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通歷史,我上报国家》 第1章 超能者的自白 (只有第一章是第一人称,请放心阅读) 你们听说过风灵月影宗吗? 如果你们在玩黑神话的时候,开了风灵月影,很快你就会明白,我坐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意义。 当我想要的一切,全部都唾手可得,我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对你们来说,可能很虚无縹緲的问题: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是名超能者。 我的超能力,起源於十九岁正午,一次微不足道的幻想。 当时我站在玻璃窗前面,手机店正在大减价。 我看中了一款新上市的摩托罗拉智慧型手机,蓝色外壳,我还记得型號是me525,价格两千一百六十六。 那时候我打工刚满三个月,只攒了1600,要买到这款手机,还差五百六十六,至少还要一个月。 我真的很想要那款手机。 所以我就想,要是我的手能隔空伸过去,把柜檯里的手机拿出来,就好了。 然后我就看到,手机上方出现一个漆黑的窟窿。 瓷碗口一样尺寸,大概有这么大。 像一个漆黑的圆饼,圆得非常纯粹。 但很奇怪,店里的店员看不见那个窟窿。 客人也看不见。 就像那个洞口,只存在於我的幻想。 等我无意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我真正嚇了一跳。 紧贴我手指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黑窟窿。 门—— 我后来给它起的名字。 这是我第一次开门。 “不好意思,孟先生,我打断一下…… “根据我同事,刚刚查到的资料显示,你说的那家手机店,在你提到的这一年里,並没有发生任何失窃报警事件。” 我没偷那部手机。 我说过,我不会仗著自己的超能力,作奸犯科。 以我太爷爷、爷爷和我父亲的名义共同起誓,在觉醒超能的这十年里,我在国內,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违法犯罪的事情。 “……明白了,您继续。” 我了几天功夫,才意识到“门”並不是我的幻觉,並搞清楚了他的作用。 你玩过一个,名叫传送门的游戏吗? 跟那个游戏一样。 我能打开一扇空间门,联通任意两个,我曾去过,或能看到的位置。 就像这样…… (大屏幕上,孟未竟伸手穿过一片虚空,手掌忽然消失不见!桌对面的另外一角,凭空伸出一只手!將桌角的咖啡杯抓住提起,穿过虚空消失不见。镜头转动,孟未竟施施然喝著咖啡,桌对面两个记录专员目瞪口呆) 一开始,我很担心手被门斩断。 足足了三天时间做心理建设,才敢通过这扇门。 “这很不可思议……” 这只是最最基础的应用。 更多的训练,是像这样…… (大屏幕中,咖啡喝到一半,孟未竟突然將咖啡杯用力扔出去,咖啡泼洒一片。就在杯子即將落地剎那,一只手虚空出现,突然將咖啡杯接住!那些本该泼洒出去,散得满地都是的咖啡,却没入虚空消失不见!等孟未竟重新端著杯子,轻轻放在桌上,画面杯子特写,里头半杯咖啡,不多不少,全被接住。两个专员完全稟住呼吸。) 门的开启是瞬间的,並且可以同时开启多个。 就比如刚才,我连续打开四百多个门,才將所有咖啡全部接住。 类似的训练我还做了很多,它们在很大程度上,锻链了我对门的掌控能力和操纵精度。 值得一提的是——想必你们也发现了——除了我,没有人能看见这扇门。 门不与任何物质、能量发生反应。 我曾用过包含核磁共振、电子探测、微波检测等等各类仪器进行探测,结果统统显示空无一物。 门就像存於我的想像,不与现世发生任何接触。 只有我能看见。 並且它,“完全”受到我的掌控。 “请问孟先生,除了能够开启和关闭传送门之外,您还能做到什么? “——我注意到,您在『完全』两个字上,著重加了重音。” 你很敏锐。 除了控制“门”的关闭、开启之外,我还能够控制门的物质进出。 具体来说,任何物质、能量,哪怕是一颗原子、一束光,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和同意,才能够在门两侧自由进出。 “抱歉孟先生,您说的,经过您的允许和同意,是……字面意思吗?” 我知道,这样的说法很唯心。 但经过我多年持续不断地测试,事实结果就是如此。 对於门而言,我就是彻底的主宰,甚至连“通过”这个概念,也被我所掌控。 “孟先生,您继续……” 掌控“门”之后,金钱很快就不成问题。 当然,我说过,我不会用“门”来作奸犯科。 所以一开始,我只是用所有积蓄,买了两张车票,先去了鹤城,再去了京城。 京城送外卖,单价比南城高五成。 而藉助门的能力,我吃住全都在鹤城,既不用承受京城极高的物价和房价,又能够享受京城高薪的工作机会。 甚至偶尔还利用“门”作弊,解决送单迟到的问题。 很快,我就买下了那部摩托罗拉me525。 “孟先生,在觉醒超能后,您居然还是去……送外卖?” 我毕竟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孤儿打工仔而已。 “您的道德水准,实在令人钦佩。” 那我很庆幸,你没有见过那个,曾经在银行和自助取款机门口不断徘徊的孟未竟。 “您很幽默。” 当然,我很清楚“门”能给我带来什么。 有赖於外卖员跟餐饮行业的紧密联繫,我在积累第一笔原始基础资金的同时,也发掘出了一笔更新、更有效率的生意——给高档餐厅供货海鲜。 京厨、富春山、蓝颂…… 由於门的存在,我提供的海鲜,永远都是最新鲜的,上一秒还在海里活蹦乱跳,下一秒就能直接上到餐桌,是真的带有海的气息。 有一段时间,我为了赚更多的钱,甚至还给他们提供活海鱼! 你们应该知道,海鱼必须生活在海水中,捕捞上岸后,往往没有饲养条件,都是直接冷冻运输,这叫做冰鲜。 但我的门,可以保证海鱼以真正鲜活的姿態,进到餐桌上,整个京都,只我一家能做到大量供应。 那段时间,我真是狠赚了一笔。 不过树大招风,我很快察觉到,有人不怀好意地窥探我的供货渠道。 得益於我对超能力的谨慎,我立刻急流勇退,放弃了这笔生意,並转战浦城,开了一家货运物流公司。 (画面上,隨同孟未竟的讲述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几页详尽的调查文档记录。上面详细记载:2013年,京都有数家高档餐厅,打出大型新鲜活海鱼的噱头,一时吸引了许多豪客饕餮光临,但半年之后,各大餐厅纷纷下架活海鱼套餐,成为一时谜团。而另一页调查文档,则详细描述了“东方物流”这家公司的前世今生,以及部分出货入货单。) 你们肯定已经调查过了。 用“门”来做物流,简直是降维打击。 只需连通两个仓库,就能轻而易举地节省路途上最大笔的运输费用。 所以我专做长途货运,从南海到平疆这样的单子。 一开始我还会自己用叉车,將货物运过门。 后来我乾脆只接坚固稳定的货单,直接就在地上开传送门,让货物自己掉下去,落在另外一个仓库,彻底节省了麻烦。 这家公司我运营了两年,再次聚拢一大笔资金。 出於安全考虑,加上我逐渐厌倦了这样重复送货的生活,两年后,我关掉了公司。 我没有兴趣在商业上大展拳脚,拥有门,走遍世界各地,感受世界的宏大,才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在国內,因我太爷爷、爷爷、父亲的歷史影响,我对待超能力的態度很谨慎,始终不愿意逾鉅,当然,这与国內內天罗地网的天眼系统,也不无关係。 唯有三次僭越的行动,也已经提前通告你们,相信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所以我不满足於只停留在国內。 我开始尝试,將门开向更远的,我没去过、甚至没听说过的地方。 这样做並不容易,很多时候,我会把门开到天空、开到大地、甚至开到山体、墙壁里。 当然,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只需要,关门,再开一次就够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享受於,这样向未知之地先开门、再探索的神秘感。 就像《三体》中大刘写的那样,不知道在哪里,才会感觉世界很大。 一旦在地图上找到位置,就感觉世界一下子变得狭窄和渺小了。 利用这个方法,我很轻鬆地,將开门地点,扩展向全世界各个地方。 所谓朝北海而暮苍梧。 一天之內,我的足跡可以遍布整个世界,所有有钱人钱能够买到的快乐,我都尽情地享受过。 美食、奇景、女色…… 我曾坐在喜马拉雅的山巔,遥望群山雪峰,吃著麻辣火锅。 我也曾在撒哈拉大沙漠的深处,一边喝著冰可乐,一边探寻古代歷史遗蹟。 我可以不戴任何装备,从山顶一跃而下,在即將触地的一瞬,开门让自己从下落,变成上升,重新回到半山腰。 也敢驾著一艘独木舟,横跨整片太平洋,在风雨雷霆中驰骋纵横。 我甚至曾买下一家,专门做太空衣的公司,想要登陆月球! 但因我开门能力的限制,暂时无法抵达。 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是我追寻和探险的目的地,世界对我来说,完全变成一个巨大的游乐场,而我拥有任意门的钥匙,隨时隨地,准备出发。 我几乎拥有了一切,尽情地享用,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文明。 (接下来,是一片长久的沉默和寂静) “孟先生,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没有然后?” 没有然后。 还记得我最开始那个问题吗? 当你开了风灵月影,用金手指轻而易举通过游戏关卡,修改出用不完的游戏货幣、永远不会死的游戏角色。 最开始,你会感觉兴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致的体验! 但用不了多久,一切开始麻木,变得索然无味。 当一切都唾手可得,一切都触手可及的时候,很快,你能感觉到的,就只剩下空虚。 沙漠冰川,只在不可抵达的艰险处绝美雄奇,一旦近在咫尺,只是千篇一律。 美食美色,只在求而不得的想像中美轮美奐,一旦予取予求,只是平平无奇。 从世界任我遨游,到千篇一律,平平无奇,我只了六年时间。 我是个超能力者,但我也是个凡人。 孱弱的身体,有限的生命。 我虽然拥有了无限的空间,但无限,同样意味著无所適从。 我曾尝试过,想要一个孩子,以寻求生命传承的意义。 但或许是超能力的代价,我的精子不能跟正常的卵子结合,我没办法孕育后代。 我逐渐开始,或者不得不开始,寻求一种,更伟大、更雄浑的意义。 没有人,能恆久如一地直视內心的深渊。 我需要一些更宏大的东西,来填满我逐渐空虚、异变的精神世界。 所以从一年多以前,我控制了门的使用,转而积蓄力量,以期开一扇更遥远的门,看到更多的变化。 “开门,还需要消耗力量吗?” 物质和能量守恆,即便在超能的领域也同样適用。 但开门所需的力量,不同於传统意义上的势能、动能。 它不可创造、也不与物质世界发生任何交集,而是以一种我无法描述的形式而存在,並会隨著时间的流逝,逐渐累积增强。 我称之为,空间源能。 简单来说,我积蓄空间源能的时间越长,则能开门的距离,也就越远。 “孟先生,您有定量测算过具体的消耗吗?” 这要视开门的距离和面积而定。 短距离、小面积的开门——类似我刚才演示的那样——消耗微乎其微。 哪怕横穿地球开门,也不过轻而易举。 但一旦距离或者面积,开始超过某个界限,所需的力量就將几何倍数增长,且必须以一段时间的使用限制,来积蓄空间源能。 就比如我曾经计划的月球之行,耗费六个月的时间积蓄空间源能,也只將门开到地月距离的一半。 ——当然,维持门的存在不需要消耗。 所以那扇门,我特意保留,也许航天局能够用得上。 从一年前开始,我基本限制了中长距离的开门,积蓄更多空间源能,只为获得更多可能性。 但没想到,只过了一年不到,我的身体负荷就达到了上限。 然后,我就打开了那一扇,独一无二、与眾不同的,时空之门。 第2章 议题与未竟 大屏幕上,画面按下了暂停。 这並不是直播,而是一份录製视频。 在这个厚重、封闭的会议室里,这份录製视频,已经是第四次重复播放。 而与会的人数,也从最开始的七人,增加到如今的十四人。 “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比之前所展现的,更加匪夷所思。 “我们跳过赘述部分,直接看具体內容。 “看过的同志也请稍安勿躁。 “重复,有助於我们更深刻的理解现状。” 会议主持者,拿起遥控器,调转画面,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另外一个记录视频。 这个记录视频的时间参数很长,標写著168:00:00,七天七夜,等同於一般监控视频的极限。 而视频的质量,比较刚才那连毛孔都能清晰放大的样子,也明显差了很多。 最初的画面,正是孟未竟两个放大的鼻孔,贴在屏幕面前,呼吸声清晰可辨,应该是在检查摄像头的方向位置。 接著他脸向下移开,光线变动,露出一片黑白夜光的画面,拍摄时间明显是晚上。 视频中採取的是一个俯视视角,画面场景,是一个类似古代宫殿的建筑內部,摄像头,应该是固定在宫殿某根柱子上方。 与常见的影视剧不同,这视频里的宫殿,明显更单调简陋,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朴和厚重感。 时间跳动了几秒,孟未竟扛著一张不锈钢梯子进到画面。 他走到画面侧边,一步跨出,仿佛穿过一道並不存在的门,带著梯子一起消失不见。 只剩宫殿中,飘摇的火烛摇摆不息。 “接下来我们直接快进到白天。” 主持者再次按动遥控,烛火鬼魅般幻影摇摆,监控画面以32倍速飞快快进,直至天色放光,整个宫殿逐渐明亮,並有明显的人声响起之后,才將速度调回正常。 这是一片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宫殿建筑,斑驳的樑柱、泛黄的砖墙、凹凸起伏的地面…… 光线明亮之后,整个宫殿画面,更令与会者感到一种十分特別的知觉 ——真实。 这座宫殿,有一种,所有影视剧,都无法完全模擬的,赤裸裸的真实。 画面中,开始陆陆续续走进许多古装扮相之人。 风貌古朴、玄素黑衣,操持一口听不懂的方言古音。 直至一名服饰明显更加尊贵、气势惊人的黑袍正冠中年跨上正殿,所有人都肃静下来。 这是一场朝会。 期间那黑袍帝王一度拔剑向天,厉声呵斥,气吞山河如虎。 最终在其拂袖离开之后,朝会结束,所有人有序散去。 视频播放速度再次加快。 整整持续七天七夜的视频中,有三次类似的朝会。 其余大多时候,整个宫殿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沉默的巨人。 期间,孟未竟再次入镜两次。 都是午夜时分,扛著不锈钢梯子,突然就从一道並不存在的门中跨出,给监控摄像头替换电池。 很快,七天七夜的视频播放完毕,定格在一幅宫殿静態图上。 现场一片寂静。 “接下来,是特別行动小组,提供的验证信息。 “主要来自於,京大歷史系的方教授、西北大学歷史系的金教授、南大歷史系的宋教授,以及已经退休的古语言专家陈保民陈教授。” 画面转换,显现出一个白髮瘦削的教授,大约是在一个明亮办公室里,旁边还標註了字幕,写著“京大·方青虹教授”。 “这是哪家影视团队做的?” 他先是扭头看向侧边。 然后似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嘟囔了一句:“这要保什么密?” 接著才说道:“从细节上看,视频中的宫殿,很明显,是仿照先秦战国时期的王宫风貌。 “你们看,樑柱上的奔鹿纹、凤鸟纹,还有这几处主要结构,重复应用的十字轴线对称组合,都是典型的战国建筑特色。 “这间宫殿,装饰色调以纯黑为主。 “战国时,秦人尚黑。 “他们的建筑装饰多以玄墨色调装点,简洁朴素。 “秦人注重实用,你们看这几个地方,大量石材的应用,以及坚实的土木结构,就可看出这宫殿建造时,最优先考虑的就是防御力。 “这很符合秦人的特点。 “也就是说,这是仿照的战国时秦国咸阳宫的场景。 “而且,这家团队功课做的很足啊,有几个地方,连我都没想到可以做成这个样子。 “整体细节极其丰富,但偏偏又很克制,甚至可以说克制到了简陋的地步。 “不像现在那些影视团队,里胡哨的,把先秦王宫,搞得跟清朝、明朝一样,一眼假……” 第一个视频画面到这里停止。 第二个视频,则换了一位头髮稀疏、身材稍胖的教授,正是华大的金乙教授。 他所说的內容,跟方青虹教授大差不差,同时对朝会参与者的服饰衣著也做了更深的点评,確认这是先秦的布艺纹饰,同样也做出了秦王宫的判断。 第三个视频的宋庭央教授,判断同样如此,並且显然对建筑、布艺、礼仪等领域皆有了解。 最后还提出,朝会中人的口音,与甘陕地区的方言发音,似有同源,可以找已经退休的陈保民教授,判断视频中人具体在说什么。 然后第四个视频,特別行动小组找到了陈保民教授。 耄耋之年的陈保民教授,原本面无表情地端坐著。 一听朝会视频的口音之后,大为震惊,颤巍巍站起来,带上了老眼镜。 “厉害!厉害!这是雅言!上古音! “竟然,竟然说得如此流畅! “而且还有好些词句、语调,连我都没听明白!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对雅言研究到这个地步吗? “这部剧的歷史顾问是谁?我能见见吗!?” 视频里,陈保民教授,明显是把特別行动小组,当成了一支影视团队,所以一开始才面无表情。 经过他的判断,这视频中,挥斥方遒、黑衣正冠的中年人,赫然正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始皇帝,秦始皇嬴政! 不过此刻他还只是秦王,朝会的议题,也是在商议攻赵后的战事细节。 四个视频播完之后,与会中人的呼吸明显更加急促起来。 主持者再次打开最后一个视频:“这是跟隨孟未竟的行动二队,送来的验证视频,我想,比起一队的证据,更有决定性意义。” 画面中,仍是那处夜晚的宫殿! 不过这一次,却是用手持摄像机拍摄的! 画面旋转一个圈,將一个面色发白,强压震惊和激动的年轻士兵框进画面。 然后在他身后,一连悄然走出另外三个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俱都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巨大的宫殿! 孟未竟就跟在四人身后一同进来。 他指了指外面,大概是在示意,外面有人守卫。 然后带著眾士兵,悄然后退,隱没在一道无形之门中。 摄像头光影变换,上一刻还是宫殿一角,下一刻,已然变成一片蛮荒原始的森林。 摄像头画面再次调转,对准余惊未定的二队队长:“报告首长,行动成功!確认存在一扇,时空之门!门的对面,是一座古代宫殿。確认存在,確认存在!” 视频结束。 只剩下二队长竭力压制,却依然不断发颤的激动声音,在狭窄的会议室內不断徘徊。 会议室,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时间慢慢平復了最初的激动和震撼,或者说,这份激动和震撼,早就在数日之前就已经开始,直到今天彻底確认,反而没有如最初一样,那么震惊了。 大灯亮起,整个会议室再次明亮。 坐在主桌的会议主持者,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字资料,说道:“唯物主义者,讲求实事求是。不管是神仙、妖怪、还是佛陀,存在即是合理。 “所以,对於孟未竟的『开门』,和那扇特异的时空之门,其真实性,我想,我们不必再多討论。” 眾人齐齐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议题是,孟未竟带来的影响之利弊。请大家,畅所欲言。” 眾人给转折留了片刻转圜的余地。 侧边一人方才缓缓道:“我想,利益之处,应当是显而易见的。 “门背后,是一个全新的广袤世界!资源、人口、土地、战略空间……和无数可以想像,或者无法想像的巨大价值。” 边上一人也点头道:“不只是一个世界。孟未竟,既然能打开这一扇门,也就有可能,能打开第二扇、第三扇,他的存在,將带来无限的可能性。” “你们都忘了说,孟未竟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利益。 “他能將门开到地月距离的一半!仅此一项,对於我们的航天事业就价值无穷。 “如果他开门的距离可以持续增加,月球、火星……乃至整个太阳系,全都能纳入想像空间。” 又一人道:“仅从生產、开掘的角度出发,有了他的开门能力,地底、海洋资源,都能以便捷无损的手段开採获取。” 眾人各抒己见,每一人的头脑都十分清晰,见解超群,在短时间內,就提出了种种可以依靠“开门”能力实现的,生產力极大增长的计划。 总结起来,利益大到超乎想像! “那么,弊端呢?” 这时,突然有一人发问。 眾人一时沉默。 门的弊端是什么? 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属於孟未竟! 属於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 人是不可控的,充满未知的,无穷可能的,也是……危险的! “那么……就由我来说说,一些可能的弊端吧。” 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我要声明的是,我只是站在考虑战爭的角度,思考他的能力,並不针对他的人格。 “门不仅仅是门,也可以是,最强大、最危险的战爭武器。 “他可以轻易从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武器库中,取走任何一样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包括核弹头。 “他也可以,轻而易举,越过人类任何一道防线,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送到他想要送达的目的地。 “再固若金汤的堡垒,对他来说,都只是隨时推门可入的后园。 “他的射程,比东风更遥远,他的攻击精度,比北斗更精確。 “刚才说到,他能够帮助开採地底和海洋的资源。 “这同样也能成为最致命的武器打击。 “他只需要用一扇门,將地核与地球上任何一个城市连接在一起,在顷刻间,令城市化为炼狱! “同样的方法,他也可以掀起永不停息的海啸,淹没这世上任何一座城市。 “这一切对他来说,甚至不需要耗费太多的力气。 “而他,只需要这样做过一次,就可以彻底改变世界的格局,成为凌驾於整个世界头顶的主宰,威慑全人类的君王。” 有人反对道:“你这是,以看待敌人的思想看待他!” “我只是在阐述威胁。这一切或许並不一定会发生,但有可能会发生。”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 一人不禁感慨:“所以这是超人,来到了现世。” 无所不能的超人,在漫画里,是万人崇拜的救世主。 可来到现实中,却必將成为多数人恐惧的源头。 ——最可怕的是,这种恐惧,无关超人本身的善恶。 力量存在本身,就是恐惧本身。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请进。” 一个秘书端著一摞资料,走到主持者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將资料放下。 主持者翻看了资料几眼,方才说道:“各位同志,我能理解诸位的担心。 “面对未知,我们总是下意识的,寻求一个可控的安全方案,確保將威胁和危险降到最低。 “这是我们面对威胁的第一反应,也是我们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但或许这一次,我们需要换一个思路,从另外的角度出发,来思考这个问题。” 主持者,將重复的资料,一份份分发下去。 “这份资料,是孟未竟的父辈族谱关係,以及详细的生平记载。 “——早前提到过,孟未竟其实是一个弃婴。与孟安民、孟卫国等人,並无真正的血缘关係。 “为了避免歧义,资料中,並未区分这层收养关係,特此说明。” 现场再次沉默下来,只剩下不断翻阅资料的声音。 孟未竟的太爷爷孟高,年少参加革命,一路歷经抗日、解放战爭,最终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牺牲; 孟未竟的的爷爷,孟卫国,继任孟高遗志,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並在1982年,缉毒部队成立时,毅然决然成为第一批缉毒警。 次年,孟卫国在一场捣毁毒窝行动中,身先士卒,最后壮烈牺牲; 孟未竟的父亲,孟安民,继承父辈遗志! 將全部的组织抚恤,捐献给希望工程。 並与当时瀰漫的经济主义思潮背道而驰,放弃了组织安排的工作,只身投入到偏僻的乡村,成为一名支教老师。 2005年,孟安民在一场意外的山洪爆发中,为了救出被困的孩子,不幸牺牲! “以身许国,满门忠烈!” 眾人俱都默然,无声的庄严,诉说沉重的敬意。 半晌过后。 有人问道:“我注意到,因为收养手续不规范的问题,孟未竟,其实並未享受到烈士遗属的优待,否则不至於,在高中成绩还算优异的情况下,不得已輟学。” 他潜藏的意思是,这是否会影响到,孟未竟的態度? 另一人摇摇头:“其实,这种情况下,作为孟安民唯一的养子,孟未竟完全可以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养子身份。 “但他的选择,跟孟安民对抚恤的態度一样。 “信念的传承,比血脉更加牢固。 “孟未竟虽然不是孟安民的亲生孩子,但骨子里,却流淌著孟安民、孟卫国、孟高一脉相承的信念! “而且,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到,孟未竟原名,並不叫孟未竟。” 眾人翻到其中一页,显示孟未竟的曾用名,其实叫孟平安! 后来在其二十岁,也即是他得到超能力之后的第二年,他为自己改了“孟未竟”这个名字! “我想,孟安民,並不想让孟未竟,继承他的志向! “所以给他起名孟平安。 “直到二十岁之前,孟未竟都是平平安安的孟平安。 “一直到他得到超能力。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未竟未竟,志向未竟,革命未竟! “这是从建国之初,就一脉相承下来的红色信仰,他从孟高开始,一路顺著孟卫国、孟安民,落在孟未竟的身上! “星星之火,生生不息! “因此我认为,红色的孟未竟,值得我们,赋以充分的信任。” 另一人隨之点头:“我们应当万分庆幸,门最终掌握在了孟未竟的手中。” 又一人道:“他不是一个国际主义者,也並非纯粹的无產阶级战士,而是一个十分明確的祖国优先者。” 也有人道:“他能跟隨特別行动组,不断测试能力极限,就已经是极致的坦诚——毫不遮掩地展示力量,本身就是最大的诚意。” 再有人道:“还有『金三角恐怖事件』,他也並不任何隱瞒,全部告知我们,即便这的確有损他表面人畜无害的形象。” 还有人道:“有且仅有三次在案的,矿难脱险神秘事件,也足可说明,他的立场和自控力都足够坚定。” 最后一人道:“他需要宏大的、伟大的意义,也正是我们毕生所求的信仰。” 眾人各抒己见,而后缓缓平静下来。 主持者环视一圈:“我已经听取了你们所有人的意见。应当说,你们的意见,与我基本一致。 “但依照惯例,我仍要请各位同志举手表决。 “赞成全力支持孟未竟的,请举手!” 哗啦啦的声音响彻过后,全票通过! “歌未竟,东方白…… “也许我们的歷史,也將在此刻划分出崭新的另外一截。 “那么,由我来宣布。 “经由全体成员,表决同意,特別行动组,正式更名为,特別事务局! “保密等级,绝密级! “特聘孟未竟同志,出任特事局总顾问,执行,战国时代拓荒计划!” 第3章 星辰大海 咚咚咚。 “进来。” 飞箭特战大队队长林野,推开门进入。 这是一间狭窄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个独立卫生间,一扇小小的窗户。 窗户前,孟未竟笔挺地站著,沐浴在斜照的阳光里,背对门口,眺望窗外的训练营地。 这绝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影。 也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斜光。 但组合在一起之后,却仿佛某种来自未知的神諭,给孟未竟镀上了一层神性的光辉。 林野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狭隘的幻想而已。 但在最近这段时间里,这种恍惚的幻想总是频繁出现,愈演愈烈。 “未竟同志……不,现在应该叫你孟顾问了——上头的任命,已经下来了。” 孟未竟转过身来。 眼距適中,鼻樑高挺,五官端正,甚至可以称得上俊挺。 这是一张气质极为独特的面孔。 他的底色是年轻的,虽已將近三十岁,但岁月似乎並未在其上留下过太多痕跡。 不过这张年轻的脸上,却镶嵌著一对格外深邃的眼睛,像两团倒转的璀璨星云,让人捉摸不透。 “孟顾问,这是具体的文件,以后,我们可就是同僚了。” 林野递过来一份薄薄的红头文件。 孟未竟郑重接过来,点点头,一字一句翻阅。 “特別事务局,行动总顾问……” 翻到自己的委任部分,孟未竟稍微停顿了一下,重复阅读一遍。 总顾问…… 游离在体制之外,却又拥有相应的研判权力,能对所有一切特事局的事务提出建议。 这个位置的意思,是给他以充分的自由裁量权。 想游离在特事局外围,那就当一个开门机器,什么也不多管。 想参与进来,也可以藉由顾问的名义,隨时介入特事局的任何事务中去。 应该说,总局已经充分考虑了他的提议和想法,恰如其分的满足了他的所有需求。 林野见他看完,才说道:“特事局的新任局长张志勇,以及另外三位基础人员,都已经到位了。 “半个小时后,就將开启特事局第一次主要会议。 “地点就在京城,你之前接受询问的那个办公楼。” 孟未竟点头:“辛苦林队长,那我们原定的特战测试计划,还继续吗?” 林野点点头:“总局方面还说,希望你借这个机会,向特事局的核心骨干,儘可能地展示你的能力,这有助於他们,更快理解特事局的使命。 “——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 孟未竟点点头:“展示能力也好。毕竟是长期合作的同僚,我也希望能跟他们,坦诚相待。” “那就好!我亲自给你直播!” 林野咧嘴一笑,补充一句:“嘿嘿,张將军可是我的老首长,天天板著张扑克脸。我很期待看到他,惊掉下巴的样子!” 林野转身离去后。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孟未竟一人。 他转过身,看向窗外的训练营地。 那里有一辆蓄势待发的迷彩坦克,以及两辆蜂巢集群无人战斗车。 这些就是马上即將开始的,特战测试计划的主角。 但孟未竟的目光,却並未在他们身上聚焦。 视线不自觉向上移动,掠过训练营地,掠过远处葱蘢蛮荒的山脉,抵达远山天穹之上。 自从十年前,他觉醒开门的超能力之后,他就迷上了看天,有时一看就能小半天。 尤其是夜晚的星空,无数璀璨的星辰,更是让他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月球、火星、海王星、半人马座比邻星、仙女座星云、创生之柱…… 与整个宇宙相比,地球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遥远的星海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 外星人存在吗? 恆星匯聚的银河系中心,是否有真正的宇宙文明? 震撼星宇的超新星爆炸,又是何等浪漫壮烈? 这些发自幼稚年少的瑰丽奇想,只有思想才能触及的无穷远,在他成年之后,再次一遍遍捲土重来。 十年时间,足以让他感受到生而为人的绝大部分乐趣。 但满足人类慾壑难填的好奇心,远远不够。 良久。 他收回自己甚至显得有些贪婪的目光。 转而看向自己的手背。 那里有一块细如微尘的皮肤,已然完全变成一种晶莹剔透的琉璃之色,像一块无限分形的镜。 类似的肌肤,在他身上最近又多了好几块,只是没有任何別人能够看见。 “所以,的確是两个世界的交互和联通,导致了我身体和能力的进化? “越是紧密、复杂的交互,越能够激发出精粹的空间源能,促进这种进化……” 门之於地球,已是不可思议的主宰,但在整个宇宙面前,却依然是渺如微尘。 但现在,这颗微尘开始缓缓发芽了。 孟未竟不知道,进化的终点会是什么。 但他知道,他的征途,终於可以是星辰大海。 营地中,响起广播:“孟未竟同志,测试准备开始,请及时就位!” 孟未竟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面部肌肉渐渐鬆弛,重新恢復成那个平静的孟未竟。 然后一步跨出,身体仿佛遁入一层时空的界限,消失在了房间之內。 ———— 京城,三环外,特事局临时事务办公处。 李建青放下资料平板,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环顾四周一圈。 就是说,即使是作为临时办公处,但这个房间,也太小了吧! 长宽最多四米,中间一张原木桌子放下之后,人能行动的空间几乎就已经没有了。 四个人围坐在这里,伸手就能摸到对方,连饭都吃不了,哪里有开会的气氛? 边上那一大片,不会是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吧? 就这么放在这里合適吗? 好歹也拿块布遮一下嘛…… 这是李建青,用以恢復理智的一个小技巧。 当他遇到剧烈的情绪衝击,无法做出理性反应的时候,他会特意將自己的精神,从其中抽离出来,关注到周边的环境上。 等到最激烈的衝击情绪缓解,再慢慢回到相应情境中来。 通过这样的解离手段,能有效的缓解情绪衝击,从而再次恢復理智,以保证理性姿態,面对突发事件。 以往在城市规划局的时候,面对上司、甲方的刁难,他的这个小技巧,总是屡试不爽。 但这个百试百灵的小技巧,放在此时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块小小的资料平板,蕴含著一种打碎固有世界的魔法,以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感,不断拉扯李建青的注意,让他无法抽离。 传送门…… 真实的秦国…… 战国时代拓荒…… 沃特发? 確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这些本该荒诞不经、只存在小说漫画里的狂想,却突然落地成真,让李建青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种离奇的梦幻之中。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会不会就是一场真人秀? 市里发过来的调任令,不过是同事和领导跟他开的玩笑? 签署的绝密级保密文件,也不过是一个自己才相信的地狱笑话? 眼前这三个,气势非凡、让人望而生畏的傢伙,都是请过来的高级演员? 难怪领导气质拿捏得这么到位,比自家那位真正的领导强多了! 就在李建青用各种荒诞的思想,填充理智丟失后的空白之时。 坐在首位的高级演员,缓缓放下平板,抬起头来,平视其余三人。 第4章 特战测试 区別於李建青整个过程中,神色离奇变换,一切震骇全部表露在外。 这个高级演员,情绪內敛到极致,这么爆炸的內容和信息,他全程看完,居然完全不动声色。 只有按在平板上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示出他內心也並非如此平静。 “各位一起到这里,相互都还不认识吧? “我提议,大家都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那么,就从我开始吧。” 虽然是提议,但他语调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建青下意识坐直。 “我叫张志勇,之前在南部站区任职,在海军、陆军都服役过,现在暂且担任,特別事务局的局长。” 除开李建青外,与会的其他两人,俱都坐直了身子,露出尊敬之色:“原来是张军帅,您在南方的果断决策,实在令人钦佩。” 唯有李建青,嘴巴缓缓张开,军帅? 这个和平年代的军帅?! 你们不要嚇我啊! 张志勇视线,看到左侧第二人。 这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最多四十几岁,戴一副眼镜,但头髮起码白了五分之一。 “陆德清,之前在国安居工作。这一次调任,是让我负责特別事务局的人事处理。” 言简意賅,一如他掷地有声的语调,有一种极为凌厉的简练。 第三个人,看起来就温和许多,戴著眼镜,穿著朴素的服,像个学者,温润如玉。 “宋伟民,在南方、北方都待过,主要是主持一些城市发展工作,加入特事局,应该是有一些政治工作,需要我来处理吧。” 陆德清推了推眼镜:“宋执委太谦虚了,我听说,您原来马上就要进省署。” 宋伟民摆摆手:“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我们是特事局的同僚,还是要按现在的说法来论嘛。” 张志勇点点头赞同道:“伟民同志说的有道理。” 三言两语,三人心照不宣。 然后三道目光,集中在了李建青身上。 李建青:“……” 救命! 我是谁?我混在这里干什么!这是我能进来的会议?! 李建青只觉得,对面的三人,身形陡然拔高,投下三道巨大的阴影,而他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不断缩小缩小缩小,缩成一团,被三道阴影,逼在角落! 只能硬著头皮:“李,李建青,杭城城市规划居,下属城市规划设计园,规划建筑师……这个,领导们!调令一定搞错了,咳咳,搞错了!” 张志勇道:“建青同志,不用紧张。建筑师,对我们特事局,是个不容或缺的重要职位。” 宋伟民点点头:“一个地区的发展和建设,基建永远是最重要的基石。建青同志,千万不要小看了自己的作用。” 李建青整一个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他忽然意识到,这三位重量级身份的领导,话里话外,似乎是完全接受了,资料平板上所说的,天方夜谭的事情! 他一个在场最年轻、整天看网文、看动漫、打游戏的,都还將信將疑、如坠梦里。 可这三个比他年纪大起码一轮的“长辈”,却居然比他这个年轻人,还更能接受新鲜事物的衝击? 被比下去了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的是个小战士,向张志勇敬了一个標准的军礼:“首长好!” 张志勇还以庄重的军礼:“小吴,这里不是军营,你以后,还是称呼我为局长。” “是,首……局长!” “什么事?” “林队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同步直播准备好了。” 张志勇点点头:“我知道了。开启吧。” “是!” 不需要额外准备,这个询问室里,原本就有投影设备,只需连接直播线路即可。 墙壁落下投影屏幕,隨著画面闪动,很快显露出一片,居高临下俯拍的视频画面。 陆德清再次推了推眼镜:“不愧是军用无人机,像素比国安局的装备清晰。” 画面是一个俯角度的大全景,背景是夯实带尘的黄泥地。 一个古井无波的青年人就站在整个画面的中央。 张志勇眼睛里不自觉带上一分审视:“这就是孟未竟吧,果然很年轻。” 画面右侧,是一辆黄迷彩的vt4a1主战坦克,炮口扭动,直接对准孟未竟。 这种场景,李建青前所未见,心臟仿佛被攥住一样:“这,这是干什么?” 张、陆、宋三人紧盯著屏幕,神情肃穆,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这时,直播设备中,传来一个粗獷的喇叭声。 “特战测试一项,炮击,开始!” 砰! 音响中,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团明亮的火光一闪而逝,炮管剧烈一震,坦克周围的沙尘,被某种无形的风力鼓动,突然散成一团黄雾。 “开,开炮了?!” 李建青下意识靠在椅背上,心臟高高提起,呼吸拉紧。 突然就开炮? 太疯狂了! 就是宋伟民、陆德清,也是下意识抿了抿双唇。 只有久经沙场的张志勇,始终稳如泰山,目如鹰隼,盯住孟未竟。 处在炮口正前方的孟未竟,毫髮无伤! 甚至连衣角都不曾掠动一下! “没,没打中吗!”李建青舔舔乾瘪的嘴唇,声音略微嘶哑。 张志勇摇摇头:“不,打中了……也没打中。” 一条薄薄的黄灰尘道,后知后觉地从地上掠起,正好连成一条直线,一端在坦克炮口,一端正好连在孟未竟! 这是炮弹出鏜带起的劲风,吹起的沙尘,因为速度太快,甚至在炮弹击中目標后,才会显现。 但弔诡的是,这条尘道,在延伸到孟未竟面前的时候,突然就断了! 且没有后续,直接销声匿跡! “是门!他在身前放置了传送门!” 李建青立即反应过来。 画面上,摄像无人机开始转换角度,放低高度的同时,以远景视野,把孟未竟身后更遥远的靶场环境也给拍摄了进来。 只见在孟未竟身后,至少一公里之外,出现一个明显的炮坑,一道红色的烟柱高高升起。 相隔不远处,还有两个桶状目標,插著旗帜,標记2、3。 “一號目標確认摧毁!继续炮击!” 砰砰! 这一次,坦克看不见了,但能听到轰鸣的炮声。 就见到,2號、3號目標位置,相继爆破,竖起同样两道红色烟柱! “所以,孟未竟,是通过传送门,把打向自己的炮弹,转移到了特定目標位置?” 超能力! 这就是超能力! 李建青扯扯脖领子,感觉浑身燥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感觉有点激动。 张志勇缓缓点头:“就是不知道,他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只是预判炮击轨道,提前布置传送门,虽然不可思议,但还远远称不上绝对安全。 只需同时布置没有死角的饱和袭击,出其不意,依然能够杀伤孟未竟。 ——他自然知道,孟未竟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但他在意识到,这种超凡能力的確真实存在的那一刻,就已经自动进入了威胁反击模式,竭尽全力寻找破解、制约、消灭孟未竟的办法。 这是一个军人的本能,也是一名军人的责任。 仿佛是回应他內心的推演。 喇叭声再次响起林野的粗嗓门:“特战测试二项,饱和式攻击,开始!” 第5章 无敌与无力 无人机摄像的视角和高度再次变化。 镜头指向了停靠在靶场边沿的两辆造型特异的战斗车上。 “这是……集群式无人战斗车?” 身为军帅,张志勇对眼前的装备再熟悉不过。 隨著侧边的士兵,进行简单的操控。 两辆无人战斗车,一者打开上舱盖,从其中飞起十二架战斗无人机! 一者侧舱盖上翻,从其中居然跳下,八只机器狗! “我见过,我见过!去年珠海航展我见过!” 李建青指著屏幕,激动得难以自制。 张志勇、陆德清三人,也都手指握紧,內心不甚平静。 无人摄像机视野缓缓上抬,给了一个高高的全景。 十二架战斗无人机,螺旋分布在孟未竟上空,调转枪口对准孟未竟。 八只机械狗,掛载机枪,从地面分散开八个方向,同样把孟未竟团团围住。 已是铜墙铁壁,水泄不通! “开火!” 密集而爆裂的子弹喷射音连环传来! 是总共二十架机枪,同时开火! 张志勇目光犀利,隱约透出紧张,说实话,他刚才脑袋里,就在设想类似的战术! 明灭耀眼的火光,在密集的无人机械群中不断闪现,一颗颗只能隱约看见的金黄弹壳,好似爆米一样连环不断崩飞出去! 甚至无论是机械狗,还是战斗无人机,在连环射击的同时,位置也同时飘忽不定,旋转挪移! 金属风暴,好似千变万化的倾盆大雨,覆盖孟未竟身体表层每一分寸,但凡他身上存在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被牢牢抓住击垮! 然而,沐浴在金属风暴之中的孟未竟,始终云淡风轻! 甚至还有时间,抽空挠了挠眉角! 他的体表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覆盖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门户,但凡触碰到他身体表层的子弹,都会在一瞬间之內,消失不见! 完全无法选中! 他就像游离在现实图层之外,不与现世的一切发生任何交集! 无人机和机械狗的射击都很精准。 也正因为这种精准,使得每一颗子弹,都击中在孟未竟身体的某个部分。 然后……凭空消失! 居然令这一场狂暴的金属风潮,在尽头处,反而显得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子弹是有极限的。 高强度密集的子弹射击过后,所有无人机和机械狗的携带弹夹,全部清空。 “特战测试结束!” 音响里传来林野的大嗓门。 无人机、机械狗在操控之下,逐一回归战斗车。 同时摄像无人机的镜头也开始飞旋、降落,最后停住,对准了林野,一张看好戏的欠揍脸。 “老首长好啊,怎么样?嚇著了吧?” 张志勇冷哼一声:“这个林野,看我们笑话呢是!” 林野当然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是嘎嘎怪笑两声:“老首长,拜拜了您嘞,待会儿见!” 屏幕一黑,直播彻底中断。 林野的插科打諢,倒是让现场紧绷刺激的气氛,一下子缓解冲淡了不少。 短暂的沉默过后。 陆德清再度推了推眼镜:“孟未竟同志,跟我想像的有些不一样。” 宋伟民点点头:“视频里的孟未竟同志,更加人畜无害一些。但真正的孟未竟同志……器宇轩昂,气度不凡。” 应该说,即便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他们,在面对一个,踏过枪林弹雨,毫髮无伤、毫不变色的超凡者,仍然只有一种感觉:无力。 现实的一切权柄,在这样的人面前,毫无意义。 张志勇嘆道:“这就是,总局让我们亲眼目睹这次简单演习的意义。 “我们务必,深刻地意识到,孟未竟同志,就是特事局最重要的核心,没有之一。” 陆德清、宋伟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建青同志,你在想什么?” 李建青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抱歉,我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的?是身上每一寸都包裹了传送门吗?可怎么做到不漏缝隙的?” 三人一时失声,无语地看著李建青。 “因为我的『门』,可以隨意调整形状啊。” 一个声音,极其突兀地,从墙边穿透出来。 接著一只脚跨步进来,带出整个身体,和一股淡淡的硝烟味,缓缓走到桌子侧边。 “臥槽!”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种仿佛魔法一般的弔诡场景,李建青仍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嚇了一跳。 另三人同样脸皮微微抖动几下。 刚刚还在直播视频里的孟未竟,现已活生生进到这个房间之中! 跟著一同进来的,还有大咧咧的林野,正朝张志勇挤眉弄眼,看他笑话。 “调整传送门的形状,加大数量,使之形成紧密贴合肌肤的多面体,就像盔甲一样,就能够做到覆盖体表每一寸肌肤。” 李建青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解答他刚才的问题:“传送门,还能这么用?这样不会憋死吗?” 孟未竟无语地看他一眼:“空气当然是自然流通的。” “那那些子弹,去了哪里?” “马里亚纳海沟……以后有很多机会,足够你们来了解我的能力。” 孟未竟制止了好奇心爆炸的李建青,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下去:“各位领导,我们还是,先进入正题吧?” 简单的认识过后,也是给予眾人一个,平復心情的空档。 张志勇咳咳两声,將所有的疑虑和问题暂且压入心底。 “林野,由你来做会议记录。 “那么,特別事务局,第一次会议,现在正式开始!” 战国拓荒,说来简单四个字,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个极其复杂的问题。 战国时代,处在一个分封制向封建制度过渡的混乱时期,各国之间连年乱战,矛盾和衝突,已经积累到了极端尖锐的地步。 现代社会,当然拥有碾压战国的实力。 大炮轰鸣、飞机轰炸,就算是最强大的秦国,也扛不住一个小时。 但很显然,他们是绝不可能无端开展这种不义之战。 那么,该以何种手段,缓解甚至消弭矛盾仇恨,以达成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以获得更大的价值和利益? “以史为鑑,可以知兴替。” 宋伟民虽是刚刚知道战国世界的存在,但仅仅只是片刻的思考,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认为,上一代人的经验和思考,有助於我们找到最佳的出路。” 张志勇神色微微郑重起来:“伟民同志的想法很好。 “但目前,或许並不是一个合適的时机。” 宋伟民严肃认真,摆出倾听的姿態。 张志勇道:“我读过一点史书。 “战国时代,还是奴隶制社会,大批人,作为奴隶,像牲畜一样,被大地主和大贵族圈养聚拢....... 宋伟民点点头:“张局长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生產力决定生產关係,那么第一步,我们仍然是要带去先进的生產力。” 张志勇道:“以及......战国时代是一片百家爭鸣的肥沃土壤,任何思想,都有扎地生根的可能性。” 善战者必不轻言战。 二人的对话高屋建瓴,反倒让其他人插不上嘴,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了一个基础的方针基调。 然后就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討起具体的行动方案,很快就有了一个坚实可靠的执行计划雏形。 张志勇战略性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诸位,有什么其他的建议和补充吗?” 林野:“我管打仗,让我打谁打谁,別的我不管。” 陆德清:“我管人事,审查找我,其余事,你们来定。” 李建青:“我,我建房子的,要建房子找我!其他我確实不懂。” 最后是孟未竟:“我是群眾,负责吃瓜!” “咳咳。那么,我们就开始以这份计划为提纲,开始准备扩招人员吧。” 宋伟民这时举手:“我这边,需要几个事务官,共同参谋和处理事务。初期四个精干的应该足够应付。不过后期,肯定还需增加。” 林野一听也举手道:“那我也得要人!一百人可应付不了一整个战国时代,起码得有个旅的人数吧! “最好是重装合成旅! “而且也需要军工方面配合,製造一些更適应战国时代的兵器。” 张志勇脸上一黑:“重装合成旅?你想打谁?英还是法?张口就来啊!初期最多两千人,不能再多了!军工方面,我来搞定。” “好嘞!” 张志勇再度看向李建青。 “我,我这边,施工队肯定是要的,但具体人数……这个我回去算算再说?” 张志勇点点头,最后看向孟未竟。 “我的话……觉得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翻译!” 第6章 苏理理 “理理,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多谢老师关心,都挺好的。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的?” “是这样,我这边,正好有个不错的工作机会,跟你专业对口,想介绍给你。” “是这样吗?老师,太感谢了!我最近,正好有换工作的念头呢。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工作?” “嗯……具体的工作內容,我也说不好,总之跟你的专业正好完全对口。” “那很好啊。这个,老师,那具体工作地点,是在哪里呢?我现在是租在上海。” “这个工作地点嘛……我也说不好。不过对方保证,大部分办公时间,会集中在国际大都市。” “国际大都市?” “应该就是北上广深这种吧,你也懂的,以咱们的专业背景,不太可能出国。” “明白。那,那这个公司的报酬待遇……” “咳咳,这个……我也说不好!总之,待遇绝对比你现在的工作优渥就对了!” “……” “理理?” “啊,没什么,刚刚有点没信號老师。” “总之,你要是感兴趣,我就安排对方跟你聊聊。” “这,这样吗?老师,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没事。不过最好儘快啊。