里摸,里面空荡荡的。 好看的眉立刻拧了起来,难道—— “是你?” 不仅是白胭,孟鹤川在看清地上的肩章之后,脸上也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蹲下身子,白胭也不得已蹲下身子。 看著他捡起那枚肩章,皱著眉问阮晓慧:“这是你的?” 阮晓慧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刻意不去看白胭的神情,只对著孟鹤川说:“领导哥哥,这是我的……怎么了吗?”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枚肩章的?” “我……我也不记得了,在火车上的时候,人贩子不知道给我喝了什么水,我现在脑袋里跟浆糊似的,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 高手! 白胭在心里感慨,这位阮晓慧,真的是高手! 如果自己没猜错,她应该是在穿自己衣服的时候就掏过了口袋,然后发现了那枚肩章。 她既然一心扑在孟鹤川的身上,应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比如孟鹤川进了派出所后脱下了大衣,比如他身上穿著的少了一个肩章的制服。 所以她在白胭衣服口袋里发现了那枚肩章后,不动声色的『偷』走了。 可能对於阮晓慧来说,丟出肩章这个举措只是最后一搏的手段。 毕竟她也不清楚白胭口袋里的肩章真的就是孟鹤川少掉的那一枚,也不知道那枚肩章到底时干嘛用的。 只是她运气好,博对了。 孟鹤川脸上还有疑虑,一双剑眉拧了又拧。 他看了看肩章,又看了看阮晓慧,还在思考。 白胭领教过这个男人的本事,她也怕万一阮晓慧被逼问出了实话,说出肩章是从她口袋里拿出来的,那自己可就真的甩不掉孟鹤川了。 正当白胭打算出声替阮晓慧找藉口,没想到在地上泫然欲泣的阮晓慧突然翻了个白眼。 同时发出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啊!” 眼见著就要软绵绵往孟鹤川身上倒。 …… 等阮晓慧再『醒』过来的时候,人是在小周地背上。 她藏起眼里的不满,“我,我是怎么了?” 小周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赶紧將她放了下来。 朝著前方喊停並肩走到一起的两人,“孟总工,这位女同志醒了!” 孟鹤川和白胭的手还连在一起。 虽说是用过了衣物遮挡,但旁人看起来,两个人之间的关係亲密又曖昧。 他停下来,白胭也不得不停下来,等著阮晓慧小跑上来。 “领导哥哥,对不起,我身体太不好了,拖慢了你们的脚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阮晓慧到底可能是在白家村救了他的人,孟鹤川对她的態度相对缓和。 “前头有一个招待所,今晚我们先住下,明天坐同一时刻的火车返回京北。” 听著他们两人的对话,白胭觉得自己可真是倒了大霉。 事情一茬一茬地冒出来,將她的计划全都打乱。 自己有了逃跑的前科,孟鹤川对她將会更警惕,甚至直接將她绑在了身边。 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又回到了原点。 她都穿书重生了,都开启了上帝视角。 可想逆天改命怎么还那么难呢? 白胭晃动著脑袋,不经意地將视线瞟向一直低著头的阮晓慧。 这个女孩心机与胆量都不简单啊,偷了她的东西竟然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偏偏这位孟总工看著精明,实则愚蠢。 就凭著一枚肩章就能认定阮晓慧就是救了他的人? 思及此,白胭心里又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既然阮晓慧目的性明確,想要攀上孟鹤川这株高枝,不如就让他们將错就错好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冷冷的声音隨即冒起,“你已经逃跑过一次了,我警告你,少耍招。” 孟鹤川抿著一张薄唇,眼神犀利的盯著白胭,拉著一起进了招待所。 “你好,要两间双床房。” “同志你好,一间四元,两间一共八元。” “好的,要……”孟鹤川伸手去掏钱,但他的动作与话音在手伸出口的瞬间凝滯了。 兜里的手左右摸了好几圈,都没有摸到钱幣。 他不置信地將浑身上下的口袋都翻出来看了,里头空空荡荡。 钱呢? 除了白胭,小周与阮晓慧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盯著他。 孟鹤川表情有些难看。 见他拿不出钱,服务员也换下了方才客户至上的表情,不满地挥赶他们:“什么?你们没钱还想来住旅店?真是开了眼了的,快走快走,別挡在我大门口打扰我做生意!” 孟家在京州,属於金字塔塔尖的权贵家庭。 孟鹤川从未遇上没钱的情况,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正当他想著是不是要亮出证件希望招待所配合一下,一只白皙的手忽然伸到前,推开他。 啪的一声,小手不轻不响的拍在了前台的桌子上。 “谁说我们没钱?” 白胭挤开孟鹤川,挑眉:“开房,开三间房!” 有生意服务员当然愿意做,立刻放下手里在嗑的瓜子,搓著手给白胭登记。 白胭拿了房间的钥匙,绕在食指上转悠,“孟总工没钱啊?我有啊!只不过我不习惯和別人一起睡,我『自己』的钱住旅店,孟总工总没有话要说了吧?” 第8章 (大修,新增3000字)阮晓慧的首次陷害 孟鹤川抿了嘴,半晌才冷冰冰地说:“多谢,等回到京州,我会把钱还给你。” 上楼的时候,白胭见他没有要解开手銬的意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孟总工,房是我帮你解决的,现在,轮到你帮我来解决一下这个了。” 她晃了晃手,有铁环清脆的碰撞声。 再抬头,净白的小脸上有奔波了一天的疲惫,也有无辜。 孟鹤川的喉咙重重滚了一下,撇开了眼,“你有逃跑的前科,我不能放了你。” 昨天几乎一夜未睡,今天又折腾了一整天,白胭是真的累了。 她努力压著脾气,重新抬起头,衝著孟鹤川友好地笑:“孟总工,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我发誓,我要是再瞒著你偷偷跑掉,我就天打雷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胭想著,再怎么样孟鹤川也会卖自己一个面子吧? 所以她討好似的笑了。 可孟鹤川只是轻轻张合薄唇,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白胭一直陪笑的脸也垮了下来。 孟鹤川一口一句美女间谍也就算了,现在还这样不近人情。 他做初一,自己就做十五。 不挺直腰板,这男人还把她当软柿子任意揉捏呢。 白胭驀然收敛起唇角的假笑,面无表情地靠近他,“孟总工,你既然怀疑我是克罗格的燕子,还要和我绑在一起,难道你就不怕我半夜爬起来色诱你?” 说完,白胭猛地跨上一节楼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孟鹤川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 她进一级,他退一级。 步步相逼。 “绑在一起,我们就分不开,男女有別,你觉得咱俩晚上睡一个房间合適吗?” “还是说,你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居心叵测,你是故意想要同我住一间房间,然后你……” 白胭故意拔高声音,见小周与阮晓慧齐齐回头,添油加醋:“然后你想对我行不轨之事?没想到你仪表堂堂,骨子里却是个好色之徒!” 可孟鹤川却没有给白胭如期的反应。 他不紧不慢地睨著她,面不改色道:“你说得很好,但很可惜,激將法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伴隨著话音的落下,他忽然站定。 白胭没剎住,再抬脚的时候与他撞了个满怀。 眼见两人的唇瓣就要贴在一起,白胭惊慌后仰。 孟鹤川『嘖』了一声,闪电般伸手搂紧她的腰。 他的掌心宽厚炙热,贴著白胭衣服的衣料,让她的肌肤在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知道自己斗不过孟鹤川,白胭颓废地投降:“我都说我不跑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语气里带著三分嗔怒,七分委屈。 配合著她微红的眼尾,孟鹤川的喉结不自觉滚动。 也许是白胭示弱了,他考虑片刻,声音里带著嘶哑,终於妥协:“我晚上是可以將你鬆开,但你不能一个人住,你要同那位女同志住一间房。” 这是柳暗明又一村了。 白胭来不及细想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但只要能放她去睡觉,管它是不是浪费钱多开了间房。 反正那个钱,也是孟鹤川的。 她怕孟鹤川反悔,三指併拢做发誓状:“我一定不跑!” 孟鹤川说到做到,拿出钥匙,鬆开了她。 手銬被解开,白胭对著被勒住红痕的手腕吹气。 一共三间房,孟鹤川挑了两间挨著地开了门。 白胭困极了,率先进屋。 也不管脏不脏,穿著身上的衣服就倒在床上。 孟鹤川却依旧站在两间房之间没离开,手里还在摩挲著口袋里那枚金属肩章。 没想到这趟南下,收穫的东西还真不少。 除了身份依旧有疑的白胭以外,竟然还让他碰上了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个女孩? 可那个阮晓慧,真的是在白家村救过自己的女孩吗? 航天队的肩章是有特殊標誌的,阮晓慧不可能会造假。 东西也確確实实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阮晓慧自己说,她被人下了药,受了惊嚇,所以才忘记了肩章的由来。 这当中看似全都说得通,但不知道为何,在孟鹤川心里,古怪的疑惑却一直挥散不去。 当时的他从山崖上摔下来,撞到了头,暂时性失明。 是那个女孩半背半搀的將他带下山的。 他清晰的记得,那个女孩能够上自己的腰,而她的气息,也是刚好能够喷到他脖颈。 孟鹤川身高一米八八,要有这样的身高差,女孩至少得有一米六八以上。 可眼前的阮晓慧,恐怕还没有一米六。 一对比起来,白胭的身高反而更符合。 “领导哥哥——” 阮晓慧夹著嗓子,从后面走上前,打断了孟鹤川的胡思乱想。 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救了自己的女孩儿话很少,只有简单的几句『小心』,『抬脚』与『弯腰』,但孟鹤川很清楚,她的声线与眼前的小阮同志差別很大。 那清冷的声音,与白胭……倒有几分相像。 思绪倏地又转到了白胭身上,就连孟鹤川自己都觉得很诧异。 阮晓慧迟迟没等到孟鹤川的回答,咬咬牙,只好再开口:“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不用特別在意,我也是顺手救你。” 孟鹤川视线往里看了看,伸手进了口袋,“小阮同志,这肩章真的是你的吗?” 阮晓慧舔了舔唇,回身看了一眼房间內,“是我的,领导哥哥,虽然我忘记了是怎么得到它的,但它是我捡到的。” “你是捡到的?” 孟鹤川眉头微蹙,刚想再开口问清楚。 躺在床上快要神游梦乡的白胭头上冒起了嘀嘀嘀的雷达。 她默默嘆口气,身残志坚地从床上爬起来,打断他们:“两位,你们如果要敘旧,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房门前站著的三个人各有心思。 既然一时间整理不了头绪,確实不好追问下去。 孟鹤川只好將此事暂且搁下,这趟还是將阮晓慧一起带回京州,再做打算。 房门被白胭重重关上,阮晓慧进了卫生间捯飭一阵,又出来。 她望著重新躺在床上闭著眼的白胭,小心翼翼地试探:“白胭姐,你睡了吗?那个肩章……” 白胭像是已经快睡著了一样,带著浓浓的鼻音,在无意识嘟囔著,“肩章,什么肩章?” 阮晓慧绕到床的另外一侧,看见她眼睛闭著,越发胆大,“你不知道掉出来的那个肩章的来由吗?”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见过……” “不是你的吗?” “不是……” 听见她这么说,阮晓慧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 …… 夜半。 肩章的事让阮晓慧异常激动,她满脑子都开始幻想自己嫁给孟鹤川后鸡犬升天的好日子。 想得多,肚子饿得快。 阮晓慧恬不知耻地去敲了隔壁的房门,说明来意,孟鹤川掏出皮夹,拿了两元给她。 阮晓慧既满意又不满意。 但孟鹤川显然还有其他的事,房內的檯灯下压著一沓厚厚的资料。 阮晓慧只能自己下楼去问问前台有没有麵条果腹。 才刚走下楼梯,迎面走来一个帽檐压得极下的男人。 男人的视线被帽檐掩盖,只能看见別人的脚,与阮晓慧交匯时,往旁边让了让。 阮晓慧擦过男人,心跳如雷。 她头也不敢回,小跑地下了转角,背抵著墙喘气。 是那个在月台跑了的人贩子。 阮晓慧惊疑未定,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先去找孟鹤川? 她刚打定主意,正悄悄摸摸打算探头看那个男人去了哪里的时候。 一双浑浊狠戾的眼就与她对上了视线。 她张嘴想尖叫,男人却更快一步,黑梭梭的手死死捂住阮晓慧的嘴。 男人力气很大,像抓小鸡似的把阮晓慧往二楼的房间里拖。 阮晓慧脸色嚇得惨白,却呜咽出不了声。 男人如蛇般冰凉的声音贴著她耳朵传来:“臭娘们,坏了老子的好事,害得老子丟了兄弟,跟狗似的被人撵著跑!天要收你,老子跑路的路上撞见你,刚好绑了卖一卖,换个路费。” 阮晓慧浑身紧绷,眼看就要被男人拖进房间,求生欲爆棚,阮晓慧张口咬在男人的虎口上。 男人鬆了一瞬,下一刻更发力,打算直接敲晕她,“反正金主要的是你们肚子里眼睛里的东西,其他的都没事。” 阮晓慧反应不了他话里的意思,但她也知道自己要是被男人拖进房间里,一定凶多吉少。 她挣脱不了,索性求饶,咚一声硬是跪在地上,“大果……(大哥),你膀过我(你放过我),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她在……我给你开门……” 口齿不清,但那男人好像听懂的,“你是说车上另外一个女人也在?” 阮晓慧疯狂点头。 男人眼里流露出一丝邪笑,“那感情好,那个女人品相更好,不管是卖到哪里,一定能赚更多。” 阮晓慧被放开,脖颈间的胀痛传来。 她迅速后退,离那个男人远一些。 同时心里暗喜,如果眼前的男人能够把白胭在睡梦中弄走,自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想是一回事,实践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阮晓慧抖著手拿钥匙去开门,因为太紧张,几次都没懟进锁眼。 “臭娘们,你干什么!別给老子耍样!再磨蹭,老子就绑你了!” 男人將帽子压的低低的,口里的匕首戳上她的肌肤。 阮晓慧心一颤,钥匙终於捅进了锁孔。 咔嗒,门开了。 阮晓慧手都出汗了,掌心滑腻,钥匙鐺一声,掉在地上。 床上的白胭身子刚动,那男人就冲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门被人拉开,小周奇怪的问,“小阮同志,刚才什么动静?你怎么坐在地上?” 孟鹤川跟著走出来。 屋內有暖气片,他便脱了外套与衬衫,独留队里发的黑短袖。 短袖紧身,把他身形凸显。 阮晓慧红了红脸,仓促从地上爬起来,“没事,领导哥哥,可能是我太饿了,有点没力气。” 她当然想拖著孟鹤川,让那个男人快把白胭带走。 “领导哥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下去找点吃的?我一个人,深更半夜的,有点害怕。” 孟鹤川皱著眉点头。 阮晓慧眼里闪过得意的精光,看来首都的男人也挺好骗的。 她正开心地正要去揽他的手,却听见孟鹤川侧身交代小周,“你陪小阮同志下去。” “领导哥哥,那你呢?…” “你出去了,我留在这里盯住她。” 孟鹤川下巴一抬,指向隔壁。 房间隔音效果不算特別好,白胭嘴里被塞了枕头巾,被突兀闯进来的男人拖在地上往窗户走。 白胭同样认出了那个男人是在火车上的人贩子。 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那么胆大包天,被公安追了一路,居然还敢倒回这附近? 还有,这个男人是怎么进房间的? 是阮晓慧吗? 白胭心慌意乱,也顾不上仔细思考,一路都在分离挣扎乱抓。 天不亡她,哐当一声,摆在地上的搪瓷盆被她打翻。 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引起屋外五感灵敏的孟鹤川的警觉。 他一把推开不知道为何一直挡在自己面前的阮晓慧,快步走到房门口,捶门,“白胭?” 房间里头静了一瞬,隨即又是一阵桌椅拉扯的刺耳声。 孟鹤川第一反应是白胭要跑。 但这想法很快就被推翻,因为屋內有女人的呜咽声。 不是白胭要跑,是她又遇上危险? 他面带肃容,迅速扭过身伸手:“钥匙呢?开门!” 阮晓慧一激灵,站著没动。 小周在旁催促,“小阮同志,钥匙呢?快开门。” 阮晓慧哆哆嗦嗦伸手进裤兜里掏钥匙,明明手指已经抓到了,却假装因为紧张而没找到,“领导哥哥,我……我……” 孟鹤川脸色一变,来不及细想,抬脚就往木门踢。 屋內暗,陡然从门口射来光线。 抓著白胭的男人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白胭找准机会,恶狠狠踩了一脚男人,在吃痛声中挣脱了他。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跌进了孟鹤川的怀里,手指紧紧的攥著他。 孟鹤川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短袖,陡然缠上一具柔软,几乎像是肌肤贴肌肤。 他的呼吸不合时宜地一沉。 那男人一看情况不好,朝著窗户外重重吹了声口哨。 还没等小周进屋抓人,已经抬脚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一天之內,连著遭遇了两次人贩子的惦记。 饶是壳子里的白胭再坚强,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蓬头垢面,脸上还有被掐出的红痕,小嘴一撇一张地蹭在孟鹤川浑厚的胸膛。 把他胸口哭得一片润湿。 孟鹤川没遇过这种事,身子一僵,抱著她不是,推开她也不是。 半晌只懂得冷冰冰地说:“怎么又是你惹事?” “孟总工,追不追?” 孟鹤川没鬆开怀里哭得顾不上形象的人,摇头道:“追不上了,你速去最近的派出所,將刚才的事报告过去,我怀疑火车上那一帮人,他们是一整个团伙作案!” …… 折腾了大半夜,孟鹤川送小周带回来的公安同志下楼。 “孟总工,现在人贩子猖獗,已经形成了一套產业链,你所提到的嫌疑人的特徵同我们最近在追查的一群团伙很相像,你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我们会追查下去的。” 两人握了手,他重新回到二楼。 白胭已经冷静下来,蜷起膝盖靠在床头。 阮晓慧则是哭哭啼啼,“白胭姐,你打死我吧,都怪我,可能是我肚子饿下楼的时候没关好门,才让坏人瞧见了机会!” 白胭抿著嘴没搭腔。 阮晓慧乾哭了好一阵,瞥见孟鹤川也回来了,抽泣得更厉害:“还好领导哥哥反应快,又一次救了我们。” 小周仔细检查过了门窗,“插鞘都是完整的,不是从外头破坏进来的。” 孟鹤川走过去,两根手指在窗檐抹了一把,上面沾了逃跑人贩子脚上的泥土。 如果自己刚才没多个心眼追过来,白胭是不是就被带走了? 想到这里,他的口气就变得不那么温柔。 板起来生硬的教训道,“小站的附近治安不算安全,你老实的呆著,就不会有危险。” 白胭本来就憋著气,自个睡得好好的,谁能想关上的门还能被打开? 唇瓣动了动,她张口:“我怎么不老实了?” “女同志在旅馆睡觉,就把门窗都锁好,如果不是我听见小阮同志的动静,你就被人带走了。” 白胭本来就不信任阮晓慧,一听孟鹤川提到她,脾气也上来了,“我锁好,也挨不住別人不把门关上啊!孟总工,睁眼说瞎话不能到你这种程度吧?张口闭口就来责怪我?” 阮晓慧生怕他们吵起来,白胭要是真较真起来,详细查,自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现在的办法只能儘快把这件事压下去。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扑通一声,在白胭面前跪了下来。 “白胭姐,你打死我吧,是我没注意,害了你!” 阮晓慧颇会做戏,见白胭依旧坐在床上没动作,挪动膝盖去到她面前。 边哭边把眼泪甩到她手上,举著她的手要来搧自己巴掌,“只要你能原谅我,怎么打我都可以!” 她嚎哭起来。 加上方才公安来了解情况动静太大,其他几间客房的人都吵醒。 此时探头探脑看他们房里。 孟鹤川此趟出行本就秘密,带上一个白胭与阮晓慧已经是意外,不想再惹上更多的麻烦与关注。 他冷著一张脸,一锤定音,“好了,別闹了!” “已经报警,公安会继续追人,等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 阮晓慧坠著泪,心里却乐开了,这个男人在帮她。 她扭捏得想从地上站起来,眼神一直在偷瞟孟鹤川,“领导哥哥,我的脚麻了……” 矫揉造作的模样。 白胭冷凝的视线落在阮晓慧抬起的手,忽而生出怒气。 啪一声,现场愣了一瞬。 白胭居高临下的站著,方才的声响就是她一掌打掉阮晓慧的手发出的声音。 阮晓慧也不知是心虚还是被白胭的气质震慑住,不敢动。 白胭眼瞳透亮,祸水东引,“孟总工都说了別闹,你还在哭哭啼啼,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做什么?小阮同志,你还是快站起来吧,別在惹『事』了。” 她著重咬重了『惹事』两个字。 她根本不相信阮晓慧,就那么巧,她大半夜下楼去找吃的,然后不关门? 白胭挺直了腰板,朝著孟鹤川伸手:“钥匙给我,她一直哭哭啼啼,吵人,我不想和她睡一个屋子。房间是我开的,钱也是我交的,我要自己住。” 她表情很认真,一副绝不骗人的模样,“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你信我,我一定不会逃跑。” 孟鹤川看著白胭带著怒气的小脸,嘴唇闔动。 但到底没再说什么,也没扶起阮晓慧,只淡声交代“行,你们女同胞各自把房门锁好。” 第9章 (大修)你这嘴醃了几年啊?那么入味 半夜闹了那么一出,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惧怕的情绪縈绕,白胭再难睡著。 她努力撑著眼睛,等天空翻出鱼肚白。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这阮晓慧不是个省油的灯,孟鹤川本来也是六亲不认的反派。 自己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得找机会从他们身边跑路才行。 她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躡手躡脚地正想拉开门就跑。 结果谁想到,门外赫然站著眼睛瞪得跟铜铃般大的小周。 两人一对视,小周张口就喊:“孟总工,她又要跑了!” 白胭被重新提溜回来,孟鹤川二话不说,咔嗒一声,又把他们两人的手重新扣了起来。 退了房,离下一趟火车到达时间还有大半天。 但眾人无处可去,只能重新返回车站。 白胭气呼呼地走在他身侧,冷不丁刺他一句:“孟总工如果不造飞机,可以改行去熬鹰。” 孟长老道行深,白胭这样的小妖根本翻不出他的掌心。 原来昨天晚上,孟鹤川根本没有信任自己。 当白胭把房门一关之后,孟鹤川就和小周分好工。 一个人守上半夜,一个人守下半夜。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昨晚的孟鹤川明明分好了工,却一直是守到了天快亮才真正换了小周来盯梢。 並不是他不困,实在是眼睛一闭起,白胭那惹人厌的红唇以及细白的手指就会兀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孟鹤川脸色古怪地沉浸在昨夜的回忆中,白胭也在思考著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眼下这种情况,孟鹤川是绝对不会放弃对她的监视。 那么她只剩下一个选择。 被动著跟著孟鹤川去京州,等查清楚她的身份后肯让她自行离开后,再另寻他路吧。 抱著这种想法,白胭在路程的后半段终於老实。 可除了上厕所以外,孟鹤川也始终没有鬆开自己与她之间的手銬。 白胭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闭著眼睛养精蓄锐。 可她不惹事,不代表別人不惹她。 这一趟车上的临时,孟鹤川只能让小周亮出了证件,临时占用了列车员的包厢。 她们一行四个人都坐在里头。 因为白胭的手和孟鹤川的手连在一起,她们坐在一排。 阮晓慧只能同小周坐在了一排。 但这並不耽误她对著孟鹤川献殷勤,一会问孟鹤川要不要喝水,一会问他看书累不累眼。 吵得白胭根本睡不著。 她掀眼皮看向阮晓慧的时候,阮晓慧还要扮作委屈样,“白胭姐,你怎么不继续睡觉了?昨晚没出事之前,你呼嚕声打得可响了,所以我才睡不著半夜出门的……” 白胭在心里冷笑。 这阮晓慧果然是个低端的绿茶,无端端提起昨晚的事来噁心自己,还喜欢搞雌竞这一套。 她恐怕是看著自己和孟鹤川一直『黏』在一块,生怕他们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借著机会想在孟鹤川面前贬低白胭。 只可惜,孟鹤川听了没什么反应,手指掀动膝上的书本,静静的看书。 反而是小周那样的二愣子被绕进去,张口就问:“白胭同志,你会打呼嚕啊?” “是啊!”白胭大大方方地说著,“我不仅打呼,我还磨牙呢!” “对对对,你確实会,白胭姐,你在家里也经常这么做吗?我听人家说,爱打呼的人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导致的,白胭姐,你看来就像是很会喝酒的人,你是不是也是因为会喝酒,所以胆子才那么大的?不过白胭姐,我们女孩儿,私下菸酒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阮晓慧说完,还刻意瞥了一眼孟鹤川。 但他依旧毫无反应。 白胭也笑,歪著头说:“我酒品不好,所以平常不常喝酒。但我有的时候会梦游,听说我有一次梦游,去隔壁把別人衣服里的东西都给掏出来,戴到自己身上去了呢!” 阮晓慧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哆嗦著嘴,半天不敢接话。 白胭懒得同她继续扯嘴皮子,哼了一声,索性用单手支撑著下顎,看窗外风景。 离京州还有六七个小时,在某一站停车等交匯的时候,月台上有周边的居民挑著的扁担里有橘子,挨个车窗叫卖。 橘子当季,绿油油的,看起来十分可口。 挑著橘子卖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娃,机灵得很。 见白胭多看了两眼,便逗留在她们车窗前游说她购买。 ”姐姐,俺家种的橘子可甜了,你长得漂亮,我送你一颗尝尝,不甜不要钱。“ 是人都喜欢听別人夸奖自己,白胭弯了弯眼,脆生生的说:”好呀!“ 白胭伸手接过来,却发现自己因为和孟鹤川连这手,没办法剥桔子。 她眨巴著眼睛看向他,“孟总工,这样我不好剥桔子,反正在车上我也跑不掉,不如——” “不行。”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膝上的书上,口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昨天也是在车上,可你还是跑了。” 白胭语塞。 小男孩连忙踮脚伸手进车窗:“姐姐,不如我来帮你剥吧?”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白胭接过剥好的橘子,捻了一片放进嘴里,果然很甜。 她笑嘻嘻的让小男孩称了半斤。 临走前,小男孩又多送了白胭一把冬枣。 阮晓慧在旁边看著,撇了撇嘴,突然开口:“白胭姐长得好看,果然就是好,比我厉害多了,对著別人笑一笑,就能有橘子吃。白胭姐,你是不是在老家里有好多的追求者啊?” 阮晓慧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终於让白胭忍不住了。 她抬头,清丽的声音从唇边溢出,“你在家里是不是经常做饭?” “啊?” “我猜你的厨艺应该不错,这么会添油加醋,搁古代应该算得上是御厨级別的了。” 阮晓慧心里憋著气,面上还要做出惶恐害怕的模样,”对不起白胭姐,可能是我说了你不喜欢听的话……“ “既然知道我不喜欢听,那就別说了。” 阮晓慧咬著牙,“对不起……” ”对不起的事做了,对不起的话就省省別说了吧。“ 小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隨后马上捂嘴。 孟鹤川將注意力从书上抽离,看了眼她。 白胭见好就收,摊开手,那颗青皮橘衬得她掌心雪白。 ”橘子,孟总工,你吃吗?。 ”……不用了。” “不用怕没钱,我请你。” …… 下午五点,伴隨著呜呜的鸣笛,绿皮火车终於驶入了它的终点站,京州。 孟鹤川是等人都下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带著他们三个下车。 在兗州车站,孟鹤川掛了通电话回队里。 一出站,一部掛著bd00143军绿色的吉普车就已经显眼地停在了出站口的马路上。 白胭同孟鹤川他们一样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阮晓慧面上和心里都暗藏汹涌。 她从小生活在小乡村里,长到十八岁,还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才坐过火车。 没想到马上还有机会可以坐上汽车。 吉普车上跳下一名司机,见到孟鹤川啪的一声就敬了一个军礼,“孟总工,首长收到您的电话后很高兴,特命我来接您,让您务必抵达后就带著翻译好的图纸去找他。” 孟鹤川微微頷首,让大家依次上车。 白胭和他连著手,只能挨在一起。 车內空间不大,后座又坐了她,阮晓慧和孟鹤川三人。 即便白胭很小心了,但免不了还是与身边的孟鹤川裤腿贴裤腿。 吉普车不抗震,过一个坑抖一次。 从火车站到航天大院的这一路,白胭已经往孟鹤川身上栽了好几次。 孟鹤川身上的制服料子硬挺,磨磨扎扎地蹭在他身上,令他身体倏然发僵。 白胭栽一次,他扶正一次。 最后终於受不了,孟鹤川咬了咬后槽牙,伸手重重拍了驾驶座位,“车技那么不稳,回去绑轮胎操场跑十圈。” 车子抵达军区门口的时候,司机满脸苦相。 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孟总工。 孟鹤川也无意解释,自顾自地解开了连著白胭与自己手腕的手銬。 “小周,你带著小阮同志先去十二栋宿舍楼,至於你——跟我走。” 从进军区大门开始,白胭就安安静静地,不作不闹。 孟鹤川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忍不住嗤了一声:“你倒挺聪明。” 白胭没搭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周围就都是带著真傢伙的警卫,审时度势的道理她又不是不懂。 …… 首长的办公室在三楼。 孟鹤川让白胭先待在门口,自己敲了门,“报告,首长,政委。” “进来吧。”陆振华將眼镜一摘朝他招手:“你回来了。” 军人做事向来都是实干派,只做不说。 孟鹤川朝著几位领导行了个军礼,就直接掏出从南方带回来的图纸与笔记,递了过去:“这趟南下,我颇有收穫。” 他简略地解释了一遍对於图纸的理解以及接下来应该研究的方向,陆振华边听边点头,时不时同身旁的其他人低声交流。 等孟鹤川做完报告,几位领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陆振华示意孟鹤川坐下,“我看你这趟回来,对图纸上的內容更加了解了?” 路上事多,孟鹤川还没来得及將具体的情况通报给队里。 闻言朝著外头看,“首长,政委,是这样的,我去金陵的时候,遇上了一位女……” 他语一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白胭是女同志还是女间谍。 “我遇上了一名女孩,因缘巧合,我发现了她识得英文,並且能够流畅地翻译出图纸上的內容……” 陆振华听罢,又重新戴起眼镜,对著白胭手写的翻译草稿仔细看了看。 草稿纸上的字跡端庄,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就是字体用的全都是简体。 陆振华朝外瞟了眼,只能瞧见一个拘谨年轻的面孔。 他沉吟片刻,目光重新投向孟鹤川:“这些內容都是那位年轻人写下的?” 孟鹤川朝他点点头,將自己是如何与白胭遇见的前因后果完整敘述了一遍。 里头的低声交谈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白胭感觉自己腿都要站软了。 她才刚想偷懒,身体往墙靠,不咸不淡的声音就冒了出来:“立正。” 本意只是嚇嚇她,没想到白胭到底是从小到大经歷过好几次军训的好青年。 听见了这声口令,几乎下意识啪一声踢腿,立正站好。 姿势还挺板正。 见她这模样,孟鹤川的眼里闪过一抹极浅的笑意。 “咦,你也会笑?”白胭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 听见她这么说,孟鹤川迅速敛了神情,又变回了冷漠冰山脸。 “首长要见你。” 他侧身让开路,带著白胭重新走进办公室里。 白胭在门口站著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见到穿著制服的军区领导也不紧张。 加上她模样俊,样子乖,因为没有接受过组织的锻链,不知道该怎么喊人,一律甜甜地喊叔叔伯伯。 把家里没有女儿的政委给哄的哈哈大笑。 “陆伯伯,我真的不是间谍,我只是个普通的……普通的高中生,这些外文是我在家乡閒暇时自学的,我到京州来实属无奈……” 第10章 孟总工的南方未婚妻 但是是什么无奈,她没明说。 白胭的眼睛亮晶晶,看人的时候,自带一股水泽的朦朧感,让人容易信服。 陆振华与政委对看了一眼,相信自己的决断,“小同志,大队如今遇上了自主研发飞机的关键时期,我们是万万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对组织任务有所帮助的人才。但你身上没有任何介绍信,航天大队做的又是秘密工作,我们必须对你的身份进行调查。若你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为祖国的建设做出一份贡献。” 白胭陷入了纠结。 她並非不愿意为祖国贡献力量,也不真的害怕自己的身份曝光。 只是加入了航天队,必不可免的就要同孟鹤川这位总工程师成为同事。 他日后要是执迷不悟,重蹈书中覆辙,自己万一又被牵连,岂不是白活一遭? 想到这里,白净的小脸就皱了起来。 但碍於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白胭只好同意先接受调查。 但最终要不要加入航天大队,自己还需要多考虑几天。 陆振华点头同意了。 几个领导又问了白胭一些问题,小姑娘答得大方得体,在一声声叔叔伯伯中,贏得了眾人的喜爱。 陆振华交代孟鹤川,务必亲自送小胭同志回宿舍楼。 “这栋宿舍楼是大队对外的家属楼,楼下有警卫,在你们的身份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能离开这里。” 白胭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点头答应了。 一连几日,白胭与阮晓慧都同在宿舍里,出不去,也没有人能进来。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苦,反而越待越开心。 航天大队不缺钱,就算对待她们这种暂时还没查明身份的外来人也不小气。 屋子里有暖气有热水,被褥虽不是新的,但乾净整洁。 孟鹤川还交代了小周给他们准备了雪膏,蛤蜊油。 一日三餐还都有炊事班的大姐准时来送。 白胭吃饱睡,睡饱了吃,过得极其悠哉。 只是她被“关”著过得瀟洒,外头可不太平。 才短短几天,不只是航天大队里,整个军区都在盛传一件軼事。 航天大队那个清冷禁慾的孟长老,带了一个貌美如的女同志回来。 这个消息犹如砸进平静水面的一块石头,盪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孟鹤川自然也有听说,但他带回白胭与阮晓慧是事实,也不做多余的解释。 军区人多口杂,一个礼拜后,话题已经越跑越偏。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话题从孟鹤川带回一位女同志,变成了孟鹤川此次南下,是特意去接他那留在南方的未婚妻的。 这样的重磅消息送到文工班里的时候,许晴晴正在收起练舞的道具。 有队员从门口飞奔进来,气还没喘匀呢,张嘴就喊:“晴晴,出大事了!孟总工从南方回来了!” 许晴晴急急忙忙扶著旁人脱下舞鞋,“鹤川回来了?他现在在哪儿呢?” 一顿,反应过来,拧著眉头反问:“你是什么意思?出什么大事了?” “刚才我在水房打水,听见航天大队几个新兵在閒聊,他们说孟总工这次南下,是为了回去履行婚约。听说他的未婚妻,这一趟也一起跟著来军区了!” 许晴晴平常在班里是班长,身份上又是团长千金,与孟鹤川是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她从小就对孟鹤川芳心暗许,为了他更是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在父亲的安排下,顺利进入了航天大队的文工班。 有了她的出现以后,航天大队里队孟鹤川送秋波的人少了许多。 “胡说什么!我与鹤川从小一起长大,他哪儿来的未婚妻?” “是真的,是小周亲自去送的人!孟总工还带著那个女人去了办公楼找首长匯报,最后再亲自送她回了十二栋宿舍楼!” 许晴晴將手里的舞鞋一摔,“十二栋,是那个家属楼?” “是的,听说孟总工还想替她安排工作,让她留在大队里,前段时间亲自跑了一趟,去调查她的政治面貌。” “不会吧,孟总工什么时候这么热情的?” 有新队友还不了解许晴晴的心思,心直口快地问出话来,“平常开大会的时候见到他在台上发言,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呀。” 许晴晴扫了一眼说话的新人,目光倏而变得阴沉起来。 “晴晴,我回来的路上还帮你去打听了一下,说是那个女人的调查报告还没出来,但是今天咱们队里不是邀请了京州大学的留华外籍老师来访,不晓得为什么,孟总工特意去打了一个报告,向首长申请了让那个女人也来参加?” 许晴晴面容越发阴狠,抬脚就迈出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女人缠著鹤川!” 与此同时,白胭一脸错愕地望著孟鹤川,“让我参加招待会?” 孟鹤川点头。 航天大队近来想要复习培养一批识得英文的人,所以特意向上打了报告,邀请了京州的外籍老师趁著假期来访。 借著这个机会,替大队挑选在语言上有天赋的人员,参加队里自主举办的培训班。 今晚是这些外籍老师们来的第一晚,队里安排了一个小型的招待会。 白胭的身份虽然还在调查中,但孟鹤川已经拿著她翻译的手稿去找了京州大学外文学院的院长核对过了。 內容不能说百分百一致,但是准確率也很高了。 今天院长也会到场,她对白胭很感兴趣,想亲自见见这位小同志。 孟鹤川像是刚从基地上出来,身上穿的是黑色的工装服,裤脚利落地扎进了靴子里。 侧脸被太阳烘得汗津津的,眉宇间掺杂了些许疲惫。 男人的声音低沉淳厚,仿佛带著电流,缓缓传进白胭的耳朵里,“京州大学的外文学院是全国唯一一家有外籍教授的大学,你英文水平好不好,今晚招待会上一试便知。” 坐在床上的白胭无意识地晃著脚,她的声音很软,半眯著眼,由下朝上地看著他。 模样就像孟鹤川办公楼下的那只小三一样娇。 “孟总工,激將法对我是没用的。” 第11章 你別老围著我转! 白胭在说这句话的尾调时,刻意压了压自己的嗓音。 她张著漂亮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满意地欣赏著孟鹤川那波澜不惊的脸,在自己这句话语中微微发怔。 他在兗州的时候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这次白胭终於逮著机会,以牙还牙给他顶了回去。 从小到大,孟鹤川是大院里矜贵优雅的孟公子。 进入了航天队,他又是说一不二的年轻总工程师。 极少有人敢用这种態度与他说话,可他偏偏没有生气。 反而饶有兴趣地望著眼前觉得自己占了口舌上风,而得意扬扬的女孩。 白胭的行李没来得及从火车上拿下来,在她身份没调查清楚之前也不能出门。 到了大队的这几天,身上穿的关係衣服都是靠孟鹤川从其他女同志那里借来的几件衣服。 尺码有大有小,有长有短。 隨著她的晃动,纤细白皙的脚踝若隱若现。 不知怎么了,孟鹤川的脑中突然就回想起他们倒在火车臥铺上的那一幕。 女孩的脚踝也是这样无意间摩掐在他的小腿…… 小腹倏然收紧,孟鹤川脸上发红,猛地站直了身子。 他的动作太大,连带著撞翻了桌上的水杯。 “鹤川哥,你没烫伤吧?” 阮晓慧终於找到机会插嘴,急哄哄地说:“我和白胭姐说过好几次,不能把水杯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可是她,她就是不听,我也被烫伤过。” 她迅速拿过自己的毛巾,討好似的想给他擦身。 孟鹤川却是本能的推开了摸上自己身上的手,“水不烫,没事,不用擦。” 態度不算冷漠,但却让阮晓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在他们从火车站到大队的车上,她明明看到白胭一直不要脸的黏著孟鹤川。 而孟鹤川也没推开她啊! 难道是自己摸的地方不对?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白胭望著阮晓慧軲轆转的眼睛就冷笑。 她床上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腰。 这些天来她和阮晓慧共处在一个屋檐下,明里暗里被她坑过几次。 比如孟鹤川送来的衣服与日用品,她每次都能找到藉口先挑,然后留下一些粗布老气的款式给她。 白胭懒得计较这些小事,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无端端被人扣上一口黑锅。 她斜著眼睨看阮晓慧,轻嗤一声,“不对吧?你烫伤是因为想趁著警卫员换班的时候从窗户偷溜出去,所以踩上了桌子又摔下来,我都没和你计较我的口杯被摔出一个豁口,你怎么还顛倒黑白,恶人先告状了?” 阮晓慧急了,脱口而出:“你那天没睡著?” 白胭狡黠一笑,“你猜我有没有睡著?” 对付阮晓慧这样的绿茶,就是得当场反击,不给她留下一丝机会。 两个女孩之间的斗嘴对於孟鹤川而已不重要。 他凝视白胭,只问自己关心的话题:“今天的机会难得,你確定不去参加吗?” 白胭走到他面前,弯腰去捡自己的水杯。 衣料太短了,隨著她的动作,露出一小截细腰,突兀地闯进孟鹤川的视线里。 男人的呼吸倏地乱了节奏。 白胭没有意识到孟鹤川片刻的失神,她重新直起身,偏过头看他。 因为休息得好,她的一双眼如水光瀲灩,无声无息地撩动孟鹤川的心弦。 “不去。” 白胭將自己的水杯摆正,连眼皮都懒得掀,清脆果断地拒绝。 “为什么?” “懒得动。” 阮晓慧见缝插针,“鹤川哥,如果白胭姐不去,我可以代替她去吗?” “不行!”正说到关键时,孟鹤川想也没想就拒绝, 一转头,又是表情严肃地叫白胭的名字,“在首长办公室里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为什么要冒险留下你,祖国此时百废待兴,无论是谁,只要有能力,都需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白胭在心里暗自腹誹,孟鹤川一个反派大boss,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同自己头头是道地讲道理? 但想归想,白胭总不会笨到直接开口。 她眨了眨眼,带著捉弄人的心思调侃,“孟总工,你与其给我扣那么大顶的帽子下来,不如直截了当地说你希望我去,看在真诚的份上,我说不定就改主意了。” 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我是希望你去的。” 白胭凝著他,试图从消散的语调中去分辨那句话的真假。 孟鹤川这个人,不仅皮囊好看,偏偏还有一双含情眼。 认真说话的时候眼里头像是藏著漩涡,好似可以把人紧紧地往里吸引。 她可以在孟鹤川漠然或者发怒的视线中泰然自若地与他回懟,却无法抵抗住他真诚的『攻势』。 难怪人家能做反派头子呢,能屈能伸,手段了得。 白胭吞了口唾沫,別开头试图不去看他,“你希望我去?” “是。”孟鹤川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想过了,队里急切的需要你这样的翻译人才,你在火车站出现的时机与逃跑的举措非常可疑,但我可以以身犯险,用我自己的时间去赌这一次。” 白胭在心里猛翻白眼,面上假笑,“请问孟总工口中的『以身犯险』是什么意思呢?是你认为我会试图接近你,诱惑你,来窃取秘密资料吗?” “你也不必著急往自己身上套,我说的这些也都是可能。”他说的话气人,但偏偏又一本正经,让人无可奈何。 见白胭抿著嘴迟迟未答,孟鹤川又问了一遍:“所以,你的决定呢?”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白胭的视线往哪儿落,他的长腿就往哪儿挪。 不偏不倚,身影始终跟在白胭眼前。 几个来回后,白胭被孟鹤川这种走哪跟哪的举动给搞得有些心烦。 在孟鹤川又一次靠近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蹙眉瞪著他,俏丽的五官因为微微动怒变得更加立体,“你別老围著我转!” 白胭本就是南方人,著急起来,语调会不自觉带上了吴儂软语的腔调。 乍一听,反而有一丝撒娇的意味在里头。 这下不仅是白胭,连孟鹤川的脸上也出现了不自然的緋红。 他负手转过脸,刚好看见自己上次送来,却被白胭隨手丟在桌上的书。 修长的指节朝著书封敲了敲,“这本书送给你不是做摆设用的,特別是你,需要多看。” 白胭垂眼看过去—— 是一本《作风建设大家谈》。 白胭胸前重重起伏两下,默念了一首完整的《莫生气》,这才把胸口的那股鬱结之气给压了下去。 她不想再和孟鹤川进行这种无谓的斗嘴。 加上自己这几天本来对未来也做了决定,不如趁著这次机会,先出门探探情况。 “我……” “白胭姐!” 一直插不上话的阮晓慧突然拔高了嗓门叫她,“白胭姐,你这几天不是说身体不適吗?” 阮晓慧语速飞快,完全不想给白胭说话的机会,她將视线定格在孟鹤川的面上,“鹤川哥,白胭姐这几天的身体好像一直都不舒服,不如让她留在宿舍里休息,我……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 阮晓慧害羞地走上前一步,毛遂自荐,“鹤川哥,这几天我在宿舍里也想了不少,我原本就是想来京州找工作的,听说咱们队里正在招聘女队友?” 这几天白胭吃了睡睡了吃,都在补觉。 阮晓慧当然也没閒著,整日找机会与门口站岗的警卫员套话。 只是套出来的消息的真实性与准確性有多高,没有人能保证。 比如现在,阮晓慧是掌握了航天大队最近在对社会招人的消息。 但她画猫像虎,根本不知道大队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人才。 “鹤川哥,我想过了,我和你,有那枚肩章的缘分在,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离你更近一些……” 听见她提到了肩章,拒绝的话到了孟鹤川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可以吗?鹤川哥?”见他態度似有鬆动的模样,阮晓慧趁热打铁,“我这几天足不出户,待的人都要麻了,白胭姐不舒服,我就替她去吧?” 孟鹤川犹豫著。 阮晓慧来了那么多天,自己也没找机会和她问问肩章的事。 但如果她就是当年救了自己的女孩,自己对她的质问与怀疑反而变得很无情无理了。 “那好吧,你的身份不比她,之前我也提过的,你想出门的话提前和我说一下,是可以的。” 听见他的话,阮晓慧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她得意的瞟向白胭,“太好了,谢谢你鹤川哥,白胭姐不去,我陪你一起去呀!” 但她的笑还没两秒钟,清丽的声音倏的响起。 “谁说我不去?” 白胭利落地拿发圈扎了个马尾,露出精致的小脸。 阮晓慧噁心她好几天了,现在又摆出一副她是孟鹤川『特殊照顾』对象的模样来,她不出手打脸,天理难容。 思及此,白胭扭头对著孟鹤川灿然一笑,“孟总工的邀请,我自然是要去的。” 第12章 (已修文)遭遇小团队的『霸凌』 白胭虽是答应了今晚去参加欢迎会,但秉著有来有往的原则,趁机找孟鹤川谈条件。 她倒是没有提奇怪的要求,只是说自己想在欢迎会之前,去一趟炊事班的宿舍楼。 “炊事班?” “是的。” 白胭抿嘴解释了一番,她与阮晓慧呆在家属楼里的这几天,一直都是炊事班的张婶负责送饭菜来。 张婶如今四十来岁,据说原本是南方某个大家族的小姐,与丈夫一见钟情,不顾家中反对,追隨丈夫来了航天大队,从此落地於京州,一呆就是十多年。 可惜好景不长,她男人在十多年前的任务中牺牲了。 大队见她无儿无女,又是烈士遗孤,便在炊事班给她安排了一个职位,干著最简单的后勤活。 白胭嘴巴甜,张婶又厚道,一来二去,两人对上味了,关係越来越好。 张婶病了,白胭想著她孤独一人,自然想去看看她。 孟鹤川听完前因后果,眉头紧了紧,“你想要一个人出去?” 白胭在兗州被他用手銬拷过一次,有阴影了,忙再三保证:“我不乱跑的,真的!” 她怕起来的时候容易不自觉示弱,眼里水汪汪的,像麋鹿。 孟鹤川心里被轻轻撞了下,盪起了一阵涟漪,心也跟著软了软。 更何况现在是在航天大院里,四周都是站岗的警卫,孟鹤川也不怕白胭会逃跑,想了想便答应了。 “欢迎会六点开始,在此之前你要回到十二栋家属楼前,我带你过去。” 白胭耸了耸肩,“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耍赖不来。只是我没有手錶,时间上可能会有些误差。”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的男人抬手,將手腕上的表摘了下来,递过去:“你先用我的吧。” 在物资还不那么发达的年代里,他手上递过来的这一支钢製手錶怕是价格不菲。 白胭低头瞥了一眼,錶盘上刻著一串英文,估摸著还是进口货。 果然符合孟鹤川富家子的人设。 看著她犹豫著不敢接,孟鹤川直接將手錶往她的手腕上扣。 冰凉的錶带激的白胭手不自觉往后缩。 錶带还没被扣起来,白胭一动,錶带就动,眼看著就要从她腕上滑落—— 说时迟那时快,白胭迅速抬起右手盖了上去,而孟鹤川的另一只手,直直地盖在了她的手上,將她包裹进了自己的掌心。 掌心下是细腻的触感,孟鹤川的拇指抵在了白胭腕骨凸起的骨头上,无意识的摩裟了两下。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动作以后,孟鹤川如触电般鬆开手。 他的耳根明明已经红透,却还要在面上强装镇定,“表是借你的,不是送你的,用完记得还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再推脱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白胭收起不自然的表情,地应了一声腔,老老实实地將手錶扣好。 试图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只是他的錶带太大,扣在她的手上显得又大又显眼,白胭没有办法,只好將衣袖往下扯。 既然都说好了,白胭也不想再耽误时间,她自顾自地收拾好由孟鹤川送来的一些日用品与基础药物,套上外套,准备去炊事班找张婶。 “你知道炊事班在哪里吗?我送你过去。” 孟鹤川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白胭开口问路,他拧著眉头,跟著站起身。 白胭正要开口,一旁的阮晓慧不知怎么了,突然哎哟一声,把白胭的话给嚇了回去。 阮晓慧往孟鹤川身后躲,“鹤川哥,你看,床下是不是有老鼠跑过去?好像就在白胭姐的床下!” 阮晓慧脸上有藏不住的得意,以为自己成功抢了白胭身上的注意力。 岂料这正和她的心意。 她迅速背过身,將宿舍里所有的补品与食物都做了打包,“有老鼠啊?那刚好了,宿舍里可不能再放这些奶粉蜂蜜了!我就一起带走了。” 这几天阮晓慧可劲地偷吃这些东西,还找了各种藉口阻止白胭去吃。 现在有了机会,她可是一滴蜜也不会留下的。 “白胭,你不认识路,你等会,我带你过去!”孟鹤川扬头又喊了一遍。 “不用,小周告诉过我了,我记得住路。”白胭速度很快,片刻间人已经晃到了门口,她笑嘻嘻的朝里头的人挥手:“孟总工,你们慢慢抓老鼠,我先走了!” 