我看他们招人挺急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多的我不能说,知道的也不多,但这绝对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能让你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惜啊,老师年纪大了,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可绝对轮不到你。” “老师您老当益壮,哪里年纪大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三天內,给我个信!” “明白。谢谢,谢谢老师!” 电脑桌前。 苏理理单手托住下巴,光滑细腻的指甲,在弧线完美的腮畔轻轻敲击,勾动耳边一缕弯曲的秀髮。 看著屏幕邮件里,编辑好的辞职信,她又一次想起两天前,跟老师通的电话。 漂亮的眼睛里,再度浮上一抹忍俊不禁。 哪有给人介绍工作,连工作內容、工作地点、工资待遇,什么都讲不清楚的? 哪怕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復旦大学的陈保民陈教授,这样做,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但这个电话,是如此的及时,在她最犹豫不决的时候打来,让她终於彻底下定了决心。 检查措辞无误,她终於操纵滑鼠,重重按下了发送键! 看著电脑屏幕上,发送完成的绿色小勾跳出。 苏理理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满身沉重的负担,柔软的身躯,一下子软软倒在背椅上。 直到这会儿,她才突然想起,她好像……还没给陈老师打电话? “喂,理理啊,考虑得怎么样了?” “老师,我想试试您说的工作。” “好!我立刻打电话,让他们去接你!” “老师,还是我自己去……喂,餵?!” 老师,我都没说我在哪儿呢! 苏理理大眼扑闪扑闪,看著掛断的电话,愣了片刻。 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衝动了? “算了,就算陈老师介绍的工作不靠谱,我本来也要重新找工作嘛……” 於是拿著手机,等著陈老师,再次打电话过来,问她地址。 但陈老师的电话没等来,先等来了业务主管的电话。 “苏理理,你什么意思?辞职信?!” 刻薄的女声,这是部门主管丽萨,一上来就兴师问罪。 “丽萨,我……”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到办公室!赶紧过来!” 手机再次掛断。 苏理理不由得紧紧攥住了手机,好看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最终深吸一口气,冷静站起来,一路走到主管办公室门前。 玻璃门上,映照出一个清丽动人的身影。 鹅蛋脸,黛眉杏目,冰肌玉肤,高挺的鼻樑,恰到好处占据视觉的中心线,乌亮的黑髮像丝绸一样简单披散,哪怕素麵朝天,已然是美得不可方物。 正如大学舍友评价她,漂亮得像从古画中走出来一样,温婉动人。 苏理理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从小就知道。 並很感激这份上天恩赐的美丽,让她在生活中,汲取了许许多多的善意和温暖。 但有些时候,这份鹤立鸡群的美貌,也会引来许多不怀好意、心怀不轨之徒的覬覦和贪婪。 苏理理微微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办公桌后,丽萨双手抱胸,眼神犹如出鞘的铡刀,等待著自己的猎物,送上门来。 与气质如兰的苏理理形成鲜明对比,丽萨四十多岁,颧骨很高,吊梢眉眼,嘴唇细薄,一看就是刻薄的面相。 “丽萨……” “苏理理你什么意思!项目马上进行到关键了,你给我发辞职信?你什么意思!” 丽萨的语速很快,连珠炮弹一样,音调尖锐且极富攻击性。 甚至让苏理理这种语言能力堪称优秀的人,一时都捕捉不到她的重点。 “我……” “別跟我有的没的!我警告你,项目结束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 “但项目结束之前,辞职我是不可能批的! “赶紧回去,最多一小时,陈总立马就到,要是这笔项目出茬子,我饶不了你!” 丽萨一通严厉的训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苏理理。 片刻后。 丽萨抬头,嘴唇仿佛要抿成一条尖锐的划痕:“苏理理,你听不懂人话吗!” 苏理理静静站著,一口气鬆弛,终於彻底卸掉了心里的最后一个包袱。 她一字一句,郑重说道:“丽萨,辞职,是我的权利。” “权利?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权利!个黄毛丫头,我再说一次,不批!” 苏理理並不生气,看著丽萨的眼神渐渐变得怜悯:“丽萨,你,是在嫉妒我吗?” “嫉妒你?!” 丽萨像是被戳中了肺管子,一拍桌子站起来,恼羞成怒:“你配吗?你有这个能力吗! “这个项目,哪个方案不是我谈下来的? “哪次进展不是我跟进的? “我嫉妒你?不就是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吗!你配让我嫉妒吗?!” 苏理理轻轻一笑,捋了捋自己绸缎一般的秀髮,整个苍白的房间,顿时明艷生辉。 “我是对这个项目,毫无作用是吗?那我辞职,是理所应当。” “你!” 丽萨脸上顿时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能、也不敢辞掉苏理理! 这次这个大项目,能轮到他们这家小公司,靠的全部就是苏理理这张脸! 要不是合作方的陈总看上了苏理理,他们这家小公司,怎么可能接触到这种规模的项目? 她要是敢放走苏理理,赶明天,她也得下岗! 第7章 新工作 “吵吵吵,吵什么吵。” 门再次推开,走进来个中年人,头顶斑禿、四十几岁。 “周总!” 丽萨委屈道:“周总,您可算来了,苏理理,她想辞职!” 周总扫了苏理理一眼,强忍不悦,呵呵一笑:“理理,陈总马上就到了,你这是干什么呢?坐坐坐,有话可以好好说嘛。” 说著坐到了丽萨的位置上。 丽萨赶紧端来茶水。 “理理啊,我是知道的,让你一直跟著项目,是委屈了你。 “但我也跟你说了嘛,等项目定下来之后,我一定会给你发一大笔奖金!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苏理理摇摇头:“周总,你的奖金,我怕是无福消受。” “先別急著拒绝嘛。 “理理啊,我知道,你心里觉著彆扭,这钱拿的不舒服,感觉不道德。 “要周哥说,你这还是学生思维,没成长起来啊! “周哥作为过来人,真的要劝你几句。 “这天底下啊,只有钱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 “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年轻,自己漂亮,就有很多机会! “年轻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是,有哪几个,能卖出好价钱的? “你有漂亮的资本,又正好碰上陈总喜欢,这就是天赐的机会! “周哥可告诉你啊,像这次一样的机会,一辈子就那么一次!错过就没了!” 苏理理的手指绞在一起,脸颊强忍怒意:“周总,我跟陈总,是纯粹的合作关係!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吗!” 丽萨听得不耐烦:“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是女人!你心里,难道就没有动心过吗?说白了不就是想要更多好处?” 苏理理神情冷漠:“只有在妓女眼里,所有女人都是可以卖的。” “你!” “誒,说什么胡话呢。丽萨,给理理道歉!” 丽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但还是瓮声瓮气:“对不起!” 苏理理摇摇头:“周总,就这样吧。” “等等!理理啊,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那这样!就当是帮一下你周哥,把这个项目跟完! “你可別忘了,当初校招时候,你辛苦巴拉地找工作,是我一眼挑中的你!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要是没有我,凭你那个冷门歷史专业的背景,你哪来找到在上海这么好的工作? “看在周哥帮过你的份上,你也帮周哥一次!” 苏理理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气得嘴皮子发抖。 “周总,我是復旦大学的研究生,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找不到工作的人了? “当初,我选择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您的公司立足新能源行业,是新兴產业,未来可期。 “但我没想到,自我入公司以来,你根本没有让我接手任何业务的意思! “整天带我参加酒会、饭局,总是有意无意,暗示我出卖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更是明目张胆! “周总,你这,也叫帮我?” 周总被苏理理的一通质问,问得面红耳赤:“苏理理!你別不识好歹!现在的就业环境你也知道! “真以为自己的学歷很金贵吗? “像你这样的,在上海丟块砖出去,都能砸到五六个! “你那个劳什子歷史冷门专业,你以为能找著什么好工作? “別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警告你啊,你现在可是错过校招了啊,没了应届生的加持,你以为工作这么好找呢? “就算找到了,也是看重你这张脸,跟我这里没两样!” 丽萨更是在边上咧嘴嘲笑:“就是!別不识抬举!” 苏理理觉得自己本该愤怒的。 但这会儿,却突然感觉意兴阑珊。 人最大的恐惧来源於未知,她之前一直的犹豫,就是因为错过校招,不好找工作的恐惧。 但陈老师这一通电话,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不是因为那份工作,而是因为打破了未知,让她看见了更多的可能性。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总之,我的辞职报告已经提交,无关你们同意,再见了……最好永远不见。” 说罢转身推门出去。 “艹!苏理理!你特么敢出公司的门!我让你在行业里混不下去! “老子一年十几万雇的你,给我站住! “破鞋烂货你装什么清纯啊艹!” 但苏理理已经走回自己的工位,拿起挎包,头也不回地夺门出去! 电梯门关上,断绝了一切杂音,也將苏理理过去这几个月的灰暗全部斩断。 下到一楼,苏理理只觉得浑身鬆快,彻底新生。 叮铃铃,手机突然响了。 苏理理拿起来一看,不是陈教授打来的,是个陌生號码。 小心接起来。 “餵?苏理理女士吗?” 对方的声音有一种石头一样的坚硬,让苏理理下意识呼吸一紧:“是,是我。” “我是陈保民陈教授介绍来的。” “老师跟我说过。” “请问你现在,是在公意路288號,远诸大厦吗?” 苏理理微微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苏理理女士,我们將在五分钟后,抵达远诸大厦东门门口。导航提示,路边停车不可超过十分钟,你能在十五分钟內,赶到门口吗?” 苏理理下意识在原地踱了两步,这爭分夺秒的,咋有种上战场的感觉呢? “能,能的。” “谢谢。待会儿见苏女士。” 电话掛断,苏理理本能的感觉,心臟好像都提起来了。 来不及细想,將挎包挎上肩膀,风风火火向著大厦外面小跑过去。 远诸大厦是一栋写字办公楼,包含院子里一片地面停车场。 出门后,苏理理正穿过停车场,准备出去东门。 忽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理理!” 苏理理扭头一看,目光微微一凝:“陈总?” 一辆橘红色的法拉利侧边,站著一个高高瘦瘦,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长得不帅,但在一身笔挺的奢侈品西装映衬下,绝对不丑。 就是脸色很白,脚步虚浮,黑眼圈很重,气质萎靡且……猥琐。 苏理理这才想起,刚才丽萨周总是说,陈总马上就要到了。 陈总关上刚刚停好的法拉利车门,笑眯眯走过来:“理理啊,你这是,专门来迎接我来了?走走走,我们一块儿上去聊!” 一边说著,一边就已经伸手迫不及待抓向苏理理的手臂。 苏理理脸色微冷,赶紧后撤一步:“陈总请自重!” 年少多金,本是女人的最爱。 但陈总的气质,实在踩在苏理理的雷点上,每一次看见这个年轻的陈总,苏理理都会本能地感到一丝生理性的厌恶。 但陈总眼底的兴趣更加浓厚:“理理,你这就见外了啊,咱们的项目还得好好接著谈呢!” “陈总,不好意思,我已经辞职了。你的项目,还是自己上楼跟周总他们谈吧。我先告辞了。” 苏理理扭头赶紧走。 “等等!” 陈总直接两步跨过来,挡在苏理理面前。 “辞职?你不在这儿干了?那你去哪工作?” “陈总,请您让开。” “不在这儿干也挺好。走,去哥哥那儿干去,哥给你开工资,还不用你干活呢!” “陈总,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就不劳您操心。请您让开。” 苏理理声调强硬起来。 陈总眼睛一眯:“理理啊,哥哥最看重面子。我在这儿忙前忙后快半个月了,为的是什么,你也是知道的。你这一声招呼不打就走,是不是看不起哥哥啊?” 苏理理脸色再次转冷,强压怒气道:“陈总,你跟周总有什么私下的齷齪约定,我一概不知。 “但我郑重地跟你说,我现在,已经辞职,这些事情,跟我一点关係也没有了!” “有关係!有关係!” 这时候,周总和丽萨,从楼里小跑出来。 周总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能没关係呢!陈总,別听小姑娘瞎说,走走走,我们进去谈!” 说罢给身边丽萨使了个眼色。 丽萨顿时会意,走过来就拉住苏理理的手:“理理啊,刚才是姐姐不对,说话重了!咱们进去说,进去好好说!” 苏理理没想到,丽萨居然直接拽著她进去! “放开我!你放开!” 苏理理用力挣扎,但丽萨心里头怨气十足,两手像铁箍一样,掐的苏理理手臂生疼,硬是拉著她往里拽。 周总也是调整站位,隱约堵住苏理理后退的路,一边装作劝架似的上来“別衝动!別动手,有话好好说!” “放开我!放开!” 苏理理手腕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心中渐渐恐慌。 感觉三个人像围墙一样將她堵住,让她喘不过气。 尤其是那个陈总,双手抱胸,眼底的邪淫之色渐渐升起,目光毫不掩饰侵略性地,在她身上各处扫来扫去。 就在她感到惊恐绝望之际。 突然一个冷硬的声音,从围墙外面响起:“放开她!” 第8章 百分百对口 两个身姿笔挺,足有接近两米高的魁梧壮汉,夹克军靴,昂首阔步走过来。 左边一个额角带疤的,端著手机,对准他们,正在拍摄。 右边是个圆寸头:“苏理理女士?” “是,是我!救我!” 事实上不用两人动手,光是这铁塔一样的身材、石头一样冷酷的面容,就已经让丽萨嚇得不敢用力。 苏理理赶紧挣脱她的手,一路跑到两人边上,方才大口大口喘息,感觉手臂生疼。 “苏女士,你还好吧?我们是陈教授介绍来的,现在你方便,跟我们走一趟吗?” “方,方便,我们走。” 苏理理余惊未定,这会儿只想赶紧远离陈总三个人。 两人点点头,示意苏理理先走。 “等等!” 周总指著苏理理叫道:“苏理理,你敢走?我要是就这么算了,我就不姓周!” 陈总也是觉得面子丟大了,冷冷扫过两个壮汉:“理理啊,我看重的人,还没一个能这么让我丟面子的。你等著,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丽萨更是大扯虎皮:“苏理理,我知道你住哪儿!你得罪了陈总,別想有好日子过!” 苏理理脸颊顿时一白,失去血色。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 圆寸头说道:“都录下了吗?” 带刀疤的点点头。 “好,发给政事组的同志吧。寻衅滋事、恐嚇威胁、禁錮人身自由,够上刑事犯罪了。” 后面这句话,则是转向陈总三人说的。 “嚇唬谁啊你!” 周总色厉內荏。 陈总却是直接嗤笑:“政事组?还刑事犯罪?搞笑吧你!” 圆寸头没有多说,只是留给三人一个冷漠的注视。 转身就走。 这一个眼神蕴含著一种森寒的淡漠,哪怕是陈总,一下子也是遍体生寒,被唬住了。 继而恼羞成怒:“別走!你们给我站住!” 直接追著三人出去! 周总和丽萨也是反应过来,赶紧跟著陈总一块儿出去东门。 到东门口,他们就见著,苏理理正好上了一辆高大的吉普,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而陈总就站在路边,那么呆呆站著,没说话,也没上去阻拦。 “陈总!怎么没拦……陈总?!” 却见陈总站在原地,居然两股战战,额头遍布豆大的汗滴,原本就被酒色掏空的脸颊,更是惨无血色,如坠冰窟! “陈总,你怎么了陈总?!” 陈总嘴巴里,却只能哆哆嗦嗦冒出两个字:“军牌,军牌!” ~ 车门关上的剎那,也將刚才的一切衝突,全部隔绝在了车窗外面。 苏理理一下子感觉浑身失去气力,软软地陷在座椅里,起不来了。 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小水杯,咕嘟嘟喝了两口,苏理理的精神振作了一些。 然后才意识到,情急之下,自己竟然跟著两个完全陌生的壮汉,上了一辆完全陌生的车! 虽然是陈教授介绍来的关係,但这也实在衝动得不像话了! 她的心臟又一次提了提。 “苏女士,您恢復过来了吗?” “我,我好多了。请问,你们是……” 没想到对方直接打断了她的问题:“很抱歉,苏女士。虽然陈教授再三举荐,但我们仍然需要对你进行一次面试。在面试合格之前,我们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怎么跟陈教授一个样? 但这种公事公办的態度,反而让苏理理不怎么害怕了。 定定神:“那具体工作內容,总得让我知道吧?” “很抱歉,这也不能告诉你。” 苏理理挠挠细嫩的脸蛋:“这也不能说吗?” “如果苏女士你准备好的话,我们这就开始面试了。” “啊?在,在这里吗?”苏理理杏眼中满是错愕。 “时间有点紧张,不得不如此了。”圆寸头坐在副驾驶,微微转过身,从前面递过来一个插著耳机的手机。 “苏女士,手机里有一份,总时长约为五分钟的音频信息,你只有一次机会听完整个音频。 “听完后,你需要向我们简单复述,音频中具体讲了什么內容。” “这就是面试?” “不错。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这么大阵仗,面试不可能只考验一个人的复述能力。 是英文? 还是考验一个人的注意力,故意在內容中放置很多杂音? 苏理理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戴上耳机,微微调整呼吸,按下了屏幕正中央,硕大的三角形播放键。 呲啦滋啦…… 明显的环境杂音让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段真实的录音,像是有很多人在开会,覆盖满一层窃窃私语、但听不清楚的人声底音。 “该不会是让我,分辨里面有多少个男人、多少个女人的声音吧?” 苏理理不禁想起,曾经找工作期间,参加过的一些奇葩面试。 下一剎,一声略微低沉、夹杂几分喉声的清喝,盖过所有朦朧的底音,犹如升龙出潭,空谷铜钟! 它就仿佛,是一道霹雳闪电,毫无准备地砸在苏理理的脑壳之上,一下子將她劈回到曾经那段,像火焰一样燃烧的青春岁月! 上古音! ——那明明只相隔了数个月之前而已,却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幻梦,触不可及。 可如今,这一声猝不及防的上古音,就像在时间长河中,再次立下一个锚点,一瞬掠过空白一样的前数个月,將遥不可及的过去,与她再次勾连在了一起! “上古音?怎么会是,上古音?!” 苏理理小嘴张成o型。 打死她也想不到,这古怪的工作,古怪的面试,居然是让她去听,上古音! 简直就是…… 麦芒掉进针眼——凑巧了! 天上掉馅饼——打个正著! 老猫抓老鼠——手到擒来! 她知道陈教授说这工作跟她专业对口,但没想到…… “居然可以百分百对口?” 五分钟后。 音频自动结束播放,而且是“阅后即焚”,直接销毁,文件都找不到了。 “苏女士,你可以开始复述了。” 苏理理强自镇定,纵有百分疑惑、千分激动,这会儿也是面试第一。 “这个音频里,所有人都讲先秦上古音,扮演的应该是一场朝会。 “与会的主持者,有点名『李斯』、『王綰』、『卫腾』三人议事。 “前二者都是秦时重臣,有名有姓。后面那个『卫腾』,我猜应该扮演的是史书记载的『內史腾』,此人名『腾』,是秦国內史,史书没有记载姓和氏。 “那三人,则反称会议首脑为『大王』,很明显,会议的主持者,就是秦始皇嬴政!” 进入专业领域的苏理理,声音渐渐变得坚定而有力。 眼底光芒升起,挥斥方遒,背脊挺拔,清丽的面庞浮起无穷的华彩,与刚才那个,被三个人围堵惊慌失措的样子完全两样。 都把圆寸头看得一愣。 “那,具体的歷史时期,以及对应事件呢?” 苏理理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这齣戏扮演得非常精妙,故意没有提到任何具体时间,但其中表达出的关键信息,就足够我们进行推断了。 “朝会的议题是,『公子嘉在代地称王,该如何处置』。 “最后的决议,则是暂时搁置不管,先论燕国。 “——你们肯定是故意把剩余部分掐掉,只留了个没头没尾的『燕国』吧? “但是,这还难不倒我。 “『公子嘉』此人,是战国末期,赵国国王『赵迁』的兄长,赵嘉。 “在秦破邯郸后,赵迁身死,赵嘉则在赵国残余贵族的支持下,重新称王,组建流亡政府。 “直至公元前222年,秦国灭六国后,方才回过手来攻破赵嘉。 “那么很明显了,这齣戏拍的时间,就是秦国灭赵国后,攻燕国前的时间段! “也即是说,公元前228年至公元前227年!” 一长串推理,丝丝入扣,严谨合缝,却是一口气之间,毫无窒碍地罗列而出。 圆寸头不禁鼓掌:“答案完全正確,恭喜你苏女士,你通过面试了。 “难怪陈教授说,您是国內唯一一个,可以跟他用上古音对话读写,甚至比他更快的人。” “那是陈老师过分夸奖了。” 苏理理有点不好意思。 陈教授毕竟是教授,研究的领域比较广泛。 不像她这样的研究生,写一篇硕士毕业论文,就专攻一个方面项目深挖,再加上一点兴趣和天赋,就自然而然走到一个比较深的水准了。 可惜,上古音、雅言研究得再深,有什么用呢? 根本不能当饭吃。 而且肉眼可见的,现在未来都吃不上饭。 想到此处,她原本锋芒毕露的气质,立刻又耷拉下去,收敛住了。 “这个,两位,现在,可以说,到底是什么工作了吧?” 圆寸头思忖片刻。 “具体工作內容,我不便细说。只能告诉你,你的主要工作是翻译,另外可能,还需要兼职当老师。” 苏理理觉得自己明白了:“你们是要让我,把剧本翻译成上古音,教给演员们吗?可我觉得,他们现在说的已经挺好了啊,不需要我来教吧?” 圆寸头和司机对视一眼:“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影视剧组的?” 苏理理谨慎道:“应该很难看不出来吧。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神神秘秘的。 “但上古音,也只有影视项目才用得上了吧? “对了,你们不会是给哪个景区拍宣传片的吧?” 圆寸头莞尔:“苏女士认为是,那便是吧。现在,请苏女士您郑重考虑,是否要接受这份工作。距离……” 他看了眼手錶,又看了一眼导航。 “距离我们抵达目的地,还有八分钟时间。 “您同样也有八分钟时间进行考虑。” 又是这种爭锋夺秒,上战场一样的感觉! 苏理理心跳扑通扑通加速,搞不懂拍个片子而已,干嘛弄得跟拆炸弹似的。 其实不需要太多利弊的权衡,当她听到上古音跳出来的那一剎,她的內心,就已经做出了坚定的选择。 当然要加入啊! 能重回自己擅长、热爱的领域,哪怕就只有一部戏、一段片子、一个瞬间,也好过待在一成不变的岗位上彻底腐烂! “欢迎你加入特別事务局,苏小姐,相信我,您不会失望的。” 第9章 直面歷史 “苏女士,请你准备一下,我们要立刻出发了。” 这是一个狭窄的小房间,木桌上,一份印著红字“绝密”印章的文件上,苏理理的大名已经签上。 苏理理手中拿著一支黑芯签字笔,两粒指甲相互交叠,晶莹剔透。 她恍恍惚惚地站起来,甚至连笔都忘记放下,机械式地跟著圆寸头走出小房间,实则满脑子里,都还在回放保密协定中的条款。 工作涉及一切內容均为国家绝密。 泄露机密的,视同叛国罪处理! 不就拍个电视剧? 至於吗,至於吗! 可问题是,除了一个特別事务局的名字,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是一座小小的办公楼,但入口,却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走廊里,地上铺的是哑光灰瓷砖,上面是简约的日光灯,白光照得苏理理精神更加恍惚。 一直到走廊尽头,是一扇铜质的密码锁门。 圆寸头一边输入密码,一边说道:“很抱歉苏女士,我知道你很疑惑。 “但第一次接触隨时都有可能开始,我已没有时间,给你讲解具体的情况。 “后续会有我的同事,带你去相应的任务地点……” 隨著滴滴滴的密码输入声,铜门嘎吱一声,被圆寸头拉开。 出乎苏理理的预料,门对面,居然是个空间非常巨大的仓库! 军用物资箱、一摞摞武器装备、甚至还停放著一辆装甲车和一辆坦克车! 战士全副武装,手持防爆盾、头戴钢盔,来往匆匆。 “你们是部队的?!” 苏理理先是感到震惊,继而感觉十分彆扭违和。 他们这是在三楼,谁家把军事仓库,建在三楼高度的?还是在闹市区里面? 更何况,这个仓库的面积,比整个办公楼的面积都大了吧! “苏女士,请跟我来。” 没有给她细想的时间,圆寸头带著她直接跨进门去。 当在门的另一边,苏理理还不觉得。 跨过门的那一剎那,无数嘈杂、喧譁的人声鼎沸,仿佛一团突然膨胀开的烟雾,喷了她一脸! 就好像,那扇门的存在,隔绝两边的声音,只有跨过门之后,才能进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仓库远比从门那头看到的更大,顶上也高,线路交缠,显现出一种工业的粗獷。 “不可能啊,就一栋小办公楼才对啊……” 苏理理脑筋已经转不过来了,回头去看。 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圆弧水泥墙,长度大概有二十几米,高近四米。 墙壁上,每间隔一两米左右,就安装一扇门,总共有十几扇,而且大小还不一样,小的就是正常人高,比如她刚才出来的编號为“11”的大门。 大得跟墙壁一样高,用的也是金属捲帘门。 而这一面巨大的圆弧墙壁,却是极为突兀地矗立在整个仓库中央,前后都没有任何其他建筑。 “不对,不对啊!” 苏理理瞳孔瞬间放大,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她是从办公楼里过来的啊!可办公楼呢! 那么大的楼呢! “苏理理?” 忽的,她背后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 苏理理嚇得惊悚转头:“你,你……” 一个温和帅气的陌生男人站在那里。 可她刚才身后分明没人! 这个人就好像是突然出现一样的! “孟顾问!” 圆寸头立正行礼:“怎么是您亲自过来?” “我更快一点,大山你先去忙吧,我带苏理理过去。” “是!” 圆寸头直接就把苏理理丟给孟未竟,从11號门重新回去了。 苏理理已经彻底麻了:“你……” “孟未竟,特別事务局总顾问。” 孟未竟伸出手。 “苏,苏理理。” 苏理理小心翼翼握住孟未竟的手。 没想到孟未竟反手就將她手抓住:“你先跟我来。” 当即拉著苏理理转身就走。 瞬息之间! 苏理理眼前光影变换,直接被孟未竟拉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作战室內! 作战室用的是临时帐篷,面积很大,中央墙上是九块屏幕拼接出来的监控大屏,人也不少,有穿军装,也有没穿军装的,所有人都紧盯著监控大屏。 苏理理嚇得脸都白了:“你你你,你们是人是鬼?!” 一声质问,倒是引来周围其他人侧目。 孟未竟鬆开苏理理的手:“苏小姐別害怕,那边,宋教授你认识吧?” 苏理理顺著他的手指过去,一位银鬢白髮、挺直如松的沉稳老者,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著凝固的画面。 “宋庭央教授!” 苏理理自然认得,南大歷史系的宋教授,国內赫赫有名的歷史专家,社会学家,参加过诸子讲坛,尤其对先秦时期的歷史研究,做出了极为突出的贡献。 陈教授跟这位宋教授一起,搞过一个考古合作项目,她也跟著一起,从宋教授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大家现在都有点忙,来不及解释。你先自己过去,坐他边上吧。” 说罢,孟未竟直接转身,跨入一片虚空,消失不见! “你……啊!” 苏理理再次嚇了一跳,这是变魔术吗!还是什么法术! 在场所有人,全部都专注於手头的事情,凝视中央的屏幕,根本没有人理会苏理理。 反而是这样一种沉稳安静的气氛,让苏理理的心態缓缓平復一些。 她迟疑一下,还是按照孟未竟的指引,一直走到宋庭央教授边上。 “宋,宋教授?” 苏理理小心翼翼叫道。 宋庭央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老陈身边那个研究生吧!我记得,你上古音研究得很深那个!你叫……” “苏理理。” “对!小苏啊,我们正好缺了你这样一个人才,来的正好啊!” “这个,宋教授,其实,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过来,什么东西都没跟我说。” 苏理理有点委屈。 “別担心,特事局是正经国家单位。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正好要准备第一次接触,大伙儿都太忙了。” “宋教授,这个第一次接触,又是什么呢?特事局,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外星人吗?” “外星人?”宋庭央笑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那道面试题,你应该是通过了吧?” 苏理理惊讶道:“原来那道面试题是您出的!难怪拍的这么真。” “我可出不了这么真……那我问你,按照面试的歷史时间推算,下一件,极为重要的歷史事件,是什么?” 苏理理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是荆軻刺秦了!荆軻刺秦,秦王绕柱而不死,兴兵伐燕!” “没错啊,荆軻刺秦!” 宋庭央用力握了握拳头,两颊通红,像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但还是很有风度的,在晚辈面前克制住了兴奋,指了指中央大屏幕:“你看,那是什么?” 苏理理这会儿才有余韵注意帐篷里最核心的屏幕。 恢弘的宫殿,威严的君王,肃杀的军士,排列整齐的肱骨臣子…… “这是在拍荆軻刺秦吗?”苏理理低声疑问道。 “拍?” 宋庭央用力摇头,两眼中痴迷狂热,甚至都要把苏理理嚇到了:“不是拍!这,就是荆軻刺秦啊!” 第10章 刺没了? 秦王政二十年,也即公元前227年。 高檐飞角,青瓦灰砖。 两排墨黑色巨柱,支撑起高高的咸阳宫殿,殿中密密麻麻,挤著大秦的肱股之臣,他们与殿台相隔甚远,谨慎地收敛所有情绪。 殿台上,秦王嬴政孤身一人,立在殿內镶嵌铜龙的石壁之前。 殿中,荆軻一袭大红袍衣,跪伏在地,涕泗横流:“大王,我说不要带剑,不要带剑,他们非要小人带剑!燕王,燕王是派小人,来杀大王啊!” 嬴政一手攥住剑柄,瞳孔紧缩,神色陡然一厉。 朝堂沸腾,殿外两队铁甲士兵就要上前,被他挥手阻止。 他脸上缓缓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你们,都听见了!燕王,他要杀寡人!” 殿下群臣愤然喝道:“灭燕国!杀!灭燕国!杀!” 响声震天,將那跪伏在地的荆軻嚇得双腿发软,身子打战,涕泗横流,连手里的箱子都拿不住了,掉落阶下。 至於更下面跪著的秦舞阳,早已经面如土色,抖筛糠一样,跪伏不敢抬头。 嬴政缓缓上前,站到荆軻面前,吐出两口畅快的长气,居高临下俯瞰荆軻:“这么说,地图也是假的了?” 荆軻一抹脸上泪痕:“不!地图是真的!” 他一脸討好喜色,踉踉蹌蹌,小碎步跑下台阶,红衣飘飞,像个女人。 將掉落在地的木箱重又捡了回来,站到嬴政面前打开,取出一卷布帛地图,缓缓打开。 “大王请看!此正是燕国督亢,泗水环绕,物阜民丰,正好比那,秦国关中……” 地图绘製精细,山川河流一应俱全,嬴政全神贯注,满心都被地图吸引了目光。 却没看到,荆軻的手不抖了,泪不留了,眼底的寒光,犹如即將出鞘的长锋,层层暴涨。 终於。 他眼中寒光涨到最凶,图卷也终於,缓缓打开了最后一层! 秦王,受死吧……嗯?!! 荆軻两瞳缩成针尖,如坠冰窟。 刺呢? 图卷的末端里,空空如也! 没了! 空的! 荆軻今日要刺秦王,可他母婢的刺呢? 谁动了我的刺! “果然,在这个世界开传送门,消耗太大了……” 突然出现一声,谁也听不懂的古怪俚语音调。 荆軻下意识回头,便见一个,面白俊朗青年,竟如鬼魅一般,从虚空中一步跨出,踏在殿中! 他手中戴了一双厚重的白手套,正把玩著他那柄,锋利淬毒的徐夫人匕首! 秦王震骇,群臣惊呼,一时间,居然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 “大名鼎鼎的徐夫人匕首,原来是一根打磨锋利的细铁锥,难怪能藏进图卷之中。” 孟未竟掏出一个塑料证据袋,將徐夫人匕首小心翼翼装进证据袋里,內心里是感慨万千。 传说中,荆軻差点刺死秦王的匕首,现在居然正拿在他的手里! 这种真实踏入歷史,握住歷史某个瞬间的感觉,甚是奇妙无穷。 於是手臂一挥:“行动!” 噹啷啷啷! 十来个手握大小的烟雾弹,带著滚滚浓烟,从孟未竟身后凭空丟出! 霎时间滚滚浓烟,澎湃汹涌,顷刻,便將整个秦王宫,填充得白茫茫一片! “何来浓烟!” “妖法!妖术!” “快,快开窗!” 群臣下意识躲避,咳嗽声,慌乱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却愣是没有人敢上到殿前,或者退出殿去! 荆軻和秦王这边,也分到一个烟雾弹,被浓烟重重包裹。 白茫茫一片的浓烟,遮蔽了所有王权和尊卑,只剩下独立的两个人。 荆軻的心,反倒一下子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已经看不清其他任何东西,任何人的存在了。 唯有眼前,就在咫尺开外,秦王政,正用手袖捂著口鼻,咳嗽不止! 此时此刻,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存在! 荆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並不在乎,只知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太子丹,报汝恩情,当在今日!” 荆軻像猎豹一样弹出去! 嬴政发现了他的动作,慌乱后撤一步,但荆軻的目標根本不是他,而是他腰间插著的长剑! 绝顶的剑客,对剑有著极度敏锐地感知。 荆軻在握剑的剎那,就知道,自己握住了一把绝世好剑。 而这样一把剑,合该握在他的手中,诛灭暴虐的秦王,流芳百世! 嬴政伸手要去夺剑,但荆軻已经一脚蹬在嬴政腹部,將他踹倒的同时,刺啦一声,反向拔出这柄君王仪剑! “赵政!受死!” 匹夫一怒,伏尸二人,血溅五步。 长剑在手,荆軻绝世剑客的威仪彻底恢復,目似凶魔,一剑斩向嬴政头颅!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好一个荆軻刺秦!” 隱约中,他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念诗,虽听不懂,却能感受到其韵律和讚嘆。 但同一时间,身后有什么东西,轻轻点在背部! 偷袭! 荆軻心中一骇,却又没感觉任何力道,点来的东西好似一根长棍,而且软绵无力,根本无法阻止…… 下一剎,九尺壮汉就跟发了羊癲疯一样,浑身剧痛,开始剧烈打摆子,扑通一声跌在嬴政身前,堂堂绝世剑客,现在却根本拿不住手上的剑,噹啷一声掉在地上,抽搐不止。 “卑鄙……” 荆軻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两个手持防爆盾、戴夜视头盔的小战士走上来。 “臥槽,不愧是荆軻!我都开到最大电压,居然还能说句话!” “最大电压?你不怕把人电坏吗!” “这可是荆軻,荆軻啊!我怕小电压,根本电不住他。” “快,赶紧调到低挡,別把秦始皇也电坏了!” 两个小战士窃窃私语,但坐著的秦王,根本一句也听不懂。 甚至浓稠白密的烟雾,让他连两个小战士的装扮样子都看不清楚。 只能隱隱约约看到两个怪形的轮廓,配合上根本听不懂的鬼魅之语,更添几分惊悚恐怖。 整片灰濛濛烟雾中,脚步声连环响动,有连绵不断的漆黑鬼影,从虚空中密布出来! 这莫非,就是地狱、冥府的阴兵鬼差? 是我大秦,血债纍纍的报应? 天亡我大秦耶? 但他是秦王,灭韩灭赵,誓灭六国的秦王! 嬴政抓住荆軻掉下来的剑,拄剑站起,虎目龙音:“大胆妖邪魔祟!胆敢在我秦王宫撒野!我大秦锐士何在!” 第11章 一网打尽 “说得多好!” 孟未竟提著一个摄像机,镜头从荆軻转移到秦王,边拍边点评道:“秦王嬴政,临危不惧,仗剑问敌,不愧为千古一帝!” 咸阳宫內的异动早已经惊动了外面的甲士,重重叠叠的甲冑摩擦好似异兽鸣叫,弩箭上弦的声音连绵不绝! “护驾!护驾!” 有官吏拼命呼號。 只是被浓烟遮蔽,看不清情况到底如何。 两个小战士赶紧顶住防爆盾,一左一右挥舞电棍,逼近嬴政。 嬴政抬起长剑,猛力刺出,被小战士拿防爆盾牌一顶,剑锋立刻擦著光滑的盾牌面侧滑开。 另一位小战士当即探出加长电棍。 没想到嬴政警惕心极强,直接后退一步到殿上,躲开电棍,顺带把手里的剑当成飞剑,猛地投掷过来! 小战士只能用防爆盾牌把剑隔开。 但立刻又是一个黑红漆壶投掷过来! 然后又一副沉重竹简! 固定竹简的铜架子! 还有一方玉勾云纹灯台飞来! 却是嬴政回去殿上案几后,化身棒球投手,把案几上的一应杂物全部当成投掷物扔出来了! 手速极快,噹啷啷清脆碰撞声乱响。 甚至还搬起边上一尊半人高的昂首振翅铜鹤,用力也甩了过来! “別扔!別扔啊! “文物!这都是文物啊!” 作战监控室里,宋庭央痛心疾首。 秦王凭著投掷攻势,加上两名小战士的投鼠忌器,居然一时间近不了身! 而兵甲摩擦、锋刃出鞘之声已然响彻不绝,秦锐士已经將整个宫殿包围了! “可见荆軻刺秦败得不冤,秦王真的是很难杀啊!” 孟未竟镜头一直不曾偏移,感慨一句之后,伸手穿过虚空一抓! “给我!” 一个小战士立刻鬆手,电棍便被孟未竟抓在了手中。 在这方世界开门,不仅限制极大,消耗也大幅度增加,哪怕只是开一个这样小小的门,孟未竟都感觉非常吃力。 赶紧先把电棍抽出,再向前一捅! 电棍前段,直接穿过虚空,正中嬴政的腹部! 他人还在那里施展“秦王绕柱”绝技,哪里想到突然一根棍子按在肚子上。 身子瞬间一麻,直接哆嗦著坐到了王座上。 他总算知道,荆軻是怎么一下就倒了的! 就真的是…… 痛不欲生! 两个小战士立即丟开防爆盾牌衝上前去,一左一右,已经一副手銬將他拷住,死死控制。 孟未竟用的电棍档位是最低档位,所以嬴政並不像荆軻一样,一下就被电晕过去。 等被两个小战士扶起的时候,他已经恢復了行动力,怒声道:“放开寡人!” “活捉一只千古帝王……” 孟未竟走到秦王身前。 “妖人!” 嬴政虎目如铜铃,並不屈服。 孟未竟操著从宋教授那里学来的,生疏的上古音,朗声喝道:“秦王被俘,原地不动!不得上前!” 两句喊过,外头步甲整齐的声音瞬息一窒,大殿內更是响起惊恐的喧譁。 嬴政立即喝道:“大秦將士听令,把守要道,不可放走贼人!” 孟未竟听不懂,只能拍他肩膀一下:“你別说话。” 秦王听不懂,向他怒目而视:“妖人!尔……” 噼里啪啦。 孟未竟把电棍递到秦王脸前,按住开关。 银白的电火在他脸前来回跳跃,仿佛微缩的闪电! 嬴政脸色霎时一白,瞳孔收缩成针,不只是回想起了刚才被电棍打中的痛苦,更是想到,这难不成是雷霆闪电! 此人能將雷霆闪电纳入袖中所用,难不成是仙神临凡?! 春秋战国时,世人篤信仙神,只见到电棍,便让嬴政下意识噤声。 由於窗户打开,空气流通,烟雾弹留下的烟气逐渐变淡,已经能看清整个殿中的情况了。 跟计划的一样,特战队的战士,结成两排,一排手持防爆盾和电棍,围成一圈,对著大殿的出口,挡住外面虎视眈眈的秦甲士。 另一排手持电棍,围在內圈,把大殿內所有大秦的肱股之臣一网打尽,全部都围在里面。 还有十好几个,试图反抗攻击的老秦人,被战士用电棍电倒,躺在地上一片哀嚎。 另两侧边门,也有防爆盾牌的战士护卫,防止有人暗箭偷袭。 “秦王被俘,原地不动!不得上前!” 孟未竟再喊一遍,这次嬴政阴沉著脸,殿外的甲士都看清,自己的大王真被俘虏了! 面面相覷,都不敢轻举妄动。 “诸位,稍安勿躁,且等,片刻。” 孟未竟再度操著不熟练的上古音,说出唯二一句,自己会的上古音。 就这般,整个大殿,居然渐渐安静下来。 孟未竟和特战队士兵,不会说本地话也不必说。 嬴政被闪电震慑,沉默打量这群不速之客。 殿下群臣,或心惊胆战、或强压怒火,但都在惊愕震撼地打量他们。 殿外的甲士,则各个汗流浹背,紧张地戒备。 整个大殿变得落针可闻。 唯有一个执刀笔的秦小吏,被残留烟雾呛得咳咳两声,一下吸引来殿內所有人的注目,嚇得他脸色苍白,差点儿跪在地上。 沉默並没有持续多久。 “来了来了!” 林野的粗嗓门响起,一步从虚空中跨出。 再次见著有人突然冒出来,嬴政和大秦百官,俱都呼吸凛然,脸颊煞白。 有大臣在底下低声暗暗惊道:“妖术,妖术!” 殿外困守的甲士,更是下意识手腕抖动,感到万分恐惧。 林野並非单人前来,跟著一块儿来的,还有宋庭央宋教授和苏理理,以及另外两个特战队队员。 宋庭央一进到大殿,老人家已经是激动万分,语无伦次:“真的,都是真的!这雕纹,这官服,这台阶!” 蹲下来摸了台阶还不算,他三两步像一只袋鼠一样,就弹到嬴政的面前! 伸手就朝嬴政脸上摸去! 谁也没想到,这老人家居然能发挥出,不亚於荆軻的速度! 以至於孟未竟和两个小战士都没拦住,真让他给摸到了! 宋庭央两手捧著嬴政的脸,整张脸顿时像喝醉了酒一样佗红起来:“活的始皇帝!活的!” 嬴政感受脸颊上炽热的手掌,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死命挣扎:“安敢辱我至此!” 这辈子都没像这样被个老头摸过! 外头秦甲士也瞬间凛然,大有拼死一战的架势。 特战队员不得已伸手贴在腰间的枪袋上。 孟未竟赶紧把宋教授拉开:“咳咳,宋教授,宋教授你冷静点啊!你都知道他是秦始皇了,放尊重点啊!” 转而对嬴政道:“对不住,老人家太激动了,你见谅啊……苏小姐,你翻译一下。” 苏理理漂亮的脸蛋上已做不出任何表情。 从进到咸阳宫殿这一剎那,整个人就已经完全是懵的了。 心臟都要跳出口腔,整个人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但眼前的一桩桩,一幕幕,却时时刻刻在告诉她,这根本不是玩笑! 世界观崩塌! “我……” 场面太大,她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发哆嗦了。 “苏小姐,没关係的,回去我们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只需要,听我指令,翻译我说的话就够了。” 孟未竟的声音,温和而富有坚定的力量,莫名让苏理理的精神舒缓下来。 她强压內心的震撼,什么也不想,只將孟未竟的话,向著嬴政翻译了一遍。 她人长得温婉,声音很好听,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把孟未竟不走心的道歉,说出了一种诚意满满的感觉。 殿下群臣和甲士也竖起耳朵听著,听到是致歉的意思,不约而同全部都鬆了口气。 嬴政向来是个擅忍耐的理智之人。 他强压內心的不安和屈辱,紧盯著苏理理,质问道:“你会说雅言?尔等是何人!来自何方?来此所为何事!” 苏理理已经进入工作角色了,一字一句翻译。 孟未竟惊讶地看著她,不愧是国家级人才,这嘰里呱啦一大通天书下来,苏理理居然能不假思索就反应过来了? 宋教授也根本做不到! “我们从方外之国而来,请秦王,和一眾大臣,前去做客,顺便有要事详谈。” 苏理理再次將之翻译成上古音。 嬴政冷笑连连:“做客?这就是尔等的请客之道?” “没办法,咸阳宫守卫森严,秦王你更是出了名的多疑残暴,若用寻常之法请你,你会来吗?” 嬴政瞳中厉色更浓:“当真好胆!你就不怕,我大秦锐士倾巢而出,灭了你那方外之国吗?!” 苏理理翻译了一遍,孟未竟、林野和边上两个小战士,俱都不自觉露出了哂笑。 看得嬴政煞是刺眼:“你们笑什么!” “时间耽搁很久了。”孟未竟不答,朝苏理理说道,“苏小姐,你去点名字,让报到名字的大臣,都上前一步。” 这是来路上就定好的。 林野已经递过来一个平板,苏理理木木接过来,咳咳两声,按著平板上的名单点名。 第一个:“李斯!” 下首,虽深得嬴政信任,但此时还未登丞相,仍是廷尉(司法部长)的李斯身子轻微一震,却是不动声色,一动不动。 苏理理看向孟未竟。 “跟秦王说,他也不想一个人跟我们走吧?” 苏理理翻译之后,嬴政沉默片刻:“李斯!” “臣在!” 李斯一脸苦相,从群臣之中走出。 “既盛情邀请,你也跟孤走一趟吧。” “是!” 便有两个小战士,走到李斯边上,拉住李斯。 “方外蛮夷,休要碰我!” 李斯拂袖盪开他二人的手。 苏理理看向平板:“下一位,王翦!” 王翦已是个两鬢斑白的老將,內衬褐衣,外披步甲。 沙场喋血多年,他没有多话,一步走出,浑身缠绕一层肃杀的危险气息。 他刚才已经观察的很清楚了,这些人,看似鬼魅一般出现,实则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也就是仗著手中那长棍似的兵器,伤人无形,一触即倒。 只消给他一点机会,他必能反杀夺兵,衝上殿去,救下大王! 所以,他必须假意束手就擒,等待时机…… 咔噠一声。 “嗯?!” 两个小战士再次走来,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銬,直接將王翦的双手拷住! 王翦双手用力。 然后再用力。 脸色霎时僵硬:“竖子欺人太甚乎!” 一个个名字开始报出。 大殿群臣和嬴政很快就发现,这报的一个个,全都是朝堂之上的重臣! 昌平君熊启、御史冯劫、王翦之子王賁、王綰、少壮军官李信、蒙武蒙恬…… 几乎是將殿中的高爵重臣一网打尽! 在殿中落於后排的官吏,心中不免暗自庆幸,五味杂陈。 不想有一日,居然会因为,做官做的不够大,而感到幸运?! 名单很快报完,总计报到名字的重臣不过十人左右。 最后瑟瑟发抖的秦舞阳、被电晕的荆軻,也一併被架著带走。 林野和眾军士也微微鬆了口气,跟计划一样顺利。 於是开始收拢包围圈,缓缓向后撤。 剩余百官见他们没有搭理自己,忙不迭向后退出一步,却又不敢退出殿去。 秦律严苛,大王都还被俘虏著,他们若逃出殿,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於是领著殿外的甲士,向著殿內一步步逼近。 “差不多该走了。” 孟未竟打了一个响指,便见到,殿正中央,突然出现一个三米多高,半圆形的门户! 门户就那么直挺挺立在宫殿正中央,后面是一条深邃漆黑的甬道,甬道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壁灯,深邃明亮。 此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又一次把不断逼近的秦国锐士,嚇得停住了! 虽然两次亲眼目睹有人虚空而出,但无论是嬴政还是眾臣,俱都认为可能是地下有地洞,这是某种障眼法。 但现在,凭空出现一个长长的隧洞…… 莫非真是地府冥狱的通道不成! 孟未竟之前担心混战过程中,有人不慎穿过这扇门。 所以才控制它,只能从另一头进,从这一头不能过去。 现在解开限制,才能让大秦这边,也看见这扇门。 “先带其他大臣走,嬴政最后走。” 林野向孟未竟点点头:“所有人,开始撤退……宋教授?宋教授!我们要走了!” 却见宋教授,正带著手套,站在那王宫背后的铜龙石璧之前,痴迷地抚摸。 林野喊了两声,宋庭央方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回来:“来了来了!” 顺手捡起刚才秦王扔出来的一卷竹简、一个漆壶,抱在怀里,走了回来。 宋教授先回去。 然后两个特战队员带著李斯,直接穿过那个虚空之门。 眼前的景象,属实匪夷所思,加之嬴政被劫持住,命在人手,以至於所有大臣和甲士都不敢轻举妄动。 甲士营中,不少军士持弩,隨时对准几人。 但战士经过演习训练,都是用防爆盾牌,將周围一圈防护严密,使得弩箭也不敢轻易射发。 很快,秦国眾臣被战士一个个推著,全部走进那条长长隧道。 隨著人越走越多,边门侧门处,也有甲士围堵进来,將他们水泄不通得围拢在中央 很快,门前就只剩下,孟未竟、苏理理和两个小战士抓著秦王,被七八个战士,紧密地防护在中央。 嬴政在手,所有甲士和大臣,全部都投鼠忌器,不敢乱动。 孟未竟朝所有大臣和甲士挥挥手道:“诸位,我只是请秦王和一干大臣去做客。明日此时,便完好送回。还请务必,在这一日內,保持咸阳稳定。” 苏理理一字一句翻译,眾臣和甲士俱都不信。 “若有人趁机作乱……秦律严苛,我怕待明日秦王归来,尔等恐遭祸端啊!” 眾臣和甲士脸色俱都大变。 说完这句,孟未竟跟著一块儿推著秦王,在特战队的保护下,退入时空门。 即便到最后一刻,特战队员仍是紧紧攥著防爆盾牌,没有给秦军甲士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 看著所有人退入通道,眾臣和甲士也想要逼上前去。 却在孟未竟轻轻一打响指。 偌大的通道洞窟,直接消失不见! 秦史官忌,走上前,伸手摸了摸,直接摸了个虚空。 来回两趟,更是什么也没有! “挖地!挖地!” 有人大叫。 很快便有甲士拿著铁锹铁锄锤子过来,锤碎了石板,掘地三尺! 没有! 一直挖到丈深,夜幕降临,依然挖不倒一星半点踪跡! 除了腥湿难挖的泥土,什么也没有! 大殿一片狼藉,风声忽起,吹得殿內烛火飘摇,也令王座侧台的一排铜编磬,银铃作响。 群臣甲士对视,身子猛一哆嗦,都看出彼此眼底的惊恐和彷徨。 史官忌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掏出隨身的竹简,挑出刀笔,开始刻字! “廿年五月三,燕遣荆軻使秦,献叛將樊於期首级、督亢地图,欲刺秦王。 “间,有异人踏虚入,劫秦王及重臣十余、后踏虚走。眾臣甲士皆不能拦。” 第12章 身份证与参观计划 “姓名。” “秦舞阳。” “年龄。” “廿三。” “籍贯身份。” “燕,燕国生人,我祖父乃燕国大將秦开……” “……” 特事局,临时军区司令部。 悬垂的椭圆形吊灯,在原木色的会议桌上,勾勒出一个圆形的光区。 秦舞阳手指不断相互摩挲,脸色苍白地站在对面,像一只蔫儿掉的巨大鵪鶉,恨不得把脖子缩进胸口里。 “这是你的身份证,也是你在整个军区营地的通行证,可以当成……你们那个时代的『验传』,务必收好。” 陆德清把一张二代身份证,推到秦舞阳面前。 但秦舞阳仍然缩著脖子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苏理理只能又翻译了一次,秦舞阳才像是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桌上的验传。 战国时也有类似的身份证明,分为“验”和“传”,一般都是用柳木或杨木製成,用文字刻有基本信息。 而眼前这一张小小的卡片,材质非石非玉,上有精细的纹纹路,隱约反光。 秦舞阳小心翼翼道:“给,给我的?” 苏理理点点头。 秦舞阳迟疑伸手,拿起身份证,翻到正面一看,脸上瞬息变色,手一抖,直接把身份证丟在桌子上,倒退出两步:“这,这是何人!” 陆德清听不懂他说话。 苏理理疑惑地拿起身份证看了看,不禁好笑:“这就是你啊!” 照片还是刚才她抽空拿手机直接拍的。 “我,我?!” “对,你的画像。” “画像?!为,为何如此逼真!” “一惊一乍的……”苏理理不由嘟囔一句,“这叫『照片』,快收起,以后你自知道。” 苏理理的美貌,令秦舞阳將信將疑,將身份证再次接过来。 有那么一瞬,他都以为这是什么法器,把他的魂魄拘走关进去了! 但还是壮著胆子,看身份证上。 最左边,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 秦舞阳不是没有照过镜子,但铜镜磨得再光,照出的影子也是黄灿灿的,不像真人。 而眼前这幅画像,就好像是把他真人直接拓印上去一样,诡异、骇人。 秦舞阳不敢多看画像,转而看右边的文字。 乍看完全不认得,但仔细一眼,却又觉得,与篆书颇有相通之处。 只是字跡不是写上去,也不是阴刻,摩擦不掉。 “这是这些方外蛮夷的文字?” 翻过背面,则是一个漂亮的红色徽印图样。 陆德清敲敲桌子:“回去慢慢看。” 苏理理翻译后。 秦舞阳小心翼翼抬头,谨慎问道:“你,你们不杀我?” “杀你?为什么要杀你?” “我……” “只需你守好规矩,我保你无事。” 秦舞阳像是一股气整个儿鬆懈下来,额头豆大汗滴,手掌虎口都在微微发颤。 战国时人重义轻生死,秦舞阳至秦王宫前,本以为自己也能坦然赴死,慷慨就义。 但临头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还是命更重要! 此时一听,他们不杀自己! 连番类叠的惊恐终於彻底崩塌,劫后余生。 “多谢,多谢!” 秦舞阳小心將身份证,收进隨身的褡褳。 陆德清看看手錶:“接下来,我要通告你军区营地內的处事规矩,或者说律法……” 条目很多,但总结来说,就一句话:低调听令,不要找事! 连续翻译两遍,確定秦舞阳听懂听明白了,陆德清就赶紧把人赶出去了。 “陆主任,这个秦舞阳,已经被嚇坏了。” “嚇坏了好,他比刚才那个荆軻配合多了。叫下一个吧,接下来这几个,才是真正麻烦的刺头啊!” ~ 从另一边门出来,是条窄窄的走廊。 秦舞阳用銬锁住的手,摸摸褡褳里的“验”,也即是身份证,又摸摸自己大腿、胸腹、全身,眼眶顿时发酸。 活著! 活著太好! 顺著守卫指引,他穿过走廊,是个宽敞的房间,摆了许多四腿的“椅”。 ——“椅”这个名字,还是他从那位苏姑娘那里听来的。 当时他们让他坐在椅上,他觉得无礼不雅,就婉拒了。 进到房中,他神色一喜:“軻!你还活著!” 荆軻正坐在最前排,明明一双手也拷著,一张身份证,在他手指尖翻飞灵动,好似蝴蝶。 “我还当你死了!” 秦舞阳兴冲冲走到荆軻面前,一见他大马金刀,跨腿坐著,秦舞阳当即又尷尬地转开目光去。 他们裳底下穿的,都是开档的“袴”,平日跪坐也就罢了,此般分腿跨坐,两条黑毛腿和兜襠布,可谓是一览无余。 “軻,你此般坐著……实在不雅!” 秦舞阳好心提醒。 荆軻却是摆摆手,浑不在意:“我没力了,险急之境,顾不得那么多。” 秦舞阳顿时想起,在秦王宫殿上,他嚇得筛糠发抖之时,荆軻却是差点儿刺死了秦王! 此番一比,他与荆軻,孰强孰勇,高下立判! 想到自己在燕国还曾夸下海口,瞧不起荆軻! 更觉羞愧欲死。 荆軻没工夫搭理他,紧盯著房间门口,几个笔挺守卫,手持电棍的战士。 “軻,你在看什么?” 荆軻下巴微抬:“看到他们手上拿的东西了吗?” 秦舞阳扭头看了一眼,微微色变:“你想抢他们的法器?” 这种棍状法器的威力,秦舞阳在咸阳宫中看的很清楚,好似炼入闪电,任何人都是一碰就倒! 荆軻却是胆大包天的很:“我方才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些人,不过也只是寻常卫士罢了! “此法器,只棍首位置雷霆闪烁,其余地方,持握並不危险! “只需我抢到一支,凭我剑术,杀出重围,不成问题!” “軻,莫衝动!你还带著锁呢!我瞧这些人,不像要杀我们!” 荆軻只是略带怜悯地看了秦舞阳一眼。 年少时仰仗一时奋勇杀人,而今却是被嚇破了胆子! 秦舞阳脸色霎时涨红:“休要瞧不起人!我只是,不愿无谓求死!” 荆軻没说话,比起被人囚禁羞辱而死,他寧愿放手一搏!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 “大王,这些蛮夷,这不许那不许,规矩真多! “莫不是也跟咱一样,以法家治国?” 嬴政、李斯一前一后,摩挲手中身份证,跨步进到房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嬴政脚步停顿,脸色立时冷下来。 李斯善解人意,佯装恼火道:“这些夷狄,居然把这刺客也留下了?是何居心!” 荆軻却是施施然坐著,回头冷冷瞥了嬴政一眼,鸟都不鸟他! “无耻匪类!”李斯正欲大骂。 嬴政伸手將他拦住,龙行虎步,直接向著荆軻走去! “大王!” 李斯脸色一变,又不敢拦嬴政,只能亦步亦趋跟上,生怕荆軻暴起,再刺秦王! “軻,軻!” 秦舞阳已经被嬴政嚇出ptsd了,如丧考陂,下意识退到荆軻后面。 嬴政一路走到荆軻对面,居高临下,帝王之威如山岳巍峨,俯瞰荆軻。 荆軻却是面不改色,横刀立马而坐,甚至故意將两条黑毛大腿分得更开,鸟銃直指嬴政,以示轻蔑。 似有无形的闪电霹雳,在二人之间雷鸣作响! 李斯见他这般无礼坐姿,愤而大骂:“竖子狂徒!秦王当面,安敢放肆!” 荆軻冷笑:“什么秦王,不过阶下囚耳!若无异人从中作梗,我早已斩尔首级,以示天下!” 嬴政想起那差点儿劈在他脑袋上的一剑,眉目更是聚拢,寒声道:“待寡人回宫,定发兵灭燕,片甲不留!” 荆軻讥笑一声,针锋相对:“豪言壮语,大王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咸阳宫再说吧!” “干什么?要打架吗!都散开!” 几个战士靠拢过来,手中电棍火闪动,將二人逼退开。 ~ 监控作战室。 孟未竟看著监控画面里,双方针锋相对的场面。 “怎么跟港片黑帮大佬对峙一样?” 回头。 张志勇递过来一张刚刚列印好的文件:“这是刚擬定出来的,参观路线顺序,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所以今天暂时只安排三个项目。” 孟未竟接过文件,一个个条目阅读下来。 看到第三项,他似乎是不敢相信,抬头看了一张张志勇,然后再低头仔细阅读。 “张局,你確定,这一项是认真的?” 孟未竟竖起文件,指著第三项,隱约可见“神跡”、“在世仙人”的字样。 张志勇点点头:“不仅是认真,而且是最重要的。” “我信奉唯物主义的!” “这並不矛盾……我问你,这上面说的这些,你能做到吗?” 孟未竟一愣,无奈点头。 “所以啊。 “先秦战国时,人们篤信仙神,尤其是嬴政,热衷长生、寻仙。 “参谋部一致认为,仅靠展示生產力和现实差距,並不足够。 “唯有一个在世仙,才能形成彻底的威慑。” 孟未竟无奈点头:“但我不太会演戏。” “不需要演戏。 “你想啊,卢生、徐福这种装神弄鬼的方士,都能糊弄得嬴政团团转。 “你可是货真价实的拥有超凡能力! “只需普通表现就行了。” 孟未竟嘆道:“好吧好吧……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在境內吧。我知道,美洲有一片山脉,人跡罕至,適合装杯。” 张志勇纠正道:“年轻人,不是装杯,是威慑。” “一样一样……对了,总局方面,对我能力增长的报告,是怎么回復的?” “上头已经研判过了。给我们的结论就是,只要有助於你的能力增长,原则上都要大力支持。 “你自己应该也注意到,特事局已经放弃了,完全隔绝式保密的行动方针,有意促进两个世界的碰撞。” “这么说,我那个短视频平台帐號的提议,也通过了?” “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是不懂的。”张志勇摊摊手道,“但短视频这一步,步子有点太大了。” “担心会有人当真?不会吧,这年头短剧短视频层出不穷的,大家只会以为是在整活。” “但你必须承认,的確有风险。” 孟未竟点点头道:“我明白风险的地方。 “不过我的想法是,对面毕竟是一整个世界,只靠我们这两三千人,不可能完成彻底开发。 “最终来说,还是必须要发动广大人民群眾的力量。 “与其到时候临时抱佛脚,不如提早开始宣传,润物细无声。 “这个世界,並非是你、我、或者特事局的私有物,开发权,理当归属於全体人民。” 张志勇深深看了孟未竟一眼:“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个帐號的內容,还是要经过局里的审核,不能出现任何现代人!” “理当如此!” 孟未竟露出真心的开怀笑容。 看看监控屏幕上,战国的客人已经全部齐了。 “张局,那我就先过去了。” 张志勇点点头:“辛苦你做这个导游了!” 孟未竟起身一步,人已经消失不见。 看著孟未竟消失的地方,张志勇一时间愣愣出神。 片刻后,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知道孟未竟想预防什么。 一整个世界啊,背后的利益太大了,只要是人嘛,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心思,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但有孟未竟在,特事局的路线就不会歪。 ~ “很多时候,文化的联通,比起军事、政治、经济,会更加紧密,更加深入……” 推动文化交流,有助於两个世界连接、碰撞的更加紧密,加快“进化”的过程。 孟未竟没有故意闪现在休息室,嚇他们一跳。 而是先到外面,才走进休息室內。 房间不小,但挤了十来个人,就显得略微有些拥挤。 荆軻一个人坦然坐著,身边站著畏畏缩缩的秦舞阳。 嬴政等一干秦国贵族,则是站在后面另外一边,围成一团,窃窃私语。 再次见著孟未竟,整个房间霎时鸦雀无声,便是荆軻,也不自觉站起,手脚绷紧,死死盯著他。 苏理理已经等在这里,看起来一点儿不疲倦,两汪秋水似的眼眸,闪动著浓烈的灵光,看著孟未竟,有千般疑问,都没法问出口。 “咳咳,苏小姐,对不住,一来就给你上工作强度了。” “没,没事。” “接下来还要继续麻烦你,跟著我翻译…… “放心,咱有加班费的!” 加班费? 感觉一下子从魔幻离奇落回现实了啊! “好的。”苏理理小声嘀咕。 孟未竟点点头,走到最前,转向虎视眈眈的上古来客:“诸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孟未竟。 “我们这个年代,跟你们那时候,不太一样。 “只有姓名,一般人没有字,也没有氏,直呼一个人的姓名,也並非不敬。 “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孟未竟,或者叫我孟顾问——顾问,是我的职位,类似於你们的『博士』。” 眾人静静听著苏理理翻译。 “所以,为了方便,以后我们这边的人,可能会直呼你们的姓氏名字。 “比如说叫你荆軻啊,叫你嬴政啊,这都会有,请大家,千万不要认为,我们是在侮辱你们。” 荆軻面无表情。 嬴政身边几个重臣,却是齐齐露出不满,叫赵政、秦政已是无礼,直呼嬴政,实乃大不敬! 嬴政却是抬抬手,示意他们好好听著。 “感谢各位理解。 “首先告知大家,不必紧张,只要诸位遵纪守法,遵守我们的规则,我们绝不会伤害各位。 “请大家来,一为做客参观,二为商议国事。 “我呢,主要负责带领大家参观几个项目。至於国事,等到晚上,会有我的同事,跟大家一起商议。” 听他这般说,王賁、李信等几个年轻些,倒是略微意动,感到好奇,但其余人,俱都面无表情,並不相信。 孟未竟也不介意,伸手插入虚空,直接掏出一根小红旗,一个喇叭,完全进入导游的角色。 “好了,请大家跟我来,我们的第一个参观项目是,阅兵!” 第13章 赌约与方阵 此番隔空取物的本领,自是令眾人再次惊悚。 但孟未竟已经把喇叭交给苏理理,挥舞著旗帜:“跟上我走!” 当先一步,顺著门口走出去。 荆軻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昂然立起,一言不发,迈步跟上。 他眼角余光,实际始终盯著门边守卫的几个战士,只要寻到一丝机会,就要出手抢夺! 奈何几个战士,对他同样也是最为警惕! 电棍前端时不时冒出火,没给荆軻留一点机会! 荆軻一边暗恼,只能將注意力转回前面的孟未竟身上。 此人地位不低,手无寸铁,背后毫不设防,若能將他挟持,或能胁迫群獠,逃出生天! 这般想著,荆軻脚步开始加速,飞快接近孟未竟。 “来,跟我走!” 孟未竟仍在挥舞小红旗,仿若未觉。 距离够了! 荆軻神色陡然凶戾,屈腿猛地一跃,猎豹般扑出! 他双手虽然拷住,双臂却是张开成一个圈,从上往下,照孟未竟的脑袋套了下来! 一旦锁喉,凭他坚实粗壮的臂膀,弹指间,便可挤断他的喉咙! 就在铁箍似的手圈,即將套在孟未竟的脖子上。 突然光影变换,天光放明。 扑通一声,荆軻扑了个空,摔在一片黄泥地上。 他反应极快,一个打滚,从地上站起,呼吸霎时凝滯,满眼失神。 孟未竟呢? 其他人呢! 眼前,一片宽阔平坦的黄泥地,烈阳高照,风吹过后,烟尘卷舞。 前头远处,数百黄绿製衣的蛮夷卫士,分作四五个方阵,倏然扭头,紧紧盯住他。 那股子扑面而来的铁血味道,毫无疑问,这是蛮夷的军队! 倚靠方阵侧边,还有数台黄绿色的庞然大物,似车乘又像石屋,不知何物。 可是…… 他刚才,分明在屋檐之下,为何突然来到这烈日黄土之中! “不愧是荆軻,都拷住了还能动手,要是个普通人,还真被你劫持住了!” 荆軻倏然转身。 虚空中,孟未竟一步跨出,身后显现一个凭虚而立的门户。 门后,嬴政、李斯等人挤成一团,强压惊骇,却仍不能保持平静,纷纷色变。 荆軻嘴唇微微颤抖,他想起了,秦王宫中,图穷匕见之前,此人就是这般突兀出现在咸阳宫中,好似鬼魅! “都跟我一块儿出来吧!” 孟未竟没理他,招呼后头苏理理、嬴政等人出来。 等所有人都出来了,他方才一步步走向荆軻。 “之前可是跟你说了规矩的。 “坏了规矩,就要受罚,就算你是荆軻,也不能例外!” 孟未竟伸手虚空一掏,又是一根电棍拿在手上。 噼里啪啦电光闪烁。 荆軻浑身霎时绷紧,双目犹如鹰隼,紧盯孟未竟的肩膀。 他之前,被此物击中,完全是因为毫无防备,被人偷袭! 此刻他有了防备,凭他独步天下的步伐剑术,岂能轻易中招? 此人虽然有神鬼莫测的术法,但脚步虚浮、肩腰无力。 他只需避过一击,便可顺势夺去法器,杀出重围,逃…… 逃逃逃逃逃! 心声未完,荆軻突然开始打摆子! 腰腹一阵剧痛,电流涌遍全身,肌肉麻痹,直接踉蹌一下,坐倒在地上! 孟未竟根本没靠近荆軻,电棍插入虚空,直接將他电倒了。 “軻!” 秦舞阳惊呼,却是没敢靠近孟未竟,只到荆軻边上扶住。 后头嬴政本是在看笑话,见这打法,不由暗骂一声:“妖人!” 当日,嬴政就是这样,被莫名其妙电倒的。 “卑鄙妖法!” 这一次孟未竟没有用大功率,所以荆軻很快大口大口喘息,出了一身冷汗,缓缓恢復过来,被秦舞阳扶起。 他握著手掌,竭力恢復麻痹的手指,仍是不屈:“若有本事,敢与我较量剑术!” “你当我傻啊!”孟未竟翻了个白眼。 “另外,也就是你袭击的是我,伤不到我。但凡你今天伤到任何一个无辜的,就不是吃一电棍这么简单了!” 荆軻冷然:“若无你妖术作祟,我只需夺一件法器,早已脱逃生天了!” 孟未竟有点头疼。 这个荆軻,放在歷史上,那就是勇武不屈、反抗精神的代表。 但真人搞到现在来,妥妥一个危险的刺头,若不將之慑服,肯定还要再闹出么蛾子来! 他看看远处方阵,心中一动:“那荆軻,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你不是,一件法器,就可脱逃生天吗? “我给你一根电棍——就是你说的法器,我也不用所谓妖术,就跟你一对一,单打独斗一场。 “你若是能胜过我,我便做主放你离去,如何?” 荆軻眼睛一眯,顺著孟未竟手足肩膀再次扫过:“当真?” “当真。” “不用妖术?” “说不用,就不用。” “好!” “那你若是输了,怎么办?” 荆軻凛然道:“我若输了,自刎当前,与你谢罪!”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孟未竟摆摆手,“你若输了,就好好遵从我们的规矩,不得胡作非为,如何!” “可!” 孟未竟嘴角顿时上扬,战国时人重诺,荆軻更是其中佼佼君子,不然也不至远赴千里,不惜性命刺秦。 得他一诺,荆軻的问题,就算是彻底解决了。 荆軻见他嘴角奸猾之笑,心中顿生不妙之感,朗声道:“快开始!” “不急,不急,”孟未竟摆手制止他,“待第一个参观项目结束后,我们再开始!” 这倒也无妨。 荆軻只能按捺住心思,默然站到一边。 秦舞阳鬆了口气,人生地不熟的,若荆軻没了,他可就没主心骨了。 “请大家跟我继续走。” 孟未竟挥舞著红旗,招呼眾人向远处方阵走去。 有荆軻这个反面例子刚刚演示过,眾人自然乖乖跟上,不再动歪心思。 “大家请看,前面正在准备的,是特事局下辖特战旅的第三营。” 孟未竟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那份叠起来的文件,打开,对照著文件一字一句地念:“这个『营』呢,是我军一个兵力单位。 “一营按兵力配置,大概三百到一千人左右。 “你们所看到的第三营,总共大约有五百人,属於混合营,当然这里只是其中一部分。 “除若干主战坦克、步兵战车外,像轻机枪、重机枪、榴弹炮、火箭炮都有配置。 “接下来的阅兵,將由他们为我们简单演示一下,这些现代火力武器的威力。” 孟未竟一边走,一边照本宣科地念资料。 这可就苦了苏理理了,什么主战坦克、重机枪,这玩意儿根本就没法翻译! 但她反应很快,灵机一动,直接不翻译,就用现代汉语普通话代替。 反正都是战国人没见过的东西,翻译不翻译都听不懂。 以至於嬴政等人,全都听了个云里雾里,讲了半天,也就大概知道,对方是要用这几百人,给他们展示军队武力! 嬴政嘴唇渐渐抿成一道细线,使得他本就略带冷意的面孔,显得更加冷漠。 这些蛮夷戎狄,胆大包天! 竟敢在他堂堂秦王面前,演军展示武力? 大秦,坐拥天下最强的虎狼之军! 他们哪儿来的胆量,竟敢在他面前,妄言称雄! 滑天下之大稽! 一眾秦国贵人也是面露讥笑,巫术妖法,他们確实不会。 可论起兵强马壮,他秦国若称第二,天下哪个敢称第一! 然而。 隨著孟未竟挥舞小红旗,带眾人,走近最边缘的独立方阵。 无论是嬴政、还是王翦李信等人,脸上的讥笑都是渐渐褪去,神情略微凝重起来。 这处方阵站立的,压根儿不是真人。 而是奇异材质製成的无脸人俑,足有百个,列成十乘十方阵。 令眾人感到心惊胆寒的是,这些人俑身上,都穿著一具银辉鋥亮的重甲! 其通体仿佛由纯银锻造,反射冷光,而且覆盖全身每寸肌肤,除开脸颊露出,其余地方完全不露空隙! 孟未竟摇晃著红旗:“诸位可以上前,试试这些甲冑的质量。” 几人也不不客气。 嬴政当先一步,领著大秦重臣就过去了! 便是秦舞阳,也心中发痒,跟著一块儿过去,小心翼翼抚摸人俑甲冑。 只有荆軻原地不动,不感兴趣,只是盯著孟未竟的手足肩腰,观察他动作的习惯。 ~ 王賁跟在王翦身后,凑到一具假人边上。 “阿父,您瞧得出,这是何甲?” 王翦的目光仿佛实质一般:“当是铁甲。” 不同於王翦谨慎地绕著人俑观察,年轻人胆子大,直接上手就敲。 咚咚咚。 沉闷清脆的声响,仿佛洪吕铜钟,硬的不行! 人俑脚下已经钉死在泥地里。 王賁手还拷著,挥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衝著人俑胸口打了一拳! “哼……” 人俑微微摇晃,王賁吃痛退回,虎口发震,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铜墙铁壁上! 反观甲冑胸膛,明晃晃圆鼓鼓,没有任何痕跡! “硬!真他娘的硬啊!” 王賁有点被嚇到了:“如此覆盖全身之铁甲,岂不是刀枪不入?” 秦国多用皮甲、漆木甲,虽有铁甲,但数量稀少,只有军中將领才有,且形制远没有这般精致严密。 反观这些甲冑,甲片打磨光滑如镜,不见丝毫毛刺,甚至看不出任何拼接之处,浑然天成,仿佛一体,像个人形铁棺! 若有一百人,身穿此种刀枪不入之重甲,作为先锋,联军冲阵! 试问哪支军队能抵挡得住! 最令王賁心惊的是,此种铁甲,居然有百来套,就这般隨意放置此处,似乎並不算稀罕之物! 王翦却是摇摇头道:“铁甲沉重,这般厚重甲冑,少说百斤更重,穿在身上,莫说上阵杀敌,便是动弹也难!” 王賁一愣,立刻上手,环抱住一具人俑铁甲,尝试將之抱起。 人俑脚下用铁钉钉住,但还预留了一点空间,王賁使劲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將之抱起一点。 鬆开手,王賁已经骂道:“阿父说的是极!蛮夷奸猾,儿差点被唬住了!” 这么重的甲,秦国大力士都穿不动! 上了战场,岂不是妥妥待宰的羔羊吗! 这些蛮夷,存心要唬人吗! 王翦伸手摸摸铁甲,却是话锋再次一转:“莫要掉以轻心。他们既然能锻此甲,自然也有將之用起来的方法! “又或是,將之稍作切割裁剪,便可成为一具所向披靡的铁甲。 “这些蛮夷戎狄的兵制武力,怕是没那么简单。” 老將军这番话,说得边上眾人都是心悸不安。 陆陆续续看完,嬴政带著几人重新回来,一言不发。 这些甲冑虽是奇异坚固,秦国所不能制。 但想以此,慑服他们这群大秦虎狼的领头人,未免太小看他们了。 嬴政看了王賁一眼。 王賁会意,直接高声道:“尔等示此甲冑,意欲何为!” 孟未竟摇摇小红旗:“检查甲冑,是让各位有个基本判断。大家认为,这些甲冑坚固吗?” 王賁冷哼一声:“坚有何用?谁人能穿上此甲?不过是活靶罢了!” “说对的!”孟未竟一拍手掌,“没想到你能一眼看出。这些,的確是靶子。” “靶子?” 这下轮到王賁不明所以。 看看身边的老父,王翦一言不发。 “大家请跟我走,我们退开远一点。” 孟未竟再次摇动小红旗,带著眾人退到营地边缘,离得远远,位置大概与军队方阵、人俑方阵,连成一个三角形。 “这些人俑甲士,就是接下来阅兵演武的假想敌。 “三营將会动用武器,將之摧毁消灭,以直观让各位感受,我军的战斗力。” 王賁不屑道:“用不会动的铁疙瘩做敌手?岂不笑话!” 王翦仍是没说话,细细打量远处几个方阵。 他从一到此处,就暗中观察了许久。 早发现这些方阵军士的古怪。 他们一没有穿盔甲,二没有长矛弓箭,手中持握的,都是不开刃的铁色短棍,造型奇异。 哪怕像所谓“电棍”法器一样,有雷霆之威蓄居其中,可这么短打不到人,又有何用? 看不懂,看不懂。 孟未竟从苏理理那边,接过来喇叭,大声喊道:“林队长!准备开搞了!” 在几大方阵中,负责指挥的林野远远敬了个军礼,表示命令收到。 “行动开始!第一连,出发!第二连,准备!” 林野嗓门太大了,不用喇叭,喊出来的声音动静都清晰传到这边。 “一连都有,起步……走!” 五个方阵中,最右侧一个方阵战士应令而动。 只一眼,王翦、李信等秦国大將,神色立时就变了,眉目凝沉。 百多人,结成的方阵,跑动起来,步距均匀,整齐划一,步伐好似一浪赶上一浪,简直是浑然一体! 此种军纪,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能披甲持戟,立时就能成一支雄兵! 嬴政眼睛眯成一道缝隙,转向王翦:“以老將军之见,这些卫士,比较我大秦锐士如何?” 王翦仔细斟酌:“以军容阵势来看,这些蛮夷军士,阵形方正,军纪严明,加之神凝气足,体魄强健,与我大秦锐士……不相伯仲。 “然……论起战力,恐怕比不过我大秦锐士!” 第14章 炮火轰鸣 王翦指著一连战士:“大王且看,这些军卒军纪虽好,但不见其有丝毫凶煞戾气,眼中多见平和,不似兵卒,倒像贵族士人。 “不像战阵士兵,反倒像是仪仗兵。 “论起战力,恐怕比不过我大秦锐士。” 李斯看了眼嬴政的脸色,也小心附和道:“区区散兵游勇、乌合之眾,也想与我大秦锐士比肩?不过仰仗巫术妖法,自以为强盛而已!” 秦军將士乃虎狼之兵,一旦开战,便如恶虎猛狼,贪杀贪戮,暴戾嗜血,如此方可横扫千军,震慑群雄,铸就大秦赫赫威名。 反观眼前这些士卒,看似军纪严明,令行禁止,实则满脸朝气,性情十足,毫无穷凶极恶之態。 怕是秦军向他们衝锋一次,就足够令他们心惊胆寒,作鸟兽散了! 但嬴政並不乐观。 他看得出老將军话没说完。 麾下群臣,神情也並未丝毫放鬆。 能练出此种军纪的军队,战力绝不可小覷。 哪怕比不上秦军甲士,打起来也必是一场苦战。 若这些蛮夷戎狄,兴兵伐秦,说不得会是一场苦战! 嬴政看出他们脸上的忧虑,双目冷静而不怒自威:“眾卿不必忧心。若这些蛮夷当真兵马充沛,强盛无敌,早该兴兵攻掠天下,问鼎中原了! “何以默默无闻,仰仗妖术方敢现世? “蛮夷荒僻人少,兴许这一支几百人,已是他们全部的精锐!” 眾人俱都醒悟: “大王说的是啊!” “蛮夷有巫法,秦亦有方士!” “我大秦甲士横扫天下,战无不胜!若要战,那便战!” 秦最不惧的就是战爭! 天下之大,只有秦开疆拓土的份,有哪国胆敢掠秦锋缨? 眾人放下心中的焦惧,再度恢復了虎狼之秦的睥睨傲气。 便是秦舞阳和荆軻这两个外国人,虽然厌恨,却也觉得他们所说,理所应当。 孟未竟凑在苏理理边上,听苏理理跟他大致翻译,面色渐渐古怪。 “这是把我们当成边陲西夷小部落了? “看来参谋部安排阅兵,作为第一步参观,真是非常有先见之明。 “若不让他们,先从武力上见识到差距,那再多的繁华和生產力,在他们眼中,也只是等待征服和掠夺的羔羊而已!” 即便是功垂万世的千古一帝,也依然受限於时代的局限性,无法想像自己未曾经歷和见识过的东西。 二人忍不住再次相视一笑。 笑容未必有恶意,但嘲讽意味太重。 眾人齐齐怒目看他。 …… 一连方阵已经就位。 距离铁甲人俑方阵大约百米开外,战士分散开来,三人一组,分开一个扇形的包围圈,机枪、步枪都已架好。 孟未竟指著方阵道:“诸位,第一连为你们展示的,是我军的基础武器,步枪和轻机枪的威力。 “这是我军步兵连的制式装备,人手至少一件。 “友情提示,可以先捂上耳朵,免得被嚇到!” 说完,苏理理和孟未竟,自己先抬手捂住了耳朵。 秦舞阳下意识伸手捂耳朵。 但见到荆軻、嬴政眾人,根本没理会,又只能尷尬地把手放下来。 王賁撇撇嘴不屑道:“没见过世面!千军万马衝锋吶喊,也不过尔尔,区区百人,有什么可怕的?” 人很难想像从未见过的东西,王賁乃至嬴政王翦几人,都只以为,这只是一场百人衝锋掠地,吶喊声音再响,又有什么好怕。 天高云低,远山寂寥。 远远一声轻飘飘的“开火”,仿佛吹响前奏的號角,顷刻开启咆哮的战场! “噠!噠!噠……” 先是密集连环闪烁的橙红火舌! 继而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密集枪声,仿佛颶风骇浪,劈头盖脸砸了下来,直接將一群上古来客完全淹没! 几乎所有人下意识都倒退几步,全部注意力都被远处咆哮的阵地掠夺,脸色煞白! 辽阔的天地,在这一瞬间完全被轰鸣的枪声填满,四面八方不留一丝空隙,將这群大秦来客,挤压得完全喘不过气。 几十架环绕扇形的轻机枪,连同人手一支的自动步枪,同时开火! 別说他们,就算是苏理理这样,对热武器有明確认知的现代人,此刻都张著嘴巴完全合不拢,仿佛神智被夺。 先声夺人,只是开胃菜。 密集的子弹,交织成一片摧枯拉朽的金属风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撕开了银甲人俑方阵的最外层包围圈,刺耳尖锐的撕裂声响彻天地,合金钢浇筑的铁甲方阵,几乎在瞬息间面目全非! 铁片飞扬,火四射,泥尘迸溅。 王賁、李信等年轻,视力极佳。 王賁清楚地看见,他亲手试过的,硬如磐石、甚至想不到办法能破的精铁坚甲,突然像是变成纸糊的一样! 连环破开密密麻麻的窟窿!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撕碎! 人俑手臂、头颅、身体碎块,混合铁甲的碎片,漫天乱飞! 而且不是一个人俑,而是整个人俑方阵,所有人俑! 无形的力量洪流,势不可挡地凿穿整个铁甲方阵,轻而易举摧毁了铁甲防护,无差別將所有的人俑撕碎! 如果,在那里的,不是人俑,而是秦军呢? 如果是他,带兵衝锋,遇到了这股力量呢?! 残肢断臂,骨肉成糜,尸山血海…… 王賁浑身倏然战慄,一股森寒的凉意,从尾椎骨直入脑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没有人嘲笑他的怯懦。 因为不止他一个被嚇得跌坐在地。 便是嬴政,也是跟李斯、王翦相互搀扶,方才勉强站立。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被融成了一个整体,唯有紧紧挤在一起,才能勉强承受“现代火力”的无形洗礼! 仅仅片刻。 枪声戛然而止,像是天地间无形抽走了压力,那种恐怖的挤压感突然消失。 一瞬之间,万物重归寂静。 柔软的风带动沙尘,左右摇摆,像巨大的纱裙。 一股极其刺鼻的硝烟味隨风瀰漫开来。 远处,人俑碎块遍布,坚不可摧的铁甲四散,万物支离破碎。 人俑残骸钉在地上,因此还只是东倒西歪,並没有彻底倒下,遗留其上的铁甲裂片,好似某种银色瘢痕,密布整个战场。 一地扭曲的残缺人俑,组成一副地狱图腾,一遍遍摧跨眾人的心智,无比真实地警告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理理比他们状態好得多,只是嚇到一下,缓缓吐气,准备放下捂耳的手。 孟未竟赶紧制止:“这才刚开始呢!继续捂上!” 苏理理还没反应。 僵在原地的嬴政、王翦、荆軻、秦舞阳所有人,已然齐齐伸手,都把耳朵给捂上! ~ 一连战士齐射完毕,立刻收拢装备后撤。 “装甲车准备,二次火力覆盖!” 发动机的轰鸣声倏然响起。 四辆黄绿色的装甲车,捲起烟尘尾跡,从两个方向,迅速逼近到火力区。 这等钢铁铸就的庞然大物,凭空自己动起来,已是让嬴政等人心惊骇然。 而当车上装载的四台重机枪,对准残破的人俑阵时,眾人的心襟霎时再次绷紧。 又一波咆哮轰鸣,充斥广阔天地之间! 相较於轻机枪和步枪,重机枪的射速更快,威力更强,四道肉眼可见的燃烧火线,肆无忌惮掠过人俑阵地,凡被波及触碰的人俑,无一例外全部粉身碎骨,彻底撕碎! 一波火力覆盖之后,原本还能留一个残破人形的人俑,彻底是碎成一块一块,看不出半点原本形状了! “装甲车撤退!坦克组准备!榴弹炮发射!” 没有留任何反应时间,装甲车极速后撤,停在远处的四台主战坦克,像四只狰狞欲怒的凶兽,炮管嘎吱嘎吱旋转,对准人俑阵地! “轰!轰!轰……” 炮声远比子弹声音沉闷响亮得多! 就仿佛霹雳轰鸣,撼动整个营地的空气! 四台坦克炮,对准人俑阵地,齐齐开火。 剎那间地动山摇,泥龙飞扬向天,直衝十数米高空,爆炸声震耳欲聋,黄灰乘风捲起,遮天蔽日! 仅仅六轮联射,整片人俑阵地,已是千疮百孔,坑坑洼洼,像是被彻底犁过一遍,没有一寸完好的平地! 至於人俑、铁甲…… 哪还有什么人俑铁甲? 已然混在满目疮痍的泥尘之间,无法分辨。 “任务结束!” 林野眺望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宣布收队。 说来漫长,但从一连开火射击,到坦克火力覆盖犁平,实际不过数分钟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对战国时代的战爭而言,甚至连整军备武,都远远不够! 但就在这短短数分钟时间內,坚不可摧的铁甲人俑阵地,已然彻底被摧毁! 是字面意义上的,粉身碎骨的摧毁! 孟未竟缓缓放下捂著耳朵的手,嘖嘖感嘆:“不愧是咱东大的正规军,比金三角那些杂牌畜生,强太多了!” 苏理理茫然地看著他。 “咳咳,这句不用翻译。你就问问他们……这种兵贵神速,比较他们大秦的军队如何!” 苏理理翻译。 嬴政眾人,倏然扭头,齐齐惊恐,仿佛在看魔鬼。 如果说,一连的机枪联射,已经彻底打碎他们引以为傲的虎狼自尊心,那么接下来的装甲车、坦克炮击,简直就像是仙神伟力一样,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莫说军队,便是號称坚不可摧的楚国大梁城,在这等仙神力量下,也不过须臾倾覆! 无论是一国之君,还是天下最顶尖的刺客、最英勇的將军,面对此种天人之力,也只能徒留一身惊恐,无助僵立原地! 孟未竟对他们的恐惧,十分满意。 要的就是这种,摧枯拉朽的威慑力。 这还没完。 孟未竟再次摇著小红旗:“诸位,还能起吗?走著,去看看战场结果唄!” 没有人说话,哪怕是最勇猛的荆軻,同样像是被摄魂夺魄了一样,木愣愣地说不出话。 直至苏理理再次重复翻译两边,十多人,方才无声地跟上孟未竟的脚步,像一群彻底被打蔫儿了的羔羊,只能听命行事。 …… 近距离观察阵地,更是狰狞可怖。 整片大地被犁得坑坑洼洼,漆黑焦痕处处,灼热的青烟蒸腾,零星半点的碎铁片散落在泥尘焦土中,甚至有熔融的痕跡。 一片人间炼狱。 “这是仙人之国,这是仙人之力……” 昌平君熊启喃喃自语,身子颤巍巍,几乎快要站不住。 其余人没比他好哪里去,甚至无一人,胆敢进到炮火犁平的焦土中,生怕沾染上仙神的伟力,跟那些铁甲人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孟未竟见他们不敢进去看,也不逼迫,再次摇动小红旗:“那我们继续走,过去近距离看看那些装备!” 小红旗直指远处休整的几个战士方阵。 嬴政、王翦等人呼吸顿时紧促,两眼震骇。 王賁声音发颤:“你……要带我们去看那些仙器?!” “这有什么,还可以让你们摸呢。如果咱们合作的好,將来卖你们,也不是不可能……” 卖不卖的不说,饼先画起来。 嬴政双目中,陡然精光大放:“仙器,也可以买?!多少钱?寡人立刻买下!” “不是仙器,是武器。而且我说了,是『將来』,你们得好好合作,才有这个机会。” 嬴政、王翦对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底的炽热之色。 一统天下,最大阻碍在南楚! 若能得到这样毁天灭地的仙器,区区楚国,翻手便可覆灭之! 几人都是一国领袖人物,歷经大事无数,勉强从恐怖威力的震慑中清醒过来,恢復理智思考。 …… 介绍过步枪、机枪的基本性能,孟未竟指著坦克道: “这是我军现役主战坦克,名字就不说了,反正你们也听不懂。 “配备主炮的射程有五公里,意思就是,距离你十里开外,就能打中你们。 “如果四五里的话,足够击穿85厘米的装甲,换算到你们的单位的话……” 孟未竟看向苏理理。 “大概四尺铁甲。” 嬴政、王翦几人,站在高大雄浑的99a式主战坦克之前,光是想像这等钢铁巨兽,向他们狂奔而来的画面,已经是心生惊惧。 一听四尺铁甲,更是惊骇。 秦国一尺大约23厘米,李斯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脸色更是发白,这厚度还能叫甲?分明是个铁坨子了! 四五里开外就能击穿,若哪只军队持有一架这等仙魔之器,岂不是天下无敌! 嬴政两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狂热:“此『坦克』仙器,也可卖!多少钱?只要你开价!寡人绝不还价!” 第15章 豪奢宫殿 该说不说,始皇帝不愧有始皇帝的气魄。 这么快就从不可思议的恐惧中跳脱出来,反而琢磨著,如何將武器据为己有。 於是孟未竟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的要求,並强调他不要好高騖远。 嬴政並未失望,內心中似有熊熊烈焰燃烧,压抑著贪婪,紧紧盯著坦克。 “一定,一定要將此仙器弄到手!” 步枪、机枪、装甲车……基础装备信息很快介绍完毕。 孟未竟带一行人一边走,一边问道:“列位,这第三营,比较大秦诸军如何?” 嬴政等人,被打击的不轻,早已没了最初以秦军比擬的雄心壮志,一言不发。 “都不说话吗…… “那我直接问关键问题了啊。 “诸位可知,像这样的营,我军共有多少个?” 嬴政、王翦俱都呼吸一凝。 这种“仙器营”的兵力,一个就足以攻灭数城! 听他意思,居然还不少? “不少十营?”王賁小心翼翼猜了个数字。 孟未竟无语:“往多了猜!” “总不能上百吧!” 王賁的神情,明显连自己也不信自己说的。 孟未竟:“……” 王賁还以为自己猜对了,苦涩道:“不上百,也已是举世无敌。” 孟未竟无语道:“谁说上百的? “算了,不猜了。 “这么说吧,我军现役战士,共有200万人左右! “就算刨除空军、海军、火箭军以及战略支援部队,陆军也有90万。 “算下来,马马虎虎凑出一两万个这样的营,应该是轻轻鬆鬆的吧。” 眾人几乎感觉,自己的思维彻底被冻结了,上万营! 这比此前,亲眼目睹仙器的炮火威力,更令他们感到惊悚! “不可能!” 王賁下意识驳斥:“两百万大军,那要有多大的疆域,多少臣民领土!此等泱泱大国,某不可能从未听说过!” 不等孟未竟回答,丞相王綰已是喃喃自语:“海外仙山,方外之国,你们莫非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国?” 海外仙山的传说,久有流传,昔日齐威王、燕昭王,都曾派人出海找寻过。 眾人齐齐色变,俱都看向孟未竟。 但孟未竟摇摇头:“这里不是仙人之国,海外也没有仙山,至於我们到底在哪里……你们很快会知道的。” 眾人俱都沉默,却是根本没信。 不是仙人之国,焉能造出仙器? 嬴政沉声道:“姑且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然,仙器珍贵!总不可能,每个营,都有此等仙器吧?” 孟未竟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我听说,你们將数十卒一战车称为一乘,天下有千乘之国。 “而秦、齐、楚等七国,被称为万乘之国。 “那么,此刻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国家,理当被称之为,十万乘之国! “而且我们的车乘,跟你们可不一样……” 孟未竟指向昂然狰立的坦克,掷地有声:“用你们的话说,我们应该是,十万坦克之国!” 头皮炸开! 嬴政下意识倒退两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遏住咽喉。 脑海中隱约出现,十万“坦克”仙器轰鸣齐发,填山平海,毁天灭地的惊世骇俗之景…… 只觉得浑身像是被彻骨的冰寒冻结住! 这就是,仙人之国与凡人之国的差距吗! 一尊坦克,已可轻易犁平一城。 十万坦克…… 岂不是翻手之间,就可覆灭一百个秦国! 空气仿佛凝固,眾人一片死寂,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孟未竟很满意眾人的震骇。 国內当然没有十万坦克。 但海陆空火箭军四方联合,战力可比十万坦克强得多。 奈何当前国际局势动盪,国家层面不便倾注大量资源注入战国,免得引来国內外势力窥探,造成不稳。 所以策略选择上,摈除了激进的选项,暂以保守开发为主。 第一波装杯任务完成! “差不多快十二点了,我带你们去洗个澡,换衣服,下午还有一项行程呢…… “对了,差点儿忘记了。” 他瞄了眼一言不发的荆軻,伸手虚空一掏,已经掏出一支电棍,丟给他。 “开关已经开了,看到后面的红色按钮没有?按下按钮,电棍就能电人……” 然后他伸手再次一掏,一支…… 自动步枪! 被他拿在手中。 自动步枪! 他旁若无人地检查一下饱满弹夹,然后抬起枪口,瞄准远处无人的空旷靶场区开了一枪! “嘭!” 靶子摇晃,硝烟味散开,一颗黄澄澄的弹壳从退壳口跳了出来。 孟未竟这才满意点头,端著步枪,转向僵硬的荆軻,微笑人畜无害:“荆軻,想在哪儿一对一?我没事的,场地隨你挑!” 荆軻:“……” 他先看看手上的电棍,又看看孟未竟手中的自动步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有意无意瞄向他的胸口和脑袋 再回想起,孟未竟刚才介绍过的,“射程四百米”、“一枪爆头”、“弹夹45发”、“十弹指清空弹夹”…… 他僵硬了片刻,电棍猛地扔在地上:“无耻之尤!欺人太甚!” …… 啪啪啪。 孟未竟回到指战室,陆德清就给他鼓掌:“孟顾问,你打赌的手段,还真是我没想到的。战国人一诺千金,这倒是给我们后续与他们沟通相处,提供了新思路。” “陆组长过奖了啊,一点小聪明而已。 “倒是荆軻,这傢伙的脑袋,可比我想像的要灵活得多,骂了一句就顺坡下驴…… “我觉得还得盯著点。” 陆德清点点头:“放心,我会让人重点关注他的。” 他又转向指挥首座的张志勇:“张局,真要把他们手銬解开,放他们进景区?” 张志勇点点头:“武力的威慑只能营造恐惧,我们的目的是求发展。 “让他们跟我们的世界近距离接触,有助於他们见识到更多差距,才会真心跟我们合作。” 陆德清无奈道:“那也不至於,让他们跟那么多现代人近距离接触吧? “毕竟是秦国人,万一泄密,造成影响,会很麻烦。 “我的建议还是,清场。” 张志勇笑道:“德清同志,不要把以前的工作习惯带进来嘛。 “我们必须认识到,两个世界的交流碰撞,有助於孟顾问的能力成长,进而影响到,我们开发战国的效率。 “因此一点可控的风险,是值得冒的。” 陆德清按按眉心:“这一点我当然是同意的…… “好吧,单纯的景区游览,应当是可控的。 “不过那个导游小姑娘,是否太冒险了?” 孟未竟也举手道:“这一点我也这么认为,放任一个完全不知情的陌生人,参与行动,確实太冒险了!而且,我们已经有宋教授了。” 张志勇点点头:“这个,的確是有一点冒险的成分在的……德清同志,你先提前准备一份保密协议吧。” 陆德清:“不如一开始就隔绝。” 张志勇摊摊手:“其实,是总局方面,希望特事局能拿出一份参考准则,描述一个毫不知情的现代人,接触战国人时,会在何种情况下发现异常。 “並做一个预案规范,以应对有可能发生的规模化接触。” 陆德清按按眉心:“也不用急在现在这个时候吧?” “现在是风险最小最可控的时机,到嬴政他们学会普通话再做,风险就更大了。” 孟未竟点点头:“意思就是,拿她当个小白鼠?” 张志勇点头。 陆德清无奈道:“可这个安保的压力啊,可又落到我这边了。” “陆组长別担心,”孟未竟安慰道:“嬴政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轻举妄动的。再说了,还有我在,不会出问题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孟未竟身具开门超能力,有他跟上,安保压力可以大大减轻。 “哗——” 指战室帐篷帘又掀开。 是苏理理。 她嘴唇有点儿乾裂,两眼却是闪闪发亮,左右扭头,发现宋教授不在这里,顿时有点儿不知所措:“宋,宋教授呢?” “宋教授先一步去临潼准备了,我们待会儿也要过去。” 孟未竟端过去一杯水:“辛苦你了啊,今天还得继续跟著。坐这边休息吧。” “不辛苦不辛苦!” 苏理理脸上泛红,接过水小口小口抿著,杯口留下一个隱约的水渍唇印。 “嬴政他们乖乖听话,去洗澡换衣服了?” 苏理理琼首轻点,轻声嗯了一下:“嬴政自己下令的,说是,入乡隨俗。” “这么快就摆正心態,不愧是始皇帝。” 孟未竟、张志勇、陆德清几人,俱都露出笑容,能让高傲的秦王,心甘情愿换上“奇装异服”,可见第一步威慑效果非常好。 接下来的行动应当也会顺利。 苏理理小口小口抿著水。 时不时小心翼翼,偷偷打量孟未竟。 她已经隱约意识到,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极有可能,是这一系列离奇不可思议事件的核心来源! 她很好奇,那种来往无间、虚空行走的能力,他到底是如何拥有的? 想想自己,忧心忡忡写辞职信的时候,差不多还没到九点吧? 短短三个小时,居然一头扎进这种魔幻离奇之中! 虽然兵荒马乱,上来就连续不断地干活,累得现在才能喝上一口水。 但她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这种快乐,绝不是单纯的猎奇、超凡世界、薪资酬劳带来的。 而是英雄终有用武之地! 她曾感觉,自己学了一手屠龙之技,但天下早已无龙,是以孤高和寡! 却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拉进这方全新世界,放眼望去,举世皆龙! 这种自己的天赋才能,能够获得百分之两百程度开发和利用的爽感,是任何名利財富所带来的快乐都无法比擬的!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神秘的男人带来的…… 苏理理再次偷瞄了一眼孟未竟。 却发现孟未竟视线,恰好也转到她这边。 赶紧低头无意识地喝水。 孟未竟却是虚空摸过来一台手机,递过去:“苏小姐,这是局里专用的手机,为了保密起见,你原本的手机是不能用了,之前太忙,没来得及给你,你现在就换卡吧。” “好,好的。” 苏理理略微尷尬,接过手机,掏出手机开始鼓捣。 她原本的手机用的是一个兔耳朵外壳,壳体白色,两只兔耳则是鲜艷红色,好似两团不甘於平凡的火苗…… “嗡~嗡~” 张志勇的手机响起。 “喂,宋教授,那边准备好了是吧? “我们这边也刚结束,很快就过去。” 掛断电话,他点点桌上盒饭:“你们要不吃了再走?” 孟未竟摆摆手:“在这吃多没意思,我去那边,跟他们一块儿吃。” 苏理理也立刻点头:“我,我也一样。” 陆德清一听,顿时觉得手里的盒饭不香了:“嘖嘖,跟老秦人,一块儿吃油泼麵……不行不行,我脑子里出画面了!” 孟未竟装作没听到,起身站起:“苏小姐,我们去看看,他们洗得怎么样。” …… “信!出水了出水了!它真出水了!” “信!这水居然烫的……又冰了!” “信!这『洗髮露』,竟比香更浓郁,太好闻了!” “信,你为何不洗头……” “王賁!” 营地集体沐浴间,三人赤身露体。 李信终於不胜其烦,怒呼王賁全名:“洗你的头髮去!再吵吵,我给你一嘴巴子!” 蒙恬就在王賁、李信边上。 见两人爭吵,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仿佛回忆起,年少过往,三人还是顽童时,同出同入,打打闹闹的天真烂漫时光。 伴隨年龄渐长,三人已渐渐成为家族中坚,沙场喋血的將军,大秦的肱骨之臣,少年时的私交,自是也逐日渐断了。 想不到今日,在这异国他乡,竟然又是坦诚相待,仿佛找回童年回忆。 手銬已经解开了。 沐浴前,有一名异国之人,专门重复数遍,教授他们使用这些沐浴之器。 蒙恬打开那人所说的“水龙头”,头顶的“洒”中,立时喷出雨幕似的水帘。 他伸手在水幕之下,试了试水温,然后按照演示教授过的那样,左右轻轻扭动“扳手开关”,很快將水温调节至一个舒適温暖的程度。 站在水幕之下,感受著温润的水珠,连绵不绝洒在胸膛、手臂,初时蒙恬还有点不习惯,觉得发烫,但很快,就舒爽得笑出声来。 “果真如那异国人所说,『方便舒適』!” 在大秦,洗个澡麻烦至极! 劈柴、点火、烧水,即便他身为贵族,自有奴僕婢子代劳,不必亲自动手,但这先一个准备工作,也得耗费不知多少功夫。 若非如此,也不必专门五日、十日一休沐,放假专供官吏回家沐浴洗髮了! 蒙恬的脚趾,摩挲著脚下,名为拖鞋的奇怪触感,视线,不自觉在宽敞的沐浴室逡巡。 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没见过的。 顶上几块方形灯块,不知是烧何种膏油,不见火也不见烟,却能將整个沐浴室照得一派亮堂。 墙壁是雪白色,比玉还光滑透亮的怪异石头,好似不要钱一样,砌满前后左右。 地上的方形灰石,每块一样大小,形制完全相似,相互粘合之间完全不留缝隙。 除开雕纹俗气平庸些,其平整度,便是大王宫殿比较之,也要相形见絀。 还有那地上漏水的、中间开关的、顶上出水的,居然都不是陶製,而是闪闪发光的亮银! 连素称奢靡的齐王,都不可能这般穷奢极欲! “这宫殿的主人,怕也是这方世界的王公贵族无疑了……” 连沐浴室都这般豪奢,自然是公侯的宫殿无疑。 但说真的……有点丑。 除开材料以外,其余细节、色调、雕饰简直丑陋粗鄙,整座宫殿毫无美感。 整体看下来,不免產生一种,“好料都让粗工废了”的知觉。 “这些异国人,坐拥富贵资源、神异仙器,却根本不懂得珍惜精造,居然连我这个秦人,都瞧不上眼。暴殄天物。” 天下间,秦人是出了名的务实,粗獷。 连他都觉得粗糙的东西,若放在楚国、齐国,怕是要被人笑成乡巴佬了。 第16章 真正的秦王 “信,你真不洗髮吗?” “不洗!” “但此『洒』洗起来,真的很舒適。” “束髮正冠为礼!脱衣已是无可奈何,我岂能在此未知之地,轻易脱冠披髮?” “但你头髮实在臭不可闻,且看……” “王賁!你敢动我头髮!” “看,头上都长虱子了!” “你才长虱子!” “別犟,且让我帮你一把……” 王賁却根本不听李信说话,眼疾手快,一把扯掉李信头上的玉质发笄和高山冠,李信头髮登时散开,披落下来。 “我可说嘛,臭的很!跳蚤都蹦出来了!” 李信一下子懵住了,脸颊瞬息涨红:“王賁!某打死你个浑货!” 他既为贵族,几日一沐,头上怎么可能长虱子! “別过来別过来,我是帮你啊!” 王賁向后躲闪。 蒙恬赶紧拦住两人:“干什么呢!都住手!外面人听不见吗?叫人看笑话不是?”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三人中,蒙恬年龄虽不是最长,但成熟稳重,很受二人信服。 “賁!信不愿洗,你逼他作甚?瞧你一身老泥,洗你自己去吧!” 王賁嘟囔:“我这不洗著吗?” 伸手在身上笨拙地搓出大片乌溜溜的泡沫。 蒙恬又转向李信:“信,不就是沐浴洗髮么?犟什么劲?连丞相都洗了,你一个沙场来回的將军,比丞相还讲究?想学子路不成!” 他说的是丞相王綰,平日最是重礼,最初让他洗时,他死活不肯,口呼“蛮夷无礼”、“寧死不受辱”! 直至大王发话,他才不得不洗。 结果么…… 他洗的时间最长! 把自己一身老皮是搓了又搓,脸都洗红润了,享受得不行! 蒙恬不由再补充一句:“大王都洗了,你不洗,你比大王更有礼不成?” 蒙恬说话,李信还是信服的。 他哼了一声:“洗就洗!” 默默打开洒,站进水幕,笨拙地挤了一泵洗髮露,开始揉搓头髮。 真洗起来,李信身体很快放鬆下来。 不得不说,这感觉比起皂角舒適百倍!! 喷香的洗髮露一沾上水后,只需稍稍揉搓,便立即滋养出浓郁的雪白泡沫,渗透到每一缕头髮的间隙之中,粘附住每一根头髮的脏污污垢。 淡雅的清香隨之扩散,笼罩身体的每一寸表面。 这种丝滑、柔顺、舒爽的感觉,他过去二十几年的沐浴生涯中,还从未体验过! 竟是不自觉在头上不断抓挠、翻理,很快沉浸於洗髮过程之中! 蒙恬摇头失笑,也自顾自开始沐浴。 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本就是沙场战將,没那么多讲究。 比起战场上打起仗来,一两月不洗澡,这根本不值一提! 洗罢一身尘土气,蒙恬长出一口气。 感觉过去所谓沐浴,根本就是过家家! 今日方才真正洗净! 难怪丞相搓了又搓,洗了又洗,他都有些不舍將水关上了! 三人洗完,出去外间,是一个换衣间。 白玉墙壁前立有一排开口柜,漆成他从未见过的珍珠奶白,盈盈好似能放光。 柜子里,放置了擦拭身体的方巾、异国衣裳。 那方巾,不知用什么材质製成,白如雪色,柔软舒適。 蒙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用过麻织的麻巾,也用过丝绸帕、毛皮巾。 前者粗糙难耐,后者吸水力极差,根本擦不干。 可手中这小小方巾,擦起来又柔软、吸水力又强,一遍之后,他都有些不舍放下,想要將之带回秦国去! “这衣服看起来滑稽,穿身上还挺舒適的!” 王賁已经擦乾身子,將头髮重新束起,套上那一身奇装异服,正用手捉著襠部,有些不適应地撇开两腿。 此种服饰比较秦衣简单很多,上衣是白长袖,下裳灰裤,底下是黑鞋黑袜,乍看並不庄重,但细看几眼,却也觉得颇为和谐。 “信!內裤快穿上!感觉一下,怎么样?” 已经有专人教过怎么穿这些奇装异服。 李信撇撇嘴,一层一层笨拙地穿上,除开一开始感觉包裹得有点紧,不习惯外,很快便感觉不出来了。 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衣服穿起来的確舒服。 “內裤”,异国人,是以此名之的,意为穿在內面的裤。 蒙恬本以为,这东西跟兜襠布相差不多。 但实际穿上之后,感觉却是完全不同,舒適、柔软、安全感十足…… 比之粗糙、杂乱的兜襠布,不知舒服多少倍! 只穿了片刻,他就感觉自己,再也不想穿兜襠布了! 他忽的反应过来,自沐浴洗漱开始之后,一种相似的感觉,在连续不断地重复出现。 那就是……舒適! 踩水洗澡的拖鞋舒適,调节水温的洒舒適,洗髮沐浴的洁液舒適,连同此刻穿上一身的衣服,也是格外舒適! “这帮蛮夷戎狄,在贪图享乐这方面,確有一套。” 王賁很是欢喜。 蒙恬微微嘆道:“蛮夷戎狄……可比起他们,我却觉著,我们倒更像蛮夷戎狄了。”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 短髮剃鬚,在大秦是被称之髡刑耐刑,是犯律之人要受的刑罚。 因此乍看此地异民,人人短髮无须,蒙恬也以为,他们是胡戎蛮夷之流。 但如今看来,並非如此。 不过,蛮夷戎狄,在他这儿並不算多么贬义。 毕竟大秦自立国以来,就被中原各国,视之为戎夷,可结果,六世之后,秦已成鯨吞天下之势,谁还敢视秦国为蛮夷戎狄? 唯有李信撇撇嘴:“穷奢极欲罢了!这每一寸砖石,每一尺白布,皆是民力所聚,指不定这一块块方砖之下,埋著不知多少尸骸呢。” 蒙恬、王賁霎时沉默,这话题自是不能乱接,因为秦国自身,也照样是这么干的。 穿好一身,眾人还从衣柜中,各自选了一件外套夹克披上。 该说不说,这衣服笔挺板正,穿在身上,自觉身形都被修饰得挺拔了不少。 从沐浴间出去,只有孟未竟、苏理理和另外三个战士在外间等著。 他们並非统一一块儿洗澡,而是分批次、分地方洗。 毕竟秦王是王,不能轻易在臣子面前,赤身露体。 所以,嬴政和其亲近的臣子李斯,是第一批进去洗的。 然后是王翦、王綰、蒙武、熊启等一批老臣长辈。 最后才轮到他们三个少壮年轻的。 至於荆軻、秦舞阳,为了避免衝突,是分开来別的地方洗的。 “嚯,这都可以男团出道了!” 孟未竟端著摄像机,凑在苏理理边上,毫不客气地將三人同框框在一起。 看王翦、嬴政这些老中一辈的还不觉得。 蒙恬、王賁、李信三个一出,简直是三道衣架子一块儿走出来。 雄壮挺拔、神采英武,虽然面有风霜,不是奶油小生那一款,却更显硬汉气度,卓尔不群。 若再一个荆軻,直接可以组团大秦f4了! 秦舞阳不行。 长得倒也算英猛,但气质跟这四人一比就完全乾巴了。 另有三个战士过来,带王賁三人一块儿坐下,插上吹风机,按著他们胡乱吹头髮。 三人登时惊怒,男人的头,岂能隨便乱动?! “都別动啊,猛男吹头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你们大王都吹过了!” 听到这么说。 三人回想起大王说的“入乡隨俗”,还是很成熟地忍住了不满,任由几个战士在他们头上拨弄。 