站在门口的小周哀怨地瞟了一眼白胭,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当时她用一个剥了皮的橘子和自己交换情报的时候,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不会在孟总工面前出卖透露航天队地形图给她知道的人是自己吗? …… 白胭前脚刚踏出十二栋的大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嘀咕,“哎,有人从十二栋出来了!大姐,你等等,大姐!” 临出门的时候,白胭围了自己仅剩下的那条大围脖,將自己的半张脸盖得严严实实。 加上她身上穿著的刚好是张姐的老款粗布衬衫,確实容易让人误会她的年龄。 有两三个年轻女兵追上来拦下她,其中一个圆脸短头髮的女孩子上下打量了白胭两眼,昂著下巴问:“你是炊事班的人?” 白胭不欲给自己找麻烦,无声地点了点头。 “你是从十二栋哪一间出来的?306吗?” 306就是白胭他们住的那一间。 她想了想,自己也確实是从306出来的,便又点了头。 圆脸女孩邀功似的同许晴晴说:“晴晴,找对人了。” 许晴晴高傲的哼出一声气,示意圆脸女孩继续问话。 “我们是文工班的,你应该认识我们。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啊,你有见过306里被孟总工带回来的那个女孩长得是什么样吗?” 圆脸女孩一边问话,一边向许晴晴献殷勤,“长得是不是没有我们晴晴班长好看?” 她们那种居高临下的態度让白胭忍不住掀开眼皮瞟了一眼。 文工班? 很出名吗? 要不是她们自报家门和身上绿色的军装,她还真是分不出她们与学生时代专搞霸凌的小太妹团体有什么两样呢。 只是白胭好不容易能够被孟鹤川从306『放出来』,她不想將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所谓的人身上。 她隨便应付著:“见过,一般,没有。” 说完就想走。 明明是顺著她们的拋出来的问题回答的,但明显答案没有让对方满意。 圆脸女孩伸手拦住了白胭,“你这什么態度啊?好好回答!我问你,306是不是住著一个被孟总工带回来的女人?她有没有我们班长好看?” 顺著圆脸女孩手指的方向,白胭正眼看了过去。 站在中间的女孩同自己应该差没两岁,五官不是特別出挑,但胜在个子高,皮肤也算白皙,占了天然的优势,称得上是个美女了。 只是白胭到现在也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些女孩子到底是来打听什么消息的。 “喂,问你话呢!” 白胭回过神,依旧没什么感情地应付著,“没她好看。” 许晴晴眼里有藏不住的得意。 圆脸女孩也跟著恭维:“晴晴,我就说你不用担心吧?有你这样的美女青梅在身边,孟总工眼里哪还容得下別人啊?” 经她这么一说,白胭猛地反应过来了,眼前高挑的c位女孩,就是孟鹤川书里那位青梅竹马许晴晴啊! 在书里,这位许大小姐可是给当时的投奔孟鹤川的原主使了不少绊子,在原主嫁给孟鹤川后更是记恨上了她,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在孟鹤川是霽月风光的总工程师的时候,许大小姐逢人就诉说自己对他的爱有多忠贞,多纯粹。 可当孟鹤川因为丑行败露,鋃鐺入狱以后,第一个跳出来倒打一耙的也是她,造谣孟鹤川婚后还试图勾引自己,意图对她行不轨之事。 白胭当时看到这段內容的时候直咂舌,第一次代入了孟鹤川的视角,难得地对他起了同情心。 孟鹤川就算是个反派,但许晴晴的根也是歪的,有什么资格对他落井下石? 如果是真的爱他,难道不应该劝他迷途知返,帮他重新做人吗? 第13章 男主角谭贺桉来了 许晴晴心里虽然得意,但面子功夫总是要做一做。 她收敛好神情,只留下一副『別说了』的娇羞表情,將视线往三楼投看去。 在瞧见三楼的扶手上趴著发呆的人是小周的时候,许晴晴陡然拔高了声音,“小周怎么在三楼?” 她迅速转眼,重新盯著白胭,“鹤川也在三楼?和他带回来的女人在一起?” 白胭的眼珠子转了转,阮晓慧也是孟鹤川带回来的,她这个时候点头,应该不算说谎? 刚想好,她自然毫无负担地点了点头。 许晴晴的眼里像是可以喷出火,但她始终端著团长千金的身份,指挥著圆脸女孩,“你上去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女的,一再的……” 许晴晴本来脱口想讲出『勾引』两个字,但在场的除了她的跟班以外,还有一位陌生的『大姐』。 许晴晴不想在外人面前丟了形象,只好硬生生把那两个字咽下去,气冲冲地交代:“你偷偷摸摸的上去,別让鹤川发现了,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就下来!” 白胭不想再同他们呆在一起浪费时间,趁著许晴晴的注意力都在三楼,悄无声息地走了。 只是在她走后没多久,圆脸女孩就露著一脸嘲笑的模样跑了下来,报告著情况。 “晴晴,你不用担心,孟总工对那个女的很冷漠,是那个女人一直在缠著孟总工。” 听到这里,许晴晴的脸色才稍微好一些。 但她还是不放心,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看清楚那个女的长什么模样了吗?” “看清楚啦!” 圆脸女孩脸上儘是讥笑,“土包子一个,又黑又矮,头髮短短拉拉,根本与晴晴你不是一个档次的!你放心吧,除非孟总工眼睛瞎了,不然怎么会放著你这样的明珠不喜欢,去喜欢一块石头呢?” “哦,不过我倒是听见了孟总工答应那个女的,晚上要带她一起参加欢迎会,可真不要脸,自己的身份都还没调查清楚,就缠著男人。晴晴,你可得想想办法,阻止那个女人一起参加欢迎会啊!” 许晴晴彻底放心,眼里闪过一抹狡诈的阴光,“不用,我倒是蛮期待她的参加呢!” 有那样的土包子在场,说不定还能更加衬托出她的光芒。 “对了,既然那位大美女那么想出风头,我们不做个好事,帮她多造点势,把整个大队的期待值都拉上去吧!” 许晴晴阴惻惻的笑著,低声交代了几个跟班一会该怎么做。 …… 北方地形虽然方正,但航天大队是机密单位,里头被设计的弯弯道道。 白胭默念著小周交给她的口令,“左转,右转,再右转……咦,前面怎么没路了?” 她顿在原地,迷茫地左右望了望。 左边是她刚刚走过来的方向,而右边看起来像是一片荒草地,空空荡荡的。 “难道是要从荒地穿过去?” 她无助的挠了挠头,暗自后悔刚才怎么不直接让孟鹤川直接带她过去。 炊事班的宿舍在整个大队的最里面,白胭越往里头走一路越没人。 她抬手看了看表,时针已经快要指向『5』了。 北方的冬天黑夜来得早,月亮也隱进了云层里。 一阵风吹来,把荒草地上的枯草吹出簌簌响声。 这几日閒著无聊,白胭偶尔会同送东西到306的小周閒聊。 除了打探地形以外,更多的是听小周天马行空的说著航天大队的秘闻。 比如航天大队建址下方好像是晚清某个王爷的陵墓,考古队挖掘的时候坍塌了四五次,死了不少人。 有传说因为军人血气旺,所以上头特意將航天大队迁址到这里,去镇压住一些神神论论。 封建迷信虽然要不得,但这个故事还是传遍了每一个小士兵耳朵里。 上辈子酷爱看恐怖片的白胭忍不住在此时胡思乱想,一会该不会从荒地里跳出一只丧尸吧? 白胭越想越害怕。 但她更担心张婶的情况,咽了咽口水,还是鼓起勇气打算往荒地走去看看。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白胭一边默念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像个被裹了脚的女人。 一步一脚印,慢慢地挪过去。 身上的粗麻衣不挡风,冬日的凉风浸进皮肤,白胭打了寒战。 她停了脚步,仰头往漆黑一片的前方看了看,也不知道穿过荒地后是不是又有路了? 要不还是別自己一个人瞎转悠了,原路倒回去,让孟鹤川带著自己走更好一些。 白胭正犹豫的时候,突然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 似乎是谁踩中了一片枯叶。 脚步声与白胭的鸡皮疙瘩同时冒了出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大叫跳了起来,“妖魔鬼怪,退!退!退!” 被她手指指向的方向站起了一个通身黑衣的男人,正睁著双深幽莫测的眼望著白胭。 有警惕,也有探究,更有对她方才说的那句话的不解。 白胭的双手还紧紧地攥成拳,做出防御姿势。 方才跳起来的动作牵扯得太大,裹挡在脸上的围脖被她扯了掉在地上,露出白净惊恐的小脸。 “你是?” 看清白胭样貌的瞬间,男人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艷。 是个年轻的陌生姑娘?可为什么穿著是不符合年纪的衣服? 他打量著白胭,思索片刻换了个称呼:“小同志,你是谁?” 听见了男人说的是『人』话,白胭这才鬆了紧绷的身体。 她稳了稳自己在乌漆嘛黑的荒地里受到惊嚇的小心臟,缓慢睁开半眯的双眼。 眼前的男人黑衣黑裤,个子高挑。 双排扣的西装外面还披著一件用料考究呢子大衣,衬得一身仪表堂堂。 头髮丝儿整齐地梳成了背头,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感。 白胭莫名觉得这股气息很熟悉。 她想了半天,终於想起来,男人的气质有些像孟鹤川。 只不过孟鹤川的肤色偏冷白,而男人却有著一身健康的蜜色肌肤。 见白胭一直没说话,男人微皱了眉,再度开腔,“你是哪一队的?文工班还是后勤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落在白胭耳朵里有些凉颼颼的,似乎带著对她的警惕。 男人边走边说,“这里是打靶场,平常是不允许文工班或者后勤的同志进入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班长是谁?” 第14章 (已修文)主角和反派的修罗场 一连串的质问让白胭心生警惕。 完了,这里是打靶场?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跑到禁区了? 她前头才被孟鹤川误会是敌特,嫌疑还没洗清呢,可別是又惹了一个乌龙出来? 看著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白胭下意识往后退,“等一下,你先別过来!” 走的急,没注意脚下步子打结,左脚绊右脚,直接往后倒。 她小声惊呼,手在虚空一抓。 男人伸手想去拉她,但白胭身后的人却更快一步。 白胭跌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一双大手从两侧扣住她的细腰,乾燥宽厚的掌心在她的腰上烙下了短暂但却炙热的触感。 白胭扭过头,对上的是蹙著眉下的浓稠黑眸。 孟鹤川的手还没彻底放开她,两个人之间靠的距离也超过了安全的限度。 呼吸起伏,气息都有些乱了。 白胭连忙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而孟鹤川也果断地將手收走。 但他並没有將手垂回身侧,而是越过白胭,向眼前的男人伸了过去,客套地打了招呼:“谭总工。” 说完又扭头,朝著白胭介绍:“这位是首航公司的谭贺按总工程师,她是……” 谭贺按? 原书里的男主? 原书里的谭贺按可是与孟鹤川不分上下的年轻总工程师。 两人年纪相当,又同样英俊瀟洒,经常被人拿来比较。 加上他们两人的名字都有『he』的音,圈子里为了区分,还给他们定了『南贺北鹤』的叫法。 北鹤自然是孟鹤川,三代权贵子弟,妥妥的京圈大公子。 而谭贺按的太爷爷则在民国时期远渡南洋,在当地创立了食品公司,成为知名华侨。 到了谭贺按这一辈,他带著家族在南洋积攒的大量资金,回国创办了首家民航公司,自己则是出任总工程师一职。 两个男人虽是通过不同方式进入到航空领域当中来,但最终都留在了圈子里。 成为圈子中排行第一第二的人物。 只不过在书中前半部分,孟鹤川不管是从家世还是学识上,总是压占一头。 直到最后他误入了歧途,才败在了谭贺按的手下。 对於谭贺按这位前途无限的大佬,白胭抱大腿抱得紧,抱得快。 还没等孟鹤川想到合適的措辞介绍自己,她已经主动伸手过去,“你好,谭总工,我叫白胭,白色的白,胭脂的胭。” 她的示好换来孟鹤川的侧目,这个女人对谁都那么主动吗? 还是她和谭贺桉有什么不一样的关係? 一想到此,孟鹤川眼皮轻撩,眼神淡淡的扫看过去。 正好与白胭的视线相触。 白胭心里头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那极淡的眼神里带著警告。 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也介绍过自己了,白胭迅速收起了伸出去的手,老老实实地將自己的脚也一起往孟鹤川身后挪,不乱抢他风头了。 孟鹤川同样收回了视线,重新与谭贺按对视,“今日的欢迎会设在礼堂,谭总工是作为民航代表出席,此时快开场了,怎么会在打靶场出现?” 在军区里,除了炊事班的特殊地形要求以外,越靠里的布局越是机密所在。 打靶场除了是平日里作为打靶训练的地方,在后端,还修建了两条飞机跑道,专门留给飞行员做战斗训练。 所以在这附近,平日里是明令禁止非相关人员私下闯入的。 谭贺按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我知道大队的规矩,也並非有意闯入打靶场,这当中是有误会。” 他顿了顿,將视线投向白胭,“欢迎会的时间还没到,我便打算出来走走。走到这附近恰好瞧见这位眼生的同志反覆在这来回逗留,我记得大队的打靶场有禁令,所以跟过来看看。” 谭贺按虽说得隱晦,但白胭也挺明白了。 她错愕地伸手指向自己,“所以谭总工的意思,你之所以会跟著过来,是想要监视我?” 谭贺按微微点头。 没见过的生面孔,被提防是理所当然的。 但不管是孟鹤川还是眼前的谭贺按,他们都把她当成间谍。 饶是白胭在无所谓的脾气,也难不生气。 看来谭贺按的大腿是没希望抱了。 白胭垂著头不再说话,气压却是比刚才更低了一些。 孟鹤川侧目看去。 聪明如他,察觉到了白胭的异样。 他顿了顿,竟难得地替她开口:“白胭是我这趟南下偶然认识的人,她熟悉外文,正在走身份审查,如果身份上没有问题,有可能会破例成为翻译员,加入航天大队。” 白胭住进306的这段日子里,孟鹤川也没閒著。 他利用航天大队的信息网,倒查白胭的家庭社会关係。 除了有两个贪財好赌的父兄,其他倒是没有原则性的大问题。 而且隨著他的调查,从侧面也证明了白胭当日在火车站並没有说谎。 她只是个想要避开把她卖给杀猪匠的父兄,连夜逃婚的普通人。 查到这里,孟鹤川原本已经逐步打消了对白胭身份的怀疑。 但怎么就那么巧,白胭在交流会开始前夕,提出要去炊事班看望一位大姐。 而又怎么会那么巧,竟会和谭贺桉一同出现在打靶场禁区? 疑点丛生,如果是以往的孟鹤川,是万万不会冒这个险,破例找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加入到大队的机密研发任务中的。 可如今时间紧迫,技术上的困难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难以突破。 他只能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听见了孟鹤川的介绍,一直平静如水的谭贺按眼波微动,“翻译员?孟总工这是又得了外籍的资料,所以才会那么急切地需要翻译吗?” 孟鹤川眼眸漆黑,笑容也显得极浅,“事涉机密,不好多谈,谭总工见谅了。” 白胭左右瞟了眼,总觉得眼前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的紧张。 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书里两人就是死对头,表面上客客气气,但背地里斗得厉害。 在这样的设定下,他们关係不好也是正常的。 孟鹤川及时止住了话题,他將眼神落在白胭的手腕上,抬了抬下巴,问她:“时候不早了吧?” 还没等白胭拉开袖子看表,谭贺按已经抬脚跨步,“既是一场误会,孟总工这位大队的自己人也在,那我就放心了。” 他又与白胭道了声抱歉,“我先去礼堂了。” 孟鹤川含笑頷首,两人的手轻轻一碰,各自分开。 只是在谭贺按转身后,孟鹤川嘴角边的弧度迅速消失。 他微微眯眼,带著一丝疑惑,望著谭贺按的背影蹙眉思考。 白胭没发现他的异常,上前一步打破沉默,“那个……你別误会,我真的只是想去看看张婶。我没有別的意思,也不是故意绕到打靶场来偷看的。” “嗯。” ”我与谭……谭总工,也不认识,是第一次见面。“ ”嗯。“ 白胭在脑中想了无数种解释的方式,但才刚说了个开头就被打断。 “嗯?” “嗯。”孟鹤川惜字如金,“走吧。” 白胭被他一套做法搞得糊涂了,停在原地没动,“去哪里?” 他迈开长腿往前走,肩上重新缝回去的肩章泛著金属的光泽,衬著锋利的侧脸以及冷白的肤色,“炊事班宿舍。” 第15章 (已修文)你换上这条裙子,和他很相配 白胭吃了一次亏,这回不犟了,老老实实跟在孟鹤川身后走出了打靶场。 她这才发现原来在打靶场入口的旁边,有个不起眼的小拱门。 小周站在拱门处等著他们,一见白胭,小声地同她道歉,“对不起啊,平常我去后方都是走打靶场的捷径,所以一下子忘记告诉你,非相关人员要从拱门绕过去了。” 白胭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暗自记下以后小周的话,只能听一半。 虽然有一场乌龙,但有了孟鹤川带路后,確实方便很多。 只不过有得必有失。 白胭享受了孟鹤川带路的便捷,就得忍受他这一路上的盘问。 “你真的不认识谭贺桉?” “不认识。” “那你们刚刚站在打靶场外说了那么久的话,都说了些什么?” “你觉得我们会说什么?“ 白胭越听越觉得奇怪,怎么感觉孟鹤川好像特別排斥谭贺桉呢? 难道是反派天生就喜欢针对主角吗? 想的出神,白胭的脑袋上陡然一痛。 孟鹤川屈起的手指敲在她的头上,语调淡淡的警告,“谭贺桉的身份比较特殊,你身上已经够多嫌疑还未洗清了,如果不想给自己多添麻烦,最好不要接近他。”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白胭脸上点头答应,心里权当他在放屁。 你是反派,当然不希望看见正派主角有簇拥了。 两人又沉默的走了一会。 不过五分钟,白胭就瞧见前头有炊烟飘起。 “宿舍楼在旁边,你说的张婶,应该在那里。” 白胭朝他道了谢,刚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过去?” 她本意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真没有其他心思,却没想过这一句类似邀请的话有些曖昧。 女孩微仰著脖子,眼神纯粹且单纯。 孟鹤川蜷起手掌抵在人中处,轻咳一声,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毫无波澜,“行。” 宿舍值班室的警卫认出孟鹤川,啪的敬了个军礼。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主动带路,“张大姐確实病了,她住在这里。” 白胭对著绿色的木门敲了两下,屋子里起了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谁啊……” “张婶,是我,白胭。” 张婶披了衣服起身,开门的时候还在咳嗽,“小胭?不是说你还不能出家属楼吗?怎么会来?咦?这位是……” 孟鹤川微微頷首,並未多做解释。 白胭晃了晃手里的『慰问品』,推著张婶进屋,“天黑了,外头风大,先进去。” 航大大队的宿舍格局大同小异,四张铁架床靠墙,中间摆著长木桌。 “张婶,您的病好些了吗?那几天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你也不会被传染了感冒。” 孟鹤川原本正垂手站在门口,闻言眉头微拧,“你什么时候也病了?” 人是他带回来的,怎么病了他不知道? 白胭吸了吸鼻子,无所谓地耸肩,“前几天的事,现在除了晚上有些咳,基本好了。” 这段时间她同阮晓慧住一起,背地里阮晓慧搞了好多小动作。 最过分的一次,阮晓慧趁著白胭睡觉的时候,將她热水瓶的热水给用完了,害得白胭洗了两天的冷水澡。 八十年代的浴室里可没有浴霸暖风机,白胭就这样『水淋淋』地冻感冒了。 她知道阮晓慧有心眼,但没想到她竟那么坏。 在白胭烧的感觉快看到太奶的时候也不报告给警卫员知道,对外只说白胭贪睡。 最后是张婶发现不对,趁著送饭的时候摸进去一看,才发现裹在被子里的白胭浑身烫得可以烤虾了。 “咿,你这妮子,怎么能这么说呢?” 张婶虽病著,但一想到阮晓慧做的那些事就噁心,“同你一起住的那小姑娘心眼忒坏了,你都烧成那样了也不喊人送药过来。” 说完,张婶眼神一瞟孟鹤川,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对了小胭,你怎么会同大队的孟总工一起过来看我?” 张婶前段日子来往於十二栋送饭菜,自然也是听过白胭与孟鹤川的传闻。 她好奇地问过一回,阮晓慧抢著说那都是谣传,白胭也没反驳。 张婶当时还觉得颇为可惜。 白胭既不想让孟鹤川误会自己喊他一起进来是为了打小报告,也不想让张婶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係,快速將此事翻篇,另起了话题,“我没事了,倒是张婶,您把药都送给我了,自己这几天有吃药吗?” 她將带来的网兜摆在桌上,“今天凑巧有机会能出门,所以给您送些药与吃食过来,您好好养病。” 从丈夫牺牲以后,张婶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大队里女孩儿本就不多,大多数都是进了文工班的小姐,眼睛都长到头顶去。 平日里对张婶这类孤寡从来不爱搭理。 突然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能够回应她的好,张婶自然欢喜。 她又將白胭带来的东西给塞回网兜,“我的身子一直很好,病几天,没那么娇气!这些奶粉蜂蜜都是好东西,你自己留著吃。” 白胭唔了一声,表情尷尬地往伸手的孟鹤川脸上扫。 这些奶粉蜂蜜都是他让人送来的,自己借献佛却没点明他的功劳。 好在孟鹤川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反而还帮腔,“既然是看望病人带来的慰问品,没有理由在带回去,您就留下吧。” 白胭顺著竿子爬,“是的是的,我那儿到时候还有呢!” 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孟鹤川用眼神提醒白胭准备要离开了。 临走前,张婶將白胭扯到一旁,“原来你是要和孟总工去参加今晚的交流会?听说京州大学那儿来的都是洋鬼子老师,你就打算穿著一身衣服去啊?” 白胭拢了拢宽大的外套,“这一身衣服最暖和。” 再说了,她又不可能是今晚的主角,谁又会注意她到底穿的是什么? 她不以为然,张婶却不同意,她朝著孟鹤川歉意一笑,“孟总工,今天既然是大场面,这妮子不好灰头土脸地同您一起去。我这儿刚好有几件年轻时的衣服,我帮她换上?” 孟鹤川眼神不自觉在白胭腰上的短衫上扫看一眼,没有意见地转出门等待。 盛情难却,白胭也不想让张婶误会自己嫌弃她的衣服,便答应了。 张婶从一个樟木箱里翻找一番,拿了一条红色的收腰掛脖v领裙出来。 白胭眨著眼託过裙子,不可思议地笑道:“张婶,您还有这样的衣服?” “那是。”张婶拉起窗帘,催著白胭去换衫,“这是我与你叔结婚后,他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给我的衣服,只可惜,后来他就牺牲了,我一次也没穿过……” 张婶无意將悲伤的情绪传递给白胭,转眼又笑了,“我看孟总工今天没穿制服,反而穿了西装,你穿这条裙子,同他那一身很搭配。” 孟鹤川来找白胭的时候,在路上找了机会將下午穿的工装服换成了手工西服。 方才从打靶场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白胭还刻意瞟了好几眼,他的气质清冷,不说话的时候面色肃静硬朗,散发著成熟稳健的气质。 这样的人,难怪能被人家称为孟公子。 “张婶,別误会,我同他……” 白胭张口想解释,门口却传来敲门声,淡淡的声音响起,“白胭,抓紧。” 她抬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时间確实有点紧。 女孩儿都爱美,白胭也不扭捏了,大大方方地谢过张婶,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换上了。 第16章 她来了 孟鹤川单手插兜,站立在门外。 高压钠灯发出金白色光打在他脸上,照出他稜角分明的脸。 作为航天大队的队员,他同样也接受过飞行员的训练,五感异於常人。 所以即便隔著一道木门,只要注意力集中一些,他便轻而易举能听见屋內人的说话声。 “小胭,你这身材也太好了,这小腰细得跟麵条似的,这条裙子简直不像是我的衣服,完全是为你打造的。” “不行,还差点意思。对!你才病好了没几天,脸色太白了,来,我给你沾点粉……” “婶,不用……天,张婶,你给我扑太多胭脂了吧?我都成了猴屁股了!” 又是一阵叮叮噹噹,白胭无语地望著镜子里红彤彤的自己,无奈地推开张婶,“婶,我谢谢你,你別动我了,我自个儿来吧!” 张婶表情也有些訕訕的,以前自己还是大小姐的时候,不挺会捯飭自己的嘛? 看来是太多年没练了,手艺生疏了,才会把水灵灵的小姑娘,打扮成了年画里红娃娃。 白胭从穿书过来后,虽爱收拾自己,但在八零年代物资匱乏之下,她也从来没认真打扮过。 但她壳子里装的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兴女性,即便在手边只有一支过期了的艷色口红以及沉香粉的条件下,照样能收拾出个人模人样。 张婶的眼睛几乎要粘在白胭身上了,“小胭,你可太美了。” 孟鹤川微怔,不知怎么的,心里头就冒出了一股怪异的念头——白胭到底有多美? 古怪的想法冒出来,他忍不住扭头往门口看。 碰巧门锁发出轻微打咔嚓声,从內被拧开。 细白如藕的手推开刷了绿漆的木门,红色的裙摆摇曳著撞进孟鹤川的眸里。 白胭打扮过,本就白皙无瑕的皮肤透著淡淡的粉色。 唇上抹了淡淡的口红,娇嫩欲滴,煞是好看。 视线猝不及防地相触,孟鹤川没有避开。 目光认真且直白,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脸上。 又是这样的『真诚』攻势,反而让白胭泛起一阵莫名的害羞。 她『哎哟』一声,假借著被炽灯晃了眼睛。 抬起手掌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马上六点了,时间来不及,咱们快走吧。” 白胭急著要走,却没想脚下在刚刚已经换成了张婶的高跟皮鞋。 她走得急,一个没注意,往前崴了一下。 幸好孟鹤川反应过来,又一次托住了她。 这是他们今晚第二次离得那么近,近到孟鹤川甚至能看见女孩长长的睫毛在微颤。 “脚扭著了吗?”他的喉咙上下翻滚,垂眼往白胭的脚踝上看,“时间確实来不及了,你搭著我走吧。” 气氛太尷尬了,白胭晃了晃脚,迅速地抽出自己手,与他保持著安全的距离,“没事,我还能走。” 她拒绝的態度很明显,孟鹤川瞥了一眼,淡淡地应了句:“好。” 说完,他没动,只是环抱著双臂,好整以暇地看著白胭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果然,白胭才没走出去多远,又站住了。 孟鹤川心中有数,却偏还要呛她一句:“怎么了?” 白胭暗自咬牙,好女不吃眼前亏。 她都穿书了,还要什么脸面,人生信条第一位当然是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了! 想到此,她扭头,露出尷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孟总工,我脚扭了,走不快,能不能借你的手臂用一下?” …… 白胭跟著孟鹤川往礼堂赶的时候,阮晓慧也正好出现在礼堂的大门口。 孟鹤川决定去接白胭的时候她也想跟去,但孟鹤川以大队后方设有打靶场禁区的藉口,找了其他的警卫员带她先去礼堂。 她身上同样穿了一件紫红色的长裙,又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皮筋,把自己的短髮在侧边绑了一小簇的麻,颈边还扎了一条黄色的丝巾。 平心而论,阮晓慧的五官还算小家碧玉。 虽是因为自小在村子里长大,皮肤晒得有些发黑,但如果好好打扮一下,也称得上端正。 只是她没见过什么时尚的东西,只懂得加法而不懂减法,一股脑儿地將她认为高档的东西往身上套。 一路上跟著她的小警卫员欲言又止,但偏偏她自我感觉良好,误会了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惊艷,將头昂得更高,喜滋滋地等著接受夸奖。 “鹤川哥哥什么时候会来呀?” 礼堂里人头攒动,因为接待的是外籍教师,队里特意学著国外的风格,將整个內场打扮成了立式的晚会。 彩带与霓虹灯晃得阮晓慧心痒痒,她心里早就急著想入场了,但面上还是扮著矜持状,“我是在这儿等他吗?” “孟总工交代过了,你到了可以先入场。”警卫员带著她往礼堂里走,“小阮同志,小心台阶。” 也许是今晚的氛围与打扮让阮晓慧有了跨越阶级的错觉,她自动將警卫员的话当成了恭维。 阮晓慧莫名其妙地抬手,示意警卫员扶她上楼梯。 周围適时发出一阵嘲笑,有几个同样穿著长裙的女孩从她身边跑过,“来了来了,那个女人来了!” “你瞧见她刚才的动作了吗?这是在做什么?让人扶她上楼,这是把自己当是电影明星吗?” 阮晓慧不確定那几个女孩是不是在嘲笑自己,但她也不敢问。 警卫员对她的举动也是一头雾水,没有伸手过去搭著她,只是敬了个礼,“小阮同志,我將你送到了,先走了。” 阮晓慧只好自己一个人往礼堂走。 “晴晴,她来了!”下午的圆脸女孩叫芝华,她小跑到跟在许团长身边的许晴晴面前打报告。 “谁来了?” 正与陆振华说话的许团长奇怪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是鹤川吗?” 许晴晴眨了眨眼,一脸看好戏的笑,“不是鹤川,但和鹤川也有关係。” 她顿了顿,“陆伯伯,就是你方才提到的,鹤川带回来的那个女同志来了。” “哦是吗?”陆振华笑著问芝华:“你瞧见她到了?” 芝华点头。 陆振华身边站著的正好是京州外文学院的胡院长,闻言忍不住扭头朝大门口看,“我看过那女孩翻译的手稿,一字一句翻译得確实严谨,首长,你说她年纪看著很小?” 陆振华点头,“確实不大,看模样不超过二十岁。” 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翻译本事,胡院长心中对这位小翻译员的期待值便拉得更高了,“能让鹤川都看上的女孩,一定不简单!” “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啊?”芝华撇了撇嘴。 胡院校笑呵呵地拍了身旁人,“厉不厉害,一会让我们的魏老师试试她,就知道了!” 第17章 我才是白胭 被叫做魏老师的人金髮碧眼,一看就是外国人,但他一张口,说的却是纯正的普通话,“我很期待。” “魏老师是外文学院这趟派来大队的主讲老师,他也是教师代表,这次的交流会,学院是派他留在大队里跟进咱们这次学习的项目。” 胡院长藉机又介绍了一遍魏巍,“魏老师是哈佛的高才生,因为喜欢咱们五千年的文化,所以自愿来华做老师,他的中文水平很厉害,就连他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 魏巍含笑同各位打了招呼。 望著眼前的眾人对白胭翘首以盼的模样,许晴晴心里头憋得不舒服了。 她阴惻惻地瞟了眼芝华,芝华立刻接收到了信息,刁狡地插话:“首长,我听说这位女同志不仅本事高,长得还很漂亮?” 陆振华平日里一贯和蔼亲人,虽身居高位但也没有什么领导架子。 加上问话的又是下属的女儿,他没多想笑呵呵地应了,“確实是个漂亮的小丫头。” 说到兴头上,陆振华扭头,毫不吝嗇地同胡院长夸奖,“水灵灵的,嘴巴又甜,听口音好像是苏南一带,那天鹤川带著她来,张口伯伯闭口伯伯地喊,把老章都喊得合不拢嘴,整张脸都笑开了。” 许团长是泥浆血雨中拼出来的糙汉子,四十岁了才得了许晴晴这一个宝贝女儿。 他老早就知道了许晴晴的心思,並且在心里也认同了孟鹤川是自己未来女婿的人选。 乍一听陆振华夸了別人没夸自个女儿,不乐意了,“老首长,这句话我可不爱听了啊,能有多漂亮?有我家闺女好看吗?” “都漂亮,都漂亮。” “晴晴是典型的京州大妞,豪爽大方,但江南也是出美女的吶,许团长,咱们现在是新世纪了,女孩儿也是半边天,百齐放才好看嘛!” 胡院长会说话,只言片语中既缓和了气氛,又调动起了周围人对白胭的期待。 大家纷纷止了话题往门口走,就等著白胭露面。 被女儿挽著的许团长故意落后两步,压著声音问许晴晴,“晴晴,鹤川带回来什么女人?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你不著急吗,还那么傻傻地跟著去看?” 他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女儿,“你虽然打小就漂亮,像你妈妈,可今天不多打扮打扮,万一真被抢了风头怎么办?” “爸,你別担心!” 许晴晴唇上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这几天队里都在传鹤川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貌美如,哼,是骡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吗?而且啊,有的时候,期望越大,失望的打击才会更大呢!” 正说著话,门口晃来一个身影。 大家的脖子纷纷伸长,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往门口瞧。 迎面走进的確实是一名女孩。 只是那女孩子皮肤黝黑,脸盘圆润,步伐胆怯。 根本称不上水灵灵的漂亮。 举手投足之间更不大方,因为一进门瞧见那么多人杵在门口直勾勾的望著她,嚇了一跳,扭捏地扯著裙摆,踩著皮鞋噠噠响。 加上她身上大红大紫掛了好多元素,乍一看,颇为可笑。 芝华眼神闪了闪,一个箭步衝到门口去拉她,“同志,就是你吧?你就是孟总工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位女同志?” 芝华背对著大家,站著的角度很刁钻。 从旁看她好像只是轻轻一拉,实则只有她自己明白,方才的那一拉拽,她可是用了十层十的力,直接把还没习惯高跟鞋的阮晓慧给拽了个重心不稳。 哐当一声,阮晓慧前脚才刚进大门,后一脚就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魏巍离得最近,他绅士做派,跨步上前,伸手扶起阮晓慧,“are you alright?(你没事吧)” 阮晓慧一脸迷惘抬头,她从来没有见过外国人。 遽一看眼前的男人是个金髮碧眼高鼻樑,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挪动著屁股往后躲。 又听见他嘴里嘰里咕嚕说著自己听不懂的语言,阮晓慧愣了半天,突然尖著嗓子冒了一句方言:“恁说的是啥呀,俺听不懂。” 周围冷了一瞬,听不懂方言的魏巍眨著无辜的眼睛看了看胡院长,仿佛在问,不是说眼前的女孩儿是个精通英文的小专家吗? 芝华夸张地喊:“不会吧?不是说孟总工带回来的女同志是个厉害的翻译员?她怎么会听不懂外国老师说的话呀?那她给孟总工翻译的文件,到底对不对?不会是有问题的吧?” 陆振华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门口又有身影走近。 “我脚不疼了,我自己走吧?” “下了台阶你再自己走。” 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响起,眾人寻声看过去。 一身红裙的女孩有著相当漂亮的脸蛋,肌肤莹白透粉,薄薄涂了层口红的嘴唇柔软丰润,说话时一张一合,配合著她的长睫轻轻往上一挑,任谁看了心里都会为之一动。 “咦?” 眼看著门口站了一溜的人,其中还有自己初来航天大队就被孟鹤川带去见了的陆首长,白胭有些发愣,“这是?” 隨著她的视线右移,除了陆首长,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以及一位外国人。 甚至还瞧见了下午就撞见的『霸凌小团队』。 许晴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错愕地喊著:“鹤川?” 她震惊的眼神从孟鹤川移到了他的手臂上,上面正挽著白胭又细又长的手。 白胭在片刻中反应过来,她迅速將自己的手从孟鹤川的臂弯里抽出来。 如果没猜错,眼前乌泱泱站著的人应该就是刻意在等著他们的。 “首长,胡院长,许团长。”孟鹤川偏头介绍,“各位,她就是我这趟南下带回来的人,白胭。” “白胭。” 他顿了顿,又侧身,依次提醒白胭打招呼,“首长你见过了,这位是许团长,这位是胡院长,这一位是……” 孟鹤川的外公虽有四分之一德国血统,但他从记事起,母亲极少提到外公一家,更別说与他外公家有走动。 所以即便孟鹤川长相有八分之一的异国风情,但他的英文水平也仅限於在高中学习的一些基础文法而已。 魏巍见他介绍到自己,不確定地看了看胡院长。 经歷了方才阮晓慧的事,魏巍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中文向白胭介绍还是用英文介绍。 正发愣,白胭却大大方方地跨前一步,伸出手:“hello, my name is bai yan, it's nice to make your acquaintance,你好,我是白胭,很高兴认识你。” 第18章 我从来不说谎 白胭不过才张口说了一两句话,但那一口纯正的英文却把眾人给惊住了。 魏巍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伸出手与她相握,“美丽的女孩,你的英文发音好標准。” 胡院长脸上也是笑容,扭头对著听不懂一丁点儿英文的陆振华与许团长解释道,“这女孩確实像是个会说英文的,单单就她方才打招呼的那一句,用得可是非常正式。” 白胭面上露出谦逊的笑容,但心里却翘起了小尾巴。 她在自己的时代可是堂堂外文系高才生,妥妥的学霸属性。 原本一句简单的打招呼,用最普通nice to meet you也能应付过去。 可她偏偏要炫技,刻意端出了专业的模样。 原因很简单,她想要在眾人面前出出风头。 这几天待在宿舍里,除了生病,白胭也对自己未知的前途有了一定的规划。 既然已经被孟鹤川给『盯』上了,不如就顺势而为,让孟鹤川与大队领导都看见她的实力。 继而才有办法与他们谈福利,谈条件。 毕竟,去做主动留在大队里的翻译员。 还是那被人三顾茅庐请出来的专家,在身份上还是有差別的。 並且,在白胭首次见大队几个领导的那次谈话中,陆振华见她在犹豫,便大方信任的拋给她其他选择的机会。 航天大队目前仅有一年的时间来做研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所以对於白胭需要做的翻译任务,最多也就只有一年的时间。 完成任务后,如果她不想继续留在大队,陆振华可以以航天队的名义,为她出具介绍信,转业到民营企业工作。 这样的诱惑对於白胭来说颇大。 也让她看到了以退为进能捞来的好处恐怕还更多。 虽然这样做不可避免地会与孟鹤川有接触。 但只要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孟鹤川日后的事也扯不到她的头上。 “胡院长,你好。”白胭將心底的想法敛下,再抬头,目光精准地看向胡院长。 胡院长一贯喜欢大方得体的女孩,只言片语中对於白胭的称呼都改了,“你就是鹤川提到的小胭同志?我看过你翻译的手稿,翻译的水平很高,遣词造句也用得很精准,你年纪那么轻,上过大学吗?” 白胭抿著嘴,一一作答,“没有上过大学,英文都是感兴趣看报纸学的。” 这些日子待在306,有足够的时间让白胭捋出一条完整的时间线,谈话之间没有露出马脚。 几个人正和和气气的说这话,一直插不上嘴的许晴晴突然冒了一句:“你是白胭?那她是谁?” 她的手不可置信地指向在状况外的阮晓慧身上,“不是说她才是鹤川带回来的女……女同志吗?” 许晴晴的嗓音有些尖锐,她从白胭进门起就一直在观察她。 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很会勾搭男人! 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白胭,可却觉得白胭的眉眼中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不对,你是下午的那个人?” 许晴晴眨了两下眼,终於反应过来,“你是下午在十二栋前和我们遇上的那个人?” 白胭对许晴晴这种质问的口吻很不舒服。 虽然自己是令她误会的『始作俑者』,但却没有为她解惑的兴趣,只是微微点头,承认,“是我。” “好啊你,你是故意让我误会的?”许晴晴总算逮到机会说话,她扭头看向陆振华,“陆伯伯,我下午与芝华在一起,明明见过她,还问了她是不是见过鹤川带回来的女同志。” 许晴晴从小在大院里长大,进入文工班后身边的领导又都是熟悉的叔叔伯伯,讲话隨意惯了。 “她下午的时候没说实话,骗了我,让我误以为鹤川带回来的人另有其人!你看看,一件小事她都不说实话,谁知道她是不是个会说谎的惯犯?没有读过大学却能够说英文,这怎么可能呢?” 话里话外,是想引导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白胭有问题。 一直沉默不语的孟鹤川微微蹙眉。 他一直很矛盾。 他对白胭的身份有怀疑,加上从金陵到兗州,白胭有三次逃跑的前科。 他不可能在短期內会对她百分百信任。 可另一方面来说,孟鹤川在心里又不希望白胭被过多的误会。 至少,她的英文水平目前来看,应该是一等一的好,是他最想要的人才。 如果因为队员们的相互猜忌,而导致白胭无法为其所用,会很浪费的。 想到这里,孟鹤川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 与白胭並肩站著,正要替她说话。 不料白胭根本不需要靠他来解困,她笑了笑,身上的气息却冷了不少,“同志,我骗你什么了?” 所有人望向她。 白胭反而不徐不急,慢慢说道:“首先,我確確实实,是和她一起来的大队,你不信,问他,问陆首长都可以。” 白胭伸手一摊,比出了自便的手势,“其次,下午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最后,读没读过大学和会不会说英文,这两者有直接的联繫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吗?” 她笑容里全是狡黠,“你没有,不代表別人没有,巧了,这天赋,我就有。” “小许同志下午问了什么?”胡院长同样是女人,见眼前的气氛不太对,打著岔。 “她问我孟总工带回来的人有没有她漂亮,我照实回答了,没有。” 白胭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在眾人耳朵里听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许晴晴在大队里一直是文工班的首席舞者。 长得很漂亮,也同样是不少新兵蛋子的梦中情人。 但那是因为没有参照物的衬托。 如今她和白胭对立著站著。 除了许团长与芝华这样的跟班,其他人没有一个不认为白胭那样夺魂摄魄的明艷才能称之为美人。 而许晴晴,著实黯淡了。 “好了好了,別站在门口说话了,欢迎会也要开始了,先进来吧。”陆振华適时打断了两个女孩儿间的对话。 他朝著白胭招手,“正巧了,小白同志的审查报告今天也送来了,身份上没有问题,从小是在金陵长大的,读书到了高中。” 这是在替白胭背书了。 “我本想另外再找时间让鹤川问问你的意思,是否能留下帮助我们完成翻译的任务,没想到他今天就主动来找我打报告,说是希望能够带你来见见胡院长,既然那么巧,你今晚也虽鹤川一起出席了欢迎会,要不要就趁著机会,现在给我这个老头子和他一个答覆啊?” 孟鹤川抿了唇,虚虚攥了拳头。 第19章 (已修文)这可能就是我和白胭同志的缘分吧 白胭正欲將自己所想的大方说出来。 可还没出声,有个男声突兀的在白胭身后响起来,“陆首长,胡院长。” 白胭跟著眾人扭头,看见了谭贺按正从门口走进。 她小声『咦』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孟鹤川。 在打靶场的时候谭贺按不是先走了吗?怎么比他们还要迟入场? 孟鹤川的眼神里也带了沉思与警觉,一瞬不瞬的看著谭贺按。 他依旧是刚才的西装革履打扮,快步走向陆振华,礼貌的打了招呼,“感谢首长的邀请,方才在门口抽了支烟,耽搁入场了。” 一边说著,他將视线一边移向了白胭与孟鹤川,“又见面了。” “你们见过?” 谭贺按简单將方才三个人碰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得体的笑,“金陵靠近海城,我也认识不少华侨的朋友在那边设立私立学校,听他提及过在那边会说英文的学生比京州多。” 虽然摸不清头脑这位原书中的大佬为什么要替自己说话,但有台阶,白胭自然是要顺势而下的。 她跟著点头,“谭先生说得对,我家乡的村子里也有一个华侨办的学校,里面有个老师就是讲英文的。” 简单的就將自己会说英文的事给圆上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被这样一打岔,许晴晴不好在说什么,只能瞪著一双眼睛,狠狠的刮向传递错误情报的芝华脸上。 白胭趁机笑嘻嘻的表白自己的决定,“首长,既然我的身份已经通过了组织的审查,那我也愿意成为大队的一粒螺丝钉,为咱们国產飞机的研发贡献出一份力。” 陆振华笑呵呵的欢迎,眼看著人都倒得差不多了,他朝著白胭眨了眨眼,“看来今天大队是双喜临门吶,不仅是要欢迎京州大学的魏老师一行,更是欢迎咱们的小白同志的加入。” 既是欢迎会,自然会有歌舞表演。 许晴晴方才被白胭抢了风头,心里早就憋著气了。 乍一听自己的强项来了,自然是卯足了劲要压白胭一头。 她一甩胸前的辫子,带著芝华噔噔噔地绕到了后台。 喜庆的音乐响起来,文工班的女孩们穿著舞蹈服,踩著小碎步从幕布后绕了出来。 许晴晴作为首席舞者,自然是排在了c位。 她今日一如往常般准备的是跳一曲《草原上的小姐妹》,带著民族特色的帽子,扭著腰肢在台上独舞。 平心而论她的舞姿很有水平,但这一出舞台剧是独舞,其他的队员几乎都是作为许晴晴的衬托而存在。 加上许晴晴此人颇为势力,从不允许队员在表演的时候抢自己的风头,所以在排舞的时候,刻意让指导老师將其他人都排得远远的。 舞蹈虽美,音乐也好听,但偌大的台上只站著她一个人,略显冷清了。 况且,这支舞台剧在大队里已经演出过百八十回了。 不管是在场的领导还是士兵,都对节目有些疲乏。 魏巍等外籍教师看不懂这种风格,白胭见状,好心地全程为他翻译了歌曲里的唱腔与含义。 本来还傻愣愣的一群外国人纷纷围著白胭道谢。 胡院长见状,暗自也同陆振华夸道,“你们队里这次可真是挖到宝了。” 孟鹤川在旁闻言,默默地往白胭所站的地方看过去。 女孩口中说的是自己听不懂的英文,而且在说话的时候,与她平日间的神情很不一样。 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维度,自信且明艷。 他很难將这样的白胭与在金陵火车站搂著自己寻求帮助的女孩重合到一起。 “孟总工。” 身边有人將孟鹤川唤回了神。 他抬头,是谭贺按。 孟鹤川礼貌地頷首打了招呼。 谭贺按指了指白胭与魏巍等人所站的方向,閒聊般开口,“那位小白同志的英文水平挺高的,她的发音与语法都很標准。” 谭贺按是华侨,旧年在新国出生长大,英文也相当於他的母语了。 孟鹤川微微点头,“能得到谭总工的肯定,看来她是有两把刷子。” “这样的人才,不仅是大队需要,我们民营企业也很需要啊!” 谈笑间,谭贺按伸手拍了拍孟鹤川的肩,“方才听首长提到,等大队的研究告一段落,小白同志是去是留,全凭她自己的主意?如果是真的,那我们首航可是要提前做好准备,重金来挖你们的墙角了。” “孟总工不会阻止我为公司做打算,主动与你的队员提前交个朋友,多多往来吧?” 言下之意,这是想要与白胭私下接触了。 孟鹤川嘴角是没有温度的笑,“谭总工日理万机,我记得你並不爱惹上是非之事。今日又怎么会为了『第一次』见面的白胭,一再插手呢?” “是吗?”谭贺桉脸上没有窘迫,“我都没发现呢,也许这可能就是我和白胭同志的缘分吧。” 缘分吗? 孟鹤川视线淡淡地划过他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最后落在远处的白胭身上。 而白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从人群中偏头,往孟鹤川的方向看。 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探究,女孩疑惑。 对视许久,孟鹤川先收回了视线。 既扯上了谭贺桉,即便首长刚才说过白胭的身份调查报告没有太大问题。 孟鹤川心里依旧提醒自己,现在还不能对白胭百分百放心。 纵使他心里头有千条万壑,但面上依旧掛著寡淡且得体的笑。 学著谭贺按方才的动作,同样做了一遍。 只是他拍在谭贺按肩上的力度在不知不觉中重了不少,“谭总工,白胭虽会成为我的队员,但她也是她自己,她会有自己的主见,去决定交不交你这位朋友。” 他的眼神里透著令人难以忽视的凌冽气场,“况且,一年后的事一年后再说,谭总工虽是在未雨绸繆,但又怎么会这么篤定地认为你们重金去挖了,她就会跟著走呢?” 谭贺按沉著眼看他,男人之间,波涛暗涌。 对视许久,谭贺按先笑了。 他敛下咄咄逼人的视线,將注意力集中在台上,“小许同志的舞台虽然索然无味,不过聊胜於无,更何况,这齣戏看得出来也是专门为了你而设立的,孟总工,一起欣赏吧。” 孟鹤川也笑,两人並肩站著,谁都没有在开口。 台下的观眾应付著將表演看完。 等许晴晴谢了幕,除了许团长那一声声声如洪钟的好以外。 收穫的掌声也是稀稀落落。 这一场表演並未如许晴晴期盼的那样,得到她想像中眾人的夸讚。 她的脸色有些垮。 刚从台下走下来,偏偏好巧抓见了因为犯困而在偷偷打哈欠的白胭。 她直接在心里给白胭判了死刑,认为她这样的举动是看不起自己。 许晴晴一个健步跨过去质问:“小白同志,看你这样子,似乎是觉得我们文工班的表演很无聊?” 白胭眼里还蓄著因为哈欠而积攒的眼泪,水汪汪的。 对比著许晴晴盛气凌人,这个模样的她反而显得有些弱势可怜。 魏巍是个直肠子的外国男人,加上他和白胭方才聊了一会的天,忍不住帮著白胭说话,“小许同志,你是不是太过sensitive(敏感)了?sensitivity is not good for girls.(太过敏感对女孩儿来说可不好)” 第20章 古怪的吃醋了 白胭扑哧一声笑出声。 许晴晴听得懂前半句听不懂后半句。 方才在台上她就看著白胭与魏巍靠在一起嘰里咕嚕,將所有的外籍老师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走了。 现在见她竟还敢『嘲笑』自己? 想到这里,许晴晴气不打一处来,噔噔噔地跑到白胭面前,“你是什么意思?” “你需要我帮你翻译这句话吗?” 白胭从来不是软柿子的性格,加上她已经清楚了眼前的许大小姐对自己可不算友好。 进门的时候瞧见他们一群人围著阮晓慧就能猜出,恐怕他们是误会了阮晓慧就是自己,想当著眾人的面给她一个下马威。 既然没法同她安安稳稳地相处,那就只能先露出獠牙。 至少不能让许晴晴以为她好欺负,让她懂得要知难而退。 毕竟她接下来可是得在大队里长待,如果许晴晴联合著文工班的那群女孩没事就来找她麻烦,她还想不想过好日子了? 许晴晴一噎,既听不懂那句话,也拉不下脸来问。 气鼓鼓地给芝华使眼色。 芝华眼珠子一转,挤上前来,“晴晴,也许是你误会了呢?小白同志之所以看不上我们的表演,或许是因为她有著更好的节目呢?” 適逢台上的音乐刚好停下来,转了一圈不了解状况的陆振华和胡院长走了回来,“是谁还有更好的节目?” “她呀!”芝华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想给白胭推脱的机会,“刚才小白同志说了,她想上台表演!” “芝华同志,你怎么……”魏巍著急了,想替白胭说话。 “魏老师,你刚才同白胭在我们文工班表演的时候一直在咬耳朵,难道不是她在和你说要有节目要表演吗?” 魏巍是个绅士,他虽友善开朗,但平常也只是在京州大学教教课,做学术研究。 接触的人都是单纯善良的大学生,很少碰上像芝华这样对谎话能够信手拈来的女孩。 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怎么替自己和白胭解释。 孟鹤川也跟著走了过来。 白胭本以为自己是他带来的,他至少会在许晴晴发难的时候替自己开口说两句。 不料才刚和他的视线相交,孟公子就淡淡地撇开了视线。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白胭却还是读懂了他移开视线前的眼神含义。 『自己惹的祸自己消』 陆振华笑看白胭,“真的吗?小白同志还能表演节目?那可真是能文能武了,那咱们可得好好期待一番了!” 眾人跟著他这句话,目光期待的,齐刷刷的看向白胭。 白胭骑虎难下。 说不表演吧,这明显同她想要在几位领导面前立的人设略有不符。 显得自己好像很没胆量,说不定还会被减扣了印象分。 说表演吧,她倒也不想学著许晴晴那猴屁股似的妆容,上台去跳健美操。 思来想去,找不到折中的好办法。 她重新看向孟鹤川。 在这里,她唯一能够称得上『老相识』的也只有他了。 从金陵到京州,白胭也摸到了孟鹤川脾气的门路。 这个男人看似冷漠,成天板著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脸。 但骨子里他还算是绅士,白胭几次的刻意示弱都在他身上『占』到了便宜。 她动了动嘴,悄无声息地用嘴型叫他,『孟鹤川……』 本还想偷偷的双手摆个求帮忙的姿势。 