战士不是专业的髮型师,头髮吹得蓬鬆一团,像炸毛了似的,三人一摸,脸色顿时更黑。 孟未竟端起摄像机,先拍了三人的样子,才丟给他们三个黑色的针织圆帽。 “知道你们喜欢黑色,准备的都是黑色帽子。 “我们这里一般只有女人留长髮,你们戴帽子遮一下。 “走吧三位,別让其他人久等了。” ~ 临时营地,仍是摆满椅子的房间。 之前除了荆軻,所有人都站著,不肯椅坐。 如今,一眾人全部换上现代服装,是以並无漏鸟之虞,仍是分成两处,全部坐在椅子上。 秦舞阳跟荆軻坐在一起,挑了挑头上戴著的黑色针织帽,把夹缝里的头髮捅进帽里。 再伸缩大腿,撑开有些勒的襠部:“这些蛮夷之徒,居然逼迫我们更衣换冠,穿他们的衣裳!欺人太甚!” 荆軻:“……” “軻,那孟未竟,狡猾无耻,分明是故意誆骗你的!” 荆軻:“……” “公平决斗,他居然让你拿电棍法器,自己拿步枪仙器!法器岂能斗过仙器?” 荆軻:“……” “我看吶,对付这种狡诈之徒,根本用不著讲什么信誉!” 荆軻:“……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舞阳被他问得一噎,訥訥道:“这个,他既然故意誆骗,那咱们自然也不用遵守信诺了!” “而后呢?”荆軻再度追问。 “那自是,要跟之前一样,趁机夺取法器仙器,趁机逃走……” “而后呢?” 秦舞阳不说话了,想不出来该怎么说! 荆軻替他说:“逃出十步,挨一电棍?逃出二十步,打出屎尿?逃出三十步,一枪打死?” 秦舞阳神情更加尷尬。 “我劝你收收心思。你看这堂堂不可一世之秦王,都理所应当换上新衣,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你想干什么? “学聪明吧。 “多听话,守规矩,別想那些有的没的!” 秦舞阳脸颊涨红。 夺器逃走,不是你荆軻的计策吗! 怎的现在反过来教我,要好好守规矩! 太气人了! “狂徒!安敢编排大王!” 荆軻说话没压著声音,听他说大王“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李斯当即拍案而起,大声怒斥。 荆軻却是撇撇嘴,老神在在,旋转手中的身份卡,毫不理会。 “你……” “坐!” 嬴政伸手一按,制止李斯。 “卿是大秦廷尉,岂可一惊一乍!” “大王说的是。” 李斯赶紧拱手,神情尷尬。 嬴政摆摆手,面色如常,对荆軻貌似戏謔的態度,全然不理。 经歷过那一场,炮火轰鸣的洗礼之后,他的心態已经彻底变化。 满脑子,都是那炮火轰鸣的坦克仙器! 既然號称十万坦克之国,便说明这坦克仙器,在这方仙国世界並不罕见,或能轻易製造! 仙器虽不能卖,但可没说,不能偷学啊! 以大秦之人的聪明才智、胆识谋略,只要按捺性子,好好合作,或能找到机会,將此仙器的製造之法偷学过来! 对方既然没有动他,便是有求於他! 值此敌强我弱之时,需等待时机,积蓄力量,以静制动,忍耐,再忍耐! 这一刻,嬴政感觉自己,从那个,挥手间,千军万马征伐天下的国之君王,一瞬之间,仿佛重新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夹在相国和母后之间,手无寸权、无依无靠的假王! 不过这一次,挡在他面前、难以攀越的不再是吕不韦和母后,而是一座更加高不可攀、更加神秘莫测的高山! 但他不觉得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人人都以为,那个兴兵如潮,攻韩灭赵的秦王,是真正的霸主君王。 但唯有他自己知道,攻韩灭赵,不过翻手而已! 那个於虎狼环伺之中,仍能纵横捭闔,击垮吕不韦、击溃亲生母亲,重掌大秦权柄的秦王政,才是真正的霸主秦王! 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那种生死之间夺命、危机四伏、全力以赴的机会。 而今,那一切的危险,一切的不安全,一切的刀锋起舞,重新又回来了! 理所应当的,他自然而然,就剥掉了秦王这一身尊贵但虚假的外壳,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深邃,心智重新变得锋芒毕露,意志重新变得坚不可摧。 像是以三十二岁的中年之身,重新装进一颗,永不熄灭的少年之心! 这是一颗,无用多年、遗忘多年的不败之心,奋进之心! 从此刻开始,他绝不会再像之前炮火阵內一样,流露出丝毫半点怯懦。 现在的他,將是坚不可摧、不可捉摸的,完全体的秦王! 这时。 孟未竟带著王賁、蒙恬、李信归来。 “准备一下,我们又要出发了! “接下来,是我们参观计划的第二站。 “也是我们这边,一个非常著名的旅游景点——” 他古怪地看了嬴政一眼,才接著说道: “目標,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 第17章 命中注定 西安,临潼县,特事局临时驻派办事处。 房间並不算大,十多个人坐在里面,显得稍微有些拥挤。 嬴政坐於椅上,略微有几分心神不寧,忍不住问王綰道:“卿可解出,他方才说的是何意?” 王綰老脸皱巴巴的:“回大王,帝陵,自是某位『帝』的陵寢。 “博物院,只从字面解释,应当是博聚眾物之处。 “但这『秦始皇』,著实古怪。 “为何跟我大秦一样,以秦地为名? “而且,『皇』、『帝』二字,来自三皇五帝,便是昔日的周天子,也不能僭越使用。 “这秦始皇何德何能,安敢將皇与帝,皆用於自己身上? “还自称始皇,莫不是第一位天子?” 老丞相就这点不好,礼制礼法一讲起来就没完! 嬴政冷声喝问道:“寡人是在问你,你倒反问起孤来了?!” 王綰立时站起,行礼致歉:“大王恕罪。 “臣以为,应是这蛮夷之国,也有一地名『秦』! “『秦始皇』,想必是他们的一位王侯君主,现如今已是亡故,修建了帝陵。 “结合那女子所说,『景区』,是供人游乐赏玩之处。 “臣斗胆猜,这些蛮夷戎狄,大逆不道地盗掘了这位『秦始皇』的帝陵,发卖其陪葬珍宝,还將帝陵改建为所谓『景区』!” 嬴政脸色微变:“安敢如此明目张胆!” 王綰言之凿凿:“大王身为秦王,可这些蛮夷却没有丝毫礼待,便可知其不知廉耻礼仪,不通教化!” 王綰本来有过“仙人之国”的推想,但被逼著易冠换服,哪怕洗得舒畅,也是大为光火,彻底將此地认定为蛮夷国度了。 边上李斯、王翦眾人,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却都是不喜。 秦以法家治国,这老丞相,怎的张口闭口都是“礼”? 嬴政无心计较这些。 他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眼神愈发深邃。 口中缓缓念叨:“秦始皇,始皇帝……” 却不是上古雅言,而竟用的是带口音的现代汉语! 让等在边上的孟未竟和苏理理,都惊讶地看向了他。 这两个词,嬴政並不是第一次听到! 早在之前,他在咸阳大殿之上,遭遇那两个蛮夷將士时,就听他们提过这三个字! 而后孟未竟,也提过“始皇帝”三字! 他听不懂具体是什么意思,但隱约能感觉到,提起这两个名词时,他们的目光和注意力,俱都有意无意放在他的身上。 他记性很好,只听了一遍,就一直暗暗记在心中。 “帝陵,帝陵……” 嬴政心里毛毛的,帝王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秦始皇”,或许…… 跟他有非同一般的关係。 “咕嚕嚕” 嬴政扭头,看向李斯。 李斯面上一红,拱手道:“大王恕罪,今晨饔食吃的早。” 话音刚落,又一阵咕嚕嚕声音响起。 李信尷尬捂住肚子。 而后仿佛打开了某种號角,此起彼伏,蒙恬、蒙武、李信、熊启等人,肚子一个接一个叫唤起来,交响乐一般。 嬴政:“……” 堂堂大秦公卿,少吃一顿也挨不住吗? 实在给他丟脸! 下一刻。 咕嚕嚕。 嬴政下意识捂住自己肚子。 “……” 请人做客,却不准备餐食,实在可恶! 战国时人一般一日两餐。 但他们身为王公贵胄,自是不同,一日少食多餐皆是常態,平日朝会间隙,也都有间点提供,从来饿不著。 哪像今日一般,几个时辰没吃东西。 李斯察言观色,拍案而起,大声质问道:“尔等將我们囚於此地,连基本的餐食也不准备,岂是待客之道!” 这话说的没毛病。 孟未竟咳咳两声:“急什么,吃的很快就来了!” 当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餵?是老潼馆吗?” “对对,是我,单子送出来了没?” “量的確是有点大了。请问还有多久?” “好,好。到时候不用送上楼了,在楼下门口,有一辆大巴车,直接停在大巴车那边就行。” 掛断电话,孟未竟看看手机时间,打开门,对门口守卫的便装战士问道:“大伙儿都准备好了吗?” “已整装完毕!”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提前先上车,午饭就在车上吃吧。” “收到!” 外头一应便装战士全部动作起来。 孟未竟则是再次掏出小红旗挥了挥:“各位,跟上我走,一块儿下楼,上车吃饭!” 一行人排成一队,浩浩荡荡顺著台阶一路下楼,出去门外。 临办处是一栋二层矮平楼,位於临潼郊区一条不甚繁华的建材商街,正好在街道不起眼的角落。 前面有片空地,再前就是通门街。 空地上,十几个便衣战士,三三两两分开站著,看似漫不经心谈天说地,实际上隱约堵住了所有开阔的通路,注意力各自紧放在一眾战国秦人身上,一对一全部盯好。 一辆四十二人座的旅游大巴车,静静停在空地上。 这还是嬴政眾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踏足现代城市之中! 正午的阳光,明亮刺眼。 嬴政第一眼感觉便是,乾净,没有臭味! 宽阔笔直的直道,不知用何种技术夯造,竟然能將石头拼接得毫无缝隙,浑然一体,一路延伸到头。 偶尔有零星的铁盒仙车,以飞快的速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劲风,惊的他们下意识绷紧身子。 没有黄灰,没有泥泞,也无马粪、屎尿混合的腥臊臭气,整齐划一。 街对面,连排的矮楼商铺错落有致,俱都是石料砌造,红红蓝蓝的招牌,绿绿的方块文字,五彩斑斕,组成一副与战国截然不同的异国风情。 若再往更高更远处眺望,简直让人屏住呼吸! 一座座巍峨高耸,仿佛擎天巨柱般的石塔,似要戳破苍穹,远远矗立。 李斯昂首眺望,脸色苍白:“这,这是祭祀高塔吗?为何这么多?” “那是人住的商品房。” “人住的?!” 李斯倒抽一口冷气,数十丈高,谁人敢住上去?不怕塌下来吗! 孟未竟懒得理会,挥挥手:“时间不多了,快上车!” 惊鸿一瞥几眼,孟未竟已经走在大巴车的车门口,指挥眾人一个个上车。 巨大的方形铁盒,底下有轮,看起来好似牢笼。 但“车”一字,眾人还是听懂的。 怀揣紧张疑虑,一个接一个笨拙地上去。 见著车里排列整齐的座椅,嬴政无师自通,直接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眾卿皆就坐吧。” 大秦群臣这才各自找到位置坐下,基本都围聚在嬴政的附近,但无人敢坐在嬴政边上,也不敢同排。 这倒是便宜了后面上车的荆軻,直接一屁股坐在嬴政同排,相隔过道的另一边,惹来大秦群臣的一片怒目! 嬴政浑然未觉,摆摆手:“一条燕人恶犬罢了,理他作甚?” 秦舞阳顿时屁股夹紧,生怕荆軻一个暴起! 但荆軻只是以燕国特有的俚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再不理会。 如此秦舞阳方才鬆了口气,畏惧地看了嬴政一眼,硬著头皮从荆軻腿前过去,坐在靠窗边上。 客人进了车,外面守卫戒备的便衣战士也跟著一块儿上车,循著空位就坐,各自都有分配的目標,目光有意无意驻留在嬴政等人身上。 嬴政对这些审视警惕的目光渐渐已经习惯了。 先是摸摸蓝色车窗帘,很快掌握拉动窗帘的技巧,將之打开,下意识伸手,摸在透明的玻璃车窗上。 “这是水晶?竟能打磨得这般薄如蝉翼……” 车窗里,印照出他圆睁的双眸,呼出的热气,因太过贴近,在窗玻璃上都凝结出一层白雾。 他在看玻璃,坐他后面的李斯,却是透过车窗,仍然直勾勾地遥望连排参天高楼,心神摇曳。 身为秦王的心腹重臣,除开本职职务外,他的另一要务,便是替大王督造各项宫闕楼台。 正比如,丽山园的选址设计,他就承担过主要职责。 是以他很清楚,石头堆不了那么高! 便是丽山园的设想,也必须以周回五里的夯土台为基,方有可能造至五十丈! 可眼前这一座座石楼,赫然耸立,仿佛天柱,屹立不倒? “这些异国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座椅、车窗、车壁、哪怕就是窗帘,都是这帮战国来客从未见过的。 人人皆是好奇,处处皆有惊异,一时都忘记腹中飢饿,像一群好奇宝宝一样左看右瞧。 ~ “终於来了!” 孟未竟下车。 一辆別克姍姍来迟,停在大巴车的边上。 靠车窗的嬴政不自觉偏头凑目光看过去。 造型奇异的异国铁车打开一扇偏门,下来一男子,跟孟未竟说了几句,又打开了铁车后面的一处盖子。 他帮著孟未竟一起,从车后厢中,搬出三个双展臂宽的大匣子来。 “这异国仙车,不用马拉,想来跟坦克一样,也有仙术在其中……” 嬴政看了眼他们手里搬的匣子,初时以为是木头,但隨著搬起用力,那匣子外壳却又可以摆动,甚是奇异。 不过当孟未竟搬著一个匣子走上车来,嬴政瞬间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一股汹涌热烈的肉味浓香,伴隨丝丝缕缕的白色蒸汽,瞬间扩散开来,填满整个车厢! 身为秦王,嬴政自问,虽不比齐国王公那般食不厌精、膾不厌细,但也是遍尝天下珍饈美味,等閒提不起食慾! 但此刻,这绵密酱香之馥郁,简直不似人间美味,竟然直击灵魂,让他下意识垂涎三尺! 不止是他,在座眾人,早已经飢肠轆轆,给这香气一撩,馋虫立马勾起。 荆軻已是直接站起来,王賁抓著前座的背沿探头探脑,蒙恬李信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就连最刚直严肃的御史冯劫,也都直勾勾盯著纸箱。 命中注定的火,在狭窄的车厢內频繁闪烁。 纸箱牵动眾人的视线,放在地上。 孟未竟先把摄像头的位置架好。 再从纸箱里,掏出一个肉夹饃递给苏理理:“苏小姐,这个肉夹饃先给你,你教他们怎么吃,免得把外包装的纸也给吃进去了!” 然后就招呼边上另外一个小战士,跟他一块儿发饼! “都坐好啊,一人就一个,不能多拿!” 苏理理已经站起来,一边解说,一边秀气地咬了一小口肉夹饃。 油亮的肉汁和焦香的碎饃皮粘在晶莹欲滴的唇角,车內顿时响起一连串的吞咽声。 一趟发完,人手一个。 “軻……” 秦舞阳还没说完,荆軻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只三两口,居然已经把整个肉夹饃全部都嚼吞了进去! 这还不算,他一边腮帮子来回鼓动,一边眼睛眯起,扭头盯住秦舞阳手中的那个。 秦舞阳將门出身,自不会像荆軻一般粗狂。 反而是在荆軻的眼神下,微微一慌,下意识客气道:“軻,你若是还想吃……” “那就多谢了!” 唰! 秦舞阳眼前一,手中肉夹饃已不翼而飞! 再看荆軻,饕餮大口翻嚼如虎,手里赫然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纸壳! “……” “荆軻!!” 战士们也饿著肚子,慢条斯理地开吃。 倒是王賁等秦国群臣,一个个眼巴巴看著嬴政。 “肉夹饃?为甚不叫饃夹肉?” 嬴政生疏地重复其名字,一边端详手里包在油纸中的饃饼:“倒是与韩国的『寒肉』,有几分相似。” 但其香味、色泽,却远远胜之,莫名让他產生一种,命中注定的宿命感! 他努力將自己的视线从肉夹饃上移开,环顾边上群臣道:“看孤作甚?都吃吧!” “喏!” 早已飢肠轆轆的眾人,纷纷得令,埋头苦吃。 尤其是王賁、李信、蒙恬三个年轻武將,嚼吃的速度一点儿不比荆軻慢! 嬴政维持了君王的基本体面之后,也终於回归了人类的本能,在扑鼻香气的勾引下,学著苏理理那样,揭开纸壳,一口咬上肉夹饃! 第一口,酥脆脆脆脆脆! 饼皮寸寸酥裂,焦香流淌唇齿之间,恰到好处的完美! 隨之滷肉的芬芳,瞬息在舌尖炸开。 浓香香香香香! 酥烂软糯的肉糜入口即化,醇厚清甜的油汁渗入每一寸齿缝,从未体验过的极致咸香,顷刻密布唇舌鼻腔,直入魂灵! 这世间,竟然存在这等美味! 恍恍惚惚,迷迷濛蒙。 时间仿佛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待嬴政回过神来,手中已然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纸壳,整个肉夹饃,全部进肚! 看著手中轻飘飘的纸壳,嬴政居然还莫名生出一股淡淡的忧愁,担心自己以后,再也吃不到这等绝世佳肴! 第18章 似曾相识 “大王,我这里还剩半个。” 李斯適时站起,强忍唇齿间的口水,剩余半个肉夹饃递到嬴政面前。 身为大王的心腹,自然是时时要以大王的需求为重! 所以他强忍住了馋虫,硬是剩下了半个! 这哪是半个肉夹饃,分明是他的一片赤胆忠心! 但嬴政只瞄了一眼,冷声道:“看不见上面的牙印子?吃过的东西,也敢递给寡人?” 李斯:“……大王恕罪!” 马屁拍在马腿上!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一口也不吃才是! 荆軻甚是记仇,嘴角一咧:“不可一世之秦王,也会为半块饃饼发怒?可笑,滑稽!” “燕狗狂悖!” “住口!” “混帐贼子!” 后面李斯等群臣立时站起,呵斥声此起彼伏。 荆軻却是充耳不闻,直接站起,顺著过道走到车前,直接弯腰伸手,从纸箱里,拿出来了剩余的五个肉夹饃! 这是一人一个发完剩下来的,刚才孟未竟搬箱子回来的时候,荆軻早就盯上了! 等了会儿见都没人去拿,他立马就不客气了,全部薅了出来。 作为头號“危险分子”,荆軻一动,所有便衣战士都绷紧了,一个个摸在腰间,见他只拿了肉夹饃,又纷纷鬆了口气。 荆軻並不在意,拿住五个肉夹饃,朝苏理理拱了拱手:“娥长,这些『肉夹饃』,你们还吃否?” 娥长? 这说法苏理理从未听说过。 不过按字面意思解读,“娥”是美丽女子的意思,“长”,应是类似“亭长”,意味长官、主理,大概是类似“女长官”一样的尊称吧。 苏理理回头看了看眾位战士,摇摇头,示意不吃。 荆軻立时打蛇上棍:“那可否,赐予我?” 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啊! 苏理理看了看他的手,两巴掌宽大仿佛蒲扇,粗大的指节紧紧包裹在肉夹饃上,感觉下一秒都要把肉夹饃捏成碎片了! 你这压根儿没有留给我拒绝的余地啊! “咳咳,五个肉夹饃而已,別说什么赐予不赐予的,你要就拿走吧。” “多谢!” 荆軻诚心谢过,拿著五个肉夹饃瀟洒转身回来。 “给你的。” 顺手丟过去一个。 秦舞阳赶紧接住,看荆軻的眼神,简直闪闪发光。 軻,真豪杰猛士也! 赶紧啃吧一口,顿时口齿生香,美味,绝世美味! 荆軻却没直接坐下,竟是扶著座椅靠背,又分出一个肉夹饃,递到嬴政面前:“给你的。” 嬴政眯起眼睛:“你是何居心?” “你没吃饱,再给你个罢了。堂堂秦王,不会连一个饃饼,也不敢接吧?” 嬴政冷冷一笑,直接伸手接过:“可惜,可惜。孤一见你,便想起朝会时,你涕泗横流,跪伏长泣的妇人姿態。 “实在污了孤的眼。 “若非如此,这块饃饼,孤还真就吃了!” 回首一望。 “蒙恬!” “臣在!” “妇人所赠之饼,孤吃不惯,赐你了!” “谢大王!” 后方大秦群臣立时哄堂大笑,对著荆軻指指点点。 荆軻面不改色,等眾人笑过几声,方才咧嘴一笑:“笑吧,笑吧!某好歹,送你们一块饼。 “可列位大秦王公做了什么? “连一块秦王想吃的饼也拿不到,是不敢么? “瞧你们自鸣得意,竟不以为耻? “若我是你们,该提剑自刎,愧活於世上了!” 笑声戛然而止,眾秦臣脸颊瞬间僵硬。 好傢伙,居然在这里等著,离间君臣!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关键是,他说的確也没错! 他们確实慑於异人的威势,无一人想到再要一个“肉夹饃”来! 於是最尷尬的就是蒙恬,手里拿著肉夹饃,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不就是『肉夹饃』么?我去抢一块!” 王賁噌一下站起,从异国人手里不好拿,还不能抢你荆軻的吗! 但荆軻竟似猜到他的想法,叠著三个肉夹饃,血盆大口一嘴咬下,把三个肉夹饃全部都咬了一口! 王賁:“……” 无赖匹夫! “干什么干什么啊!” 孟未竟跟另外一个战士,端著另外两个纸箱子上来。 “就付个钱开个发票的功夫,又干什么呢? “王賁,给我坐下! “荆軻,说好一人一个,你哪里搞来这么多肉夹饃的? “又想搞事情不是!” 荆軻没有立刻回话,趁著苏理理翻译的功夫,风捲残云一般,直接先把三个肉夹饃全部大口大口吃掉! 然后满嘴饼油,一脸无辜朝孟未竟道:“冤枉!某一诺千金,说守规矩,绝不违反……嗝!” 孟未竟满头黑线,这是怕自己抢了他的肉夹饃不成! 苏理理小声嘀咕,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孟未竟听完额头黑线更多了! 分个肉夹饃都勾心斗角骂起来了? “都给我坐好了!接下来油泼麵分一下……” 说著视线已经聚焦在荆軻身上:“至於你,都打饱嗝了,肯定已经吃不下,直接过!” ~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正门。 广场上矗立一座地標牌,呈现半圆扇形,高三四米,主体宽厚,灰白色,表面光洁,上部化用“秦”字阴刻一个巨大银黑图纹,下方,则用篆书及其对应英文,鐫刻“秦始皇帝陵博物院”。 太阳高悬,阳光明媚。 差不多下午一点。 这个时间点,早晨的一批游客基本离园,下午的大批次游客还没有到达,加之正是旅游淡季,所以整片白砖广场上,难得显现出一番人流稀疏的景象。 “不好意思宋先生,让你久等了。” 马尾辫像绸缎跳动。 温小冉背著双肩包,扶住鸭舌帽,一路小步疾跑,停在宋庭央身前。 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相很漂亮,是那种不施粉黛、朝气蓬勃的清新之美,上衣白t,下身蓝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眼神灵动,笑容甜美,像一阵青春的风。 背包上,插著一面小蓝旗子。 一部分旗面被卷在侧袋,露出的部分画印有一排卡通化的兵马俑图样,上部隱约可见“导游”两字。 宋庭央心不在焉摆摆手:“我自己来早了。” 他视线一直盯著道路尽头,翘首以盼。 一辆车头从低到高出现,他下意识呼吸急促,但发现不是心心念念的那辆大巴,又很快鬆懈下去。 瞥了温小冉一眼,宋庭央眼中下意识带上了审视:“还是学生?哪个大学的?” 不知为何,对方的眼神压迫感十足,像是面对系里的教授老师一样。 温小冉不自觉站直了身子:“西北大学歷史系,我今年刚大二。” “211啊。四月份,学校还没放假吧?” “这个,今天正好没课,我才接单子,出来勤工俭学的。” 温小冉眼神有点慌乱的小闪烁,本能地解释。 “勤工俭学是好事。不过完成学业还是第一要紧事,勤工俭学,可以放在暑假和寒假嘛。” “是,是,您说的很对。” 温小冉假意捉住几缕飘出去的调皮髮丝,捋进鸭舌帽边沿,实则拂去额头细微渗出的汗滴。 不知为何,面对这位老者,她下意识就心慌,以至於非但没意识到对方多管閒事,反而像是逃课被老师抓包。 尷尬! 一辆车再次出现在道路尽头,宋庭央移开目光。 温小冉顿时大鬆口气。 “誒?不对啊!” 她怕什么? 她现在是导游,又不是学生! 客人凭什么对她的私事,指手画脚啊! 再说了,她不勤工俭学,谁给她付生活费啊? 大城市立足很难的好不好! 温小冉暗自腹誹,这个老爷爷,有点喜欢多管閒事了! 宋庭央声音突然激动,两只眼睛像有火焰燃烧:“来了!” ~ 远远,一片宽阔的砖石广场遥遥在望。 “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快到了。” 孟未竟手持小蜜蜂,面朝后方喊了一声,顺便用小红旗在鼻子前用力挥了挥。 车厢里,味道甚是感人。 肉夹饃的酱香味自不必说,油泼麵的香辣味也不算什么。 但是…… 有人晕车! 吃的全吐出来! 一股酸爽油腻的呛鼻臭味! 孟未竟视线扫过荆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堂堂八尺壮汉,此刻抱著一条黑色塑胶袋,双颊煞白,眼神迷离,弯腰弓背,像一只被蹂躪的小白兔! 秦舞阳则是一遍遍拍他的背,像个小媳妇一样替他顺气。 另王賁、李斯、李信几个一模一样,抱著塑胶袋,正蓄势待发第二波。 剩下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手里攥紧塑胶袋,隨时都有可能喷射。 要说这帮人,平日里也没少坐车,还是顛簸更剧烈得多的战国马车,按说没那么容易晕车。 但荆軻,吃得太多了! 五个肉夹饃下肚! 又看油泼麵实在太香,兀自索要了一份,强行硬吃一大碗! 又是肉又是油,车速一上来,没多久就不行了,哇哇乱吐! 吃进去的直接全吐出来! 医学上有个效应叫“反射性呕吐”。 荆軻一直吐,另有几个人立马也顶不住了,接二连三,跟著一起吐! 幸好政事部提早考虑到,早就准备了塑胶袋,人手一个,孟未竟提醒及时,没有酿成更可怕的惨案。 “容易晕车的,回程时候,记得多看看窗外,平衡视觉和位觉,有助於缓解晕车反应。 “到了,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大巴停靠下客点,便衣战士先行下车,组成一片隱约的包围网,才让其他人轮流下车。 这个时间点是政事部特意安排的,挑的就是游客最少的时间,儘量避免意外。 不过孟未竟现在觉得,担心是多余的。 最刺头的荆軻,魂儿都已经吐掉了,其余人一个个也全是软绵绵的。 只有一个嬴政,可能平日马车出行的频次最高,是以没太多反应,居然是一帮人里最坚挺的。 ~ 明明踩住的是坚硬的砖石,但嬴政总感觉,身体有些飘忽不定。 每一步踩出,都像是踩上一片泥沼,摇摇晃晃,心神不寧。 並非因为孟未竟所说的“晕车”。 ——事实上,他丝毫没感觉到,那种眩晕呕吐的噁心感。 但另外一种,更可怕的眩晕感,隨著“大巴车”的行进,不断攥紧他的灵魂,仿佛套在脖子上,不断收紧的绞绳,让他一点一点喘不过气来。 嬴政再次极目远眺。 远山重峦叠翠似壁障,山脊起伏若龙,好似將要腾空而飞,拱卫环绕他所站立的核心宫位。 “背山面水,藏风聚气,龙首截脉,西尊东卑……” 沿途所见,山川荫水,似是而非,似曾相识! 明明异国他乡,恍恍惚惚间,却有一种故地重游,仿佛来过一遍的错觉! “大王!大王!” 李斯强忍呕吐的不適,赶紧上前扶住嬴政。 边上其余大臣也都围拢过来。 嬴政按下李斯的手掌。 “孤怎么了?” “大王,您刚才,似要摔倒一般。” “孤,莫不是累了……” 嬴政语调喃喃,心不在焉。 大秦各重臣俱都面色一变,低下头去,不敢让嬴政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自大王掌权以来,永远都是杀伐果决,永远都是坚不可摧,还从未见他显现出这般示弱、藏怯之態! 看来,这仙车顛簸的感觉太过强烈,令大王都眩晕难耐了! 嬴政倏然想到什么,一把攥住李斯的手臂,力道之大,令李斯感到一阵生疼。 “卿可来过此地?沿途山川风貌,可曾见过?!” 一双龙目含雷蕴电,炯炯盯住李斯,君王的帝威如山似海! 他內心瞬间慌乱:“大,大王何意?臣怎么可能,到过此地?” “当真没有?” “没有,当真没有!” 李斯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生怕嬴政將他认做异国妖人的奸细! 嬴政手顿时一松,全身累叠的压力骤然一轻。 李斯才是主掌营造之人,对驪山地形,当比他更为熟稔十倍。 李斯说没见过,未来过,那定是他看错了! 他一定是被“秦始皇”这三字乱了心神,方才胡思乱想! 竟將这殊方异域,与大秦混淆起来了! 嬴政面色缓和,李斯梗在喉咙口的心臟,方慢慢往下放,才敢细细回想,大王刚才的问题。 大王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怎么可能到过这里 沿途山川风貌…… 讲实话,那荆贼呕吐之后,他没多久,也立刻就跟著吐了! 胸口像压了块石头,眼前一串金光子在转,哪还有功夫关注沿途光景? 不过,就算是他多看上几眼,也不可能认识这陌生之地啊! “大王啊大王,怕也是被这仙车、仙楼,给嚇惊住了吧?” 第19章 美女解说 苏理理挥挥手:“宋教授!” “这宋老爷子,真五十几了?这么灵活。” 孟未竟嘴角微微抽搐,眼看著宋庭央教授老当益壮,踩著一双布鞋,远远一路飞奔过来。 “宋先生您慢点,等等我!” 他身后还跟著一个青春靚丽的女孩子,双手拽著背包肩带,马尾辫轻盈跳跃,居然只能勉强跟上。 ——这应该就是外请的导游,一个不知情的外人。 还说他步子大,真迈起来,你张局长才是最激进的那个吧! 不过,孟未竟理解张局长和总局的想法。 寧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在促进两界交流的大方向確定的情况下,以积极的態度,向前探索一套安全的行动准则,明显好过原地停留,故步自封。 更何况,润物细无声,不必將人民视为洪水猛兽。 周围便衣战士下意识凝成人墙。 “没关係,这是自己人。” 让开位置,放宋教授和温小冉一起进来。 “怎么才到啊!” 宋教授一路小跑到孟未竟身前,话是朝孟未竟和苏理理说的,但一双灼烫仿佛能將人融化的热视线,却一眨不眨,钉死在嬴政的脸上! 嬴政表情顿时僵硬,是这个老傢伙! 群臣也想起来,此人胆大包天,竟敢上手抚触龙顏,对大王不敬! “大胆狂徒!” 李斯厉喝一声,奈何他刚吐了一轮,声音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只把懵懵懂懂的温小冉,嚇了一脸懵。 孟未竟赶紧走过去,挡住宋教授的视线。 “宋教授,不是说好在门口会合的吗?” “我正好看到你们,就过来了……別来无恙啊诸位,午饭都吃了吗?” 话说了两句,宋庭央的脚掌已经碎碎地平移出去一步,躲开孟未竟的遮挡,朝他身后的大秦眾人打个招呼。 苏理理正欲翻译。 忽见到孟未竟暗暗使过来的眼色,只能尷尬地走过来,站在孟未竟身边,跟著一起挡住宋庭央:“宋教授,我们刚在车上吃过。” “哦,吃过了好啊……怎么大家脸色都不太好啊?” “晕车了。” “晕车可难受,待会儿去药店看看,有没有晕车药卖。” “还是宋教授考虑周到。” “对了,这是导游,温小冉,歷史系的大学生……” “宋教授,”孟未竟打断道,“別靠那么近,您快贴到我身上了。” 閒聊中,孟未竟已经不自觉,跟著宋庭央,平移出去四五步! 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宋庭央脑袋从孟未竟肩膀上面探出去,身体都快跟孟未竟贴在一起了! “宋教授,毕竟都是贵客,”孟未竟紧握住宋教授的手,著重强调,“我知道您很激动,但您可千万別跟之前一样……问问题可以,决不能动手动脚了啊!” “放心,明白,了解的。” 宋庭央频频点头。 孟未竟鬆了口气,缓缓鬆开他的手。 宋庭央早已按捺不住,直接越过孟未竟,走向那群秦人。 孟未竟紧盯著他,不过这回宋教授很克制,勉强表现出一个老教授该有的风度翩翩。 此时,由於宋庭央多次灼热到发烫的视线,蒙恬已经自觉接过贴身护卫的职责,挡在嬴政面前,用宽厚的身体,挡住老教授。 宋庭央也不著恼,蒙恬挡著,他就乾脆跟蒙恬聊天。 “蒙恬?” 这是生疏的上古音,宋教授明显做了一点功课。 蒙恬冷静地看著他。 “理理啊,来帮我翻译翻译……” 宋庭央从手上的小提包里掏了掏,竟是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一手执笔:“蒙恬,你今年贵庚啊?” 蒙恬心情相对平和,回望嬴政一眼,淡淡答道:“廿三。” “年轻啊,放我们这儿,大学毕业没几年呢。” 宋庭央唰唰记笔记:“这个年纪,成家了吧?” 蒙恬点头。 “有孩子了吗?” 蒙恬:“……有。” “几个孩子?最大的几岁了啊?” 蒙恬不答。 “没事换个问题,你弟弟蒙毅,几岁了?他成家了吗?” 蒙恬眼角略微抽搐。 “那扶苏总可以说了吧?你跟扶苏关係如何?扶苏为何不在朝?他成家了吗?” 蒙恬忍不住喝道:“成家与否,与你何干?” “隨便问问嘛……”宋教授根本不恼,“那我不问这些。你大王的近况,总了解的吧?他有几个夫人?叫什么名字?谁最受宠啊?” 苏理理下意识翻译之后,才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嬴政:“……” 蒙恬:“……” 李斯当即指著鼻子大骂:“无耻老悖!狂胆老匹夫!” 宋庭央见苏理理没翻译,赶紧问:“他说了什么?” 苏理理:“……他骂您。” 宋庭央非但不生气,乐呵呵道:“怎么骂的?” 苏理理只能重复一遍。 “受教了受教了,是这么骂人的啊……” 说著开心地拿笔赶紧记下来,所得颇丰。 孟未竟、苏理理对视一眼,满头冷汗,宋教授变態了啊! “咳咳,宋教授,有问题日后再问吧!” 孟未竟赶紧打断,免得宋教授问出更多更私人、冒犯的问题。 一边从背包里掏出小红旗——在外面自是不能隨意开门显圣,所以他专门带了个背包作掩饰——“走走走,该出发了!” ~ 温小冉背后的背包,已经换到胸前。 不知何时打开,一手抱背包,一手已经插进背包里面,紧紧抓住背包里面的防狼喷雾,像只立马就要炸毛的短尾猫。 有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先是周围这一片,白衣黑裤的男人,一个个人高马大,都有一米八往上! 这要是在学校里,这么一群男模衣架帅哥哥围著,她保管要眼繚乱找不著北了! 可现在围成一圈,像一堵围墙似的把她包在里面,就让人瑟瑟发抖,喘不过气了! 虽然他们看起来酷得不像是坏人,也还挺有安全感就是了…… 然后是这单的僱主宋老先生…… 居然是个变態! 看看他盯著那些人的眼神,恨不能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关键那都是一群肌肉男啊! 无疑变態! 最不对劲的,还是中间那十来个人! 除开正常的两个年轻帅哥美女,其余十来个人,一眼就很怪! 温小冉也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也许是清一色带著鼓囊囊的黑色针织小帽很怪。 也许是基本人人有鬍子,鬍子样式还怪眼熟。 也许他们警惕的站姿、戒备的神情、不自觉的小动作,总感觉不像正常人。 总之一眼看过去,他们就与以往见过的所有游客,全都不同! 与周围整个环境,也完全格格不入! 还需要专人翻译…… “歪国人?” 日本还是韩国? 都不太像啊! 那股子举止间拽剌剌的气质,小日子和小棒子可模仿不出来。 但他们又是这群人真正的核心。 温小冉看人的感觉很敏锐,一眼就察觉到,这一群人的核心,是中间那个,笑起来挺好看的气质帅哥身上。 总之,温小冉是紧紧抓住背包里的防狼喷雾,眼神胡乱瞟著周围的空隙。 准备一有不对,先来一波喷雾扫射,然后扭头就跑,边跑边喊…… 直到,孟未竟掏出了一面小红旗。 小红旗,双肩包,还有腰上的小蜜蜂…… 温小冉眼睛陡然圆睁,手下意识鬆开防狼喷雾,抓住背包侧袋上的小蓝旗子,一把抽出来。 孟未竟也似心有所感,挥舞著红旗子,扭头看过来,视线正好与温小冉交匯在一起。 红旗子,蓝旗子。 剎那间,一道无形的电光火,从温小冉眼瞳迸射而出,与孟未竟的眼神在半空中完成交匯,“滋滋”作响。 “好傢伙,我说呢,怎么你是核心……原来是同行戧活来了啊!” 她的呼吸瞬息急促,膨胀的胜负欲像火焰一般燃烧,连鼻腔里都充斥一股火药味。 她可是拜託室友帮她上课点到,专门翘课,长途跋涉过来,好不容易接了这单。 到手的熟鸭子,岂能让你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抢了! 这一刻,周围一圈高墙壮汉,內里一圈黑帽怪男,都不重要了! 温小冉背包“颯”的往背后一甩,迈著笔直修长的腿,像只护食的小母豹子,风风火火窜到孟未竟身前! 香风扑面,但来者不善。 孟未竟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她:“你……” “温小冉,帝陵博物院,高级讲解员。” “高级”两个字,特意重音。 细嫩的手掌大大方方伸在孟未竟眼前,白皙圆润的指腹,在阳光下泛著珍珠一样的光泽。 真正开战,温小冉反而变得从容不迫,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阳光灿烂。 “孟未竟。” 出於礼貌,他伸手轻轻握了一下:“我正要问你……” 却感觉到,温小冉柔软的小手一把攥紧,貌似挑衅地用力拽了拽,两眼炯炯似火,已经侵入社交安全的距离范围之內,紧紧与他对视。 “我自报家门,可你却只说一个名字,礼貌吗?” 孟未竟更是一头雾水,疑惑地看著她。 “温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懂? 赶紧自报家门啊,导游等级,解说员等级,统统报上来! 不会是不敢吧! 温小冉的笑容,愈发迷人,声音都变得挑逗十足:“没什么意思,就想听你多说点什么。你不会是,不敢吧!” 什么多说一点啊?我又不认识你! 孟未竟扭头,询问式地跟苏理理对视一眼。 苏理理起初也是迷惑,很快笑容渐渐曖昧,还下意识掏出了手机——那还是看到瓜田的准备工作! 孟未竟:“……” 这算是,搭訕吗? 回过头来。 凭心而论,温小冉绝对是校级別的漂亮。 眼瞳幽黑灵动,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皮肤好似刚剥壳的鸡蛋细嫩,两腮上,两抹因兴奋而泛起的嫣红,恰似清晨的朝霞。 但是…… 孟未竟下意识低头瞟了眼。 然后轻轻把手从温小冉的手掌里抽了出来。 用委婉的方式回绝道:“抱歉温小姐,你太小了。这个,我的意思是,等两年,先完成学业再说吧。” 抱歉你妹啊! 温小冉暗自咬牙切齿。 这是存心要抢活了是吧? 她混跡帝陵博物院可有小半年了,论起专业时长,还未必比他短呢! 这傢伙一直不说自己的讲解员等级,肯定最多只有中级! “有志不在年高,长江后浪推前浪。 “始皇帝十三岁就登基称王,甘罗十二岁官拜上卿。 “孟先生看起来虚长几岁,可真要论起专业能力,嘖嘖……” 温小冉自觉这一句说的是非常精妙了,既引经据典,隱晦表达了自己深厚的歷史文化功底,又回呛了对方的谬论。 一边说话,温小冉已经顺手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高级解说员证”,施施然掛在胸口,顺便骄傲挺挺胸膛,大大的“高级”两字,明晃晃对准孟未竟。 孟未竟:“……” 这又是什么意思? 弱点展示? “咳咳,温小姐,我们时间比较赶。有什么话,我们后面单独聊?最多以后有活我介绍给你。” 这倒不是假话,后期可能还会有更多几批秦国游客。 温小冉眼睛顿时眯成缝了。 过分,太过分了! 一直不正面回答问题也就算了,还想敷衍骗她? 简直无赖! 戧行也没你这个道理啊! “不成!必须说清楚!以后?今天都没有,哪还有以后啊!” 孟未竟:“……”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他回头扫过人群,知道这会儿肯定有人在直播录製著。 就不能来个人管管她啊?! 孟未竟嘆了口气:“温小姐,真不能放弃?” “先来后到懂不懂?你才应该放弃?” “那就没办法了……宋教授!” 宋庭央正拉著蒙恬鸡同鸭讲。 “宋教授,果然还是要您当这个导游啊!” “不装了是吧……等会儿?”温小冉觉得不对劲,“他是导游?” “我们真的很赶时间。温小姐既然纠缠不清,那请自便吧。” 温小冉一愣:“不对吧!你自己不就是导游?来戧行的吗!” “我是导游?谁说的?你哪里看出来的?”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都这身了,不是导游是什么?” 孟未竟一愣,看看手上拿的小红旗,背上背的双肩包,甚至还有为了方便,替换了喇叭的小蜜蜂…… 一模一样!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只是凑巧撞衫了?” 温小冉:“……哈啊?!!” 第20章 天有鯤鹏 温小冉双手抓著背包带,耷拉脑袋,垂头丧气。 刚还像一只风风火火的小母豹,现在已经变成一只无地自容的仓鼠。 把僱主,认错成了竞爭对手? 社死!社死啊! 她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一想到刚才,自己气势汹汹,像只索斗的公鸡,拉著孟未竟不放…… 她的双颊霎时通红一片,捂著脑袋,恨不能赶紧找条地缝钻进去! “小冉,这就是个误会,我跟孟顾问,都解释清楚了。” 苏理理一本正经,带著孟未竟过来。 但她脸上的精彩表情,却怎么都压不住,时不时偷瞥孟未竟几眼,想看看他的反应。 孟未竟瞪了她一眼,要不是苏理理吃瓜的表情,也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尷尬的误会发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 孟未竟刚走过来,温小冉直接一个九十度鞠躬,马尾辫甩得老高,头上的鸭舌帽都差点儿飞出去。 “没关係,误会嘛,澄清了就好。” 孟未竟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孟未竟,带团的。” 温小冉双手將他握住,脸颊还是红苹果似的:“温小冉,高级讲解员,初,初级导游……” 导游和讲解员是两个证,导游的级別跟年限有关係,所以温小冉之前故意藏著没说。 “那我们出发吧!” 温小冉抬头瞪大眼睛:“你,你不换导游了?” “换什么啊?耽搁时间很久了,赶紧准备吧。” “好的老板!” 温小冉深吸两口气,平復激盪的心情,举起小蓝旗子。 又尷尬地看了眼孟未竟,却发现他已经把小红旗收起来了。 这才放心地挥舞起来。 “大,大家好!我是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的讲解员温小冉。 “今天,我將带大家,穿越两千年的时光,重温,秦始皇兵马俑的魅力。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个事情……” 温小冉略微尷尬地,从背包里,掏出一盒盒蓝牙无线耳机。 “先,先租耳机。押金一百,租金一副8块……5块,咳咳,5块就可以了!” ~ ~~ 兵马俑的参观,讲究三分看,七分听。 唯有结合兵马俑上源远流长的歷史渊源,才能够深切体会到,世界第八大奇蹟的魅力。 解说僱佣价格也不贵,人少的话不过百,就是像他们这样二三十人的大团,报价则要四百。 再加上租赁耳机的费用,一趟一个多小时的讲解,就能进帐五百,这对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也是温小冉之前炸毛的原因。 “孟先生,我的话筒,是专门连接那些蓝牙耳机的,你要是拿走,我,我还怎么讲解?” “没关係,你只管自己讲解就行了,苏理理帮你翻译,我这个小蜜蜂给你。” 说著,孟未竟把蓝牙话筒递给苏理理,自己的小蜜蜂给温小冉。 “可,可我还会播放一些音频文件……” “那苏小姐,你就跟著她一起,要播的时候还给她。” 温小冉:“可是……” “给你加两百。” “好的老板!” “另外,把你那个直播镜头收起来,”孟未竟指了指温小冉已经展开的设备,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摄像头,“我们这是独立影视项目,素材不能泄露的。” 温小冉:“但是……” “再加两百!” “老板威武!” 温小冉麻溜地收起。 苏理理捏著蓝牙话筒,有些踌躇,凑近孟未竟小声道:“孟顾问,我毕竟不是专业翻译,语速太快,我怕来不及!” “没关係,”孟未竟低低说道,“你就翻个大概,让他们能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回事就行了。” “这,这样真的行吗?” “肯定行啊。你想他们是谁啊?指不定有些地方,他们还能反过来给我们讲解呢!” 苏理理恍然大悟。 就是啊,对现代人来说,兵马俑是两千年前的文物,充满神秘未知,需要讲解。 但对战国人来说,这些兵马俑所代表的细节,就是他们生活中的日常! 指不定还能在讲解的时候,挑出很多毛病错误、给出很多补充呢! 孟未竟看看另一边,聚集在博物院標识牌前的战国眾人。 走到一边,按住特事局的专用耳麦,低声道:“大家注意,我们马上就要开始进园了,预计在一號坑內,他们就会反应过来。 “请务必提高警惕,做好防卫工作。辛苦了!” 一眾便衣战士俱都凛然,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大王,这字形似大篆,臣竟能看得懂?” 王賁指著標识牌下部的刻字,回头惊道。 “大呼小叫作甚?孤看到了。” 嬴政面无表情,实则手指不自觉摩挲攥紧,之前那种似曾相识的眩晕感,再度涌上心头。 李斯笨拙地调整耳朵上的耳机:“莫非是有秦人来过此地,方才將篆书带来!” 蒙恬摇头皱眉:“但这些异国之民,似乎並不用篆。” 沿途过来,道边標牌眾多,写的都是那种简易方块字,与秦篆似有共通,但又认不出来。 王綰直接转向站他边上的宋庭央,指指標识牌:“足下可知,这秦篆书自何处来?” 两人年纪相仿,不自觉就凑在一块。 奈何宋庭央对上古音並不精通,研究还行,讲就完全没办法了。 相互鸡同鸭讲,指手画脚,沟通了个寂寞。 荆軻、秦舞阳,也在边上听著看著。 尤其是荆軻,他与大秦眾臣不同,对嬴政並无几分敬畏,敢於直视龙顏。 时不时就瞄一眼嬴政,眼看著他脸颊一点点失去血色,心神不定。 於是神情渐渐促狭,冷不丁说道:“又是秦地,又是秦篆,这帝陵所埋的,该不会是……” 空气倏然一冷,嬴政眼神陡然阴鬱,厉目如锋,刺向荆軻! 秦舞阳双腿霎时发软,晨时他被这样的眼神一瞪,整个人直接就丟了魂似的! 大秦群臣同样噤若寒蝉。 唯有荆軻置若罔闻:“该不会是……你嬴政的老祖宗吧!” “大胆!” “狂妄!” “竖子无礼!” 仙国人称呼大王为“嬴政”也就算了,你荆軻也胆敢如此! 若非孟未竟百般强调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早一拥而上把荆軻锤死了! 但出乎荆軻意料。 他说完这句,嬴政的神情,反而不像刚才那般,顷刻间要伏尸百万一样的君王之怒了。 “荆軻你又欠揍了是吧! “什么都能吵起来! “都注意啊,都过来,我们要入园了!” 孟未竟远远招手,也不需要苏理理翻译,眾人都看懂了他的手势,相互瞪了几眼,慢悠悠匯总过去。 “身份证都还带著吧,这个拿出来,像我一样,刷一下就可以过了!” “嘀”一声,闸门打开,孟未竟穿过通道走到对面。 给几人办的身份证,都是部分有效的二代身份证。 排队通过白色柵栏分隔开的广场,眾人皆被吸引了注意。 闸道关口,不仅会发出声音,居然仅用一张小小玉牌,就能开启? 一个个笨拙地学著孟未竟的样子,“嘀嘀嘀”刷卡入园。 嬴政通关时,还刻意先推了推闸机,发现无法推动,小心翼翼刷卡后,却又轻易能动! 这一幕被孟未竟,用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下来。 秦始皇帝陵,秦始皇来了都得买票! 入园之后,是一条长约五百多米的景观步道,砖石铺陈,平坦宽阔。 秦国眾人已经知道,这些异国之民营造建筑很是厉害,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左右四处张望,一边观察其余的游客,一边看周围的秀丽风景。 王賁凑在李信边上。 “信,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可这些人头髮剃短也就罢了,髯须也都不留!判了耐刑似的。” 耐刑是一种轻刑罚,剃光鬍鬚、鬢角,保留头髮。 他本以为之前所见兴许是特例,没想到基本所有人皆是如此,还有人將头髮完全剃光,也能光明正大走在道上的。 “看来这应是此地的风尚了,丞相说的没错,確实像髡髮的戎夷……信,你看什么呢你?” 王賁发现李信眼神直勾勾地,压根儿都没理他,於是也顺著李信的视线看出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的眼睛立刻也都直了! 那是三个青春靚丽的女子,组成的旅游小团。 美女他们自然见过。 但三人內其中一个,三四月冷天,却只穿著一条齐臀牛仔超短裙,两条修长笔直的大白腿,包裹在薄薄的肉色丝袜里,像走t台一样,每迈一步,大腿和裤子的缝隙阴影都仿佛要被拉伸开来。 其上身,一条白色貂绒小外套之下,穿的也是紧身曲线上衣! 胸前一片白的沟壑,非常慷慨地展示,隨著动作蹦蹦跳跳,波澜壮阔。 富有且慷慨! 这种极致性感地装扮,哪是李信、王賁这样血气方刚的大秦来客见识过的! 呼吸俱都急促起来,两眼滴溜溜发光! 性感女郎,正拿著一手直播设备,像蝴蝶似的转圈,跟直播观眾打招呼。 似乎是被直播观眾提醒,发现有人偷看! 柳眉倒竖,立刻回头瞪了过来! 但很快满脸慍怒就化为娇羞,两个成熟魅力的帅哥啊! 那没事了。 她还伸伸手,大大方方朝王賁、李信打了个招呼,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王賁、李信的呼吸顿时紧促。 “嗯?” 蒙恬注意到了二人的异样,瞥了一眼,立即一推两人,骂道:“非礼勿视!” 李信、王賁面红耳赤,尷尬地回过头来。 二人早已成家,不是不懂人事的雏,但这种浪荡装扮,真是第一次见! 那边性感女郎反倒是被他两人这副姿態逗乐,咯咯笑个不停,甚至眼珠子一转,举著直播设备要过来! ——然后不出意外,被冷冰冰的便衣战士挡在外面,怏怏退去。 李信啐了一口:“衣不蔽体,有伤风化,此非良家女也!” “道貌岸然,”王賁撇撇嘴,“就你看得最细!” “噤声!”蒙恬骂了两人一句,“大王似发现了什么!” 嬴政的確发现了什么。 以至於身体周围,縈绕一股沉汞似的凛冽寒意,令人不敢靠近。 不止嬴政,李斯的脚步,也渐渐僵硬,眼神直勾勾看向侧边葱蘢起伏的山脉。 他忽然想明白,大王之前问他的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大王……” 李斯话未说完。 “接下来,我们的大秦帝国穿越之旅,即將正式开始。” 倏地,嬴政、李斯一眾秦国之人浑身剧震,下意识伸手抓住耳机! 有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 纷纷扭头看向苏理理。 却是温小冉,已经开始讲解工作,苏理理同步进行简单的翻译了! 虽然苏理理之前已经介绍过耳机的功能,但小小的耳机中,真传出来清晰响亮的声音,仍是令他们不可遏制地震惊! “此『耳机』,定也是法器!” “在这段旅程开始之前,我们先来听一段音乐。” 有钱就是老板,虽然这群人总是怪怪的,但温小冉还是十分配合,站在苏理理边上操作蓝牙话筒,播放早就储存在其中的开场音乐。 咚咚,咚,咚咚,鐺…… 先是沉稳的牛皮大鼓锤击,节奏缓慢,组成厚重的底韵。 编磬的敲击紧隨其后,金属音色飘摇锐利,穿透感十足,填充高音区。 短短一两秒的前奏,竟是让这一群秦人,仿佛梦回咸阳宫前,礼乐祭祀的画面! 紧接著,浑厚低沉的男音开始浅浅吟诵: 天有鯤鹏, 展翅苍穹, 六合一扫, 四海同! 雄浑的男低音合唱,就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一下硬控住这一群老秦人,浑身战慄,起鸡皮疙瘩! 明明每一句字词都听不甚懂,但这短短四句十五字,在低沉雄浑的乐音中,仿佛与他们建立起某种看不见摸不著的紧密关联,一下子击穿到他们的灵魂深处! 而后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唱词,每一遍音调皆有细微不同。 “《诗经》,此乃《诗经》的唱法!” 御史大夫冯劫激动道。 自来到这异国世界之后,他一路而来,看到的只有陌生,陌生的文字,陌生的楼台,陌生的装束! 直到此时此刻,忽然从这陌生的吟唱中,感受到一种血脉相通的联结! 这些异国仙民,莫非与他们,也是同宗同源?! 不仅耳机在播放音乐,话筒也在外放。 孟未竟、苏理理、眾便衣战士等现代人,听著这首吟唱,感受又是截然不同。 他们竟然在跟两千年前的秦始皇,在沉默两千年的帝陵之上,横跨两千年光阴,听著同一首歌! 文化的传承,文明的延续,歷史的洪流,伴隨雄浑的大秦bgm,在这一刻彻底具象化! 宋庭央教授眼含热泪,仿佛一朝闻道,不少便衣战士,也感触极大,深深动容。 孟未竟毫不犹豫地举起摄像头,记录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第21章 一號坑展馆 “效果这么好的吗?” 只有温小冉挠挠头,有点小懵圈。 这首来自《三体》中秦始皇的bgm算是她的小心思,极適合大秦帝国的气质,专门作为开场音乐的。 以往播放出来后,也能容易就能將游客引入歷史气氛之中。 但还从未出现过,这般二三十人全都中邪了一样,僵在原地的情况。 总之,该她上场了! “天上有鯤鹏,展翅傲苍穹。 “六合只一扫,四海成一统。 “功盖昔尧舜,谁可与我同? “大家都知道,秦始皇,是我们中华歷史上,第一位『皇帝』,史称始皇帝。 “他横扫六合,一统寰宇,结束了自春秋战国以来,持续五百多年诸侯纷爭、群雄兼併的混战局面,为后世中华民族大一统格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开始参观兵马俑之前,我们先把这个博物馆的概况,跟大家做一个简要的说明。” 温小冉,不愧是高级解说员,语调抑扬顿挫,辞藻信手拈来! 