没想到下一刻他老人家好像猜出了白胭的做法,唇边勾起了一抹了如指掌的笑。 直接扭开了头,无视了白胭的求救。 当白胭还沉浸在被他直截了当拒绝的震惊当中时,又听见人群里冒出一句怯生生的话,“白胭姐確实很会唱歌跳舞,我们在306的时候,她常常唱到半夜也不停呢!” 她看过去,一直被人忽略的阮晓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她这句话说得有意思,不管是从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在给白胭下套。 既点出了白胭有本事能上台表演,又藉机给白胭扣了顶不顾別人休息还要唱歌,狂妄自大的帽子。 真是狠毒的招数。 白胭眉头刚皱起来,就有人上了勾。 芝华夸张地连嘖好几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一把拉拢阮晓慧,仔细问著,“小白同志这段时间可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她天天唱歌唱到半夜,这不是打扰別人的休息吗?” 阮晓慧將活体绿茶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要哭不哭地扯出笑,“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听到几位姐姐在说白胭姐想唱歌,所以才想起来这件事的!” 她又扭捏地看向白胭,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白胭姐,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戏台都给自己搭好了,白胭很难再推脱。 她的唇边勾起一抹笑,那双杏仁眼里带著被挑衅后的凌厉,“孟总工邀请我来参加欢迎会的时候,可是没有说过需要我上台表演节目的。但小许同志对自己的表演那么没有自信,小阮同志也觉得她的表演很枯燥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献丑一二。” 白胭说话的时候,刻意拔高了语调,整个人带著不好欺负的傲慢。 她朝著陆振华与胡院长点了点头,“首长,如今咱们可是八零年代的新青年了,改革春风吹满地,就算是大队里的欢迎会,也可以不因循守旧,来点刺激的表演,也是可以的吧?” 陆振华虽上了年纪,但他心態一贯年轻,对於白胭这句话也起了兴趣,“哦?这么说来,小白同志是要给我们注入新鲜血液了?” 白胭眨了眨眼,“首长允许吗?” “小姑娘勇气可嘉,我们自然期待!” 白胭得了定心丸,视线在眾人面前一一划过,最后从孟鹤川身上收了回来,“那就献丑了!” 孟鹤川望著火红的背影走向舞台,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跨步拦下她,“白胭,大队里都是自己人,如果你真的不会表演,就算了……” 白胭借著角度,只朝著孟鹤川一个人努了努嘴,“孟总工,现在才想起来帮我,是不是太迟了?” 孟鹤川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 方才自己不是没有发现白胭的求救信號。 只是他想著白胭方才和魏巍贴的很近,又和谭贺桉好像有了丝许联繫。 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会惹事。 莫名其妙的,孟公子的心里就泛起了一阵古怪的吃味。 想让她受点小苦头。 他轻咳一声,將语调放缓,“你別闹了,我去和首长说,你別上台了。” 说完就要转身。 衣袖却被人轻轻拉住,白胭脸上没有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反而一脸坦荡,“不用,我准备好了的。” 第21章 红日 白胭撇下还在发愣的孟鹤川,踩著高跟鞋上了后台。 文工班的乐队队员们也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得知有个女孩临时被许晴晴给设计了。 临时要上台表演。 平常拍许晴晴马屁的人自然不会搭理白胭。 几个小姑娘手一牵,抱著自己的手风琴与小號,跟著芝华噔噔噔地跑了。 等白胭绕到后方的时候,只剩下一些不常见的乐器了被留下了。 拉二胡的女孩早就看不惯许晴晴平日里大小姐的做派,她同情地望著白胭,问:“同志,你是想唱歌还是跳舞?我们儘量配合你。就是……现在剩下的乐器好像都不怎么好听了。” 她的视线在一眾乐器中梭巡一阵。 目前剩下的乐器只有二胡,有笛子,中阮和嗩吶。 片刻,她又惊喜地问:“竟然还有架子鼓?是有人会敲吗?” 有个短头髮的男孩儿不好意思地举手,“我会敲,但平常班长说架子鼓和她的风格不搭配,所以基本上很少让架子鼓摆出来。” “太好了!” 白胭心里有数,她望著眼前的乐器班的队员,快速找了纸笔。 刷刷刷写下音符,“我想唱这首歌,大家应该都听过?音调大概是这样的……” 白胭耐著性子和队员们交流完了曲谱,几个原本只是因为看不惯许晴晴的做派,自愿留下帮白胭伴奏的队员们,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了期待。 “这首歌在香江很流行啊,我也只是在收音机里听到过,现场从来没有演奏过呢!” “小白同志这不是帮著谱了咱们每个人乐器的谱子了吗?没想到还有这个运气,可以大显身手一番!” 拉二胡的女孩儿叫苏琳。 她激动地將二胡拉出了一连串的音,“平常班长只让那些对她阿諛奉承的人上台表演,今天咱们也有机会了!好好表扬一番,好好让其他人认识到咱们的实力!” 白胭笑嘻嘻地望著眼前的队员们,她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许晴晴想要给她下马威,这算盘可算是打歪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可是连飞机失事都能存活下来的女人! 区区一个表演,从小就是学校十佳歌手前三名的白胭,又怎么会怕呢? …… 幕布微动,台下原本说话的声音瞬间便变小了。 许晴晴与芝华交换了个眼神。 她方才早就交代过了,队里常用的乐器都被人带走了。 只留下一些搭配不了歌舞的架子鼓和听起来像是送葬的嗩吶。 不管白胭是要唱歌还是跳舞,没有了伴奏,那可就是一出哑剧。 活生生是要引人笑话的。 主持人缓步走到舞台中间报了幕,“下一个表演,由大队的新成员,白胭同志为大家带来一首歌曲演唱,《红日》!” 眾人小声惊呼,连孟鹤川都忍不住抬头往台上看。 八十年代在內陆的流行乐曲刚刚开始萌芽。 但因为消息的闭塞,大多数的年轻人听的还是红歌或者工人歌曲。 极少有人有机会能够听到摇滚乐。 《红日》这首歌是香江港岛的一名年轻歌手所唱,刚发片就红遍了整个香江。 內陆的年轻人后知后觉通过收音机听到。 欢快的语调以及新鲜的摇滚乐调让年轻人也跟著追捧起来。 只是大家虽然喜欢,可因为地理与歷史的原因。 极少有人有机会能够在现场听到有人唱这首歌。 眾人还在发愣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嗩吶声倏地响起。 嗩吶的音调太霸道,无处不在的钻进了眾人的耳朵里,紧紧地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舞台上的灯光同时被打开,亮光照射在一同站在舞台中央的四个人身上。 苏琳嫻熟地拉出了二胡的声音,原本悠扬低沉的音调碰撞上了《红日》曲调的欢快,竟然有种不一样的疯狂。 前奏结束,站在中间位置的白胭抱著中阮,欢快地跨前一步。 在眾人惊呼的视线中,葱一般的手指一连串地將中阮的音调揉成电吉他的味道。 她视线恣意张扬,挑衅性的朝台下同样发愣的孟鹤川挑了挑眉。 想不到吧? 小时候的白胭被妈妈强迫学了六年的中阮。 一开始觉得枯燥无味,不爱学。 但隨著民乐的復兴,白胭閒暇时也在网上学习了怎么將民俗乐器弹出摇滚的音调来。 她弹奏的艺技拿去专业赛事上比拼不够格,但嚇嚇八十年代『没什么见识』的同志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又是一阵激烈的鼓声,眾人抬头看过去。 一个长了小雀斑的寸头男生抿著嘴,鼓棒在手里耍得得心应手,一下又一下地带出了好听的节奏。 隨著架子鼓的加入,白胭一把拿过话筒,將中阮往身后一背,带著台下的群眾一起拍手,唱歌: “命运就算顛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嚇著你 做人没趣味 別流泪心酸 更不应捨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二胡和嗩吶不愧是乐器之王,音调一出,直接控了场。 平常的许晴晴嫌弃嗩吶的音调老沉尖锐。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在二十一世界里,这样的民乐摇滚才是最牛的。 欢迎会上除了有像陆振华胡院长这样的中老年,但更多的也是年轻的士兵以及外籍教师。 气氛一旦被人哄抬上去,流淌在年轻人血液里的喧囂即刻被点燃。 眾人跟著白胭的节奏拍打著手掌。 他们虽听不懂唱不出《红日》的粤语歌词,但不少人还是跟著白胭的带唱一起哼唱起来。 原本安静略显枯燥的欢迎会就这样变成了大型迪斯科现场。 现场负责灯光的同志用眼神询问陆振华,在等到首肯后,直接拧开魔球灯。 闪烁的彩色灯光直接將现场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陆振华和胡院长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对年轻人好热闹的纵容。 魏巍这群外籍教师的性格就更加外放了,他在同胡院长打过招呼以后,直接拉了一群人上台。 “everybody put your hands up!(伸出你们的手)“ 有了魏巍的开头,越来越多人大胆的站起来欢呼舞蹈。 孟鹤川离得近,推搡间,也被拱到了台上。 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被挤了白胭的身边。 气氛正酣。 不知是谁按开了装著闪光亮片的按钮,一瞬间,舞台的上方洒出无数的金色手拋亮片。 耳边的音乐还没停下,白胭微喘著气將话筒递给身旁的孟鹤川,眼里都是笑,“你会吗?” 彩色的亮片反射出强烈的光,折在女孩的脸上,將她额头上的细汗照得清楚。 “孟总工,你怎么不和其他人一样笑啊?” 亮片落在了白胭的头上,她稍稍將话筒拿偏离,小声的同他问:“你不会因为我会唱粤语歌又对我起了怀疑了吧?” 孟鹤川没有回答,但依旧也不像现场的其他人一样举著手蹦跳。 白胭耸了耸肩,气氛正欢快,她也不会因为孟鹤川对自己的怀疑而毁了好心情。 她重新举起话筒,看著孟鹤川,依旧试图把这位清冷矜贵的大公子一起给带动起来,“孟总工,別那么败气氛嘛,该放鬆的时候就应该要放鬆,来!我教你唱,一起来啊!” “让晚风,轻轻吹过,伴送这清幽香像是在祝福你我……” 明明只是从她口中唱出来的一句普通歌词,却让孟鹤川神奇的好似真的闻到了一股香。 他侧目盯著身旁的女孩子,唇角渐渐的,小幅度的,弯了起来。 第22章 咱们俩不合適 魔力球的彩光之下,男人英俊的眉眼有著逼人的夺目。 他倏地伸手,白胭下意识往后躲。 ”別动。“孟鹤川拉住她,抬手將落在她头上的亮片给拿了下来。 白胭微微失了神,“你头髮上也有,呃,亮片。” 孟鹤川抖了抖,没抖掉。 白胭同样伸手,替他拿了下来。 “谢谢。” 她转不开的目光落在他唇边的弧度上,连歌词都忘了继续唱。 该死的,最怕反派搞美男计了啊! 孟鹤川轻轻撞了她的手臂,瞧著她,喉间同时溢出好听的嗓音,“別发愣。” 白胭暗自懊恼,急忙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一曲结束,白胭並著苏琳几个弹奏乐器的成员齐齐向台下鞠了躬。 掌声雷动。 原本想要等著看笑话的许晴晴反而成了笑话。 有了白胭这首歌曲的明珠在后,方才许晴晴的那一出舞台剧就更像淡而无味。 明明每次的招待会或者欢迎会上最应该出风头的文工班舞蹈队,这次直接沦为了路人甲。 几位年长的领导见今晚的欢迎会举办得那么成功,交代好每个班的班长別玩得太过火便先行离场,让年轻人玩得更尽兴。 领导们都走了,大家放得更开了。 白胭与苏琳等人被人团团围在中间,眾人起鬨著他们再来一场。 魏巍也跟著怂恿,“胡院长说,你们有句成语叫做意犹未尽,我们现在就是意犹未尽了!这样吧,大家一起来跳舞吧!” 他眼尖地发现了角落的钢琴,毛遂自荐地掀了钢琴键,“方才都是听大队的队员们演奏,现在该由我们京州大学的老师们展示展示才艺了!” 话音落,琴声起。 与方才民乐乐器有所不同,钢琴声悠扬。 一首最常见的华尔兹调,吸引著人们的耳朵。 白胭心里恍然大悟,八十年代是开放的时代,舞禁初开,民间的年轻人早就嗅到了肢体解放的味道。 机会难得,就连首长都默许年轻人们今日可以放开了怀去玩。 在这钢琴声中,男男女女纷纷组队。 “小白同志,你跳吗?”苏琳被方才的寸头男生带著,脚下迈著轻快的步伐掠过白胭,“你和孟总工一起来啊?” 白胭连连摆手。 她可不想被孟鹤川再误会是不是又有別的心思。 正向找个藉口从舞台中央躲开,白胭的眼底兀自伸出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她顺著手往上看,果然是孟鹤川。 他的瞳孔乌黑,很纯粹的顏色,里面只倒映出了白胭的影子,“凑巧见到你,来跳支舞吧。” 白胭微微张嘴,面上全是异色。 没看错吧? 这位清冷无欲的孟公子竟然会主动邀请自己跳舞? 白胭自然还谨记著不要与孟鹤川多有联繫的信条,几乎是下意识拒绝,“我不跳舞。” 她左右扭头,在人群中帮孟鹤川搜寻舞伴,“我看好几个姑娘都想和你跳,你隨便挑一个吧?我就算了,我不会跳。” 別开玩笑了,在刚刚她已经够显眼了。 这会要是她拉著大队的孟总工一起跳舞,自己岂不是会被许晴晴的眼神射成筛子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许晴晴正好就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在她身边跟著一个满面油光的胖汉。 白胭扫了一眼,胖汉没穿制服。 应该不是大队的队员。 “白胭,你还真会唱歌,是我看走眼了。”许晴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摆明了不服气。 白胭不想再惹麻烦上身,打算把许晴晴丟给还站在一旁的孟鹤川处理,正欲离开。 “等一下!”许晴晴伸手拦她,“这位是我的表哥,王刚,是做五金生意的,跟咱们大队也有往来,家里可有钱了。刚才你唱的歌他很喜欢,交个朋友吧?” 许晴晴刚才当然看见了白胭与孟鹤川並肩站在舞台上的场景,她恨得牙痒痒的。 但碍於那么多人在场,不好发作。 正磨著牙呢,自己那做大队生意的表哥就躥到了身边,挑著牙问:“晴晴,你们大队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仙女儿啊?这样的天仙怎么姨夫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王刚今年三十二岁了,长得那叫肥头大耳。 家里攀著许团长的关係,办了个螺丝厂,平常为大队的飞机研发提供零部件。 一路也算顺风顺水,成了个工厂小老板。 兜里一有钱,人就容易飘。 在人生大事挑选媳妇上,眼光就颇高。 认为普通的胭脂俗粉配不上他王总的身份。 许晴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直接將王刚给拉到了白胭身边。 “刚好,魏老师在弹琴,大家都在跳舞,你们凑一对儿跳吧?” 许晴晴刻意走到孟鹤川身边,朝著他又是另外一副面孔,“鹤川,我表哥王刚,你见过的,他好像挺想和白胭认识一下的,走吧,我们別打扰他们了。” 她也不管孟鹤川愿不愿意,推搡著他就走,“你这趟南下去了好久,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想跳舞吗?” 白胭心里跟明镜似的,连连冷笑。 但她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懒得对许晴晴这种低端的雌竞做出反应。 王刚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著白胭。 从她漂亮的脸蛋再到雪白的脖颈,就差哈达子没流出来了。 “你叫白胭吗?是京州人吗?几岁?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一看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借著音乐声太大的藉口,一边不怀好意地往白胭身边凑,“我是许晴晴她表哥,家里有个厂,老有钱了。” 白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连招呼也懒得和他打,想直接扭头就走。 “誒誒,等会!”王刚这人虽然自负,但对美女还是挺有耐心的,他抖著大腹便便的肚子,绕到白胭面前,“我觉得咱俩挺合適的,要不先交个朋友熟悉熟悉?” “交朋友,咱俩啊?”白胭最烦被人缠著不放的,脾气被勾了上来,站定,双手环抱在胸前,“你觉得合適吗?” “合適啊!你说说看,怎么不合適了?你长得还算漂亮,我有钱,最合適了!” 白胭冷笑,“咱俩性別不同,不合適。” “你……”王刚满脸疑色,“你不会是……”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笑,谭贺按走了过来。 他身高腿长,有意无意的挡在了白胭的身前,“王总。” 王刚虽然自詡是民营企业家,但充其量家里的工厂也不过就只是在大北窑里的小作坊。 平日里仗著许团长的势,在外偏偏普通老百姓可以,遇上了如谭家这样的真正民营企业家,那可就是原形毕露了。 乍一听谭家的这位华侨太子爷这么称呼自己,王刚也摸不准他是客套还是讽刺,表情有些訕訕的。 “是谭总啊,您好您好,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王刚伸了半天的手都没有得到谭贺按的回应,他只好訕訕地收回手,眼神在白胭和谭贺按脸上来回看。 谭贺按知道眼前的男人不聪明,但没想到他那么笨,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的眼神淡淡落在了白胭身上。 王刚这才反应过来。 他心有不甘地瞟了眼白胭,虽然捨不得將美女『拱手』让出去,但他也得罪不起眼前的谭总工。 “你们先聊你们先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 王刚脚底抹油刚走,白胭的声音就跟著冒了出来,“谢谢你的解围,谭总工,我也还有事,也先走了。” “等一下。” 第23章 (已修文)我敢啊,你敢吗? 谭贺桉拦下白胭,“魏老师的琴艺精湛,歌曲难得,小白同志有兴趣共舞一曲吗?” 白胭很想直截了当的回答『没有兴趣』,但谭贺桉到底是自己想要抱的大腿,和他说话还是婉转点好。 毕竟她记得,在书里的最后,孟鹤川销毁了大部分的研究资料成为『千古罪人』,鋃鐺入狱。 谭贺桉接替成为航天界的第一工程师,不管是国有还是民营的飞机的研发,都归於他的管理。 “谭总工,不好意思,我实在不会跳舞,您还是另外邀请人吧。” 她话音刚落,魏巍的琴声刚好一顿。 “啊,音乐也停了。”白胭脸上掛著明晃晃的劫后余生的笑。 可她高兴的太早了。 魏巍站起,朝著礼堂中央玩性正酣的年轻同志们吆喝,“我看现场还是有不少的同志们比较害羞的,这样,我们来玩击鼓传的游戏,传到谁手上,谁就必须挑一位舞伴来跳舞,大家看怎么样?” 这样的提议当然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眾人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白胭看准一个缺口,正打算溜出去。 不知是谁在背后拉了她一把,白胭脚下趔趄,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圆圈里。 她扭头,身旁站的是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孟鹤川。 “你?”白胭皱了眉,刚刚拉自己的人不会是他吧? 白胭一边古怪的想著,一边往他身边右侧看了看,站著个面生的男同志。 居然不是许晴晴? 她再看,许晴晴正气急败坏的站在他们的斜对角。 “孟总工,你那边太挤了,你站过来点,我的位子让给你,我就不玩了。” “不用,我的位子刚刚好。”孟公子神情淡淡的,语调也淡淡的,“游戏开始了。” 魏巍重新坐下弹琴,一个红色的小球在人群中快速传递。 白胭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站在原地,暗自祈求自己运气別那么背。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小球越传越近,眼看著就要传到白胭手里了。 她眼疾手快的从左边的人手里接过球,再迅速塞给右边的孟鹤川。 “好险!”球脱手的一刻,白胭发出了高兴的惊呼。 可她这股高兴的劲还没压下去呢,琴声已经戛然而止了。 红色的小球稳稳噹噹的握在了孟鹤川的手里。 眾人先是一愣,旋即爆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呼,“是孟总工!” 这位年轻的大队总工程师,金字塔顶端的家世,英俊的面孔,浑身上下镀满了神秘的气息。 平日里虽与大队队员们同吃同住,对人礼貌客气。 但他身上总是有股圣洁不可攀的矜贵感。 就算是他亲下基地检查零配件的焊接,穿著统一的工装服。 可那些机油与黑漆漆的螺丝在他手里,似乎也变得高贵起来。 大伙在平常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犹如明月的孟公子跳舞。 一剎那,在场的不管男女都各自期待起来。 “孟总工,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起了个不好的头啊!” 不知谁大著胆子冒了一句激將法,眾人跟著附和,“是啊,孟总工,愿赌服输!” 孟鹤川手里把玩著红色小球,目光绕了一圈,在眾人的期待声中淡淡应了一句,“好啊。”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险些掀翻屋顶。 白胭眨巴著眼在心里感慨,这孟鹤川前期还真是整个大队的偶像,隨便一句话都能引发这么大的骚动。 这样的天之骄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私慾,才会在日后行差踏错,成了阶下囚。 “孟总工,你要邀请谁做舞伴?” 有人问出关键。 芝华和文工班的其他几个狗腿急忙將许晴晴往前推,“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班长啦!” 在孟鹤川拿到小球的时候,原本还有不少女兵暗暗起了心思,想毛遂自荐做孟鹤川的舞伴。 一看许晴晴被『推』了出来,纷纷又灭了心思。 “孟总工英俊瀟洒,晴晴美丽大方,还有谁比他们更合適共舞一曲?” 许晴晴在刚才拉走了孟鹤川也曾想著他会不会邀请自己共舞一曲,但孟鹤川由始至终的態度都是淡淡的,视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能和他跳上舞让许晴晴很失落,这下有了机会,她当然不想放过。 她抿了抿嘴,大方的往孟鹤川身边走,一副自己已经是他选定的舞伴的模样。 倏地,半路有人截胡高喊,“等一下,当然还有啦!” 白胭身后一重,人在惯性下往旁边跌,孟鹤川適时的扶住了她。 苏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她呵呵一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力度太大了,“我明明瞧见了孟总工刚才在邀白胭同志共舞,只是被人打扰了。” 她睨著眼睛瞟许晴晴。 “孟总工,舞伴是自己的选的,你想选谁啊?” 孟鹤川垂眸看向自己扶著女孩的手臂,迟迟没有搭腔。 他內心有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以往,他一贯不喜欢参加队里的联欢会或者舞会。 浪费时间且对他毫无吸引。 但就在今天,就在魏巍弹琴的刚才,在那首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歌曲伴奏下。 他只是遵从本心所想,简单地邀请在眼前的女孩一起跳支舞。 那是他活了二十六载,第一次开口邀请女孩。 可白胭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孟鹤川倒也没觉得有多失落,也不生气。 他只是单纯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衝动的时候。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在许晴晴拉著他走的时候,他也没反应过来。 再看过去的时候,白胭已经在和谭贺桉说话了。 白胭见他盯著自己久久没出声,压著声音提醒:“孟鹤川,你在想什么呢?你先放开我。” 孟鹤川回神。 眼前的女孩子轻轻挣著身子,犹如在金陵与兗州一样,像只隨时想要逃跑的小猫。 他的眼倏然眯起,透露著的是危险的气息,涌动著的却是霸道强势的占有。 白胭心里一惊,自杀似的提醒他:“你不是还在怀疑我的身份吗?你不是说我是燕子吗?就敢这么和我一起跳舞?” 骨节分明的手伸在白胭眼底,她抬头,眼神接触的瞬间,白胭愣住了。 孟鹤川眼神一瞬不瞬,就这么盯著她,“我敢啊,那你敢吗?” 第24章 (已修文)別动,站上来 孟鹤川的气息太霸道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白胭被他眼里沉甸甸的气场给压制了。 再张口,拒绝的话就说得很不坚定,“我,我是真的不太会跳舞。” “我看出来了。”孟鹤川这次没给她逃跑的机会,直接伸手,托住了白胭正在左右晃的右手。 两人的指尖轻轻相触。 “但我会跳,我教你。” 下一刻,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噠的声响,白胭的手被孟鹤川用力拉了过去。 男性的荷尔蒙铺天盖地袭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由一米,缩短成了几十公分。 孟鹤川很有分寸地只虚虚託了白胭的手掌外侧,即便这样,他掌心的炙热也在灼烧著她。 而他的另一只手,隔著薄薄的裙衣布料,虚虚实实地揽在了她的腰上。 旋转间,带著她绕进了被人群围成圆圈的中央。 白胭在旋转的空隙仰头看他,这个男人真的好高。 即便自己穿著高跟鞋,也只是刚好抵著他的下顎。 因为离得近,她甚至能看见男人下頜上刚刚冒出的青色胡茬。 魏巍朝著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很配合地重新坐下。 指尖飞舞,一首眾人几乎从未听过的钢琴曲悠扬响起。 白胭在听见音调的时候有微微错神。 加上她本来就不会跳舞,几个节拍后因为紧张,脚步错乱。 一脚踩在了孟鹤川的鞋子上。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会跳舞啊。” 原本清洌的男声响起,尾音似乎还带著一丝笑意,“老天確实挺公平的,给了你一副好嗓子,却没给你协调的四肢。如果你真的是燕子,那培训你的机构水平也太差了。” 白胭自动忽略他后面的那句话,呛了回去,“怎么?怕我跳不好给孟总工丟脸吗?” 他垂眼看去,眼前的女孩一直在说她不是燕子。 確实不像。 她更像是宿舍楼下的小猫。 看著软乎乎,实则一身刺。 自己只是隨口说了两句话,她就像是被人踩著了尾巴。 竖起一身毛开始呲牙。 见她那副模样,孟鹤川耐著性子解释,“那么多双眼睛看著,我只是不想闹出笑话。” 可白胭本来就不会跳舞,加上时不时要应付孟鹤川的问话,更容易分心。 转了几圈不仅跟不上音乐,又连续踩了他好几脚。 她羞赧地看过去,孟鹤川原本鋥亮的皮鞋上突兀地出现了好几个灰扑扑的鞋印。 “要不別跳了……”白胭弱弱的出声。 既然他不想闹出笑话,自己也不想毁了孟总工光风霽月的名声,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咱们隨便再转两圈就结束吧。” 男人没搭腔。 在白胭又一次错脚踩中孟鹤川的时候,他突然加重了揽在白胭腰上的力度。 虚揽变成了紧握。 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传入白胭耳朵里的五个字很轻很低,“別动,站上来。” 可又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正气,即便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呼吸可闻,但白胭却始终没有在他眼里看见带欲望的冒犯。 正因如此,她鬼使神差地听话不动。 任由自己的皮鞋前段踩在他的鞋面上,没有著地。 孟鹤川带著她,跟上魏巍所弹出的音调,翩翩起舞。 浪漫的氛围灯,曖昧的音符,合拍的节奏以及养眼的两人,让周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一瞬不瞬地望著他们。 一直到音乐停止,孟鹤川带著白胭的手做了谢幕的动作,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 掌声、口哨声不绝於耳。 今晚的欢迎会因为白胭的出现,显然跑偏了主题,搞错了主角。 但以魏巍为首的外籍教师代表团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兴奋地拉著白胭又唱又跳,欢迎她一起加入接下来的英文培训班。 热闹一直持续到了十点多才堪堪散场。 翌日,大队里对於白胭的传言又增加了好几条。 甚至还有人拿她与孟鹤川共舞这件事敲章肯定地说,白胭同志绝对就是孟总工从南方带回来的神秘未婚妻。 谣言越传越烈,竟还有人描述白胭的长相与孟鹤川母亲有几分相像,所以才会被孟家选中成为儿媳妇。 不少没有机会参加欢迎会的人纷纷挤在十二栋楼的前面,试图一览这位『小孟太』的真容。 整个航天大队都沉浸在八卦的氛围中,每个人茶余饭后所聊及的话题都是他们。 只是孟鹤川与白胭,一个是大队里说一不二带著衔的总工程师,一个是被首长特批入队的翻译员。 虽同处话题的中心,可两位主角却对自己身上的流言却浑然未觉。 因为白胭和阮晓慧是临时被带进大队里的,在户籍上的调动没有快能完成。 加上白胭从旁表过態,自己並没有意向成为大队的长期队员。 所以陆振华便安排她们两人继续住在家属楼里。 白胭从招待会后就正式被『解禁』。 但说是解禁,可每天必须要去孟鹤川面前报导。 孟鹤川单独给她找了间资料室,作为以后的办公场所。 白胭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一上岗就能有那么好的待遇,说明大队里很重视自己。 但没想到看到了资料室才傻眼,那就是在孟鹤川办公室的隔壁小间。 孟总工这是把人提溜到自己面前,隨时看管著。 白胭放弃与他解释的无用挣扎,决定开始走『清者自清』的路线。 她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步入正轨。 而阮晓慧那里也差不多。 不知道她是怎么同孟鹤川说的,在白胭成为翻译员后的没几天,阮晓慧也被破例留了下来。 只是她被安排进的並不是心心念念的文工班,而是炊事班。 阮晓慧还有了机会和孟鹤川单独出去了两个晚上。 孟鹤川礼貌性的送阮晓慧回来的时候,白胭正好坐在凳子上看书。 门一开,起了风,白胭忍不住咳了好几声,拢紧了衣领。 孟鹤川听了,忍不住问:“你的咳嗽还没好全吗?马上就到交流会了,你的嗓子要保护好,之前不是给你送了好些梨?” 白胭淡淡地瞥了眼心虚的阮晓慧。 她没那么好心替她兜著,伸手指了指:“你的好妹妹全给吃光了。” 阮晓慧急忙解释:“鹤川哥,我这几天嗓子也不舒服,那些梨子不大,白胭姐嫌还要削皮所以都不吃,我怕坏了浪费你的一片心,才全吃了的。” “是是,你都是好心,怕浪费,所以全吃了。” 说完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钻回床帘之前,刻意又扫了眼阮晓慧:“才来几天啊,小阮啊,你好像胖了不少。” 阮晓慧脸上红一阵紫一阵。 又过了几天,小周送来了冬天难有的枇杷和一条丝质丝巾。 阮晓慧又想吃,被小周制止了,“小阮同志,孟总工交代了,这一框是专门给小白同志准备的,她的嗓子要保护好。” 白胭拿著丝巾绕在脖子上,確实觉得缓解了喉咙间的瘙痒。 …… 虽然每天睁眼闭眼都会看见阮晓慧。 但对於经歷过天崩开局的白胭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等一年后项目结束,她便会主动脱队,远离孟鹤川。 天宽海阔,在这遍地飘著机会的八零年代。 有著新世纪头脑的自己,不愁实现不了財务自由。 抱著对自己锦绣未来的憧憬,白胭踏进了资料室。 她將手里的一沓个人信息资料放到桌子上,拉了椅子坐,细细翻看。 按照大队的计划,过了这个周末,以魏巍为首的京州大学的外籍老师们就会正式入队。 白胭必须赶在这之前,將由各个班级推荐上来的人员名单进行初次筛选,选出有条件的队员,参加到下一轮的面试中。 这次大队原本是打算挑选出十二名队员参加培训班,但经过白胭这几日的逐一筛查,发现这个数字恐怕难以达到。 虽说已经进入了八十年代,但目前人均的文化程度还是偏低的。 大部分的队员都是初中文化,能够读书认字,但要他们从零开始学习英文,大部分人是不愿意的。 白胭望著手里收回来的意向书中,一连串的『个人意向不强烈』,重重嘆了口气。 她丟下笔,揉了揉发胀的鼻骨,正打算休息几分钟,左侧的玻璃窗户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第25章 (大修)不能收谭贺桉送来的礼 白胭拨起窗閂,窗户外空无一人。 她微蹙眉,重新关上了窗。 今日孟鹤川有事,白胭是一个人先来的。 一个人的办公室很自由,她眼睛看著名单,心里却是一会盘算著日后该怎么攒钱,一会在笔上反覆写著:“珍爱生命,远离孟鹤川。” 思绪一旦飘走,注意力再难集中。 白胭索性丟了笔,站起来去拿了墙角莫名其妙被孟鹤川一起送来的中阮。 毕竟练了十余年,肌肉形成了记忆。 刚架好乐器,一连串的音调就从指尖溢出。 左右没人,她也不用顾忌,配合著音调直接开口唱了一首《声声慢》。 曲音婉转,音调糯软。 好似春三月的雨,淅淅沥沥,落在人心尖上。 唱歌的声音微微有些大,让白胭忽略了响了两声叩门声。 不一会儿,圆圆的把手转动,木门被推开一个小缝。 卡其色进口风衣的一角被吹进了缝隙中,门把上搭著一只手。 脉络分明,颇具力量感。 因为开了门,白胭的嗓音藏不住,飘了出来。 走廊尽头藏著想来一睹小孟太真容的士兵定力不够,纷纷探头出来,“是文工班的姑娘们在演奏吗?” “想什么呢!不是说资料室里只有小孟太一个人?” “嘘,门口站著那个人是谁?陌生人怎么能进大队?” “那好像是首航公司的谭总工,因为大队和他们公司一直有交流,所以他有通行证可以进出。哎,他怎么进去了?小孟太不是还在里面?!” 谭贺桉的不请自入让白胭的歌声在瞬间停下。 “谭总工?”她慌忙起身,看向被谭贺桉顺手关上的门,“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谭贺桉拍了拍风衣上的灰,是刚刚抵在门上蹭到的。 他朝著白胭頷首微笑,单手背在身后,並未直接回答白胭的话,“魏老师说你最近都被孟总工带走了。” 白胭觉得他的话挺奇怪的,但谁让人家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主角呢? 她也笑笑,“也不是,孟总工有工作交代我。” 他隨口『哦』了一声,转开话题,“刚才听你唱的是苏州话?你会说苏州话?” “我家乡在金陵,所以会一些。” “看你挺小的,多大岁数?” “二十……” “那比孟总工小六岁,比我小八岁。” 看著谭贺桉趋步靠近,白胭放下中阮,走到窗户旁,推开了窗。 一男一女,不熟,又在禁闭的房间,白胭有些心虚。 谭贺桉眼神闪了闪,看破不说破。 但他还是止住步伐,停在了桌子前。 眼风一扫,刚好看见了白胭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纸。 黑色的钢笔墨清楚的写著就个大字。 他挑眉笑,“为什么远离孟总工可以珍爱生命?” 白胭伸手把纸张抓了起来,揉成一团。 表情訕訕的望著他,“谭总工,请问你是来找孟总工的吗?” “不是。”谭贺桉將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我是来找你的。” “头次见面都有些匆忙,还有误会,便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再见一面,这个是赔罪礼。” 他將一个方形的盒子放在桌上,白胭看了眼,微微有些吃惊,“隨声听?” 谭贺桉有一种好物赠知己的感觉,“我想的没错,白胭小姐真的认得到这东西。” 他將对白胭的称呼从第一次见面的』小白同志『,跳到了』白胭小姐。『 隨声听这玩意在后世已经被淘汰了,但在八十年可是个难得的进口货。 算算时间,应该是才被研发出来,国內估计都难有几台。 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白胭刚要拒绝,关著的资料室的门又被人敲了两下。 “请进。” 门把转动,被人推了进来,是孟鹤川。 “孟总工!”白胭望著同样抱著一沓纸进门的他像是看见了救星,大步走到他身侧,“你来了!” 白胭跟紧孟鹤川,但孟鹤川对她的態度却很警惕,一双眼在她和谭贺桉身上反覆扫看。 谭贺桉见他对自己的出现並不惊讶,猜到应该是方才那些小兵去通风报的信。 他绅士地伸出手,自报家门,“孟总工,打扰了,我是专门过来找白胭小姐的。“ 孟鹤川与他握了手,將资料放在桌上。 他站在窗旁,顺手將窗户又给关上后,才反问:“是吗?那不知道谭总工找我的人有什么事?” “送礼。”谭贺桉没遮没挡,伸手在桌上叩了叩,“白胭同志既然是翻译员,我想她应该很需要听一些英文磁带,刚好有个朋友送了我这个玩意,说是霓虹国的新產品,可以將磁带放进去,隨声听。” 白胭觉得自己和谭贺桉根本不熟,根本没理由收礼,直截了当拒绝:“谭总工,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物尽其用,这东西在我这里没用,在你这里有益处,你不用有负担。” 遇上他这样滑不溜秋的老手,白胭不知所措,本能看向孟鹤川求救。 谭贺桉哧了一声笑出来,像是无意,又像是故意,语调调侃的问,“严格意义上来说,白胭小姐並不归属大队,也並不是孟总工的兵或者下属,对吧?” 孟鹤川似笑非笑的点头。 谭贺桉用两根指头推过隨声听的盒子,“既然如此,白胭小姐,你也满二十岁了,可以自主决定收不收礼,不需要徵得孟总工同意。” 谭贺桉主动拆了盒子,拿出隨身听,又从盒子里拿出磁带,放了进去。 第一代的隨声听的耳机是有线,带头式的。 “白胭小姐,不如先试试看?” 谭贺桉朝著白胭走过去,忽然一伸手,举著耳机替她戴上耳机。 耳廓两侧是男人掌心的温热感,耳朵里传来的却是悠扬的英文歌。 音调没调好,最大音量。 猝不及防,震得白胭耳鼓痛。 “嚇到了吗?”谭贺桉慌忙替她摘下耳机,却也弄乱了她扎好的头髮。 白胭双手揉了揉耳廓,勉强笑笑,“没事。” “孟总工要不要试试看?”谭贺桉拿著耳机,又问了孟鹤川。 孟鹤川屈起的手指有一下每一下的摩挲著腕间的表,闻言温和的笑,“好啊。” 他偏头,看下白胭,“白胭,帮我拿过来试试。” 白胭照做。 將耳机戴上他头上的时候,男人细短的发茬蹭到了她的手背。 扎扎实实的。 孟鹤川微笑的听了一会,自己摘下了耳机,隨手一摆,“是个新鲜玩意,就是略微刺耳,看你习不习惯用了,不习惯,对里还有一台磁带机,可以借给你。” 这话是对白胭说的。 白胭还算有眼力见,也听得出孟鹤川话中有话。 她很老实的点头:“谭总工,多谢你的好意,这只是东西太昂贵,我也用不惯,就不要浪费了。” 谭贺桉脸上没有被拒绝的窘迫,他只是笑笑,就將隨身听收了起来。 又閒聊了几句,谭贺桉便藉口魏老师还在等他,带著隨身听先离开。 孟鹤川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手隨意地拨动著方才拿来的一沓资料。 这几天他经常拿了一叠叠资料送过来,都是一些需要翻译的文件。 白胭前几天还敢当著他的面吐槽,自己又不是生產队里的驴。 连陆首长都同意她可以多休息几日,怎么他孟总工反而追著给她增加工作量。 当时的孟鹤川確实对她感觉有所抱歉。 毕竟他自己也明白,很多资料的翻译並不是看著那么简单。 在以往,航天大队並不是一个翻译员都没培养。 国家拨了资金,首长也明示整个大队尽力配合翻译员的需求。 只是那些翻译员大多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加上飞机製造是一件极其复杂的工程,翻译的工作量巨大。 时不时还要穿插著对照字典去理解那些非英文的內容。 难度颇大。 好几任翻译员扛不住压力与工作量,没做几天就离开了。 白胭这样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又是机缘巧合进的大队,孟鹤川一开始对她是真没有抱有太大希望。 但没想到几天下来,白胭虽然嘴巴上不吃亏,喊累喊哭,工作却完成的很漂亮。 孟鹤川才刚对她有所改观,一转头,就让自己撞见了白胭与谭贺桉私下见面的事。 白胭假装看不见他的猜忌,难得主动的上前,想要从他手里拿过资料,“孟总工,这是今天要翻译的文件吗……” 孟鹤川的手却直接压在了纸张的上面,不让白胭把资料抽走。 白胭尷尬地举著半悬在空中的手。 “你和谭贺桉……” 探究的眸子將白胭从头扫看到脚,孟鹤川心里有疑惑,面上却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发问。 谭贺桉这个人,说神秘也神秘。 从他以华侨身份回国,再到他创办首航公司,短短两年时间做得风生水起。 更是以民营企业家的身份给航天大队提供了不少研究基金,並且將国外的某些技术一起共享。 所以才获得了能够进出大队的特权。 外头都在夸谭家是海外华人的楷模,永不忘本。 就连陆振华对他都很客气,两人年纪虽隔了一个辈,陆振华却视他为忘年交。 可唯独最应该和他有所联繫的孟总工,却与他的关係十分冷淡。 两人甚至极少討论製造飞机的专业话题。 並且每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周围的气氛都会冷上一一两度。 最后大伙儿归结於『王不见王』的定律。 从古至今都是既生瑜何生亮。 既有孟鹤川,再来一个谭贺桉,两人自然会互看不顺眼。 孟鹤川斟酌了用词,再开口的时候口齿顺了很多:“你和谭贺桉除了聊隨声听,还说了什么吗?” “其他没有说什么了,而且我们说话的时候是开著窗户。” 白胭想著,孟鹤川既作为日后的反派,当然会对正义一方的主角心生警惕。 自己可不想捲入他那样无畏的纷爭,拉下了脸皮,主动开口道谢,“孟总工,谢谢你。” 孟鹤川被她带跑了思绪,闻言反问:“谢谢我?” “是要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拒绝谭总工的礼。他突然来访,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拒绝又拒绝不了,幸好你来了,帮我挡下了谭总工的好意。“ 白胭猜的没错,听她这么说后,孟大公子的脸色好了不少。 他在压著的材料中轻轻敲了几下,“你不想收他的东西?” “我和他不熟,没理由收谭总工的东西。” 孟鹤川的唇角勾了勾,“白胭。”他似笑非笑,“你不用刻意强调你与他不熟悉。” 白胭脸上假笑著,心里却在腹誹,自己要是不主动这么说,你孟大公子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须臾间,孟鹤川做了决定。 他打算相信白胭。 毕竟他在进门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窗户是打开的。 如果他们要说些什么秘密的话,开窗可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孟鹤川將收从资料中移开,警告声中是难得的严肃:“白胭,谭贺桉此人我看不太透,他既为华侨,在身份上有些尷尬,如果你没有二心,就少与他接触往来。” 白胭连连点头。 自己是铁定不会有二心的。 至於你孟总工的未来有没有別的心思,就与她无关了。 …… 事情既已说开,那便不再纠结。 孟鹤川將拿进来的材料交给她,“这几份材料是之前从su联方得到的,里面的有些信息很可能能够解释的了队里当前研究零配件所遇上的问题。” 白胭扫了一眼,“这好像不是英文?” “国外对我们自主研究国產飞机的警惕心很高,虽然su联与我们有过技术方面互助的条约,但是他们私下也使了一些手段,所提供过来的资料经常穿插著別的非英语类的语言。” “我去su联培训过,接触过,我这里有本俄文字典,我替你找出俄文单词?” 白胭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上。 孟鹤川拿著钢笔,將白胭圈出来的俄文单词对照字典找到註译,写出中文在文字旁边。 白胭再根据那些单词的意思,重新整合资料中整段话的意思后,手写在白纸上。 这样的工作量著实不小。 加上全部的翻译工作都必须是以笔头来完成,必须注意力高度集中。 两人从开始工作起,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资料无声的在他们手中传递。没有断过档,配合的十分默契。 很难想像就在刚才他们还在相互猜忌,各有心思。 偌大的资料室里,只有刷刷刷的笔尖划过白纸的沙沙声。 第26章 (已修文)小孟太 从小圃里躥出的脑袋,扒著窗户的缝隙往里头看,咂舌:“那小姑娘就是最近是盛传的小孟太?” 小周连拽带拉,“陆队,孟总工与白胭同志看的是队里的机密资料,你不能再看了!” 陆寄礼被小周从窗户上拽下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是我狭隘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和你们孟总工一样热爱读书工作的人?一男一女独处一室,他们两个不谈星星不谈月亮,就这么面对著面工作? 他是大工作狂,那位『小孟太』就是小工作狂。 沦丧,太沦丧了,年轻人没有年轻人的朝气,一副受工作压迫的旧时代气息!” 小周扑上去捂他的嘴,“陆队,你怎么也跟著谣言乱叫,白胭同志与孟总工根本不是那样的关係!” 陆寄礼平日里混惯了,根本不將小周的话放在心里。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一抹坏笑,“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和『小孟太』不是那种关係,那你们家孟总工怎么不出面解释?” “你让开,我都还没看清楚那位姑娘长什么模样呢!” ”还有,那姑娘怎么还和谭家那位太子爷认识了?这都是什么关係啊?“ 陆寄礼后头的话还没说完,迎面的大窗户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从里朝外被推开,將他嚇了一大跳。 孟鹤川一手压在窗沿,一手插兜。 表情淡淡地望著外面的人:“原来是你啊,陆寄礼。” 陆寄礼脸上可没有被逮了个正著的窘迫。 整个首都他敢称混不吝第二,恐怕就没有人敢叫老大。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哟,老友,几日不见,进度赶超兄弟挺多啊。” 白胭从孟鹤川身后探出了脑袋,眨了下眼睛。 想缩回去瞬间,陆寄礼一个跨步过去,推开孟鹤川。 他直接从窗外翻了进去,拦在了白胭面前。 “同志你好,我是陆寄礼。” 白胭望著陆寄礼伸出来的手,犹豫著不动,將视线投向孟鹤川。 “陆寄礼,陆首长的儿子,飞行队队长。” “白胭,大队新进的翻译员。” 孟鹤川借著双方的机会,一把打掉了陆寄礼的手,“你来干什么?” 陆寄礼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收回手,眼神却一直盯在白胭身上。 “白胭同志你好,我刚从西苑机场回来就听说你的大名,这不,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要过来一睹你的芳容。” 白胭在脑中搜索了一阵,终於將眼前的人与书里的一个少到不能再少的配角联繫在一起了。 陆寄礼,陆振华独子,孟鹤川的髮小。 飞行一大队队长。 书里对他的描述还真不多,唯一让白胭有印象的就是他好像年纪轻轻就牺牲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孟鹤川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看也看完了,我们还有其他任务,你可以走了。” 陆寄礼掏掏耳朵,將这逐客令当耳边风,“谁说我能走的?你们有任务,难道我就没任务吗?” 他大剌剌的绕过孟鹤川,直接拉著还摸不清状况的白胭回到座位上,“阿胭妹妹你先坐。” 一张放大的笑脸靠近白胭,五官长得端端正正,梳著时下最流行的分头。 陆寄礼与孟鹤川差不多高,就是可能因为常年在天上飞,一身皮肤晒成蜜色,显得健康有活力。 他回身,刚好可以勾在孟鹤川的肩膀上,“阿胭妹妹,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今天也是被调来配合你们工作的。” 白胭眼角一跳,下意识仔细看向他,这个男人还真是自来熟。 他將来意浅浅说了一遍,“我老子朝组织打了报告,说是你这趟南下收穫颇多,咱们大队里还拉了个翻译员,组织的口號是怎么说的?时间就是金钱,咱们不能局限於民航飞机的研发,战斗机侦察机的研发也要一併提上议程。” “所以你就同首长毛遂自荐了?” 陆寄礼笑嘻嘻的大拇指,“果然是兄弟。整个一大队,除了我,还有谁每个机型都会飞?你们在研发上遇到的问题,恐怕也只有我能给出经验。” 这话说得没错,陆寄礼平日里在私人作风上虽然混,在外头姐姐妹妹认了一大堆。 但谈起正事,他也能变回正经的陆队长。 “行,材料里提到了侦察机的一些零配件,等她翻译完了,你刚好能看一看,给出点意见。” 既然要留下来,陆寄礼直接挤开孟鹤川,坐到白胭的身边。 还没等他与白胭说上两句话,白胭已经一本正经地重新翻开资料,再次投入到翻译的工作中去了。 他碰了满鼻子灰,只好百无聊赖地抽了格子本,在上头乱涂乱画,打发时间。 但白胭与孟鹤川这两个人一旦展开工作模式,那就是谁都不搭理。 陆寄礼从下午坐到了天黑,厕所都跑了三四趟,眼前的那两人还没停下手中的工作。 小周原本想去食堂替他们打饭,但被孟鹤川给拒绝了,“她现在翻译的几页內容是关键,也很机密,不合適这个时候分散注意力。” 分散注意力是一回事,看他这个警惕的模样,恐怕是不希望自己在翻译机密文件的时候同外界有过多的接触吧? 白胭一脸幽怨地瞟了他,在心里狠狠骂他是新时代的黄世仁。 陆寄礼见状,溜出去买了两包香酥条,回来打圆场,“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先垫垫肚子,今天也是我和阿胭妹妹的第一次见面,一会哥哥请你们去门口吃羊肉锅子。” 他刚撕开香酥条的包装,猛地一拍脑袋,“我这脑子,忘记找零钱了!” 风风火火又往队里的服务社跑。 孟鹤川放下笔,看了看桌对面的白胭。 女孩的长髮被挽到了脑后,手中的动作没停,一笔一划翻写著內容。 因为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她的脸上已经显现出疲惫感。 原本水灵灵的脸蛋也似乎因为缺水而有些乾燥。 孟鹤川想起来中午来的时候也没见她带了饭盒,不知道是不是一天都没吃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 “白胭。” 像是刚好翻译到比较困难的句子,白胭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似在思索。 她头也没抬,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做回应:“嗯?” “你肚子饿了吗?” “有一点。”白胭倒不矫情,自己的肚子早已经叫了好几遍。 “孟总工这是良心发现了,打算大发慈悲的放过,让我先休息吗?” 嘴巴上更不吃亏,头也没抬的懟了一句。 孟鹤川眼神在桌上的散成一堆香酥条上停留了一会,抽了几根出来,起身朝白胭递了过去,“文件翻译的任务还是最重要的,你饿的话,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待会再带你去吃羊肉锅。” 白胭的手还握著笔,头微垂,满心的注意力都还在文件的翻译上。 眸底除了看了一天的白纸黑字,驀地出现了几根金黄色的长条饼乾。 葱香的味道窜进了她的鼻尖,白胭想也未想,就著孟鹤川的手,张口咬断一截。 女孩张口的时候似乎有温热的喷出,烫得孟鹤川的指尖倏然发紧。 第27章 餵她吃饼乾 白胭的腮帮子因为咀嚼而微动。 从孟鹤川的角度往下看,她就像是一只出了洞在觅食的松鼠,堆了满口腔的食物。 她吃完一截自然又张口,孟鹤川手停顿片刻,沉默地递了过去。 只是他很有分寸地在每一根香酥条只剩下短短一截的时候,主动换另外一根。 一来一回,桌面上堆了七八根短小的,不完整的香酥条。 饼乾是咸口的,上面好像还有撒了葱。 肚子饿的时候闻到什么都是美食。 吃到了味道,白胭也没想那么多,一边奋笔疾书地写著译文,一边一口一截小饼乾。 不知不觉中,她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句號。 白胭长呼一口气,將注意力从文件中抽了出来,“终於完成了!刚才吃的是什么?真好吃。” 孟鹤川没料到她会突然抬头,手还尷尬地举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 拇指与食指指尖,捏著半截香酥条微微发潮。 见白胭望了过来,他也不吭声。 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面上若无其事地將那被吃了半截的香酥条方才白胭的水杯里,“香酥条,陆寄礼买的。” 他又將散开的香酥条拢好,“你喜欢吃就带回去。” 白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杯子里一堆的半截饼乾。 瞳孔涨大,猛地反应过来。 自己方才吃的饼乾竟然是直接从他手中咬下来的。 “你別误会,我刚才没注意,所以才,才会直接……” 白胭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她掀眼皮,肩线显现地绷直,“我真的没有別的意思,我没想……做一些奇怪的事。” “嗯。” “我在你心里的嫌疑程度不会又增加了吧?” 孟鹤川耳尖发红,他比白胭更不想继续討论方才的举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心里暗自懊恼自己脑袋一抽的举动,一边岔开话题:“都翻译完了?” 见他没有与自己计较刚才的事,白胭才微微放鬆下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忽略香酥条,顺著孟鹤川的话回答,“翻译完了,但这是初稿,我写的也比较潦草,如果想要作为正式文件来用,还需要时间校对。” 孟鹤川翻开了几页。 白胭还是谦虚了,她口中的潦草初稿,实际也是一行行工整严谨的字句。 “有了初版的文件,明天可以先做技术方面的討论,已经足够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 两人各自收拾了自己手头上的文件,孟鹤川找来牛皮纸袋,逐一装好。 陆寄礼刚好回来。 有他在,白胭找不到藉口先走。 半推半就,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出了航天大队。 这是白胭从京州火车站出来后,第一次出大院的大门,看到『外面』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对於她来说都很新奇。 京州是首都,繁华程度不是金陵的乡下可以比擬的。 四周都是復古的灯牌,白胭甚至还见到了到了很多二十一世纪或销声匿跡或极少见的小吃。 一时看了眼。 陆寄礼揽著孟鹤川,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拐他去买什么。 白胭也不好奇,等在原地,看一旁的摊主在吹人。 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白胭晃了晃,脚下不小心踩了人。 她偏头看了一眼,身边倏地挤上来三个人。 为首的男人披著宽肩的西装,內里的衬衫扣子被解开到胸前。 大冬天的,露著里头白的肉,流里流气。 “哎哟哟,我这是被美女踩了一脚。” 白胭余光看看了旁边,周围的人像是对这三个男人很是惧怕,眼神闪躲。 她秀眉微皱,秉著不惹事的选择,道完歉就要走,“对不起。” 男人將菸蒂吐到地上,伸手拦著白胭,“小妹,你把我脚踩伤了,一句道歉可怎么行啊?” 白胭压下心里的慌乱,在孟鹤川他们离开的方向逡巡,“那你说怎么办?” “赔钱啊!”穿著蓝色运动服的男人跨前一步,色眯眯地在白胭身上看了一圈,“我大哥这双鞋子可是进口货,一双两三百。” 白胭瞟了一眼,穿著开了胶的皮鞋的男人故意抬起来,在她眼底晃了晃,“对,进口货,你给我踩坏了,得赔好多钱。” 白胭不吭声。 “小妹,你要是赔不起也没事,陪著哥哥们玩一玩,也算你的赔偿了。” “好啊,玩什么?” 男人的手往白胭肩上搭,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小妹上道啊,走走走,咱们去巷子里,那里没人,咱们可以玩一些你有,我没有的东西。” 白胭一弯腰,躲开男人的手,“我有你没有的东西?” 她唇边勾出一抹冷笑,“脑子吗?” 男人的反应显然没那么快,转了好一会弯才明白过来自己被白胭给骂了。 但他不生气反而笑,“哎哟,呛口小辣椒啊。”一咧嘴,满口黄牙露了出来,“让我尝一尝辣不辣。” 一看白胭在躲,男人更得意,“哎哟,强哥,她怕了!” “是怕了,小时候我被狗咬过,现在看你们有点怕。” “臭娘们,你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別以为我们笨,拐著弯骂了我们好几次,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男人嘴里说著諢话,三人成包围的姿势朝白胭逼近。 “大哥,这娘们怎么突然不怕了?” 白胭双手环在胸前,冷冷的看著那三个男人,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下一刻,男人的后衣领被人拽住,“是你啊强哥,上次还没被收拾够,这是拦著我妹妹又打算闹事了吗?” 刚才还横的不行的黄牙见到陆寄礼,脸色唰地一变,“陆大队,哪能啊,兄弟们上次经过您的思想教育,早就洗心革面了,您可別误会啊。!” 陆寄礼眯了眯眼,“是我误会了吗?” 那三个男人头还没点完,陆寄礼脸上笑眯眯的笑倏地一收,搭在男人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勒得男人直吐舌头。 “你记住,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在大队后门为非作歹,我直接扭了你们送派出所了。” 男人慌忙点头,临走的时候又被陆寄礼喊停。 “陆爷,您,您还有什么交代?” “没啥事了,就是提醒你一下,我老子响应国家號召,家里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妹妹。这位是孟总工心里头重要的人,下次遇见了,说话客气点。” 白胭:“我谢谢你……” 第28章 (已修文)明天一起去买书 孟鹤川走到白胭身边,白胭摇摇头,“我没事。” 她没说谎,在黄牙他们想要动手的时候,白胭就瞧见了孟鹤川从拐角转了出来。 所以她压根没怕。 即便如此,孟鹤川的还是冷梭梭地扫了一眼黄牙,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刚才黄牙对著白胭的满口荤话他可是听了个全。 不知道为什么,孟鹤川的心里倏地窜起了一把火。 他带著白胭离开的时候,硬实的肩膀重重地撞了他两下,把黄牙嚇得不敢抬头。 陆寄礼拍了拍手,和孟鹤川一左一右夹著白胭走,“阿胭妹妹长得太漂亮了,一个人外出还真是挺危险的,。” 白胭见到他们多少还是有些抱怨的,瞧著裤兜里鼓鼓囊囊,忍不住问,“你们方才去干什么了?”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面上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尷尬。 幸好羊汤锅子的摊位就在前头,陆寄礼眼睛一闪,带著白胭轻车熟路地转了过去。 他明显是熟客,刚坐下来就有老板娘过来打招呼,“陆队长,孟总工。” “哟,这位女同志是个生面孔啊?” “这位是阿胭妹妹,她是咱们孟总工的——” 陆寄礼刻意拉长了音调,眼睛斜斜地看著孟鹤川,有点看好戏的模样。 孟鹤川不接招,客气疏离地介绍:“是我的队员,白胭。” 老板娘热情地夸了两句白胭,就回头按照平日里陆寄礼的习惯去准备羊肉锅子了。 热腾腾的铜锅被端了上来,咕嘟咕嘟滚著燉了软烂的羊肉白汤。 白胭咽了口口水,见他们都动筷了,也不矜持,跟著一起吃了起来。 陆寄礼是个话癆,从坐下开始嘴巴除了吃就是说,天南海北说了一通,將话题的中心引到了白胭身上。 “阿胭妹妹,你是为什么想来京州的?” 白胭夹肉的筷子一顿,犹豫了一秒,“家里穷,没考上大学,就想著来京州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她快速地瞥了一眼孟鹤川,他没反驳。 看来是不会將自己逃婚来京州的事说出来,也不会当著陆寄礼的面前说出对自己的怀疑。 白胭暗自鬆了口气。 虽然她不认为逃婚是件可耻的事,但自己呆在大队里也只是个过渡,没必要让別人知道太多自己的事。 有一个孟鹤川事事警惕自己,怀疑自己已经够了。 白胭可不想无端端又多出一个人误会了自己。 “那你现在进了大队,当了翻译员,这份工作可不得了了,等你呆的久了,有家属探亲假了,还可以將你的爸爸妈妈接过来。” 白胭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羊汤锅子上,口气淡淡的,“再说吧,一年后项目结束,我说不定也就离开大队了。” 陆寄礼的大脑袋从一片白雾中探了出来,十分吃惊,“离开?为什么啊?队里不都说你和咱们的孟总工是那样的关係,你要离开,他怎么办?” “关係?什么样的关係?” 孟鹤川停了筷子,神色不悦地扫看他,“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陆寄礼缩了脑袋,到底没敢再追问。 被这一打岔,孟鹤川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手边的筷子再也没拿起来过。 只是他自己虽然不吃,但却时刻注意著白胭。 见她伸筷子捞了好几次羊肚,索性站起来,將陆寄礼面前的一盘羊肚端到了白胭面前。 白胭有些不好意思,孟公子倒是坦荡,“希望你能记住,我队里的队训一贯奖惩分明,你能够安分规矩的將属於你的工作做完,组织也不会亏待你。” 他话音一顿,眼神稍是变得锐利了一些,“但如果你有二心,不仅是航天大队,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白胭心里犯嘀咕,孟大公子这是又藉机给自己上课敲警钟了。 要夸她要奖励她不能直说吗? 但从金陵到京州,一路上拷也拷过,也时不时被孟鹤川抓去做了思想作风的警示。 白胭对他这种態度见怪不怪,也不生气。 在陆寄礼嘀咕抱怨声中,將那盘羊肚统统下到了锅子里。 翻滚了几分钟后再分別捞起,递了一碗给孟鹤川,“我用公筷捞的。” 陆寄礼瞪眼,白胭又连忙打了一碗也递给了他,“这是陆队长的。” 看著眼前冒著热气的羊肚,陆寄礼这才罢休。 隨著他大开大合的坐下,兜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白胭刚好看了过去,眼睛微微瞪大,封面上的兔女郎身穿清凉,姿势撩人。 竟然风靡全球的色/情杂誌,《playboy》(公子)。 白胭再看向陆寄礼的表情就很不一样了。 陆寄礼啪的一下把书捡起来,甩到孟鹤川身上,“阿胭妹妹你別误会,这书不是我要买的,是你们孟总工托我找的!” 孟鹤川脸色也不好看,冷眸扫过掉在自己身上的书籍,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因为书確確实实是他让陆寄礼找人买的。 “我……”他白净的脸皮冷不经抽了一下,“之前没有遇上你,所以我才托人去买了这本书。” 这是什么虎狼之辞,因为没有遇上自己,所以才要买那本色/情杂誌? 白胭不自觉往后挪了一下凳子。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鹤川也反应过来,神情难堪,“我之前听人说过,想快速学习英文,这本杂誌最容易入门……方才我们去拿书,才知道这书好像不太对……” 八十年代民风才刚刚放开,城里的男女朋友能做的无非就是一起压压马路,看看电影,跳个交谊舞什么的。 多数人都是结婚后才能光明正大地在街上挽下手。 哪怕是写份情书,字里行间里也是相敬如宾地谈谈工作,彼此的称呼都限於名字,后面还得加个同志…… 孟鹤川与陆寄礼拿到杂誌后也被封面的清凉女郎给震惊了。 饶是像陆寄礼有一堆的鶯鶯燕燕好妹妹,也不敢轻易翻看书里的內容。 但这本书既不能隨便丟在路边,弄来也不容易。 再加上孟鹤川也想搞清楚这本书到底有没有用,所以只能把书给带回来先。 白胭算是明白过来,孟鹤川之前想自学英文,不知听了谁的瞎主意,让他找门路去买《公子》回来看。 凑巧老板娘拎著烧好的碳想过来加加火,白胭眼疾手快的將书拿了起来,又靠近孟鹤川,利用两个人的身体把书给藏在了后头。 “不用加了老板娘,我们吃好了,要走了。” 陆寄礼也不敢再停留,急急忙忙喊了结帐,三个人像是做贼似地迅速离开。 找了个角落,陆寄礼一边骂娘一边忍痛点火,一本令人脸红心跳的杂誌就在火光中燃成灰烬。 “这书根本就不是学习类的用书,你们被骗了。”白胭捂著鼻子,了解了前因后果,想笑又不敢笑,“谁告诉你的法子,你去找他算帐。” 孟鹤川点点头,脸上还有些窘迫的不自然,“你的英文也是自学的?那如果要自学,最好看什么书入门?” 白胭这才反应过来,“你也想自学英文?你要参加培训班?” 她掰著指头算了算,“有用的书籍很多,但我不確定现在都有些什么书,辞典肯定是必须的。” 陆寄礼用脚將火星子踩灭,也跟著站起来,“这好说,明天是周末,咱们带著阿胭妹妹去一趟新华书店,让他们帮你找几本英文入门做指导不就行了吗?”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加上刚从西苑机场值了一个月勤,老早就想出门放风了。 “新华书店挨著什剎海呢,咱们去完书店,刚好能去溜冰玩!” 第29章 情侣装 翌日一早。 白胭在阳台洗漱后,朝窗外伸手探了探温度,回屋又加了件外套。 见她换了鞋子准备出去,阮晓慧忍不住了,“白胭姐,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出去。” 白胭简单的回答,眼睛望著脚上从家里穿出来的布鞋。 孟鹤川是陆续送了不少衣物过来,但衣服短小宽大都好说,硬穿也能穿。 可合脚的鞋子不好找。 加上白胭多少还是有些洁癖在身上,从进了大队开始,除了张婶借给她的那双皮鞋以外,自己一直穿的就只有脚上这双又薄又破的老布鞋。 布鞋脱了胶,走在路上挡不住风,一双脚凉颼颼的。 她心里盘算著,自己做翻译员肯定是有工资的。 等大队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得去买鞋。 “白胭姐,不是说培训班还没开始吗?怎么你这几天都往外跑?” 阮晓慧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白胭。 白胭身上穿的外套是一件黑色的牛仔夹克,也是孟鹤川送来的。 拿到衣服的时候,阮晓慧嫌弃它的顏色看起来黑不溜秋,又宽宽大大,套在身上一点都显不出身段,像是同基地上的那些维修工穿的一样。 她难得的没跟白胭去抢,还假装大方地当著孟鹤川的面说让给白胭。 可现在瞧著镜子中的女孩,红色的毛衣搭著这件外套,再看她用发绳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露出了饱满圆润的额头。 既活力又洋气。 阮晓慧心生嫉妒,早知道这件衣服穿起来那么好看,她就先抢过来了。 白胭拿了张婶送给她的发箍,对著镜子戴起来。 她老早就从镜子里看到了阮晓慧盯著自己的眼神,又蠢又直白,心思全写在脸上。 “白胭姐,虽说你的身份已经通过了大队的审核,但是咱们毕竟是新进的队员,你这两天频繁地外出,不太好吧?” 阮晓慧听见外头有动静,假借著晒衣服的藉口將房门打开。 楼管的阿姨正好朝上走。 阮晓慧便將嗓门扯得更大,“你昨天晚上还在外玩到了快十点才回来,我都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危险!你现在又要出去,不会是在外头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首长与孟总工將我们安排在一起住,如果你一直这样贪玩迟归,我也只能去同孟总工说了。” 白胭从镜子前直起了身子,眼神里带了些冷意,“担心我?担心我你昨晚还把门给反锁了,让我在门口敲了十多分钟的门才开?” 刚才还阴阳怪气的阮晓慧脸上浮现出几分心虚,“那是因为我等你等得太迟了,所以睡著了。” “那你的睡眠质量可真好,下次我要是晚归了,得先去找人借个喇叭再回来。” 说完,也不解释,拿过桌上的布挎包掛在身上就转出门。 一看门口站著楼管阿姨,脆生生地打了招呼:“温阿姨。” 温阿姨笑呵呵地应,“小白同志,孟总工早早在楼下等你了。对了,这个啊是上次孟夫人托我给她从老家带回来的草药膏,昨天晚上孟总工送你回来后走得太快,我也没来得及拿给他,一会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白胭点了点头,在阮晓慧一片错愕的眼神中接过草药膏,直接下了楼。 孟鹤川双脚交叉,斜斜地靠在一辆二八自行车上,眉头微蹙。 家属楼不高,阮晓慧的嗓门又大,刚才他清楚地听见了阮晓慧在说白胭这几天早出晚归。 自己一心只想著通过白胭快速將所有的外文资料翻译完整,却没想这样的工作时间会给白胭带来困扰。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楼梯上驀地踩出一双布鞋。 再然后,穿著黑色衣裤的女孩两步並作一跳,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在看见她身上的外套时,孟鹤川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 如今已经是腊月了,京州的位置比金陵更北。 孟鹤川知道白胭的行李在火车上遗失了,所以想找一些厚实的过冬服给她。 但大队里的女兵到底少,收集了一圈下来外套也只有两三件。 孟鹤川想著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冷,便回家收拾了几件较厚又不常穿的外套一併送了过来。 送的时候也犹豫过,所以他没有特別说明这几件衣服是属於他的。 没想到那么快就看见白胭穿上了。 而且偏偏今天自己也穿了同样的款式。 正乱想著,白胭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走吧。” 她抓了抓肩上的带子,歪头往他身后的单车上看,“单车?” 孟鹤川站直身子,手撑住了龙头,“新华书店那附近的胡同口不好进车,单车方便些。” 白胭点点头,视线从大二八高高的后座看向了踢开脚蹬准备推车的孟鹤川。 因为周末,孟鹤川既没穿制服,也不像招待会那样正式地穿了西装。 他简单套了件白衬衫在里头,肩上披了个条纹的小坎,外面穿了件黑色抗风的夹克衫。 打扮得乾乾净净,看起来像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陆寄礼不喜欢去书店,他待会会直接去什剎海。”孟鹤川跨上了单车,长腿撑在地上,朝著白胭扭头,“书店我们自己去。” …… 白胭坐在了单车的后座,但为了能够与孟鹤川保持距离,一直缩著身子往后靠。 她的手抓在后座的空隙上,艰难的保持著平衡。 可八十年代的马路不平稳,即便孟鹤川已经很小心了,从家属楼下一路朝外骑,白胭险些被顛下来好几次。 白胭没有办法,伸手拍了拍孟鹤川的背,“你骑慢点可以吗?” 风声太大,外头又正好在铺路,咚咚咚的机器打桩声盖掉了白胭的声音。 孟鹤川微微后仰,扭头,“你说什么?” 一个没注意,车軲轆压过一个大坑,坐在后座的白胭被一顛,身体直接往前栽。 她的鼻樑磕到了孟鹤川的背上,酸胀的疼痛感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你骑慢一点啊!”白胭又痛又气,一手捂著鼻子,一手为了维持平衡,只能勾住男人的腰。 孟鹤川垂目,黑色的外套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只细白的小手。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烫了一下,孟鹤川长腿一蹬,將车停了下来。 第30章 (已修文)浑身上下,哪哪都硬 “你浑身上下都那么硬的吗?跟钢铁板似的!” 白胭揉著发胀的鼻子,“一路上那么顛,你就不能骑慢一点吗?” 语调微怒。 但偏偏她眼里含著泪,这样的发怒一点都没有震慑力,反而像是一直受了欺负的奶猫。 孟鹤川家里没有姐姐妹妹,平日里在大队里接触的又都是男兵,一个个口號喊的全都是『流血不流泪』。 从来不知道女孩子会那么娇气。 但看著她好像真的很疼的模样,他还是耐著性子问:“没撞出血吧?” 白胭吸了吸鼻子,又微微仰头,让孟鹤川帮忙检查,“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两人一个昂首,一个躬身,好笑地將车停在路边,检查白胭的鼻子。 站在不远处的陆寄礼看不下去,拍了拍手出声打断,“哎哎,哥们站这儿喘气喘了那么久,你俩没人发现啊?”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沓卫生纸递过去,“喏,阿胭妹妹,你没流鼻血,倒是被风吹得都冻傻了,喏,给你擦鼻涕。” 白胭望著那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眉头抖了抖,到底没去接。 孟鹤川停好车,三人穿过胡同小巷往新华书店走。 “你不是不来书店?”胡同太窄,孟鹤川让白胭走在前面,自己则是与陆寄礼像是两尊门神似的跟在她身后。 陆寄礼吹了声口哨,“我不来,岂不是错过了孟总工体贴照顾人的好戏?” 他揶揄好友,“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南方的未婚妻?我怎么从来没听我老子娘说过?” “閒言碎语你当真?”孟鹤川口气冷冽,“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怎么做一大队的队长?” 陆寄礼不服,一肘子拐向他,“如果只是閒言碎语,你凭啥天天跟著人家姑娘身边转悠?我从西苑回来偷偷观察你俩好几天了,你还以公徇私,把人姑娘安排到了你办公室隔壁?” 也许是对著好友,孟鹤川难得耐著性子解释了,“你別胡说,队里的图纸以及国外的技术都是一级保护文件,她的英文水平虽然很高,是把好刀。但在身份上,没有介绍信,也没有详细的三代社会关係证明,这样的人员用起来,自然还是要谨慎小心点,所以我必须將她放身边,看管起来。” 白胭是把好刀,精致,锋利。 用得好,能够快速割裂开当前研发的困局。 但如果用不好,也容易割伤自己。 孟鹤川自然不敢大意。 陆寄礼知道他吃了两年前那次的大亏后就变得尤其谨慎,拍了拍他的肩,“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翻过年二十七了,再铁的铁树也该开了,我瞧著白胭妹妹挺不错的,人漂亮反应机灵,还懂英文,小孟太这名起得一点都不假,她活脱脱就是你母亲的翻版啊!” 孟鹤川严肃的望著他,“陆寄礼,你嘴巴是关不上了吗?” “嘁,是是是,你高尚,你伟大,你的人生信条是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他的视线在走在前面的白胭身上转了一圈,又落了孟鹤川身上。 “你也別被文工班的那几个姑娘追捧的就觉得自己是个香餑餑了。不是兄弟要泼你的冷水,一个姑娘能够毫不顾忌的让你看她鼻孔,我觉得你要是再不主动,以后铁定没戏。” 孟鹤川脸色一顿,掀眼皮幽幽扫了他一眼,“你话可真多。” “二十几年的兄弟,我就不吝嗇的指导你几招,对著姑娘啊,就是得细心,你看看,人家身上穿的那么肥大的衣服,整个人掛在里头空空荡荡,都不暖和,你还骑部破自行车把人姑娘冻得耳朵都红了。 待会你记得找机会去友谊商店买几件衣服送条围脖给她,这以后啊,她穿衣服的时候就能想到你,一来二去,你俩不就有机会常接触了吗?” 陆寄礼喋喋不休说了很久,“听明白了吗你?” “嗯。” 孟鹤川语调平平地应了一句,“听明白了,西苑机场的伙食放太多盐了,看你閒的。” 陆寄礼气急,翻著白眼拋下孟鹤川,“死了的鸭子都没你嘴硬。” …… 八十年代的书店很少,就算是京州最大的新华书店,也统共只有两层。 陆寄礼一看到书就头疼,藉口菸癮犯了溜门外抽菸。 白胭和孟鹤川踏了进去。 孟鹤川一进门就被最新一期的《航空知识》杂誌给吸引了,白胭没打扰他,自己先去四周转了转。 但她在一层没有发现与英文相关的书籍,只好朝著柜檯里的售货员询问:“您好同志,英文类的用书在哪里?” 玻璃柜檯上倚著一个烫了小碎卷的售货员,高傲地打量了下白胭身上的穿著,“什么书?” “英汉词典类的,最好能是有英文自学类的材料书。” “谁买啊?” 白胭客气地点头,“我买。” 售货员嗤了笑了一声,朝著旁边的人取笑说:“还真是改革春风吹满地了呢,谁都能来问外籍书,瞧瞧看,这又来了个崇洋媚外的。” 白胭收起了礼貌的笑,主打有仇当场就报,“確实,社会条件好了,工作机会也多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售货员。” “你!”售货员脸色的表情裂开了一些,“瞧你身上穿的衣服,是男人的款式吧?嗤,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男人身上扒下来的,不知羞!就你这样的女人,还想装成知识分子,买什么外籍书?我看你学英文的目的不单纯吧,是不是想说两句鸟语,找机会傍老外啊?” 白胭这才低头看了看衣服,反应过来。 二十一世纪的服装流行已经改变了,女孩儿们大多喜欢宽鬆肥大的衣服。 所以白胭一开始还真没在意身上的这件外套是不是男款。 穿了就穿了,这衣服厚实挡风,整合白胭心意,“什么年代了,还玩闭关锁国那一套呢?学英文就剩傍老外一条出路啊?不能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吗?” 她口条清晰,反应灵敏,最知道怎么毫不见血的懟回去:“穿男装又怎么了?这是我对象怕我冷,硬要我穿上的,你没对象,你不懂。” “问你书籍在哪儿你不懂,以貌取人最专业。” 白胭撂下话,转头就想换一个售货员,不料却刚好看见手里握著杂誌的孟鹤川。 她表情有一瞬间的尷尬,不知道方才自己的一顿胡言乱语被他听去了多少。 “我们去二楼看看吧,一楼好像没有你要的书。”白胭迅速找了藉口,將他拉上二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公子气场强大,有他跟在身旁,再碰到的售货员就客气许多。 热情地向他们推荐了英汉词典,又朝著白胭指了英文书籍的书柜方向。 白胭绕过去,目光在一排排书架上梭巡,眼里有止不住的兴奋。 白胭在二十一世纪有个爱好,就是爱收集外籍原版书籍。 可有些因为年代太久了,很多都已经绝版了。 没想到在这八十年代还有机会能够看到。 只是她现在囊中羞涩,枕头底下藏著的两百块钱还是在火车上从孟鹤川口袋里a来的。 钱得用在刀刃上。 白胭欣喜地抚摸著书架上的书,看见其中一本正是自己曾经最想要的一本中世纪的散文诗集,还是没忍住,伸手想从书架上拿下来看。 指尖刚触到书皮,眼前书本的位置倏地一空。 有人从货架的另一边把书抽走了。 白胭从空隙中朝对面看,对上的正是谭贺桉略略吃惊的眼。 “白胭同志。”谭贺桉拿著书,从书架走了出来,“这么巧,你也一个人出来逛书店?” 白胭刚要解释,身后传来脚步,去交钱拿书的孟鹤川走了回来。 他看见谭贺桉的时候表示没什么明显的变化,淡淡地打了招呼,“谭总工。” 谭贺桉反应过来,“孟总工与白胭同志是一起来的?” 他们握了手又分开,明明客客气气,看似都在微笑,白胭却觉得凉颼颼的。 “英汉词典?孟总工也要开始学习英文了?” 谭贺桉瞥见孟鹤川手里的书籍,“孟总工果然好学上进,一边要忙於飞机的研发,一边还能抽时间学习,我要向你学习。” “不敢当。”看著谭贺走近白胭,孟鹤川不动声色站了过去,高大的身躯直接挡住了白胭的半个身子。 “谭总工手里有新国的技术图纸却不愿共享,我再不努力,航天大队恐怕日后连首航的尾巴都摸不著了。” “不管是民营还是国有,都能使飞机製造的技术进步,性质是一样的。” 孟鹤川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实话,“一样吗?首航是首批合资企业,日后技术要是研究出来了,按照你们公司的条款,能不能向社会公开,一切都未可知啊。” 谭贺桉浅浅一笑,岔开话题:“孟总工,周末不谈公事。对了,白胭同志方才也是想拿这本书吗?” 第31章 白胭,你穿的很好看 白胭见战火有往自己身上烧的趋势,赶紧硬著头皮扯出个笑,“谭总工你好,是挺巧,你也喜欢看《熙德之歌》吗?” 谭贺桉將书递了过去,“之前在新国的时候读过几章,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了。” 他笑笑:“很少见到有女同誌喜欢看中世纪欧洲的长篇书籍的,还是外文原版,看来白胭同志的英文水平確实很高。既然你喜欢,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孟鹤川还挡在自己面前,白胭也不敢伸手去接。 “不用了,我也只是想看看而已。” 听见她的拒绝,谭贺桉也没说什么,礼貌地笑了笑又將书收了回来。 孟鹤川显然对谭贺桉没什么好感,见他在此,客套的说:“我们的书买好了,就不打扰谭总工雅兴了。” 白胭被孟鹤川带著走的时候心里暗想,果然反派和主角都是死对头。 这两个人男人从见面到现在,统共加起来还没说上两句话,还句句夹枪带棒。 以后自己见到他们还是得避开一些,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下到一楼,孟鹤川果然开始发问:“白胭,你怎么又会撞见谭贺桉?” 白胭心里大呼冤枉,她怎么知道自己与男主角那么有缘? 但嘴巴上还是『虔诚』的交代,“孟总工,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在。” 孟鹤川盯了她好一会儿,才罢休,“白胭,谭贺桉的事我已经和你说过一遍了,我不希望一再的警告你,你少同他有来往。” 白胭忙不迭点头。 他这才作罢。 两人又往外走,满脸无聊的陆寄礼已经双手插著兜在踢石子儿玩了。 白胭正要招呼他,手臂被人一拽,脚就转了个弯,拐进了隔壁的友谊百货商店。 “进来百货商店干什么呀?”白胭望著人来人往的百货商店,错愕的问。 孟鹤川却没有替她解惑的意思,最靠里的女装区抬了抬下巴,“去那里。”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见白胭依旧立在原地不动,他浓眉一挑,面色从容的说著藉口,“我母亲后日过生日,我想替她买件衣服,你是女同志,眼光应该比我好。” 白胭闻言,脸上的神情一松,暗笑自己多心了。 跟著他往前走的时候嘴巴还嘀咕,“最怕反派有孝心。” “你在说什么?” 今天是周末,百货商店太多人,呦喝声又大,孟鹤川没听清。 白胭正要搪塞过去,刚巧有个人手里拎著大皮箱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白胭来不及说话,被推挤了一把,往孟鹤川身上栽。 两人撞到一起。 他的手適时地扶在了女孩的肩上,白胭的身上有清新的肥皂香,浓稠墨色马尾的尾梢隨著她的转动扫过了他的指节。 有些瘙痒。 “挤什么啊!路那么宽!” 白胭好不容易站稳,捋了捋自己被挤乱的衣角,不高兴的朝著男人离去的喊了两句。 骂完才再回头和孟鹤川道歉,“不好意思孟总工,没撞伤你吧?” 一边说著一边退开两步,继续与他保持距离。 怀里陡然一空,那股淡淡的皂香也隨时消失。 “没有。”孟鹤川停顿几秒,脸上没有一丝不高兴。 话音还没落,他又伸手握在了白胭的手上,猛地將她往自己面前拉。 一个送货的工作人员推著小车风风火火擦过白胭站著的地方,差点又撞上她。 “这里人多,你走里面吧。” 他鬆开白胭的手,主动站到了外侧。 白胭嘴唇闔动,半晌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小插曲后,两人依旧沉默的往里头,只不过肩与肩的位置,靠近了不少。 女装的售货区一贯都是消费的主力区。 白胭他们才刚逛过来,就有售货员笑脸相迎,“先生女士,买衣服吗?” 白胭『嗯』了一声,大概的介绍:“有没有適合四五十岁的女性的衣服?大衣,套裙都可以。” 她一边说著一边注意孟鹤川的反应,见他没出声,微微放心,“顏色最好別太沉闷的。” 售货员眼力好,只瞟一眼就知道跟著女孩儿身后的男人有消费能力。 她笑嘻嘻地引著白胭绕了几圈,最后停在羊绒大衣的面前,“女士,这一批是江市生產的羊绒衫与大衣,款式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宽边领,男女老少都皆宜。” 白胭上手摸了摸,也点头肯定,“料子是不错的,就是这一排大衣的顏色又太活泼了,不够稳重。” 孟鹤川隨手挑了件秋香黄的大衣递给她,“我母亲身高体型与差不多,你先试试大小。” 售货员见白胭里头的毛衣也是起了球的老款,又找来了黑色的羊毛衫与灰色的宽腿裤,推著她进试衣间去换装。 出来確实像是变了个人。 白胭也爱美,把马尾给拆了,对著镜子转了几圈。 售货员一顿猛夸,“女士,你可真是个衣架子,身材好,脸蛋也漂亮,穿了这一身衣服都能替我们百货拍海报了。” 白胭没被售货员的衣炮弹给迷惑了,她浅笑著同她说了谢谢,还是『冷酷无情』地婉拒了这一排的衣服,“这些款式穿起来太年轻了,恐怕不符合阿姨的年龄。” 她谨记著自己的任务。 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孟夫人长什么样,但孟家既是京州权贵圈里的一员,孟夫人又是官太太,自然也不能打扮的胡里哨。 既得要有档次,又得要有款式。 挑来挑去,白胭的视线被一件巴尔曼羊毛大衣所吸引。 但那件是进口货,白胭拿不准孟鹤川会不会嫌贵,尝试的问他:“你觉得这件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就行。”孟鹤川伸手接过,连价格也没问,直接拿给售货员去开单。 白胭心里腹誹他公子做派,自觉的往试衣间走,打算换回原本的衣服。 途径穿衣镜的时候还是放慢了脚步,又看了几眼。 镜子中的女孩眉眼弯弯,穿著长款的羊绒大衣,漂亮颯爽。 “白胭。”孟鹤川突然喊停她。 白胭抬头,男人站在镜中,秀逸如玉,遮不住的矜贵。 他身高实在太过优越,垂手而立,像是一棵青松,挺拔,英俊。 两人隔著镜子对望,孟鹤川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深不见底。 白胭被迫被他眼里的漩涡吸引进去,周围的喧囂似乎在这瞬间消失。 自己的耳边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不开口,白胭也一动不动。 几秒钟,却犹如过了好久好久。 一直到白胭抵抗不住,垂下眼瞼,清润嗓音才隔著空气传了过来,“你穿的很好看。” 再抬头,孟鹤川伸手指向她,朝著售货员说:“她身上这几件也一起开单。” 第32章 一家之中总得有人是领导 售货员一天之內赚了两个大单,高兴坏了。 她怕眼前的金主改变主意,手脚麻利地开好单,带著孟鹤川去柜檯付钱。 一直到孟鹤川拿著包装袋包好的衣服回来后,白胭才回过神。 她跨前一步,想脱下衣服,“孟总工,这衣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孟鹤川去交钱的时候,白胭看了眼吊牌,这一件大衣就要180元。 根本不用再看衣服与裤子的价格了,一件大衣就能把她的『存款』给光了。 孟鹤川不知道她心里的小心思,等著售货员將白胭的衣服给包装好后,才淡淡地说:“你帮我挑东西,这是谢礼。” 这谢礼也太大方了! 她脑子里疯狂地找拒绝的藉口,刚想说什么,售货员在旁边助攻,“女士,你对象对你多好啊,体贴又帅气,你可不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啊!” 白胭哪敢同孟鹤川扯上关係,忙摆手和售货员解释,“不是的,您误会了,他不是我对象,他……他是我领导!” 售货员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三下五除二替她包装好了旧衣服,“明白的!领导,一家人总是要有一位领导的!” 在白胭错愕无措间,售货员將她的旧衣服也递给了孟鹤川。 “走吧,陆寄礼估计等急了。” 刚走出没两步,孟鹤川又回头,“我刚才联繫了小周过来,你的旧衣服我会让他带回大队,只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这件男款外套,我就不留给你了。” 白胭一下还没能消化他话中的意思,追著他的步伐问,“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她的视线在孟鹤川的黑夹克上扫过,瞳仁微微涨大,“我穿的那件外套……是你的吗?” 他点头。 白胭眼前一黑,脱口而出:“那我刚刚在书店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她刚才可是大言不惭的同別人说身上的那件衣服是自己对象的。 孟鹤川依旧点头。 一直快到门口了,他突然又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盯著白胭。 “第一,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轻易受人诱惑,如果你有別的心思,奉劝你最好早点收起来。” “第二,如果是我误会了,我道歉。但你是女同志,虽然现在社会开放了,但讲话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些,不能对谁都瞎说是你的对象。万一遇上別有用心的人,吃亏的是你自己。” 也许是常年身居总工程师的高位,孟鹤川认真说起话来,有股上位者沉淀后的姿態,让人容易臣服。 “而且……”他敛下眼眸,掩去一抹尷尬的目光,“说的多了,万一有人当真了,你要怎么办?” 他轻咳两声,“听明白了吗?” 白胭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对於忠耳都是认真记在心里的。 她乖巧的点头。 孟鹤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胭在推脱也显得很矫情。 她再一次谢过孟鹤川,坦然的接受了衣服。 大不了后头她在找机会拿著自己『翻译』赚来的第一桶金,以礼还礼,给他也买个东西,两个人扯平就行。 “我记住了,那衣服的事,谢谢你了,孟总工。” 白胭不假笑的时候,嘴角的小梨涡便会漾出来,活泼可爱。 孟鹤川淡淡地看了眼,转开视线,“不过你除了那句话说得不对以外,其他的话倒是挺中听。” “什么话?” “师夷长技以制夷。” 孟鹤川带著白胭跨出百货商场的大门。 光晕给他的肩上镀了层金,挺拔的身躯显得郑重又正经。 “国家百废待兴,外国势力想要从技术上封锁我们,別人不看好我们,我们偏偏就要爭气。前有钱老排除万难回国发展,如今我辈更应当自强。” 他说话的语调其实很淡,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深邃如海的眼眸却很坚定。 白胭微微发愣。 按照书里的情节,国產飞机研发滯后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孟鹤川在后期蓄意销毁资料。 他这样的反派头子,为什么会说出刚才那样慷慨激昂的话? 白胭一头雾水,但也不会傻到去找他求证。 “白胭,你的英文水平很高,我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也希望你不要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让我们共同鼓励,早日研究出真正属於自己的飞机製造技术。” 望著他伸出的手,白胭甚至暂时忘记了眼前的男人在未来將会人人喊打的反派头子。 她本能地回应著他当下的『真诚』,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地与他握在了一起。 “好。” …… 等他们重新回到新华书店门口,陆寄礼已经和小周站在一起了。 “你们俩是去印刷词典了吗?买了那么久?咦?阿胭妹妹怎么换了衣服呢?” 白胭当著他与小周的面,大大方方地又谢过孟鹤川,“是孟总工买的。” 陆寄礼与小周两人对视,一个挑眉,一个错愕。 孟鹤川忽视陆寄礼揶揄的口哨声。 他將包装好的衣服交给小周,“你帮我先把这件衣服送回家里吧,顺带和我母亲说一声,她生日那天我会请假回去的。” 小周敬了个礼正要走,陆寄礼拉著他,“赶巧了,四条腿的车可比我这二轮『车』跑得快,我和你孟总工要去什剎海,你捎我一趟。” “也行,你载著他去,省得一路上那么呱噪。”孟鹤川冷冷地说。 白胭抿了抿唇,她也不想走路,默不作声地往车门移动,“那我……” “你和我骑车去。” 望著微微张嘴错愕的白胭,孟公子毫无心理包袱地解释,“车上还有我要拿回家换洗的行李,塞满了,坐不下。” 陆寄礼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迅速关上了副座的门,用手拍著小周的驾驶凳,“快走快走,你们孟总工能不能嫁出去,就看你跑得快不快了。” 小周朝著后视镜里瞥了眼。 人靠衣装,稍是打扮后的白胭同志高高瘦瘦,身姿在阳光下拉出修长的影。 与青松般的孟总工有种势均力敌的般配。 他猛地点头,“收到,陆队长。” 油门一踩,白胭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红旗轿车已经绝尘而去。 只留下探出脑袋的陆寄礼大喊的声音飘了回来:“老友,阿胭妹妹,咱们两方来打个赌啊,谁迟到,谁中午吃饭请客啊!” “走吧。” 孟鹤川东西交出去,手里也空了,他单手插兜,一派慵懒,“你听到了,迟到的人要请客,陆寄礼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大胃王,你不想被他坑了,就別浪费时间了。” 第33章 他八字不太好,听说克妻 也不知道是孟鹤川的好胜心被调动起来,还是他骑车就是那么虎。 从书店到什剎海公园这一路,白胭几乎没感觉到他拉过剎车。 明明车后座还带著她这么大个活人,车速从没慢过。 白胭想喊他慢一点,又不敢。 万一待会他们真的迟到了,孟鹤川將责任全推给她,中午变成由她来请客吃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没了办法,她心一横,张开双手拽住了男人的衣角。 一路丁零噹啷,车子最终停在了什剎海公园的门口。 白胭跳下了车,孟鹤川將单车的脚踏撑起,整个人斜斜地靠在车上。 两人好整以暇地看著气喘吁吁,从马路对面跑来的陆寄礼,眼里同时划过狡黠。 “好……好啊……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前头在修路,汽车开不进来?你知不知道,兄弟我足足跑了三公里!” 陆寄礼好不容易跑到他们面前,双手扶在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连兄弟也坑,孟鹤川,你不是人!” 孟鹤川一脸坦荡,“愿赌服输,陆大队,中午是去利群还是全聚德烤鸭店,由你挑。” 陆寄礼吃了瘪,不愿意搭理孟鹤川。 全程绕著白胭那一侧走。 此时正值深冬,什剎海上的冰结得正结实。 不管是溜冰还是玩冰车都最好玩。 白胭上辈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南方人,没什么机会见过雪,更別说溜冰。 乍一看这么大一个天然溜冰场,既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看到溜冰场上的人玩得有意思,担忧则是自己不会滑雪。 陆寄礼跑去租了三双的冰鞋,三个人坐在台阶上换。 白胭动作慢,又观察了好一会孟鹤川的动作,才刚穿好一只脚,身旁的两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孟鹤川与陆寄礼小时候常常在大院里的人工河溜冰玩,技术很好。 两人刚对视,眼里有了,不约而同的默契。 “阿胭妹妹,你慢慢穿鞋,顺带给我俩做个裁判,我们先比一圈。” 白胭点点头,视线快速划过陆寄礼,落在孟鹤川身上。 他脱了外套,露出里头的休閒衬衫,裤脚利落地扎进了冰鞋里,衬得整个人英姿挺拔。 “阿胭妹妹,你给谁加油?”陆寄礼朝她喊。 孟鹤川睨了他一眼,“她不是裁判吗?” “裁判也能加油啊。” 孟鹤川望过来,黑梭梭的眼睛有一抹白胭没见过的意味。 “给……” “阿胭妹妹,你给我加油,我贏了,待会两只烤鸭腿都让给你吃!” 白胭抿了抿嘴唇,张口:“给陆队长加油。” 陆寄礼得意的笑,挤兑孟鹤川,“瞧,不管咱们比的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滑的,女孩儿们都只看好我!” 孟鹤川没搭理他的话,活络了下肩臂,比出两根手指,“我和你赌两只鸭腿。” “赌就赌,贏了鸭腿回来给阿胭妹妹补补肉!” 孟鹤川与陆寄礼一个玉树临风,一个高大威猛,两人並肩站著,还没正式开始比赛的时候,身边就围了不少人看过来。 白胭单脚站起来,手举过头顶,“各就各位,预备——” “开始!” 她手一放下,眼前两个男人就跟离弦的箭一样衝出去。 白胭隨著观赛的人群往远处看,惊讶,“他们也太快了吧?” 有女同志鼓掌,“同志,那两位是运动员吗?滑的也太快了吧?” 白胭摇摇头,“他们不是……” 但他们两人连飞机都会开,溜冰溜得好,应该也不意外? 前方战况正焦灼,孟鹤川以一个小身位的差距先掉头。 风呼呼地吹起他的短髮,露出整张稜角分明的俊顏。 “牛仔衬衫的男同志好帅啊,同志,他不是你对象吧?” 身旁的女孩大著胆子来问白胭,见她摇头后兴奋地和身旁的伙伴说:“青年才俊,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我哪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电影里都说女追男隔成纱!勇敢追爱才是新世纪女性!” 白眼轻咳一声,“但我听说他八字不太好,好像克妻。” “……” 望著脸色古怪离开的那两个女孩,白胭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 阿弥陀佛。 她才不是在毁孟鹤川的姻缘。 自己这是在行善积德,拯救无知少女。 毕竟现在仪表堂堂的孟总工,最后的下场可不好。 girl helps girl(女孩帮助女孩),她这是在好心提醒別人,不要误入了孟鹤川的歧途。 又是一阵欢呼,白胭抬头看去,孟鹤川率先滑回起点。 冰刀在原地画了个圈,孟鹤川稳稳地立在冰面上。 也许是因为不在大队,身边又是从小玩到大的髮小。 他英俊的面孔上有难得的轻鬆恣意。 浅笑起来,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討人厌的形象也淡了不少。 白胭难得看见他身上带上了除了警惕之外的,青年人该有的精神气。 孟鹤川看著紧隨其后的陆寄礼,“陆队长,两个鸭腿,少一两都不行。” “要不是我刚才才跑了三公里,体力不支,能输给你?” 孟鹤川负手往白胭身旁滑去,眉眼一挑,“怎么?输不起吗?再比一场?” 在离白胭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他停下。 等陆寄礼也滑过来,伸手指她,“你说你体力不支,好,我不欺负你,这一趟,我负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你负重?” “我背她,再和你赛一场。” 周围的人一听有好戏看,又欢呼起来。 白胭鞋还没穿好,就莫名地陷入了两兄弟的『战爭』。 她表情尷尬地站在孟鹤川身后,犹豫著不敢跳上去。 “阿胭妹妹,赶紧啊,別浪费时间,咱们俩一会有没有肉吃,就看你能不能拖累得了他了!” 白胭左听右听不觉得陆寄礼这话有道理,她小声问向孟鹤川,“孟总工,我,我其实挺重的……” 孟鹤川蹲下身,扭头的时候碎发盖住了他发红的耳尖,“白胭,我具备了成年男子的力量,你与其担心自己的体重,不如担心一会没鸭腿吃来的更实在。” 第34章 我指的是糖葫芦给我 正主都这么说了,白胭没办法,闭著眼往他身上跳。 孟鹤川的手臂穿过她的膝盖弯,轻轻鬆鬆將她托起,“不用妄自菲薄,你很轻的,白胭。” 男性浓稠的荷尔蒙喷薄而出。 白胭趴在他的背上,再次感受了方才把自己鼻子差点撞歪的硬邦邦的感觉。 距离隔得太近了,她甚至能看到孟鹤川脖颈后侧淡青色的血管。 “搂紧了。” 清洌的嗓音从前头传来,孟鹤川虽是背著她,但也只是绅士地用手臂去托住她,儘量减少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我贏了,你照样能吃鸭腿。” 陆寄礼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滑到旁边,“阿胭妹妹——” 他抬手在喉咙的位置做了一个抹的动作,“偷偷告诉你,这里是男人的死穴,你勒著他,待会我们就贏定了!” 白胭忍不住笑,“各就各位,预备——” 『开始』两个字白胭是靠著孟鹤川的耳朵旁说的,声音不大。 等陆寄礼反应过来的时候,孟鹤川已经滑出去两三步。 “好啊你,你们队里的都是癩子吗?上樑不正下樑歪!” 他溜冰的速度很快,即便背著白胭也毫不吃力。 风从白胭耳边呼啸而过,白胭双脚离地,在孟鹤川背上,颇有种御剑飞行的感觉。 她用余光瞥见追上来的陆寄礼,兴奋开怀,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与他要保持距离。 白胭猛拍他的肩膀,“快走,陆队长追上来了!” 女孩笑声像是风铃一般,丁零噹啷的在孟鹤川的心里头轻轻波动。 一来一回,孟鹤川背著白胭再次率先衝线。 陆寄礼不乐意,追著回到起点就要揪著白胭算帐。 白胭好说歹说,答应去旁边买串葫芦赔罪,这事才算了。 等白胭跳著脚从外圈买了葫芦回来后,孟鹤川才问她:“你的溜冰鞋怎么只穿了一只。” 白胭同陆寄礼一人一根葫芦我在手里,有些报赧,“我没溜过冰,怕两只穿了会摔倒。” 陆寄礼在旁咔哧咔哧地啃葫芦,闻言凑过来,“阿胭妹妹,搞了半天,你不会溜冰啊?来来来,让咱们的孟总工教教你!孟总工开飞机第一名,溜冰耍赖也第一次。” 说完三下五除二把葫芦给吃完了,一拍手,脚一蹬,转身溜到冰场的中央去做蝴蝶了。 白胭尷尬地与孟鹤川两个人对视著,手里的葫芦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孟总工,你同陆队长一起去玩吧,我现在会穿鞋了,一会我就扶著栏杆在边缘看別人是怎么溜的就行。” “不行。”孟鹤川的情绪收发自如,方才脸上还有浅笑,此刻又变回了冰山扑克脸,“这是在外面。” 言下之意,他怕白胭出了大队后跑了,的留下盯著她。 白胭也无所谓,既然他要做人形监控器,自己也乐得有个劳动力。 她抬了抬脚,“我看你们的鞋子都结结实实的穿在脚上,怎么我的那么松呢?” 孟鹤川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穿好的那只冰鞋,“你的鞋带绑错了,你那样绑绑不紧,容易滑到一半就脱脚,很危险。” 他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賅地发出指令,“你坐下。” 白胭乖乖坐下。 孟鹤川弯腰拿起另外一只鞋,半屈蹲在白胭面前,“脚抬起来。” 白胭脸微红,连忙拒绝:“孟总工,你示范一次给我看,我自己就懂了。” 孟鹤川拉了袖子,神色如常,“冰刀鞋本来就不好穿,经常需要相互帮忙穿上。” 他这么说,白胭不好再坚持,將脚抬了起来。 他用膝盖夹住了冰刀,手指灵活地替她逐根拉进鞋带,到了扣子的地方先系一截,然后再將鞋带从下往上绕,依次绑好。 另外一只脚也重复了一样的步骤。 鞋子穿好,孟鹤川示意白胭站起来。 脚上陡然套了个细细窄窄一条缝的冰刀,白胭不敢站。 “你抓著栏杆,慢慢站起来。” 白胭挪动著屁股到了栏杆处,尷尬地抬头,“我手里拿著葫芦……” 如果没有两只手都有握住的支撑点,她是绝对不愿意站起来的。 “要不你先去玩吧,我自己一会再试试……” “给我。”孟鹤川伸手。 白胭眨了眨眼睛,望著自己面前宽厚的手掌,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直接將空著的那只手伸了过去。 指尖相触,孟鹤川双目不漏痕跡的微微涨大。 “我指的是把葫芦给我,我帮你拿著。” 白胭触电般將自己的手收回来,尷尬的就差没有脚趾扣地了。 是了! 他当然指的是葫芦,自己怎么会脑残到伸了手给他? 女孩的头因为觉得丟脸低垂,孟鹤川甚至能清晰地瞧见她头顶有两个发旋。 孟鹤川的脑袋上也是两个发旋,小时候孟家的老太爷经常夸自己的大孙子,说是有两个头旋的最聪明,从来不吃亏。 孟鹤川想起在书店时白胭可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不自觉在心里赞同,老太爷说的確实准。 见白胭重新调整好了情绪再抬头,孟鹤川也收敛了其他心思。 主动伸手將她捏得发紧的葫芦拿了过来。 白胭两手一空,听见他清润的声音朝自己说:“现在试试看,站起来。” 手空出来抓住了栏杆,白胭的胆子自然也大了一些。 她慢慢站起身,孟鹤川弯腰替她检查了鞋面贴不贴脚。 確认没有安全问题后,孟鹤川朝著她示意,“你可以抬脚试著走一走。” 白胭扶著栏杆慢慢抬脚,孟鹤川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 毕竟刚刚才看他溜冰的姿势与技术,白胭心里还是有满满的安全感的。 加上她本身也聪明,扶著栏杆走了一圈后,逐渐习惯了冰刀的存在,到回去再走一圈的时候就胆大了些,慢慢的敢放开一只手了。 白胭激动地笑,扭头看向身旁人,“你看到没,我刚刚溜了一小步?” 孟鹤川始终跟在她身边,隨著她的速度增快,自己也负手溜动脚下的冰刀。 