侃侃而谈,挥洒自如! 孟未竟听得津津有味,但苏理理是彻底麻了! 这怎么翻? 当她是机器人,ai吶! “没关係,隨便翻就行了!” 孟未竟拍拍她肩膀,无声道。 隨便翻是怎么翻啊! 苏理理没办法,打工人被逼上墙,乾脆就来个意译! 把听到的內容,用简单的话复述出来! 比如温小冉讲这么一大堆,她翻译过来的大意就是:她念了首诗,称讚秦始皇结束春秋战国五百年纷爭,一统天下的功绩,接下来,准备介绍兵马俑博物馆的情况。 这就叫抓重点! “大家向我左手边看!” 温小冉伸手指向远方的山脉。 嬴政、李斯浑身剧震,一言不发。 大秦各人倒是没注意到,纷纷向温小冉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片山脉,就是大名鼎鼎的驪山! “秦始皇陵,就建在驪山脚下!” 驪山? 之前大秦眾人都只是听个热闹,但这个名词,有几人却是惊讶抬起头来,相互对视。 大秦也有个驪山,风景秀美,藏风聚气。 是凑巧名字重合,还是这帮异国仙民故意的? 帝陵的建设工程是保密的。 此时大秦並未一统六国,是以帝陵只是选址、初步规划,基本不曾大规模动工,是以朝中重臣,只是听过驪山,並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唯有负责选址设计的李斯,在听到驪山这个名词时,浑身再次震颤,额头已经冷汗密布。 他偷偷瞥了一眼嬴政,却发现嬴政面无表情,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正好扫到他这边来。 更是腿肚子发软,將头死死埋下,不敢抬起分毫。 “整座秦始皇帝陵,自始皇帝13岁登基开始选址、设计,一直到始皇帝驾崩去世,总共修了38年,都没建完! “最繁忙时,一天徵发刑徒七十二万! “仅仅是帝陵核心区域丽山园,就占地2.13平方公里,面积足以填进去三个紫禁城! “如果把周边的陪葬坑、文物遗址区全部算上,整个陵区面积足有60平方公里! “只比两个澳门特別行政区,稍微小一点点! “这里要著重提一下,举世文明的兵马俑博物馆,其实是在外围的陵区,距离中央的丽山园核心很远。 “对整个秦始皇帝陵园区而言,其实並不足道!” 句子太长,苏理理的翻译再次简略。 眾人也就大概知道,秦始皇帝陵很大,很大! 以及…… 听到“始皇帝13岁登基”,列位大秦重臣,俱都下意识瞄了一眼嬴政一眼。 他们的秦王,也是13岁登基! 驪山,13岁登基…… 怎的这么多巧合! 眾臣时不时偷瞄大王一眼,都感觉到,似乎气氛有点不对劲。 有一团咆哮的雷霆在酝酿。 嬴政沉默无言,扫过群臣,眾臣自然不敢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王綰也低头。 却听嬴政冷不丁问道:“春秋战国,卿可听过?” 这是一开始,苏理理翻译时提到的,唯独嬴政暗暗记下来。 王綰谨慎道:“《春秋》乃孔子整理修订的史书,但战国,臣不曾听说。” “孤问你的是,春秋战国五百年,可曾听过这种说法?” “这臣的確不知。” 嬴政没有多说,他看向李斯,发现李斯身子轻微发颤,头埋的深深的,似是想到什么。 “你说!” 李斯抬起头来,脸色竟是苍白,双瞳混乱惊惧:“大,大王……” 李斯本就是聪敏慧捷之人,见那似曾相识的山川脉络,又有『驪山』等重重巧合,便已经猜到,大王之前异样神態的缘由。 嘴唇囁嚅著,说不出话来。 嬴政龙目一睁:“想什么,说什么!” 李斯身子再次一颤:“春,春秋乃鲁国史书,记自鲁隱公元年之后,各诸侯爭霸……” “孤问春秋战国!” “春秋后,诸国混战不休,秦、齐、楚、燕、赵、韩、魏七国並起,战事频繁,可,可合战国之意……臣,臣胡说的!” 嬴政其实自己早也猜想到一些,只是实在无法相信,沉声道:“还有呢?” 李斯腿脚已经发软,面上血色全无,倏地跪倒在地:“以史书观之,自隱公元年至今,正五百年有余!” 跟他想的一样! 嬴政双目微微失焦,呼吸中,夹杂一丝彻骨冰寒。 李斯一跪,直接让前头挥斥方遒的温小冉惊愕地停住,也令周围一圈秦人俱都愕然。 联想到一系列巧合,眾臣纷纷屏住呼吸,惊悚地看向嬴政和李斯。 一些荒诞不经的联想,像藤蔓一样无序生长。 “起来吧。” 嬴政张开双目,神情已恢復冷静,仿佛无事发生一般,隨意挥挥手:“继续听!” “是,是!” 李斯战战兢兢站起来。 群臣也俱都三缄其口,胡思乱想。 王綰嘴唇轻轻发颤。 “春秋战国五百年”,与他们的歷史相同? 可这些蛮夷戎狄之人,分明说的是,两千载前! 未免太匪夷所思! 更何况,若春秋战国,指的是诸侯爭霸、群雄逐鹿。 那秦始皇又是谁? 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剎那间,王綰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摇晃了一下,头重脚轻,差点儿栽倒! 多亏边上的宋庭央教授,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 像,太像了! 如今的大秦,灭韩灭赵,將要伐燕! 虽然大王不曾明示,但朝中谁人不知,他欲鯨吞天下,建立不世功勋! 若说春秋战国,指的是他们,那秦始皇…… 王綰一把攥住身边的宋庭央,以微不可闻的蚊蝇之声,低低问道:“秦始皇,秦始皇!” 宋庭央,別的听不懂,但“秦始皇”三字,却是专门做过功课的! 视线直接落在嬴政的身上,下巴抬了抬。 王綰一张老脸霎时间精彩万分,整个人像掉进冰窟窿,只有死死拉住宋庭央才能站稳。 “断无可能,断无可能啊!” 春秋战国,五百载,横扫六合,四海同…… 两千年,秦始皇帝陵! “千载光阴,一日同?是真是假!仙人,这就是真正的仙人手段吗!这,这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地!” ~ 温小冉尷尬地看向孟未竟:“孟,孟先生,他们都怎么了?这两位,要去看医生吗?” 孟未竟摆摆手:“不用。” 实则心底也鬆了口气,看来出发前的屡次强调很有用,嬴政完美地维持了威严和秩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也依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是演员进入状態了,你不用管他们。” “演员?你们是搞影视的!电影还是电视剧?!” 温小冉两眼顿时放光。 “短剧。”孟未竟隨口胡诌,“他们都来找表演状態的。继续走吧。” 温小冉看了看一群人,粗放不羈的鬍子,格格不入的气质,难怪之前看著怪眼熟的,分明就是博物馆里兵马俑的样子嘛! 这神情仪態,很专业啊,演短剧真可惜了! 她本来还要讲讲帝陵发现的过程,有个“翻身不忘红太阳、致富全靠秦始皇,横批感谢老杨”的包袱要抖的。 经过这么一打岔,也无心多说了:“各位演员老师,请跟我来,我们现在前往一號坑,进行参观!” 嬴政昂首龙目,一言不发走著。 李斯战战兢兢,小步趋在后面,由於现代服装,使得动作看起来尤其怪异。 其余重臣,也都噤若寒蝉。 这么大一个团,居然变得鸦雀无声,像一只令行禁止的军队! 唯独荆軻、秦舞阳,不明所以。 他们都不是秦人,什么“驪山”、什么“13岁登基”,一概不知。 “軻,他们怎么了?” “不知。”荆軻语气审慎,“这个『秦始皇』,与嬴政关係定然匪浅。” 秦舞阳点点头,半开玩笑似地说道:“嬴政残暴好战,兵戈不断,妄图灭亡六国。那『秦始皇』,也统一了那什么『春秋战国』。 “若非一个死了,一个活著,我真以为,他们像同一人了!” 说著无心,听者有意,荆軻开始陷入沉思,眼底渐渐露出迷茫和怀疑。 “到了,前面这馆厅,就是兵马俑一號坑!” 沿路见惯了现代的建筑,仿佛宫殿般巨大的一號厅,虽然让人惊嘆,但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震撼了。 温小冉话音落下,不需苏理理翻译。 李信已是轻声念叨出来:“秦兵马俑一號坑遗址!” 兵马俑博物馆的落地標识上写的是简体字,而一號坑馆上匾额,写的则是秦篆。 “咦?这位老师很厉害啊!” 温小冉惊讶无比:“你刚才所念的,是这一行文字的上古音读法吧?您也太敬业了!连这个功课也做吗?” 苏理理惊愕地看向温小冉:“你也会说上古音?” “那是,我可是歷史系的!” 温小冉骄傲地挺了挺平坦的胸膛。 苏理理:“……” 孟未竟隱晦地摇摇头,张嘴唇语:“吹牛。” 苏理理也是哑然失笑。 刚才一路她都在翻译上古音,若温小冉真懂,怎么可能置若罔闻。 温小冉没发现他们的小眼神。 “不过这位演员老师,你刚才的读法有两处问题,应该像我这么念。” 说著,她用熟稔的语调,重新念了一遍这句,语调略有不同,眼底还藏著几分小骄傲。 她当然不会上古音,就只会这一句。 仍是做解说的小心思,专程学了这一句,用来显示专业的。 至於为什么她认定自己的读法是对的,对方读法错误。 则是因为,她的读法,可是从一篇专业度极高的硕士论文上学来的! 来自上海復旦的,某位硕士高材生,经受过权威教授的验证! 硕士高材生脸上灿烂的笑容骤然一僵。 国內做上古音研究的人数量极少,可以说凤毛麟角,是以她一听就知道,这口音出自哪里! 还说人家的口音是假的? 假李鬼遇上了真李逵,迴旋鏢砸中自己了! “咳咳,小冉,赶紧进去,快参观吧。” “誒?好吧。” ~ 穿过狭窄的入口门,一號坑室內展馆豁然开朗。 作为世界第八大奇蹟,孟未竟以前当然来过。 但一进其中,他仍是不自觉屏住呼吸,额头一阵酥麻,陷入震撼。 眼前的馆厅,相当於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高高穹顶之下,下陷五六米深的恢弘军阵,沉睡千年后重见天日。 上千尊兵马俑沉默无言,威严肃穆,静待衝锋的號角,他们凝固在歷史的古老和寂静的永恆中,仿佛在等待一个,永恆的统治者,將他们重新唤醒。 “在我们面前的,正是兵马俑一號坑。 “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眼前的一號坑,东西长230米,南北宽62米,是四个兵马俑坑中最大的一个。 “我们目前看到的,只有不到1000多尊。 “但按密度计算,整个一號坑,总计包含陶俑、战车等文物共六千多件! “是当之无愧的,人类奇蹟!” 温小冉挥舞著小蓝旗,一边带队,一边解说。 她已经发现苏理理翻译上的窘境,虽然不知这群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外国人,但还是很贴心地放慢了速度。 不过这会儿,已经不用苏理理翻译了。 一见秦俑开始,大秦眾人已纷纷跨步上前,凑在坑洞边缘,瞪大眼睛看去! 若非便衣战士及时提醒阻拦,有人甚至想直接跳进坑洞下面去了! 巨大的地下坑洞中,共有十堵夯土墙顺次排列,分出十一个过洞,每一过洞,都阵列三到四列兵马俑不等。 排列阵形森严,人俑栩栩如生。 “秦阵,此乃秦阵!” 王賁激动得转头:“阿父你看!前设先锋屯,左右侧翼各列侧卫,中有锐士、战车分曲。六千人……这是一部校尉!” 王翦带兵打仗一辈子了,在这异国他乡,竟又看到秦阵栩栩如生,仿佛活在眼前! 甲冑、冠制、阵形,皆跟秦军一模一样! 老將军唇上呼吸轻微发颤,悄悄扫过嬴政一眼,茫然失声:“这『秦始皇』,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22章 歷史与当下 秦人对军阵再熟悉不过,只一眼,就像是回到大秦,熟悉,而陌生。 孟未竟刻意把镜头对准了嬴政。 这位兵马俑真正的主人,未来的天下共主,此时此刻,却像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神情变得比兵马俑还兵马俑,冷酷坚硬。 於是孟未竟將镜头聚焦特写在了他的双手——食指弯曲,大拇指紧紧扣於其上,指关节一片苍白,显示出这位不动声色的帝王,內心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大家看,前三列士兵,作为先锋头排,与后面的士兵服装不同,穿的都是普通的布衫。 “而后方的武士俑,身上却著战甲。 “似乎这样的武器装备不太合理。” 温小冉指著前三列人俑徐徐介绍。 “其实啊,这与秦国的军功爵制度有关。 “秦自商鞅变法后,为秦人设立了二十级军功爵奖赏制。 “规定凡斩一甲士首级,便可进一级爵位。 “比如一个普通士兵,只要斩获一首级,便能够获一级爵位『公士』,以及田一顷,宅一处,僕人一个! “斩首越多,进爵越高,收穫越多!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眼前这三列布衣秦俑,多为渴望通过战功改变命运的底层民眾。 “他们虽处於军阵前沿,危险性高,但也有更多机会,斩获首级军功,可称为,先锋敢死队!” 苏理理渐渐抓住特事局安排这次参观的核心目的,抓准了重点翻译。 “商鞅变法”、“二十级军功爵”等关键信息一出,眾秦人俱都惊骇抬头,瞪大眼睛盯著她。 “商君,此地也有商君……” 蒙恬、李信相互对视,手脚已然冰凉刺骨,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商鞅大名,响彻战国,荆軻、秦舞阳,也了如指掌。 皆知秦国自商鞅起始,方才日益强盛,而至今日逐鹿天下之势! 荆軻胆大心细,联想之前秦人无端的神情异变,立即意识到什么。 不同於嬴政、秦臣,荆軻身上,有一种与战国时代格格不入的桀驁不驯。 说的好听点叫无所畏惧,说得难听点,就叫情商低,傻大胆。 所以他一秒钟没带犹豫,直接高声喊道:“娥长,我也听过一个商鞅,同姓同名!敢问此二人,为同一人否?” 唰唰! 所有秦人俱都惊悚看他。 竟如此轻而易举,將他们內心最深的疑问问出来了! 太草率了! 但他们俱都一言不发,又將目光,转向苏理理。 她……会给他们解答吗? “怎么气氛又变的这么压抑了!” 温小冉处在其中,感觉浑身不自在。 从没遇到过这么怪的客人! 果然啊,钱难挣,屎难吃! 刚想开口缓解一下气氛,孟未竟靠到她身边:“小冉导游啊,解说先暂停一下……我们先出馆,去外面空旷地方!” 温小冉一愣:“可一號坑,我们才看了一点点……” “钱照算!” 那好说! 各便衣战士匯拢,在孟未竟的指挥下,一群人只在一號坑看了三十分钟不到,就仓促出馆,寻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空地。 “宋教授,等很久了吧?轮到您上了!” 宋庭央早就憋得不行了! 眼像火铃热辣,嘴角的笑怎么也压制不住了,直接走到人群中央:“都看我,看我!接下来,轮到我了!” ~ 温小冉一时茫然:“孟先生,这是做什么?” 孟未竟顺口胡诌:“哦,演员正好进入状態,我们就照著剧本先演练一波。放心,钱给你照算!” “演员,宋老先生,也是演员?!” “对,他演一个歷史学教授。” “难怪我听苏姐姐叫他教授……他们吵起来了!等等,宋老先生刚才,叫的是荆軻的名字?” “对,那个长得又高又帅,鬍子特別浓密的,演的就是荆軻。” “確实帅的,像严宽的叶孤城……我是说,宋教授是歷史学教授,荆軻不是战国人吗?他们怎么同时出现的!?” “穿越剧嘛,现在就流行这个。” “战国人穿越现代,参观秦始皇陵?题材蛮有意思的!但他们这口音是怎么回事?还要翻译的啊?” “他们说方言的。战国人不会说我们的话。这叫符合史实!” “你们这么严谨的吗……” 温小冉没多想,瞄上几眼,这么帅的演员,气质也好,演得更是很真实! 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待会儿去要个签名! 指不定將来火了,能发一小笔横財! “你们这短剧叫什么,我回头去找找,一定要看一看!” “……《古今大战秦俑情之嬴政再爱我一次》?” 温小冉嘴角抽搐:“牛,真牛!那位大哥,演的就是秦始皇?” “怎么样?” “感觉差点意思。” 孟未竟瞄她一眼。 “你看他,肚子微微凸出来,身材管理都不到位,而且一直心不在焉的,没有秦始皇那种,横扫天下的王霸之气!感觉不专业。” 孟未竟顿时哑然失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秦始皇! “回头我就告诉他!” ~ “都给我闭嘴!” 宋教授一发火,自有一股为人师表多年积累的威严,吵闹成一团的王賁、李斯和荆軻,都安静停下来。 “都很能讲是吧!来讲啊! “爱骂人是吧? “嗓门大是吧? “那我不讲! “全你们讲! “怎么不讲了?讲啊! “听讲是为你们自己,不是为了我! “再这样下去,你们以后怎么办!怎么办!” 宋教授一通发火,手指指著三人的鼻子大骂。 三人也都是非凡人物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居然都生出一股惴惴不安,莫名感到羞愧、自责和委屈! 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都不敢说了是吧? “不敢说,那我来说! “再插嘴,就都出去,不用听课了!” 苏理理尷尬地咳咳两声,这不是上课啊宋教授! 宋庭央压根不理:“理理,我一边说,你过来翻译。” 他一眼扫过嬴政和李斯:“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怎么又是驪山、又是商君的。” 他挥手轻轻一指,远处起伏绵延的驪山龙脊:“明说了吧!这驪山,跟你们那的驪山是一样的! “这里的商鞅,就是秦孝公时,革新鼎故,被车裂的商君!” 眾人已是屏息惶恐,而宋教授仍觉得不过癮,毫不掩饰地,火辣辣注视嬴政:“而这座帝陵的主人,横扫六合的秦始皇,他其实…… “没错!就是你,嬴政!” 他手一指嬴政,好似某种超凡神力施展,让嬴政陷入一种,被无形天地禁錮囚禁的错觉。 “荒唐!” “大胆!” “秦始皇已死!大王正当壮年,你这是诅咒大王!” 蒙恬怒斥。 “说的都对,那我换个说法吧。” 宋教授摊摊手。 “我们的秦始皇,的確已死,是两千多年的古人。 “但他跟你们的大王,本质上,是两个世界的,同一个人! “你们世界当下正发生的一切,就是我们世界,两千年前的歷史!” 两个世界,同一人? “荒谬!荒谬!” “无稽之谈!” “简直不可理喻!” 眾秦人大惊失色。 宋庭央不以为意,眼前这群没有经过爆炸信息洗礼的战国人,都是聪明人。 得给他们一点时间。 所以也不说话,就看著他们。 眾便衣战士、孟未竟、苏理理,同样静静看著他们。 沉默的眼神,无声的注视。 直看得他们毛骨悚然,寂然惊骇,吞没所有声音。 仙器、坦克、高楼、仙车、帝陵、美味异常的肉夹饃、油泼麵…… 诸般种种,皆是前所未见。 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长足的沉默之后。 嬴政冷不丁开口道:“姑且相信,秦始皇跟孤是同一人。孤且问你,孤可灭六国否?” 宋庭央笑颊粲然,“不愧是你!接受能力是最强的!你一统天下,自然是灭了六国!” 这种眼神…… 嬴政不是很喜欢。 “那孤,是如何灭的六国?” “这段歷史,我正要说给你们听呢。” 宋庭央正色道:“史书记载,荆軻刺秦失败后,秦王政二十一年,你,便会遣王翦、王賁父子出兵伐燕,很快攻破燕国国都,占据蓟城。 “燕王喜,退逃辽东。” 王賁眉梢上挑,看向老父。 王翦古井无波,不动声色。 “对了,荆軻。” 荆軻听到燕国国都被破,已是魂不守舍。 没想到宋教授还非常贴心地叫了他的名字:“你的好朋友,那个风萧萧兮易水寒、求你刺秦的燕太子丹,在辽东城死了。 “不是死於战场,而是被他的父亲燕王喜杀死,以求秦王宽恕。” 荆軻踉蹌一步,像是受了一击重锤,秦舞阳也是晴天霹雳,失魂落魄。 温小冉看得频频点头,这演技也太好了!简直像在现场看话剧! 这短剧要火啊! “秦王政二十二年,王賁领兵伐魏,水淹大梁,魏王假投降,魏国灭!” 王賁两眼像发光的灯泡,看向王翦,仿佛在说,老爹,是我,又是我! 王翦却是不急不缓问道:“唇亡齿寒。灭魏时,楚国是否出兵?” “这就要说你们大王定的计策,欲亡魏,先伐楚。 “在伐魏之前,先遣王賁以少量精兵攻楚,夺十余城震慑之,令楚不敢轻举妄动,再速战灭魏。” 王翦与嬴政俱都释然:“当如此。” 温小冉偏头低声道:“宋先生挺厉害的,这些细枝末节的歷史都了解,都不像演的。” 孟未竟不动声色:“老戏骨嘛,功课做的很足的。” “魏灭之后,秦王政二十三年,秦国倾全国之力,徵发六十万大军,由王翦、蒙武率领,於秦王政二十四年,大败楚国大將项燕,攻破寿春。 “楚王负芻被俘,楚国灭亡!” 王賁更是激动:“阿父,您灭了楚国!是您灭了楚国!” 王翦面色看似如常,心底却隱有雷霆嗡响! 六十万。 这个数字,跟他估算的灭楚所需兵力,一模一样…… “不可能!” 忽的一声暴喝:“胡说八道!秦与楚世代姻亲,血脉相连,大王何以灭楚!” 宋庭央瞄了一眼:“是昌平君熊启啊。” 熊启怒目而视:“你认得我?” “羋姓,熊氏,原是楚国王室。曾平定嫪毐之乱,深得秦王信任,拜为丞相,位列公卿。” 他看了眼王綰:“史书记载,王綰是秦统一天下后,才成了丞相。难道你们这时候,就分左右丞相了?” “休得顾左右而言他!” 熊启气势汹汹跨前两步,周围便衣战士立刻堵过来挡住他。 “老匹夫!楚国地广將多,兵马雄足,比较我大秦,也在伯仲之间。 “何以轻易覆灭?” 宋庭央点点头:“秦灭楚可不容易啊。王翦灭楚前,先有李信,率二十万大军伐楚。” 王賁肩膀碰碰李信,眼中神采奕奕,仿佛在说:轮到你了。 李信心中不自觉涌起一股热流,灭楚之功,也有他一份? “……可惜,李信被项燕打败,大败而归。” 眾人齐齐聚目李信。 秦法严苛,若李信当真率二十万大军失败,现在就可以直接回家养老去了! 李信脸色涨红,猛地跨前一步:“不可能!” 宋庭央抬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你的失败,也不只是战场失利。也是因为,秦国有人叛变了。” “叛变?谁!” 宋庭央下意识瞄了熊启一眼。 熊启登时大怒:“老匹夫,你看我作甚?我为大秦丞相,岂能叛变?!” 宋庭央刚刚张嘴,孟未竟赶紧咳咳两声。 宋庭央方才后知后觉,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们之前是做过提前研判的。 熊启叛秦,导致李信伐楚失败,是歷史中记载,將来发生的事。 若真点明提出,以嬴政的猜忌和疑心病,熊启可能没多久直接就被处死了! 以未来之事,定今人生死,没必要也不公平。 熊启已然感受到嬴政的目光,心神震颤,硬著头皮道:“大王,六十万大军! “不是等閒数目! “我秦地虽广,丁户眾多,恐怕也难凑出六十万大军! “此人分明是在妖言惑眾,惑乱人心!” 熊启拱手厉声道。 周围蒙恬、王賁等秦国战將俱都不喜。 听闻秦灭楚国,他们虽分不清真假,但心底其实俱都开怀畅快,觉得理当如此! 唯独这熊启,居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也是。 楚国,毕竟是昌平君的母国…… 嬴政眼底看不出异样:“昌平君认为,大秦,凑不出六十万大军?” 那双眸子,幽幽暗暗,如沉渊深谷。 熊启咬咬牙:“大王,这些蛮夷妖人善用妖术,切莫轻信!” 嬴政不理会他,抬手朝宋庭央一礼:“请先生教我!” 一统天下,是他內心深处最大的野望! 但六十万大军,確实匪夷所思! 相当於整个大秦可战之兵,尽数带走! 他可不敢这般放权! 是以此时也不计较宋庭央之前的无礼,以诚相待,想从他口中知晓,更多信息。 第23章 亡秦必楚?下次再来 “秦国疆土虽广,要凑出六十万人,也的確很难! “更何况,李信的二十万人大败尤在眼前……” 李信怒目而视,又点我! “……秦国举国皆兵。 “为了灭亡楚国,只能发动举国之力,徵调全国的可战之兵。” “根据1974年,云梦县出土的《云梦秦简》记载,所谓『举国无男儿,唯有家人立墙头』,足见这场战役的规模之浩大,秦王灭楚之决心。 “即便如此,灭楚的过程也不轻鬆,老將王翦,也是蛰伏一年多,示敌以弱,最后抓住机会,方才大败项燕。” 说到这里,宋庭央研究歷史的老毛病又犯了,嘖嘖称嘆道:“楚国实力,並不弱於秦国,秦能一战定鼎,也实属於侥倖。 “战败后的楚国贵族,仍是爆发出了极其激烈的抵抗意识。 “秦军只能以杀止暴,彻底消灭楚国有生力量。 “寿春屠城时,可谓血流成河。 “楚人更是喊出那句,流传千古的遗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熊启脸色霎时惨白,身子摇摇晃晃,眼前似有血浪滔天,伏尸百万,无数惨死的楚国冤魂,一遍遍咆哮嘶吼! 楚国……真的將亡了? 嬴政漠然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既已灭,何来三户?败军之言,实在可笑!” 不屑一顾。 苏理理、孟未竟对视一眼,神情俱都古怪。 歷史上像这样奇妙的轮迴巧合为数不多,而恰恰,亡秦必楚,正是其中尤为精彩的一个。 “咳咳,”宋庭央咳嗽掩饰,“楚国亡后,仅剩的齐国就翻不起风浪了。 “你们比我们更清楚,秦国靡费大量金银美女,拉拢齐国。 “所谓生於忧患、死於安乐。 “齐国得享四十年太平盛世,早已没了当初,联军攻破秦国函谷关的强盛姿態。 “秦王政二十六年,王賁剿灭燕国残余势力后,率兵南下,齐王田建甚至不战而降。 “自此,一个秦王国落下帷幕,一个空前膨胀的秦帝国,冉冉升起!” 王賁、王翦父子对视,灭六国大计,居然是他们二人一手操持! 嬴政的呼吸粗重,手紧紧攥在腰间。 那本该是秦王轆轤剑的位置,他在情绪极端亢奋时,总忍不住紧紧抓住秦王剑。 明明只是听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但偏偏,嬴政感觉自己,像是经歷了一段,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光阴岁月! 他的一生,从出生,到登王,兢兢业业,日夜不休,仿佛,就只是为了那一个瞬间而活! 横扫六合,天下一统的秦始皇,就是他! 他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位“皇帝”,始皇帝! 李斯第一个反应过来,拱手朗声喝道:“恭贺大王成就霸业!大王天命所归,实乃天下共主!” “恭贺大王!” 眾秦臣俱都紧隨其后。 嬴政一眼扫过,目光已然落在熊启身上,唯独他一人,仍在浑浑噩噩,不曾同贺。 “丞相何故惊扰?这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 熊启身子轻轻一震,立时拱手:“恭,恭贺大王!” 嬴政不置可否,眯起眼睛,一路扫过宋庭央、苏理理,落在孟未竟身上:“这么说,你们与孤,其实同宗同源,並非海外仙民?” 孟未竟点点头:“你的反应和接受能力,真的很强。” 刚才也是他,第一个接受两个世界的说法 嬴政对他的称讚不领情,却是更进一步,目如鹰隼,质问道:“是以,尔等也是秦国后裔子民?孤是你们的先君?” “这个说法好像也没问题……你的確可以算是先君,现当代,我们有很多百姓,都对你很尊崇的。” “尊崇?简直笑话!” 嬴政陡然大怒,指著驪山帝陵喝道:“尔等盗掘先君之墓,广而示之?连黔首庶民,也可隨意出入,评头论足!还敢妄说『尊崇』!” “正是!” “数典忘祖,礼崩乐坏!” “在大秦,尔等是要受酷刑的!” 一时群情激愤。 “別那么激动嘛,大家都消消气。” 孟未竟无奈抬手制止:“先纠正一个说法,不是『隨意出入』,要买票的!一个人一百二呢。” 眾人更是大怒。 “我也就不说什么,帝陵是劳动人民修建的,本就该属於劳动人民这种话,差著时代鸿沟呢…… “只强调一点,我们这是考古,不是盗墓! “保护性发掘! “始皇帝的尸身,还在丽山园墓壙底下安稳躺著呢! “真要盗掘的话,你今天看的就不是兵马俑,而是你自己的尸骨了!” 嬴政气的鼻子都快冒烟:“狂悖!狂悖之徒!” “別上纲上线啊。 “大家来参观你,那都是爱你。 “不尊崇你,谁大老远过来,那么多精力金钱,坟头蹦迪吗? “要是我都开心死了,咋还生气呢?” 嬴政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你……” “要我说,谁能有机会,自己给自己上坟的? “別人死了,都是一抔黄土。 “你死了,还能发展旅游业,造福一方百姓。 “四捨五入,相当於有这么多人,每天给你上坟,这不挺好?” 嬴政气的嘴皮子打哆嗦,一阵短促急速的嘰里呱啦。 “嗯?苏小姐,怎么不翻译了?” 苏理理尷尬道;“他在骂你,有点脏……不,是很脏。” “那就別翻了,省的气著我。” “不,得翻啊,”宋教授再次掏出纸笔,“理理你悄悄跟我说就行,这都是珍贵歷史资料!” “……宋教授你自重啊!” 生死乃大事,尤其对古人而言,死与生等同重要。 孟未竟一阵现代观念的骑脸输出,直接让嬴政等人全部自闭。 他琢磨一下,参观还是先暂停最好。 继续参观下去,就会牵涉到项羽,秦二世而亡这些…… 秦一统天下的歷史衝击,足够他们消化很长时间了。 再上一个秦二世而亡,孟未竟害怕他们一下子承受不住。 还是缓一缓,下次再来。 “好,好了吗?彩排结束了?”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温小冉这时方才小心出声。 孟未竟恍然道:“对,好了,刚才都是彩排。没嚇到你吧?” “当然没有。厉害!太厉害!” 温小冉对著嬴政啪啪啪鼓掌:“这位嬴政老师的台词太好了!气势雄浑!质问的时候,我真的腿都嚇软了!太厉害了! “我要向您道歉,刚刚还怀疑您演秦始皇的专业性。 “您一开口,那豺声渗人的效果,嚇我一跳,一听就是老戏骨!” 嬴政怒目看向苏理理,不明所以。 “宋老先生也很厉害!您的功课做的太足了!各种史料简直信手拈来!我一个歷史系的学生,都跟不上思路,简直跟真的教授一样!” 宋庭央:“……” “孟先生配合的也很厉害!您也是演员对吧?” 孟未竟摇头失笑:“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你演得是导游对吧?一眼就看出来!” 温小冉一边笑,手已是麻溜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秀气的粉皮小册子,眼巴巴看著嬴政和后面诸位大秦之人,諂媚道:“几位老师,劳烦大驾,赐个签字如何?” ~ 兵马俑博物馆出口,摆渡车停靠点。 温小冉美滋滋抱著笔记本,珍重地藏好。 虽然没有获得全部的签字,不过最帅的那四人,扮演荆軻、王賁、蒙恬、李信,却都给她留了签字。 越帅的帅哥,將来火的机率越大! 签名也可能越值钱! 就是一场观光,居然虎头蛇尾就结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全款…… “小冉导游,多谢你了,我给你转帐。” 对面,嬴政等人,在一眾便衣战士的簇拥下,已经坐上了两辆摆渡车。 孟未竟走到温小冉面前,掏出手机。 “孟先生,只参观了一个坑,你们就走了?” “这一號坑,以前被项羽烧毁破坏过,都是復原出来的。 “精华的二號坑、三號坑,我们都还没参观呢!” 温小冉一边麻溜地掏出手机,但手指,有点尷尬地绞在一起,活只干了一点点,全款收起来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们再等等,参观一下二號坑,三號坑?我解说的功力都还没放出来呢!” 可不能放出来! 孟未竟是来过的。 二號坑相对保存完整,並没有遭到破坏,到时候肯定要提到项羽焚毁搬空始皇帝陵的事情。 然后秦二世而亡,亡秦必楚肯定就出来了! 还是缓一缓。 “今天实在赶时间,演员有通告,下次,下次吧。”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下回要是还要带演员找灵感,我给你打折!” 温小冉咬著嘴唇,期待的眼神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鹿。 “好说,好说。加上了。喏,钱扫给你了,你押金刚才也退了,我们两清了啊。” 土豪果然大气! 这么大气的土豪…… 温小冉笑靨如:“对了孟先生,你们要不要,带一点什么纪念品回去啊?” 孟未竟想到秦始皇等人,心中一动:“你有什么推荐吗?” 温小冉直接把背包向身前一甩,从里面麻溜一掏:“兵马俑纪念幣,兵马俑小铜人,蓝田玉手鐲,传国玉璽……价格保证给您最优惠,要哪个,隨便挑!” 孟未竟:“……” 难怪背著双肩包,原来这么多东西带货呢! “你不学经济金融真是委屈了啊……我全要了!” “老板大气!威武!” 將一包纪念品,全部转搬到孟未竟包里去。 “老板慢走!祝开机顺利,短剧大卖啊!” 以一个迷人的微笑,九十度鞠躬送別孟未竟。 温小冉就立刻打开手机,翻看余额。 “发达了,发达了!” 温小冉恨不得原地一蹦三尺高。 两只眼睛,像变成两个人民幣符號,滴溜溜闪光。 爽歪歪! 赚钱是人生乐事,赚大钱,那就是人生极乐! 她掏了掏背包,里头只剩下粉皮笔记本,时间还早,待会儿就去批发点进货。 打开笔记本。 温小冉微微一愣:“这签的……还是篆书?!” 笔记本上,四个歪歪扭扭的篆字,分布在纸页四个方位。 “专业,太专业了吧!” 这么帅的帅哥,还以为是偶像派呢! 居然也做功课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要的是签名啊!怎么每个人,就给我写了一个字?” 她对追星不感兴趣,刚才签名也只顾著幻想將来卖钱,根本没注意他们签了什么。 四个篆字,她还不太看得懂! 不过没关係。 拿出手机,打开ai大模型,拍照扫描! “柯……賁……恬……信?” “荆軻王賁蒙恬李信?!” 给我签这个干什么啊! 我要你们的名字啊! 温小冉虎牙轻咬,腿不自觉踢了两下。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 糊弄我呢! 该不会是为了保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写了吧? 记得他们签字时候,拿笔的姿势还很奇怪。 分明是在故意的! “不过,这可难不倒我!” 宋庭央! 平台接单的时候,她可是专门看过这位老先生资料的! 要是这个也是化名,她就真的服了! 当即打开搜索软体,输入宋庭央。 “嗯?” 都不用搜索,直接弹出一个扩展框。 第一行:宋庭央秦始皇 第二行:宋庭央简歷 第三行:宋庭央讲先秦 第四行:宋庭央个人资料简介 第五行:宋庭央诸子讲坛全视频 “???” 这位宋庭央老先生,是个很有名的演员吗? 那她怎么没见过? 还有,诸子讲坛怎么回事? 这是很有名的一个节目,会邀请学界的各位大佬进行讲座,办了很多年,她初高中念书的时候,班主任语文老师老师没少放过视频。 “演员也能去诸子讲坛做讲座?应该是重名了……” 点击搜索。 温小冉愣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刻凑近屏幕,嘴巴渐渐张成o型。 没有像普通搜索一样,直接跳出一条条网页。 最前排,居然是一张百科词条卡。 入目一张儒雅隨和,书卷气极浓的照片,正是宋庭央老先生! 但是第一行小字title…… 南方大学歷史系教授、南方大学社会关係研究基地主任、先秦文化研究院副院长…… 后面还得点开才能看到,还是一串“中”字开头的政治身份! “宋教授……真是个教授?!” 温小冉目瞪口呆,下意识点开下面的网页,查找宋教授的信息。 发现他,不仅学术功底极其深厚,早年在诸子讲坛上,就以讲解秦始皇统一六国,而名气斐然。 他对秦始皇情有独钟,以客观而深入的剖析,现代和古代的多角度拆解,为大家还原了一个,十分立体鲜活的秦始皇形象,具有广泛影响力。 被人戏称为,秦始皇的“老迷弟”! 这是个大佬啊! 温小冉小心捂著嘴巴。 跟她学院里的杨教授一样,都是国內史学界,一等一的大佬! 这样的大佬,居然也会参加短剧表演,而且还甘之如飴,演的跟真的一样? “不,不对吧……” 温小冉微微吸了口冷气。 教授就是教授啊,哪能隨便转行当演员的? 还演的这么好,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可他不是在演,又是干什么? 回想短短一个小时发生的一切。 怪异的气质、专门的翻译、古怪的气氛,还有那一句上古音…… 温小冉呼吸凝滯,神情却越发迷茫:“那这一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与此同时,后方角落处。 一直跟队的一名战士,默默关上了胸前的隱藏摄像机。 数据已经收集完毕。 是时候请她去喝喝茶了。 第24章 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扛著载货满满的双肩包回到摆渡车。 “孟顾问,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孟未竟掂掂沉甸甸的背包。 温小冉没好意思开高价。 所以…… 纪念幣,八块四个。 小铜人,十八一套。 蓝田玉手鐲,五十块一副…… 坑爹啊! 他上次来,买的纪念幣,十块,一个! 小铜人,一百一套! 蓝田玉手鐲幸亏没买,成本价二三十的东西,敢开价一千! 心是黑的吧! “没什么,想起一些,以前不好的经歷……” 上了摆渡车。 嬴政边上空荡荡,只有苏理理坐另一边。 孟未竟乾脆坐在嬴政的边上。 “人都到了,出发吧!” “收到!”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摆渡车速度不快。 湛蓝的天空,卷舒的云朵,清新的山野清风,绵延不绝的山岭险峰,广阔风光一览无余。 隔壁这位祖龙脸还是阴的,没缓过来。 孟未竟主动搭话:“带你来自己的坟头蹦迪,的確是不吉利。 “吶,这是我给你买的小纪念品,传国玉璽,缩小简化版。” 孟未竟从包里掏了掏,取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章,交到嬴政手中。 “赠我?” “精心挑选,包你喜欢。” 嬴政不客气地接过来。 “其他人也有啊,包拿下去,一人一件,喜欢什么拿什么,留个纪念。” 说著把包递给后面的小战士,顺下去。 嬴政抬手端详。 玉章方正,两个核桃大小,螭虎纽,通体打磨非常光滑,看起来是下了功夫的。 但雕刻上,就显得极其粗糙了,线条乾瘪生硬,刻痕深浅不一,螭龙雕得七歪八扭,像条爬蛇,浪费了一块好料! 翻过底部。 “嗯?!” 嬴政龙目倏然凝固,神光极致聚敛! 玉章底部,鐫刻八个错金鸟篆:“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他的呼吸骤然绷紧。 那种,冥冥中命中注定的感觉再次出现! 天命! 此乃他的天命! 嬴政下意识手指紧紧攥成钳形,仿佛要將这枚小小的玉章融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良久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有心了……” 凭此一枚玉章,孟未竟此前种种冒犯,皆可一笔勾销了! “什么?” 孟未竟回过头:“礼物挺好?喜欢就好。” 嬴政轻轻点头,攥住玉章,仔仔细细欣赏。 后面几人,也都拿到礼物。 李斯拿的是一副和田玉手鐲,白种清透,翻在手上左右欣赏。 王翦隨手取了一个玉牌,翡玉翠色,阳刻一个『寿』字,手指一遍遍摩挲。 王賁打开一个精致礼盒,拿起一个陶色人俑,像是拿到玩具的小孩子,脸上甚是欢喜:“这人俑好生精致!” 蒙恬拿到的则是一盒金灿灿的纪念幣:“这钱幣上还刻有人像,居然有几分像我……倒是有点贵重了!” 两人对自己的礼物都甚是喜爱。 “信,你拿的礼物是什么?” 王賁顶了李信一下。 李信一直在回想宋庭央说的战败之事,是以心不在焉,刚才也只隨手掏了一件。 “是个玉章啊,快,看看刻的是什么!” 玉章? 嬴政耳朵陡然竖起,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 龙首迴旋,惊怒看去。 李信拿著一枚,跟他手中一模一样的印璽,正翻转过来。 王賁、蒙恬都凑过去,三人一同对著那小小的印璽底面,缓缓念出:“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王賁甚至还有一瞬的迷茫:“这是何意?” 下一剎,他的表情冻结僵硬,额头冷汗淋漓。 蒙恬:“……” 李信:“……” 李信惊恐大叫一声,好似握了个烫手山芋,飞也似地扔出车外。 “你害我!” “噌”一下站起来,怒指孟未竟,简直想拔剑砍了他! “扔了干什么啊,八十块一个呢!” 孟未竟手一摸,精准开门,飞出车外的印璽在落地之前,已然被他摸了回来。 ——摆渡车的司机,已经提前换成特事局的人,所以不必担心曝光。 李信指著他的鼻子,额上已经全是冷汗。 他感觉,大王看他的目光,就仿佛两柄狰狞的利剑,简直要把他穿心透骨! “你狂妄!这等,这等……隨意分发,你到底是何居心!” 李信本来就因为所谓史书的战败一事,担心大王对他的看法,惴惴不安。 这会儿又突然给他来个大的! 万一大王觉得,是他自己选的…… 简直要了命了! “別那么一惊一乍的,就是个小礼物,纪念品。你不喜欢,那就换一个。” 孟未竟从已经传回来的背包里,掏出另外一件,塞进他手里。 “这兵马俑明信片换给你,赶紧坐下,这还开车呢!” 李信看著手里一袋绿绿奇异的明信片,脸颊涨红:“你,你不可理喻!” “送你东西还不乐意了……嚯,你这么看我,想吃了我啊?” 孟未竟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嬴政的目光全集中到他的身上。 嬴政额头上青筋跳动,声音仿佛携裹寒冰:“这天命印璽,不止一个……” “当然不止一个!这是纪念品,就是礼品,八十一个。” 孟未竟打开背包看了一下:“我记得,这里头有三个来著……还有一个,谁拿走了?” 还有一个? 嬴政浑身一震,脸若冰霜,横扫麾下眾臣。 群臣俱都一凛。 “臣没拿! “臣不曾拿!” “臣不敢拿!” 眾人纷纷自证清白。 这时,一只颤巍巍的手,举著一方印章,唯唯诺诺地举了起来。 秦舞阳! 眾人齐齐怒目! 荆軻睁大眼睛,惊讶地看向秦舞阳,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他都不敢拿,担不起这命! 秦舞阳头皮发麻,嘴唇发颤,声音都带上几分哭腔:“我,我现在,还能换吗!” 秦舞阳简直快哭了! 天可见怜! 他就是见这印章玉质剔透,隨便就拿了! 谁知道上头写著这等惊世骇俗之言! 不会折寿吧! ~ “兵马俑扑克牌……” 秦舞阳翻转手中彩纹明亮的奇异方块,颇有几分爱不释手。 这是他用那块要命的玉章换的,手感光滑细腻,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想到此处,他又偷偷瞥了一眼坐在秦王边上,镇定自若的孟未竟。 什么人啊这是,这种印章,也敢私刻? 还刻不止一个,拿出去乱送人? 他自己就没有君王吗? 不怕被发现,夷灭三族吗! “两千年后,是彻底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了!” ~ “三个印章不都给你了吗?” 孟未竟无语地瞥了嬴政一眼。 这傢伙时不时就看他。 孟未竟回头跟苏理理道:“苏小姐,你跟他翻译:说在我们两千年后,只有龙阳癖好,才会盯著另外一个男人这么看!” 苏理理不知想到什么,脸颊一红,忍著笑意翻译。 嬴政脸色顿时僵硬,阴著脸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三个印章,他已经全盘收过来,只留一个在手上把玩。 这种东西,相关天命,他既然是看到了,就不能隨意流传在外。 他倒不是余怒未消——虽然恨不得砍了孟未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也做不到——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手指轻轻摩挲印章上的八个大字: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正是这八个大字,令他猛然意识到一件,被他忽略的重要大事。 那苏理理提及到的,十三岁登基,帝陵修三十八年! 十三加三十八,至多五十一! 也就是说,他堂堂始皇帝,创立不世之伟业的千古一帝,最后居然只活了,短短五十余年? 他今年,都已经三十二了! “难怪,这些人对孤大不敬。 “时移世易,想必当今天下,也已然不是秦了?” 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他只活了短短五十载,他的大秦,也撑不过两千载? 这个发现,仿佛一道尖刺,如鯁在喉! “寿数是命定,还是可改? “两千年后世,既然有仙车法器,可否有妙法仙术,能增长人的寿数?”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死,大秦定可万世而传,亘古不朽! 这才是他真正想问孟未竟的。 但此人…… “龙阳之好?” 嬴政脸顿时犹如黑炭。 果然还是该死吧! ~ 120元的票价,60元是兵马俑博物馆,另外60元,则是丽山园,也即是秦始皇帝陵的封土墓壙所在地。 帝陵博物院大门口。 真正见到篆书繁体的“丽山园”三字,嬴政、李斯心中虽是咯噔一下,但勉强能够淡然处之了。 丽山园中,有k9901百戏俑坑、k0006文官俑坑和极其著名的铜车马博物馆。 不过这些对现代人来说,歷史源远的古代工艺结晶,对嬴政等人,反倒没什么意思了。 带他们到这里,主要是瞻仰一下,眼前这座秦始皇帝陵的陵冢。 “前面就是埋秦始皇的封土,进肯定是不能进的,大家就在这里自由活动一下,只可远观。” 眾秦臣战战兢兢,都是不敢动弹。 这底下埋,到底算不算是他们的大王呢? 嬴政缓缓上前。 一座巨大的亭台石碑上,鐫刻错金篆字:秦始皇帝陵。 寻常坟墓的封土,不过三四米长宽。 而帝陵封土,呈四稜锥形,南北长350米,东西宽345米,高52米,下有地宫,儼然是一座巍峨小山。 而这座小山,竟是两千年前,由人工一点点垒堆起来的! 便是大秦眾人,昂首看著这一建筑奇蹟,也是人人屏息,震撼莫名。 ——自己被自己震撼到了! 唯独李斯,觉得小了。 丽山园,比他主掌规划的方案中,“高五十丈,周回五里”,小太多了。 未来的始皇帝,静静注视过去的始皇帝留在世上的,最后的痕跡。 茂密的丛林仿佛一排绿色的甲士,环绕拱卫中央高耸的封土。 一瞬间,他有几分恍惚。 仿佛无形的命运,將他,和埋葬在地宫深处的另一个他,相互串联在了一起! 好像自己,也埋葬进了幽暗的地底,弹指间,沉睡千年之久! 他方才明白过来,自己看似接受了,这群后世子孙荒诞的说法,但內里深处却仍是惶恐。 他,跟埋葬地底的秦始皇,本质上,是同一人啊! 太阳已经西斜。 三三两两分开的秦人,散在帝陵封土堆前。 他们的目光,同样匯聚在秦始皇身上,神色复杂不一,仿佛等待某种庄严肃穆的仪式。 时间斑驳的裂痕,两千个轮迴寒暑,聚拢在这一刻的弹指挥间,成为这场仪式最恢弘漫长的背景乐。 孟未竟刚好架好镜头,精准裁剪下这一小块歷史。 ~ 回到帝陵博物院门口。 临上大巴车前。 “妈妈,那几个伯伯,好像兵马俑啊!”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牵著妈妈的手,忽然指著他们说道。 “別乱说!那个伯伯……咦?还真挺像的……” 秦人见秦俑,秦俑也见秦人。 嬴政回望远山起伏的脉络,兵马俑博物院方正恢弘的大门,最后目光匯聚到,门口左手边,一尊三米多高的始皇帝白石雕像之上。 “长得不像孤啊……” ~ 大巴再次上路。 相较於来路时,分食、晕车种种闹剧,回程车上,眾人明显状態沉寂,或拿著小纪念品摩挲,或陷入看著窗外深深沉思。 孟未竟捋起袖子,看著自己的手臂。 透明神光皮肤的数量,明显增多了。 手机忽然响动。 打开一看,群里张志勇发来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两界传送门。 张志勇:【图片】 张志勇:根据专业小组测算,两界传送门的尺寸日增长速,相比较之前一个月明显翻倍。 孟未竟:我也能感觉到,自身能力增速加快。 张志勇:看来后期,这样的参观形式,我们可以多安排一些……下一站,安排在胖东来吧。 孟未竟:嚯!张局长你是狂奔前进了吗?@陆主任,加油! 陆德清:呵…… ~ 车內。 嬴政身边,按例仍是无人敢坐。 不过这次孟未竟的位置,被宋庭央宋教授给抢了。 顺带把苏理理也留著坐在前面。 好不容易逮著机会,他誓要与秦始皇通天彻地地交谈一番。 “宋教授,苏小姐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我,我没事……”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理理辛苦了啊,回头我给你申请额外工资,那些傢伙不给的话,我个人也给你补上!” “咳咳,宋教授,没关係,没关係的。” 苏理理当然很累,声音也已经略微沙哑。 但她脸上毫无疲態,身体越累,精神越亢奋! 史学界大佬跟秦始皇亲自对话誒! 还是私人性质,不是之前那种官方约定好的! 这种盛况,在学歷史的人眼里,简直不亚於洪军井罡山会师! 再累也不能错过! “那你们聊,聊吧。宋教授,別忘了我们定好的规矩,慢慢来啊!” 他的意思是,要求暂缓透露的信息,不能隨意透露。 “放心,我有分寸。” 说著又掏出那本笔记本。 希望你有吧…… 嬴政很乐意跟宋教授多聊聊,最好能知道一些未来发生的事情,若能聊到一些,延寿长生的仙法道术,那就更好不过了。 於是正襟危坐。 直至宋教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秦王政啊,那我就单刀直入了啊。你……到底有几个夫人?” 第25章 惺惺相惜? 孟未竟:“……” 你是多爱打听家事啊! 孟未竟看过宋教授几个,演讲解说秦始皇的视频。 感觉他对秦始皇的盛誉和喜爱,儼然已经超出了研究的范畴,到达一种个人信仰的地步似的! 好在嬴政没发火。 他確实想从宋庭央嘴巴里套出点东西来。 只能压著火,也不正面回答,迂迴交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起初还是打太极车軲轆话。 但很快就意识到彼此都有所求问,立刻灵活调整,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公平公正! 孟未竟听了一会,发现宋教授还是靠谱的。 牢记原则,遇到暂时不能回答的,就直言不讳跳过,只回答秦王一统天下的过程,和统一后,所做的功绩事跡。 车同轨,书同文,郡县制,修直道,巡游天下…… 以及嬴政老婆孩子姓名居所、婚育年龄等等各种隱秘八卦…… 於是回程一路,整个车厢没有別人说话,无论便衣战士,还是秦人、荆軻秦舞阳,一个个全部竖起耳朵,听嬴、宋、苏三人你问我答。 时不时有低低的惊呼和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响起。 尤其是李斯,听得心潮澎湃,红光满面,恨不能也加入进去。 秦一统天下后的诸多法令措施,诸如车同轨、书同文,居然都是他和大王共同制定推行的! 没想到自己,竟真从上蔡的一只布衣老鼠,攀爬登入朝堂权柄的巔峰,变成一只,权掌天下的硕鼠! 孟未竟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明显察觉到,嬴政开始对宋教授兴趣浓厚起来了! 两人的眼睛都在发光,频道慢慢对上了! 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他甚至觉得,嬴政现在只要招一招手,说不准宋教授,就会纳头便拜,直呼大王! 孟未竟觉得是宋教授要被嬴政俘虏。 但嬴政这边,却感觉自己快撑不住,马上就要被宋教授俘虏了! 他与宋庭央的对答交谈,起初还是以探听未来境况为主。 但几个问题之后,他立刻便被宋庭央回答过程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渊博学识所吸引。 下意识深入追问,他对秦国现况、天下治理的看法和判断。 车同轨、书同文…… 每条法令,宋教授都能深入浅出阐明其来龙去脉,提出建设性的观点,点清其深远影响! 越是追问,嬴政心中越是惊骇,越觉得宋庭央隨口一句,都是鞭辟入里,仿佛直至定国安邦的核心! 这种时时刻刻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他这一生以来,从未在任何其他人身上感觉过! 哪怕是编纂《吕氏春秋》,被他尊为仲父,后被他亲手摧跨的相国吕不韦,比较宋庭央也远不如矣! 听到激昂之处,嬴政如痴如醉,仿得大道。 直接一立而起,站在车里,双手交叉,郑重一礼,诚挚道:“政今始知,先生之才,旷古绝伦!” 眾秦臣俱都低呼。 不称“孤”而自称名,已是大王谦恭屈尊,认为此人的才华,可经天纬地了! “秦方兴盛,欲图谋大业。先生栋樑之材也,愿得先生入秦,助政成就不世之功!” 臥槽? 想什么来什么啊! 孟未竟一下子站起来,咳咳两声:“干什么呢你?乱挖墙脚啊?宋教授,您可別犯糊涂啊,我们有纪律的。” 嬴政再次抢道:“愿以相国许之。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宋庭央身上。 或羡慕、或警告、或看热闹。 哪知宋庭央听完苏理理的翻译,神情没有半点变化,直接摆摆手:“好意,多谢。人,不去!” 其反应之迅速,拒绝之果决,让了解他的孟未竟和苏理理,都大吃了一惊。 拒绝很正常,现代生活过得好好的,去秦国封建古代社会干嘛? 但宋教授拒绝得太果断了! 身为秦文化的狂热爱好者,秦始皇的超级老迷弟……现在也可以叫老迷兄,居然毫无任何思考和心动,一口回绝了? 好歹也该犹豫一下啊? 嬴政脸上也有点掛不住了! 刚才聊得多好啊! 恨不得同吃同住在一块儿! 结果真邀请你,你一口拒绝? 半点面子不给啊! 