他頷首,“但是你刚才发力地点不对,身体是微微向前倾,不是躬背缩头。” 白胭照著他的指导调整了姿势,慢慢放开了两只手,在发现自己可以站稳在冰面,兴奋地对孟鹤川说:“我可以站住了!” “试著滑动一下?” “我怕……” 扶著栏杆练习的几乎都是带著孩子的家长,见他们男帅女靚,也都含笑鼓励,“姑娘,你对象高大威武,一看就很可靠,你放心的滑,他保管能保护得了你!” 这一天尽被人误会他们两人的关係了。 白胭脖子根泛起一阵红晕,摆手解释,“不是的,他不是我对……” 话都还没说完整,孟鹤川的眼神忽地一变,“小心!” 单手腾空的白胭只来得及听见他这样一句警告,身后被人重重一撞。 她飞了出去,视线所及之处不知道为什么凭空多了一双无人穿上的冰鞋。 而鞋底的冰刀正直直地对著她倒下去的脸。 如果白胭摔下去,脸一定会被冰刀划伤! 第35章 手撕霸凌团成员 “孟鹤川!”她下意识喊他名字求救。 整个人在惯性的衝击下却控制不住,继续往前扑。 白胭闭了眼。 孟鹤川的反应已经算快了。 他甩下手里的葫芦就去接她,但最终也只堪堪抓住了她的后背衣襟。 白胭的膝盖重重磕在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她咬牙睁开眼,倒抽一口气,冷汗涟涟。 自己的脸离那冰刀就只剩下几公分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脸上的绒毛在冰刀的寒气下全都立了起来。 如果孟鹤川没有及时拽住她,此刻她应该已经血流满脸了! 白胭心里腾出一团火,顾不上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猛地直起身,“谁故意推我?” 一扭头,看见的就是几张毫无歉意的脸。 许晴晴和她的小团队站在她身后。 其中芝华夸张地坐在地上,举手遮住嘴。 同样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天吶,我怎么撞到人了?孟总工怎么也在?我撞上了谁啊?” 她刻意当作认不出白胭。 有人拉著芝华的手补充道,“芝华,不怪你,谁能想到有人来溜冰场不溜冰,光站著不知道想勾搭什么,久久不动呢?” 她朝著孟鹤川示意,“孟总工,刚才晴晴为了拉住志华姐,也扭到了脚呢!” 孟鹤川抿著唇將突然出现的那双冰鞋踢到角落,扶起在地上的白胭。 他的表情阴晴难辨。 “刚才和我相撞的是——”见孟鹤川迟迟没有搭理自己,芝华的表情有些掛不住。 她清了清嗓子主动说:“这不是白胭同志吗?刚才和我相撞的人是你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站在原地不动做什么?害得我也一起摔了,疼死了!” 芝华平日里跟在许晴晴身边,仗著是团长千金的跟班,整日为威作福。 愣是將文工班当成了纠察队。 平常囂张跋扈惯了,今天撞著了白胭,不仅没道歉,更是想要倒打一耙。 许晴晴也適时地红了眼眶,望向孟鹤川,“鹤川,我的脚也扭了一下。” 孟鹤川没搭腔,眉头紧锁看向白胭。 白胭的膝盖在胀痛,现在人太多,她也没法检查撩起裤腿检查,更不想在许晴晴那帮人面前示弱。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咬牙硬忍,额头上被疼痛逼出了汗。 白胭想要越过许晴晴先去坐下,一开口,声音因为疼痛变得模糊不清,“……让……开。” “你声音太小了,说了什么?我们听不见。”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许晴晴身边的女孩都跟著笑,“你是金陵乡下人吧?普通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做翻译员?” 芝华更是夸张地从地上爬起,往白胭面前冲,“小猫小狗似的嗓子,还学著別人上台唱歌?把你舌头捋直了再学说话吧!” 她掏掏耳朵,脸上的神情十分欠揍,“我可没听见你说了什么。” “她说让开。” 冷漠如寒铁的声音倏地响起,芝华还没衝到白胭前面就被一截手臂给拦住了。 孟鹤川挡在了白胭面前,以防她再次被芝华撞到。 男人唇线抿直,眼里没什么温度,清冷的嗓音隱隱透著不悦,“许晴晴,这回听清楚了吗?” 孟鹤川当著眾人的面前,点名带姓地喊她,许晴晴又燥又慌,“鹤川……” 平时许晴晴总在文工班里吹自己与孟鹤川的关係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她心里明白的,除了两个人从小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以外,孟鹤川与她基本没有其他交际。 但即便如此,她始终认为自己与孟鹤川的感情同別人的不一样。 不然为什么就连自己打坏了他最心爱的飞机模型他也没生气。 这不是明晃晃的偏爱吗? 可现在为什么又会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女人,当眾打她的脸? “鹤川,你误会了,刚才那话不是我说的……” “我有眼睛有耳朵,懂得分辨。” 孟鹤川没给许晴晴狡辩的机会,他將注意力放在了白胭身上,带著她先坐下,“是膝盖痛吗?” 白胭点点头,小声的补充,“我感觉磕肿了……” 眼看著孟鹤川要半屈下来,白胭以为他要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前替自己检查,连忙倾身拦住他,“別別別,太多人了……” 孟鹤川手一顿,再抬头:“別瞎想。” 他只是弯腰替白胭脱下了脚上的那双冰刀鞋。 陆寄礼也滑了回来,表情不虞地推开其他女孩,替白胭把她原本的鞋子拿了回来。 孟鹤川又帮白胭把鞋给套上。 要起身的时候顿了顿,將鞋面开胶的地方又给抻了抻,这才站起来。 “走得了吗?”他伸手,白胭很自然地撑住,站起来,慢点走应该还行。” 陆寄礼在旁边助攻,“阿胭妹妹的表情不太对啊,脚不能动的话还是不要逞强了,让孟总工背你去看个医生吧?” 医生是肯定要看的了,但现在白胭还有新仇旧恨还没报。 她撑著孟鹤川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他:“孟总工,航天大队的队员在外头闹事归谁管?” 孟鹤川眉头不由得一跳,“归我管。” “那航天大队的队员要是在外头闹事吵架,闹到什么,你才会出手管啊?” “不打架,不斗殴,不给组织惹麻烦,……不见血。” 白胭定了定心。 但想著自己在孟鹤川心里的形象不算好,她一会要针对的还是孟鹤川的小青梅,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孟鹤川抓住把柄,她还是忍不住再三確认。 “孟总工,我知道你还对我的身份抱有怀疑的態度。但一码归一码,先惹事的可不是我,一会你可不会徇私枉法,偏帮你那位……小青梅吧?” “你希望我徇私枉法吗?”孟鹤川斜睨看。 “不希望。” “那你就闭嘴,別再问这些愚蠢的话题。” 有了他这句话,白胭彻底放心了。 她清了清嗓,手臂依旧撑著孟鹤川。 借著孟公子的势,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势。 一双杏目冷冰冰的扫了眼许晴晴与她的霸凌团,果然瞧见了其中一个女孩儿脚上没换冰刀鞋。 白胭看著对面人看好戏的目光,在扫了眼那个没有穿冰鞋的女孩脸上的恶意,她的目光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不是相撞。” “什么?”芝华一愣,下意识接话。 她语气变得冰冷锐利,“我是说,刚才我们不是相撞,是你刻意推的我。” 第36章 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了 芝华也被她如冰霜般的目光震住了,直接踩进了白胭替她铺好的局:“你,你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吗?那我大发慈悲地解释给你听,刚才我们不是相撞,而是你,故意想把我撞到冰刀上去。” 白胭仿佛怕芝华的智商听不懂,一字一句说得缓慢。 但却异常清晰,“你也知道我被特批入队的,既然都是同个单位的,也能称得上一句战友了?你蓄意伤害同队战友,这个罪名,咱们要不要到首长伯伯面前去判个清楚?” 芝华的手被许晴晴不漏痕跡地掐了一下。 这一掐,全是警告。 她抖了抖,强作镇定,“你別污衊人,明明是因为你站著不动,我没能剎住脚才不相信撞到你的,你別乱给我扣帽子。” “就是,你身后又没长眼,你怎么能血口喷人,说是芝华故意撞你的呢?” 白胭怒极反笑,眼底全是轻蔑,“我身后是没长眼,但我有脑子。” 差点毁容的恐惧还绕在她的心头,白胭可咽不下这口气。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里像是藏著一边匕首,“我就不说刚才为什么会有一双冰鞋那么凑巧地出现在冰面上,我们只论你是不是故意撞得我。要是是无意相撞,按照力学的定律,你摔倒的方向將会是与我相反。但你自己瞧瞧冰面上的痕跡,你冰刀的方向是直朝著我来,而倒下后刀在冰面划上的痕跡也是从前往后,证明了你摔倒的方向与我相同。” 匕首脱鞘而出,直朝芝华心窝里戳。 “你……你胡言乱语!” 白胭红唇紧抿,带著巨大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地睥睨芝华,“我胡言乱语?你读过书吗?这是最基础的力学定律,初中就教过了,你不懂吗?” “你別欺负我没读过书……” “呵!”白胭冷笑,“原来你真的没读过书啊!” 陆寄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替白胭插刀:“阿胭妹妹你猜得没错,上次大队做文化水平的摸底,好像文工班的文化水平是低於平均线的。” 周围凑巧有隔壁中学的学生围观,闻言跟著附和,“这位姐姐说得对,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撞的人!” 芝华怕了,她本来就是仗著许晴晴的势狐假虎威。 真碰上硬茬,惊慌失措地求助许晴晴,“晴晴,你得帮帮我,我可是听了你的话……” 许晴晴嫌弃地甩开她的手,低著声音骂,“慌什么,你又不是故意撞人的!別被嚇一跳就胡言乱语了!” 她眼珠子一转,抬头又对著白胭说:“白胭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是不是乱说,咱们回大队里当著领导的面说清楚吧。” “行啊,芝华没做错事,也不用怕同你去陆伯伯面前对峙。只是啊,白胭同志,你恐怕还不知道大队的规矩吧?去找陆伯伯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能出大队。” 白胭皱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扭头,刚好听见陆寄礼暗骂一声『艹』。 “陆队长,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白胭贴近他,小声地问。 陆寄礼满脸歉意,“阿胭妹妹,对不住,是我忽略了这茬,被她抓了把柄了!” 他快速小声地解释给白胭听。 如今的大队对於外出的要求不算严格,有衔的士官如孟鹤川与陆寄礼,进出相对自由。 普通的队员,只要打了报告,一个月都有两天的自由休假外出时间。 但这样的福利也是有前提条件的,休假制度只针对已经正式通过身份审核的队员。 並且外出的同志需要经由班长同意,不管事前事后,需要补打休假单。 可白胭刚入大队,身份虽然审查完了,但手续上却还没办完。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是正式队员。 加上对於她这样的翻译员岗位之前较少,因为一直没有人员到位,岗位也被取消。 一时间组织上不清楚要就將白胭的岗位安排在哪支队伍里。 她现在属於三不管人员。 自然没有人会对她的外出单上写批准。 他们今日这趟外出看似没有问题。 但如果许晴晴与芝华揪著白胭外出是违反大队规定这一点不放的话,不单单是白胭会受到惩罚,连带她出来的孟鹤川与陆寄礼都一併会遭到牵连。 “会有什么样的处罚啊?” 陆寄礼想起队里处罚规矩就头疼,“处分肯定是会的的,比如通报批评,或者几个月不能出大门。除此之外,我家老头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一定会让我和阿川写检討报告和体罚的……” 虽然今天出门的主要原因是帮孟鹤川去书店买学习用书,但白胭在心里也得承认,她確实也是动了想要出门游玩的心思。 而自己也確確实实玩得很愉快。 甚至难得看见了除去古板刻薄以外,不一样的孟鹤川。 如果自己和芝华的矛盾闹到了领导那里,继而连累了他与陆寄礼,白胭过意不去。 她咬咬牙,漂亮的下頜绷成一条线,收在身侧的五指用力地指节泛白。 许晴晴像是已经猜出了白胭的心思与决定,得意的挑眉,“怎么样?你是不是还要和芝华去找陆伯伯?” 白胭脸色铁青著,“……算了,是龙不跟蛇斗……” 芝华脸上一松,咻的一下窜到了许晴晴身边,猛夸:“还是晴晴你厉害,三言两语就收拾了她!” 白胭不想留下听文工班那些小姐妹继续拍马屁,正准备掉头就走。 被她搭著做人形支架的孟鹤川却没动。 白胭瞥了他一眼,“怎么了?孟总工不走吗?是不是想留下来同许同志敘旧啊?如果是的话,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了。” “白胭,我之前送你的书,看来你是真的没认真看,你很容易半途而废。这次回去之后,我希望你能够静下心好好学习一下。” “孟鹤川你没事吧?这个时候你还来给我上思想教育课?” 白胭心里头本来就憋著邪火,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 孟鹤川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和芝华那些人计较啊? 他难道不清楚自己都是为了不给他找麻烦吗? 第37章 男色当前 女孩儿精致的眼眸染了些怒气,但更多的是委屈。 明明差点毁了容的是她,而自己为了不连累孟鹤川与陆寄礼,才会硬生生做包子。 忍下那口恶气不同许晴晴那班人计较。 却没想到这样的举措在他眼里竟然成了『半途而废』? 白胭清了清嗓,儘量让自己输人不输阵,“孟总工,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担心自己將这件事闹到了领导那里,会受到惩罚? 你错了!我一点都不怕,相反,就算是会受到惩罚,我也想要找首长伯伯评评理!我无所谓自己会不会被禁足,但我不想连累你们,所以我才会……” “那就行了。”孟鹤川倏然打断她。 白胭不解。 陆寄礼神色晦明。 文工班的小团队彻底愣住。 孟鹤川依旧托著她的手,眼神如冰地望著许晴晴一群人,“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与芝华同志的纠纷回到大队里,领导们自会给你一个说法;至於我们,违反了规定,接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白胭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问他:“你是说……” “芝华同志是不是撞了你,这件事还是应该找到队里的领导面前说清楚,时候不早了,许晴晴,你是芝华同志的班长,这一趟你也一起来。” 孟鹤川一番言辞简洁明了,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被他的气场压迫,无人敢再反驳。 回到了大队里,这种事本来找普通的政治主管来做调解就可以了。 但不晓得为何,孟鹤川却直接带著他们几个人去了陆振华的办公室。 一件女孩之间的矛盾发酵成了严肃的思想政治问题。 在白胭逻辑口条都清晰的逼问下,芝华再不敢说假话。 老实交代她確实是故意撞向白胭的。 但她到底不敢將许晴晴给供出来。 扯了半天,只说自己是因为嫉妒白胭在招待会那天出尽了风头,想要挫一挫她的锐气。 芝华的出发点確实太阴暗了,加上她的做法狠毒,摆放了冰刀鞋,差点害得白胭毁容。 陆振华在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自然是要对她做出相应的惩罚。 队里对芝华进行严重警告,通报全大队。 並且要求她在下周一的全队大会上对白胭公开道歉。 白胭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但在这件事上她取得了胜利,可在惩罚上面,同样逃不过。 许晴晴与芝华不服气,自然是將她私下离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规矩就是规矩,饶是陆寄礼从旁做了解释,他们这趟出门是有实事的。 但陆振华还是也给白胭这次外出做了批评惩罚——三天的思想教育以及禁止她外出一个月。 而这样的惩罚,同样也落到了带她出门的孟鹤川与陆寄礼身上。 只不过叠加在他们两人身上的,还有连续三天跑操三十圈的体罚。 …… 白胭抱著和张婶一起熬的绿豆汤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抬眼看著操场上一前一后跑步的两人,心里满是愧疚。 芝华在会议上对她公开道歉,她是爽了。 接受思想教育以及禁足这种事对她来说也不痛不痒,反正兜里没钱。 这个月不能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孟鹤川与陆寄礼却还是逃不了体罚。 今天是跑操的最后一天,白胭早早从培训班里出来,就赶去了张婶那儿。 熬了一锅的绿豆汤。 天气冷,放一会,绿豆汤也就冰了。 白胭尝了下味道,觉得刚刚好,装进保温桶就带了出来。 天气虽冷,但跑了十圈操场以后,人也逐渐发热。 操场上的孟鹤川与陆寄礼脱下了厚重的制服外套,单穿里头的白短袖。 孟鹤川皮肤偏白,臂膀线条紧实流畅。 但因为高强度的有氧运动,肌肉微微涨红。 白胭盯著他跑动的身影感慨,除了性格与日后的结局,老天爷对这个男人还真是偏爱。 清雋面孔,肩宽腰窄,腿长逆天。 穿起衣服的时候显瘦,脱下衣服来,浑身都是喷薄的肌肉。 难怪把许晴晴迷得神魂顛倒,要这么严防死守所有的女性角色呢。 “阿胭妹妹,今天……今天带来的是什么好吃的?” 陆寄礼跑到了白胭坐著的台阶前,振臂朝她挥了挥,“那天鸭腿没吃著,反而连续吃了三天你送来的甜汤。” 一旁被陆振华喊来盯著他们跑圈的教官吹了声哨子,“陆队长,认真跑步!你还有十五圈。” 白胭偷偷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示意他一会跑完了再过来喝。 刚把保温桶放下,孟鹤川的眼神也刚好飘过来。 两人四目在空中相对,他先转开了视线。 白胭托著腮,继续发愣。 她记得书里头,原主对孟鹤川的携恩逼嫁,所以孟鹤川才成了有妇之夫。 那如果没有原主的介入,以他这样『孟长老』的性格,难不成还会私下去找个姑娘,谈个恋爱吗? 还是说他会败於许晴晴的攻势之下,成为了她裙下臣? 白胭下意识抖了一下。 不管是哪一种选项,感觉都与孟鹤川这个男人搭不上边。 况且,他本身也就是个反派,日后结局是病死牢里。 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出去祸害別的好姑娘了吧? 白胭正神游天外,脑壳上倏地一痛。 她回神,孟鹤川面色如常地蜷起叩了她脑壳的『作案工具』手一撑,顺势坐到了白胭身旁。 “你跑完了?” 他微微喘著气,平復呼吸,点头道:“我可不像陆寄礼,跑得比乌龟爬的还慢。” 也许是因为他在什剎海救了自己,让白胭免於毁容。 又也许是那天他不顾自己受到惩罚,也要替白胭討个说法。 白胭在这三天里,看他比较顺眼了。 她麻利地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洗得乾净的毛巾,“这条是你的,先擦擦汗,把衣服穿上吧。” 孟鹤川接过来,毛巾上清新的皂香,也有阳光晒后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將毛巾摆到额上擦汗。 白胭又將铝製的水壶递过去,他擦了汗,將毛巾递给白胭,顺手把水壶给接了过来。 仰著头咕嚕咕嚕灌水。 孟鹤川身形高大,站起来的时候,刚好挡住了头顶的太阳。 白胭眯了眯眼睛,男人的轮廓逆著光,忽明忽暗。 一滴汗水顺著他坚硬的下頜滑落,途经他因为喝水而上下翻动的喉结处,最后消失在锁骨上。 透著狂野的味道。 好看得不像话。 白胭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第38章 孟夫人 咕嘟一声。 声音还挺大。 白胭的脸色腾一下充红。 孟鹤川放下水壶,一脸疑惑的看著她,“刚才什么声音?” 跑了三十圈確实口渴,他喝水喝的猛,也不注意形象,嘴角边还有残留的水珠。 白胭扯了扯头髮,试图遮盖脸颊上的红晕,“是,是你喝水的声音吧!那个,你嘴角边……” 白胭的声音因为尷尬而有些不清,她伸手在自己的唇边点了点,示意他。 孟鹤川抬起手臂擦了相反的方向,没擦乾净。 白胭只好站起来,將毛巾递给他,“是另外一边。” 孟鹤川手里拿著水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自己擦了几次白胭都说不对。 “哎呀!你靠过来,我帮你擦吧!”白胭急了,索性举起拿著毛巾的手招呼他。 孟鹤川微怔,抬眼,眸里的情绪有了细微的变化。 再抿了嘴,抬高下巴往白胭身边靠,“……好。” 白胭抿了抿唇,儘量让自己看著一脸坦荡,抬起手去替他擦拭唇边的水珠。 她的手上带著淡淡的雪膏的香气,隨著她的靠近,孟鹤川一呼一吸变得厚重起来。 明明脸上隔著一层毛巾,他却能感觉白胭掌心的温度。 喉结隨著他的吞咽重重滚动,孟鹤川竟在这瞬间冒出了希望时间走得缓慢一些的古怪想法。 “阿川。” 凭空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把白胭惊得如触电般收回手臂。 阿川? 是在叫孟鹤川吗? 她跟在孟鹤川身侧一同回头,站在他们台阶上几层的地方,正站著一个穿著巴尔曼羊绒大衣的精致女人,以及一个高挑的摩登女郎。 白胭在看见她与孟鹤川有六七分相像的脸庞后马上就反应过来。 那是孟鹤川的妈妈,孟夫人? “妈。”孟鹤川朝著来人点点头,叫了一声,印证了白胭的猜想。 “您怎么来了?” 孟夫人四十来岁,烫了一头漂亮的大捲髮,脸上精致的化了淡妆。 在八十年代,能这样打扮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太太。 又因为与孟鹤川是母子,两人的眼睛鼻子十分像是复製粘贴一样,十分相像。 孟鹤川称得上是美男子,孟夫人自然就是美妇人。 孟夫人踩著昂贵的小羊皮皮鞋往下走,身上的羊绒大衣衣摆隨著她的走动晃动。 白胭垂著眼睛看过去,在这个时候还能分神地乱想,果然再昂贵的衣服也得要有衣架子才能撑得出气场。 孟家儿子母亲都那么惹眼,那他爸爸高低不也得是个中老年男神款了? “这位是?” 孟夫人不仅是在长相上与儿子有六七分像,就连性格也是如出一辙。 看向白胭时,眼里带著淡淡的警惕与疏离,“在队里也没穿制服?是哪个班的姑娘?” 孟鹤川略是一顿,才介绍起来,“她是白胭,陆伯伯应该有和父亲说过,她是我们队里新进的翻译员。” 说完,孟鹤川朝著白胭使了个眼色,隨后介绍:“白胭,这位是我母亲,李韵华,她是大队附属总医院的医生。” 他朝著跟在孟夫人身后的摩登女郎看过去,表情没什么波澜地继续介绍,“这位是我母亲的医院里的医生,也是她的徒弟,安綺。” “安綺?!”白胭失声叫了出来。 孟夫人听见她的喊声,不漏痕跡的皱了皱眉。 安綺也跟著嚇了一跳,眨著大眼无辜的看向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白胭报赧的摸了摸脸,“你好,安綺同志。” 不怪她惊讶,实在是因为她被安綺的名字给嚇了一大跳。 不为其他,就因为这安綺,正是原书中的女主角。 原书里最后的结局,就是她和谭贺桉里应外合,揭露出了孟鹤川的阴谋,拦截下了一部分没有被孟鹤川销毁的珍贵研究资料。 原书里安綺確实也是孟鹤川母亲的得意门生,漂亮知性,又能干。 孟夫人甚至还动过亲上加亲的念头,希望安綺能与孟鹤川发生点亲上加亲的好事。 只不过人家安綺与男主角郎有情妾有意。 加上孟鹤川又被原主携恩逼嫁娶了她,这才没有毁了安綺的好姻缘。 “你们认识吗?”孟夫人开口,问的却不是白胭,而是安綺。 安綺摇了摇头。 孟鹤川也看向白胭,眼里带著询问。 “我不认识,我只是……我只是很少听见这个姓,觉得安綺同志的名字很好听。” 安綺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白胭同志,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她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有种標准的播音腔。 长得漂亮的人本身就有优势,再加上安綺的性格看起来很好相处,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著良好的教养。 几句客套话之间,就贏得了白胭的好感。 她也对著安綺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女孩之间的在建立友情,但孟夫人那边,却看不惯一直偷偷打量安綺的白胭。 知母莫若子,孟鹤川察觉到了母亲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將孟夫人的注意力引开,“您怎么会来的?” 孟鹤川的父亲孟盛淮原先也是飞行大队,转业后进了组织部,一路往上走。 就算如今离开了一大队,但孟鹤川承袭了他的老路,进入大队,成为大队的总工程师。 孟夫人这样的身份,想要进出大队,根本没有难度。 “你说我为什么会来?”孟夫人看向自己儿子,像责怪,又像是嗔怒,“你还好意思问我?” 跟在旁边很有自知之明的白胭一句话都没说,但却同样遭到了孟夫人的一记白眼。 她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孟鹤川。 这是什么意思?她没惹到孟夫人吧? 远处的陆寄礼也刚好跑完最后一圈,累得气喘吁吁,爬上台阶一见孟夫人,人又跟著不正经起来。 他隨手敬了个少先队礼,“哟,我说这么远瞧著是哪位大美人儿呢,原来是我韵华姐!咱们队里一股臭烘烘的汗臭味,可別熏著您老人家!” 陆寄礼掰著手指头一算,立马从头上虚虚作势,假装拿下了个王冠,给孟夫人戴上,“今个儿是您的生日啊!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孟夫人被他的油嘴滑舌给逗笑了,脸上的神情鬆了松,架子还是得端著,“还是別人家的儿子懂事,你母亲过寿,你再忙都会抽空回家陪她吃一顿饭,这小子,原先说得好好的,会提前休假回家,结果呢?还不是人影都没见著!” 第39章 相互利用 孟夫人说完,还刻意剐了眼孟鹤川,意味不言而喻。 陆寄礼偷偷瞅了自家兄弟一眼,旋即漂亮的嘴角扯出一个巨大的笑,学著古代大太监的模样,行了个大礼,“孟伯母生日,我这个做侄儿都不敢忘,更何况是鹤川这个亲儿子呢?” 他绕著孟夫人转了一圈,口中还止不住嘖嘖嘖了好几声,“就您身上著巴尔曼大衣,可得十几张老人头吧?有这品味和实力能买给您的,除了我孟总工,其他没人了吧?” 孟夫人被逗笑。 她跟著垂眼看了下身上的大衣,嘴上嗤著:“也不知道今年怎么转了性,终於挑了件让我满意的礼物。” 小周刚把这件衣服送到孟家的时候孟夫人就看上了,一心就等著孟鹤川在她生日当天回来。 没想到左灯右等,只收到孟鹤川被罚禁足,不可外出的消息。 孟盛康在队里呆过,又是男人,觉得男人总有血性。 偶有犯错也是正常的。 但孟夫人却如临大敌。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 孟鹤川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大院里同批孩子的榜样。 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从来不需要她与孟盛康担心,二代子弟中没有人比他更优秀懂事。 甚至在顺利进入航天大队后,年年都是队里的荣誉標兵。 怎么会突然犯了错误,还被禁足? 孟夫人不肯罢休,压著孟盛康去问个清楚。 不问不知道,一问嚇一跳,孟鹤川是因为违反规定带一名新人外出而被禁足。 而这个新人竟还是破例被带进大队的女人,什么名號都没听过,只听说是队里的翻译员。 孟夫人听了消息后一晚上都没睡好,翌日一早就拉著丈夫赶来大队。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孟盛康去找老同志,孟夫人则是打听了他们在操场,拉著作陪的安綺一路杀过来。 刚好就瞧见了白胭在替孟鹤川擦汗的场景。 孟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经过刚才的介绍,孟夫人已经知道白胭就是连累孟鹤川被禁足的始作俑者。 “行了,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原来就答应我今天的是要陪著我吃饭,既然出不去,你父亲也来了,我们就乾脆在你陆伯伯那儿吃了就行了。” 陆振华平日里长居大队,自然有自己的小厨房。 孟夫人招呼陆寄礼一起,“阿礼,你父亲许久未和阿川父亲敘旧了,留了我们吃午饭,你一起来呀。” 提也没提白胭。 白胭也知趣,见孟夫人有离开的意思,连忙往后退一步。 孟夫人见她的做法还算懂事,心里稍霽,催促著他们,“你们的跑圈都跑完了?那我们先走吧,別让你父亲他们等了。” 说完就要带著安綺先走。 “等一下,白胭。”孟鹤川突然喊停。 他转头,对著准备默默离开的白胭昂头,“今日是我母亲的生日,菜色一定不会少,既然碰上了,你就一起来吧。” 见眾人看过来,白胭连忙將自己手里的保温桶往后藏,“孟总工,我就不打扰了……” “无事,一起。”孟鹤川跟著下了一级台阶,拦住白胭,“一起吧。” 口气很坚持,重复了一遍。 他背对著孟夫人,孟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白胭却看得清。 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孟总工此刻却在朝著白胭使眼色,张著口型示意她:『白胭,你一起来。』 白胭顺著他的视线往后瞟,刚好看见站在孟夫人身后的安綺。 她有些不確定,同样用口型无声地问:『是因为安綺?』 孟鹤川不动声色地点头。 …… 白胭垂著头走在人群的末端,满脸尷尬。 当孟鹤川不容置疑地拉著她同他们一起去吃午饭,孟夫人才刚缓和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孟鹤川却当作没看到,伸手套了衣服后,踢了脚单手撑在下巴摩裟地陆寄礼,“你带路。” 一群人,陆寄礼打头。 孟夫人与安綺走在中间。 而孟鹤川不知道为什么,死赖在白胭身边。 白胭手里抱著沉甸甸的保温桶,耸拉著眼皮望著地上被太阳晒出的相叠的影子,还是忍不住说:“孟总工,你能不能別害我……” 孟鹤川一挑眉,没搭腔。 “你应该很清楚你母亲的意思……”白胭快速地抬眼,瞥了眼走在前头的孟夫人,“既然是令堂的生日,我一个外人去打扰,不太合適。” 白胭抿了抿唇,他们与孟夫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她怕控制不好的音量被发现,只能朝著他狂瞪眼珠子。 孟鹤川扫了一眼,顺著她眼珠子转动的方向看去,是安綺。 他閒閒的收回视线,依旧不说话。 白胭急了,大著胆子抬手杵他,压著声音:“孟总工,是你母亲要给你介绍对象,你拉我做挡箭牌,不合適吧?” “白胭,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他同样压著声音,“你在火车站利用我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白胭哑口无言,只能垂著头,跟著他悻悻地走。 大队划拨给歷代首长住的小院离炊事班不远,在一楼,有个独立的小院。 今日虽是孟夫人的生日,但孟盛康既然回来了大队,陆振华自然交代了秘书去安排午饭。 陆寄礼轻车熟路地推门进去,陆振华的秘书正好一起进来通知他们饭菜已经备好了。 两人同时朝门口看过来,含笑招呼:“你们来了?” “小白同志也来了?”陆振华在瞧见走在最后的白胭时微微有些吃惊。 他顿了顿,朝著孟盛康介绍:“那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白胭同志,大队新进的翻译员。” 孟盛康站起来,他同样身形高大,但眉眼相对较粗獷,看起来孟鹤川还是更像母亲更多。 方才同陆振华在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听了白胭的名字,也知道孟鹤川就是因为这个小同志才被禁足。 此刻见到人了不由得多看一眼。 第40章 擦身体 “小白同志,这是孟——” “老陆。”孟夫人出声打断了陆振华的介绍,“小同志,这位是你们孟总工的父亲。” 孟盛康位居京州高位,加上他目前的职位特殊,孟夫人对白胭这个陌生人有提防之心也是正常。 白胭心中有数,反应得也很快,不亢不卑地叫了一声:“孟先生。” 这样的称呼很得体,饶是孟夫人对白胭抱有偏见,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既然没什么好閒话,陆振华对本身白胭的印象也好,人既然都来了, 便没有再赶走的道理。 木圆桌摆在了小偏厅,桌上有鸡有鸭有猪肘,还摆了瓶特供酒。 虽说与新世纪的海陆大餐比不了,但这在八十年代,確实称得上豪华家宴了。 孟夫人『忌惮』白胭这个外人,上桌的时候强调了一句整桌子菜都是她从孟家带来的。 没有占大队一分一毫便宜。 陆振华哈哈一笑,率先坐下,“韵华还是老样子,说好听点是心思细腻,说得直白点啊,你这媳妇,心眼最多。” “我这还不是为了他们父子俩?”孟夫人示意安綺坐在自己的左侧,又朝著孟鹤川状似无意地开口:“你也坐下吧。” 直接將孟鹤川的座位安排在了安綺的身边。 白胭看了一圈,很有自知之明地绕著眼前的几人往末端的座位走。 不料人才刚从孟鹤川的身后绕过,忽然见他扭头,“白胭。” 白胭心里咯噔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 孟夫人与安綺的视线也一同看了过来。 “孟总工——”白胭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似的,“有事吗?” 始作俑者对她警告的眼神视若无睹,自然地伸出手请她入座:“你今日来了,就不要拘礼,也別把自己当作是客人,隨便坐。” 说罢直接將安綺身旁的座位空了出来,颇为『好心』地让给白胭。 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到了旁边。 白胭犹如被架在火上烤,坐下也不是,不坐下也不是。 最后还是安綺替她將凳子往后拉了拉,“白胭同志,你坐吧。” 白胭没有办法,只能硬著头皮坐到了安綺与孟鹤川的中间。 她虽是知道安綺最后的真命天子不是孟鹤川,但孟夫人不知道啊。 孟夫人明摆著想要撮合自己的徒弟与儿子,却先后撞见了白胭在替孟鹤川擦脸以及她这么临时地参加了孟夫人的生日宴。 任谁都会想多。 果不其然,一顿饭才刚开始吃,孟夫人就忍不住发问了。 “这么说来,鹤川之所以会带白胭同志外出,也是为了要买外文词典?” 陆寄礼方才平白无故多得了白胭『殷勤』夹给他吃的鸡腿后,抹乾净嘴巴,替她说话:“是啊,孟伯母,这件事也怪我,我在西苑机场呆了一个多月,呆得烦了,所以才会怂恿他们一起出去的。” 毕竟是自己儿子,陆振华骂起他也不嘴软,“好啊你,原来始作俑者是你,这么著,从明天起,你给我多跑三天操场。” 陆寄礼忙缩头不敢再说话了。 白胭默默地將孟鹤川拉她做挡箭牌的仇记下了,全程也根本不敢搭理孟鹤川。 连筷子都没伸出去,只盯著眼前的萝卜乾干吃。 一顿饭吃得白胭口乾舌燥。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孟夫人逮著机会让安綺陪著孟鹤川去车上拿他上次送回家换洗衣服的衣物。 自己则是喊了陆寄礼与白胭,陪她打包剩余的饭菜。 白胭转身的时候,刚好看见安綺与孟鹤川並肩走在一起。 男帅女靚,其实很搭。 安綺正扭著头和孟鹤川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嘴角笑笑的,眼里的缠绵繾綣藏不了。 白胭心头微怔,不由得『咦』了一声。 原书里提到安綺,明明说她与谭贺桉才是一对。 可为什么此刻瞧著她对孟鹤川的模样,有些不一样的娇羞? 白胭心中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发问。 孟夫人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咱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起来,但也不推崇铺张浪费,你与鹤川二代子弟的身份比较敏感,在生活作风上,更要谨慎一些。” 陆寄礼平日里就一副混不吝,加上较早的军旅生涯锻链出的糙性子,做不惯精细活。 打包饭菜的时候简直就在帮倒忙,不是装错就是装撒。 一个不注意,举著饭菜回头的时候差点和迎面而走回来的孟鹤川相撞。 汤汤水水洒了两人身上。 孟夫人哎哟两声,忙招呼他们两人分开,又四处去找干布。 白胭想起来自己的布包里有他们两人的毛巾,翻了出来。 眼看著安綺站在孟鹤川身边,她便顺手递了一条给她,自己则是转身去帮陆寄礼。 陆寄礼嫌汤水浇在身上黏糊,伸手一脱,直接將外套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双手撑起来,“阿胭妹妹,快,我最討厌这些菜汁的味道留在身上,你快帮帮我!” 白胭不自觉咽了口水,“哎,哦,好的……” 陆寄礼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跑操没跑两圈就跟著喊累,一点都不像是个铁血的特战飞行员。 但当白胭近距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子身上的肌肉块可不比孟鹤川身上的少。 正要忍著嘴角的笑意准备上手去摸一摸,身后忽然响起孟鹤川冷冷的声音,“白胭。” 白胭回头,孟鹤川身上的菜汁还没擦,安綺抿著嘴跟在他身后。 孟鹤川朝著白胭抬了抬下巴,“你手上那条毛巾才是我的。” 白胭看了眼,抱歉地说:“是我著急拿错了。” 反正是擦身上,是谁的毛巾又无所谓。 但偏偏孟公子很计较,他嫌弃地扫了眼陆寄礼,“他的汗多。” 说完又朝著白胭招呼:“我要用我自己的。” 白胭正要把毛巾交换,不料孟鹤川又上前走了一步,直接將毛巾拿了过来,“我自己来。” 但方才相撞,有不少菜汁溅到了后侧腰的位子。 他单手擦不到,白胭指了两次,最后又只好將毛巾重新拿了过来,绕到他的身后替他擦拭。 汤汁浸得久了,粘在了皮肤上,不仅有些发凉,还放大了感官。 白胭手指抻上去的时候,孟鹤川打了个激灵。 明明背对著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孟鹤川却仿佛能感觉到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抻著他的衣服的时候,指尖的温热似乎能够穿过衣料,游走在他敏感的腰侧。 孟鹤川重重吸了口气,正要平復心里那古怪的想法。 忽地,白胭的手掌整个扣在了他的腰上。 他脸上在瞬间涨红,如弹簧似的弹开,“你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他的反应下了一跳,错愕地望著他。 白胭更是无辜地眨著眼睛,“孟总工,我在给你擦衣服啊。” 第41章 看电影 孟鹤川的声音有些暗哑。 他喉结吞咽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连带著对著白胭说话也没什么耐心,“多谢你了,已经可以了。” 白胭无辜地眨了眨眼,退开了两步。 等收拾好,孟夫人儿子也看了,带著安綺过来脸也露了,再没藉口继续留下。 孟鹤川自然是要送父母到大门口,而白胭也终於找到机会可以脚底抹油。 她拎著一整桶的绿豆汤犹豫地往宿舍走去,满脸忧愁。 这几天她因为愧疚,一直都有煮了甜汤给被罚去跑圈的孟鹤川与陆寄礼喝。 有陆寄礼这样的大胃王在,她每天煮得都不够分,大部分都进了陆寄礼的肚子里。 今天索性多抓了两把绿豆,熬了满满一整桶,没想到居然没人吃。 就这两把绿豆还是她忍痛从火车上赚来的『第一桶金』里抽出来的一块钱去买的。 秉著不能浪费的原则,白胭眼珠子转了转,脚下的步子跟著转了个弯。 直奔培训班所在的小楼方向。 魏巍一行老师是被航天大队特意请来做英文培训班的。 为了方便他们上课,队里专门给他们划拨了一栋二层高的小楼。 一楼做教室,二楼做几位外籍教师的临时宿舍。 白胭在魏巍他们来报导后就一直跟著他们在一楼的教室里筛选著能够来参加培训班面试的人选。 此时正值下午四点多,大家都午睡起来了。 白胭还没走到小楼前呢,就瞧见二楼楼梯走下来几个人影,正是魏巍等人。 “魏老师。”白胭礼貌地打招呼:“我这里有一些绿豆汤,本来想送过来给你们尝尝,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这几天接受英文培训的人员还没到位,各班级长都还在协调所有队员的训练时间,所以一般下午的时候老师们也能自由活动。 魏巍兴奋地朝她招手,“yan,你来的正巧。” 经过几天的相处,几位外籍教师直接亲切地称呼白胭为阿'yan'。 叫的顺口了,就成了『yan』。 “前几天我们不是都在说如今那么少人自愿报名英文学习班,最大的问题在於队里的同志们都不感兴趣吗?上次你在礼堂演出的那首歌给了我灵感,其实咱们大队的年轻人也很喜欢接触新事物,既然如此,我就想办法给他们创造体验新事物的机会。” 等白胭走进,才发现魏巍手里这拿著一卷长长的黑胶片。 她眼前一亮,不可思议的问:“魏老师,这是电影胶片?” 魏巍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懂,夸讚似的看了她一眼,“是的,还是原版的英文电影,是最近才在y国上映的《海狼》,你一会如果没事,要不要一起来看?” 白胭穿书来了好几天,每天晚上除了看书就是早睡。 乍一听还能有额外的娱乐活动,自然点头答应。 她跟著魏巍一行人往操场走,止不住发问:“魏老师,现在这种原版的电影胶片,很贵重吧?” 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里,原本的电影胶片应该没那么容易能弄到手。 白胭没想到魏巍一介老师,居然还有这样的门路。 “这件事上还是得要谢谢mr.tan。” “谭……谭贺桉,谭总工?”白胭诧异,“这胶片是他送来的?” 魏巍点头,“不光是胶片,放映员和幕布都是他准备好了的,也是他亲自去和和队里的领导协调,才爭取了能够在操场上播放原版电影的权限。” 八十年代看电影还算是件奢侈的消遣活动,更何况是购买原片的版权以及播放一场电影呢? 这样一场电影播放下来,得烧不少的钱吧? 白胭咂舌,“他做那么多事,收钱吗?” “不收啊!”魏巍用手託了下胶片,“谭先生品行高洁,他的意思,是希望能够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能够投身到学习英文的热潮中,能够学懂英文,看更多的世界。” 魏巍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夸讚,“谭先生说了,这些费用都是小钱,要是能为大队培养出懂得英文的人才,这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是谭贺桉准备的,白胭心中也有底了。 毕竟人家是原书里钦定的男主角,有钱和不拘小节,这都是霸总的標配。 但总归沾了他的光,白胭一想到一会儿能看电影,在心里默默的感谢霸总的大方。 等她跟著魏巍一行来到操场上,天色已经黑了一些下来。 操场的正中央摆了一块巨大的幕布,非常显眼。 有放映员在草坪上架著一台大机器,白胭猜想那应该就是电影播放器。 他们將胶片送了过去,周围坐著早就收到消息,都在等著电影播放的年轻队员们。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大队在平时也播放过电影,但大多都是一些红色电影或者反覆播放过的抗战老电影。 大伙连情节都快会背了。 今天突然听说会有一部外国的谍战片,自然座无虚席。 白胭因为跟著魏巍一行,自然能够往前排坐。 她绕过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以许晴晴为首的文工班小团体的视线。 再一仔细看,跟在小团队末端站著的,竟然还是她的好室友,阮晓慧。 白胭的视线在她身上掛著的好几个水壶上扫看,心里微微瞭然。 难怪连著几天阮晓慧都神龙不见首尾,原来是上赶著巴结人家班长去了。 可明显,以许晴晴为首的小团队,只是想要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根本没有真心想要接纳她。 看见白胭淡淡的视线,阮晓慧脸上也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她不想让白胭瞧见自己这副巴结人的模样,垂下眼,眼睛里確有止不住的嫉妒与阴恨。 明明她白胭是同时进队,她更是顶下了与孟鹤川有『肩章』牵绊的头衔。 可为什么白胭就能够像模像样的去当了翻译员,整日同那些洋鬼子在一起,还能被称呼一句『白老师』。 而自己则是被安排进了炊事班,每天不是切大蒜就是洗碗筷。 她是盯上了孟鹤川是子弟兵的身份才跟著来大队。 也是想试图看看能不能就此缠著他,嫁个军官,从此飞黄腾达的。 而不是照样干著在农村也要乾的粗活,每天起草炭黑地去食堂给那些士兵打饭。 第42章 画饼最在行 可她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当时在白胭的口袋里怎么会有一枚孟鹤川的肩章。 阮晓慧也从旁打听过,但她的脑子在白胭面前根本不够卖弄。 每次想要旁敲侧击,都能被她反客为主,直接转开了话题。 而阮晓慧也不敢直白地去问孟鹤川,甚至在孟鹤川想要开口询问她有关於肩章的详情时,她只能继续装著记不清,搪塞过去。 因为没能借著肩章顺利简单的那些孟鹤川,阮晓慧也只能继续咬著牙看白胭借著翻译员的关係,经常『享福』。 不是今天有一桶的奶粉送来,就是明天有新鲜的脐橙送来。 其实这些东西並不是孟鹤川一个人送来的。 其中有不少是陆大队长从他老子那儿薅来,拿去给孟鹤川分的时候,顺带让小周给白胭送一些的。 但阮晓慧不知当中的原因,每日眼巴巴的跟过去瞧,小周总是硬邦邦的回了句,这些都是给白胭同志的。 阮晓慧气急! 出於这种心態,她对白胭是越来越嫉妒。 再得知她又是要和孟鹤川他们出门后,阮晓慧忍不住了。 她掀了被子就去文工班,把白胭与孟鹤川这几日交往过於『密切』,甚至今日两人骑车出去的消息,卖给了许晴晴知道,换来了进入文工班小团队的机会。 而许晴晴也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气冲冲地带著一帮人杀了出去。 但结果却不如预期。 白胭虽被禁足,可许晴晴她们也受了惩罚。 芝华更是將害得自己丟脸的事全都怪到了阮晓慧的头上,经常羞辱和指使阮晓慧去干些脏活累活。 如今不管是许晴晴还是芝华,与白胭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特別是许晴晴,又见白胭与孟鹤川单独外出,又因为她而被孟鹤川三番五次地下了面子。 此时看见她明明这么迟才来,却能够跟著那群外籍教师往第一排去坐,心里自然怒火中烧。 许晴晴瞪著她,阴阳怪气地出声:“白胭同志这后门走得可真是理所当然啊,来得那么迟,还能占著好位子。” 魏巍眉头一皱,正要替白胭解释。 没想到身后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我说咱们怎么一回头,阿胭妹妹就跑没影儿了呢,原来是知道操场在放电影,跑这儿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一点都不正经的陆寄礼与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正经人的孟鹤川。 他们两人都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 孟鹤川不知道是不是还洗了个澡,隨著他的走近,白胭似乎能闻到掛在他毛巾上的那股肥皂清香。 就是他脸上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严肃,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我有心事。 “听说今天的电影是首航公司的谭贺桉特意为魏老师赞助的?” 陆寄礼与许晴晴也算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他最看不惯许晴晴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当然许晴晴也看不上他那样吊儿郎当却缠著孟鹤川的做派。 两人相互打了照面,陆寄礼一手搭在孟鹤川身上,一手拉著白胭继续往前:“阿胭妹妹,他们说还是英文原版片,不是译製片?搞什么啊,咱们京州大学的老师们这么有面儿啊?” 白胭怕胶片太重,魏巍一直举得会累,抽了手帮他託了胶片的尾端。 將胶片送给放映员的时候白胭还不忘对著许晴晴隔空喊话,“许晴晴同志,你看清楚了,我是工作人员,不是走后门的。倒是我刚才从后面走上来的时候,看了一下,你们文工班的位子不是在十排以后吗?怎么你们几个不和自己的队员在一起,反而坐在了第三排?” 第三排凑巧是飞行一大队队员的位子,陆寄礼眉头一皱,视线朝一旁零星的几个队员身上梭巡,问:“副队长呢?” 一大队的副队长叫邵金,暗叫不好,火急火燎地站起来,陪笑:“队长,……这,这不是刚巧碰上了许班长他们,女士优先,所以就把队里的位子让给他们了。” 陆寄礼一直知道邵金这小子是许晴晴的跟班,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冷哼道:“原来走后门的另有其人。” “陆寄礼,你!”许晴晴气急,嚯地站起来。 许晴晴可不傻,平日里仗著知道邵金喜欢自己,便经常指使他借著职务之变替她的小团队提供便利。 今天自然也是。 一听说有电影放,猜想孟鹤川也许也会前来。 如果她按照班级排號,文工班的人只能坐在十排以后。 离孟鹤川的位子太远。 所以才私下找来了邵金,让他安排一下。 让自己的小团队顶掉了一大队其他的队员的位子。 陆寄礼压根不搭理她,直接对邵金下命令,“你嫌第三排太近,你就自己往后挪,但其他队员都必须让他们给我换回来。” 邵金碰了两头的灰,灰溜溜地跟在许晴晴他们身后赔笑脸。 原本被他赶走的一大队的队员们欢呼著坐回了属於自己的位子,纷纷高喊著谢谢队长。 陆寄礼伸手指了指白胭,“是谢谢咱们的白胭同志,是她提醒的。” 队员们转头又跟著感谢白胭。 孟鹤川原本以为她一个小姑娘家,脸皮应该会薄。 正收回思绪,打算帮著出声提醒陆寄礼手下那些兵別把动静闹得那么大,让她一个小姑娘最后下不来台。 没想到白胭的嘴角忽地一勾,脸上一点害羞的神情都没有。 她眼里闪著一抹狡黠的精光,亮晶晶的,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梨涡若隱若现。 白胭空出一只手,朝著那帮同她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们示意。 “不用客气,大家都喜欢看电影吧?这次的电影是魏老师,也是我们英文培训班专门为大家爭取来的,如果待会儿大家觉得电影好看,还想再看,大可事后来培训班的小楼找我们报名参加英文培训班,后续啊,魏老师还能给大家爭取更多的新鲜事儿!” 不管事后谭贺桉还能不能赞助大队播放电影,总之饼是一定得先画一块出来的。 白胭这一阵慷慨激昂的小演说引得年轻的小队员们又起一阵欢呼。 原本对英文培训班毫无兴趣的队员们更是蠢蠢欲动,就等著电影放完去找魏巍报名了。 电影都还没开始,孟鹤川已经看饱了。 他看著跟魏巍得意挑眉的女孩,眉眼中的沉思变得更深了。 第43章 孟鹤川的故意刁难 闹了方才那么一出,再回过神,天色也全黑了下来。 魏巍见时间差不多了,將电影胶片交给了放映员,和白胭一起往位子上走。 只是今晚播放的是外国电影,噱头十足,几乎是半个军区的年轻人都跑来了。 不单单是普通队员,还有不少像是孟鹤川与陆寄礼这样肩上有衔的士官。 一时间前排的位子几乎都坐满了。 白胭看了一圈,將最后一个位子留给了魏巍。 陆寄礼方才同二队的队长打赌贏了才换来了第一排的位子,连屁股都捨不得抬起。 他奋力朝著白胭喊,“我也没看到阿川,他是不是去找位子了?阿胭妹妹你找找他,別一个人落单了坐。” 白胭嘴上含糊著应著,根本没將陆寄礼的话放在心上。 在上辈子,看电影可以说是她最喜欢的消遣方式。 加上一直是母胎单身,白胭不用出差的周末,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 无人打扰才最快乐。 所以和谁坐,有没有人陪坐,她根本不在乎。 正找著位子,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亮光,电影的前奏开始了。 白胭不想错过开头片段,就著微弱的光,刚好看见第五排的中间还有一个空位。 她弓著身往那里走。 “不好意思,让让。” 座位在靠近內侧的边缘,白胭绕错了方向,一路都在为打扰到別人而抱歉。 眼前又出现一双穿著绿色制服的长腿。 白胭蹭著男人膝盖上的布料,脱口而出,“对不起,麻烦让一让,谢谢。” 一句话说得像是在念经,毫无真诚可言。 说完就抬腿,准备等眼前的人收起长腿,方便她走过去。 可没想到眼前那双腿的主人,纹丝不动。 白胭收不住自己的脚,在惯性下,直接被绊倒。 虽然是故意的,有了心理准备。 但在那柔若无骨的身体往自己身上倒下的时候,孟鹤川还是轻轻嘖了一下。 心弦上好像绷了一条线,被人轻轻拨动。 小腹更像是被烫了一下,让他忍不住收缩。 白胭头朝下,心有余悸地趴在他的膝上,而她的腰上此刻正绕著一只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在意识到自己胸前二两肉此时此刻正压著他,白胭如闪电般爬起来。 脸色烧得微微发红。 孟鹤川是不是故意不让开,就等著让她栽倒下来的? 难道他是个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白胭越想越生气,脚上也用了劲,用力想顶开他的阻挡,“孟总工,让个路”。 孟鹤川还是纹丝不动,置若罔闻。 白胭错愕。 中午在陆振华小院吃饭的时候,他的状態还行。 见了父母,还陪著母亲一起过了生日。 白胭更是被他揪著配合演了一出避开安綺的戏码,中间没有任何令人不快的事发生。 那他干嘛板著一张黑脸,像个活阎王? “同志,你坐不坐下?” 电影开始了,白胭一直立在原地,当然挡住了屏幕。 后头的人认不出她,不耐烦地开口问,“不看的话就让开,別挡我们的视线啊!” 白胭只好耐住脾气,又说了一遍,“孟总工,借过一下。” 孟鹤川掀眼皮,悠悠地看了她一样。 眼里带著两人初见时的警惕。 白胭心里咯噔一声,从陆振华替自己的身份调查背书之后,孟鹤川虽对她时不时还有耳提面命的警告,希望她能够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完成大队的翻译任务。 但他同时对白胭的態度也慢慢鬆懈下来。 从开始的警惕状態到现在也算相互握过手,希望她能够一起为飞机製造做出贡献。 甚至在中午还拉著白胭去挡了孟夫人想要撮合安綺的心思。 怎么在这瞬间又好像变回了在金陵火车上对自己十分提防的状態了? “你——” 白胭想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不料身后见多次提醒她还不坐下,口气变得不耐烦了,“前面的女同志,你快坐下来,別挡著电影了!你再不坐下,我就喊纠察员了啊!” 闻言,白胭也急了,口气里有些嗔怪:“你让不让?不让我走了!” 说完还真有要倒退出去的姿势。 孟鹤川倏然伸手,在黑暗中拉住了她的手腕。 力气挺大的,白胭差点以为自己的腕骨要被捏断。 她忍不住轻呼,带著委屈开口喊痛:“你干嘛……” 白胭想问他为什么故意刁难她,眼睛刚瞪过去,就对上了孟鹤川比黑夜还有更显深沉的视线。 她在这一瞬间里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著他。 还是孟鹤川先放开的手,他偏头,示意白胭,“你坐下。” 口气不容拒绝。 白胭曲著腿,小心翼翼地要继续往里走。 但孟鹤川人高腿长,即便他已经侧过身了,但留出来的空间还是很小。 白胭弓著身子挤过去,免不了与孟鹤川的膝盖发生了摩擦。 她心里本来就被孟鹤川的眼神给嚇了一跳,此时走得颤颤巍巍,又难站稳。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脚一绊,她怕再摔倒,想也未想,伸手搭了孟鹤川的肩。 她的手在搭上来的瞬间还不小心蹭到了一下男人坚硬的侧脸。 孟鹤川的背脊在这一瞬间迅速绷直,僵硬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白胭呼出一口气,终於挤过来了,快速地拉了椅子坐了下来。 她还在微微喘气。 因为在看电影,操场上摆著的小马扎都挨得很近,白胭平復著呼吸,顺手解了因为挤压而有些散乱的头髮再做整理。 孟鹤川侧目瞟过去,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正穿过五黑浓稠的发,麻利隨意地重新挽了个髻。 隨著她转头的动作,孟鹤川轻而易举地在风中闻到了她身上的发香。 味道有些特別,不像是孟鹤川平日里在队里闻惯了的那些肥皂味,像是开在他办公室后院窗户旁的那颗玉兰的香。 男人抿了抿嘴唇,分神地想,可玉兰从不在冬天开。 “砰”的一声响,拉回了他的思绪。 原本漆黑的屏幕上出现了人物,电影已经开始了。 孟鹤川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提高注意力,一会还有事要追问白胭,自己不能被眼前的情况迷惑。 第44章 一肚子坏水 白胭看电影的时候很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睛直溜溜盯著屏幕看。 《海狼》是一部英文原版片,但还好在八十年代已经有译製的功能,谭贺桉送来的这部片子也配有中文字幕。 大多数队员也都能够看得懂。 虽然整部电影的製作水平不如现代的精良,但剧情引人入胜。 讲的是二战时期y国派遣了两名精明干练的特工,去寻找並且抓捕被敌国策反过后,埋在海军潜艇舰队身边间谍的戏码。 白胭没想到在八十年代还能看得到这一出类似於碟中谍的戏剧,全程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的视线,始终固定在她的身上。 这齣戏既然出名,想必也是谍战片的鼻祖,剧中的特效也算逼真。 加上较早时期的电影分级制度还不明显,这部剧里一会枪林弹雨,一会又是游轮追逐。 血腥场面不算少。 白胭手里还握著装了绿豆汤的保温桶,她抽空低头看了眼,还是决定不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问孟鹤川要不要来点『零食』了。 剧情进行到正紧张的时候戛然而止,白胭『咦』了一声。 身旁男人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要换胶片圈了。” 白胭昂起了头往草坪中央的放映员那儿看,果然瞧见刚才的放映员正停下机器,在调换黑胶片。 “没想到这你也知道?”白胭重新坐下来,好奇地看向他:“看来你经常去看电影?” 孟鹤川身上穿的是军绿色的制服,除了身上的肩章掛了衔以外,这身穿著打扮与周围的其他队员的没有两样。 但即便如此,混在人群之中,高大挺拔的身躯却还是让他看起来十分惹眼。 “偶尔会去,陆寄礼挺喜欢的。” “都看些什么片?” “隨便看,有什么看什么,战爭片会更好一些。” 果然还是男人。 “那这部片刚好就是你喜欢的把?枪战加谍战。” 孟鹤川沉默了一会,嗓音带了莫名其妙的低沉,“这部片我没怎么看。” 至於为什么会没看,孟鹤川没明说。 白胭的视线定在他身上,这个男人宽肩窄腰,背姿挺拔,拋却身上冷冽的气息,倒是清雋英朗。 她的喉咙又发出咕嘟一声,不合时宜地想起在中午替他擦身上菜汁时『不小心』摸到的腹肌。 孟鹤川长得一副禁慾脸,身上却硬邦邦的,简直是仙品。 难怪原主当时死活要挟恩逼嫁,遇上这样的男人,又不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当然那要抢著嫁。 “你看什么?”因为离得近,孟鹤川再不能將她那直勾勾的眼神当没瞧见,冷不丁问道。 白胭回过神,在心里暗骂自己居然没能扛得住反派的美男计。 她转过头,正要隨便找个藉口,脑袋里又突然闪过『反派』这两个字。 是了,孟鹤川在书里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而这部剧里的反派也是同盟国策反后的间谍,为了金钱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要摧毁y国新製造出来的潜艇,想方设法销毁了y国方面的研究资料。 这不正是孟鹤川日后会做的事吗? 要么是他通过零星的片段冒起了不应该的想法,要么是他觉得这部电影影射了自己。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所以才导致了他根本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静下心去欣赏电影。 白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向他的眼神也更加的古怪诡异。 果然还是要离孟鹤川远一些才行! “要不——”她斟酌著用词,“你如果不想看,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原本只是想找个藉口轰走他,可没想到孟鹤川一听便点头:“行,我们过去走走。” “我们?”白胭错愕地指向自己,“我……” 她一句『我』说了半天,也没想到拒绝的藉口。 孟鹤川也似乎有话要说,直接从马扎上把她拉起,“走。” 两人一个走一个拉,离开的动静还不小,惹得周围的小士兵窃窃私语,“孟总工拉著的是培训班的白老师吗?他们不看电影,去做啥子哦?” 有人挤眉弄眼,“小孟太的名声可不是白叫的,我炊事班的人说啊,今天孟首长和孟夫人回来了,小孟太作为孟总工家的准儿媳妇,好像也一起去了首长的小院吃饭!” “这消息你都知道?” 听著前排士兵的八卦,许晴晴的脸色又阴了三分。 她恶狠狠地盯著全程因为没有座位而蹲在地上的阮晓慧骂,“你不就是炊事班的吗?怎么孟阿姨中午来的消息你都不知道?” 阮晓慧同样沉浸在震惊当中,她更不知道白胭中午竟然还和孟鹤川的家人一起吃了饭。 许晴晴將气撒在了她的头上,直接把阮晓慧往外赶,“你真没用,走开走开,以后別跟著我!” 阮晓慧被她一推,没蹲稳,一屁股栽到地板上,哭唧唧的模样让许晴晴更心烦。 “看见你就让我想起缠著鹤川的贱女人,明天我就去和我爸爸说,早点把你赶出去!” 阮晓慧一听,嚇得连眼泪都憋回去了。 她紧紧握著身上掛著的水壶袋子,不让芝华她们抢回去,求著许晴晴,“许同志,许小姐,你別赶我走!我,我什么都肯干,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阮晓慧这几天跟著许晴晴,打水盛饭这类都是小事,许晴晴更是夸张到让阮晓慧搓自己的换洗衣服。 芝华用手肘杵了杵许晴晴,靠著她的耳朵说:“晴晴,邵班长今天不是说他有几个好哥们就在咱们操场西边墙角外卖碟吗?那些社会上的青年人血气都旺,要是邵金能把白胭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弄到墙外头去,到时候会发生点什么,谁知道呢?” 许晴晴白了她一眼,“你这法子够阴毒,但不切实际,她那么大个活人,怎么弄出去?再说了,她不是和鹤川一起走的吗?” 芝华还记恨著自己因为白胭而在全队的大会上公开道歉得仇,此时满脑子都是坏水。 她抬著下巴指向阮晓慧,“这就要看她有多大的决心想要留在大队了。” 说完,贴著许晴晴耳朵又嘰里咕嚕地说了一通。 两人的眼里同时流露出古怪狰狞的笑。 第45章 唇瓣之间的距离只差毫釐 大操场的西边是航天大队的最边缘地带,有一堵墙。 墙的里面挨著一片小树林,外面是一个死胡同,平日里嫌少有人来。 孟鹤川带著白胭一路往那儿走,周围是越来越黑,除了他们以外,再没见到其他人。 白胭心生警觉,好不容易走到一盏惨白灯光下,她停下了脚步,不愿再向前走。 她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开口,“孟总工,你要散步的话,就请自便,我还想继续看那电影。” 孟鹤川单手插兜,在白胭身边同样站住了。 他不说好,也不说让白胭走。 一双黑眸沉甸甸的装著探究,像个雷达似的,在扫看白胭。 白胭突兀地想起他们在兗州时自己曾经对孟鹤川做的比喻。 那个时候她讽刺他擅长熬鹰,现在想来自己说的一点都没错。 只不过现在她变成了那只鹰,硬生生被孟公子钉在原地熬。 孟鹤川到底长居高位,加上此地灯光昏暗,他背光而站,英俊的面孔有一半隱藏在了黑暗当中,有种强势的侵略感。 白胭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那眼神让她都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不经意的时候真的惹到了他? 大操场西边空旷,风逆著白胭一吹,让她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开口:“孟总工,咱们要不別拐弯抹角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事的话你直说,没必要这么折磨我。” 孟鹤川的嘴角不漏痕跡地一抽。 那张稜角分明,气势逼人的脸也在白胭这句话糙理不糙的话语中鬆了一些。 突然,他快步逼近白胭,带著方才逆著白胭吹过的风重新压了过来,“白胭,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谭贺桉送这部电影到大队播放的?” 白胭一愣,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我是什么知道谭先生送电影胶片过来的?” 孟鹤川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著一股上位者不可欺骗的气场,“或者我换个问法,送谍战片来大队播放,还是英文原版的內容,是你们交流班的谁和谭贺桉定下来的?” 白胭是真的迷糊了。 他从头到尾在意的都是谭贺桉送来的电影,可这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你和谭贺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打靶场上被我撞见的那一次,真的是你们第一次的见面吗?后来呢?在新华书店,怎么会那么巧合,又让你们碰上了?” 耳边响起他低沉的话,“谭贺桉刻意送来英文原本的谍战电影,这当中有没有別的意思?你知道吗?” 隨著孟鹤川越说越多,他乌黑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寒气几乎都要凝结成冰了。 “等一下!你先停下来!”空气中涌著是冷冽的危险气息,白胭被他逼著倒退了两步,想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为何那么生气。 但孟鹤川以为这是她想逃,直接伸手抓住了她。 他这次的力度比方才还更大,白胭甚至能听见自己腕骨发出一声咔噠声。 一个晚上连续两次被他捏著手腕,白胭再好的脾气也被逼得骂人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你就是这么对待女性同胞的吗?仗著自己力气大,说捏人就捏人的?” 白胭的手太疼了,耍起了无赖,伸出另外一只手就要去抓他。 但她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低估了孟鹤川的反应。 她的手还没抓到孟鹤川的脸上,已经又被制伏住。 白胭的身子撞到了冰凉的灯柱上,烙得她腰上一痛。 她彻底急眼了,手被他桎梏著,那就用脚。 她抬脚,朝著孟鹤川齜牙咧嘴,“不是都说你不近女色是个孟长老吗?那你就去做个真正的公公吧!” 孟鹤川轻嘖一声,避开她的脚,下一刻直接倾身压住她,不让白胭再动弹。 两人这次比在火车上初见那会贴得还近,白胭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灼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脸上。 她的脸上红扑扑的一片,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她的两只手腕上,青筋凸起,包裹在军绿色制服下的身躯顶著她。 本是一幅旖旎的场景,却硬生生被孟鹤川那一双宛如利剑般的锐利眼神给割裂开。 他带著警惕与探究的脸上蓄积著煞气,口中却无法控制地问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的话题:“你说谁不近女色?又是听谁说称呼我是孟长老?” “你啊!就是你啊!”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已经大大超过了安全的范围。 白胭心里一边涌起对他男性力量的恐惧,一边也確实委屈。 不知道两个人中午不还相处得好好的,相敬如宾。 怎么一到晚上,他就开始咄咄逼人地追问自己和谭贺桉有什么关係? “白胭,你安分点!” 白胭在担心,孟鹤川身上也不好受。 白胭的手腕又滑又细,在他掌心里不断磨蹭,惹得他眼皮跳动不断,不明所以的怪诞感觉一波又一波地涌上心头。 他忍下喉头间的翻滚,“別扯远,我问你的问题,你先回答!” 也不知道是风很冷,还是白胭真的怕得在抖,但她的倔脾气上来,就是不想如孟鹤川的意。 这里可不是金陵的火车站,她现在是陆振华钦点的翻译官,就算孟鹤川是大队的总工程师又怎么样? 真要惹急了她,她就扯开嗓子大喊救命。 这个年头,耍流氓可是大罪。 只要她喊来了人,大家都是部队里的队员,难不成他孟总工还能只手遮天? 她努力咽下喉咙里的哽咽,梗著脖子同他叫囂,“你才別扯远,谁不近女色谁自己心里知道!你再不鬆开我,我就喊人了!” 孟鹤川听了她的话,幽寒的眸子眯了眯,似乎在稳住情绪。 可他的不作为落在白胭眼里又是一种警告,白胭见他嘴唇闔动,不想再遭他劈头盖脸的质问,深吸口气就要大喊。 孟鹤川根本不给白胭说话的机会,手掌如铁箍般捂住了她的嘴。 白胭迅速地反咬他一口,孟鹤川拧著眉没鬆开,白胭见状,又加重了齿间的力度,可一直到她的口腔里瀰漫了铁锈味,眼前的男人也没鬆开手。 白胭不放弃挣扎,又举起被放开的手打算推开他。 空气中瀰漫著紧张的气息,孟鹤川眼神一沉,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他鬆开捂著白胭嘴的手,本来只是想重新桎梏住她乱打人的双手。 可没想到他將白胭重新攥紧的时候用力过猛,一个没注意,直接將她扯到了自己的胸前。 两人唇瓣只差毫釐,就要贴到一起。 第46章 你属狗的吧,那么会咬人 一瞬间,两人都从对方放大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不知所措的脸。 孟鹤川先反应过来,他迅速鬆开了白胭,双脚正要往后退。 白胭却在这个时候逼近一步,直接抓起了他才鬆开的手,张嘴就朝著他拇指侧边咬了下去。 小小的贝齿用了十层的力,但孟鹤川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阵阵莫名如电流的战慄,穿过他的手臂,在他血液里奔腾。 白胭咬的腮帮子都发酸了也没听见男人喊一声痛,发泄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在瞬间鬆口。 有些后怕,表情訕訕地垂了头。 两人沉默许久,孟鹤川抬起手,被她咬过的地方浮现出一圈粉色齿印。 小小的,还挺整齐。 “你属狗的吗?” 白胭依旧低著头,缩起了袖子,快速地在齿印周围擦了一圈,“我属兔。” 孟鹤川任由她擦乾净,“难怪会咬人。” 兔子急了真是会咬人,她倒是没属错属相。 白胭吃不准他这句话是夸是贬,依旧低垂著头。 她的头髮用发绳绑了低髮髻,露出圆润的枕骨。 身上穿的是张婶的老旧带领外套,领口太宽,修长的侧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露了出来。 白得晃眼。 孟鹤川的心臟猛地跳动,赶在脑子发僵之前转开视线,“我们好好说,我问你,谭贺桉送这部电影来大队播放,是谁牵的线?” 闹了那么一出,白胭也冷静了。 加上孟鹤川的口气软了下来,她也跟著软了態度,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著他,“孟总工,第一,我与谭先生在欢迎晚会的那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我根本……根本不认识他;第二,至於他为什么会送来这一部原版的电影,我也毫不知情。” 她一边说著一边竖起手指发誓,“大队里也做过我的身份调查,连首长都破例特批让我入队,孟总工却始终还怀疑我是『燕子』吗?” 白胭努力维持著面上的表情,心里早是骂开了腔: 孟鹤川一个反派头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怀疑来怀疑去? 但她心里生气,脑子还算是清楚的。 原书里早期的孟鹤川可是航天大队里重点培养的香餑餑,目前也是根正苗红的总工程师,不是她这种半路出家可以挑衅的! “孟总工,难道是这部电影有问题吗?”白胭学聪明了,以退为进,將问题重新拋回了给孟鹤川。 孟鹤川唇线一抿,很明显不想同白胭详细说明这当中的问题。 “我希望你的回答是真实的,谭贺桉此人不像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完美,他是一个生意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一场原版的电影从胶片的版权,再到提供放映器与幕布所需的费用都极大,交流班能够吸引到更多的队员学习英语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退一步说,就算他是出於好心为大队安排了一场电影,但为什么不能是別的片子,一定要是这种英文原版的谍战片?” 也许是因为看了原书,白胭对谭贺桉有了男主角救世主的视角。 她一点都不认为谭贺桉这种赞助了大队播放电影有什么不妥。 不仅如此,白胭甚至暗搓搓地想,孟鹤川会这么敏感,难道是因为这部片子踩著了他作为反派心思的尾巴? 不过想归想,白胭可不愿意再被孟鹤川当成犯人一样拎到操场的角落再次审问。 她脸上扮作茫然,“孟总工,我刚刚说得很清楚了,大队今晚会播放电影的事我也是下午去了培训班小楼才知道的,如果你硬要知道谭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提供一部电影给培训班播放,我想恐怕只有去问魏老师才知道了。” 白胭说完,弯腰將方才因两人衝突而掉在地上的保温桶捡起来,她拍了拍不锈钢桶上的泥土,说:“我下午只是不想要这绿豆汤浪费了,所以去了小楼,想问问老师们喝不喝,这才凑巧碰上魏老师他们去播放电影的。” 八十年代的保温桶密封质量也没那么好,白胭拧开了盖子,里面的绿豆汤已经漏完一地了。 孟鹤川站在原地,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到了保温桶上。 这几天他们在操场被罚跑步,白胭確实日日都送甜汤来。 白胭轻轻嘆了口气。 手心里是溢出来的绿豆汤的黏腻感,“孟总工,我该说的全都说了,电影应该也要散场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对今晚的电影真的不知情?” “我是真的不知情。” 孟鹤川一时判断不出白胭话里的真偽,思索片刻,刚开口:“好,这件事情我姑且相信——” 话还没说完,他们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谁?” 抓著衣角的阮晓慧像是嚇了一跳,哎哟惊呼一声,摔在了地上。 “鹤川哥,是我,你……你別那么凶……”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鹤川微蹙了眉头,到底记掛著阮晓慧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走过去查看 “外国电影我也看不懂,见你和白胭姐都中途离开了,我也就想跟著出来找你们一起。” 阮晓慧的头髮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杂乱,她顺手理了理,“鹤川哥,我的脚是不是扭伤了?好痛啊!” 孟鹤川低头看了眼,“你抬起来动两下,你只是摔倒了,不是扭伤了。” 阮晓慧在心里怪他不解风情,“可是我的脚好痛,走不了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医务处看一下?” 白胭虽然不齿阮晓慧这种低级绿茶的行为,但她此时巴不得孟鹤川儘快消失,也跟著帮腔:“孟总工,人家都走不动路了,你还是带著她去看一下吧。” 孟鹤川扶起阮晓慧,回头撇了眼准备脚底抹油的白胭,“你一起来。” 白胭的肩膀又塌了下去,“孟总工,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呀!” “……西侧较偏僻,是我带你过来的,自然要送你回去。” 白胭『哦』了一声,也不犟嘴了,安静地跟在他与阮晓慧身后走。 谁料才刚从小树林里走出来,转过一个弯,阮晓慧又叫了一声,“我的玉佩掉了!” 第47章 胆大包天的绑架 “什么玉佩?” 阮晓慧满脸著急,“鹤川哥,你也知道,我娘很早之前就死了,那玉佩是她唯一留给我的念想了!我一直放在口袋里,怎么现在就不见了?会不会是我刚刚摔倒了,掉在地上了?” 白胭平日里根本不在意阮晓慧,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玉佩。 但看她好像真的很著急,便开口:“那就倒回去找找唄。” “可是我的脚好痛,鹤川哥,我已经忍不了这个痛了……” 阮晓慧说哭就哭的本事,白胭在兗州是见识过的,此刻她脸一皱,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白胭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找一下玉佩?” 白胭刚要说拒绝,孟鹤川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我去替你找吧,白胭,前面直走就是大操场,你扶著小阮先去找医生。” “鹤川哥!”阮晓慧表情古怪地抓住了孟鹤川,支支吾吾地不让他走。 白胭这下就明白了,恐怕这阮晓慧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装作扭伤,实则是为了要同她的鹤川哥单独相处。 至於她口中掉了的玉佩,是不是真的有,还不一定呢! 可白胭转念又一想,反正自己也不想同他们一路,不如就好心帮阮晓慧倒回去找一找。 “还是我去吧,孟总工才有力气能够扶得稳小阮同志,我可不行。”她重新拢了拢长发,將马尾扎高了一些,露出了整个额头。 “不过事先说好,我从来没见过你的玉佩,咱们也不知道你口中的玉佩是不是真的掉在刚才的地方了,我要是没找到,这事儿不能赖上我。” 阮晓慧又是含含糊糊的应好。 孟鹤川蹙著眉往后看,西侧的树林这里比大队其他的地方还要偏。 上次在打靶场找到她的时候,白胭好像就说过会有些害怕黑的地方…… “这里比较偏,你一个人倒回去也不好。这样,你和我一起先送小阮同志去找医生,玉佩的话,我待会再回来替她找。” 阮晓慧没想到孟鹤川竟那么坚持,她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咬牙哭了出来:“鹤川哥,没有你陪著我,我会害怕的!” 白胭被她这一嗓子嚎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可不想再看阮晓慧继续演戏,利落的掉头,“孟总工还是留著心思照顾小阮同志吧,找个东西,多大点事。” “白胭!”孟鹤川不放心的喊她。 她背对著他们挥了挥手,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转角。 孟鹤川望著她离开的方向,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鹤川哥?”阮晓慧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孟鹤川鼻子一皱,觉得她身上的香味有些刺鼻。 不像白胭身上的味道那样清新,反而浓稠的令人发腻。 他收回视线,虽依旧扶著阮晓慧,但身体又微微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能走快一些吗?”孟鹤川脚下的速度不自觉加快,可阮晓慧不知怎么的,就是迈不开步子。 十分钟的距离,走了將近半个小时。 而此刻的白胭也在阮晓慧刚才摔倒的地方转了一圈。 沙地上光禿禿的,什么也没有。 白胭拎著保温桶,古怪地想:“这阮晓慧不会是想借著这个机会,到时候栽赃自己,到时候想坑自己赔一个玉佩给她?” 罢了,左右孟鹤川也在场,阮晓慧如果敢倒打一耙,自己只能拖著孟鹤川一起下水。 白胭撑了一下膝盖刚站起来,还没转身,耳朵里忽然听见了一声细微的鞋子踩在砂砾上的摩挲声。 这里有脚步声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声音为什么会那么细小? 就像是故意要隱藏不被她发现一样。 白胭心臟猛地一缩,她的眼睛不自觉往地上的瞟去—— 在她影子的不远处,陡然出现了两个黑影。 白胭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有影子,不是鬼! 但这样的欣喜的念头仅仅冒出了一秒,下一刻,她的瞳孔不自觉放大,手脚在一瞬间变得冰凉。 人还没来得及转头大喊,身后那两个影子就扑了上来。 白胭嘴巴上被塞了一团破布,眼前一黑,人竟然就这样被套进了一个化肥袋里。 她徒劳无功的挣扎,但那两个黑影像是早就排练好的似的,一人扛头,一人扛脚,动作迅速地將白胭打横了扛起来就跑。 “走,走——” 白胭人在麻袋里,被顛得头昏脑涨,只能勉强听见两三声带著口音的话。 但她还留有理智,虽然不知道是谁那么胆大包天,敢混进军区绑人,但她记得小树林旁边是围墙。 只要自己不被带出去,就还有希望。 但很快,她这点微薄的希望很快就被戳灭。 “直接把她丟过墙,人只要给你们带出去了,就难找回来了!” 白胭这下彻底慌了! 八十年代人贩子猖獗,妇女儿童被拐卖或者绑架走了,基本很难找得回来。 但她人被塞进化肥袋里,根本没有办法能够逃跑。 “快快快!”外头的人贩子也焦躁,“赶紧的,別弄出太大的动静,等一会人群就该散了!” 离得近了,白胭觉得刚才说话的声音似曾相识。 可还没等她细想,白胭忽然感觉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是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扛著她爬梯子。 连翻墙的梯子都有,这是有预谋的作案了? 可为什么抓的是她? 是有人故意要害自己,还是她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准备二进宫,再一次被人贩子抓走? 求生的本能让白胭爆发出了一股牛劲,加上那两个人扛著她爬梯子也不利索,白胭胡乱踢脚,连带著身后的男人一起摔了下去。 皮肉砸在地上发出闷钝声,白胭顾不上疼,手脚並用要从化肥袋里钻出来。 但她才刚露出手脚与半个肩膀,整个人就被重新抓住,有双黑漆漆的手捂住了她的嘴,硬又把她重新摁回了化肥袋里。 “他娘的,这娘们那么能折腾,还咬了我!”方才抓著的白胭的男人啐了口痰。 “別废话,你们赶紧走!” 白胭重新被扛了起来,这一会绑她的人贩子谨慎多了,直接把化肥袋的口子扎了起来。 他们手脚迅速地攀过梯子,再带著白胭跳下来围墙,直接將白胭塞进等候在外面的一部麵包车,轰一声油门踩死,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48章 绑匪中的第三个人 白胭半瘫在化肥袋里,不发一言。 开车的男人比较胖,抹了一把脸,朝著后面看了眼,“这娘们不会是丟下来的时候摔死了吧?” 副座的高个男人眼里阴光一闪,伸手往化肥袋去摸。 白胭本能一缩。 高个嘿嘿一笑,“没死。” “嚇我一跳,猴哥,咱们这一票玩得也太大了。” 胖子胆子小,绑了人,心里发虚。 將车子的大灯都给关了。 方向盘一甩,麵包车驶上了荒无人烟的小道。 “金爷不会骗咱们吧?这女人没有家人和后台,被带走了也没有人会来找她吧?” “废什么话!”高猴搧了胖子一巴掌,“做都做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开好你的车。” 胖子不敢讲话。 高猴细长的眼睛往后一瞥,顺手將旁边的劣质白酒拿到嘴里抿了口,愜意地说:“我刚才看了眼,那娘们长得可漂亮了,小脸蛋白溜溜的,可嫩可嫩了!我看啊,咱们兄弟今晚儿也別著急就找下家把她卖了,咱们自己先玩一玩,等明个儿在去卖了个她也不迟。” 白胭瓮声瓮气地在袋子里出声,“你们绑架的是大队队员,这种性质恶劣,是挑衅行为,被抓到了要吃枪子的。” 车辆前头静默一瞬,爆发出一阵狰狞的笑声,“你这娘们还挺会编,我两兄弟早是知道你与大队无关了,你连个新兵蛋子都不是,家庭关係都还没入档案,把你绑走人都消失了,谁找得到老子?” 白胭抿嘴不说话了。 她套出了信息的关键了。 这两个人並非无差別绑人,他们敢混进大队里,就是为了针对自己的! 可到底是谁,与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怨? 许晴晴,还是阮晓慧? 可她们真的有这个本事和胆子吗? 白胭將刚才被一起套进化肥袋的保温桶往身后勾,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做完这一切,她不断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该想的不是谁想要害自己,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镇定,儘可能拖延时间—— 她方才钻出化肥袋一瞬间的时候,摘掉了头髮上的发绳丟在地上。 她在赌! 赌孟鹤川在送完阮晓慧发现她並没有返回宿舍后能够原路找来。 可就算孟鹤川发现了她的头绳掉在了围墙旁边,猜出了她可能遇到危险了呢? 在这八十年代,没有天眼没有监控,孟鹤川怎么找她? 白胭的心一寸寸凉了。 车子一路向西,转进了大兴黄村。 顛簸一阵,在一栋破败的土墙小屋前停了下来。 化肥袋被人解开,高猴手里拿著把明晃晃的匕首,指著白胭:“老实点,你就不用受苦,进去。” 白胭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土墙小屋里传出声音:“猴哥,你和胖子出去倒碟,怎么倒了一晚上了?这是赚了大单啊?” “可不是嘛!咱们这一单做成了,能顶这一年倒碟赚的钱了!”胖子急哄哄地抢话。 白胭被推搡地进屋,刚抬头与屋里的男人打了个照片,两人同时愣住。 “黄牙,你小子走运,今个儿刚好赶趟儿,跟著一起干,把这娘们卖了以后,钱咱哥仨分。” 高猴伸手拍了拍黄牙发愣的脸:“別傻愣了,去,拿两瓶二锅头来,老子为了蹲点这娘们,尿都冻劈叉了。” “啊,哦,好!”黄牙快速地抹了把脸,避开白胭的视线,弓著背去厨房开了两瓶二锅头。 白胭被推到了角落坐下,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黄牙是认识自己的,但刚才一打照面,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猴哥,你们俩这趟出去,怎么会……”黄牙拎著二锅头和一盘冷掉的猪耳朵肉,討好似地放在高猴的面前,眼神时不时瞟向了白胭。 “我看这娘……我看她身上的衣服,看著好像是军区制服啊?” 胖子一路早就饿了,伸手抓了一把肉往嘴里塞,“你小子到底经常在美食街混,看得出来啊!没错,这娘们就是我和猴哥从大队里给绑出来的。至於怎么绑的,你就別问了,咱们只等著卖了她分钱就好!” “如果是军区的人,人丟了,他们不会找公安吧?” “找个屁!”高猴得意地吞了口酒,信誓旦旦:“你小子胆子怎么跟鸡似的,那么小?你放心吧,这娘们得罪了人,咱们负责把人给绑走,里面啊,自然有人替咱们兜著。” 他站起来,往白胭面前丟了几块猪头肉,“赶紧吃,吃完了好好伺候爷。” 白胭的喉咙滚了滚,视线快速地与黄牙相交,又各自分开。 好消息是,黄牙认出了她。 但没打算火上浇油,而且看她的眼神似乎还带著担忧。 坏消息是,看来她真是遭人算计了。 而且大概率算计她的恐怕与许晴晴或者阮晓慧脱不了干係。 白胭是真没想到女孩儿之间的针对竟然可以这么恶毒。 前面有想要陷害她摔倒冰刀上,现在竟然直接找了流氓绑架她? 恐惧与不解充斥著白胭的脑袋,加上这土房子四处漏风,冻得白胭身子发僵,连思考都变得迟钝起来。 再抬头,就看见那胖子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就了烈酒囫圇吞了几口肉。 一抹嘴,朝著白胭笑的淫荡地走过去。 “猴哥,您慢慢吃,我,我先替你试试货行不?” 白胭瞳孔放大,下意识往墙根缩,声音里带著颤,“滚开。” “哎哟,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听,这娘们连骂人的声音都那么好听,待会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更磨人!” 眼看那胖子伸手朝白胭抓过来,黄牙横空拦下了。 他虚虚抬脚把胖子赶一边儿去,隨后又对著高猴说:“猴哥,我听说啊,像这种大队里出来的姑娘,一般都是有文化的,这种姑娘乾净,能卖上好价钱。咱们都是求財,这种雏娘们又不好玩,不如別动她,谈价钱的时候也能多要点。” 胖子被黄牙糊弄了两句,也跟著点头。 黄牙搓著手,“咱们多卖点钱,回来以后,龙凤舞厅里的姑娘们哪儿不能陪咱们玩,犯不著现在,您说是吧?” 高猴也赞同,便让黄牙去將白胭手脚捆住,先点进房间关著。 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出去找了买家,连夜就把她给卖了。 第49章 嫂子,孟总工知道你被带走吗? 看著黄牙骂骂咧咧朝著自己走来,白胭迅速抓紧了化肥袋,“地上太脏,我要用这个铺在上面。” “什么臭毛病!” 黄牙揪起白胭,推著她进了最里边的小房间。 小房间没开灯,暗幽幽的,黄牙刻意弄出了几个声响,脸朝外喊:“老实的待著!” 一回头,呲著牙压低声音问:“嫂子,怎么会是你啊?” 白胭被他那一句『嫂子』给叫回了神,心想谁是你嫂子了? “我外头那位大哥是蹲过號子的人,心狠手辣,啥乌糟烂事都敢干!你怎么被他给骗来了?这,这孟总工那里知道吗?” 白胭定了定心,同样压著声音,“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你有法子带我出去吗?” “我哪儿敢啊!”黄牙焦躁地朝外头撇了眼,高猴和胖子喝热乎了,光著膀子坐在外头划拳。 “如果让猴哥知道我坏了他的好事,他能杀了我!” 白胭怕黄牙不肯帮自己,连忙威胁他:“你比外头那两人要清楚,我是大队里的人,我失踪了,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找我的!” 她脑袋一转,迅速又说:“而且你也知道我和孟鹤川关係不一般,我人不见了,他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来找我的!你別忘了,他们都知道,我和你可是有过矛盾的,陆队长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你身上,你不帮我,到时候他们照样会找上你!” 黄牙咿了一声,在头上抓了抓,神色复杂的看向白胭。 陆寄礼的警告可还在他耳朵边迴荡,眼前的女人是孟总工心里头重要的人物。 既然是重要的人了,不是对象就是媳妇了。 绑架妇女本来就是大罪,这绑的还是孟家的儿媳妇。 如果被抓到了,恐怕不是吃枪子就是一辈子待在號子踩缝纫机了。 “可黄头村是胖子的老家,路线我也不熟,我带著你跑不远……” 白胭迅速打断他,“这样,我也不为难你,我想跑很难,你就不一样!一会他们不是要去找买家吗?你看看,你有没有机会能够一起出去,然后你去大队找孟鹤川,通知他们来救我!” 白胭想过了,她对京北根本不熟悉,加上方才高猴他们开了很久的车,此时怕早就出了市区。 就算黄牙趁著夜晚放了自己,她也不一定能够顺利跑回城里。 她身上现在身无分文,唯一能行的出路就是等待救援。 原先最担心的就是孟鹤川不知道该怎么来找自己,可天不亡她,竟让她遇上了黄牙。 只要黄牙能赶在白胭被卖了之前找到大队,自己就有生还的希望。 “强子,没下酒菜了,去搞点別的来!” 外头传来高猴不耐烦的声音:“你他妈搞什么,在里头呆那么久?” 白胭怕黄牙越想多越顾虑,推他出去:“到时候我被救了出去,我替你写说明,证明你与绑架我无关!” 黄牙一步三回头,脸上全是惊恐的神色。 …… 夜半的农村除了狗叫,再难听见其他声音。 寂静,荒芜。 白胭缩在墙角,手脚被绑了太久,血液有些不流通。 外头突然射进一道手电筒的亮光,白胭侧头眯了眼。 “这娘们倒是警觉,一口水都没喝。”高猴嘬了烟屁股最后几口,啐的一声吐到了地上,“放心,过了今天,你就能去过好日子了。” 白胭盯著他。 “这娘们的眼神够厉害的啊,看得瘮人。”高猴连嘖了好几下,指使著胖子,“你是村子里的人,脸熟,我和强子去找下家就好,你待在这儿盯著了她!” 胖子嘴里还嚼著鸡骨头,闻言跟过来点头哈腰,“知道了,猴哥!” 外头的引擎声消失,白胭也抬起头看向房间里的小窗户,外头漆黑一片。 而此时在航天队大操场的西侧,围绕了一群的人。 手电的灯光將地面照得通明。 孟鹤川手心里捏紧了那枚发圈,同样仰著头望著黑漆漆的天空,神色晦明。 他原本想將阮晓慧带到大操场后就返回去找白胭。 可阮晓慧左一句害怕右一句担心,甚至还提到了肩章,满嘴都要孟鹤川亲自陪著她。 孟鹤川没有办法,只好又送她去了医务室。 时间上耽搁了不少,等他倒回西侧的时候,已经没有白胭的影子了。 他心里头本就隱隱不安,留个心眼在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沙地上洒了不少液体。 眼神扫过去,竟是绿豆汤。 孟鹤川神色一凛,顺著不明显的液体痕跡一路寻找,在围墙边看到了一根发绳。 他记得很牢,这根发绳就是白胭的! 陆寄礼从围墙处小跑过来,骂了一句脏话,“艹,围墙那儿確实有梯子搭上的痕跡。” 周围的议论声大了一些。 “这白胭不会真是跑了吧?” 陆寄礼掀眼皮,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邵金。 他脸上没有好神情,沉著眼:“阿胭妹妹是特聘的翻译员,待遇与前途都不差,人都进了大队,有什么好跑的?” “谁知道啊,不是说孟总工这几天拿了不少的翻译资料给她看吗?別是她带著这些资料跑去卖给別人了吧!”邵金砸吧嘴,“刚刚电影里不也正好演了吗?那些被策反了的间谍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的。” 被邵金这么一带节奏,其他的人也觉得有这个可能,纷纷提议是不是乾脆先去报给首长知道。 孟鹤川突然出声:“她不会。” 他的目光掠过邵金,“別看了部电影,就猜忌队里的战友。” “可她也不是我们战友啊!”邵金不服气,顶了一句,“对了,白胭是孟总工带进大队的,孟总工当然要为她说话。” 他声音越说越小,嘀嘀咕咕:“也有不少人看著你们关上门在办公室里待了一天,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係……” “邵金,你嘴巴放乾净点,胡乱说什么呢!”陆寄礼是暴脾气,直接上前推了他一把:“有你这么猜测女同志的吗?” “人反正是孟总工从操场带走的,大伙都看著呢,现在人不见了,孟总工也说不清楚,还不能让我们猜了?” 孟鹤川面无表情地將发绳放到口袋里,“阿礼,你確定后面没看见白胭走回去?” “我问了警卫员,除了你同小阮同志,確实没有第二个人从西侧走过。”陆寄礼神情也严肃,“阿胭妹妹怎么会消失了?” 孟鹤川伸手摸了一下围墙上的土渣,拇指一捻,尘土飞扬。 “白胭恐怕遇到危险了,有人在大队里绑人!” 第50章 他找到了她 这话可不得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敢在大队里绑人? 陆寄礼也不得不出声:“阿川,无凭无据,你说这话……” 孟鹤川打断他,“来不及细说,陆寄礼,你去同首长打报告。小周,你去通知队里保安部门,在把车开到门口。” 陆寄礼一把压住他的手:“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你要找保安部门?你还要亲自去?这样事就闹大了!” “是啊,孟总工!”邵金抢话开口:“按理说你只是大队的工程师,就算你是孟首长的儿子,也没有这个的权利为了找一个逃跑的人这么大费周章吧?” “第一,你也知道我是大队的总工程师,我的职位衔位比你们都大,白胭是研究中心的翻译员,我有资格,也有责任对此事负责;第二,我对白胭的事是公事公办,与我父亲,与孟家都没关係。我父亲已经离开大队,你也不適合在称呼他为首长。” 孟鹤川的声音比这深夜更凉,“第三,白胭同志是被人绑走的,不是逃走的。” 他的指节捏的发白,想起晚上自己对她怀疑逼问的时候她的那双眼。 因为委屈而微微含泪,湿漉漉的,麋鹿一般。 眼里有被怀疑的诧异,有被质问的不甘。 就是没有闪躲。 他嘴巴上说著姑且相信,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因为她不清不楚的解释,就在心里已经相信她的话了。 孟鹤川会著急返回,也是不想两个人之间一直掛著这个误会,想找她再说清楚。 可没想到她人竟然会突然消失。 如果真的是自己看走眼,白胭真的是燕子,但她好不容易才混进了大队,又怎么会在什么资料都没拿到之前就走? 不管是出於理性思考还是感性上,孟鹤川都相信她不可能是自己逃跑的。 邵金被他的眼神震慑住,舌头打结,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孟总工,你,你又没瞧见她是被人绑走的,怎么能那么篤定她不是自己要跑的?” 孟鹤川深知此时找白胭才最重要,不欲多耽搁,扬声道:“小周,照我说的去做。” 他五官清雋,平日在大队就不苟言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加上孟公子的头衔,总给下面的人一种淡漠又矜贵的疏离感。 此时生起气来,眉眼间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一时间无人敢说话。 除了邵金这个不怕死的。 “孟总工,你就这么篤定她不是因为挨不住大队的辛苦而跑的吗?你凭什么相信!” 孟鹤川闻言抬头,灯光之下,映衬著是他凌厉分明的脸,他的嗓音越来越沉,气压也低。 上位者的气息很是骇人。 强势的压下了还想阻止他的邵金。 “我的人,我当然相信。” 孟鹤川左手解开右手衬衫的袖口,脚步走得极快,“有任何责任,我孟鹤川全部承担。” …… 在孟鹤川安排下,大队的保安队迅速出发。 从围墙下的痕跡开始探查,发现了一排轮胎的磨挲的痕跡。 展开了追踪。 此时离白胭失踪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 高猴与黄牙搭上了下家的线,很快就谈妥了一家。 就等著天一亮,买家去银行取了钱带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高猴喜滋滋的开车麵包车,回村的路上还停下来买了啤酒和滷鸡。 胖子听见了响声出来查看,“猴哥,你们回来了,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的不得了!找到买家了,人家一听是个雏,给的价格还挺高哩!” 高猴跳了下来,踹了脚黄牙,“就是这廝,屎尿屁事多,一路上光撒尿就撒了两次,你小子肾亏啊!” 黄牙陪笑。 一进门,往里屋探头,“胖子,你別对她动手动脚吧?” 胖子摇摇头,“她一直瞪我,可凶了。” 黄牙缩了缩脖子,暗自心想,果然是孟总工的女人啊! 平常的娘们遇上这事早就哭爹喊娘了,她竟然还能保持冷静。 不打草惊蛇,找机会让自己去通风报信。 他拉开小房间的灯,与白胭对视,不动声色的点头。 “猴哥,忙乎了一晚上,买家也是明天来,您要不要休息会?” 白胭暗暗高兴。 离天亮应该还有五六个小时,黄牙去报了信,孟鹤川一定会来找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孟鹤川一定会找到她。 有了希望,白胭身心也鬆了不少。 迷迷糊糊中也闭了眼。 “嫂子,嫂子!”黄牙焦急的晃著她的手。 白胭一个激灵,猛的睁眼,手下意识握紧了身后的东西。 “买家怕有变故,等不到天亮,连夜攒够了钱找过来了!” 黄牙一边回头看外面,一边手忙脚乱的替白胭解绳子,“我找了小弟去报信,但是我们平常都是小混混,想靠近大队也很难,到现在还没看到孟总工来,我怕那小子还被拦著没能见到他们!” 白胭的手脚被鬆开,浑身发麻。 但她头皮更麻,“买家来了?” “是,猴哥不敢让人知道胖子家,带去隔壁点钱了,你別问了,赶紧走,不走就来不及了!” 黄牙拉了她一把,白胭刚要起身,瞳孔突然涨大,用力推开黄牙。 胖子手里举著匕首衝过来,“好啊你这个黄牙,我说你怎么一直说要撒尿,原来是要来放人?猴哥——” 黄牙怕他真把高猴喊来,也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嫂子,你赶紧走!” 胖子力气大,嘴里呼喃著骂娘,举著匕首就要往黄牙身上戳。 白胭手脚並用的爬起来,用尽全力抡起一直藏在化肥袋里保温桶,砸向胖子。 “咚”的一声,胖子被砸的眼冒金星。 “快走?”白胭拉起发蒙的黄牙,两个人连滚带爬往外跑。 “猴哥!人要跑了!”胖子拉住白胭的脚,白胭重重往地上摔。 还没好全的膝盖又磕在地上,白胭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黄牙过来帮她,胖子握著匕首乱挥,白胭忍著被划伤的危险,再次举起保温桶,发了狠,把胖子给砸晕了。 农村的房子一间挨著一间,不隔音。 胖子刚才那一声吼直接把高猴和买家都给吼出来了。 黄牙看见了人影,嚇的魂都没了,跑的比白胭还快。 白胭咬咬牙,顾不上身上的伤,也撒开脚丫子跑。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了,村子里的鸡狗也都醒了,听见了他们的跑动,跟著叫了起来。 白胭一心跟著黄牙往道路上跑,没有注意到借著黑夜隱在树林里的一部车。 “sir,she is running away(老板,白胭逃跑了)” “shall i after her?(我要去追她吗?)” 车后座的男人面孔不清,摆在膝上的手指夹了一支燃著的烟。 “forget it,soing(不追,有人来了)” 男人不顾车內高档的皮革座椅,將烟捻灭,“邵金可以放弃了。” 司机应了一声好,熄了火。 静静地从后视镜看向后方照来的吉普车灯光。 打头的第一部车的副驾,探出了男人的身子。 明明隔的远,司机却仿佛能看见男人如鹰一般锐利的眼。 吉普车呼啸而过,孟鹤川冷峻的面孔迎著冷风朝前方单薄的身影喊,“白胭!” 第51章 扑进他怀里 白胭跑的心臟闷胀,耳鸣的厉害。 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叫她。 风声將孟鹤川的声音吹的有些陌生,但却能成功让白胭停下脚步。 她回头,吉普车猛地剎车,发出尖锐的磨挲声。 吉普车的灯光下,有个男人气势凛凛的跳了下来。 犹如神兵天降,迈著大步子大步朝她赶来。 又惊又怕了一整个晚上,白胭散乱著头髮,衣服也被拉扯破了,浑身上下写满了狼狈。 还没等孟鹤川开口,白胭已经朝他扑了过去,“你怎么才来啊!” 说完,扯著他的衣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怕了一晚上了啊!有人绑架我,说要把我卖了!” 孟鹤川身上的肥皂香让白胭彻底放心,她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甚至顾不上想她搂著的可是自己天天耳提面命要对他敬而远之的反派头子。 她只知道如果不是他,等待自己的可能就剩下被卖到哪个山沟沟做生育机器了。 白胭紧紧地抓著他。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怀里陡然衝进来一团软绵,加上她无心脱口而出的话,把孟鹤川的心也撞翻了不少。 他儘可能无声地调整呼吸。 还好,白胭不是燕子,不是故意逃跑的。 还好,他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找到了她就好了。 从遇上白胭开始,她不是逃家里人的逼婚,就是被人贩子盯上。 现在居然还被人在大队的眼皮子底下给绑走了。 孟鹤川脑壳发痛,到底是该说这个女人倒霉,还是他倒霉? 从小周报告他有平日里的混跡在美食街的流氓报信,说是白胭人被绑到了大兴黄村后,他就一路风驰电掣赶来。 路上除了担忧,还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问。 到底是谁敢在军区当中光明正大地绑人? 白胭又是新人入队,到底是谁与她有这么大的仇恨? 是针对她,还是背后另有目的? 但怀里的女孩现在一直在发抖,孟鹤川便收敛了眼中的戾气与心思。 他思考片刻,竟缓慢抬手,轻轻地拍在了女孩的肩上。 跟在孟鹤川身后跳下车的陆寄礼瞧见这个场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陆寄礼还担心孟公子找到白胭后会劈头盖脸的先把她骂一顿再说。 毕竟从来没有哪个人会是在大队里丟了的。 白胭这是创了先例了。 孟鹤川自来就有厌蠢症,这种不灵光的队员一贯是孟大公子眼里最討厌的人。 可这才刚下车,孟鹤川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就冷著张脸,任由白胭將眼泪全擦在他下午才换上的乾净制服上。 这还是队里不解风情的『孟长老』吗? 他一个和尚心,居然还能懂得伸手去拍一拍受了伤害的白胭? 黄牙被追出去的队员揪了回来,一见孟鹤川就老实交代:“孟总工,陆大队,是我,是我!强子,是我去同你们通风报信的!” 白胭哭了好一会,也缓过劲来。 她望著孟鹤川胸前湿淋淋的一片,有些报赧,“这个,……不好意思,我太害怕了才会哭的。” 孟鹤川没搭腔,边走边解开了制服的衣扣,扬手丟给白胭,“披上。” 白胭下意识去接,却“哎哟”一声,又缩了手。 