嬴政神情顿时更加诚恳:“先生是觉得,吃不惯?住不惯?卿可住在此地,来往大秦上朝,隨时出入,不受限制! “政不在意,他们,想必也不会在意。” 说著,他视线特意扫过孟未竟。 孟未竟:“……” 这条件,简直是太窝心了! 住在现代,人去大秦上班? 享受现代丰厚的物资,然后去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比当初,他住在鹤岗,去上海送快递都不遑多让了! 但没想到,宋教授根本不为所动:“你误会了,我不是吃不惯、住不惯。单纯就是不想去。” 嬴政脸色再次一僵。 “先生,孤看您,对秦钟爱有加,每每问孤时,神采飞扬。 “难道先生就不想,亲身助孤一统天下,平定海內吗?” “不想。没兴趣。我拒绝。” 这清醒的果断,一点儿都不像那个狂热的宋教授了都! 嬴政不死心:“为何?” 宋庭央摊摊手:“没这个能力啊。 “我是研究歷史的,不是研究治国的。 “別看我方才高谈阔论,那不过是两千年岁月积累的知识而已。 “你去大街上,隨便找一个路人,也能给你说个一二三出来。” 嬴政一愣:“这……当真?” 宋教授不动声色:“当真,我们有义务教育,每个人都学歷史的。 “你不信问问他们,对秦国,也能提出几点耳目一新的说法来。” 宋教授指著孟未竟、苏理理等人。 这就是谦虚了,学史让人明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像他们这些外行,隨便说点大话糊弄还成,跟宋教授一样鞭辟入里触及本源,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宋教授摆摆手,示意嬴政坐下来。 “我年纪大,托大,叫你一声老弟。 “嬴政老弟啊,別想那些有的没的。 “刚才不聊得挺开心么,来来来,我们继续!” ~ 一小时后。 战国眾人,暂且回去那个休息室,等候会谈晚宴开始。 孟未竟、苏理理,还有被强行隔离、拉回来的宋庭央教授,重新回到监控作战室。 孟未竟用力伸了个懒腰,筋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出去旅游,果然是又累又耗时间……苏小姐,你是最累的,抓紧休息,待会儿晚宴,还有的你翻呢!” 苏理理温温喝了口水:“孟顾问,晚宴你不参加吗?” 孟未竟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去了也没用。谈判和协定这种事情,有张局长和宋主任出马就好了,他们才是专业的。” 宋伟民就坐在边上,戴著眼镜,一手拿签字笔,翻阅一叠厚厚文件。 听孟未竟这么说,他一边在文件稿上画了个圈做上笔记,一边说道:“孟顾问谦虚了。我们只是动动嘴。后面还需要孟顾问发力,才能让他们诚心接受我们的诉求。” 孟未竟好奇了:“你们的要求到底有多严苛啊?得让我用那种方式搞威慑?” 荆軻刺秦事发突然。 所以政事部急急忙忙才赶了个初稿出来,直到现在宋伟民还在查漏补缺,孟未竟也不清楚他们最后的结果。 “是诉求,不是要求,外交措辞,一定要准確。” 宋伟民写下最后一笔,合上文稿,抬起头来:“一个个讲起来比较繁琐。总结起来,大约就是,我们希望秦王政,能够在不同程度上,让渡一部分军权、政权和经济权等,给予我们,实际介入战国时代的基本保障。” “……希望?” 宋伟民微微一笑:“希望,真诚的希望。不过,秦王能否发自內心的,真诚的答应,就要看孟顾问了。” “懂了,明白了。” 孟未竟比了个ok的手势。 苏理理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閒聊问道:“宋教授,您刚才,是不是还有些话没说?” 宋庭央正对著自己的笔记本全神贯注,头也不抬道:“什么话?” “您拒绝嬴政,真的是因为觉得自己担负不了职责吗?” 宋庭央把头抬起来:“怎么说?” 苏理理想了想:“感觉您,拒绝得太快了!” 孟未竟也凑个热闹:“对,不假思索的。宋教授,我其实蛮好奇的,你对於嬴政的提议,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宋庭央把笔记本合上,小心收起来,才答道:“去秦国实地考察民风民俗,我很期待。但给秦国打工?还是免了。” “您不是,对秦史钟爱有加吗?” “我的確是对秦史钟爱有加,尤其是秦始皇。甚至愿穷毕生之力,研究秦史。 “但是对那位嬴政……我本人其实怀有审慎的態度。” 孟未竟:“……” 苏理理:“……” 对脸懵逼! 这啥意思? 嬴政不就是秦始皇吗? 说了跟了说似的! “宋教授的意思,是说他感兴趣的是歷史,或者说,建构歷史,而不是具体的歷史真人。” 宋伟民难得完成工作,閒暇之余,也加入了他们的討论。 宋庭央笑道:“『建构歷史』,宋执委对歷史,看来也很有研究。” “宋教授过奖了,您才是大拿。我们是本家,宋教授比我年长一点,还是直接叫我伟民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伟民老弟。” 孟未竟:“……” 確实有点不客气啊! 苏理理陷入思索:“宋教授,宋主任,能具体说一说吗?” 宋伟民想了想:“举个例子吧。《人民的名义》,你们看过吗?” 两人点点头,眼神略微古怪。 “別这样看我。我也有时间看剧的。 “剧中有一个经典角色祁同伟,是剧中的反派,最后自杀身亡。 “在剧集播出之后,网络上,不少人对祁同伟表达惋惜和同情。 “应该说,有相当一部分声量认为,祁同伟更真实,更贴近普通人。” 孟未竟点点头:“『最佳亲戚』嘛,还有说『寧交十个祁同伟,不交一个侯亮平』的,我也刷到过。” “我无意在这里探討爭议。 “而是说,假如现实世界中,出现了一个真人祁同伟。 “那些人,还会像隔著屏幕时一样,以同样的方式看待他吗?” 苏理理脱口而出:“不可能!” 位高权重,隨意剥夺別人的性命,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普通人,只会本能地恐惧和警惕,想要远离。 孟未竟若有所思:“影视小说最大的魅力,是让观眾,站在一个更高维度的视角,居高临下审视角色。 “一切危险、未知都会因屏幕相隔而失焦,只保留纯粹的代入感和体验感。” 宋伟民点头:“这是故事艺术的虚幻屏障,带来的独有体验。而恰恰,建构歷史,本身也是故事艺术的一种。” 苏理理恍然大悟:“我理解了,就比如,编写拍摄《人民的名义》的过程,是很美妙,值得享受的,尤其是建构祁同伟这样弧光饱满的角色。 “但如果,祁同伟真的出现在生活中,那就是很可怕的人物了!” 宋伟民頷首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宋庭央点头道:“秦始皇活在歷史中,是不世功业的缔造者,开启大一统的始皇帝,眼光卓绝的千古君王。 “但活在现实中…… “那就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櫓! “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很可怕的。” 暴秦暴秦,不是说说而已的。 秦末时,陈胜吴广起义后,仅一月內,天下响应! 县杀县令,郡杀郡守,三十六郡烽烟並起,举国皆反! 甚至刘邦率兵入关中后,仅仅约法三章,便轻易稳定局势,连老秦人自己,都不愿意復秦! 所谓“天下苦秦久矣”! 孟未竟、苏理理二人,纷纷表示受教。 不愧是多年研究秦史的大佬,寥寥几句,就令他们,对那位沉默威严的秦始皇,有了更多层次的认知和了解。 宋伟民的谈兴有点上来了。 看看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 笑问道:“宋教授,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您对秦始皇个人的人格判断,是趋於负面的吗? 宋庭央答道:“我对秦始皇的態度,跟史学界的主流观点基本一致。 “他的功绩光照千古,但他的暴虐也的確劳民伤財,促使秦帝国二世而亡。 “至於人格方面…… “基於时代和歷史的局限性,用现代的观念去评判古人,是极其不恰当的。” 宋伟民点点头:“这是一个非常客观辩证的看法。 “那既然这样的话,您又为何会对秦史和秦始皇,表现出过度的,並不客观辩证的热爱和痴迷呢?” 宋庭央惊讶地看著他。 宋伟民还以微笑。 两人都不说话。 第26章 组织力脉络 孟未竟:“……” 大佬就是大佬——不会好好说话! 按了按眉心,孟未竟琢磨了一下,方才理解,宋伟民的潜台词是什么。 一个人,很难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保持长久的热爱。 如果宋教授是辩证的看待秦始皇,意味著他的態度是很客观的。 但他对秦始皇,对秦史,却又有一种很主观的狂热爱好。 宋伟民其实想问的是,宋教授的狂热爱好,其根本的核心支撑点是什么? 对於普通人,这个答案可能就很简单了。 秦始皇开创大一统啊、秦始皇创立了中央集权制度啊等等。 但是对一位研究深刻的歷史学教授,这个答案,未免就有些单薄了。 宋庭央只是沉思片刻,抬头说道:“伟民老弟,你这是要考我啊。” “不敢,不敢。” 宋伟民嘴上说著不敢,脸上的笑意却分明在说,不好意思,我確实在考你! 宋庭央道:“伟民老弟觉得,秦能一统天下,是谁的功劳?” “宋教授,怎么变成你反问我了?” 宋伟民失笑,但还是回答。 “秦能灭六国,一因奋六世之余烈,二因秦始皇雄才大略。 “从秦孝公时,商鞅变法,一直到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 “六代贤君皆励精图治,完善秦制,开疆拓土。 “到秦王政时,秦国国力之雄厚,实已超过其余六国。 “加之秦王政雄才大略,每一个决策,都能顺应歷史大势,集中权势,如此才能鯨吞天下。” 宋庭央边听边点头:“我的看法,跟伟民老弟一样,不过再多一点……” 他笑容微微促狭:“应该说,秦能统一六国,其根本原因,在於六世秦人前赴后继,流血牺牲的结果!” 人民史观?! 宋伟民一下子坐直了。 见著宋庭央促狭的表情,宋伟民笑容渐渐无奈。 好么,在这里等著他是吧? 不过,你身为一个教授,用这么一句大话打发他,可不行。 於是正襟危坐,等待宋庭央接下来的观点。 宋庭央没卖关子:“我可不是用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你,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其实么,也都是老调重弹了,以前都讲过的。 “我研究秦国秦史这么多年。 “研究越深入,了解越多,就越发现,秦国与其他六国,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社会体。 “这种区別,可以说,是从商鞅变法时期就开始的,积累六代之后,使得秦国,从根本上与其他国家区分开来。” 他扭头转向苏理理:“就拿二十级军功爵制度举例。理理啊,学校里的知识还没忘吧?你说说,二十级军功爵制度,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苏理理没想到点到自己。 不过这个重要知识点她肯定是没忘的:“秦国设立有公士、上造一直到彻侯等二十级军功爵位,凡士兵上战场,斩首立功的,就可以晋升爵位。 “爵位越高,地位越高,甚至可以减刑、免更卒兵役。 “俸禄、田產、僕从、衣食住行,一切生活需求,都跟爵位等级掛鉤。 “因此,秦人为了获取更好的生活,只能前赴后继,夺取军功。 “这也造就了秦军强大的战斗力。” 宋庭央点点头:“那么,你自己,是怎么看待二十级军功爵制度的?” 苏理理想了想,回答道:“我认为,这在当时那个时代,是一种先进的制度,但也有其明显的局限性。同时,这也是一种残酷的制度。” 宋庭央不置可否:“详细说说。” “应当说,军功爵制度,在当时那个『身份制』的时代,是具有开创性的。 “为底层百姓,提供了明確的上升通道,塑造了大秦將士虎狼一样的勇猛作战力。 “但同时,它也將整个秦国,变成等级森严的军国主义国家,像一台战爭机器。 “一个国家,资源的总量是有限的。 “二十级军功爵制度的本质,其实是人为剥夺了普通百姓的权利,將人划分成严苛的三六九等,用剥夺来的权利资源,供养上层爵位。 “身为庶民,不仅要承担严苛的田赋、户赋等各种赋税,还要服更役、劳役、兵役,在吃穿用度的等级上,全部都有律法限制。 “只有从战场上获取爵位,才能够摆脱底层残酷的生活。 “不过,根据史料研究,哪怕是最低一级的公士爵位,庶民获得的比例也很低。 “再往上,能升四五爵的庶民,凤毛麟角。 “左庶长往上十爵,基本都是为贵族准备的。 “更多的庶民,都是在追逐爵位的过程中,死在战场上。 “所以,秦国因商鞅而强盛,但秦人,却未必感谢商鞅。” 硕士的知识储备,明显比大二导游更深刻一点。 宋庭央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秦国的强盛国力,是以严苛的律法,將百姓变成战爭机器的零件达成的。 “假如有十个人,让他们去选择前往战国,也许七个会选齐国,两个会选楚国,可能只有一个人,会去秦国。 “秦制毋庸置疑是残暴的。 “但我的观点是,秦制无疑,也是更团结的!” 团结? 孟未竟、苏理理,神情俱都不解,这什么意思? 宋伟民若有所思:“团结……你的意思,应该是……集权?” 宋庭央摇摇头:“『集权』这个词是带有偏向的,会歪曲我想表达的观点。还是『团结』这个词,最恰如其分。” 孟未竟想了想:“所以宋教授的意思,是说秦国的制度,更能够集中所有人的力量……嗯?集中力量办大事?” 宋庭央讚赏地朝孟未竟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纵观歷史,我將人类的社会发展,在理论上总结成两条脉络。 “其一,是生產力脉络,以『先进』和『落后』来划分。 “其二,我称之为,组织力脉络! “以『团结』和『离散』来划分。” 宋伟民思忖道:“这是一个,近似於『生產关係』的概念,但又有所不同。” 宋伟民点点头:“我的確是从生產关係中出发,总结出这个概念。 “不同的是,生產关係,是从个体与个体交互的角度出发。 “而『组织力』,则是从一整个群体的角度出发。 “相比之下,这是一个,本身就更偏向『团结』的概念。” 大佬授课,孟未竟、苏理理听得全神贯注,努力才能跟上。 宋教授继续道。 “秦国的制度残暴吗? “当然是的! “君王一句话,直接把国民分成三六九等! “看似是给出一条明確的上升渠道。 “但只要细想一下就会发现,在这套制度最开始的时候,相当於把所有人,都打落在最底层! “理理刚才说的,剥夺所有人的权利,供养特权阶级,这个说法是准確的。 “这无疑,是一种典型的,夺民力而归君王的集权手段。” 隨即他话锋一转,眼神极具压迫感:“但是,这套制度,仅仅只有残酷吗? “不是的。 “秦制之下,所有人的积极性,全部都被调动起来! “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更高的爵位,甚至单纯是为了建功立业,所有人,都必须卯足了劲往上爬! “方向一致,目標一致,万眾一心! “这就是,更『团结』!” 孟未竟、苏理理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这不就是……更集权吗? 宋伟民双眼却是很明亮,下意识抽了一张白纸,动笔记录下来。 他看了孟未竟和苏理理一眼,提点道:“这些话,不能放到现在这个时代来看,而要放在战国时代的生產力环境中去看,以人民史观的视角去看。 “宋教授,您继续。” 宋庭央道:“人是社会性动物。 “我认为,对一个社会集体来说,组织力与生產力,其实同等重要。 “歷史上,像清朝时面对西方,单纯生產力被碾压的情况,其实偏少。 “更多时候,大家的生產力水平,都是相差不大的。 “这个时候,组织力,就反而比生產力更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就比如战国时代,秦国为什么能战胜六国? “有些观点认为,秦国的生產力更先进,从青铜时代,逐步进入铁器时代。 “但针对临淄遗址等的各项考古证据告诉我们,楚国和齐国,出土的铁质武器,更多更精良。 “秦能胜六国,究其原因,在於超越六国的,更『团结』的组织力!” “耳目一新!” 宋伟民的眼眶明显上扬,有点顾盼生辉的意思了:“以宋教授这套理论,大约可以从一个全新的角度解读歷史了。 “元灭宋,明灭元,清灭明,本质上,都是『团结』的组织力,战胜了『离散』的组织力。 “歷代王朝末年,生產力相较开年,差距未必巨大,但为什么走向覆灭? “实因其组织力从『团结』走向『离散』,无法再团结大部分人的生產力!” 宋庭央頷首。 “我应该有点明白了。” 有了一点思考的时间,孟未竟也渐渐能跟上宋教授的思路了。 “宋教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秦制的『集权』,只是表象和手段,『团结』才是根本核心? “就比如,秦被汉取而代之,是因为秦国暴政,使得百姓民心『离散』,以至於组织力无法再『团结』。 “反而秦国百姓,因暴秦压迫而联合,代表了更加『团结』的组织力! “更『团结』的,打败更『离散』的。 “所以秦二世而亡!” 秦自然比汉更集权。 但秦末的集权,已经不是为了团结,反而破坏了团结,所以秦才败亡。 难怪宋教授强调『团结』二字。 核心根本不在『集权』,也不是『集权』,而是『团结』! 这是正儿八经的,人民史观! 宋庭央再次惊讶地看了孟未竟一眼:“你领悟力很强啊……有没有兴趣跟我读个社会学研究生?” 孟未竟脸上一僵:“宋教授,您继续,继续。” “再说就要专门开一节课了。 “总之,先进的生產力,势必取代落后生產力。 “『团结』的组织力,也必將取代,『离散』的组织力。 “纵观古今当代,莫不如此。 “我之所以对秦史、秦始皇感兴趣,纯粹是觉得,秦打开了人类社会组织力量的第一把锁,是组织力发展脉络的源头。 “那些开天闢地的创举,所带来的影响千年的意义,让我著迷。 “了解组织力脉络,是如何一步一步向更『团结』发展,有助於我们在当下,寻找组织力的再发展。 “人类啊,个体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要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唯有团结! “但怎么团结,用什么方法团结,团结的利益如何分配,却是天大的学问。” 最后一句讲完,整个指挥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不只是宋伟民、孟未竟、苏理理三人在听,边上还有一群手头空閒、或者只盯著屏幕的人,也早早就竖起耳朵,听得聚精会神,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 宋伟民方才慨嘆道:“团结,好一个『团结』! “以史为鑑,可以知兴替。 “秦汉两千年中华文明史,王朝兴替,也只讲了这一件事! “人人都说,中华文明五千年,生產力发展比不上西方工业革命两百年。 “今日听君一席话,方知大错特错。 “在组织力的发展道路上,我们远比西方,多走了两千年!” 他站起来,心悦诚服地尊敬道:“宋教授,受教了!” 宋教授也站起来:“我么,只能搞搞理论研究,动动嘴巴。真要落到实地,还得靠你们。” “宋教授,我要先去宴会厅准备了,希望后面,我们有机会,再详聊。” “大善!” 宋伟民先去一步。 孟未竟和苏理理,还沉浸在新知识的洗礼中,不可自拔。 理论结合实际,越是回想,当代百年的歷史,越能咀嚼出,宋教授“组织力团结论”的精妙之处。 “团结就是力量…… “难怪宋教授一口回绝嬴政。 “秦国在战国时代,代表更团结的组织力。 “但对比当代,那就是极其不团结的剥削和压迫! “宋教授是追求团结的人,怎么可能会加入这样的不团结中去呢?!” 大佬! 外表看起来十分变態,內里却是真大佬! 孟未竟拥有超凡之力,唯我独法,甚至轻易可以征服一整个世界! 但此时此刻,在宋教授的面前,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星辰大海,我所欲也。 “文明知识,亦我所欲也! “二者……可以兼得,要星辰大海,也要文明知识也!” 苏理理略微迟疑一下,好奇问道:“宋教授,探索发展力脉络……为什么总是追著嬴政,问他的家事呢?” 宋庭央手腕一僵。 隨即若无其事道:“秦国自华阳夫人始,多楚国外戚。了解嬴政的家庭构成,有助於建构秦时朝堂外戚的权力构成,对照记载,更进一步认识歷史。” 苏理理將信將疑。 大佬! 不愧是真大佬! 变態八卦起来都理直气壮! 孟未竟忽然想到,扭头对苏理理说道:“要是把这套理论,讲给嬴政听,你觉得他会是什么看法?” 苏理理眼睛大睁,惊恐地看著孟未竟,仿佛在看魔鬼! 你嘴巴一张提个意见就可以,我可是真要翻译的! 第27章 好酒 夜幕降临。 某座临时酒楼。 宴席厅內,灯火通明。 原本的圆形大桌已经全搬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铺上白布的两排方桌,左右分开中间留一过道,面对面相互对峙。 这是以配合秦人习惯的分餐制准备的,菜品还是专门打报告,请国宴大厨出品,规格很高。 左边一排,张志勇坐在正中,左边是宋伟民,右边苏理理只坐了半边屁股,略显侷促,不时捏紧手掌,又鬆开,缓解紧张。 他们这边,只坐了三个人。 “放轻鬆。” 张志勇轻声安慰道。 苏理理手指纠缠著:“张局长,这么重要的会谈,我坐这里合適吗?要不我还是坐那头去吧?或者站著?” 张志勇笑道:“小苏啊,不要拘泥这些形式主义。往后的会谈,会一次比一次重要。 “放心吧。待会儿我说什么,你翻什么就行了,一字不落的。” 苏理理鬆了口气:“明白。” “对了,孟顾问確定不来了吗?” 问到这个,苏理理银牙轻咬:“孟顾问说,他来了也没事干,有您坐镇就够了,他……他请个假。” 要是孟顾问也来了,她就不至於这么紧张了。 而且,请假不能自己来说吗! 非得让她这个刚刚入职的新人来请? 太不地道了! 张志勇明显有思想准备,只是点点头,並不在意。 ~ 右边一排,除荆軻、秦舞阳之外,其他秦人都已入座。 秦人崇尚左卑右尊,所以安排秦人坐右边,以示尊重。 嬴政坐在正中央,背脊挺拔如峰,巍峨不倒,双眼似睁似闭,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在他的右手边,是秦国的顶梁老將王翦,目如鹰隼,蓄势待发,直视对面的张志勇。 他和嬴政都知道,这一席,名为宴会,实为战场。 不见刀光,却更凶险,或能杀人於无形。 王翦右手边逐次过去,则是蒙武、蒙恬、王賁、李信等一眾武將。 王賁、蒙恬几个年轻的,並不像嬴政、王翦一般剑拔弩张。 毕竟都有长辈在场,天塌了有高个子顶。 反倒是被宴会厅,堂皇大气的装潢吸引了注意。 金碧辉煌的拱柱穹顶、璀璨生辉的水晶明灯、雕樑画栋的画壁宫墙、一席铺陈的编织地毯…… 种种件件,比之大王的宫殿,更富丽奢华十倍! 蒙恬这才感到一丝羞惭,亏他之前还把那沐浴之处认成宫殿,觉得这些异国人不懂营造,毁了好料。 原来那沐浴之处,就是个沐浴之处。 眼前,方才是他们的宫殿! 嬴政左手边,坐的却是李斯,面色红润,目光如炬,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逐次向外则是各文臣。 他们总是不时瞥李斯一眼。 小小李斯,配坐这个位置吗! 李斯只当看不见。 以他当前的官职,自是轮不到坐在大王侧边。 但他现在,可不只是一个小小廷尉,更是大秦未来的宰首,辅佐大王定邦天下的丞相李斯! 史书大秦功绩,开首第一卷,必有他赫赫彪炳的一节! 所以这位置,他不坐得谁坐得? ~ 陆陆续续几辆小餐车推来,从两排餐椅正中的过道经过,缓解凝沉的气氛。 开始上菜了。 一般的规矩,肯定都是要先洽谈商议,然后再吃饭。 但今天正好反过来,先吃饭,再会谈。 苏理理猜测,可能会谈的內容,会比较苛刻。 如果谈完再吃,或许有人就吃不下了。 菜品从小餐车中逐次端出,以分餐的形式,一盘盘端在每个人面前。 另还有汤菜,一人两碗,摆在餐盘两侧,正好占据身前桌位。 苏理理定睛看眼前的餐盘。 雪白的瓷盘不算大,却是分出好几区块,拼盘摆菜。 水晶餚肉、桂藕、酱香牛腱、盐水鸭,四道凉菜,拼摆在瓷盘外圆。 宫保鸡丁、龙井虾仁、葱烧海参,各自拳头大小,三道热菜,按品字形,规出內圆。 另有一扣碗的扬州炒饭,四四方方形,落在瓷盘正中央,热气腾腾,喷香扑鼻。 整体拼摆色泽丰富靚丽,视觉和谐统一,结构错落有致,组合在一起,就像一枚天圆地方的秦半两! 另两碗汤菜,则分別是开水白菜、文思豆腐,属於是国宴经典名菜了,但看起来朴素平常,懂的才懂。 不愧是国宴大厨出手啊! 寓意、菜色,都是超一流水准! 孟顾问错过这一席,是他的巨大损失! 苏理理都看得惊艷,更不必说对面的秦人。 一个个盯紧了自己身前的瓷盘,两眼发直,喉头不自觉滚动! 根本无法想像,一盘菜,也能做到这般精致细腻。 “传说中,秦王爱吃鱼丸。” 张志勇说道。 苏理理赶紧把目光从菜品上移开,一边跟著翻译。 嬴政抬起头。 “所以我特意拜託大厨师傅,额外做了一道鱼丸汤,希望秦王喜欢。” 一小碗汤端在嬴政面前,汤色鲜亮,七八颗捏成条状的鱼丸在其中沉浮。 嬴政並没有答话,鱼? 他確实爱吃。 但並不只是口腹之慾,而是平日里鱼吃得少。 物以稀为贵。 从眼前这盘,形似秦半两的盘菜,和专门为他定做的鱼汤,可见对方还算诚意满满,礼节十足。 ——不像孟未竟、宋教授那般轻佻孟浪! 菜已上齐。 张志勇第一个拿起筷子:“诸位,开宴吧!” 眾秦臣眼巴巴看著嬴政。 张志勇伸手道:“秦王,请!” 嬴政摆摆手:“开餐!” 狼吞虎咽! 在座重臣,要么贵族出身,要么成为贵族多年,吃起饭来很讲礼仪,没有半点咀嚼声。 整座宴会厅,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样,只有筷子与盘子碰撞、勺子与碗壁碰撞发出的清脆声,连环响起,频率极快! 王賁先吃了一口水晶餚肉,瞳孔不自觉翕张,整张脸肉眼可见的上扬。 然后一筷一片,上下唇瓣像闸片机一样高频运作,牙齿与舌头飞速搅拌,一眨眼功夫,所有水晶餚肉,已经全被他铲进肚子里去了! 好吃! 太好吃了! 入口即化! 都没尝出味! 水晶餚肉吃完,他感觉自己,像是开了荤了。 看向酱香牛腱。 好几眼才认出,居然是……牛肉? 这些人简直穷奢啊! 牛都当成宴菜来吃? 在秦,杀伤马牛,是与盗同法的! 诸侯都不敢隨意杀牛! 所以哪怕是身为秦国贵胄的王賁,一年也吃不了几次牛肉。 心中一边怒斥,筷子已经很诚实地伸过去了。 一口下去…… 故事重演! 牛腱肉眼可见地消失不见! 完全不一样的口味! 但一样的绝顶好吃! 这些异国人,太会享受了! 每日吃的东西,难不成都是这么美味?! 再看剩余菜品,王賁又觉得不可能。 “菜量这么少,够谁吃啊? “这些绝味佳肴,对异国人而言,大概也是珍贵之物,只有宴请贵宾才能吃吧?” 他有点后悔,刚才牛嚼牡丹,一口气吃完两个菜了。 好东西,得好好珍惜,不可浪费。 需缓著吃,细嚼慢咽,细细品尝! ~ 二楼角落偏厅,小包厢里。 嗝~ 嗝~ 荆軻、秦舞阳,拍著圆滚滚的肚皮,摊在椅子上,各自打了个饱嗝。 “吃不动。真吃不动了。” 对面,孟未竟也砸吧砸吧嘴,顶饱了。 宴会厅里,为了摆盘,每份菜盘的量都不大。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小圆桌上,一盘水晶餚肉、酱香牛腱已经见底,另还有龙井虾仁、葱烧海参、宫保鸡丁等等各色菜餚,俱都是一盘一盘上的,现已基本空了。 连扬州炒饭,也是非常朴素地一人一大碗。 王賁不捨得吃的菜,他们仨甩开裤腰带炫! 尤其是荆軻,职业练块的,胃口奇大。 中午又吐乾净了,简直是饕餮转世,暴风吸入! 这一桌菜,至少有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会儿已经撑得动不了,別说荆軻刺秦,就是荆軻爬两步都费劲! 三人语言不通,又吃到撑,这会儿只能坐著乾瞪眼休息。 半个来小时。 荆軻缓过劲儿来,重新坐直了,目光在小桌上来回逡巡。 “軻,你,你还能吃不成?” 秦舞阳惊骇地看著他,你是彘吗! “口乾,想喝水。” 开水白菜、文思豆腐、鱼丸汤都是咸味,不解渴。 他的目光,落在圆桌正中,几件似金似陶的柱状物上。 有黄绿色、有长圆柱、也有白红相间的,看起来像是装水的陶器。 他指了指桌中间几样,直言不讳问孟未竟道:“此物,是水否?” “什么?你想喝饮料?” 孟未竟自是没听懂。 上古音与现代音相差极大,若有对照还好,能听出其中互通之处,这么干聊,真听不懂。 只能猜测。 荆軻左右看看,没找见常见的饮水杯形,用碗,又担心对方误会他是要喝羹汤。 倒是有一大一小两个琉璃杯盏,皆是上鼓腹,下圆底,中以独脚支撑。 於是拿起那个小的,凑在嘴边,做了个饮水的姿势:“饮水,水!” 孟未竟恍然大悟:“要喝点东西是吧!” 於是先从桌中央,拿了一瓶椰大牌椰汁打开,放在圆桌上,转过去给他。 荆軻端起来看了一眼,奶白色,不是水! “水,饮水!” 他把椰汁递给边上的秦舞阳,继续跟孟未竟比划。 “不喜欢这个?” 孟未竟再开了瓶山海关桔子汽水。 这次都不用递到荆軻面前,一见橘黄色的果汁,荆軻已经又摇头了:“水,我要喝水!” “得,这个也不喜欢?要求真多啊你……哦!我懂了了!你要这个是吧!” 古人宴饮宴饮,饮的不是饮料,是酒嘛! 孟未竟拿起桌上摆放的一瓶茅子:“这可好东西啊,真便宜你了!” 打开茅子,拿杯子,先给荆軻演示了一下倒酒:“你是要喝这个『酒』是吧?” 一股浓香酒味逸散而出。 “嗯?何来酒香?” 秦舞阳吸著鼻子。 荆軻一见清澈的液滴淌出来,正以为是水,立刻欣然点头:“善!多谢!『酒』,正是『酒』!” 他口中念著现代的“酒”音,还以为自己说的就是“水”。 “这酒可不能喝多,待会儿我们要去山顶,你要是醉了,小心直接滚下山去。” 孟未竟往小高脚杯里倒了浅浅一层,就不倒了,杯子转过去,茅子盖上盖子,放回桌上。 荆軻看看转到自己眼前的杯子。 “抠抠搜搜,忒不爽利!” 当即先把杯子端起,学著孟未竟的样子,转动桌面,直接把茅子转到自己眼前! 自己拿起茅子,学著孟未竟的样子笨拙地拧开盖子,无师自通,对著高脚杯就开始倒。 咕嘟咕嘟。 孟未竟吃得饱,懒得动,只能动嘴:“差不多了,再多你要醉了!” 但语言不通,荆軻没有理他。 清澈的酒液顺著瓶口落入杯中,眨眼间填满一整个杯子。 一股浓郁的芳香四溢,膨胀开来。 “酒香!好香!好浓的酒香!” 秦舞阳两眼登时晶晶放光,直勾勾盯著满杯的高脚杯。 “这分明是水,哪有酒这般清澈透明的?” 口中这般说,荆軻自己心里也有点不確定。 浓郁的酒香好似勾人的小爪子,在他鼻腔里不停挠痒痒,比他之前闻过的所有酒味都香出百倍! 秦舞阳眼珠子都快勾出来了,伸出手:“既是水,让我先尝一口……” 啪! 荆軻一把拍掉秦舞阳的手。 “既要尝,也是我来!” 秦舞阳不敢再伸手,可怜巴巴看著那一满杯。 荆軻端起酒杯,一凑到鼻腔前,那股沁人心鼻,填满整个肺腑的浓郁芬芳,直接让他生出一股浅浅的醉意。 酒! 是酒无疑! 他是想喝水。 但酒水酒水,本就是一样的,喝酒,一样是喝水! 荆軻舌头不自觉捋了捋唇齿。 杯口不大,一满杯也才一大口的量。 平日里他饮酒时,这种杯量,百来杯都是寻常! 於是荆軻一口凑上去,猛的仰头,整杯入! “臥槽?你別一口闷啊!” 孟未竟坐直了。 酒液一入口,荆軻两颊立时几分泛红。 辛辣! 醇苦! 跟他以往所喝的五齐浊酒、事昔三酒口感截然不同! 但他却紧紧闭住嘴巴,不捨得吐出一滴。 一股直衝天灵盖的浓郁酱香,填满喉鼻唇腔,让他下意识喉头滚动,一口將所有酒液吞了下去! 如同吞进一百柄锋利小刀,顺著食道穿肠而过,继而腹部燃起一团熊熊烈火,顺著食道沸腾向上,顷刻间散入四肢百骸,將全身点燃! 荆軻脸颊霎时通红,皮肤肉眼可见的泛红,全身血液被这一杯酒唤醒,眼迷离。 “好酒!好酒啊!哈哈哈哈!” 第28章 雪峰与合约 好酒! 荆軻狂放大笑! 孟未竟一头黑线:“还傻了吧唧的笑?醉不死你!” 这一杯下去,差不多二两多了! 从没喝过高度酒的,这么一口闷下去? 挑战人类极限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荆軻已是眼神迷离,站起来晃晃悠悠,开始胡言乱语不知道讲些什么东西。 秦舞阳看的眼馋无比,比起荆軻,他才是更爱喝酒的那个。 於是也伸手去拿茅子。 不想荆軻抢先一步,一把抢过茅子,紧紧攥在怀里。 秦舞阳恼怒:“軻,这酒真那么好喝?分我也尝一口!” “仓皇小儿,不配喝此烈酒!” 秦舞阳脸上一僵,气急道:“荆軻!某十三岁便当街刺人,尔十三岁仍在吃奶否!” 荆軻似是醉酒,反应略迟钝,缓了一会儿才道:“一时血勇尔!然……” 摇晃晃拿个杯子,颤巍巍倒了小小一层,然后赶紧把茅子盖起来。 “你我同生共死,倒也分你一口!” “你!” 这么一点,你施捨乞丐呢! 但有的喝总比没有好。 秦舞阳赶紧接过,一口饮下。 “火,有火烧!” 秦舞阳大声惊呼。 继而眉眼、唇角、皮相仿佛整个舒展开来,双目似铜铃一般,浑身的气质都发生改变! 语调居然变得炽热凌厉,举著杯子一挥:“軻!再来一杯!” 荆軻摇头晃脑:“此酒珍贵,匀你一杯已是大度!” 秦舞阳大怒:“你我同生共死,只值这小半杯尔?” 荆軻浑浑噩噩,片刻后:“倒也有理……” 於是再度开盖,又谨慎地倒了小杯。 “再来一杯!敬太子丹!” “再来一杯!敬你我大难不死!” “再来!再来!” 他的酒量居然极好,喝了也好几杯下去,居然面色如常,半点没有醉意! 孟未竟:“……” 喝了酒的秦舞阳,气质截然不同了! 渐现狂態,居然敢跟荆軻爭来夺去了! “不行,再喝下去这两人真都醉了!” 孟未竟伸手虚空一抓,把两人手里的杯子全都抢了过来。 ——原本他的目標是荆軻手里的茅子,但这傢伙,抓太紧了! “別喝了!”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站起来,手指指:“跟我走!” 两人还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好奇杯子怎么突然没了。 见孟未竟站起来,都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荆軻朦朦朧朧,打著酒嗝,丟了魂似的。 秦舞阳却是大怒,“啪”的一声,拍著桌子站起来,大声斥道:“混帐!杯子还来!某要一醉方休!” “……什么?” “耳朵聋了?杯子给某还来!” 孟未竟:“……给你脸了是吧?” 伸手一指! 一道凛冽寒气突然从秦舞阳脚下升腾! 唰! 秦舞阳失衡下坠,没入地毯之中,仿佛遁地一样,消失不见了! 大变活人! 荆軻总算有点反应,直勾勾盯著秦舞阳消失的地方,迟钝地蹲下去,摸了摸地毯。 实心的。 “他,他去哪儿了?”荆軻愣愣发问。 孟未竟大概也猜到他说的是什么。 走到他边上道:“跟我走!” 伸手一指。 一道凛冽寒气凭空灌注吹来,仿佛刀割,倒是让荆軻的酒意稍微清醒。 孟未竟身前,已然显现出一道,一人多高的方形虚空门户,他一步跨过。 荆軻理智回归了一些,稍微迟钝,也跟著孟未竟,一块儿跨入门户之中。 刺眼! 荆軻下意识用手遮光。 天穹万里无云,一轮金灿灿的烈阳光芒万丈,如日中天。 太阳不是落山了吗? 为何又多出一轮太阳! 异常明亮的太阳,照在身上,却没有半点温暖。 周围也无风,平平寂静。 但就是冷,滴水成冰,刺人骨髓的冷! 冻得人直哆嗦! 荆軻眼睛很快適应了光线的变换。 白! 一片纯粹极致的无瑕洁白! 远山冰峰连绵起伏,勾勒巨龙轮廓,万里雾云匯成一片不可捉摸的海,像围脖缠绕在雪峰之下,划分出一座座孤岛。 而他们,就站在最高的那一座雪峰峰顶,一览眾山小! 云山之上,雪峰之巔! 瞬间的场景转换,让荆軻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几分,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一套衝锋衣扔到他脸上。 “衣服穿上,別冻死了!” 荆軻接住衝锋衣,还有一双雪地靴,才反应过来,直愣愣看向孟未竟:“这是何处!” “穿衣服?懂不?” 孟未竟已经自顾自穿上一件厚厚的衝锋衣,顺带换上一双雪地靴。 哗! 荆軻猛地转头。 雪地里,一个人形大坑中,秦舞阳猛地坐起来:“阿嚏!” 荆軻將他扶起。 秦舞阳是惊魂未定,呲牙咧嘴,虽是摔在雪地,明显也痛的不轻,又被冷雪埋了一下,酒都醒了大半。 哆哆嗦嗦地看著孟未竟,眼神惊恐震骇。 信手间,改天换地,移星换斗,此乃大神通! “仙,仙君,我知罪了!多谢饶命!” 变回那个“色变振恐”的秦舞阳了! 孟未竟听不懂他说的,也懒得鸟他,一指丟在地上的另外一套衝锋衣,说道:“穿!” 然后自顾自,走到悬崖侧边,伸手一摸,一杯之前点好送到的黑珍珠奶茶端在手里,热气腾腾,一手插在腰间衣兜,美滋滋欣赏辽阔群峰。 山川美景,一览无余。 运气不错,今天天气正好,无风无雪,省的换地方了。 荆軻、秦舞阳冻得不行。 赶紧把衣服穿上,才觉得活过来了。 一次主动,换来终生內向。 秦舞阳已经彻底缩起脑袋,头埋起来了. 回想刚才,自己拍桌子,呵斥命令的场景…… 秦舞阳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给攮死!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怎么敢的啊!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他自小爱喝酒,能喝酒。 一喝酒,胆子就变大! 家人都说,他一喝酒,就像变了个人。 当初年少悍勇杀人,也是喝酒做的! 也就是秦王粗鄙,连口酒都不请他们喝。 否则咸阳宫中,他早就斩下秦王首级,还用得著荆軻? 可这会儿…… 他居然敢把胆子,用到孟仙君身上? 幸亏仙君手下留情,施展仙法,也只让他从几尺高地方摔下,若是从十丈百丈摔下,他岂不是粉身碎骨! “嗯?軻!你怎的还在喝!” 荆軻不知何时,把茅子瓶又开了,酒香四溢,直接对著杯口,小口小口抿著! “天气冷,这酒暖人心肺,一口可驱寒!” 说著他又抿了小口,脸颊明显红润,身上似在冒热气一样。 秦舞阳喉头下意识滚动几下,吞咽口水,不自觉回忆起著绝世美酒的滋味来! “不行!你快別喝了!不怕仙君再发怒吗!” “发怒?”荆軻瞥了他一眼,“我又不似你,蠢笨狂妄,自不会招惹他。” “你!” 又讽我,小心口舌生疮! 但细细想来,自沙场赌约之后,荆軻的確是极守规矩,不再招惹过孟仙君。 这廝外表粗放,內里却狡猾,表里不一! 秦舞阳气得牙痒痒。 但没了那股酒气,却是不敢再跟荆軻掐话。 那边会谈还没结束。 他们自然是暂时先等著。 山顶寒冷霜重,虽然无风,依然难熬。 孟未竟有热奶茶暖身。 荆軻小口小口茅子喝著。 唯独秦舞阳,手脚冰凉刺骨,站在原地左右哆嗦,人中都结出淡淡的冰霜。 荆軻酒又喝下去不少了,眼都已经迷离。 把酒瓶递过去,戏謔道:“喝点儿?” “不成,不成……” “只喝一口,暖暖身子,无碍。” “可是……” “不喝罢了!” “別!” 秦舞阳抢过茅子,口水狂吞。 “一口,一小口无碍的。我这是冻的,暖暖身子!” 於是凑上酒瓶,也不在乎荆軻对嘴喝过,仰起头来。 荆軻醉眼朦朧,嘴角咧开,笑容渐渐变得狡猾可恶。 ~ 宴会厅,还是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但此刻,整个宴会厅中,鸦雀无声,空气像银汞一样沉凝。 晚宴的餐具、菜品已经全部撤去。 覆盖排桌的雪白餐布掀开,露出下方富有东方特色的,漆红木桌。 灯光也进行了调整,射灯集中在对峙的双方。 整个宴会厅,从原本宾主尽欢的餐厅,彻底转变为严肃紧张的谈判会议厅。 会谈,已经进入尾声,行至最后的关键一步。 张志勇老神在在,端坐在椅子上,保持一贯的平静。 宋伟民端著茶杯,战略性喝水。 该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姿態、方式俱都无可挑剔,如今他,只需要静静微笑就可以了。 苏理理表情有点尷尬。 双手放在桌子下面,手心里紧张得全部都是汗了! 但边上两个大佬才是话事人,她虽然有压力,但还可以。 会谈是这样的,他们只需提出条件,等待同意,而对方,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嬴政脸色铁青,双拳攥得死死的,如果不是红木桌还算坚固,早被他硬生生压出两个窟窿。 对方提出的要求,不能说苛刻,只能说……极其之苛刻! 他们怎么敢的! 什么“咸阳城外,划分一地,用作使馆营造”、“允特事局素封,开矿採石”、“设语言『课程』,邀百官共学”等等也就罢了。 他居然,还要干涉秦朝堂官吏的任事! 要求任他们的人,事卫尉一职,並替换咸阳宫卫,全换成他们的人! 卫尉,大秦九卿之一,戍卫咸阳宫的生死要职! 咸阳宫,是他秦王的居所,大秦的命脉之处! 全换成他们的人? 他们想干什么! 篡谋王位,挟他秦王以號令大秦吗! 哦,他们的確是想这么干的! ——后面紧跟一条,就是要求他不得回宫休憩,晨时入宫上朝理事,暮时回到此方世界学习休息! 相当於將他软禁为阶下囚! 那他到底是秦王,还是傀儡?!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同根同源,一脉相承,实际上根本没把他这个先祖秦王看在眼里! 可恨至极! 有那么一瞬间,嬴政怒上心头,想要不顾一切,號令群臣,奋起反击! 寧死不屈! 但下一剎,他眼前略微恍惚,一道道顶天立地的崇高身影,列成恢弘的一排,齐齐向他低头注目。 那是大秦自开国迄今,五百多年来,披荆斩棘、篳路蓝缕的歷代先王! 大秦自区区一边陲小国,先烈前赴后继,呕心沥血,至今日方才有鯨吞天下之势,岂能够毁在他的手中!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目的是什么。 但见识过坦克、步枪的仙器之威,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人要灭秦国,不过翻手之间! 是以,大秦的生死存亡,只在他一念之间! 嬴政的手,缓缓鬆开。 他再次回想起,年少时,在赵国当质子的经歷。 饱受欺凌、受尽屈辱…… 任人宰割,恰如彼时彼刻! 当时的他,也曾想过寧死不屈,一了百了…… 但所幸,他最后撑过来了! 成为秦王,伐灭赵国,报仇雪恨! 忍耐,忍耐。 他现在需要,更多的耐心…… 嬴政脸上的怒容,渐渐平息下去,再次化为深渊的海,波澜不惊。 大秦群臣,一直悄悄关注大王。 见大王,似乎忍耐住了怒火,恢復了理智。 眾人的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浓烈的复杂、屈辱,以及…… 无法控制的,放鬆之感。 现实不以人心为转移,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至理。 而他们这些大秦的朝臣,最擅长的,便是衡量强弱之分。 只不过现在,大秦变成了弱的那个,而且是不堪一击之弱。 与其一文不值地死去,不如留待有用之身,等待机会。 更何况…… 这些后世异民,所要针对、软禁的,不过只有大王一人而已…… 嬴政突然看向李斯。 “他们所求,卿如何看?” 李斯头皮一麻,事关秦国生死存亡,大王为何要来问他! 他悄然与大王对视一眼,一双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 但以大王心腹自居,时时揣摩大王心意的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立刻反应过来,大王想让他说什么! “大王,后世之人所求,实在苛刻! “然,臣请大王,为大秦社稷,且从之!” 秦王佯装怒目:“尔令孤受此大辱耶?我大秦万乘將士,岂惧一战?寧死不屈,可自孤始!” 李斯站起拱手,不卑不亢道:“大王!秦將虽盛,然仙器凶威不可捉摸,异民强盛难以力敌。 “强行一战,恐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啊!” 王翦、王賁等眾秦臣脸上俱都闪过一丝古怪。 “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有朝一日,这两句竟从秦人的口中说出? 嬴政略微犹豫:“为孤一人,而致秦人血流成河,確为不智。” “大王英明! “今后世强,而秦国弱,当急流勇退,存有用之身而待后用。 “大王贵为秦君,切不可呈一时之勇,而致国之无君,群龙无首矣!” 此一番仗义执言,都让李斯,找回了几分当初,上书《諫逐客书》的慷慨激昂来了。 奈何《諫逐客书》是为强秦,此时此刻,却是为了劝大王屈从! 嬴政神色阴晴变幻一瞬,环顾群臣:“眾卿何意?” 王翦站起,拱手敬道:“廷尉所言有理。 “然,大王天命所归,岂可受此屈辱? “君辱而臣死,臣愿以此残躯,为大王效死!” 其余眾臣也后知后觉站起,各个视死如归:“君辱而臣死,愿为大王效死!”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感觉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第29章 飞天秦舞阳 气氛陡转直下。 厅中安保的十来个战士,纷纷紧握住枪柄。 苏理理脸色煞白,小声急促翻译后,紧张道:“他们不会动手吧!” 宋伟民笑著摇摇头:“安心吧,不会的。” 话音刚落。 嬴政长长一嘆:“死有轻於鸿毛,有重於泰山。何必为孤一人,而令眾卿鸿毛而死?罢,罢!孤且答应下来!” 大秦眾臣俱都感动:“大王恩重,臣何德何能!” 嬴政摆手,下一剎昂然而立,怒指张志勇、宋伟民二人,大喝道:“然,大秦乃孤之大秦! “若叫孤发现,尔等痴心妄想,欲囚禁孤以篡夺大秦。 “孤寧玉石俱焚,也绝不从之!” 大秦群臣也纷纷响应,同仇敌愾! 他们虽然屈服,却不代表他们真心诚意! 哪怕仅仅只是一句话,也要让这些囂张跋扈的后世之人,知晓他们的態度! 態度。 苏理理半晌才回过味来。 答应了? 啊不是,你们演戏呢? 顺坡下驴? 弄得那么逼真,还以为马上要火併,原来都是装的啊? 玩政治的,都这样道貌岸然的吗? 张志勇和宋伟民早有预料。 外交以大炮为后盾,现代的各方面实力碾压秦国,不怕嬴政不答应。 怕的是,嬴政表面上答应,私底下搞小动作。 县官不如现管。 在特事局不能动用残酷手段的情况下,嬴政起码有一百种方法,干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並让他们不能指摘分毫。 所以接下来,该轮到孟·在世仙人·终极核武·未竟出马了。 “小苏,这份合约拿过去,交给秦王签署吧。” 宋伟民整理好刚列印送过来的文件,递给苏理理。 同时还有专人端上来毛笔墨水。 “孤一言九鼎,区区一份盟书,签与不签有何区別!” 嬴政神情很冷,但仍是按照苏理理的指点,在三份文件上,分別签上了自己的篆书名字:秦王政。 苏理理也觉得合约挺多余的,这都是现代汉字书写,嬴政他们也看不懂啊。 不过这是张志勇等人探討之后的决定。 往后签订的盟书必然不止一份,以严明的规矩进行,能保证特事局一切行动的规范性。 盟书一式三份,一份由嬴政保存,两份则保存在特事局。 宋伟民检查了一下:“诸位安心,我等同宗同源,一脉相承。特事局,只会帮助大秦变得更好。” 至於这个更好的大秦,包不包含他们这些王公贵侯的既得利益者,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林野!可以进来了!”张志勇拿起对讲机讲了一句,再对苏理理道:“小苏,带他们跟林野去取衣服吧,孟顾问,已经在目的地等你们了。” ~ 换衣间。 这一次,不需要脱衣换衣,人手一套,发来厚重的羽绒衝锋袄、厚裤和雪地靴。 对於这种材质陌生、款式舒適的后世衣物,大秦眾人已不陌生。 怀揣新奇,好几人已经迫不及待將衣服穿上。 只几分钟,就已是热气腾腾,额头冒汗。 “好暖和!比之狐裘也不逊色!” “穿脱方便,行动也甚灵便,还很结实,即便上战场也无虞!” “这绒靴更是御寒圣品,若有这等御寒之衣,冬日行军,士卒也不怕冻掉脚趾了!” 这等上佳的御寒衣,若放在大秦,或要价值千金。 在这后世现代,居然人手隨意分发一套,实在大方。 不过,即便后世人这般慷慨,也不能掩盖,他们妄图谋夺大秦的狼子野心! 眾人一边穿,心里一边腹誹。 嬴政没跟著凑热闹。 自己的衣服也没拿,交由李斯贴心地帮忙拿著。 他正紧紧盯著手中这一叠薄薄的白纸,神情渐渐严肃。 白纸上,有两个明显手指捏出的褶皱,那是一开始,嬴政不自觉用力按出来的。 但现在,他冷静下来之后,已然意识到,这薄薄之物的不凡。 瞪大眼睛,瀏览上面的文字。 ——他当然不太认得简体汉字,却数得出来,这小小一张,轻便的薄页上,竟然能书写,不下上千字! 上千字啊! 李斯呕心沥血,自以为传世的《諫逐客书》,也不过八百字许! 鐫刻了足足两卷简牘! 可这小小一张没有重量的轻薄之物上,竟然就能写下千言?! 他手上这一叠,足有二十来张,岂不相当於两套万言书? 那是得用车来装,才搬得动的! 他自小爱读书,手不释卷。 但简牘沉重! 用手举著,十分疲累! 他的手腕拇指,都因此受损起病,时时酸痒,一到雨天便酸胀难耐。 而今,足足两万字,本该好一番折磨,才能读完的字数,就这般握於他的手中,轻如无物…… 嬴政下意识鬆开手指,轻轻將自己捏出的两道褶皱捋平,珍而重之地捧住合约。 时间太急,他还无暇好好思考,其所代表的意义。 但君王的本能,还是让他意识到,这小小一叠薄物中,蕴含著一股无穷的伟力。 ……一旦迸发而出,必將改天换地! “各位,衣服必须穿上,我们去的地方,会很冷,一不小心,会冻死人的!” 林野的嗓门大如喇叭。 “都快点儿,跟我走啊!別让孟顾问久等!” 林野领头,苏理理跟在后面,带著一行大秦之人,穿过走廊,很快进到,一个巨大的军事仓库之中。 正是苏理理之前,保密协议后进到的仓库。 巨大的钢铁结构、装甲车、坦克、堆放整齐的军械箱…… 一应之物,统统都是大秦眾人前所未见,目不暇接。 他们渐渐意识到,这群后世现代人,给他们展示参观的东西,或许,仅仅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仓库中,一座扇形弧度的水泥墙上,各个不同大小尺寸的铜门、捲帘门並排林立。 “你们几个快跟上!以后有机会再看!” 林野带眾人,来到水泥墙前,另外一扇铜门。 同样输入密码之后,刚打开门,便有一道凛冽的寒气汹涌逼来! 眾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什么地方,这么冷?! 清澈的光芒从门洞里照来,一片白茫茫雪域世界。 “又是妖术!” 李斯暗暗啐了一声。 赶紧把手里的羽绒衝锋衣展开:“大王,请更衣!” 没穿衣服的,也都赶紧把外套靴子套上。 穿过铜门,天光豁然开朗! 原本相互间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整支队伍倏然变得鸦雀无声。 不必说大秦眾人。 便是苏理理这个现代人,脚踏百年积雪,眼见这万里壮阔、苍茫寂寥的雪峰奇景,都目瞪口呆,怔怔立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 烈阳如金,毫光万丈,映照雪峰之上,金鳞灿灿。 这是只在纪录片里,才能见到的,绝境风光! 当直面浩瀚的自然时,人会在一瞬间,突然感知到自己的渺小。 这一刻,不论是秦王、丞相、大將军等种种王公贵胄,俱都平等地接受浩瀚世界的心灵洗礼,沉默在凝固的寒冷之中,久久无言。 “来了。” 雪峰峭壁侧崖,孟未竟一手插衣兜,一手端著奶茶,回头一笑,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此时正有一段薄薄的阳光,落在悬崖边上,一半照在孟未竟的侧脸上。 人跡罕至的雪域之巔,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浩瀚的白雪世界,都成为他背后的陪衬。 眾人呼吸不自觉凝滯。 这一幕普通而不普通的画面,仿佛构成一种直透心灵的衝击,击穿在座的每一个人。 林野心跳不自觉加速,以没有人可以听见的蚊蝇之声,低低道:“神性的幻觉……” 就是…… 这时候,总也是一杯茶,或者一杯咖啡,才更搭配吧? “荆軻!给我!” 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喝,打破和谐寂静。 黑衝锋衣的秦舞阳和荆軻两人,扭打成一团,顺著一定坡度的雪峰,从上面滚下来了! 黑衣白雪,並有一瓶红白相间的茅子,在二人间来回倒腾,穿蝴蝶一样! 秦舞阳到底是又喝醉,变得胆大包天了! 只是他被孟未竟教训一遍之后,酒醉也不敢惹他,只跟荆軻两个在雪峰顶上鼓捣饮酒。 这会儿肯定是荆軻不肯再分,他怒而抢酒,两人打起来了! 打就打吧,別把对方打死了就行。 眾秦人更不会去阻止。 就这么静静地看著。 看著两人从山坡上滚下来。 从他们和孟未竟中间的空处滚过去。 轧出一路雪痕,一路滚下山坡…… “悬崖!悬崖!” 苏理理惊呼! 二人滚落一直加速,前头就是万丈断崖! 苏理理心臟跳到嗓子眼,秦人则个个面露希冀! 孟未竟:“……这不活该摔死?” 话是这么说,但每一个战国人都是宝贵的歷史財富,尤其是这种有名有姓的。 孟未竟只能一伸手。 两人刚刚抱团飞出悬崖之外,就没入虚空不见。 下一刻,又从雪峰侧边旋转翻滚著出来。 不过这一次翻滚方向发生了改变,没有坡度了,激起一路雪之后,两人分开躺平,正好停在眾秦人脚边。 迷迷瞪瞪,两人还不知发生什么。 嬴政嫌弃地后退一步:“燕太子丹,就派两条蠢狗刺孤?无可救药,合该亡国!” 荆軻醉得朦朧,躺在地上打了个酒嗝,压根儿没听见。 秦舞阳酒量却是奇好! 一听之下,登时暴怒,虎狼一般猛跃而起,扑向嬴政:“秦王贼子,敢辱我主,纳命来!” 秦臣都防备著荆軻,没想到居然是秦舞阳突然暴起! 好在蒙恬就护卫在嬴政身侧,一脚正蹬踹,秦舞阳倒飞出去,滚了两圈! “放肆!” 