孟鹤川瞬间顿住脚步,倒回来拉起她的手,白藕似的手臂上有两道狰狞的血痕。 血都已经凝固了。 白胭低头看了下,应该是和胖子拉扯的时候被割到的。 孟鹤川鬆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压在她伤口。 帕子乾乾净净,丝质的,上面用金线绣了青竹。 白胭垂下眼,不合时宜的腹誹:还挺清高。 青竹喻君子。 孟鹤川一个反派用青竹的手帕,这同明朝那些鱼肉百姓,遗臭万年的东厂太监把岳飞当成偶像是一个做派啊! “想什么呢?”孟鹤川的声音在她头顶冒了出来,“自己压著。” 白胭连忙在心里暗骂自己。 就算人家是反派,好歹救了自己,还拿著自己看起来就很贵的手帕来替她止血。 於情於理,至少自己在此刻不能做白眼狼。 “谢谢你,孟总工,我回去后会替你洗乾净的。” “一条手帕而已,没有人重要。”他淡淡頷首,知道她的手受了伤,主动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將注意力从白胭身上收了回来。 “强子,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陆寄礼指挥著其他的队员按照黄牙说的方向继续去抓人,自己则刚好是搭著他的肩膀,將他扣过来。 白胭还记得对黄牙的承诺,忙上前:“陆队长,是他,確实是强哥去报的信,他与绑架我的事没关係。” “嫂子,別別別,別喊我强哥,我受不住!” 陆寄礼一听,更来劲了,“你喊谁嫂子呢?” “陆大队,您可別开玩笑了,不是您说的,嫂子是孟总工心尖上的人吗?嫂子,你说的可真是没错,您和孟总工的关係果然不一样!幸好我没参合到这破事里头!您可得帮我说话啊。” 白胭伸手没拦住黄牙的话,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是不是乾脆装著哭晕过去算了? “臥槽!”陆寄礼的嗓门扯得比刚才在车上喊白胭的名字还要大,“阿胭妹妹,你们俩认名分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白胭身上披著的军绿色衣服和手臂上的帕子上来回看。 孟公子可是最有洁癖的,白胭身上一股子在牛坑里滚过的味道,他也愿意將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 孟公子这是铁树开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还好去抓人的队员行动迅速,拧著好几个人返回。 成功阻止了陆大队长的胡言乱语。 胖子刚被逮著就嚇尿了,一裤襠潮湿。 高猴还算镇定,但也耸搭著脑袋。 白胭此时有了撑腰的,想起他们对自己的那些污言秽语,加上高猴在抓她的时候还趁机掐了她腰好几下。 此刻气不打一出来,要看一旁的队员还找回了她的保温桶,衝过去,用没受伤的手直接抢了过来。 准准地砸向高猴的下本身。 “叫你们拐卖妇女!” 隨著高猴的哀嚎,周围一片的男同志同时觉得胯下一凉。 特別是孟鹤川。 身上冷的可以往下掉冰渣子。 没记错的话,她在大队里和自己爭执的时候,似乎也想攻击自己那里…… 这个女人,对於男人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第52章 天下的女孩都像她一样吗? 人都逮著了,天也都放亮了。 白胭跟著上了吉普车,陆寄礼按照来的习惯同样拉开了后座的门。 却被孟鹤川一掌推到了副座车门。 “来的路上你就嚎了一路晕车想吐,这趟回去你坐前面去。” 陆寄礼在天上就算做一百次滚转都不会晕,但他偏偏就是在小周横衝直撞的车技下晕了。 一想起刚才翻江倒海的感觉,他也顾不上孟鹤川真的不给面子,直接上了副座。 孟鹤川便顺势坐到了后座,与白胭並肩。 吉普车后座算宽敞,但挤进一个一米八几的他,空间在霎时间变小不少。 军绿色的裤子边褶贴著白胭脏兮兮的裤子,她的裤子上沾了自己的血跡。 一红一青。 红配绿。 白胭抿了抿嘴唇,偷偷看过去。 孟鹤川一贯扣得严丝合缝的衣扣都被杂乱地解开,袖口被摺叠拉到了手肘,露出青色血管,张力十足。 刚刚他就是用这一双手轻轻搂住了她,安抚了她。 白胭莫名觉得口舌燥热。 “你要喝水吗?” 白胭回神,骨节分明的手扣著军绿色的水壶递了过来,见白胭发愣,又擦了擦,“乾净的。” 白胭点点头,接过来小口的抿著。 温水润喉,让白胭舒服了一些,“谢谢。” 陆寄礼刚好扭头,“咦,阿川,这水壶……” 孟鹤川一记飞眼过去,陆寄礼立刻噤声,只敢从后视镜里偷偷看。 反常! 太反常了! 这可是今晚第二次了! 从他孟鹤川任由白胭把眼泪鼻涕擦到他身上开始,陆寄礼就嗅到了不对劲。 孟公子平常不是最宝贵他私人的用品吗? 军营里的都是糙汉子,平常相互借用別人的水壶毛巾都是常事。 偏偏他孟公子清高,出去拉练的时候,陆寄礼自己的水喝完了想借他的喝两口水,被他果断拒绝。 这样龟毛洁癖的孟公子就这么轻易把水壶拿给了白胭? 突然,孟鹤川抬脚踢了一下前座,陆寄礼咯噔一下,头差点磕到了车顶。 “怎么了?”白胭也嚇了一跳,眨了眼睛。 孟鹤川面色如常,“没事,有蚊子。” 陆寄礼:“……” 孟鹤川把车窗摇了上去,只露出一个缝通风。 车內温度升高,白胭想著小周刚才说了,返回大队恐怕还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她便乾脆闭了眼睛。 车子晃晃悠悠继续往城里开。 折腾了一整晚,每个人都累了,不单单是白胭或者陆寄礼。 连孟鹤川也头靠著车壁浅寐。 他的睡眠质量一直都还不错,不会胡思乱想。 但偏偏就在今日,连躺下都不算的小睡中,他只是靠著车壁,就做了个梦。 梦里—— 女孩儿如墨般的长髮倾泻而下,垂在雪白的衣服上。 一黑一白,极具衝击。 小脸尖尖,一双眼像是含了水沾了露。 水汪汪的。 鲜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嘴角的小梨涡就这么荡漾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 孟鹤川仔细辨认了一下,女孩子似乎是在说什么。 语气带著委屈与娇嗔,甚至还举起小手轻轻捶了他一下。 这一下却犹如天雷勾地火,直接把孟鹤川给捶得失去了理智。 他掐住女孩的手不让她缩开,猛地用劲,女孩柔软的身体跌进了他的怀里。 镜头一转,女孩儿的唇边多了一个水壶。 晶莹的水珠隨著她饮水的动作漏在红唇边。 迷离恍惚,柔情繾綣。 女孩闭上了眼,慢慢靠近,呵气如兰。 唇瓣一寸寸在靠近。 下腹一股气衝上来之时,孟鹤川被一声紧急剎车的尖锐声给唤醒了。 他烦躁低声的骂了一句话,抬头看—— 原来是一条狗在村口突然窜出来,小周为了躲它才会紧急剎车的。 他下意识是抬手,拦在了白胭身前,以防她因为剎车而受了伤。 大家都嚇醒了,白胭被孟鹤川护得很好,方才倒是不狼狈。 反而是陆寄礼没有防备,整个人弹了起来。 他揉著还是被撞到的头,骂骂咧咧。 孟鹤川的手还横在白胭面前,没管陆寄礼,只问她,“你没事吧?” 有他护著,她当然不会有事。 她捏紧了水壶,低低又说了一声,“谢谢。” 旋即又闭了眼。 想起刚才莫名其妙的梦,孟鹤川再不敢看她。 …… 等回到大队,孟鹤川示意小周他们先將高猴等人带去保安部门,交给他们审问。 自己则是轻声关上了门,倚在车头。 陆寄礼去水池旁洗了把脸,凉水冻得他整个人一激灵。 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踱步走到孟鹤川身边,从兜里掏出了包中华,叼了一支嘴里。 孟鹤川抬眼睨看,张口:“给我一支。” “少见啊!”陆寄礼奇道:“难得听你开口要烟。” 孟鹤川没有菸癮,平日里几乎不抽菸。 但不代表他不会抽。 半大小子的时候他也跟著大院里的同龄孩子一起,偷了父辈的烟。 聚在一起偷偷点燃,装扮大人。 长大以后,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是什么。 所以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十分自律。 对於菸酒这类容易令人上癮的东西,很有自制力的不去碰。 “人不是都找回来了吗?你烦什么?还难受到要抽菸?” 说归说,陆寄礼还是顶出了一支,又拢了手替他点燃。 孟鹤川只轻轻吸了口,烟雾只在口腔里滚了一圈,不过肺就被他吐了出来。 “没烦,解乏。” 陆寄礼才不信。 他挑眉挤眼,看向车內。 车內的白胭靠著车玻璃,睡得正酣。 不知道是身上披了衣服暖和了,还是知道自己安全了,还是折腾了一整晚没睡觉。 此时的白胭犹如丧失了知觉,什么也听不到,感受不到。 一心就是闭著眼睡觉。 孟鹤川当上总工程师之前培训过开飞机,他的裸视与陆寄礼他们这帮正规军没区別。 隔著不怎么干净的挡风玻璃,他也能清楚看见女孩的胸晡因为呼吸在一起一伏。 不知道怎么的,他又突然想到了方才被她扑进怀里时的触感。 软绵绵的,柔弱无骨。 同他绷起肌肉时身上硬邦邦的感觉好像完全不一样。 孟鹤川在男女关係上的进程一直是空白的。 没有经验,也就无所解答。 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孟公子。 在高考中取得全市第一名,全国第三名的状元,第一次遇上了不懂的题目。 究竟是白胭她特別软,还是其他人也一样? “女孩儿都这样吗?”鬼使神差地,孟鹤川指尖夹著烟,像老友询问。 第53章 送她上楼 陆寄礼没听清,反问他:“你说什么?” 没来得及弹走的菸灰掉了一截在孟鹤川的手指上,將他烫回了神。 他抬手,將香菸捻灭在了引擎盖,“没什么。” 孟鹤川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出发前问过那两个地痞的话,他们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说是自己翻墙大队打算隨便抓人的,一会又说漏了嘴,说是白胭得罪了人才绑她的。” 他分析著,“先不说白胭得罪了谁,就说整个大队今天虽在播放电影,但也不是没有人巡逻。大队的围墙上还有玻璃瓶渣,如果没有接应的人,他们根本爬不进来。” 陆寄礼也赞同他的话,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凛冽起来,“所以,你觉得是有人蓄意要放他们进来的?” 孟鹤川点点头。 陆寄礼又骂了一句『草』,半晌才说:“如果队里有人接应放他们进来,那可不得了了。” 大队里除了有像陆寄礼这样的飞行特战员,还有孟鹤川他们这些珍贵的研究人员。 如果大队里有不法分子混跡进来,那可不是小事。 他又瞟了一眼自己的好友,犹豫了半天才说:“阿川,你想过吗?小阮同志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你说是她扭了脚又丟了玉佩,阿胭妹妹才会一个人又折返回西侧的……” 陆寄礼听说了阮晓慧救过孟鹤川的事,所以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孟鹤川拧著眉头,出於对救命之恩的情分,他不想把阮晓慧往坏处想。 幸好找到白胭的时候也逮著了那两人,等保安部门先审问一遍之后应该能有个解答。 孟鹤川看了看表,昨晚动静闹得太大,今天势必要写一份报告交给陆振华。 他抬手拍了拍陆寄礼的肩膀,“折腾了一晚上,你也先回宿舍休息,迟些我们一起去首长那儿。” 他重新返回吉普车旁,轻轻的敲了车窗。 白胭被吵醒,睡眼惺忪的看他,“我们回到家了?” 大概知道她是应该只是顺口才会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孟鹤川听见那一个『家』字的时候,胸口突然强烈震动一下。 他喉咙轻轻滚了一下,轻声应:“嗯,到了。” …… 白胭身上又破又脏,她只好继续披著孟鹤川的制服外套回宿舍。 “那我先上去了?”白胭拢紧了军绿色外套的领口,头低低的。 孟鹤川『嗯』了一声,看白胭往楼梯上走了两步,还是硬著头皮开口喊她:“白胭。” 女孩心微微一颤,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转身。 猜测他喊停自己是还想说什么。 孟鹤川清了清嗓,口气里带了些抱歉,“交流班的时间也很紧迫,老师们等寒假过后,也是要返回大学的,你今天好好休息,恢復了一些后还是要……儘快返岗。” 还以为他会再说一些安慰的话,原来只是想要通知她返工的时间。 白胭抿了抿唇,说不出为什么,觉得有些失落。 而她错神的表情落在孟鹤川眼里,却有另外一层含义。 在孟鹤川对女孩子的了解里,除了经过组织锻链过的那些女同志以外,大部分女孩子还是娇气的。 不然也不会有好几任翻译员受不了繁重的任务与工作量,直接放弃了。 白胭前头才经歷被人绑走的惊嚇,现在自己却因为工作时间紧迫的原因,要求她儘快就返岗。 確实有些强人所难,不近人情了。 孟鹤川不確定白胭会不会对此抱有微词,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忐忑,难得耐下性子解释:“我知道你这样可能会比较辛苦,但研发的任务太紧迫……” 显然他低估了后世的打工牛马的適应能力。 后世的白胭为了赶一个项目可以连续熬个三天三夜,孟鹤川这儿甚至还给了她一整天的休息时间,明天返岗自然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明天会按时去小楼与魏老师他们集合。因为我的事今天影响到工作进度了,真是不好意思。” 明明她的口气倒是很平常,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与反感。 但孟鹤川听著,却挺难受。 可是什么难受的感觉,他又说不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白胭先开了口:“孟总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上去了,谢谢你救了我,你也忙了一晚上,早点去休息吧。” 孟鹤川点头。 白胭上了一层楼,他还站在原地。 白胭探头出来,“孟总工,你不回去吗?” “我一会还要去保安部门,查清楚那两个人是如何能够混进大队,又是如何將你带走的。” 听见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白胭忍不住笑了一声,“我是在问你,我都上楼了,你怎么还不走。” 孟鹤川脸上闪过一丝尷尬,下意识清了清嗓子,脱口而出了实话,“我不放心你,看著你进屋后再走。” 这话一出,白胭的耳朵尖微微有些发热。 幸好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她猜测孟鹤川应该看不见自己的窘態。 白胭呵呵地乾笑著,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那,那我上去了。” 他再次点头,“好好休息。” 白胭觉得脸颊有些烫,走的时候因为失神,还绊了一下。 她赶紧站好,掩耳盗铃似的转脸同楼下的孟鹤川解释:“鞋子不好穿,绊了一下,我走了。” 一直到白胭走上了三楼,隔著楼道的间隙,她回头,男人依旧双手环抱在胸前,立在原地。 目光一直跟在她的身上。 炙热,炽热。 看著白胭转过身了,他也不避开,反而微微点了头。 两个人之间明明隔著三层楼的距离,但白胭的眼前却仿佛像是开了近景镜头,放大了孟鹤川的脸。 她甚至能够看到孟鹤川好看的眉头挑了一下,隨后鬆开了双手站直身体,朝著白胭示意后,转身离开。 望著男人如雅鹤般的身形,白胭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轻轻烫了一下。 “孟鹤川……”口中正喃喃失神地念著他的名字,面前的宿舍门猛地被人推开,將她从这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第54章 阮晓慧乾的噁心事 白胭回过神来,暗自暗恼。 自己怎么又因为孟鹤川的『美色』而失神了? 原身因为嫁给他病死牢中的结局可不能忘。 自己千万不能重蹈覆辙,与他那样的反派头子扯上关係!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將自己方才胡乱跳动的心给压了下去。 稳住了情绪,她这才抬眼,看向眼前眼眶红红的阮晓慧。 “白胭姐,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就猜到是你回来了——” 阮晓慧不仅眼睛红,脸更如纸色,像是一晚上没睡。 连眼眶都有些凹陷,看起来十分憔悴。 她不知道做戏给谁看,拉著白胭的手就掉眼泪,“白胭姐,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这辈子都过意不去的。” 白胭一直冷眼看著她,没有给任何反馈。 阮晓慧脸色有些訕訕的。 她顿了顿,忍不住又开口:“白胭姐,昨天听说你是被绑架走的,那些坏人,他们是谁?你知道吗?他们有没有对你说一些奇怪的话?”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白胭不动声色地推开她,不想让她把眼泪擦到自己身上,“奇怪的话?” “就是,就是比如他们是为什么绑你走的?谁是他们的接应之类的?” 白胭的眼睛一直盯著她,没说话。 在车上缓过劲的时候曾经怀疑过阮晓慧。 毕竟怎么会那么巧,就是因为她扭伤了脚,又丟了玉佩。 自己才会重新一个人返回西侧的。 但她不相信只凭阮晓慧一个人,能够想出並且实施这样阴毒的法子能够將自己陷害。 並且白胭也很清楚,阮晓慧从到了航天大队以后,从来没有出去过。 更不会有机会能够认识像高猴那样的地痞流氓。 除了孟鹤川,她唯一有接触的就是许晴晴。 如果阮晓慧与自己被绑架走的事脱不了干係,那么许晴晴他们也一定不乾净。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猜测。 孟鹤川他们既然抓了高猴胖子,那就等他们审问完后再说。 她不是包子,不管是谁,想要害她,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正想著,屋內又走出来一人。 白胭看了眼,竟然是楼管温阿姨。 温阿姨脸上不仅有担忧,还有一抹白胭看不太明白的尷尬神情。 她小心翼翼地问:“小白同志,昨晚听小阮同志说你被坏人绑架走了?她说你恐怕会有危险……你,你没事吧?” 温阿姨的眼睛落在了白胭有些凌乱的衣衫上,有些心疼。 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白胭反应过来,看来自己被人绑架走以后,阮晓慧没少在別人面前说三道四啊。 这个时代虽是开放了,但在对女孩儿名声问题上,还是一样的保守。 一个女孩子被人绑架走了一晚上,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敢保证。 就连孟鹤川也深知其中的厉害性。 所以即便昨夜在通知队员出去找白胭的时候也是儘可能的不走漏风声,以静静將白胭带回来为主。 可没想到阮晓慧在这里头为她大肆宣扬呢! “原来是小阮同志帮我通知的大家,真是谢谢你了。”白胭瞥了眼阮晓慧,心里跟明镜似的。 倒是阮晓慧脸皮又白了白。 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连白胭这样的顶白也不敢回嘴。 白胭也確实累了,不想再同阮晓慧虚以委蛇。 她同真心为她担心的温阿姨解释,“温阿姨,我虽然遇上了危险,但还好没有遇到实质性的伤害。” 温阿姨口里念叨著『这就好』,一边催著白胭快点进房,“人平安回来就好,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在大队里公然绑人!这是对大队的挑衅,你放心,有孟总工在啊,他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白胭微微一笑,谢过温阿姨,也不管身后的阮晓慧是什么表情,逕自回了房间。 洗去一身疲惫,出来后,阮晓慧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样也好,还不清楚自己被高猴他们绑架走的事与阮晓慧有没有关係。 她在房间里,白胭还不敢睡呢。 想到这里,她重新锁上了门,这才安心上床休息。 …… 而此时的阮晓慧白著一张脸,一步三回头,小跑的去了文工班的练功房。 此时时候尚早,练功房里的人寥寥无几。 阮晓慧找不到许晴晴,只好绕到她们班的宿舍楼去,刚好与去食堂吃了早饭的芝华碰见了。 白胭回来的时候孟鹤川没有声张,芝华她们甚至还以为白胭早是按照她们设想的那样被人贩子卖去了哪个山沟沟里。 一见阮晓慧,芝华脸上就露出了鄙夷的笑。 没想到这个农村女,昨晚竟然真的蠢到肯乖乖的听话,去色诱邵金。 阮晓慧这个人虽然没几分姿色,又黑又瘦,但没想到惯会勾搭人。 一摸一摔,还真就把邵金的魂给勾上了。 直接抱著阮晓慧胡乱啃了下去,口中还不乾不净地喊著晓慧妹妹。 连许晴晴都给拋到了脑后。 阮晓慧还记得芝华她们交代的任务,一边假意配合了『狂性大发』的邵金,一边將酝酿许久的眼泪掉了下来。 邵金可不想让到嘴的鸭子飞了,耐著性子问她怎么了。 阮晓慧又哭了几声,便將白胭进了大队后是如何欺负自己的事给说了出来。 可她反覆说白胭在欺负她,但句句又说不到点上。 只是反覆的说如果白胭能够离开大队就太好了。 也不知道是这邵金是精虫上脑不能思考,还是他另有所谋。 他还真是在阮晓慧这一句句『控诉』中停下来,神情诡譎和她说,想要让白胭被人带走倒不是难事。 比如今天就有两个他的髮小,正好就在大操场西侧的围墙外面倒碟。 他的那两个发小都是因为拐卖妇女而蹲过局子的地痞流氓,落到他们手上的妇女基本只有被卖一个出路。 如果阮晓慧有法子能把白胭一个人骗过来,他就有办法让白胭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阮晓慧一听,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只要白胭离开大队,不管她是自愿的,还是被人带走的,她对自己的威胁就消失了。 而自己偷了她口袋里的肩章,冒认捡了孟鹤川的肩章的事就不会曝光。 她与孟鹤川就会有扯不断的牵绊,自己也更有机会能够留在大队里。 阮晓慧忍住心头的狂喜,连连点头。 並允诺只要白胭消失了,邵金到时候想对自己怎么样都行。 第55章 供出幕后黑手 “唷,小阮同志,我们文工班这儿可没男人,你来做什么?” 阮晓慧当然听得出芝华话里的讽刺。 但她此时顾不上去反驳,脸色苍白地上前拉住芝华,“怎么办,白胭被鹤川哥找回来了!” 芝华还在笑的脸霎时僵了。 她摔开身边人的手,拖著阮晓慧走到角落,“你仔细说一下!” 许晴晴恰巧也下楼。 阮晓慧眼尖,慌乱地叫她:“许班长,怎么办,白胭她没被卖掉,她回来了!” 许晴晴脸色一变,立刻朝著芝华使眼色。 芝华眼疾手快捂住了失声乱语的阮晓慧,“你疯了,喊那么大声!” “许班长,怎么办?我也没想到鹤川哥他会去找白胭。现在她回来了,听说抓她走的人也被带回来了。如果被人审问出来,鹤川哥他们就会知道是劭班长找来的人,到时候邵班长是不是就会出卖我们……” 阮晓慧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许班长,你说我们要是现在去认错,首长会不会原谅我们?” 许晴晴见她这一副没用的样子就来气,想都没想直接抬手騸了她一巴掌。 力度不小,阮晓慧脸一歪,被打蒙了。 “住嘴,没用的傢伙。” 阮晓慧低声啜泣。 芝华也有些怕,这次的事件与上一次她们在什剎海与白胭发生衝突,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上次还能说是女孩儿间相互嫉妒的小打小闹。 芝华咬死不承认冰刀鞋是自己放的,白胭也没证据。 因为嫉妒闹的矛盾不用上纲上线,道个歉,队里做个通报批评也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如果让队里知道这次是她们出的主意,伙同外头的地痞流氓將女同志绑走,还是在大队的里头公然绑人。 恐怕就算许晴晴將许团长抬出来,也救不了自己的女儿了。 但许晴晴脸上却没有芝华她们那样的恐惧担心。 相反,她伸手,气定神閒地抚了抚自己的头髮,不屑地哼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我待会去找一下我爸爸,让他帮忙先去打听一下。你也別瞎嚷嚷,没事的事儿都被你喊出毛病来了!去,先去帮我打壶热水。” 许晴晴隨便將阮晓慧打发去替自己打热水,转身带著芝华往练功房走。 “晴晴,你……你不是说要去许团长打听一下吗?” 芝华脸上同样担忧,“那个阮晓慧真没用,邵金也是,咱们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但晴晴,你一定要让许团长帮我们说话呀!” 许晴晴朝她翻了个白眼,“谁说我要去找我爸爸了?他平常虽然宠我,但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是我的主意,他也一定能剥了我的皮。” 许晴晴嘴角勾出一抹阴惻惻的笑:“你怎么那么傻?勾搭邵金的人是她,和邵金说了想要赶走白胭的人也是她。邵金就算被人供出来了,要找连带关係的人也是找阮晓慧,和我们有什么关係?” 芝华略是一想,也明白过来。 只要她们咬死不承认自己曾经指示过阮晓慧去勾引邵金,陷害白胭。 就凭许晴晴团长千金的身份,谁也不敢轻易扣这样的帽子下来。 到时候阮晓慧才是那个陷害队员,心狠毒辣的女人,要接受组织上的惩罚。 而自己与许晴晴,则可以完美隱身。 想明白了,芝华的脸色才算好看起来。 “晴晴,还是你厉害!弄不走白胭,先不动声色把阮晓慧给弄走也好!” “那是当然,白胭固然討厌,阮晓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想要勾引鹤川!” 许晴晴打听过了,这阮晓慧似乎同孟鹤川有什么不一样的牵绊,所以才会被孟鹤川特別带回大队。 看她整日娇羞地在孟鹤川身边转悠,许晴晴就来气。 既然邵金的人那么没用,没抓走白胭,那就先把阮晓慧给弄出去。 两人同时望著阮晓慧拎著水瓶离开的背影,相视一笑,像是两条从洞里钻出的毒蛇,阴毒瘮人。 …… 就在白胭补觉,阮晓慧心乱如麻去找许晴晴她们的时候。 孟鹤川也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和陆寄礼先拐去了保安大队了解情况。 他们两人才刚踏进办公楼,保安队的陈寻嘴里叼著烟,走了出来。 一抬头,看见是他俩,分了两支过去。 孟鹤川没接,陆寄礼点上抽了两口。 “这两个怂蛋,还没上傢伙呢,胖一点的就招了。”陈寻朝著陆寄礼打眼色。 陆寄礼莫名其妙。 陈寻没得办法,只能快速瞟了眼杵在一旁喘气的孟公子,说:“他们说,他们確实是跟队里的队员接上的头,所以才有机会从围墙那头攀梯翻进来。跟他们接头的人说,他在昨晚能够搞到一个姑娘,身份关係没入大队,只要人能带得出去,日后就找不回来。” “嘖,队里还有这样的王八蛋?对女同志使这种手段?哪个队的,平常他们队长都不长眼吗?有这么一个浑蛋呆著都不警觉,我看他队长也要跟著一起罚。” 陈寻叼著烟的嘴抽了抽。 “你一大老爷们老冲我眨什么眼?嘴瓢了?还不快说!”陆寄礼一肘子拐过去。 看著陆寄礼上赶著趟找死的模样,陈寻也没打算再帮他兜著。 况且他也没本事兜著。 毕竟被绑走的可是『小孟太』。 孟总工昨天衝冠为红顏的模样在保安队里传得可是有模有样。 邵金惹谁不好,偏偏要来惹这位玉面阎王的人。 他在听完高猴他们招供的时候就已经替邵金点起了蜡烛。 他幽幽看了眼孟鹤川,隨后拍了拍陆寄礼的肩膀,『兄弟,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个儿没有眼力见。』 陈寻把烟捻灭,朝著他们两人表情严肃地说:“跟那两个人贩子接头的队员,是邵金。” “邵金?”陆寄礼立刻跳了起来,“是老子队里的邵他妈的金?” 陈寻忍住不发笑,一本正经地点头:“是邵金,陆队长,你队里的人。” 第56章 邪乎的死亡 呸!晦气!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丑竟是他陆大队自己! 陆寄礼尷尬的抓头,看向孟鹤川,“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邵金平常就和我不对付,他的事,我是真不清楚。” 这是怕孟总工会以公徇私。 还好孟鹤川还分得清主次,没有出声揶揄陆寄礼。 他现在只想儘快搞清楚这当中的前因后果。 白胭在大队里被绑架走,事关的不单单是她个人的安危。 在孟鹤川的內心深处,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阿礼,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我们在西侧小树林,邵金一再地想要阻止我们去找白胭?” 听孟鹤川说起,陆寄礼便记起来了。 他跟著点头道:“是是是,而且他还一直在带节奏,反覆在说著阿胭妹妹是带著大队里的研究资料逃走的。” 陆寄礼咂舌,“他可真够狠的,为了能够拐走个人,什么鬼话都能说。那两个傢伙拐卖妇女能允诺分他多少钱啊?至於让他冒这么大代价去帮他们?” 这年头,飞行员都是特殊职业。 那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 一般人进了飞行支队,每个月不仅能够领取高额津贴,日后退役了,更有终身保障。 邵金会为了分那一小点赃,就把自己陷进这种地步? “听说分不了多少钱,而且据那两个怂蛋说,他们与邵金算是髮小,年轻的时候他们几个倒是常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但这几年,邵金不晓得从哪儿发了达,不仅不差钱,还时不时能够接济从前那些混道上的人,他本来也算小老大,给钱又大方,所以在咱们这块儿有不少小混混都跟著他。” 陈寻补充道:“所以確实搞不懂他的动机。” 孟鹤川神色一凛,转身朝外走,“是什么样的动机,把邵金找来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不急,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去找邵金了,算算时间,应该也要到了吧?” 陈寻拦著他,正说著,外头忽地跑进一个警卫员。 正是陈寻安排出去找邵金的队员。 “人呢?”看著一个人出去,一个人回来的警卫员,陈寻有些微怒:“不是让你出去把一大队的邵金带回来吗?” 警卫员脸色凝重,“队长,出事了!邵金死了!” “什么?”陆寄礼猛地一拍桌子,“死了?在哪儿死的?” “就在他宿舍里,吊死的,我们去的时候人都僵了。” 孟鹤川与陆寄礼两人古怪的对视。 太凑巧了! 凑巧到有些邪门了。 “走,看看去!” …… 大队里前头才有白胭被绑架,后头就死了个人。 事情越闹越大,陈寻作为整个大队的保安队长,压力极大,昼夜不眠追查。 邵金是在自己的宿舍里上吊自杀的。 陈寻还请了市局的刑侦法医来勘察,证实了他的宿舍里没有外人进去的痕跡。 甚至还在邵金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封遗书。 遗书上说得很明白,邵金这些年来沉迷赌博欠债无数,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起了想要通过绑架没有任何社会关係的白胭,想把她卖了换取点金钱。 这件事情被通报出来后,全队譁然。 陆振华更是震怒。 从头到脚,全队队员全部都接受了一次身份自查以及连续开了三天的警示大会。 阮晓慧当然又嚇了一跳,冷静之后又喜又怕。 喜的是邵金死了,就没人能够供出她与绑架白胭的事有关係。 她不会在担心会不会被一起抓起来审问。 怕的是自己有这样的把柄被许晴晴他们抓住了。 现在的许晴晴公然拿著这件事要挟阮晓慧,阮晓慧心里在不乐意,也只能灰溜溜跟在许晴晴背后做跟班。 倒是孟鹤川对於邵金死了的事心存疑虑,觉得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所有的事情都太过巧合,可又能环环相扣,查不出任何马脚。 最后保安队在刑侦的確认下將此事封棺定论。 但邵金人就算没了,也被剥夺了飞行员的身份,不再是大队队员。 而高猴与胖子则是被送去了派出所,自然会有人继续翻查他们背后的旧案,让他们吃不了兜著走。 白胭也算是间接为民除害了。 外头一片乱糟糟,但事件的主人翁白胭却因为孟鹤川的专门交代,无人打扰。 过著安稳清净的日子。 每天定时定点地去小楼与魏巍那些老师碰面,制定了英文培训班的上课教材。 教材定下了,培训班的人员也势必要选择下来了。 魏巍和白胭商量,打算在今天下午,將所有可塑的苗子都集合,统一做最后一轮的面试。 白胭应了好,趁著中午午休的时候绕去了张婶那儿。 张婶是很后面才知道白胭竟然还遇上了绑架的危险。 她的小心臟被嚇得一愣一愣的,每次见到白胭,嘴里都会狂骂邵金这廝真该死。 白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补充道:“张婶,邵金已经死了。” 张婶拿著不知道哪儿搞来的柚子叶,沾了水拍在白胭身上。 口中还絮絮叨叨念著:“大吉大利!小姑娘家的说什么死字!那几个傢伙,做倒卖妇女的烂心窝子勾当,提了还脏了你的嘴。” 隨后又让白胭跳过自己准备好的火盆。 白胭乖巧地一一照做。 就是跳火盆的时候裤腿太肥大,她怕燃上火苗,费劲儿地用手往上提拉。 跳的时候,露出两条细又长的小腿。 白白晃晃的,像刚剥的白藕似的。 撞进与陆寄礼一同倚在首长小院二楼的孟鹤川眼里。 他的喉咙不自觉滚了一下。 “天,之前我是知道阿胭妹妹长得好看,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好看!小辫儿扎的俏生生的,从阳光下这么看来,还真是个美人,跟个电影明星一样。”陆寄礼满嘴跑火车。 孟鹤川眸色一暗,脑子来不及反应,已经伸手把身旁的陆寄礼的脖子给勾住。 强迫他扭开了头,不让他一直盯著白胭看。 “哎哎,你干嘛?我还要看阿胭妹妹呢!”陆寄礼眼睛被孟鹤川『不经意』地戳了两下,捂著喊疼:“阿胭妹妹!” 白胭抬头,和孟鹤川扭头的视线刚好看在了一起。 她慌忙放下拉起的裤脚,立正站好。 陆寄礼摆脱了孟鹤川的手,几步路跳下二楼,直奔隔壁炊事班的宿舍楼。 他笑嘻嘻同张婶打完招呼,看向白胭满意地点头道:“阿胭妹妹好巧呀!你这几天气色倒是养得不错,应该不做噩梦了吧?” 第57章 利用美色去打饭 孟鹤川仔细端详了白胭的脸色,微微皱眉。 她那样的脸色叫气色好吗? 白胭的脸本来就小,下巴尖细,皮肤冷白。 大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出,透出一种不言而喻的柔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穷吃不饱原因,第一次见她,她整个人身子纤薄,连那小腰都只有几寸宽。 似乎隨便一掐都能把她掐弯了。 本想著来大队里了,伙食好,能养几斤肉。 可孟鹤川怎么看著她那小身板是一天比一天薄,腰是一天比一天细了? 整个人看起来轻盈又脆弱。 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孟鹤川挑了挑眉,忍不住看向她:“做噩梦?” “不会吧?你不知道吗?”陆寄礼刻意夸张地用手肘杵他,“原来阿胭妹妹没和你说过啊?” 白胭忍不住瞪了眼陆寄礼。 早知道他那么大嘴巴,自己哪天没睡好被他撞见时就不该多嘴提那么一句。 她硬著头皮回答:“也不是噩梦,就是那天之后,我偶尔会梦到自己又被绑架走了……” 白胭从穿书过来后睡眠质量就不太好。 前面要应对白家两父子,后头从白家村逃出来后,又接二连三遇上了將自己当做『燕子』提防的孟鹤川,以及浑身写满了心眼的阮晓慧。 现在进了大队里又和许晴晴为首的文工班小团体槓上了。 偏偏还能遇上被赌徒公然绑架的事。 她觉得自己確实太倒霉了,想做条咸鱼好好混完这偷来的人生怎么那么难? 所以白胭才会乖乖地听了张婶的话,连著几天来她的宿舍。 让她帮忙撒点柚子水去去晦气。 只是张婶的那些法子也只是一个心里安慰。 一连经歷了那么多事,承受能力再强的女强人也能倒下。 更何况白胭壳子里也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普通小姑娘。 她对外看似云淡风轻不在意,对著张婶说事情都过去了。 柚子水也拍了,火盆也跳了,什么都没事了。 甚至还学了张婶的一句粤语,笑嘻嘻地说:“以后就是大步??过,不用担心。”(张婶是港岛人,此话比喻幸运地躲过灾难或顺利地渡过难关)。 实际每天夜深人静一闭上眼的时候,高猴和胖子那张恶臭的脸总是会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 加上她与孟鹤川存了一样的心思,总觉得自己被绑架的事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阮晓慧那天出现的时机与动机都太凑巧,她不可能忽略不计。 也因为对阮晓慧起了疑心与戒备,白胭一想到夜晚只有自己与她两个人单独相处就不能好睡。 这么一熬,原来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愣是熬得憔悴了。 白胭不想过多谈论自己的事,含糊地应著:“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几天倒是睡得还好。” 孟鹤川拧了眉,觉得她讲话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刚想开口再问几句话,却被陆寄礼给没礼貌地打断了。 “到点了到点了,我肚子都快饿扁了,阿胭妹妹也还没吃吧?一道去食堂吃饭吧?” 这个时候刚好是放午饭的时候,整个大队的队员应该都在食堂打饭。 白胭可不想跟著这两位祖宗一起出现再惹非议。 她连连摆手:“我就不去浪费粮食资源了,我不饿,没什么胃口。” 她扯了扯张婶,打算找个藉口先遁走。 凭空却飘来孟鹤川清冷的声音:“到点了就要吃饭,没胃口就不吃,你这样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 他立地跟堵墙似的挡在白胭要跑的前方,口中是不容她拒绝的肯定:“你太瘦了,去吃饭。” 张婶正愁白胭这丫头没人管教。 瞧著孟鹤川相当於是她的领导,便顺著杆子推她:“就是,你这丫头,没人盯著一日三餐都不按时吃,大队里吃饭又不用钱,就你那猫一样吃了两口饭,能浪费到哪儿去!” 白胭没了办法,只能耸拉著脑袋跟在孟鹤川他们身边一起往食堂走。 所幸一旁还有一个陆寄礼在插科打諢,气氛与模样倒没有像白胭想像的那么尷尬。 整个军区比较大,食堂统共有三个。 靠近航天大队的这个食堂是最大的,煎炸烧烤配备齐全。 陆寄礼是个大胃王,一走进去就闻到饭香。 他迅速地拿了三个餐盘,一转手摞到了孟鹤川的手上。 “阿胭妹妹,你孟总工模样好看,食堂打饭的不管是阿姨还是小妹,都对他青睞有加,让他替咱们去打饭,一会铁定菜是最满的。” 陆寄礼推著白胭往食堂门口的服务社走去,“走走走,我们去买北冰洋喝。” 白胭倒没想到孟鹤川的男色还能这么利用。 被陆寄礼拉著走的时候还偷偷回头,见孟公子举著餐盘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笑,孟鹤川的脸就更黑了。 白胭忙缩了缩脖子,目不斜视跟著陆寄礼跑了。 沉著脸的孟总工手里举著三个餐盘,还要应付来来往往的队员投来诧异的目光与疑问:“孟总工,您那么饿,一个人要打三份饭吗?” 不过不满归不满,孟鹤川眯著眼看著被陆寄礼带走的那个纤细身影,还是端起了盘子往打饭窗口走去。 等陆寄礼拉著白胭回来的时候,孟鹤川已经找了三个空位坐了下来。 陆寄礼大开大合的坐到了孟鹤川的对面,白胭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鬆了口气。 陆寄礼还是有眼力见的嘛! 她既不想和孟鹤川並肩而坐,也不想坐到他对面吃饭。 正窃喜似的绕到了孟鹤川的对面,准备挨著陆寄礼坐就坐。 谁料身后有人隔空大喊:“陆队!咱们兄弟从炊事班抢了饺子吃,热乎的!配大蒜和小米辣!你来不来!” 陆寄礼是个麵食魂,一听有饺子,蹭地就站了起来,“来来来!” 隨后,端著盘子直直朝后方杀去。 白胭傻眼似的杵在了他方才坐的位子旁,望著空荡荡的椅子,不知道该坐该站。 偏偏一旁又有两个队员端著盘子找不著空位。 见他们这里还空著两个,大著胆子上前问:“孟总工,白老师,你们是只有两个人吗?那介不介意我们拼个桌?” “不行。” “不介意。” 两人同时出声,答案却不一样。 白胭说的是拒绝,孟公子却难得亲民的同意了。 望著面前端著餐盘的两名陌生队员,白胭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尷尬。 “那……可以……” “那算了。” 又是同样的时间出声,他们两人找补后却又反口,回答与刚才相反。 尷尬加倍。 队员们也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是该坐下还是离开。 “这……那我们还是不打扰您了,我们去后面看看……” “不用。”孟鹤川坐姿笔直,朝著那两名队员頷首,“这里就有两个空位,你们坐。” 说完,他又將原本就摆在自己手边,摞了足足看起来有两大勺米饭的餐盘往自己对面的座位推过去,“白胭,坐下吃饭。” 第58章 孟鹤川不介意 白胭硬著头皮坐下来。 她的注意力这才注意到孟鹤川推过来的餐盘上。 眼前的餐盘米饭多,配菜也多。 在一旁的小格子上,还放了两个黄澄澄的玉米窝窝头。 白胭错愕的看了看他少而精简的餐盘,里面只有一道豆腐和两个窝窝头。 她神色复杂的又看了看自己堆成山似的食物,咽了口口水。 孟鹤川是把自己当成了陆寄礼吗?觉得她也是大胃王? “孟总工,我们的餐盘是不是对调了?” 孟鹤川抬头,一双清眸全是肯定:“没对调,那份就是你的。” 修长的指节在餐盘旁点了点,嗓子里逸出音调,“吃饭。” 分坐在她们两边的两名队员立刻条件反射似的喊了一句:“是。” 隨后摆盘,坐下,一气呵成。 垂著脑袋开始猛吃。 孟鹤川又抬眸,睨看著白胭。 他有著长长的眉,认真看人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你太瘦了,坐下吧,多吃饭才行。” 白胭眨了眨眼。 孟大公子这是因为听了刚才在张婶那儿说的话,所以担心自己? 孟鹤川起身去拿了铁汤匙与筷子回来,“你该学学他们,吃饱了饭才更有力气。” 白胭在这句话中,瞬间推翻了刚才自己脑中荒谬的念头。 她乾笑的哦了一声,给自己找补,“孟总工不用担心,我吃的少力气也不会少,你不用担心交流班或者翻译工作的进度的。” 孟鹤川正在分餐具,闻言横眉扫看过去,嗓音清凉,“你觉得我是怕你拖慢了培训班的进度才叫你吃饭的?” 其实在白胭心里,是有个小小念头在否定。 但虚偽的自尊心却压著她的身体点了点头。 周围的气氛凉了凉,孟公子身上正噼里啪啦往地下掉冰渣子。 白胭知道他微微有点不高兴了。 她別开眼,不吭声。 乖乖地坐下了。 孟鹤川递了筷子过去给她。 白胭谢过,望著年前的餐盘,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饭我会好好吃,可是孟总工,我也不想浪费食物,这些米饭我勉强能吃完,但窝窝头是真的不行。” 白胭很清楚知道后世的吃喝不愁都是建立在伟大的袁爷爷与各院士的努力下。 她们这一代的新青年虽然没吃过什么苦,但也是打小就明白『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既然明知道自己吃不完,就不能浪费了。 可她也不好意思將已经放在自己餐盘里的窝窝头在重新送回窗口。 想了想,白胭问:“孟总工,我还没开始吃,这窝窝头我分给你行吗?” 对面的男人动作明显一顿,愣了半天也没搭腔。 白胭也觉得自己这样的问话有些不合適,想了想又说:“对不起,我是隨口说的,不然这样,我把这两个窝窝头打包带回去,明天早上热一热也能吃。”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主意挺不错的。 正想起身去窗口问问有没有塑胶袋,眼底凭空多了一只手。 是孟鹤川的。 他的指骨很好认,削瘦修长,骨节分明。 指缘修剪的乾净,十指细细长长,只在食指第二节上有薄薄的茧。 应该是他常年握笔计算绘图导致的。 二、三代子弟在这开放的八十年代,吃著祖辈的福利,过的都是混吃混喝的奢靡生活。 可他偏偏特立独行。 孟鹤川搞的是研发,还是飞机製造这种精细物品。 这可不是由得父辈在旧时战友或者同僚面前隨口提一句就能办到的事。 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真枪真刀给自己拼出来。 倒是真的难得。 书里曾经对孟鹤川的家世浅带过几笔,权贵三代。 父亲从大队出去,一路向上走。 母亲是五六十年代少有的留洋小姐,加上他八分之一的外国血统,叠满了神秘的色彩。 只是谁又能想到,这种天和开局的权贵公子,最后竟会走向陌路。 他的手伸得远了,翻出了手腕。 白胭收回思绪,轻而易举的就能看见那净白皮肤下的青色纹路。 孟鹤川十分自然的拿过了她面前的窝窝头,放到了自己的餐盘里。 “宿舍不能用明火,你也没办法加热,如果是真吃不下就不要浪费了,不介意的话,我吃了。” 一旁坐著的两个队员塞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各自的眼睛都在偷偷瞟向白胭他们。 是起早还是睡多眼? 一贯以洁癖著称的孟总工竟然会愿意吃別人盘子里的食物? 白胭老师『小孟太』的头衔,果然不是虚叫的! 看著他手里举著从自己盘子里拿过的窝窝头往嘴里送,白胭想阻止又不敢阻止。 耳后根不自觉红了红。 她赶紧拿起筷箸,藉由吃饭掩盖了尷尬。 两人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吃饭时也都能做到食不言。 白胭跟著他的动作,小口小口地抿著饭粒。 孟鹤川的餐饮习惯很单调,平日里为了不浪费时间,吃饭的时间更是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內,以吃饱为准。 但偏偏今日就很反常。 陪著白胭的节奏,一个窝窝头能吃上五分钟,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好不容易等白胭放下了筷子,孟鹤川去窗台领了裁剪后的纸巾。 拿回来放在白胭手边,示意她擦擦嘴。 一阵风把纸巾吹掀了起来,白胭伸手去压,谁料冬日的风很古怪,一瞬间变得猛烈。 纸巾从白胭的指尖划过,眼看著就要吹下桌子。 她连忙伸长胳膊去够,而孟鹤川速度更快,直接探身將纸巾按在了桌上。 白胭慢了半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心已经攥上了他的手背。 心跳陡然变快,周围其他人吃饭的吵闹声就变得模糊了。 两人就那么愣怔了几秒,一直到掌心下出现了黏腻的感觉,白胭才慌张的把手移开。 孟鹤川若无其事的將纸巾递给她,“擦擦嘴。” 白胭正要张口说谢谢,身后忽然传来『哐当』一声。 第59章 自找的巴掌 “你是怎么看路的!” 伴隨著那声哐当,还有许晴晴的尖叫。 白胭跟著转头,视线的正下方,正巧看见了摔倒在地上的阮晓慧。 她的身旁七零八落地散著餐盘。 而许晴晴背对著她们,同样也倒在地板上。 许晴晴方才听说孟鹤川在大食堂,急急忙忙从练功房赶过来。 不料还没走进来,迎面就同正收拾了一摞餐盘的阮晓慧撞在了一起。 阮晓慧手里的餐盘都是准备送去后厨清洗了,有几个上面还掛有菜汁。 隨著许晴晴与她相撞,不仅被其中一个餐盘打中了鼻樑,那些混在餐盘中的菜汁也顺势飞溅了她浑身。 许晴晴气不打一出来,眯著眼回头就要找阮晓慧算帐。 “你这个农村来的土丫头,连端盘子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晴晴!”芝华在看清推开人群走上前的人是孟鹤川的时候想要提醒她,但许晴晴动作太快了。 她直接朝著阮晓慧抬手,原本只是想推她一把就算了。 怎料地上的阮晓慧突然將自己的脸往许晴晴手下凑。 许晴晴收不住力,清脆的一声『啪』,霎时间让原本吵闹的食堂安静了下来。 许晴晴脸上也有少许错愕。 她平常在大队里跋扈惯了,打了人就是打了人,从来不会道歉。 但今天不一样。 望著沉著脸的孟鹤川,许晴晴著急地想要解释,“鹤川,我没有要打她,是她自己把脸伸过来的……” “你是说,是她自己把脸伸到你手下挨打的吗?” 孟鹤沉了沉脸,一双眼看看阮晓慧,又看看许晴晴。 思忖片刻,迈开步子走近阮晓慧。 阮晓慧被打的右脸有些微微红肿,她垂著头低声啜泣。 孟鹤川又看了一眼,微微倾身,放缓了声音,对阮晓慧说:“你先站起来。” 阮晓慧委屈地抿了抿嘴,微缩下巴。 她掀著眼皮看向孟鹤川,“鹤川哥——” 这一声叫三分淒凉五分苦楚,加上阮晓慧惯会做戏,眼泪珠子掛在眼角,坠在唇边。 倒是真有种可怜的感觉。 她一这么叫,许晴晴便更来气了。 她蹭地一下跳起来,手指指向阮晓慧:“瞎喊什么,大队里有大队的规矩,你一个编外的炊事班女工,应该叫孟总工,叫什么哥!” 白胭跟在了孟鹤川的身后,冷眼朝著面前这一齣好戏。 虽然不明白阮晓慧想干什么,但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看她们狗咬狗,也是挺有意思的。 “鹤川哥——” 许晴晴骂得越大声,阮晓慧就哭得越夸张,甚至发展到小幅度的抽搐。 有不少人已经对著许晴晴指指点点。 可即便阮晓慧已经掉了好一会的眼泪,哭得自认为算是梨带雨。 但她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孟鹤川没有伸手將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暗自咬牙,这怎么和听说的很不一样? 上次听芝华说起她们在什剎海碰上白胭的事,白胭也是一样的摔倒,孟鹤川可是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她呢! 甚至还十分亲密地替她检查伤口,让许晴晴怒火中烧。 怎么换到自己身上,他却无动於衷了? 阮晓慧略是哀怨地看了眼孟鹤川,视线有意无意从身后的白胭身上扫过。 在她眼里有藏不住的嫉妒与恨。 从刚才,白胭她们进食堂的时候,阮晓慧就发现了她们。 虽然她做梦都想和孟鹤川撞见,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时候。 现在的她,身上穿著的是防油渍的围裙,手上还可笑的带了两个蓝色的大袖套。 正举著勺子机械地替那些满身都是臭汗的男人打饭菜。 而跟著孟鹤川一起食堂的白胭,被孟鹤川与陆寄礼先后照顾,身上乾乾净净的,途经她的小士兵甚至还客气地称呼她一句『白老师』。 对比自己,又脏又丑,连头髮丝都是大蒜浸入味的味道。 她就是想不通,孟鹤川都能够破例將她留在大队里了,为什么不能让她去一些既轻鬆,又能出风头的班级? 阮晓慧发疯似的想要逃离炊事班。 她也要想白胭一样进英文培训班,她也要每天打扮得白白净净的。 只是现在的许晴晴一定不会放她走,她必须要想一个法子。 “鹤川哥,我没事。” 阮晓慧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晃晃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扮作受了惊的兔子,小心翼翼地瞟了眼许晴晴,“许班长,你不要生气了,要不这样,待会我再跟你回宿舍,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像之前一样,再帮你洗乾净吧!” 她適时地伸出手,抹了一下眼泪:“这段时间我帮你洗衣服也都很认真,你放心,我一定能洗乾净的。” 陆寄礼吃饱了饺子,挤了回来。 一听这话,乐了,以为是玩笑话,跟著打諢:“小阮同志,你当自己是田螺姑娘啊?什么叫像之前一样,帮许班长洗衣服?” 阮晓慧突然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肩膀向前蜷缩。 掩耳盗铃似的摇头,“不不不,陆队长,你怎么能这么曲解我的意思!我没有说许班长让我替她洗衣服!” 陆寄礼错愕地伸手指向自己,“我?我没说啊!” 白胭默默地朝著陆寄礼挤眼睛,把他拉到了自己身旁。 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变大,“不会吧?许班长让別的女同志替她洗衣服吗?那也太过分了吧!” “可不是吗,別看人家爹是谁,她可是团长千金,最爱在文工班里搞小团队的!” “对对对,上一次她们不是在外边欺负了白胭同志吗?所以白胭同志才会和她们在外头不顾大队的脸面闹起来的!” “哟,那白胭同志恐怕也是个不好惹的……” “你忘啦?上一次小阮同志不还说,在宿舍里,白胭同志经常给她下脸子,还经常霸占孟总工送去的吃食和衣物……” 白胭朝著说话说得最起劲儿的两个人看过去,是两个同样穿著蓝围裙和袖套的炊事班的人。 看见白胭看过来后,那两个人立刻噤声。 白胭心里有数。 看来阮晓慧平常没少在炊事班里替自己『宣传』啊! 第60章 肩章 等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下去,阮晓慧跟演戏似的往许晴晴面前凑,拉著她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许班长,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 许晴晴被她坑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脸皮气得涨成紫皮色。 一低头,又看见阮晓慧那满手都是黑油的手抓在她的袖子上,直接將她的白毛衣给抓出油腻腻的指印。 许晴晴啊的一声,扬手將她甩开,“我这件衣服可是进口的巴尔曼羊毛衫,你一个洗碗切菜的,碰脏了赔得起吗?” 明明她用的力度也不算特別大,但阮晓慧却跟个陀螺似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然后重重地往身后的一个角度上扑。 