秦舞阳翻滚落地,並没受伤,一站而起,酒目雄壮:“某燕人秦舞阳是也!尔是何人!报上名来!” 蒙恬跨前一步,刚想说话。 孟未竟咳咳两声,抬手打断道:“都住手啊,我们还有正事……” 苏理理正待翻译。 秦舞阳却是醉兴正浓,狂笑一声:“哈哈哈!名也不敢报,原也是个无胆匪类!” 而后大踏步前冲:“某好好教训教训你!” 蒙恬眼中冷光大涨:“燕狗鼠辈,有胆放马过来!” 身子已经摆出接架的姿势。 孟未竟抬起阻拦的手僵在半空。 “……我是真给你脸了啊!” 蒙恬正全神灌注紧盯著秦舞阳,预判他的攻击路径。 突然,秦舞阳没过一层虚空隔膜,消失了! 不见了! 只有他所带起的劲风,携裹浓郁的酒气和一串雪,扑到蒙恬身前,飘飘而落。 蒙恬脸色一僵,僵硬地扭头,看向孟未竟,正好对上了孟未竟警告的眼神。 他身子轻轻一颤,立刻后退回原位,站在嬴政身边,一拱手:“恬知罪!” 乖乖站好。 也就在这时,一声惊恐地尖叫,从天穹上远远传下来! 眾人纷纷抬头,身子齐齐一震:“那是什么!” 天穹不知多高之处,正有一个小黑点,正慢慢放大,儼然在往下下坠! 联想到刚才惊恐的尖叫…… 眾人齐齐惊骇看向孟未竟,又惊骇再抬头! 自由落体是很快的,一千米的高度,即便算上空气阻力,也只需要十几二十秒。 所以黑点很快放大,无疑看出,那是一个手舞足蹈,惊恐万分的人! 秦舞阳! 秦舞阳上天了! 从天上往下掉下来! 一连串燕国俚语的悽厉尖叫,连绵不绝,迴荡在这片人跡罕至的雪峰之巔! 眾秦人齐齐倒退一步,脸色煞白,齐刷刷看向孟未竟,或敬畏、或惊疑、或恐惧,诸般神態不一而足。 孟未竟摊摊手:“看到了没,胡乱搞事情,就是这种下场。” 近乎是几个不可感知的弹指呼吸,秦舞阳已然接近雪峰,脸上的惊恐和绝望犹如实质,清晰可见! 落点距离眾人有十几米远,但眾人还是下意识向著更远处,也即是孟未竟的方向,缩著靠近了过去。 自由落体,是真的很快的。 就在眾人缩著脖子,等待秦舞阳摔个粉身碎骨,血四溅之际。 秦舞阳下坠的身体,突然越过某个间隙,再度消失不见! 眾人压著惊恐,再度看向孟未竟。 孟未竟摆摆手:“等会儿吧。” 也並没有等太久。 突然一道身影,飘飘慢慢,从山崖下方,倒飞回来! 赫然正是秦舞阳! 原本下坠的秦舞阳,居然从崖底倒飞上来! 他两眼彻底翻白,嘴角掛著白沫,浑身僵直,已然嚇晕过去了! 在上行越过某个界限之时,再度消失不见! 而后从雪地侧畔突然出现,直接贴著雪地,一路滑行,最后撞在荆軻身上,二人一起滚了个圈,方才停住不动。 第30章 山犹可攀,何以攀天 荆軻秦舞阳二人相撞。 荆軻已经彻底醉晕过去了,一点反应没有。 秦舞阳则是早嚇晕过去。 两人再次躺在一起,一动不动。 不过这回,便是嬴政也不敢出言讽刺。 一片死寂。 “看我干什么?他没死。一点小教训。” 通过开一个,从山顶进、山脚朝上的门,即可让人的运动方向转向。 秦舞阳的速度,早在下去上来的过程中,消耗差不多了,所以只滑行了一小段,就停下来了。 眾人齐齐观察秦舞阳。 皮都没破,只吃了满口雪,的確只是点小教训…… 但回想,秦舞阳从天而降,惊恐尖叫的那一幕…… 小教训,隨时可以变成真正的粉身碎骨! 也即是说,孟未竟隨时隨地,能给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来上这么一下…… 死寂加倍。 “林队长,你先把这俩傢伙带回去,省得在这里冻死。” “收到。” 清理掉两个夯货。 孟未竟扫过大秦眾人,满意点头。 树立一个典型之后,几个刺头都噤若寒蝉,全老实了。 “嗯?苏小姐,你怎么了?” 苏理理脸色发白,尷尬一笑。 是个人都会被嚇住的吧! 她知道孟未竟的能力,但时间太短,的確是没想过,还能这么用! 苏理理嚇住了,孟未竟自己被秦舞阳打扰一下,精心酝酿的气质也打破了。 原本还打算有个漂亮的开场白,现在也不用了,直接进入正题。 他从兜里面掏了掏,掏出那张折得皱巴巴的文件纸。 “我看看啊……” 第三项参观计划,跟前两项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手,风格跳脱,名字都很中二,名为“在世仙”。 计划的核心,便是让孟未竟,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用以完成针对秦人精神层面的震慑。 古人迷信,別说战国,就是直到清朝时,《清史稿》都有清世祖乃“神人送子”的神话敘事。 他们吃这套。 用张局长的话来说,这不是装杯,而是威慑。 “……这到底是谁定的计划?太中二了吧?怎么还有定场诗的?!” 苏理理疑惑地看著他。 孟未竟只能耐著性子,按著纸张念叨:“『呼风唤雨犹轻易,移山填海若等閒?” 苏理理一愣。 “咳咳,你隨便翻译翻译。” 孟未竟感觉脚趾在扣地。 不过效果比他想的要好,战国时自然有诗,虽然风格大不相同,但理解其中韵味不成问题。 嬴政低低念叨:“呼风唤雨,移山填海……” 瞳孔不自觉收窄。 眾人都是聪明的,一个个呼吸发紧,隱约已经猜到,孟未竟想做什么! 但都无法想像,也不敢相信。 “不耽搁了。你们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什么? 苏理理愕然看著他。 孟未竟手指抬起,轻轻念道:“风来!” 空气仿佛凝固一瞬,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下一剎,炽热的狂风突然大作,鬼哭狼嚎,凭空出现! 飞雪立时卷积向天,仿佛整片山体,都在狂风之中轻轻震颤! “大王小心!” 风势强韧,將眾人吹得趔趄,苏理理也差点儿摔倒。 不同於雪峰之上呼號的寒风,突然出现的狂风,炽热、湿润,仿佛裹挟著数不清的水汽,与雪峰顶上的冷空气甫一接触,就液化出一大片浓稠的霜雾! 冷锋天气时,会有狂风大作! 霎时间天昏地暗,整个雪峰,笼罩在遮天蔽日,不见光线的灰雾之中,狂风咆哮如厉鬼哀嚎,上一秒还是人间仙境,顷刻已变成无间鬼蜮! 面对这种可怖的天象变化,人力简直渺如微尘。 秦人挤成一团,將嬴政紧紧包围在中央,人人脸色惨白,身子发颤,在狂风和黑雾中,瑟瑟发抖。 苏理理,也嚇得不轻,嘴唇发白,紧紧拽住孟未竟的手,才能维持站立。 “嗯?有点过了吗?这才刚开始啊!” 孟未竟当然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这是来自太平洋热带海域的颱风,他今天刻意查了前进路线,开传送门,借一点风过来。 但看起来,颱风雪峰一碰撞,效果是好过头了。 当即手一松,关闭了传送门。 风为空气流动,失去源头支撑,很快平息下来。 加之雪峰温度极低,凝成雾气的水滴很快结冰,变成霜粒缓缓沉降,飘飘若雪。 阳光再次照入,鬼蜮迷雾驱散,人间重现! 大秦眾人已经各个面带冰霜,一身黑色羽绒衣上,布满白色的雪粒子,一半像冰雕。 “都没事吧?” 没有人说话,哪怕是嬴政,也只是默默地掸掉身上的雪粒子,一言不发,默默注视孟未竟。 “都这么看著我,怪渗人的……” 孟未竟有点不自在:“那就开始下一件吧……” 呼! 一连串倒抽冷气的声音! “怎么?有那么嚇人吗?” 嬴政脸颊僵硬,瞥了李斯一眼。 李斯声音略微发颤:“无,无事。仙君,请继续。” “我不是仙君。吶,你们看那边。” 视线越过两座山间鞍部,落在孟未竟手指所在,对面另一座雪峰之上。 白雪皑皑,阳光下熠熠生辉。 “雨来!” 眾人齐齐一震。 忽见一大片瓢泼大雨,凭空而生! 雨滴似帘幕,倾盆而落,划破雪山明朗的空气,打在雪脊之上。 积雪厚重,雨落雪中,初时不见异样,只是消融。 但水滴石穿,不一会儿,雪脊上,已匯出一道道蜿蜒的小流,分割苍茫的积雪,划出沟壑裂痕。 大约一分多钟后,水流的衝击力,积蓄到了某个界限! 先是一道道深刻的裂痕,凭空出现。 继而大片积雪漫天飞舞,一整块山雪,如同山体错位,开始缓缓下沉。 簌簌、隆隆。 雪体在挤压,山峰在摇晃! 只顷刻后,变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 雪崩了! 咆哮的冰雪狂潮,只在短短几个呼吸,就加速到了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摧枯拉朽,排山倒海! 摧垮淹没沿途一切的阻碍! 王賁、李信眼睛发直,两股战战。 哪怕是百万雄兵,被这样的雪崩衝上一下,又能剩下多少人? 秦人没见过雪崩,更別说站在这样一个近距离的位置。 直面大自然不可阻挡的伟力,直令他们手脚冰凉,茫然僵立。 雪崩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 仅仅片刻,轰鸣之响已然平息,只剩下淡淡的回声,伴隨狂风呼號,响彻群山。 孟未竟关掉了唤雨的门。 不等秦人反应,再次伸手,指向更远处,另一座雪山! “山来!” 移山填海是很难的。 山体是岩石结构连接,传送门无法直接破坏分子之间作用力。 不过,雪山也是山啊! 眾人目光看去,远处那座雪山,乍一看,毫无反应。 但如李信这般,视力绝佳的弓手,却是已经发现,大片大片的积雪不断坠落,如同被惊起的白色鸟群。 雪山山体之上,一道道黑漆漆裂缝飞快生长! 喀拉! 雪峰侧壁,一大块积雪山体,突然下陷! 正如刚才发生的雪崩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积雪山体一层层下沉,没入虚空,缓缓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大块被冰雪覆盖的黑岩山体,时隔千百年,重新裸露在外! 苏理理怔怔发愣:“雪,雪山呢?” 话音刚落,天光突然一黑,恐怖的风压从天而落。 眾人不寒而慄,惊悚抬头! 雪山! 雪山就在头顶! 十几对骇然瞳孔中,倒影出一座,巍峨雄壮的雪山! 如巨物天崩,急速放大! 它遮天蔽日,以排山倒海的恐怖气魄,临头砸下来! 纯物理地砸下来! 气流激盪,发出一种低沉庄肃的远古洪荒之声,巨大的气压,甚至压得人脸皮变形! 这一刻,无论是一怒而伏尸百万的帝王,挥军可阵斩万敌的大將军,一言可定天下局势的谋臣宰相,在面对这等天倾之威,皆与螻蚁无异。 神威! 此乃天神之威! 雪山到底没有直接砸下来。 而是在眾人头顶大约一米左右位置,再次没入虚空,无影无踪! 气流紊乱,狂风波澜。 那巨大的雪山凭空消失,仿佛幻觉! 孟未竟挥手一点,雪山十几米开外的虚空中,突然显现一个圆形传送门。 他允许了光能通过,是以透过传送门,正能俯瞰见,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 继而一座雪山,凭空而降! 轰然砸落在大海正中! 沧海沸腾,海啸弧形升起,波澜壮阔! 一道海潮正从传送门中通过,挤出一道水柱,仿佛凭空开了个巨大水龙头,冲落向山峰下方的云海。 “动静弄得稍微有点大了。” 孟未竟关掉传送门,截断了水流。 “总之,这就算是『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了。” 苏理理僵硬地扭头。 “呼风唤雨”、“移山填海”…… 为什么你说这两个词的时候,就好像在说,“上完厕所我洗了个手”一样,轻描淡写,理所应当啊! 人在面对,太过具有衝击力的画面时,会自动进入自我保护状態。 眾秦人,大脑仍自我保护得一片空白。 凛冽的寒风,倒灌进每个人的嘴巴,冰凉刺骨。 却冷不过,他们被彻底压垮的心智。 这与之前,见识坦克步枪,摧毁铁甲方阵的感觉不同。 坦克、步枪、仙器法器,毕竟是“器”! 大秦自己也擅制器! 用在凡人手中,仍可用营造之术想像。 可刚才那些,算什么? 大神通,大恐怖! 一个过去云里雾里,而现在理所应当的猜想,彻底化为现实。 这个一路上,跟他们胡吹乱侃,时不时还跟人吵上几句,气得人脑壳发痒的傢伙…… 真是仙君! 一念间,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那种仙君! 这世上,居然真有这样平易近人、好似凡人一样的仙君? 嬴政的嘴角,缓缓向下,骇然的神情,渐渐变得颓然。 他自认为,重新装进了那颗少年的不败之心,奋进之心,便是再巍峨的高山,也敢勇於攀越。 然,山高犹可登攀。 那天呢? 何以攀天? ~ 临时司令部,作战指挥室。 李建青坐在工位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宋伟民、张志勇,幽怨委屈。 却又慑於大佬的身份,屡次欲言又止。 张志勇被他看得无可奈何。 “建青同志,你就这么想去看孟顾问的超能力?” “没,也没有……”李建青委屈道,“不过,多我一个人过去看看,也无妨嘛,就是看看,纯好奇。” 末了又嘀咕两句:“再说了,『在世仙』参观项目,还是我专门提出来的嘛……” 呼风唤雨犹轻易,移山填海若等閒。 这两句定场诗,就是他根据孟顾问的超能力测试记载,编排出来的。 后面还有“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腾云驾雾入天宫、追云逐月攀星辰”等等“在世仙”补充计划。 只是被暂且搁置封存,留待后续有机会再启用。 张志勇与宋伟民对视一眼,也就是这个参观项目的確很有必要。 否则光凭这幼稚的名字和定场诗,他们早就把这计划给毙了。 宋伟民微笑道:“建青同志,张局长不让你去,不是觉得麻烦,或者浪费资源。而是,从內部条例来说,你不能去看。 “不只是你,特事局的各位主要负责人,同样儘量避免参加。” 李建青疑惑道:“为什么?” “这是孟顾问自己的诉求,经由参谋部內部商討和判断,粗擬出来的条例。” 李建青一愣:“孟顾问自己的要求?他亲自拒绝的?” 宋伟民摇摇头。 “这么说吧,孟顾问,在特事局组建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拥有的巨大影响力。 “他希望,特事局的一切行动和计划,儘量能以事实为依据和准绳,而不被他的个人態度和想法,轻易影响。 “为此,我们需要擬定一些儘可能需要避免的情况,相互遵守,彼此约束。 “这也是,孟顾问成为顾问,而我们,成为特事局的实际权力执行者的原因。” 李建青仍是不明所以:“可这,跟我去不去参观有什么关係?” “当然有关係,这恰恰就是条例第一条就规定的约束事项。” 宋伟民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而且压迫力十足,令李建青下意识屏住呼吸,认真听讲。 “在你眼中,孟顾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建青想了想:“平易近人,从性格上来讲,还蛮普通的一个人。” “我是说,对他『开门』这一超凡能力的確切认知。” 这个问题,倒是让李建青一时间不知从何答起。 因为孟顾问,並没有在他们面前,过多展示能力。 他最大的印象,应该是……一个隨身携带任意门的小叮噹? “如果我没猜错,你对孟顾问的能力印象,大概是集中在,彻底无视距离的任意门,方便整个特事局在各地的行动运作,对不对?” 李建青稍一回想,不自觉点头。 “宋主任,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 “您是担心,我如果也跟秦国人一样,参观『在世仙』计划,会造成,我对孟顾问的基本看法转变?” 宋伟民頷首:“没错。亲眼见证神跡之后,你还能保证自己,以现在的心態来看待孟顾问吗? 第31章 祖龙遗梦 李建青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 “『在世仙』计划,原本就是我提出的啊?呼风唤雨、移山填海,我早就想像过了。” 宋伟民摇摇头:“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想像,和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亲自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肃穆:“问一个问题吧。建青同志,你恐惧核弹吗?” 李建青迟疑一下:“应该,是恐惧的吧?” 这是足以毁灭人类的大杀器,当然应该恐惧。 “假如,现在有一颗核弹,就在你的头顶,马上就要爆炸,你是什么感受?” 李建青眼底出现一丝茫然。 没错,就是茫然。 按理说,他曾在电视、电影、小说各种媒介之中,充分地了解过,核爆的恐怖威力,应该要感到恐惧才对。 但李建青內心里更多的,只是茫然。 他一下子,想像不出来。 “茫然。没错,就是茫然。” 宋伟民一边頷首,道:“因为你,从来没有亲身体会过核爆的威力,自然也无从感到恐惧。” 他停顿一下,面露歉意:“抱歉要再问你一个问题……建青同志,如果现在发生的,不是核爆,而是地震呢?” 李建青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不自觉沉重,仿佛周围每一寸空气都变得粘稠,像沉铅向他挤压过来。 额头已是生理反射一般,冒出冷汗。 宋伟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建青同志,对不住,你没事吧?” 李建青深呼吸一口,尷尬地抹掉额头的汗滴。 “没,没事……” 宋主任明显看过他的档案。 问他核爆没反应,是因为他没经歷过核爆。 问他地震有反应,是因为他亲身经歷过地震! 虽然已是十七年前的事,虽然他在那场举国之殤中,只是幸运地稍被波及,擦破了一点皮。 但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现场,仍然还会不自觉地出现生理反应,浑身战慄! 宋伟民道:“世界是物质的,虚假的想像,永远替代不了现实的经验! “亲身经歷过的重大事件,会像刀劈斧凿一样,在生理和心理上,都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巨大的灾难、惨烈的战爭、重大的生活变故,都会留下这种深刻的印记。” 他看向李建青,似是问他,又像在质问自己:“建青同志,当你真的直面过核爆的威力之后,还能跟之前一样,坦然正视,孟顾问这颗活生生存在的核弹吗?” 李建青沉默。 原本那颗,激动好奇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脸上,出现了一抹生动的迷茫。 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真的见识了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神跡之后,他的心態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崇拜?敬畏?恐惧?还是嫉妒? 人心太复杂了。 复杂的人心,会导致许多情绪化、无法理性客观的复杂行动。 所以参谋部擬定的这个条例,是对的。 甚至孟顾问在一开始,就敏锐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 “宋主任,张局长,那將来呢?” 孟顾问,不是一个符號,一个象徵,而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意味著,他们之间,会时时交集,常常碰撞。 意味著,总有一天,他们总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惊鸿一瞥的,见证那一场不可思议的核爆。 到那时,他们又该如何保持客观、中立、理性? 李建青说完,本待张志勇、宋伟民两位前辈,给他提供解惑的办法。 但宋伟民、张志勇二人,俱都沉默了。 压抑的空气中,二人脸上,渐渐露出一丝,与李建青相似的,生动的迷茫。 “是啊,那將来呢?” ~ 玉盘皎皎,悬於九天。 千年万载,亘古如常。 一座酒店式公寓,临床阳台房。 嬴政站在落地窗前,手轻抚住落地玻璃,两指屈成一个圆形,將远天的明月框在手中。 明月啊明月,两千载前,你是否也曾照过同一位秦王,照过他的锦绣河山,照过他的丰功伟绩? 千载幽幽,那个秦王和他的伟大帝国,皆已化为尘土。 只有他在这里,遥望秦时明月,悵惘嘆息。 “夫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嬴政並不瞧得起道家。 什么“无为而治”,狗屁。 然,今跨越千载光阴,共此明月,再来品味庄子这句,顿觉千愁万绪。 人啊,渺小一螻蚁,比之皎皎明月,漫漫星汉,以及……真神仙君,又算得了什么? “罢罢,还是早些洗净寢臥罢!” 后世异民的造物,皆甚便捷。 入住前,有专人向他们讲解过用法。 一开即出的热水、弹指开关的清雅明灯、清新整洁的虎子便器、牙刷、矿泉水…… 种种奇异事物,深入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俱都周道。 若放在平日里,依他的性子,必也是要好生把玩,挨个仔细使用。 但今短短一日,所经歷之事,实在复杂难堪,令他疲累。 他简单洗漱,便掀开雪白的被褥躺了上去,只想赶紧睡去。 临睡前,他忽然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个朦朧的幻梦? 仙器、两千年、后世之民、还有真神仙君…… 统统不过是他灵魂出窍,偶入仙界,窥见了只鳞片爪? 这並非无稽之谈。 秦史记载,他的先祖秦穆公,曾寤寐七日,灵魂出窍而入仙宫,得见上帝,告知他晋国將乱,秦国將兴,令他平定晋国之乱。 而后不久,晋国王权动盪,果然內乱,先君穆公纵横捭闔,平定局势,结秦晋之好。 嬴政知晓这段记载,歷来只当这是先祖施计,介入晋国乱局的手段。 但亲眼见过孟仙君,他的想法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会不会,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其实仍然睡在咸阳宫里,而在这里的,不过是他出窍的灵魂? 也许明日早晨一醒来,仙界的一切便会消失,他也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重新变回那个,不受掣肘、一言可定天下的秦王? 只是这般以来,热水器、琉璃窗、肉夹饃、油泼麵、还有那仙器坦克,岂不是也都会跟著消失不见? 不舍啊…… 就在这般,谈不上希冀,还是牴触的幻梦中,嬴政沉沉睡去。 这一夜,除开醉酒的秦舞阳、荆軻之外,还能坦然睡去的,唯独嬴政一人。 李斯在落地窗前,畅想未来名留青史的丞相生涯; 熊启一想起楚国,就忧心忡忡,渐渐做出了某种决定。 王賁蹲在马桶前面,盯著马桶里的水,一遍遍衝著,专心研究。 蒙恬站在厕所镜前,跟镜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震骇莫名。 李信摸到了电视机遥控器,一番把玩之后,掌握了开启电视的诀窍,发现了新世界。 王綰、王翦、蒙武…… 光怪陆离的现代造物,足以容纳所有秦人全部的好奇心。 然而,这並非他们睡不著的根本原因。 一个所有人无法忽视,却又不得不竭尽全力驱逐的念头,正如野草生根一般,疯狂滋长。 权力最终,总是集中於某一个核心。 秦王政,是当之无愧的,王权核心。 但现在。 当孟仙君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那一剎,一个更强有力的、更权威的核心,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这是真正的,不可撼动的核心! 而权力,总是集中於一个核心。 所有人都不想承认,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什么。 曾经在內心深处,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某些东西,一层一层,开始出现裂痕了…… ~ 同一栋酒店式公寓,不同楼层。 苏理理很累,很疲惫,但大脑里,却像点了一把火,怎么也熄灭不了。 一会儿,闪过惊鸿一瞥的秦王宫殿画面。 一会儿,又变成孟未竟,挥手间,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仙神之力。 但更多的是,她的大脑,自动进入一种推演模式,以一种不计代价、油尽灯枯一样的频率运转,不断思考,该怎么“备课”! 没错,就是“备课”! ——今夜任务结束后,张志勇局长专门找她谈话,通知说,三天后,“双边语言学习班”,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节课两个小时,参与人数,涵盖整个特事局和大秦百官…… 岂不是两三千人! 她没当过老师啊! 上千人的课,该怎么上? 一个难题,轻易將她从见证神跡的震撼中打了出来。 光是想到上课的画面,她就感觉浑身战慄,只想用被子捂住脑袋,逃避现实! 但这堂课,又的確,只有她能来上。 这种沉甸甸的压力,和仿佛全世界聚焦在一个人的使命感,令她在喘不过气来的同时,也彻底点燃了她內心的火焰,熊熊燃烧! “该以《千字文》,还是《三字经》当教材? “不不不,还是得先从拼音开始吧!” ~ 仍是同一栋酒店式公寓,隔壁房间。 孟未竟坐在专用电脑前,导入今天拍摄到的全部素材,顶著一双黑眼圈,一点点剪辑。 “造孽啊,我拍那么多干什么呢? “还特么不能外包,真造孽啊!” ~ 与此同时。 杭城,滨江区。 狭窄的出租屋里,手机连著第三次响起。 方子杰忍无可忍,接起来大骂:“狗东西!这都几点了!让不让人睡觉!老子明天端了你的窝!” “这么大脾气干嘛?杰仔,这回真有大事!” “有屁快放!” “咱们公司有救了!来大活了!” 方子杰一下子坐直了,声音立刻变得恭敬:“陈总,细说!” “你个狗东西…… “具体是要开发一个多端翻译工具,先期集成文字输入、翻译、输出和语音播报等功能,还需要接入ai大模型,提高翻译效率。 “需求稿明后天就会发过来。” 方子杰眉头一皱:“市面上翻译工具早就泛滥成灾了,隨便下一个就能用,什么语种都包含了,现在谁还做这玩意儿?老陈你这甲方靠谱吗?” “靠谱!绝对靠谱! “这可是咱系里吴老师介绍来的,甲方,是咱本校校內的歷史系教授,正儿八经学术研究! “人家先期头款,都已经打到公司帐上了!” “臥槽!”方子杰兴奋大叫一声,“吴姐牛啤!陈总,厉害啊!” “叫陈总多生分啊,好大儿,快叫义父!” “去你的吧!”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几句。 电话方才掛断。 方子杰坐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地睡不著觉。 他和陈旭是大学室友,南大计算机系。 毕业时搞了个初创公司,拿大四兼职外包攒下来的钱,组了个四人小团队,苦哈哈吃糠咽菜,熬了半年搞出个產品。 一上线,立马暴死! 日活四个,就他们自己! 这会儿根本已经撑不下去,马上就要解散了! 创业真不是人干的! 但尝过了当老板的滋味,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除非吃不上饭。 所以这一个项目过来,简直是久旱逢甘霖,救人於水火啊! “那还说什么?肝!肝他娘的!” ~ 夜已深了。 熟睡的嬴政,渐渐开始重复做梦。 跟白天的幻觉一样,他再次梦见自己的父王秦庄襄王,梦见了秦孝文王,梦见了秦国世代君王,梦到秦开国先君! 但这次,他们没有注视他,而是全部背对著他! 散成一片,躬身佝僂。 仿佛背负重物,顶著狂风骤雨,亦步亦趋。 无声向前,向前,步履维艰。 梦境中,嬴政一直驻足,只注视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至他们的背影,隱没在一片汹涌澎湃的乌云迷雾之中,若隱若现,几乎將要消失不见的时候! 他才幡然醒悟,大喊大叫著,狂奔追赶他们的步伐! 勿弃孤! 不要拋下我! 他的一生,经歷太多拋弃。 年幼时,被父亲,扔在赵国,受尽欺辱。 成年后,被母亲拋弃!寧要情夫,而要杀他! 仲父压制他,亲弟弟背叛他! 他早已一无所有! 唯有大秦! 唯有大秦! 而今,秦五百年基业,三十六位先王,也要弃他而去吗! 风雨交加,道阻且艰。 秦王一度看不见,乌云灰雾中,隱没的先王身影。 然,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必有的一项不可或缺的特质,风催不垮,雨打不倒,百折不挠,即便掉落泥尘一百次,依然还能再爬起来! 嬴政,更是此中佼佼者。 梦中无时辰。 或许是一个弹指,也或许是一个一生。 跋山涉水、精疲力竭。 当嬴政,终於倒在了那场狂风骤雨的正中央! 一只手,突然伸到他的面前。 雷光闪烁! 列位秦王,世代先君,静静立在咆哮的风雨之中,沉默无言。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终於再次面朝向了嬴政! 身材变得高大,王服变成七彩羽衣,巍巍高似神明,围拢成一个弧圈,静静地俯瞰他。 他们没有拋下他。 他们在等他。 雷光中,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忽明忽灭,若隱若现。 大秦。 大秦! 好长一个梦! 在这无声地吶喊中。 嬴政缓缓睁开了眼睛。 雪白洁净的天板,內嵌其中、光亮奇异的灯具,斜透阳光、笔直落地的琉璃窗…… 乾净、整洁、温暖。 梦,醒了啊。 嬴政悵惘一声,伸手拂去,眼角隱约的龙泪。 一道斜斜的阳光,金灿灿的,穿过玄色帘布的缝隙,正好落在他脸颊上。 他的双眸逐渐清明,神光匯聚,重新变得坚定,坚不可摧。 这是一场,截然不同的战爭,与他曾面对过的,任何一场战爭,尽皆不同。 在见识过,仙君改天换地的神力之后,阳奉阴违、虚与委蛇、暗处煽风点火…… 这些顽童把戏,尽可拋开了。 他必须接受,以弱者的角度,重新审视秦与后世关係。 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亏! 他当效越王勾践,臥薪尝胆,寻找后世之国、仙君孟未竟的弱点,择其善者而从之,以静制动,以弱胜强! 人未死,心岂能死乎?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第32章 烙厢嘞 整栋酒店式公寓全被特事局租赁包用,在特事局大楼完工前,暂时作为宿舍间。 包括后厨工作人员,也以炊事班的战士同志代替。 二楼餐厅处。 王賁无师自通,熟练使用餐碟、夹子、瓷碗,打了一大碗浓稠的南瓜粥,十个香喷喷的刀切小馒头,一碗现泼的油泼臊子麵,大快朵颐! 南瓜粥软糯香甜,刀切馒头比女子的肌肤还软绵,油泼臊子麵,更是一口入魂! 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蒙恬坐在王賁边上。 他吃相不像王賁这般粗狂,但也是一口一口接连不停,动静小但速度快。 若说昨夜那宴席大餐也就罢了,可今日,这明显是寻常饔食,竟也做到这般珍饈美味? 这后世现代人,过得也太舒爽了!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他们俱都换回大秦的服饰。 但內里的兜襠布自是不穿,不约而同都穿了內裤,另两条裤管、漏襠的裳也不穿,直接换成后世裤子。 反正外有曲裾深衣遮挡,內里穿的也看不见。 此时坐在椅上吃饭,很有几分横店演员马上要开工的感觉。 这时。 李信心不在焉地晃进来。 明显没睡好。 不过这一夜,大约也没人能彻底睡好。 李信坐在他二人对面。 哈切连天,魂不守舍。 “信,怎的这般睏倦?” 听蒙恬发问,李信身子僵了僵:“无,无事。” 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著面,辣爽开胃,勉强驱散他脸上的阴霾。 再吃几口。 他终是忍不住了,悄悄凑近王賁和蒙恬,低低问道:“你们,昨夜睡得如何?” 王賁头也不抬:“一觉天明!” 蒙恬也是道:“我睡得也还算安稳。” 二人下意识遮掩。 李信左右扭头看了看,鬼鬼祟祟道:“你们,可否察觉,房间中,有异物?” 蒙恬疑惑道:“何异物?” “就是,脏的异物!” “脏?我房中,一尘不染。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整洁乾净、温馨舒適的房间!” 蒙恬讚不绝口,“好料都让粗工废了”的论断,早已被他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是灰尘那种脏!” 李信整个人有点神经兮兮的,低声道:“是那种,便是那种,鬼魅精怪……看不见摸不著的那种脏物!” 王賁胡吃海塞的嘴巴陡然僵了僵,愕然抬头。 蒙恬皱皱眉:“信,莫要胡言乱语。孟仙君法力深厚,便是真有魑魅魍魎,岂敢轻易冒犯?” 王賁大口吞咽,空出嘴巴,大声道:“正是!” 声音太大,边上的王綰、王翦、蒙武等人,纷纷投来警告的目光。 王賁咳咳两声,压低了声音:“信,你怕不是,睡不习惯,犯魘梦了!” “我骗你们作甚!” 李信急道,凑近了小心道:“房中正对墙上,有一漆黑方物,你们可见到?” 王賁、蒙恬俱都点头。 那漆黑方物,约摸展臂宽,一掌薄,能倒影人像。 蒙恬道:“不就是一面镜吗?比之“便溺间”纹理俱照的银光镜,却是差太远了。” 李信急促道:“尔等见过谁家的镜,正对床铺悬掛吗!” 这倒是,镜会冲煞,见之不祥。 “此物,或是一件邪器!里头,藏了无数魑魅魍魎!” 李信言之凿凿,令王賁倒吸一口冷气,蒙恬也变得惊疑不定。 蒙恬道:“信,从何说起?” “床侧畔,方案上,有一两掌长,方砖形物,可曾见过?” 蒙恬迟疑道:“我没注意。” 王賁却道:“其上遍布细纹,有或方或圆二三十图钮的那个?” “正是!你可曾按动那些图钮?” “按了几个,但无甚反应,我便没动它了。” “那是你没按对!倘若你按到顶排一个红色图钮,便会启用那件邪器!” 王賁、蒙恬已经被彻底吸引注意力了。 王賁吞了口口水:“而,而后呢?” 李信魂不守舍,脸上还残余几分惊恐:“有人!邪器中……有人!” 有人? 什么有人? 方物薄薄一寸,哪里能藏人? 王賁紧张道:“信,你莫要胡言乱语,恐嚇我等!” “我骗你们作甚! “器中有人,且不止一个!男女老幼皆有,还有绝色美人,极尽撩拨之能事……” “美人撩拨?”王賁恐惧感稍弱,“细说一二?” 李信瞪了王賁一眼:“什么绝色美人,分明是妖鬼女魅! “他们能说话,会动作,且另有一方天地! “弔诡之处,是不论我如何与之问答,他们都不理会我! “即便面朝我,也根本看不见我!就如同……” 李信双手轻轻发颤:“如同神智被夺,化为傀儡木偶!” 王賁猛一个哆嗦,蒙恬也是脸色微变。 子不语怪力乱神,因为不可捉摸,无从谈起。 未知最是令人恐惧。 李信脸颊微微发白,再次左右张望,確定后世现代人,都离得远远的,方才谨慎道:“我一夜未睡,不敢上床。 “此邪器,为何要正对床铺? “我观其,或有摄魂夺魄之能! “正对床,怕是为了在梦中,夺人魂魄,炼成器中魑魅魍魎! “甚至……” 他神色更为仓皇惊恐,左右顾盼:“我等现在,到底是在器中,还是现世? “现世中,你何曾见过这等绝世珍饈,诸般美妙之物,予取予求?” 王賁:“……” 小馒头顿时不香了! 蒙恬背脊发凉。 这岂不是,庄子所言,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细思极恐! 这时。 嬴政和苏理理,一同走入餐厅。 与昨日孤高傲然的秦王政不同。 今日的嬴政,褪去一身威严的傲气,变得彬彬有礼,仿佛一位贵族公子。 即便面对苏理理一介柔弱女子,也是不卑不亢——主要是不亢。 “『苏姑娘』,房中,贴於墙,正对床,方形漆黑,可藏人、可发声的,是何物?” “苏姑娘”三字,用的赫然是普通话。 这是他来路专门学的,只念叨两遍就记住了。 但说起来,並不字正腔圆,听起来,有点像是『素姑凉』,貌似是有点儿……陕西老乡味儿? 苏理理答道:“那是『电视』,能播放各种记载的影像画面。” 李信、蒙恬、王賁三人,立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 “电视,顛视,顛丝……” 也是普通话。 但说著说著,咋就成陕西话咧? 嬴政再次念叨两遍,认为自己已经记住。 才继续问道:“何为记载的影像画面?” “这个……你们的简牘,不是记载文字,供人阅读吗?电视也是类似,只是记载的,是影像和画。” “影像和画……也能记载?!” 嬴政大为吃惊。 “可以的,你们身份证上的照片,便是我通过『手机』,记载下来的。” “『嗽几』?此为何物?” “是『手机』!这便是『手机』,可以『拍照』。” 苏理理掏出手机。 “『牌遭』?苏姑娘,可否,帮我演示一番?” “是拍照!” “牌遭?” “拍照!” “牌遭!” “牌遭……完了!” 这不完了吗! 老秦人自带口音! 苏理理感觉要遭,该不会拗不回来吧! 只能拿自己的手机,给嬴政演示拍照功能。 “竟然如此神异……” 嬴政看得入迷,甚至还恳请苏理理,把手机借给他,然后像个初次接触电子產品的老头子一样,笨拙地点击手机屏幕,一边惊嘆连连。 李信、蒙恬、王賁三人,则是纷纷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跟身份证上自己的画像,大眼瞪小眼。 人像都能如此逼真的拓印,那『点丝』里的人,会动、会说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接受的事情了? 二人狐疑看向李信,顺便把身份证,放在他身前,那意思是说,这也是邪器? “邪器,也是邪器!” 李信孤注一掷。 蒙恬、王賁二人:“……” 孟未竟打著哈切来到餐厅的时候,除开宿醉的荆軻和秦舞阳,所有其他人都到齐了。 他一进餐厅。 眾秦人动作俱都停顿,下意识齐刷刷看他。 眼眶里,倒影出的不是一个小小的孟未竟,而是雪山、风雨、天崩地裂…… 鸦雀无声。 “都起挺早啊。” 孟未竟挥挥手打个招呼。 嬴政放下碗筷,从餐椅上施施然站起,郑重其事走到孟未竟跟前,双手交叠恭敬一揖:“怎(政),尖(见)过孟顾问。” 大秦群臣也跟著一块齐刷刷站起,同时作揖,学著嬴政的话:“尖过孟顾问!” 嚯,陕西话都学会了! 这阵仗,把孟未竟都惊了一下,伸手握住嬴政作揖的手,將他扶起来:“好啊,都好!吃饭,都吃饭!” 打发嬴政回去自己群臣那桌。 孟未竟方才走到苏理理对面。 “苏姑娘,你也站起来干嘛?” 苏理理尷尬一笑,坐了下来。 “嬴政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不拿鼻孔看人,还跟我打招呼呢?” “我,我也不知。早晨起床,遇上他之后,他就一直追著我说话,问这问那,像好奇宝宝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他都问什么了?” “很多,什么都问。电灯啊,热水器啊,电视,还有手机……” “问得全都是现代造物?” 孟未竟略一思忖,惊讶道:“厉害,厉害啊!这是准备了解我们?师夷长技以制夷?” 昨日的嬴政,是孤傲帝王,虽然为现代的工艺造物震慑,但实际上架子抬得高高在上。 没想到一夜之后,直接调整好心態,变成一个孜孜不倦的求学者? 特事局的介入,相当於是直接操控了他的权柄,在他神圣不可侵犯的王权上切了一块! 放在现代,那相当於是辛辛苦苦经营十几年的事业心血,突然被別人抢走! 这种打击,正常人来一次,一辈子可能就颓了废了。 能一年半载重新振作起来的,都算是豪杰了。 可秦王政,就那么短短一夜,无缝衔接,一下子转变好心態,甚至压根儿看不出,他受过这么剧烈的打击? “要不怎么说,最后是他一统天下,鼎故革新呢?” 就这种心態,孟未竟自问拍马也赶不上! 得好好学! “不过,苏小姐,有一点我得提一下…… “还是得教普通话啊。 “不能因为他们是老秦人,就要他讲关中方言吧?” 苏理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別乱说! ~ 两界传送门。 为了保护和隱蔽性,两界传送门所在之处,修了一条十几米长,宽敞足可並排通几辆工程车的水泥拱顶隧洞,两界传送门,就在水泥隧洞的正中央。 隧道入口前,所有人都到齐了。 “诸位远道而来,虽只留宿一夜,也实在辛苦。 “所以,我们专门为各位,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诸位笑纳。” 隨著张志勇说完,已经有战士同志,推著好几辆小推车过来。 推车上,堆叠十数礼盒。 外壳明晃晃、红艷艷,印有漂亮的纹图案,一下子吸引了眾秦人的注意。 战士同志提著礼盒过去分发,每个秦国人,人手一份。 细心如李斯、李信已然发现,礼盒纹俱都类似,但大小並不相同,且拓印著不同的文字。 共有三个款式。 所以,每个人的礼物,並不都是相同? “这些礼品,都是宋教授精心挑选,希望你们喜欢。” 宋教授? 那个拒绝大王、爱探人私事的狂叟? 礼盒大小不一,分量也不相同,大得长过臂展,小的也有环抱大。 秦人虽都万分好奇,但这时候,自是不便打开来看。 唯独嬴政一人,两手空空,没有礼盒。 “秦王还要在此做客。礼物,会安放在秦王的房间里,待晚上回来后,自可看到。” 眾秦臣俱都凛然,他们下意识不敢提,他们可以归去,但大王,可是要被挟持在此的! 嬴政反而淡定得多,不慌不忙,面带笑意:“多谢。” 张志勇点点头:“那就,在此恭送诸位,愿我们,合作愉快!” 嬴政拱手:“固所愿也!” 眾臣也都拱手:“再会!” 嬴政等人打头,孟未竟、苏理理、林野和一行战士隨后。 张志勇並没跟著进去,只在甬道外等候。 片刻后,一个小战士跑出来。 张志勇皱眉:“怎么了?” “局长,咸阳宫中,门的落脚点,被挖空了!” 第33章 新令 仍是秦王政二十年,仍是高檐飞角,青瓦灰砖的咸阳宫殿。 嵌铜龙石壁之前,秦王孤身一人,跪坐於案几侧后,双瞳冷厉,俯瞰肃穆朝堂。 “好啊,甚好! “只一日不在,孤的朝宫,就坏成这副模样了!” 他素来喜乾净,然,此刻整个大殿中,早已一片狼藉。 殿中央,挖开的那个大窟窿,暂时被一块临时木板盖上,否则秦王现在都还堵在洞里。 窟窿边上,一圈挖掘出的腥湿泥土,隨意堆放,散开一片,组成一脉连绵起伏的小土包。 整个殿中,群臣甲士脚踩、鞋踏,弄得黄灰到处散乱,整个殿中泥泞不堪,到处都是脚印。 奇脏,奇乱。 堂下群臣俱齐,一个个顶著黑眼圈,低眉垂目,俯首含胸,一如昨日一样,不敢泄露半点情绪。 从昨日起,他们基本没有离开过咸阳宫,吃喝拉撒,一应都在宫內,一直等到现在。 大王回来了。 他们內心中,既是惶恐,又感安定。 “尔等眼中,还有孤这个大王吗!” 群臣身子轻震。 大概,还是惶恐更多几分吧。 十数个臣吏,已是两股战战,从群臣中跨步而出,跪伏在地。 “臣等知罪!” “请大王发落!” 他们正是昨日,主张敲砖掘地、亲自动手、帮送运土的官吏。 秦律严苛,大王不喜推諉之人,虽然他们確实没做错什么,但主动承认,还能从轻发落。 在大王治下做事,他们早已学会放弃自己的思想,服从,无条件的服从! 嬴政脸若冰霜。 宫殿乱成这副模样,还叫他堵在洞中,差点儿掉坑里! 顏面大损! 嬴政心中是有怒的。 他自然知道,道理上来说,这些臣子也是为了寻他,並未做错什么。 但他秦王,向来铁石心肠,从不是个讲理的人。 虽不至一点小事就將臣子处以极刑,但定他们个笞刑,狠抽几鞭,巩固威权、出口恶气,实属平常之事。 鞭几个臣子罢了,又不是九卿大臣,算得了什么? 嬴政这样想。 群臣,也是这样想。 然,在长久的沉默之后。 嬴政抬手轻轻一挥:“罢了,起身吧。尔等心切,情有可原,恕尔无罪!” 殿下群臣俱都惊愕,相互对视,不敢相信。 跪伏的十几个臣子,也都愕然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大呼道:“大王仁慈!谢大王!” “还不退回去?” “喏!” 窸窸窣窣站起,跪伏臣子退回群臣中央,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气氛逐渐变得古怪。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王今日,竟这般宽厚? 不习惯了都! ……莫不是被妖术迷惑了心智? 群臣警惕、凌厉的视线,开始在孟未竟、苏理理、林野,几个奇装异服之人身上来回逡巡。 嬴政一时间,有几分神游天外。 做出这个决定,连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惊讶。 应该是,在后世现代的离奇经歷,影响到他了吧。 无论是『特事局』中遇到的各人,还是在帝陵博物院中擦肩而过的旅人,他都感觉到一种,迥异於大秦之人的气度和风貌。 不知尊卑,无知无畏! 哪怕是仙君临凡的孟顾问,居然也这般平易近人,能跟他爭来吵去! 可见仁厚。 虽只短短一日经歷,却已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他的行事態度。 ——做戏做全套。 后世人,既然喜欢这种仁厚姿態,那他,不妨就表现给他们看! 嬴政扫过殿下群臣。 “因孤所累,眾卿彻夜未眠,孤心难安。御史大夫。” 冯劫出列:“臣在!” “令,拨五万钱、牛肉五十斤、粳米50斛,分赐百官,各级分例,按春赐同比。” “喏!” 群臣百官愕然,片刻后方才山呼海啸:“谢大王赏!” 非但不罚,居然还赏? 此时立春刚过不过两月,大王又行赏赐,赏赐数额,相当春赐三分之一! 貔貅吐钱? 太阳真从西边出来啦! 赏赐完罢,当入正题。 嬴政正色道:“王翦。” “臣在。” “令,王翦,迁任卫將军,掌卫尉军,戍守外宫。” “喏!” 群臣相互对视,略微茫然。 这啥意思? 王翦老將军,本就是卫尉,乃大秦九卿之一,戍守宫墙。 迁任卫將军,掌卫尉军…… 这不还是卫尉吗? 嬴政不动声色,继续道:“令,后世校尉林野,拔擢卫尉,掌新军,戍守宫城!” 苏理理早就凑在林野身边翻译。 林野也是学著秦人一样,一番抱拳:“谢秦王!” 群臣更是瞪大眼睛,面面相覷。 卫尉一职,乃宫门戍卫要职! 关乎整个咸阳宫的安危! 歷来能任卫尉一职的,皆是深受大王信任的心腹之臣! 想当初,嫪毐做乱,卫尉竭为其收买,成其党羽,就险些酿成大祸! 而今,大王竟拔擢一个来歷不明的蛮夷异民,担任卫尉? 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啊! 群臣大惑,但大王明显没有解释的意思,是以也无人敢发问。 “令,赠设一府,名工程府! “特请孟未竟先生,暂任工程令,掌营造、开採、工程、征民之权,位在……三公之上! “见之,如见孤也!” 孟未竟招招手:“收到!” 哗! 群臣霎时譁然! 啥意思? 位在三公之上? 大秦三公九卿,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便已是朝堂最高的权柄! 乃至太尉一职,干係重大,甚至从未有人担任过! 而今突然冒出一个工程令,位在三公之上? 见之如见大王? 岂非与大王並肩? 那到底,谁才是大王! 秦律罚严苛,但此刻群臣的窃窃私语,却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一双双迷茫、惊疑的眼睛,俱都看向嬴政。 “肃静!” 冯劫一声清喝。 眾臣缓缓安静。 但一股压抑迷惘的气氛,不断沉淀。 “孤知眾卿困惑。李斯!” “臣在!” “且由你,娓娓道来,將仙国一事,说个明白。” “喏!” 这是他与大王早就商议好的。 李斯当即將昨日发生的事情,基本讲了个大概。 自然,关乎帝陵一事,只是一嘴带过。 只介绍说,大王得遇仙缘,得见两千载后的仙人之国,有无马自动的仙车、十里外催城破阵的仙器、无油自明的仙灯…… 诸般神异,难用言语描绘之! 如今,他已与仙人之国,达成合作协议,双方互通有无,要率眾臣,向仙人之国,学取先进经验。 而仙人之国,也会助大秦富国强兵,一统天下! 眾臣俱都听得瞠目结舌,大脑空白。 什么惊世骇俗的仙神故事! 群臣都知道,大王好仙道方士之术。 可如今,堂而皇之地告诉他们,大王遇到仙君了! 不止仙君,还有整一个仙国? 还和仙国互帮互助,相互往来? 描绘中,诸般光怪陆离、精妙绝伦之物,的確是让人浮想联翩。 但未免实在天方夜谭了吧! 李斯说罢诸事经过。 “列位同僚,斯之所言,句句属实,亲眼所见。 “当今日,更有一位仙君,也已蒞临此地……” 他朝孟未竟略一躬首:“工程令孟未竟先生,便是一位,能呼风唤雨、移山填海,有大法力的,真神仙君!” 眾臣再次倒抽一口冷气,俱都细细端详孟未竟。 普普通通,白白净净,而且年轻得过分! 穿著奇装异服,神態变换也是年轻人的样子,哪里有半点仙风道骨、霞光四溢的仙人样? 就这皮相,比之大王豢养的那几位方士,都相差甚远! 越看,眾臣越是將信將疑。 大王好方士长生术。 当初大王囚生母赵姬时,二十七人求情,俱都被斩,到第二十八人茅焦,大王方才听从建议。 只因茂焦,是一位方士! 大王几日后,便邀之共议玄秘长生之事。 歷年来,大王靡费不少,豢养许多玄异方士。 然,也未见他们,施展出何种不可思议的妙法道术来。 今又来一个真神仙君? 还呼风唤雨、移山填海? 他们实在不能轻易相信。 但,位列眾臣之前的王綰、冯劫、王翦等九卿眾臣,俱是一言不发,深以为然。 是以令得百官群臣,各个將信將疑,不敢发问。 嬴政知道,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挥挥手。 “眾卿彻夜未眠,必也累了。 “退朝吧! “且记住,三日后,下次例朝结束,日入时分,孤將与眾卿一起,共学仙国文字。” 日入时辰(下午5点至7点),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如何学? 心中虽有疑惑,但眾臣都不敢发问,恭敬作揖道:“恭送大王!” ~ 踢踢踏踏,王翦、王賁乘坐马车,从侧门驶入宅邸。 自有僕役上前接过马鞭,驱入马房。 王翦、王賁刚下马车,內眷主母齐氏,也是王翦的老妻,已经带著一大家子蜂拥围来。 “君终於回来了!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齐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抹著眼角,终於卸下沉甸甸的担子。 宫城一夜戒严,百官都不得出! 这等情况,只在当初长信候谋反时发生过! 他夫君身为咸阳卫尉,执掌兵权,若非对自家这位夫君万分了解,她都以为是自家夫君牵涉进谋叛去了! “夫君,到底发生何事了?” 王翦略微摇头。 王賁则是一手扶住母亲:“阿娘,人多嘴杂进去说吧。” “咦,这是何物?” 齐氏这才注意到,王賁、王翦手中,都提著一个色彩绚烂的艷红匣子,长逾两臂展。 吩咐道:“瑞。” 僕役阿瑞正欲上前,替王翦、王賁拿住。 “不必!” “不必!” 王翦、王賁异口同声,同时说道。 阿瑞脸色一慌:“主人……” 王翦摆摆手:“且退下,此物珍贵,吾等自己拿。” 眾人这才更加好奇,悄悄瞥视他二人手中的匣物。 凭心而论,他们从未见过此等靚丽绚烂的红色,隱隱似有萤光,纹也是精妙绝伦,根本不像是绘画上去的,浑然一体。 教人一看,就觉得喜庆,心生好感。 一路过院,进去前厅。 屏退閒杂人等。 王賁的长子王离,早已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凑到王翦边上:“阿爷,这到底是何物啊?” 王翦摸摸王离脑袋上的总角髻,自家这个长孙,年刚十岁,奈何看起来虎头虎脑,不甚灵光样子。 不像是个能打仗的料子啊。 “此是贵人所赠,此世间前所未见的罕有之物。” 齐氏、王賁的妻子秦氏俱都表示怀疑。 王翦身为秦国上將军,战功赫赫,赏赐无数,这世间千般珍宝珠玉,哪个没见过? 王离却是十分兴奋:“这是大王所赐?阿爷,孙儿想看!” 王翦露出久违的笑容:“离儿想看,这就给你打开!不过,这並非大王所赐!而是……” 想到孟未竟,王翦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描述。 还是王賁,脱口而出:“这是比大王,更尊贵的贵人所赐!” 王翦:“……” 齐、秦二人俱都瞪大眼睛,惊恐看著王賁。 素知自家好大儿(憨夫君)口无遮拦,莽莽撞撞,没想到这种话都敢乱说! 而后赶紧左右扭头,生怕隔墙有耳! 幸好此前屏退旁人,这话要是传出去,那是滔天大祸! 他怎么敢的啊! 唯独王离,小朋友脑袋兴许真是有些迟钝的,懵懵懂懂好奇问道:“天底下,居然还有比大王更尊贵的人?” 王翦:“……” 罢了,待离儿十四岁后,送去军中,混几道战功,然后做个安稳侯爷吧! 他咳咳两声:“休听你父胡言乱语!来,我们打开看看。” 不动声色忽略过这个话题,王翦把礼盒放平。 礼盒外面是提袋,里面才是礼盒本体。 盒子外表的纹一脉相承,质感更是精美绝伦,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齐、秦二人,现在倒是有点相信,王翦说的“世间罕有之物”。 仅这外观看上去,就已是前所未见,精致得,跟周遭一切其他东西,格格不入。 王賁还专门拿了一张草蓆榻垫著,免得地上灰尘弄脏,跟著一起,把自己的那个礼盒,也给拉出来。 他们两个的礼盒是一样大小的,红艷喜气,静静躺在草蓆上,交相辉映。 王离蹲在草蓆边上,像只小老虎,两只眼睛铜铃一样滴溜溜发光:“阿爷,果然是从未见过的好看!” 齐氏也点头赞道:“精美绝伦。只是尺寸这般巨大,却不知摆在哪里是好。” 王翦:“……这不是摆件!” 齐氏脸上一红:“啊?” “賁儿,打开瞧瞧!” 眾人目光齐齐看向王賁。 王賁顿了一下:“阿父,你该不会是跟我一样,都不知如何开启吧?” 王翦:“……” 该拿鞭子抽死这好大儿! 开箱並不困难,只是他们害怕损伤到礼盒。 研究了片刻,王賁便找到诀窍,先行打开了自己那个礼盒。 “这是……剑!” 王賁眼睛霎时就放光了! 礼盒中不止一样东西,但王賁第一眼,就只看见了侧边的那把剑! 一把將之拿起,伸手握住剑柄,噌的一声,拔了出来! 