而那个角度上,站著如松一样的孟鹤川。 白胭从旁看著,就差没给阮晓慧起身鼓掌。 她到底是如何能够在短短的时间与有限的视线里,精准地算出摔倒在孟鹤川怀里的角度的啊? 她真的是只有小学文凭吗? 正当白胭瞎想看戏的时候,身旁的陆寄礼突然扭头,朝著她郑重其事地点头,“糟糕!阿胭妹妹,快牺牲自己,去救救你们孟总工!” 白胭『欸』了一声,身子一歪,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陆寄礼给往孟鹤川怀里退。 孟鹤川眼风一扫,往侧边跨步,先托住了她。 等他再想伸手去拉阮晓慧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阮晓慧咚一声,直直的坐到了摔在地上的盘子上。 乒呤乓啷,满身都是溅起的菜汁。 白胭的手还搭在孟鹤川的小臂上,心有余悸。 难闻的气味充斥进了阮晓慧鼻腔,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白胭姐,许班长,你们,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欺负我?是因为我没有背景吗?可我也是因为孟总工的肩章才会来的大队啊!” 白胭:??? 天地良心,自己是真不想参合到这样的修罗场里,都怪陆寄礼! 倒是孟鹤川在听见肩章两个字后眉头紧了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思忖片刻,用眼神確认白胭站稳后,便鬆开了她。 又往前弯下腰,询问阮晓慧:“小阮同志,你能站起来了吗?” “鹤川哥,我好痛,我的手好像受伤了——” 阮晓慧抬起手给他看,自己的手臂上確实有几处伤痕红肿。 她等了一会,果然等到了孟鹤川伸手託了她一把。 “鹤川哥,炊事班的活又累又苦我都不怕,但是我也是有尊严的,我凭著自己的手脚干活,许班长,她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 方才站在一旁编排白胭的那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地走上前,替阮晓慧『打抱不平』。 “小许同志,不能因为你们文工班都是领导的孩子,就可以隨便欺负人!” 许晴晴气急了,一张脸狰狞恶毒,眼底並发出恶狠狠的光芒,“阮晓慧,你——” 芝华悄悄地拉了拉她衣袖,低声阻止她:“晴晴,孟总工在呢!” 许晴晴虽然坏,但人不笨。 除了不想给孟鹤川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外,周围围观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並且一左一右搀扶著阮晓慧的两个人刻意在引导別人知道,她是团长的千金,许晴晴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食堂了。 她恶狠狠地剜了眼阮晓慧,目光像淬了毒。 好啊,一个白胭,一个阮晓慧。 住306的这两个贱女人,都爱缠著孟鹤川,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她迟早会亲自收拾! …… 等许晴晴走了以后,阮晓慧被旁边人问了两句,望著孟鹤川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白胭觉得她反反覆覆都在演那出柔弱,挺没意思的。 不知道怎么的,就幽幽地开口:“小阮同志,差不多得了,別哭了。我们进大队的时候不是都看过墙上的標语吗?军人流血不流泪,你这反反覆覆哭个没完,是有多大的委屈?” “白胭姐,对不起,我是没有你厉害,我也没有你那么吸引男同志们的注意与喜欢,我遇到了事和委屈没有办法消化,只有哭了。” 仗著孟鹤川在场,阮晓慧刻意发表了绿茶的言论。 白胭还没说话,陆寄礼看不下去了。 他跳了起来,“你还有理了?我刚才问了旁边的人,明明是你自己撞了许晴晴才惹出的事,现在许晴晴人也走了,你还哭什么啊?哭丧啊?” “阿礼!”孟鹤川皱著眉头,打断他们,扫看了一眼白胭。 大家兄弟一场,陆寄礼立刻就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 那是让人学会收敛情绪的警告。 陆寄礼梗著脖子將白胭挡在身后,“你瞪阿胭妹妹做什么?” “……我没瞪她。” “你就是瞪了!她又没说错。我是不知道这位小阮同志和你到底有什么渊源,所以你留她在大队里,但我就是看不惯她整日哭哭啼啼的做派,好像谁都欺负她似的!上一次要不是她那么『凑巧』脚扭了,能让阿胭妹妹被邵金那贼人给绑走吗?” 虽然白胭被绑架的事被定为意外,但以陆寄礼这护犊子的心態,就是觉得是阮晓慧间接害了白胭。 阮晓慧捂著脸,藏在掌心下的眼里都是狠毒的怨气。 这陆寄礼嘴巴可真毒,再让他说下去,自己恐怕很难收场。 她记掛著今天最重要的是还没做成,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再抬头的时候,依旧掛著眼泪,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做派,咬著唇要哭不哭的:“鹤川哥,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因为拿了你的肩章就同意跟著你回大队。” “什么肩章?”陆寄礼不明所以。 孟鹤川犹豫著解释:“说来话长,这是我和小阮同志之间的事,我们有一个肩章的约定——” 不知道为何,孟鹤川又扫了一眼白胭。 白胭心中咯噔一声,几乎是本能般脱口:“那个肩章是——” 只是刚说了五个字,她像是被凭空泼了盆凉水,瞬间清醒了。 好险,好险! 差点就脱口说出自己才是在白家村救了孟鹤川的人。 她可不能同孟鹤川扯上任何复杂的关係! 她可不想日后像原主一样病死牢里。 白胭的表情訕訕的,而阮晓慧神情紧张的盯著她与孟鹤川。 一时间气氛有些鬼迷。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孟鹤川的心里有股怪诞的感觉。 他抿了抿薄唇,试探性的问她:“白胭,你刚才想说什么?你知道那肩章?” 阮晓慧一颗心被高高提起,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她在和白胭共同住进306后,也曾多方试探打听过肩章的事。 白胭给她的反馈都是毫不知情。 久而久之,阮晓慧也就放鬆了警惕。 可她刚刚猛地提到肩章,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好不容易攀上一个权贵子弟,眼看著有希望能够飞上枝头做凤凰,难不成要鸡飞蛋打了? 第61章 白胭不一样 “白胭,你刚才在说肩章?你也知道?” 眼瞧著孟鹤川转过身往白胭那边走,脸上带著疑惑以及想要追问清楚的果决。 阮晓慧心一横,老调重弹,突然就翻了个白眼,身子一软,整个人往后晕了过去。 “孟总工!小阮同志嚇晕倒了!” 白胭在心里是又是佩服又如释重负。 她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朝著阮晓慧的方向示意,“孟总工,你的小阮妹妹晕倒了,你还是先照顾她吧。” 孟鹤川离白胭只有几步路,他停下了脚步,又回头看了看阮晓慧。 身子没动。 白胭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暗自深呼吸几次,让自己看起来同平常没有两样,“哦,是的,在兗州的时候不是一起见过嘛,你们刚才提起来,我才想到的。” 她眨巴了下眼睛,歪著头,表情迷茫:“我刚也是想问那个肩章是什么用途,没有其他的意思。” 孟鹤川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神色晦暗不明。 自己在想什么呢?! 白胭与白家村也不过只是同样姓『白』这个巧合而已。 怎么就凭著这一丁点儿的巧合,就经常胡思乱想如果是白胭救了自己,拿了他的肩章,那他们之间会怎么样? 这种诡譎的想法一旦冒了出来,便不可自抑地开始发酵。 如果是白胭,她是不是也会像阮晓慧一样,拿著肩章来找自己,让他帮忙留在大队? 那他们是不是会有更多的接触? 孟鹤川心绪不寧地乱想,可她真的是自己可以接触的吗? 她的家庭虽然不复杂,是普通老百姓,可孟鹤川想做的事,不能冒一点风险。 这些年来,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这一次的直觉反覆在告诉他,白胭並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普通。 她身上似乎带著什么不敢让人了解接触的秘密。 而且—— 还有一个谭贺桉。 孟鹤川眯了眯眼,眸中深处,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黯然闪过。 他敛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思绪,再开口的时候,却是平平淡淡的语气,“你不知道就算了,这本来也没什么特殊的用途。” “鹤川……哥?”阮晓慧又不是真晕倒,她虽然闭著眼,但耳朵竖得可尖了。 一直没等到孟鹤川的靠近与关心,又察觉他一直在对著白胭说话,阮晓慧只好自行『悠悠转醒』。 她气若游丝地张口,“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累了几天就病倒了……” 孟鹤川转过身,交代搀扶著阮晓慧的那两名炊事班的女同志,“你们先把小阮同志带去医护室吧。” 其中一个炊事班的女同事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痛,她慌忙张口:“孟总工,小阮同志刚才晕倒了,我们也不懂照顾她,要不您同我们去一趟吧?” 孟鹤川有些犹豫,看向被自己和陆寄礼带来的白胭:“那你——” 白胭此时恨不得快点脚底抹油跑路,赶著他:“啊,我下午和魏老师他们还有事,需要选出参加交流班的人员,孟总工,陆队长,谢谢你们的午餐与汽水,你们有事就先忙,我先走了。” “阿胭妹妹,我同你一道儿去看看你们选拔人员的热闹。” 孟鹤川望著同陆寄礼並肩离开的女孩儿,最终什么也没说,朝著阮晓慧点头:“走吧,我送你去医护室。” …… 医护室。 阮晓慧本来也是装晕,值班的队医听了听诊,又量了下她的血压,“这位女同志身体挺壮实的,没事儿啊。” 阮晓慧学著白胭这几天在宿舍里的模样,翘起了兰指按在额角,“医生同志,我最近经常头晕,还鼻塞咽痛,还有我这双手,是不是因为洗太多碗筷和菜了,我觉得我的手都开裂了。” 许医生正坐在桌子前记录阮晓慧的就医情况,闻言扭头瞥了一眼。 她那双手確实有干活的痕跡,但放眼整个大队,除了文工班那几个娇小姐,谁身上没点伤痕呢? 就连孟总工陆队长那样的权贵子弟,也因为任务多次受伤。 有一次,孟鹤川甚至因为要抢救一块机械板,直接用手臂扛下了撞击。 人被送来的时候,伤口深可见骨,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眼前这位女同志,进的既然是炊事班,洗菜洗碗,为大队做好后勤工作不是应该的吗? 许医生心中鄙夷,口气自然也不那么客气,写了普通的医嘱:“你的手啊,裂不了。” 许医生站了起来,將医嘱交给她,“我刚替你检查过了,你手上全是蛤蜊油的味道,用的量和次数恐怕比我还多,保养得那么仔细,哪那么容易开裂?” 阮晓慧脸上红一块紫一块。 许医生对她这幅模样挺没耐心,甚至没打算留她在医护室里观察,赶著她走:“孟总工,这位小同事没有什么事,我这儿还要收拾一下器具。” 孟鹤川点点头,带著阮晓慧走出来。 “鹤川哥,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前把肩章的事说出来。” 孟鹤川看表的动作一顿,“说起这个,小阮同志,你现在还记不得肩章的事吗?” 阮晓慧点了点头,一副都怪我没用的表情,“確实记不起来……鹤川哥,你会怪我吗?那个肩章是我们认识的契机,可是我却忘记了。” “……没关係。”说不上责怪,正確来说,在孟鹤川心里,阮晓慧记不得肩章的事对他来说应该是种困扰。 就像是一直有个谜题,始终得不到解释。 阮晓慧咬了咬唇,想著方才在食堂里,白胭与孟鹤川双手的接触就嫉妒。 也不知道那白胭怎么那么有男人运,动不动就能让孟总工对她出手相帮。 嫉妒驱使著阮晓慧变得大胆。 她伸出手,试图去勾一勾孟鹤川摆动在身侧的手。 不料她的指尖才刚刚摸上孟鹤川,他像是被电了一般,迅速收了手,“小阮同志,你做什么?” “我,我只是……鹤川哥,我只是想,哦不,我只是看见你这里有脏东西。” 孟鹤川捻了捻拇指,把手插进兜里,“谢谢,我自己来,我不习惯別人碰我。” 阮晓慧被拒绝,脸上又红又白。 她急忙给自己找理由:“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家碰。我看白胭姐也总是这样碰你,今天在食堂里她还抓了你的手,下次,下次我去提醒她。” “不用,她不一样。”孟鹤川语速很快,抬脚往前走。 “她……每次也不是她故意来碰我的。” 第62章 各有算计 阮晓慧跟在他身侧,借著低头的动作,掩盖眼底尖厉刻薄的模样。 她不一样! 白胭不一样! 她到底有哪点和白胭比不上了? 白胭不就是运气好,长了一副好皮囊。 会讲几句鸟语英文,所以每天才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待在办公楼里嘛? 阮晓慧忍住胸口因为难堪而泛起的酸意,“鹤川哥,我也很羡慕白胭姐,她会说英文,还经常与你有接触。如果我也会能去学习英文,会说英文,是不是也可以与你更接近一些。” “你想学英文?” 阮晓慧点了点头,“炊事班里的几位大姐看我与你有关係,嫉妒我,经常將一些脏活累活交给我一个人去做……” 她轻轻咬著嘴唇,一副无助的模样,“鹤川哥,你带我进大队,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我很感激。是我太过贪心了,想著你我既然有肩章的缘分,就奢望能够在靠近你一些,你那么优秀,我却只能待在炊事班……” 阮晓慧的表情既柔弱又可怜,但偏偏不解风情的孟公子眼睛都没眨,拧著眉反问:“炊事班的大姐?” 整个炊事班能被称为大姐的应该只有张婶。 但张婶可是出了名的重女轻男。 在她的观念里,认为男同志天生就应该多干活,根本不会欺负女同志。 他有些不信,“有这回事吗?我下次去问问。” 阮晓慧慌忙说:“鹤川哥,因为你和我的关係,我已经被炊事班的好几个人视为眼中钉了,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你別去问了,我就是希望你能帮我换一个岗位。” “你想换岗?” 阮晓慧终於將今日的主题给点了出来。 她不敢浪费机会,连连点头:“我在宿舍里问过白胭姐英文学习班的人员选拔的条件,她也说了只要肯学,愿意学,都能去尝试。她甚至还教了我两句,你听听啊鹤川哥,'hello,goodbye(你好,再见)。'” 孟鹤川略是沉吟。 白胭与阮晓慧算是舍友,他们也是同时被自己带回大队的。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两个人日后相处的时间將会有很多。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阮晓慧的虽然是小学文凭,也有不少小心思…… 但如果她真心好学,日后说不定能够帮上一二。 “调岗这件事不太容易,但如果你真的想学,我可以去和炊事班的班长打声招呼,以后你做完分內的工作后,每天下午可以跟著交流班一起学习。交流班的时间是三个礼拜,如果三个礼拜后你確实有天赋,到时候再来替调岗的事也不迟。” 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阮晓慧最想要的,但总归也算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忙不迭地点头:“谢谢鹤川哥。” 途经孟鹤川自己的宿舍楼下的时候,他让阮晓慧稍等。 自己则是上楼拿了两个编织篮下来。 “你们都还没有领到津贴,身上也没有行李,这几件衣服是我托人在外头买的,你就一起带回去,和白胭分一分。” 又是和白胭一起分! 阮晓慧闪著精光的眼睛扫了扫那两个编织篮,伸手接过:“好的。” …… 独自一人回到了宿舍楼,阮晓慧急不可耐地锁了门。 抖出篮子里的东西。 篮子里有张纸条,孟鹤川劲瘦的笔锋在上面做了標註,『白胭』。 她又翻开一看,给白胭的那个篮子里除了几件常见的工装衣裤以外,竟还有一条连衣裙。 裙子掐腰款,材质摸起来软软的。 一看就价值不菲。 在看她自己的篮子里,全都是些灰扑扑的衣裤。 她捏了捏拳头,狠狠往桌子上一砸。 如果今天不是她凑巧先拿到了这两篮衣服,恐怕这条裙子就要被白胭拿走了。 阮晓慧抓著裙子,面上露出诡异的笑。 不过天有眼,白胭既然不在,那她就只好不小心地『搞混』了两个篮子里的衣服,替她笑纳了。 阮晓慧喜滋滋举著裙子,正在镜子前欣赏呢,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 阮晓慧还沉浸在自己穿了新裙子的喜悦中,想也没想拉开了门。 看清门外的人后,阮晓慧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许、许班长……” 许晴晴並著芝华几个人,猛地將阮晓慧推进房里,留了人在外面盯梢。 自己和芝华两人跟著走进去,咔嗒一声,锁了门。 阮晓慧害怕地往后退,脸上扯出难看的笑,“许班长,你们怎么会来?” “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 许晴晴磨著牙,逼近阮晓慧:“你让我在鹤川面前丟了脸,你说我要不要来找你算帐?” 阮晓慧既然敢算计许晴晴,自然是想好了后招。 她一改在食堂里的嘴脸,陪著笑,討好地说道:“许班长,你误会我了!在食堂里我是因为瞧见了白胭姐她在勾引孟总工,才失神撞到了你!” 阮晓慧將白胭与孟鹤川的手相叠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许班长,你是不知道,白胭姐仗著自己懂英文,经常在宿舍里口出狂言。什么孟总工没有她不行,还说想要借著帮助翻译文件的工作,有机会可以和孟总工两个人单独相处。” 许晴晴对阮晓慧的矛盾果然被转移了。 她的脸色沉了沉。 “她缠著孟总工,还不知羞地一直摸孟总工的手,我笨,想不到办法,只好故意惹出骚动的。” 许晴晴哼了一声,“白胭是个贱人,但我看你也不简单啊!你敢说你对鹤川没有心思?“ 她眼皮一掀,芝华直接从阮晓慧身后夺过被她藏起来的裙子,“这是什么?” 阮晓慧对许晴晴恨得牙痒痒的,脸上还是得装出一副諂媚样。 “也是因为白胭姐经常和孟总工撒泼,所以孟总工才会让人送一些衣物过来。我在收拾的时候也觉得这条裙子太昂贵,不適合我,倒是適合许班长你这样的千金小姐。” 许晴晴摸著那条裙子的面料,看著像是纯羊绒款。 “这种高档货当然不適合你。”许晴晴收得理所当然,“说说看,你还存了什么心思?” 阮晓慧恋恋不捨地看著被许晴晴拿走的裙子,將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说起来也巧,孟总工问我愿不愿意每天去半天的英文培训班。我想著,如果我去了,也能顺带能做许班长你的眼睛,帮你时刻盯住白胭姐,有任何问题,隨时向你报告。” 许晴晴与芝华对视一眼,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反正阮晓慧有把柄在自己手上,晾她也不敢翻出什么浪。 还不是任由自己搓圆揉扁? “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別忘了,邵金的事,大队里可还没有个正式的文件通报!如果你敢存什么歪心思,我隨时可以去举报你!” “等你去了交流班,每天晚上都要向我报告白胭做了什么!如果鹤川也在,你必须马上通知我!” 阮晓慧奴顏媚骨连声道是,又弓著背送她们出去。 等许晴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面容才渐渐扭曲。 第63章 孟鹤川来了 下午的交流班小楼前,人声鼎沸。 被白胭筛选过一轮的三十名队员依次排队等在一楼的门口,挨个进办公室里接受面试。 从两点说到四点,整整两个小时,白胭嗓子都要说冒烟了。 但她不是因为问了太多面试的问题导致的,而是因为一下午的劝说导致的嗓子乾涸得像是要著火。 为了能够多给魏老师一些选择的机会,白胭在初选的时候降低了標准,先筛选出了三十名队员。 结果这三十名队员,在面试的时候没有一个对交流班有正面的印象。 问他们喜不喜欢看外文电影,上次的《海狼》看得过不过癮。 答案都是喜欢与过癮。 再问来不来参加交流班,回答都是不感兴趣,怕影响到正紧的训练。 好说歹说劝下了五个人,连开班的一半的人数都还没凑齐。 白胭咕嚕咕嚕的惯著水,连陆寄礼都看不下去。 他同情地对白胭说:“阿胭妹妹,你要不休息会儿吧?” 刚才她可是喋喋不休说了两个钟头,到现在嗓子听著都有些嘶哑。 有温水润了喉咙,白胭整个人稍微舒服了点。 她摇了摇头,时间不等人。 魏老师他们的行程只有三个礼拜,不能因为选不出上课的学员而影响了进程。 “魏老师,我们继续吧?” 白胭偏头询问魏巍,得到同意后她朝著外头扬声,“下一个。” 过了许久都没有人进来,白胭又喊了一句:“下一个同志可以进来了。” 门口噔噔噔跑进来一个小士兵,啪的一声敬了礼,“陆队长,魏老师,白老师,三十名队员已经全部询问完毕了。” 白胭迅速翻开手中的记录,仔细算了算,果然如此! 她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三十个人中都选不出十二名学员,这些八十年代的小士兵怎么就那么没有眼界? 在她手里筛选过一轮的小士兵都是有一定英文基础的,甚至有几个还能背出不少单词。 如今却同样不愿意来交流班,无非是觉得这是一项额外的训练,並没有將学会英文当成一种技能。 白胭眼珠子迅速转了转。 有了! 她搁下笔,朝外头走。 “今天辛苦大家一下午了,大冬天的在室外等待了那么久,这样我给大家说一个笑话赔罪吧?” 白胭在向队员们问话的时候都带著笑容,语气也很温柔。 加上她长得漂亮,年纪与那些半大的小伙子们也都相近,没有隔阂感。 小士兵们虽然不愿意参加培训班,但都很喜欢听她说话。 白胭微微抿嘴,露出两个小梨涡,“有一天,有一只老耗子和一只小耗子在房间里閒逛,突然一只猫出现在它们面前,於是它们转身就跑,猫在后面紧追不捨,就在它们山穷水尽无处可逃时,跑在后面的小耗子回过头衝著猫大叫两声:“汪、汪。” 她声情並茂地说到这里,还伸出手摆在脸颊两侧做出小狗的动作。 憨態可掬,就连跟著出来魏巍与陆寄礼也都笑了。 想看看她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然后呀,猫就被这两声嚇跑了,老耗子拍著小耗子的肩膀夸道:“行啊,还会狗叫。” 白胭说到这里,刻意停了一下,反问:“你们知道小耗子是怎么说的吗?” 眾人的胃口也被高高吊了起来,忙跟著问:“怎么说的呀?” “小耗子则是擦著汗说道:“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故事说完,眾人先是一愣,隨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有人大著胆子问白胭:“白老师,说笑话是假的,想说动我们参加培训班才是真的吧!” 白胭眉眼微弯,伸出细白漂亮的指尖,比出一个耶,“bingo~大家那么聪明,一猜就猜中我的心思。其实学英语很简单的,只要有心,愿意下工夫在记背单词上,很快就能上手的。” “大家要知道,学会了一门外语,不管是日后转业找工作还是辅助孟总工他们那样的研究人员,对新型飞机或者零配件做研发,都是非常有用的!” 刚才的笑话加上她这一番言论,倒真是说动了几个队员。 主动请缨轩想尝试参加学习班试试。 白胭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再做面试,有人肯来参加就不错了。 她急忙拉著人去登记。 “白老师,我的中文都写得不是特別好,会影响到学写英文吗?” “不会的,虽说培训班只有三个礼拜,但我会留在大队里,只要你们入了门,有兴趣继续学下去的话,隨时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白胭怕那些队员们又改变主意,主动围著他们转,“这里写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好的,我记住了,你是后勤二队的,很高兴认识你。” “你写的字很好看,要是能够再练好英文字那就更好啦!” 大队里的女兵较少,更多的是以许晴晴为首的文工兵。 像白胭这样亲切又漂亮的女孩儿,毫不吝嗇地对著那些半大小子又夸又笑,一下子就俘获了一片迷弟。 她亲自忙前忙后,热情地核对资料的模样落在了站在转角的孟鹤川眼里。 他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白胭也会那么活泼,好说话的吗? 望著女孩勾起的唇角,以及两边浅浅的梨涡就没有消失过。 孟鹤川心底倏地浮起一丝烦躁。 白胭这个女人,怎么对谁都那么热情? …… 白胭依次登记著被自己说动而主动请缨的队员,语调轻快:“一二三四五,真好,又多了五个人!再来两个就够人数了!” 魏老师过来看了眼,为她高兴,“yan,你的努力没白费。” 也不知道是不是激动的,白胭的小脸红扑扑的。 唇角上都是笑,整个人看起来俏丽灵动。 陆寄礼好笑地逗她,“阿胭妹妹,这里有五个,加上刚才的五个,你还差两个人呀!要不我给你凑个人数,算一个吧?” “你有时间吗?”白胭眼角眉梢都是喜意:“陆队长,那可真是谢谢你了!你真好!你是大学文凭,本身就有一定基础,一定会学得更快的!” 陆寄礼迷了眼,险些从桌子上栽下去。 娘嘞,不怪乎他孟大公子被阿胭妹妹给整得五迷三道的。 就她刚才冲自己那一笑,差点让自己没把持住。 陆寄礼一遍在心里念著罪过罪过,阿川,兄弟我可没有要挖墙脚的心思。 一边伸出手在白胭的登记簿上点了点,“阿胭妹妹,就算加上我,你还是少一个人。” 白胭的小脸霎时间就垮了下去。 “实在不行,少了就少了吧。”白胭轻轻咬著笔帽,这是她思考时的坏习惯。 只是少一个人参加,总比整场交流会开天窗来得强。 “魏老师,不然——” “不少,算上我,刚好十二个人了。” 第64章 相握的手 伴隨著那声清冽的嗓音打断她的话,白胭的眼底倏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而那只手上捏著一本红底的证件。 白胭的心猛地一跳。 像是有一尾鱼,跃出她心间的水面,又重重落下。 扑通一声,盪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因为不用抬头,她也猜出那只手属於谁。 可不知道出於什么心態,白胭掀动眼皮,眼神朝著证件照扫看上去。 在证件的左边,贴著张彩色的一寸照。 照片上的男人穿著军绿色的制服,剑眉星目,英俊非凡。 一双眼睛深沉如海。 证件的右边,劲瘦的字体被钢笔墨水整齐的呈现: 『航天大队研究院孟鹤川』 果然是他! 可怎么会是他? “孟总工,你那么忙,居然还能主动参加学习!” “学无止尽,我的英文水平可能还不如大家,只是如今我泱泱华夏技术落后,既为男儿汉,就要不负身上这身军装,纵使浮云蔽天日,我亦拔剑破长空。” 孟鹤川年纪轻轻能够位居总工程师的高位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不仅聪明能干,更清楚知道什么样的语气容易鼓动人心。 一番言论说得正气凛然。 就连白胭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前有白胭用笑话隱喻,后又有孟鹤川的热血言论,直接將这场选拔推向了高潮。 有小队员將他视为偶像,高喊著:“我们要向孟总工学习!” 一时间,原本站著的那些小士兵纷纷挤上前,毛遂自荐的想要重新面试。 这种情况下,白胭在徵得魏老师的同意后,刻意多开放了三个空位。 选出了十五名的学员。 正事办完了,不爱干正事的陆队长也就跳了出来。 他勾著孟鹤川的肩,混不吝的同小伙子们说:“够了够了,你们孟总工本来就有意向要学英文,別给他戴高帽!再说了,孟公子想学英文的心,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完朝著白胭的方向挑了挑眉,“孟公子,你说是不是呀?” 孟鹤川冷眸扫过去,还没开口,又听见陆寄礼贱兮兮的抢白:“哎哟我这张嘴呀,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合不上。” 一边说著还一边假意打著自己的嘴巴。 孟鹤川一扭肩,丝毫不给陆寄礼面子,直接將他的手甩了下来。 “嘴巴闭不上是脱臼,有病就去医护室治。” 陆寄礼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瞧著孟鹤川这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样,陆寄礼就来气。 他眼珠子一转,故意揶揄他:“好嘛,孟总工虽说报了名,但也是姍姍来迟。怎么著,是不是被某一位好妹妹给缠住了?” 孟鹤川迅速白了他一样,见白胭依旧低著头,鬼使神差的多解释了一遍:“我没有被小阮同志……耽搁,我方才是回宿舍拿证件了。” “我又没说你是被小阮同志给缠住的,是你自行暴露的!” 孟鹤川眼皮轻掀,黑色的瞳孔里凝结了冰。 陆寄礼缩了缩脖子,见好就收。 张开手轰著那些报了名的队员朝外走,“走走走,怎么那么没眼力见。” 围观的人少了,孟鹤川神情变得稍微自然一些。 他將自己的证件往白胭面前送,“下午听说你这里报名的进度不理想,我过来看看。只是我没想到,也就是只差一个名额而已。” 孟鹤川说出口的话带著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 “所以你是专门过来帮我的吗?”白胭轻眨了下眼,怕自己听错了。 孟鹤川刚想说不是。 眼皮一掀,看见的就是白软乖巧的她。 女孩的眼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了一下午,有些泛红。 小小的贝齿咬著软嫩的唇,脸颊红扑扑的,让人看了心软。 那样澄澈的目光看得孟鹤川心口止不住起伏一下,就连眉梢眼角都不自知地染上了一丝温情。 否认的话就这样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嗯。“他语气一顿,“帮我登记吧。” 模稜两可的话像是一块融化了的热巧克力,同样塌陷在白胭的心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什么也不说,只伸手接过孟鹤川的证件。 细白的指尖握著钢笔,一笔一划地在登记簿上,清楚地写出他的名字。 孟、鹤、川。 陆寄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了进来。 他吹了一声口哨,“呼,没想到咱们从高中之后,还能再做同窗。” 魏老师同样高兴地走过来,朝著他们两人伸手:“我也没想到竟然能够当上孟总工与陆队长的老师,欢迎你们,接下来的三个礼拜,我们共同学习。” 陆寄礼贫归贫,面对魏巍这样的高知识分子还是很有礼貌的。 他跟著孟鹤川依次与他握了手。 隨后又用手肘杵了杵孟鹤川,“阿川,魏老师是老师,白老师也是老师呀!” 適逢白胭登记完孟鹤川的信息,將证件合起来交还给他。 “咱们也和白老师握个手吧,你来打个样!哎,宣传科的小同志,这个时候赶紧拿相机拍下来呀!这多好的素材呀,快记录下咱们大队首期英文班培训正式启动呀!” 白胭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突兀地被陆寄礼推出个人来。 宣传科的小同志架起了单眼相机,咔咔咔几声,闪光灯强烈。 孟鹤川下意识抬手替白胭挡住了那道刺眼的光。 等白胭適应了光线,他才垂手横在空中。 白胭心间又是被人轻轻地敲动,硬著头皮回应,眼神却不敢与他对视。 只能慌乱地望著举在空中的双手,忍不住伸过去。 两人的手掌触碰,交叠。 最后交握在一起。 盪起了涟漪。 “好,孟总工,看这里!” “白老师,你也抬一下头呀!” 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 男人的手掌温热而宽厚。 力道有些重,安全感十足。 而女孩,却轻柔无骨。 细腻的触感让孟鹤川没忍住,用指腹蹭了蹭她手背上的骨骼。 瘙痒的感觉让白胭身体微颤,她耳根渐红,感觉有一股电流在他们之间流动著。 她在心里暗骂,想让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但这种微妙的感觉却只会让她心跳加速。 脸颊上的红晕似乎泛得更严重了,连头都开始有些昏沉。 这样的反应,让她心里发慌。 白胭下意识想缩回手,想逃走。 她不能,也不想让自己纵身沉溺在这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里。 怎料,那宽厚而温热的手掌不让她逃。 迅速出手,猛地抓住了她。 “孟……”她低声惊呼,想叫他的名字。 孟鹤川不给她机会,攥著她的手。 眼睛看著却是举著相机在他们面前拍照的队员,“白胭,別动,拍照了。” 第65章 谭贺桉也来了 白胭脸上烧红,躲不开,只能任由他握住。 这时,教室门外突然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眾人看去,穿著高档风衣的谭贺桉站在门口。 魏老师笑著朝他招手,“谭先生,你迟到了。” 他又介绍,“上次的电影,这一次所用的剑桥英语教材都是谭先生提供的。所以今天的动员会,我特意请他过来观看。” 魏老师引著他入內,谭贺桉也算大队熟客。 几人既然是认识,纷纷站起来打了招呼。 “孟总工日理万机,竟然也来参加交流班?”谭贺桉同他握手,“太出乎我意料。” 孟鹤川眉宇含笑,“在大队里一次又一次看到谭总工,同样出乎我的意料。” 谭贺桉鬆开手,察觉到了孟鹤川的来者不善。 孟鹤川在航天研究行业里算是翘楚。 他年轻却身居高位,家世一等一的好,放眼当前,国內的航空行业需以他的意见为主。 加上航天大队本就是他的地盘,交流班也是为了挑选人才,谭贺桉不好在此与他爭论一些无谓的虚头。 “我今天本就来迟,又不是主角,別抢风头了。” 谭贺桉朝著台上的白胭点头,“白胭小姐,你好,好久不见。” 从书店一別后,白胭再没见过谭贺桉。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称呼从同志变成了小姐。 “谭总工你好。” 谭贺桉朝著白胭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诚,“当著孟总工的面,我可不敢造次称呼自己为总工。白胭小姐,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孟鹤川掀动眼皮。 白胭站在讲台,看著他们各自皮里阳秋的笑,觉得自己天灵盖天灵盖一阵阵冒汗。 她可不想成为主角配角相斗的炮灰。 “谭先生,你好。”想了半天,她折中了一个称呼。 谭贺桉也不计较。 魏巍带著他入座,挨著孟鹤川。 两人之间气氛显然不算和睦,分別翘起了各自的腿。 魏巍拿了材料给白胭,让她发给落了座的两个人。 而眼前那两个男人闻言,同时抬头,目光各自带著含义盯著她。 白胭托著宣传页等材料,冷汗从天灵盖转移到了脊背骨。 一个是她现在的“顶头上司”,一个是日后的“大佬”。 得罪谁都得罪不起。 从讲台到桌子,不到一米的距离,白胭挪动了几十秒。 “孟总工……”想了想,白胭示弱般的向他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孟鹤川的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白胭,谭总工是客,又是你们交流班的赞助方,先给他吧。”孟鹤川说得理所当然,起身替白胭拿了材料,隨手搁在了谭贺桉的桌前。 谭贺桉瞥了一眼,浅笑,“多谢,白胭小姐。” 白胭勉强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转身返回讲台,逃离男人的修罗场。 她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了黑板上。 细长的手指捏著粉笔,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交流班的注意事项。 孟鹤川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身子微微靠后,很明显在谭贺桉保持社交距离。 他的右手架在后一排桌子上,眸子黑黑沉沉地望著面前的背影。 送去306的衣服不算少,但她反反覆覆总是穿那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 白胭很瘦,但並不是那种瘦骨嶙峋的骨感,是一种带著清冷冰霜的洁净感。 单衣下,她后背的蝴蝶骨清晰可见,腰身尤薄。 仿佛一手就能环住。 孟鹤川的喉头兀自翻滚,拇指轻轻摩挲,方才的那抹细腻还残留在指尖。 他失神地在想,如果她穿上了今天自己送去的那条裙子是个什么模样呢? 白胭写完字,从黑板面前转过身。 与正对面的男人视线相触及。 四目相对,太灼热。 白胭觉得自己脸颊的温度又升高了不少。 她垂下脸,扯了扯自己领口的扣子,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锁骨窝上都是一片粉白。 孟鹤川眼风扫过去,刚好就落在那白晃晃的一片上。 捻动著的手指倏地就动不了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吉普车上做过的梦。 气血在他的体內翻涌,两只拳头也不自觉握了起来,逼出了手臂內侧的青色脉络。 现在不仅是白胭,就连孟总工也觉得教室里的温度似乎一节节爬升。 他不自觉也抬头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谭贺桉侧目扫了一眼,没说话。 “yan,你这里写错了。” 魏巍拿出白胭码好的田字格本子,指给白胭看:“语法的种类你漏了一句,还有这里,上课的时间你也写错了。” 他拿过黑板擦,將白胭写错的上课时间给改正。 他奇怪地望著她:“yan,虽然我们接触得不久,但你很少有这样粗心的时候。” 白胭对了一遍,发现確实是自己做错了,连声道歉。 “没关係,你看起来有些累,是下午说了太多话吗?” 魏巍又將田字格本交给其他老师,让他们帮忙分发下去。 他担心地望著白胭:“你的脸好红,是屋子里的暖气片太足了吗?今天本也只是一个动员会,课程內容不多,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白胭將碎发拢到了耳后,暂时將原本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收了起来。 她笑了笑,“我没事,魏老师,咱们选拔的时候浪费了不少时间,儘快开始吧?” 魏巍点头同意。 为了突出交流班日后的主题,饶是魏巍的中文说得很溜,但在动员会上,他还是用了英文来发言。 白胭自然而然地担任了同声传译的工作。 在后世她就参加过无数场大型的会议传译,这种口语化的场面根本难不倒她。 但在她那里是小case的事件,在別人眼里,既新奇又佩服。 除了去苏联参加过交流培训的孟鹤川与陆寄礼见过这样的传译员,其他那些半大的小伙子都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 他们好奇地看著白胭在魏巍说完上一句话之后,根本不用思考,直接就无缝翻译成中文敘述给他们听。 或许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白胭脸上的清冷与疏离尽数褪去。 她就那样自信又张扬地站在讲台一角,说话的尾声微挑。 傍晚的夕阳透过透明的窗照进来,將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如果说青松是形容站姿挺拔的孟鹤川,那白胭便是立在风雨中独一支的艷色玫瑰。 带刺,却又吸引人想要一览芳泽。 第66章 猜中她生病 魏巍是美式教育的推崇者,不像是陆振华那样的老领导在做动员会时那么枯燥。 他时而引经据典,时而讲个笑话,甚至到后面唱起了歌。 白胭认真听了一下,发现魏巍唱的竟然是英文版的《爱你在心口难看》《more than i can say》。 陆寄礼是最爱热闹的,音乐刚响起来他就跳了起来。 蹦躂到了教室中央,跟著节奏摆动起来。 魏巍唱完一段英文版,等间奏的时候,忽然將话筒交给了站在一旁打著拍子的白胭。 “yan,你也会?那你来带唱一段呀!” 白胭拿著话筒不知所措。 “我听说白老师在之前的欢迎会上一曲名扬整个大队,白老师,给个机会,让我们也现场听一场嘛!” 白胭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 但魏巍已经將气氛烘托到了这里,加上白胭也希望能够给交流班起一个好的开头。 她抬眼,目光在讲台下转了一圈。 最后停留在孟鹤川面上几秒后,再转开。 她吸了吸鼻子,又暗自清了清嗓子,掐著点进了节拍。 “哦~耶,爱你在心口难开,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爱你在心口难开~” 坐在孟鹤川身边的刚好是一大队的新兵蛋子,年纪小,老实,被陆寄礼给取了个外號叫狗子。 狗子才刚满十七岁,初中刚毕业就进了大队。 看著高高的个儿,像一株红高粱,实则是个傻楞傻愣的农村娃。 此时他近距离看著眼前弯著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的白胭,唱著让人激动的新鲜舞曲,一瞬间被迷住了神。 嘴巴连合都合不上。 陆寄礼一转头,瞧见狗子这副没骨气的样子,哈哈一笑。 蔫儿坏得怂恿其他哥哥们一起取笑他,“狗子,你是不是阿胭妹妹给被迷住了呀?” 狗子脑子转不动,一瞬不瞬地盯著白胭,“是……白老师,真好看啊……” 坐在旁边的孟鹤川眼风扫看过去。 一场动员会结束,一群人围著白胭问七问八。 狗子攥了攥衣角,也准备衝过去。 不料身边响起孟鹤川冷冷的声音,“狗子,我看你上课的时候一点都不专心,先去操场跑个十圈。” 狗子:“啊?” …… 魏巍被挤到角落,与孟鹤川他们並肩站著。 比起白胭那儿的热闹,四个大老爷们身影显得都有些落寞。 陆寄礼摸了摸鼻尖,打断,“阿胭妹妹真是厉害。” “她確实厉害。”魏巍鼻子上架著银色的眼睛,目光透著镜片也定格在白胭身上。 “几句话就能说动一帮人来参加学习班,又聪明又伶俐,英文水平颇高。这样的女孩子,如果在民航,日后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单单是孟鹤川,连陆寄礼都不爱听。 “魏老师这句话就不中听了。”陆寄礼抢白道:“怎么她在大队里就会没前途吗?” 魏巍表情有点尷尬,“陆队长误会了,我是说yan如果能在民航,她这样的人才,收入待遇肯定会比在大队来得高。” “大队的研究中心目前掌握的技术可是比民航多了去了。阿胭妹妹辅助阿川,共同研发,指不定最新款的国產飞机就能够快速成型了,这成就,不比转业去民航赚几个臭钱强?” “陆队长与孟总工出身高门,金钱这种东西对於你们来说不在意,但是確实很多人的必需品。” 谭贺桉插话,“人活在世界上,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家世与底气,连饭都吃不饱,那些理想抱负在生存面前,都不值一提。” 孟鹤川朝著谭贺桉淡淡地笑,“人各有志,有企业家唯利是图,也有如钱老这般一心为国奉献的人。何况,谭总工怎么会认为组织会委屈了为国奉献的人才呢?” 陆寄礼他们这种大院子弟,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別人拿出身来说事。 別人他管不著,陆爷同孟总工,都是实打实靠自己的实力等到的地位。 此时他跟著反驳,“就是啊!咱们就事论事,扯出身做什么?论家世显赫,你谭家身为华侨,赚的还不是老百姓的利益钱?” 眼看著话题被越扯越远,还上升了高度。 魏巍用手指推了一下眼睛,赔罪似的拱手:“是,陆队长孟总工说得对,是我这个话题起的唐突了。 眼瞧著陆寄礼因为他的『矢口』閒聊有些不高兴,魏巍只好扭头去看白胭。 “不说了不说了,看看白老师,都快成红人了!” 白胭被学员围著问接下来交流班上可能会遇上的难题。 她回答得口乾舌燥,但现场酣畅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结束。 这场交流班的动员会可谓相当成功。 那些原本耸拉著脑袋来参加面试的队员,如今都是兴致高昂,甚至有些恋恋不捨地从教室里走出来。 收拾好了教室,魏巍这些老师也打算去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被孟鹤川餵得饱,白胭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抿了一口水,將手里摞著的学员资料以及训练时间表再三核对。 “魏老师,你们去吃吧,我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也就先回去了。” 魏巍点头,交代了几句早点回去休息,便与谭贺桉一起离开。 等白胭再抬头,揉了揉发胀的鼻骨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 冬天天黑得快,气温比起下午也降了不少。 白胭搓了搓发僵的手臂,哈出了一口气。 手边摆著绿色的搪瓷杯里,早是没有了热水。 白胭將整理完毕的名单摆在了讲台上,又叠好自己的笔记,这才推开教室门往外走。 冷风一吹,吹得她整个人倏然发颤。 好冷。”白胭缩了脖子,感觉发鼻尖发痒。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哈嘁』声可不得了,直接让白胭感到天旋地转。 她稀里糊涂地往旁边栽。 人是没有摔到冰冷的地上,但却摔进了一具宽厚的怀里。 混合著泥土与肥皂清香的气味飘来,没睁开眼,白胭也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待確保她的安全后,有力的掌心从托著她的小臂上移开。 手背轻轻贴在了白胭的额头上,在上面轻轻探了探。 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很冰凉,覆上肌肤,让烧得发烫的白胭又忍不住颤了颤。 孟鹤川眉头久久不能舒展,掌心下是烫得嚇人的温度。 白胭发高烧了。 他目光沉沉地望著她:“我没猜错,你果然病了。” 第67章 公主抱OR死尸抱 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白胭都认为自己都是一名独立女性。 坚强理应是她必备的利器。 上一次阮晓慧同样害得她发高烧,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怎么现在换成被孟鹤川这么托著手臂,轻声询问,自己的鼻尖就有些泛酸委屈的感觉了? 不知道是真没力气,还是怕被孟鹤川发现自己生理性的泪失禁。 白胭不敢睁开眼,也只能倚靠著他。 有气无力的从喉咙里哼了两声,“好像是的,被你发现了。…” 她也同样伸手去探额头,却碰到了他还没移开的手背。 她的虎口指腹刚好贴著他的掌心,孟鹤川没有犹豫,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其实生病这件事,早有预兆了。 她这段时间几乎每晚都在做噩梦,也对阮晓慧很牴触。 只要是阮晓慧在房间,白胭便不敢睡熟。 有的时候一个晚上也只能眯个两三个小时。 今天早上醒来,白胭就觉得头重脚轻。 张婶拿著沾了水的柚子叶撒到她身上的时候,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茬接著一茬起。 只是当时的白胭以为自己只是被水激出的凉意。 现在回想起来,她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发烧了。 中午的时候被孟鹤川拉著去食堂,在他的『逼迫』下,白胭吃了这几日唯一一顿正常的餐食。 也正因为此,她才有力气能够从下午忙到了晚上。 但最终,病了就是病了,力气也还是会用光。 此时白胭的喉咙里就像是有一把小刀,隨著她每一次的吞咽,划过她的嗓子。 “你是怎么发现我生病了?”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白胭才刚出声,喉咙的瘙痒就朝她席捲而来。 她再难忍耐,整个人几乎是贴著孟鹤川的胸膛猛地咳嗽起来。 震地孟鹤川的胸腔一同在微颤。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男人的脸上。 映出了他脸上难辨阴晴的神色。 孟鹤川抿了抿唇,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在她削瘦的背脊上轻拍,顺气。 “自己病了都不知道,真是胡闹!”瞧著白胭的样子,孟鹤川更加確认了自己的猜想。 她果然是病了! 从中午在食堂一起吃饭开始,他就觉得白胭与平常有些不一样。 平日里狡黠明亮的眼眸里藏了些不易察觉的倦意与萎靡。 等下午在教室里准备接受拍照时,他刚好握住了白胭的手。 她的手细软无骨,温度升高得不寻常。 孟鹤川之前听孟夫人与安綺閒聊过,说是女子体寒,手脚在冬天本就比男人要容易发冷发凉。 怎么白胭反而烫得跟小火炉似的? 诡异的想法一出,就连关注点也不一样了。 他盯著白胭同样红扑扑的脸颊看了很久,终於冒个念头,她是不是病了? 可后来,她依旧能够站在讲台上与魏巍自若地交谈,甚至还能拿著话筒当著眾人面前唱歌。 孟鹤川又被迷惑。 他在心里自嘲地冷笑自己自作多情,想得太多。 等动员大会结束,他也就跟著陆寄礼先离开了。 陆寄礼一路上还在拐著弯骂魏巍到底是个真洋鬼子,谭贺桉是个假洋鬼子。 骂他们从小接受的是资本主义的教育,热爱华夏文化却也不懂得投身为国的道理。 可骂著骂著,原本与他並肩走著的孟鹤川却突兀地调转了脚步,“我东西忘记拿了,你先走吧。” 孟鹤川拋下陆寄礼,大步流星地返回了交流班的教室门前。 下午还门庭若市的教室如今空空荡荡,里头亮著灯。 他轻轻推开门往里看,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白胭一个人。 她一手支撑在左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 右手则是握著钢笔,在对所有学员的资料做最后的批註。 白胭的肩背有些塌,不像是方才在面对眾人面前那样挺拔。 就像是一只受伤了蝴蝶,扇不动翅膀。 “孟鹤川……”怀里的白胭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但身上却开始抖了起来。 她根本顾不上客气,闭著眼气若游丝地叫著孟鹤川的名字:“我冷。” 孟鹤川收回唇线用力地紧抿著。 他有厌蠢症,最討厌拎不清事和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的傢伙。 可偏偏对著自己队员严词厉声的孟总工,此时对上白胭却只是带著怒其不爭的无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吗?” 隨著站立越久,白胭觉得自己脚下越无力。 甚至好像都快站不稳了。 既然有个人形沙包在旁,不利用起来是犯傻的行为。 白胭將自己的重量都压在了孟鹤川的身上,委屈地嘟囔道:“我不是害怕耽误了交流班的上课进程吗?耽误了你又得说我了。再说了,我也真的没想到自己又病了……” 孟鹤川胸口一噎,半晌才硬邦邦的回,“我又不是黄世仁,你也不是生產队里的驴,病了就休息,没人会催你。” “你才是驴……” 都病的睁不开眼了,但白胭嘴巴上还是不愿意吃亏。 孟鹤川闷声地勾了唇,“我带你去看医生,你身上太烫了,需要退烧。” 白胭努力抬了抬眼皮子,眼睛似乎也肿了,“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现在有布洛芬吗?没有的话,你能帮我买一版扑感敏吗?” 孟鹤川听得懂前半句,听不懂后半句,直接当她是烧糊涂了。 “不是你说的不能耽误吗?你烧的温度很高,必须去看医生。”他的声音低沉,在夜色中分外清晰,因著刻意压低而显出几分暗哑,如同被烟火燎过,与白胭的心跳共振了一下。 “走吧,早去早回。“ 白胭回过神,试图从孟鹤川胸前离开,“我睁不开眼睛,也走不动路,我吃药就好了,不用看医生的。” 但她脚下虚浮,一下脱离了支撑物,整个人犹如踩在了沙子上。 软绵绵地。 下一刻又要倒。 孟鹤川轻嘖一声,大步流星地跨上前,长臂一捞,將白胭重新捞回了怀里。 似乎是做过了心理建设,这次的孟鹤川没再犹豫。 他右臂轻轻一沉一托,白胭在这须臾间,双脚离地。 失重的感觉让仍在病中的她惊呼,下意识抬手揽住了孟鹤川的脖颈。 鼻尖呼出的气息是灼热的,烧人的。 她有些惊慌,轻轻挣扎,“你做什么?” 脱了胶的鞋子因为她的踢动掉了一只,“我的鞋子!” 孟总工倒是一脸坦荡,甚至还因为她的乱动轻轻託了托手,调整了姿势。 最后才半屈膝,抽出左手捡起了白胭的鞋子,紧凭右手托抱著她,却也很稳。 “在部队里,战友之间有需要,这种死尸抱的姿势能最快速地將受伤或者有需要的战友带离,我现在要带你去看医生。” 旖旎气氛在他解释完后瞬间被打破。 白胭就算眼睛都烧肿了,也忍不住掀了眼皮,给他翻了个白眼。 她自暴自弃地垂首,任由他抱著迈开步子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