剑光如瀑! 银白森寒的cpm-3v特种粉末钢剑,第一次划破大秦的空气,熠熠生辉。 第34章 工业的味道 “这,这是何剑?银亮至此,前所未见!” 银光熠熠,恍如星辰。 那是一种,与铜剑、铁剑都截然不同的银白金属光泽! 异常光亮、洁净,光可鑑人,阳光透过木窗一照,甚至盈盈发亮,宛如灯烛! 一种无法言说的细腻和美感,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剑身二指宽,没有丝毫瑕疵锻造的痕跡,浑然一体,仿佛凭空裁剪下来的一段银镜。 整剑长逾一臂,剑脊挺拔,好似峰岳。 铜製剑格雕有极其精细繁复的饕餮纹,剑柄黑木合手,剑首则是两螭龙咬合。 “形佳器丽,巧夺天工!” 王賁只看了一眼,立马就爱上了,爱不释手! 王翦伸手:“賁儿,拿来为父看看!” 王賁笑容立马一僵。 “为父还能抢你的剑不成!” 王賁嘟囔两声,不情不愿,把剑递过去。 入手微沉,分量不轻。 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弹击剑脊。 清脆、悠长、响亮的迴响,显示这柄剑的硬度极高。 “是铁么?居然能磨到这般银亮……” 秦军中自然有铁製兵器,王翦还亲自用过。 只是铁质虽硬,但也生脆,韧性极差,战场上一碰就裂。 是以在大秦,铁多是用作斧、锄、镰、凿等农具,军中铁器只占极小部分。 王翦小心捏住锋芒的剑锋,轻轻用力。 “阿父,您谨慎些!” 王賁心里一颤,这是要测试这柄剑的韧性了! “一柄剑罢了,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王翦骂了一句,事实上手中力道也不敢加上,隨时准备放手。 然而,隨著他將剑锋不断弯折,剑锋的回弹力道不断加重,他却始终没有感觉到,剑锋支撑不住的跡象! “阿父!打住吧!您要將它折成矩角吗!” “尽在这胡说!” 距离矩角还远著! 不过剑锋传来的回弹力道已然极强,他拿捏不住了。 王翦这才鬆手。 剑锋顿时如同游龙一般弹回,震盪出一道蛇形蜿蜒的银弧,最后归於寂静。 王翦的脸上,罕见出现了一丝震骇。 硬度又高,韧性又强! 此种兵刃,当真前所未见,堪称绝世神兵啊! “賁儿,把为父那个礼盒也打开。” 王賁打开礼盒。 里头果然也有一柄形制相似的兵刃握於其中。 不过王賁抽出一看,却是一柄一边开锋,刀体笔直的横刀,儼然是用相同的材质手法锻造的。 “阿父,您看您也有把刀,我的剑,该还我了吧……” “急什么!” 王翦训了一句:“离儿,去取一柄铜剑来!” 王离虎头虎脑地应了一声是,小步快跑出去。 “阿父,你想做什么?” 王賁急了。 王翦左右翻看手中的长剑,一面嘖嘖讚嘆,一面说道:“既是神兵利器,当真刀真枪试试锋利。” 王賁:“……” 你想试试锋利,倒是用自己那把啊! 不一会儿,王离已经举著一把铜剑跑回来了。 “賁儿,拔剑。” 王翦比划著名手中的钢剑说道。 王賁欲哭无泪,只能拔出铜剑。 “阿父,您小心些,此剑金贵,普天之下,或许也只这么几把啊!” 齐氏、秦氏二人俱都退开几步,眼底惊讶好奇之色浓郁更甚。 何时见过,自家王翦老將军,居然因为一把兵器,露出这般小儿见猎心喜的姿態? “举好了!” 王翦沉声一喝,双手持剑,全力一招平峰横劈! 王賁双手举著剑,老老实实认劈! 他倒不担心自己有什么危险,只担心自己的剑! 银白的剑锋和灰白的铜剑相碰。 王賁攥紧剑柄,但预想中,巨大力道传递到手中的感觉,並没有出现。 几乎只有一瞬的撞击感,下一剎,伴隨一股刺耳、但迅捷的“呲啦”声,铜剑上传来的力量瞬息变弱! 甚至他还因为反向用力过度,踉蹌了一步,方才站稳。 王賁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齐、秦二人已是齐齐惊呼。 王离更是大叫道:“断了!断了!” 断? 王賁看向手中铜剑,双目登时圆睁。 铜剑的剑锋,不见了! 只剩下半截,切面光滑无比。 “噹啷”! 一截被斩断的剑锋,凌空旋过一个弧度,叮叮噹噹落在地上! 王翦、王賁二人,相互对视,面面相覷。 断了? 居然一斩,把铜剑斩断了?! 王翦竖起剑,观察碰撞切口。 没有任何瑕疵! 剑锋上,只有一丝浅浅的白痕,一个小豁口都没留下来! “吹毛短髮,削铁如泥,原来不是开玩笑的……” 440c不锈钢的洛氏硬度能达到58hrc,而铜剑的硬度,一般只在20-30。 但王翦能一斩而断铜剑,不仅是因为两剑性质差异巨大,更也是因为,他本就是用兵的高手! 力道强,角度精准,全身力量藉助腰部传递到剑上! 如此方能一剑斩断铜剑。 若是换个像齐氏、秦氏这样的普通人,最多也就是砍出一个小豁口,不可能一斩断剑。 “绝世神兵,绝世神兵啊!” 王翦一把年纪了,像个抢到玩具的小孩子,见了边上的案几,挥剑一斩! 斩断案几的一角! 王賁心痛至极:“阿父!別坏了剑!” 王翦瞥了他一眼:“怕什么,为父自己也有一把,又岂会抢你的?” 王賁:“……” 那您倒是用自己的去斩啊! 两把绝世神兵,直接俘虏两位秦国上將。 “这礼盒中,还有別的东西?” 除开各自一把兵刃之外,礼盒侧边,还有两个区块。 上区块,放置两样不同容器,皆是透明,一者桶装,一者甁壶,表面都贴著顏色靚丽的“纸”——王翦二人如今已知道,后世现代,有此种可书写文字的神奇造物,另外,还可以……擦屎。 王离蹲著看了两眼,惊呼道:“阿父,这上面,一个写著『牛肉』,一个写著『酒』!” 离儿能认得出后世文字? 王賁拿起一看,方才看清,一桶一壶表面,都贴著额外两张白色的“纸”,上面专用篆字写著牛肉和酒。 大概是怕他们认不出来。 “还挺贴心……” 王賁嘟囔一句。 另一礼盒中,同样是两样,一者也是酒,但另一样,写的是“果脯”。 齐、秦二人也凑上来,好奇得打量:“这是酒吗?为何看起来,如同清水一般?” “这是仙术酿的酒,岂能跟我们喝的凡酒相同?” “仙术?”齐、秦二人俱都惊讶。 “莫听这傻大儿胡说。” 王翦瞪了王賁一眼。 王离盯著那桶装牛肉,喉头吞咽,眼巴巴看著王賁和王翦。 王賁拿起那写著“牛肉”的桶。 “这如何开?” 透过外壳,里头是堆叠满满登登的一片片黑色牛肉片。 研究了一会儿,方才找到诀窍,將桶上方的红色盖子打开。 一股甜香味立刻散出。 王賁先拿了一片,递给王离。 王离迫不及待塞进嘴巴咬了一口,两眼登时放光。 立刻是整片硬塞进嘴巴,把一张小嘴撑得满满登登:“好甜!好香!好好吃啊!这,这真是牛肉吗!” 王賁顺便也把牛肉桶分给齐、秦二人,一同分享。 二人一吃,也都是连连夸讚好吃,前所未吃! 工业的味道,远胜纯天然! 第35章 书与资源 王賁自己也取了一片,尝了一口,果然好吃! 但嘴巴上却是道:“这就算好吃了?你啊,是没吃过真正的好东西啊!” 除开兵器、美食美酒之外,二人礼盒中,都还有最后一个区块。 王翦年纪大没这个胃口,蹲在礼盒边上,从最后一个区块,取出两个方块状,包皮分页的…… “书?” 也有纸贴著名字。 两件“书”,俱是由大量的纸,装订而成! 叠在一起,足有一指厚! 拿起其中一件,封皮黄底红字,上面贴著一页小纸,上写篆书:“此书,名《书法大字典》,记载歷代字体与简体字对应关係,包含秦篆”。 有些词,秦国是没有的。 但看下来,並不影响王翦理解其意思。 “也即是说,这一件『书』,记载的是,秦篆和后世现代文字对照的关係?!” 王翦眼眶登时大睁,立刻翻开厚书一看,呼吸顿时急促! 是真! 不止有秦篆,更有相照应的,殷商古字,以及后续,竟有四五种不同字形,多种写法! 这岂不是说,有此书在,就可学会后世文字了?! “阿父!我这里,也有一卷『书法大字典』! “另还有一卷,名为《武经总要》,说是有一朝名为『北宋』,编纂的行军装备之术!” 兵书?! 王翦一下子站直了,走到王賁身边,一把抢了过来。 封页白皮,绘有行军马阵图。 翻开一看,皆是后世现代文字! 密密麻麻,仅一页中,就有上千言! 那一整件书中,岂不是数十万言! 兵家以兵书传家,一卷千言兵书,就已是珍贵无比。 数十万言的兵书…… 便是王翦再见多识广,脑袋都忍不住空白了一瞬。 “阿父,您自己那,不是还有一本么!” 王賁委屈道,怎么老抢儿子的东西啊! 王翦闻言,方才醒悟过来,手中《武经总要》,根本不还给王賁,直接拿著,回去自己的礼盒边上。 我的老父亲! 王賁气的牙痒,也只能跟著王翦,一同过去礼盒边上。 王翦礼盒中,另有一本,却是蓝绿封底,明显与《武经总要》不同! 拿起来,上面也贴著一页小纸。 上写篆书:“此书,名《武经七书》,为北宋官书,乃中华第一本军事教科书,包含《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韜》、《司马法》、《三略》、《尉繚子》、《李卫公问对》七册。” 王賁跟著一块儿看过,惊呼道:“又是北宋!《武经总要》,也是北宋而来!此北宋之国,怕是个兵马极为强盛,武德充沛,不弱我大秦之国啊!” 王翦缓缓点头,目光,却是匯总在这几册军书的名字上逡巡。 最后停顿在,倒数第二册,《尉繚子》这个名字上。 “尉繚子,尉繚子……” 这时,厅外响起僕役瑞的声音:“主人,有二客来访,在外求见。” “何人?” “一说,是您麾下部將,校尉章邯。一说,是国尉繚。” 章邯,繚…… 王翦身子轻轻一震,国尉繚,国尉繚…… 尉繚! 是他! 来自后世的兵书中,出现的名字,竟是身边的同僚好友? 实在奇妙无比! 此二人,定是来打探,今日朝堂之变,和所谓仙国、仙君一事的。 “快!有请!” 同一时间,不同但相似的事情,在咸阳城內,各处尊贵的宅院,都在发生。 蒙武开出了一件21式防弹衣改装的护甲,对著同一本《武经七书》发呆。 王綰开出一件金镶玉玉佩,满脸迷惑地翻看《插图版天工开物》。 李斯对一套专用的文房四宝和一大叠宣纸爱不释手,顺便將目光,投向了《民法判例百选》。 李信提著一柄复合弓,已经在武场上开始试射!每射一箭,手就要抖上那么一下,太准了,威力太大了!此乃天弓! 同时,一应秦国的大小官吏,也按照各自的亲疏远近、势力山头,紧急拜访列位贵卿,一探仙国的究竟。 一场无形的风暴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浪潮,正从几个小小的礼盒,几个高高在上的卿贵开始,逐渐向著整个大秦,席捲,蔓延…… ~ 特事局临时指战室。 墙壁上,悬掛一张中国地图,另有一张,半透明战国地图,相同比例尺,覆盖其上。 正有一名政事部的事务官,对照平板上的绝密资源地质图,细细在其上標註。 煤矿、石油、铁矿、稀土矿、铜矿、金矿、天然气…… “报告! “资源开发组已经进驻咸阳宫,共释放四组无人机,已经拍摄完成咸阳附近地形地势。” 一个传令兵小跑进来报告道。 张志勇摘了摘眼镜:“对比结果怎么样?” “排除时间人工影响,基本地形线,与我方世界基本吻合!” 张志勇、宋伟民、孟未竟都鬆了口气。 “辛苦了。继续忙去吧。” “收到!” 墙壁上,资源地质图基本標刻完成。 初期第一部分,並没有扩展很远,標註的资源部分,大致只限於秦国境內。 宋伟民微笑道:“如果两个世界的地理完全一致,那么资源矿藏分布的位置,也理当相同。” 张志勇点点头:“待过了语言关,便组织几支勘探小组,准备进驻具体位置勘察吧。先以距离最近的这几个鉬矿、盐矿、石油田开始。” 秦国即是现代陕西,盐矿保有量全国第一,石油也是极其丰富。 他看向孟未竟:“孟顾问,关於两界传送门的尺寸问题,可以预估一个大致的成长时间吗?” 孟未竟点点头。 “我计算过了。 “如果两个世界的交互充分进行的话,要达到你们说的,能通过货运火车、工程机械车的水平,预计至少还需要两三个月时间。” 人力有时穷,只有大规模工程机械车开过去,才能大兴土木。 但两界传送门的尺寸,跟他的能力一样,需要时间成长。 宋伟民道:“两三个月……也即是说,我们最好,能够在这两三个月时间里,完成中原地区的统一,並整合思想,革新封建的社会制度,建立中央集权。” 嬴政完成这一步,用了七年。 而他们,不仅要在两三个月內完成,並且不可能像嬴政那样,以暴戾屠杀的手段,强行镇压六国。 还要从底层社会逻辑上,儘可能地清除封建主义的影响? 张志勇摇摇头:“这个时间,太紧张了。 “培养人员都不够。 “放宽一些吧。 “统一时间,定在六个月。 “再预留六个月到一年时间,进行土地改革。” “多余的时间,我们可以先一步,开发秦国內的资源。” 宋伟民点头赞成:“我同意!” 第36章 山水俱阳 会议大体结束。 孟未竟来至两界传送门外。 现代世界,甬道外广场上,已是人声鼎沸,喇叭机械声震天。 工程队伍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开挖,一辆辆工程挖掘机同时动工,挖出一条条宽阔的沟渠。 挖好的沟渠边上,则有另一队工兵战士,开著吊装机,吊装水泥管道,快速布设。 同步进行的还有,电缆线路布设、网络线路布设,给排水线路布设…… 更远处,则有几辆大卡车,从中转军用仓库驶出,里头装的,都是刚从北方工厂里,新鲜出炉的钢材、枕木,那是准备布设铁轨的…… “太快了,中国基建,太快了!” 甬道內,两辆货运车车厢朝后,並排停在甬道中,只留一条车道空余。 孟未竟走进甬道。 发现货运车车厢门已经打开,有两队战士,从货运车厢上不断卸货,堆放小推车上,不断穿过两界传送门,运入大秦世界! 桌椅物架、锅碗瓢碰、柴米油盐、枕头床单、照灯帐篷……一辆车装的都是生活用材,儼然是要在大秦咸阳宫中,开一片驻扎营区出来了! 另一辆车装的就厉害了,一箱箱子弹弹药、军用无人机、各型投掷用拋弹、还有轻机枪! 简直是一个小军火库! 孟未竟看的感嘆连连,不就是一个“卫尉”吗? 林野这傢伙,至於这么夸张吗! “孟顾问好!” “同志们辛苦了。” 打了个招呼,孟未竟跨过两界传送门,重新回到秦王宫。 此时整个政事堂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秦国人,而全部都是现代人。 相比较另外一边,热火朝天的基建气氛,这一边的开工动作,显然就谨慎得多了。 一眾工兵战士们搬运、推送货物时,俱都轻手轻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破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李建青已经亲自进到此地,一边感嘆古人营造的恢弘与智慧,一边根据现场情况进行规划,准备以儘可能小的破坏,布设管道线路。 “孟顾问,您来了!” 一见孟未竟,李建青略微激动地迎了上来:“『在世仙』计划的效果,怎么样?” 孟未竟顿了顿:“这个计划……是你做的?” “是啊!那两句定场诗,也是我写的,是不是还挺酷的?” 孟未竟:“……” “孟顾问不喜欢那个?我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两个计划,下次就可以用……” “咳咳。” 孟未竟赶紧咳嗽两声,转移话题:“李主任,现场怎么样?” 李建青怏怏地收起好奇心,回答道:“有点麻烦。水管和电线网络铺设的话,势必要凿开地面,在柱体、墙体上施工。难免要进行破坏性作业。” 孟未竟点点头:“必要的改建,应该避不可免吧。毕竟这一块地方,是要作为我们特事局,驻战国时代的临时办公处的。” 李建青点点头:“就是想儘量减少损害,才头疼的呀……孟顾问,您能直接开一个传送门,紧贴在两界传送门上,连接到咸阳城外吗?” “这种方案一开始政事部就提过。但很可惜,门与门之间,其实存在相互干扰的现象。 “越是远距离的传送门,这种干扰会越严重,时间一长,有可能造成门的位置发生紊乱。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两界传送门附近五百米范围內,都没有长期留存的传送门。” 李建青恍然大悟:“难怪我说,怎么我们那头,都还要专门修管线呢。” 孟未竟点点头:“你继续忙,我出去逛逛。” “孟顾问慢走。” ~ 在汉以前,殿不称殿,而是称堂。 比如,他的传送门,所开之处,便是章台宫的政事堂。 如今,政事堂被特事局专门租用,用作特事局驻派办公处,另还有章台宫其余几间偏殿,也一同被租用,准备逐步改装为功能场所。 作为对嬴政的回报,也是增强两界交流,他所居住的那栋酒店式公寓,也专门拨出一层共十几个房间,专供秦国人员居住,由秦王嬴政自己进行分配。 顺石砖地一路向外,跨出政事堂,过仪门,出宫殿。 咸阳宫殿,並非只一座宫殿,而是由一座座台榭复合体,组合而成的宫殿群。 彼此以復道、甬道、阁廊相连,聚成庞然大物。 章台宫为其中一座,作为秦王日常起居办公的核心宫殿,其台垣高耸,一览眾宫。 所以立在此高处,整片咸阳宫殿,乃至咸阳城,一览无余。 所谓崤山以南,渭河以北,山水俱阳,是为“咸阳”。 孟未竟极目远眺,不由惊嘆。 如果说,绝巔雪峰、深渊大海,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那么眼前这一派巍峨耸立,气势恢宏的咸阳宫,就是人力所能抵达的巔峰! 其以夯土筑台基,北高南低,廊腰縵回,復道纵横,亭台楼阁,绵延千米。 自商鞅在渭河北岸筑“冀闕宫”后,歷经数代秦王扩修增建,营造渭南,而今已成巍峨雄壮之势! 但以一个现代人的视角去看,孟未竟不免仍是想到,在没有机械、只有血肉之躯的情况下,要建成这样一派雄伟宫殿,难度有多大?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人民,唯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歷史的动力!” 长条砖石拼成的高耸台阶,象徵著高高在上的王权,仿佛没有尽头。 孟未竟顺著台阶,一步步向下。 咸阳宫並无城墙,而是以六米起高的夯土台垣,和周围的人工壕沟为界。 边殿迴廊中,已经可以看见,穿梭不停的战士身影。 一个个军用帐篷立起,轻机枪已经架起来了,天空中,偶尔还有飞鸟似的无人机,高高飞舞而过! 感觉不像是真正的咸阳,反而像是到了秦王宫景区似的。 一路下到台阶之下。 孟未竟突然感受到什么,抬头向东看! 首殿东侧向外,一座更低矮些的无名殿台前,嬴政昂然而立,正居高临下,向他俯瞰投来目光。 在他身侧,一边立著一个十六七岁、英武俊朗的少年郎,怀中还抱著一个两三岁小儿。 一边立著一个同样十六七岁、形容曼妙、姿態婉约的少女,抱著一个更小,一岁不到的女婴。 身后,则还站著三个宫装丽人。 除嬴政外,他们的神情,都甚是不安。 另外还有蒙恬,带领一队铁甲森寒的执戟卫士,军甲齐备,拱卫嬴政近前。 ——这是郎官卫,属秦王贴身卫队,地位等同汉制中的羽林卫。 咸阳共有三军,分別由郎中令、卫尉、中尉率领。 郎中令、卫尉拱卫君王近侧,是以位列九卿,地位尊崇。 如果说卫尉军掌管宫城防御,那郎官卫,则是秦王的贴身护卫。 郎字通廊,意味巡卫宫內廊中,掖门宫廷,是秦王安危的最后一道防线。 虽然特事局强行要来了卫尉一职,但对於秦王贴身防卫的郎官卫,並没有干预。 乃至外城垣,也依然交给王翦的卫尉军掌控。 林野则只率人,把控住內城垣的进出,一应补给资源,皆从现代输送。 免得大秦君臣,太没有安全感。 嬴政抬手,朝著孟未竟施施然一礼。 孟未竟也是抬手挥了挥,打了个招呼。 他能见到,不少郎官卫,隱隱都把戟锋向下倾斜,对他颇有敌意。 “会不会有哪个忠心耿耿的甲士,为报君上恩情,跳过来攮我?” 若真是那样的话…… 倒也没什么。 他早就积累充分的空间源能,在这个世界,也给自己搞了一套防护全身的“门甲”,以及预留出,足以开闢一个一人大小,横跨数公里的门的空间源能。 一旦遇险,就直接开门,回去两界传送门。 因此方才敢大摇大摆在咸阳宫閒逛。 “不过,最好是別搞我,不然破坏了友好交流的气氛,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第37章 小事小事 宫台前,一眾甲士俱都攥紧了长戟。 大王向那人作揖,可他居然只挥挥手,就头也不回继续走了! 如此轻慢! “大王……”蒙恬低声道。 嬴政摆摆手:“孟先生,乃仙人降世,见之如见孤,不可无礼。” “喏。” 蒙恬也暗暗鬆了口气。 嬴政身侧,那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面露愤慨,却又很快转化为忧愁,隱有戚戚之色。 嬴政偏头看了一眼,略微皱眉:“扶苏!” 扶苏赶紧收敛面上忧愁:“父王恕罪。” 嬴政冷哼一声,把他手上的胡亥接过来,伸手逗弄一下。 尚只两岁的胡亥,咯咯乱笑,在嬴政手中翻滚。 他年纪太小,根本还不懂得,本该在將来为他阴谋攫取的大秦帝国,隱隱已然变天。 一道无人机,突然从高空飞过。 呼啸的风声,吸引眾人纷纷抬头。 眾甲士目中,俱都显现出一丝惊骇。 扶苏眼中忧愁更浓。 唯有两岁的胡亥,什么也不懂,指著天空飞过的无人机,叫道:“鸟,鸟!” 站在后面的三名宫装丽人,面色惶恐。 不只是因为,大量的陌生人,闯入威严的秦王宫,让她们对未来完全失去了安全感。 更因为,大王要带她们一起,同时以“客人”的身份,前往那个陌生的、未知的国度! 仙国、仙国…… 可这些人,却无一丝一毫的仙气飘飘,各个髡髮无须,好似刑徒,看到就嚇人,哪里像是仙人之民啊? 也不知,那边到底,是如何凶险的境况…… 嬴政的目光隱约扫来,三个妃子身子轻轻一颤,低下头去。 不敢直视大王的目光。 嬴政便看向身边,那个怀抱婴孩,年轻靚丽的宫装少女。 “櫟阳,你怕吗?” 少女名为曼,是大秦的櫟阳公主,嬴政的女儿。 她怀中所抱的,也是嬴政的女儿,刚出生未久,名为熙。 扶苏、胡亥、櫟阳,以及刚出生的熙,便是嬴政迄今眾多子女中,最受宠爱的四个。 櫟阳公主怀抱嬴熙,郑重道:“愿与父王共进退!” 嬴政开怀大笑:“好啊。” 然后笑容渐渐淡去:“好,好啊……” 他把胡亥重新丟给扶苏,凝声道:“走吧,隨孤逛逛这咸阳宫。往后,怕是少有这等閒庭信步的机会了!” ~ 日光向西,不再炽热的阳光,斜落在巍峨的甘泉宫上,似一层柔和的薄纱,模糊了宫殿的轮廓。 朝会终於结束。 眾秦臣鱼贯而出,离开森严威嚇的甘泉宫,方才微微放鬆,开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他们还不能走。 因为今日除开朝会之外,还有一项紧要之事——仙国文字学习班。 尉繚、王翦,相伴而行,缓步踱在台基廊下,回望甘泉宫。 此宫本是大王的生母赵姬所居之处,距离章台宫颇近。 自去岁赵姬去世,追封帝太后,此宫一直閒置。 只因此宫离章台宫近,是以大王便將新的朝会地点,安排在了这里。 ——这一回,倒也无人敢跳出来,指责大王不敬先母了。 尉繚抚著白须,慨然一嘆:“有三日了吧……” 王翦缓缓点头。 自大王归来,后世仙民降世,已经过去三日。 这本该是件惊天大事。 但王翦细想,这三日以来,整个咸阳一如往昔,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內史仍要巡视咸阳,廷尉李斯,还是要审刑狱大事,修简律法。 便是他自己,手头上,也是没完没了,处理不完的军务。 职权、繁忙、杂务…… 除开家中,那一柄被他珍而重之收藏的神兵,以及一閒下来,便要笨拙查阅、翻读的《武经七书》,任何东西,都一如既往。 后世仙国,仿佛变成一段无关紧要的註脚,隱没在咸阳的风尘之中。 但是,真的什么都没改变吗? 偶尔天空飞掠而过的,奇异方鸟。 不时有卫尉军士匯报上来,说內宫夜有炫光,龙吟鬼啸不绝於耳! 朝堂上也多了几个后世仙国面孔,奇装异服,拿些古怪器具,行“拍摄”,“留档”、“研究”等,不明之举。 本该即刻推进的徵兵、伐燕大计,也悄无声息,仿佛荆軻刺秦从未发生。 哦,还有丞相王綰,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本该勤勉批阅简奏的大王,把大量简牘,都发给丞相府中参办去了。 明明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最终却以润物无声的方式,悄然浸没在咸阳的缝隙中。 此大音希声,静中惊雷也。 “翦將军。” 王翦回过神来。 “昨夜,可查阅了新的《尉繚子》之句?” 尉繚年已古稀,鬚髮皆白,比起他来说,老將王翦倒像是在当打壮年了。 王翦摇摇头:“昨夜公务繁忙,不曾来得及啊。” 尉繚面露遗憾:“只可惜,繚两眼昏,实在看不清了啊……” 王翦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 看不清?看不清你还屡次三番,欲强借我的宝书? 若非尉繚与他交情颇深,王家的门都不让他进! 三日前,尉繚与章邯一同拜访,偶知《武经七书》中,有《尉繚子》一篇,顿时惊为天人! 强要王翦给他翻译几句。 这並不容易。 《书法大字典》中虽有索引,但用的后世简字所写,並看不太懂! 只能硬找。 虽然艰难,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午后一两个时辰,真让他们,硬是翻译出了《兵谈》篇中的一句! “將者,上不制於天,下不制於地,中不制於人。” 此句一出,尉繚登时大惊失色! 然后就开始动歪心思,想要“借”他的宝书! 只因他,的確写过此句! 《尉繚子》,真乃他所写的! 只是他呕心沥血,迄今只写了六篇,且除了家中子嗣,从未示於外人。 但这《尉繚子》中,却有29篇! “后世仙国啊,若能一窥此篇全貌,此生无憾矣!” 王翦面无表情:“休激我。此书珍贵,若得閒,可来我府上参阅。借的话,免谈!” 尉繚不断捋著鬍子,却也只能吹鬍子瞪眼,无可奈何。 国尉一职,若放在百年前,那可谓是掌一国军事,位高权重。 可放如今,有名无权,大约也只比朝內博士,高上几级,仗个名声。 他虽对秦国军事大计,建议颇多,贡献很大,但真落在实在的行动上,还是要靠王翦、蒙武、李信这些,真正执掌兵权的重臣。 甘泉宫外,人声突然嘈杂起来。 眾臣缓缓匯拢。 有两个后世之人,挥舞著一面红色旌旗,示意所有人跟上。 另有宫中宫人,前方带路。 “这是要开始了。” 看所去方位,正是朝会首殿。 王翦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悸动。 尉繚面露遗憾:“唉,老朽老眼昏,便是有仙国文字,置於眼前,也看不清啊,憾哉,憾哉!” 那头,王賁、李信凑在一起,正朝他们看来。 “尉公,且跟上吧!” 群臣如龙! 匯作一片,浩浩荡荡,行於宫道。 远处,太阳一角压在崤山之下,缓缓下沉。 天快黑了。 第38章 过秦论(求首订) 第38章 过秦论(求首订) 再入咸阳宫,苏理理发现,整个宫殿,已然面目全非! 穹顶横樑上,每隔一段,悬掛一盏日光灯,电线顺梁木隱蔽延伸,匯总在墙壁。 堂中原本的青铜摆件、案台俱都已经收拢一一比如那两件极精美的错金银团纹流鼎、漆绘虎座凤鸟架悬鼓,现在就待在特事局文化部的办公区,被宋教授小心翼翼摆弄。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预修的铁轨道,和两侧用立地玻璃墙隔开的办公区。 有点儿像轻轨站。 两侧办公区中,几张拼奏的办公黑方桌、万向轮椅,以及落地监视屏、指挥台,角落甚至还有印表机、饮水机、落地空调机! 儼然已经变成古色古香、但颇具现代风格的指挥会议室了! “苏小姐,教室在偏殿,请跟我来。” 一名战士带著苏理理,从侧门出,进西偏殿。 “这你们是改装了一个教室出来吗!” 西偏殿的改装更加夸张一些。 除开闪亮明灯,一面墙上,更是装了一体式投影教学机! 另有讲桌、电脑一应俱全,以及一大片任何中国学生,都熟悉无比的课桌椅—一个可坐三十人的小教室。 如果不是,殿內几根古朴的樑柱,和地上铺陈的秦凤纹空心砖,以及青铜铺首的门窗,苏理理根本都认不出来了。 “在战国的现代教室上课—— 苏理理感觉像做梦一样。 “苏小姐,您要求列印的教材资料,放在讲台边上,还有可能用到的文具。” 苏理理看了看讲义资料,確认无误,文具袋子里,则装著好几盒原子笔,以及几大叠田字格笔记本。 然后就有另外一个战土,提著一个塑胶袋进来。 “苏小姐,这是老镜和近视眼镜,各种度数都有標註。待会儿请你分发给有需要的人。” 苏理理挠挠头:“连这个都准备了啊。” 太细心了! 她数了数桌子,略微迟疑道:“不过,不是说,人数有上千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没错。但坐在这里的,只有一部分大秦核心人员。” 战士指了指大秦教室后面,一个转播摄像头:“其余人,会分散在另两处侧殿和现代营地,通过转播设备,同步听课—-苏小姐,人来了!” 不需要战士提醒,苏理理已经听到连串的脚步声。 殿门打开。 当先一步走来的,正是大秦mvp,未来的秦始皇贏政! 作为已在现代世界生活超过数夜,並以极其旺盛的求知慾,快速吸收学习现代规则的贏政,眼见宫殿奇异变化,並没有过多异色。 只是目光顺著殿內巡一二,重点看看墙壁处,从未见过的黑板屏幕一体机,就自顾自当先一步,坐到第一排,正中座位去了。 他身侧跟著的是扶苏。 十六七岁,本该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但他性子相较贏政却古板、很多。 虽也跟著贏政,在现代世界过了夜,但对现代造物仍是有些恐惧牴触,扫过一片灯火通明的房间,下意识低头,欲坐在贏政侧后。 “扶苏,櫟阳,坐前来。” 贏政招招手。 “喏。” 扶苏赶紧躬身坐到贏政身边,正襟危坐。 櫟阳公主落落大方,先朝苏理理微微一礼,然后坐在另一侧边。 她本是没有资格进来,只因在现代三日间,她表现出了,与贏政相似的好奇和好学, 因此贏政特许她也能跟看一块儿过来。 后面跟进来的李斯,时隔三日,再见到这般夜灯明火,仍是略微吃惊,跟著坐到贏政身后。 王剪、王賁、蒙武、蒙恬—— 一应大臣皆是巡位就坐,不需安排。 再后面跟著的,却是没去过现代的,第二档位的臣子了。 一进堂中,先是为亮如白昼的灯光惊了一跳,紧盯著日光灯看个不停。 碰上坐椅时,又扭扭捏捏,觉得实在不雅! 最后是在贏政强令之后,方才依次入座。 幸而有课桌遮挡,即便下面鏤空,旁人也看不见。 等苏理理,將一份份订好的列印讲义分发下去。 眾臣眼见一张小小薄纸上,竟能拓印上千言! 更是惊呼连连,混乱喧闹。 气得王綰拍桌大骂一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方才安静下来。 等人员全部入座,转播设备也调整完毕。 苏理理咳咳两声,镇定下来,以上古音开始说道:“诸位,请先看到,两张『讲义』的,第二页!” 苏理理给眾秦人打开演示。 这篇文章,全由一种方块简字写成,与篆字隱约有几分相似。 每个简字上方,还有些扭曲的怪符,各自重复出现。 苏理理道:“这篇文章,名为《过秦论》,乃是秦朝之后,汉时贾谊所作!讲的是, 后人对秦之一朝,前后得失的评判和思考!” 哗! 群臣皆沸! 一双双虎狼之目,紧盯著苏理理! 便是贏政,也一下子紧了手中纸页,双目如电,紧紧盯住。 秦果然亡了! 汉是哪国? 天下列国中,並不曾听闻此名啊! 后人视秦?是褒是贬?是赞还是骂? 这女子,一上来,竟用这种文章作“讲义”? 居心回测! 只一句话,便勾起了所有秦人的好奇心! “这篇《过秦论》,就是我们接下来所用的教材。当然,在学习此教材之前,我会先行教授『拼音”。 “学会了『拼音』,方可畅读通篇文字。” 苏理理脸上板正,心底里却甚是可乐。 她本想用《千字文》、《三字经》当教材。 后来想到,参加课程的都是成年人,谁会对这两篇文章感兴趣? 於是立刻想到《过秦论》、《六国论》、《阿房宫赋》等篇。 由於《过秦论》,距秦最近,语义排布上理解方便。 於是便选了《过秦论》,果然让这些秦人各个上头! 这还没完· 她从列印的材料中,取出单独三份列印的资料。 “我这里,有一份,篆字与后世简字双语的材料,是一位后世极著名的诗人李白所著! “名为,《秦王扫六合》!” 再譁然! 不需其他,光是一听《秦王扫六合》这名字,群臣的虎狼之血,便已澎湃!! 更不必说,篆简双语! “凡前三个,能够以最快速度学会拼音,並通读《过秦论》第一段之人,便可获得这份,《秦王扫六合》!” 眾人齐齐呼吸紧促,面色涨红。 此非薄纸,乃绝世珍宝也! 便是不能自己留存,以之敬献大王,同样也是大功一件! 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 “这个苏理理,真是一上来就放大招了!” 隔著直播屏幕,眼前画面中,教室里沸腾的气氛,孟未竟笑出声来。 张志勇拍拍手上的讲义,点点头:“她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这是现代的临时指战室,暂时改做直播教室,孟未竟、张志勇、宋伟民、李建青等一眾特事局的核心骨干,全部聚集在此,同样也在准备听课。 另,还有特事局下辖的两千战士! 此刻也分散在营地各处临时的直播教室中,手持讲义,等待听课! 不同的是,他们人手一本《书法大字典》、《切韵广韵合订本》,手上的讲义,也是简篆双语列印,並標註有反切音,可以供於自学。 等苏理理教授完拼音,进入双语对照教学后,他们再跟隨正式的语音纠正学习。 孟未竟已经翻阅过讲义资料。 学习上古音,並不算难,至少比英语简单太多。 文脉相通,文字之间是有传承的,语音语调也是共通。 如果会一门北方方言,甚至不少地方都能找到声似之处。 当然,如果是南方人,学起来,可能等同於北方人学习温州话了吧。 “看吧,秦人开始努力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啊!” 第39章 这东西隨文化传播! 第39章 这东西隨文化传播! “aoe, iuv, bpmf, dtn!...“ 口的读音,完全没见过的扭曲怪符,还分出“声母”、“韵母”,记起来,实在麻烦! 好在总数不多,声母23,韵母24。 另还有无源无头的“鬼声”,每隔片刻,就重复播报一次,真要记住,倒也不难。 尉繚抚了抚眼睛上的“老镜”,他现在,是彻底信了仙国之论。 仙国的厉害之处,比他想的更多,更细。 就比如这老镜。 戴上之后,细如蚊蝇的小字,竟然也清晰可辨,仿佛回到年少一般! 著实可称仙镜! 也不知能不能送与他又分神了! 尉繚子懊恼地眯了眯眼,赶紧抬头,紧盯著上首屏幕。 雪白的幕墙上,是精美彩色的图纹,有上下两个方表,上是声母,下是韵母。 还有一简约的猴子图画在右下角,一边挥手,一边眨眼。 隨著方表上,轮换放大一个个怪符,便会有不知何处来的女子鬼声,播报其读音。 看起来,就好像是那猴子念诵一般,颇有鬼魅之意。 那女子学师之前,已经將所有读音讲过一遍。 然后打开了这面神奇光镜,轮番播报声母韵母,让他们自己记忆。 凡有没记住的,都可仔细听,重新记忆。 奈何尉繚年纪毕竟是大了! 记忆力衰减,诸如“v”、“p”、“ou”等等几个字符音每每总是忘记。 什么鬼画符! 欺负老人家不是! 便在这时。 苏理理走到扶苏桌子前说道:“扶苏,你总是看你父亲,是否自己已经学会了?” 扶苏面露迟疑。 他年轻聪慧,记性很好,只是不敢擅越在父王之前,所以一直犹豫。 贏政警他一眼,淡淡道:“扶苏,若学会了,只管诵读便是。” 他这才犹犹豫豫站起来。 扶苏人如其名,风姿鹤立,年方十六七,已有遗世独立之姿。 直到他拿起教材,缓缓念道:“秦晓拱居——“” “等会?” 苏理理下意识打断:“你念的,是第一段吗?” 扶苏一惊,道:“学师,有何不对之处?” 拼音的方式与切韵法相似,是以记住了声韵后,组合读书,並不困难。 但是“你,你再念一遍?” “秦晓拱据函之孤——” 苏理理道:“是秦孝公据函之固—” “秦晓拱据函之孤———·没错啊?”扶苏略微慌张:“我,我念错了?” “你———” 苏理理看了贏政一眼,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算了,你先念下来听听看!” 扶苏定了定神,继续念道:“秦晓拱据函之孤(秦孝公据函之固)—御使秦人工寿而取洗何之歪(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苏理理:“...” 扶苏念完,方才小心翼翼道:“学师,可,可曾有念错之处?” 苏理理:“..—“” 这该怎么说呢? 听是听得懂的,但你这声调变换的口音,哪里出来的! 一个温润如玉小郎君,突然变烙厢(老乡)咧! “不行,这一定是血脉遗传,跟贏政一样。再换个人—“” 她伸伸手:“扶苏你先坐下。还有谁,自问学会了的?” 李斯直接抬手:“斯,可念矣!” “好,你,你来念,注意,一定要注意声调,平上去入,啊啊啊啊。” 李斯信心十足,取稿就念:“..—-俑俑走仔低,俊岑鼓嗖一葵走丝(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 苏理理:“.—” 什么“鼓嗖”(固守)、“走丝”(周室)?! 这岂止声调不分,平翘舌也不分了! 李斯念完,施施然就坐下。 边上其余眾臣,俱都惊羡看他。 念得好啊! 没想到他也能这么快记住! 不愧能得大王器重! 贏政身边,櫟阳公主,轻轻举手:“额也念得!” “等会,你说什么?” 櫟阳公主不解:“学师,我说,我也念得——— “我”字上古音“na”,与“额”颇为接近。 苏理理:“—.你,你来念,好好念啊———” 櫟阳公主清丽动人,声音更是软软糯糯,却又不失坚韧,十分动听。 ““.——-挡丝四也,嗓俊坐仔,里发读(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內立法度)——“ 念完之后,櫟阳公主还满脸希冀,看著苏理理:“学师,额念得对滴嘛?” 苏理理:“..—完了!” 彻底完了! 三喜平凳岑罚魅已果君男魅女(陕西话平等惩罚每一个俊男美女)! 这玩意儿不是个例,是隨文化传播的! 天生的,改不了! 眾秦人没半点反应,只觉得他们记得好快! 扶苏身边的贏政,甚至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非常满意。 不愧是他的儿子和女儿,记性机敏,比他也只差一点! 通篇念下来,竟与他心中默念,几乎相当! 贏政记性是极其惊人的,眾人中,他大约是第一个记下的。 不过身为秦王,岂能跟自己的臣子相互爭抢? 有失体面! 所以引而不发,让其他人爭先。 反正谁得了那奖励,不得乖乖送到他身前来一观? 如今三人已经念完,苏理理却僵在那里。 贏政不由皱眉:“他三人所念,有何不对?” 苏理理一脸茫然。 最终还是把三份双语诗词奖励,分给三人。 勉强道:“他们三人所念——略有瑕疵。来,跟著我,我们再念一遍!平上去入,平舌翘舌,再念一遍!” 念诵、然后是篆简双语展示,读音、释意,另还下发田字格,教授秦人,进行文字书写。 並发篆简双语的《过秦论》上篇前半部分的资料,可由他们自学。 如此一番折腾,待酉时过,戊时初,第一次课堂便圆满结束了。 眾秦臣心满意足,或小心翼翼捧著珍贵的纸张讲义、田字格本,或取下近视、远视镜放回盒中,贴身藏好,或细细回味《过秦论》之言。 鱼龙散去。 咸阳宵禁,会有卫尉军土,执火把,专门送他们回去。 反正如今北宫內城垣由现代军把守,外南宫的卫尉军,閒得蛋疼,终日无事可做。 往后每一日晚,即便没有朝会,他们也要匯聚在此上课。 临出內宫门前。 一臣子翘首回望。 边上另一人见之,也停驻脚步,向后回首。 而后似是激发了某种群体效应,凡未出宫的群臣,俱都驻足回首,遥望章台。 今夜无月,山黑天沉。 但见高台琼楼之处,灯火如豆,点点璀璨,散似满天星,咸阳宫的牙檐青瓦,樑柱殿台,举托光晕如柿,宛如仙宫临凡。 群臣尽痴。 “仙国啊不知何人,於黑暗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慨嘆,游荡在大秦群臣之间,激起一块微不足道的尘埃。 “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美往世之登仙!” 第40章 额滴额滴都似额滴! 第40章 额滴额滴都似额滴! 苏理理颇像一只,斗败的,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却发现指战室中,眾人都在热情洋溢地討论,並不像是要苛责她的意思。 “苏小姐回来的正好,你是专业搞语言研究的,正好帮我们参谋参谋。” 苏理理坐到孟未竟边上,迟疑道:“孟顾问?” “刚才的课,我们全程都直播看过了。” 苏理理脚趾立刻勾起,在鞋底上摩擦。 “我们发现,所有秦人,在学习普通话时,都不同程度上,表现出了关中方言口音的特色。” 苏理理脚趾快把鞋底磨穿! “我,我真的尽力了———” 欲哭无泪! “苏小姐,这不是坏事。” 苏理理惊抬头看著孟未竟。 “我们的目的,並不是非要他们学会普通话。而是能够进行適当的双方交流。只要能听懂,讲方言又有什么关係?” “额—..” 这也行? “与其浪费时间,辛苦纠正他们的口音,不如,就乾脆直接教他们,关中话!” 苏理理:“.—.—.“ 这样也行?! 她脑海中,不自觉想像,俊朗不凡的秦始皇贏政,面无表情,一个个指著桌上的文具和资料,冷酷道:“额滴,额滴,都似额滴!” 啊不行! 魔音绕耳,出画面了! “苏小姐?” “啊。我,我能做什么?” “你从专业语言的角度评估一下,学普通话,和关中方言,到底哪个更適合秦人?” 苏理理赶紧把魔性的声音驱赶出去,思付片刻,道:“从语音的演变来说,音韵的演化是有脉络可循的。 “仅以声韵而言,关中方言跟上古音之间,无疑是有更加接近的谱系特徵。 “比如关中方言里,明显留存有部分上古音的入声特点。 “以及甘陕地区特色的秦腔艺术,都有更加鲜明的表达。 “这也是为什么,秦人说普通话,语音语调会下意识,更加接近关中方言。 “如果从交流的角度来说,的確是关中方言,更加適合秦人。” 张志勇道:“那么就这样定了,不必拘泥於普通话的固定语音,除正常教学外,再安排一位甘陕地区的战士,辅助教学吧。” 眾人皆是頜首表示同意。 宋伟民举了举手:“同时,我觉得,可以在特事局內,安排一次比照研究,观察一下,是否来自甘陕地区的战士,学习上古音会更快。” 眾人眼前一亮,对啊! 折中交流,不失为加快效率的绝佳办法! “如果能够確认,我们可以安排他们进行集中学习,爭取在一两个月內,克服语言关。 “那么资源勘探开採计划,以及大秦子弟兵计划,都可以儘早提上日程了。” “同意!” 苏理理脚趾已经放鬆下来。 忽的。 “额滴,额滴,都似额滴!” 她脚趾再度勾起。 这声画同步,是彻底长在她脑子里了! 杭城,滨江区。 夜深了—又何妨! 肝! 硬肝! 手指如飞,舞成幻影,誓把键盘,搓出火! 方子杰蓬头垢面,目如精光, 突然气势一松,垮在人体工学座椅上,面如黑炭,一动都不想动。 肝不动了! 实在肝不动了! 脑壳要爆炸,像有铁钎从眉心扎进去,在里面打圈圈。 休息一会儿吧。 还是命要紧啊! 小工作室里,侧边几个人,也都快不行了。 陈旭更是直接座椅一放,昏死睡过去。 凭心而论,这个项目,难度不大。 篆字输入法,现成就有,copy就行了。 ai大模型,直接调用ds就行,只用分类资料餵给它训练。 相对麻烦的是篆字、简字相互翻译,申方那边也请了歷史学院的学弟们,赶工输送资料。 至於篆字语音,据说也是在加紧录製,过两天就会发过来。 他们要乾的,主要就是个整合,一点小系统,没啥技术含量。 但关键是,甲方那边,项目进度催得紧啊! 而且还搞奖励制度! 原定周期两个月。 如果一个半月內搞定,报酬加百分之二十! 一个月內搞定,报酬加百分之五十! 如果二十天內能搞定,报酬直接翻番! 这种神仙甲方,还有什么说的? 玩命肝就是了! 但现在,真是有点肝不动了。 一直丟了魂似的坐了十来分钟。 方子杰才迟钝地拿出手机,戴上蓝牙耳机,点开最常用app:阿b。 必须得找点东西刺激一下神经,回一下血。 这两天,因为一直做篆字、简字的相互转化,他一个对歷史不太感兴趣的人,破天荒对篆字所对应的春秋战国时代,兴趣浓厚。 关注了不少歷史区、整活区up,大数据明显读取了他的偏好,给他推送的,都是什么《大秦高燃场面:看完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从此以后,华夏统一刻进了dna》、《春秋战国史,不看不是中国人》—— “大数据,还是不够懂我—— 他脑力消耗得厉害,根本看不进任何正儿八经视频,只想看点比如小姐姐跳舞、小姐姐锻链、小姐姐变装之类的无脑小视频。 下刷,下刷,下刷—.. “嗯?” 一个视频名字,吸引他的注意。 短剧:《两界互穿,我俘虏了秦始皇》第一集“阿b什么时候,上短剧区了?” 视频播放量只有300,评论数6,时长5分钟多一点。 明显是小up的视频,质量一般不会太高,方子杰平常基本不会打开。 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挺有趣的。 视频切面,是一张很是俊朗,眼神威严的面孔,看起来演技还挺不错的! 当即顺手一点,点开视频。 开场,是一段音乐,继而一个锐利高亢的秦腔声调,开始吟诵: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是龙城,飞將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与之相照应的,则是黑幕上,一个个字跡显现, “秦王政二十年,荆軻访秦,图穷匕见。 “就在荆軻將要刺秦时,一扇传送门,將大秦和现代,连在了一起—” 方子杰稍稍点头,开头气氛,做的还可以。 黑幕散去,紧接一个摇晃的镜头! 方子杰眉头顿时皱起来了,下意识想要滑开。 这镜头调度明显不太专业啊! 而且还有滋滋的背景音,像是新人up隨手乱拍的视频一样! 画面中,蒙上一层朦朧的烟气,使得整个场景看起来有几分模糊。 镜头对准的是两个人,都穿著古装戏服,看起来倒也还算精良,但头髮造型,就显得比较敷衍了,显然不是什么大製作。 尤其是镜头画面感,布局太差,主次不分,方子杰感觉,自己隨手一拍,都比这一幕要好得多! 同时,画面显现出特效文字,標明两人的身份。 “荆軻?贏政?荆軻刺秦?” 方子杰刚反应过来,便见到视频中,荆軻猛扑而上! 一脚端翻贏政,拔出长剑,就朝贏政当头劈砍下去! 然后一根电棍按上来,荆軻立时打摆子摔倒。 “嘴,古今结合啊!有点创意— “演员演得倒是挺卖力,电击效果跟真的一样!” 但荆軻刺秦这么重要的场景,你就拍成这样? 特写呢? 剑光效果呢? 一镜到底,也不是你这种拍法啊! 简直是法制节目里街头打架一样,一点惊险刺激感都没有! 方子杰当即按住屏幕,加快速度。 “贏政这个演员演得挺好啊“这什么鬼滤镜?会不会拍啊? “走纪录片风格是吧,还真有那么几分味道—“ “嗯?参观秦始皇陵?这个创意好,兵马俑,秦始皇来了也得买票! “shit!你都机密任务了,不清场?你逻辑硬伤啊! “,这个画面,配上bgm,倒真有点样子了!” 视频镜头拍法是劣质的,但不知为何,方子杰就是看完了。 甚至后来鬆开手,不再快进。 纪录片形式的拍摄风格,演员半精致、半土气的妆造,营造了一种极为荒诞的真实感和细节感。 仿佛是真的用镜头,记录下了战国人的生活一样。 信息密度,极为惊人。 “这个导演,好像有点东西啊!” 最后的bgm,是童声合唱的《问月》。 当镜头上扬,特写给到一眾秦人直视丽山园墓扩时,歌词也正好唱到“百年故事千年唱”。 这种歷史传承的古老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视频结束,黑幕出,浮现字跡:感谢大秦天团特別出演。 方子杰下意识向后翻。 “才一集?刚刚上的啊?” 方子杰又看了一遍,尤其是最后那个特写,代入进去之后,真有一种,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歷史厚重感。 这视频应该刚发布才一天,播放量少,弹幕也无。 几个评论,也是“什么鬼?”、“还不错。”、“演员挺帅的!叫什么名字啊?”之类的短评。 方子杰当即按住收藏,一键三连。 然后评论道:“鑑定完毕,创意很好,演员能力也强。 “但导演偏科严重! “没有镜头调度,语音不明,杂音太多,故事纯意识流! “而且演员说鸟语给谁听呢?纯为了还原而还原! “不过,纪录片的拍摄风格,真的挺有味道的! “演员表情很细,挺专业的! “尤其是这种歷史碰撞的感觉,抓的很到位啊! “建议导演好好进修,打磨一下,挺有潜力的!” 洋洋洒洒写好评论。 方子杰突然想到,自己手头的项目。 “矣,倒是有点凑巧了.” 短视频里,导演为了还原而还原,让歷史人物不说普通话。 某种程度,倒是跟他这个项目的需求对应上了! 方子杰当即把这个短视频,分享到了“秦语项目工作群”中。 並配文道:这个视频,大家可以看看,里面的情况,正好可以作为我们秦语app的使用场景参考。 这个群是大群,不仅有他工作室的成员,也有甲方歷史学院的人。 不一会儿,便有一条消息弹出。 秦时明月: “..啥意思?” 方子杰一愣,心立马提起来了。 秦时明月就是甲方爸爸,那位南大歷史系的宋教授! 这一串省略號,啥意思? 鄙夷?吐槽?无语? 到底啥意思?! 第41章 传单 第41章 传单 章台宫,一间休憩、见客所用的偏殿。 “庶人危,见过贵人!” 危小心翼翼跪伏在地。 身边,他刚七岁的儿子庆,同样跪倒:“庆,见过贵人!” 庆年纪小,伏低的双眼中,隱约显现茫然和好奇。 他知道,上位坐的,是很尊贵的贵人。 但具体多尊贵,並没有太多概念。 应与南市那位,总是遣奴僕,来他家定陶器的豪商百集先生相当吧? 一声淡淡的声音道:“起。” “谢贵人!” 危领著儿子颤巍巍站起,缩著脖子,不敢抬头。 倒是庆,小小的脑袋里,暂还只有一点朦朧的尊卑观念。 头虽是微微低著,但乌溜溜玻璃珠似的眼睛,左右瞟动,好奇地打量。 他从没见过,这般精致、富丽堂皇的屋子,光可鑑人的黑石砖,巨大的朱红漆柱,窗里贴的,该不是帛吧? 他要收回刚才的假想,上首这位贵人,定是比百隼先生更尊贵了! 恐怕,已经达到市嗇夫那个级別! 市嗇夫,內史下主理南市事务之官,已是庆短短一辈子中,见识过的最尊贵的贵人了。 这时。 上首贵人轻轻道:“咸阳危,咸阳庆,宫朝,宫臧———尔等,皆是转植之人?” 转植之人,即是陶工,专制陶器。 “是!” 总共四个声音! 庆这才发现,边上还有另外二人。 也都是小心立著,跟他们一样。 危心底奇怪,他的確叫危,但姓田,氏秦,“咸阳危”,是何种叫法? 另两人以宫为始,大约是將作少府的工匠? 不过,四个转植之人,看来这位贵人,是要召他们,制什么陶器吧? 危暗暗鬆了口气。 论持植陶器这一项,他还是极有自信的。 他制的陶器,在整个南市里,都可称得上一流。 但问完一句之后,上首的贵人,却又不说话了。 一时间,大殿中,鸦雀无声,安静下来。 只剩下,古怪的翻动之声。 良久之后。 方听到贵人道:“一人赐百钱———咸阳庆,赐二百钱。退下吧。” 宫人端著一个木盘,一人分发一个钱袋,咸阳庆还多分了一个。 危略微然,赶紧拉著庆跪伏在地:“谢贵人赏!” 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茫然退出殿去。 坐在上首的贏政,调整了一下坐姿, 不得不说,椅座时,双腿舒展,身体放鬆,比较跪坐,的確是舒服不少。 他的目光,再度下垂到手中拿著的书上。 漆黑的封底书页上,是一个標誌性的半跪兵马俑。 后世人为每个秦人都准备了礼物。 给他这位秦王准备的礼物十分特殊,是一书架的书! 不得不说,那位宋教授,当真是了解透了他的喜好。 总共近两百本,且有一小半,皆是图文並茂之书,是以他不需完全学会后世简字,也能阅览! 这本《亲歷中国考古·秦兵马俑》,便是其中他尤为喜欢的一本。 “物勒工名,物勒工名—“” 这是大秦一项保证官造器物质量的制度。 凡官造之器,都会铭刻上製造工匠的名字。 有些甚至,会將监造官的名也刻印其上,就比如当初,相国吕不韦,监造將作少府时,所制兵器,皆有“相邦吕不韦造”铭文。 他如今,还远不能通读全书文字,大多时,只是观看书本上的图片。 便从几张兵马俑之图上,发现了几个工名。 是以他专门在课间,向苏理理请教,记下了书册上,出现的五个工名。 回秦后,派人往咸阳內和將作少府中寻找。 没想到,真的找到四人。 其中两个,居然还是父子! 贏政摩著书页封面,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来自后世的书页上,所记载的名字,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原本虚无縹緲的两千载光阴,在这一刻彻底真实生动起来。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与后世之人,深深的血脉相连,居然还隱隱產生一种,长辈看向自家后辈子孙的奇妙知觉来。 “就是这群后辈子孙,半点不敬先祖啊—” 宫人引著田危、田庆四人出殿堂。 刚下台阶。 遥望见,亭台楼阁,宫殿起伏,復道纵横,巍峨雄伟。 危的脸色已是煞白,脚下一颤,差点儿跌倒。 “章,章” 章台宫! 他们在章台宫中! 来时,他一路坐马车到此,下马车后立刻低头小步快入殿內,不曾打量过外面的样子。 此刻出殿后,视线辽阔避无可避,一眼便能看出,这赫然正是,日日能在南市中看见的,章台宫! 那刚才,那位在宫內,接见他们,赐他们赏金的贵人,岂非是“ 危的脸颊又要时一片通红,感觉脑袋充血,好险要晕倒过去。 “阿父?” 庆赶紧扶住他。 “无,无事——— 危不敢多说话,只是紧紧住赏赐的钱袋,跟著宫人一同,登入马车。 驾! 章台宫向北,有章台路,直通南市。 马车行至南市口,放下危、庆二人,再继续向北,往將作少府去。 危带著庆,徒步走在章台路。 他一路都是恍恍的,面上带著掩藏不住的笑,恨不能向著周围所有人大声宣告, 自己受到大王接见赏赐! 却又不敢说。 “阿父,好多钱啊!” 庆把手伸在蓓链里,紧紧著钱袋,摩半两钱凸起的纹理。 秦半两一枚半两,两百枚在一起,足有七八斤重(大约现代1.6千克),將他的裕不断向下拉扯。 危这时候才想起,儿子也收了赏赐,还是二百钱! 当即脸上一板:“拿来!” 庆的小脸上笑容一僵,委屈道:“这是贵人赏赐我的钱。” “为父替你保管著!” 父命不可违。 庆虽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交钱。 “三百钱啊—” 他这一家作坊,家人合力,一年也只能赚不到五百钱! 沉甸甸的钱袋子,令危从那种,受贵人赏赐的激动,逐渐转化为突发横財的喜悦! 简直像做梦一样。 “?阿父,市令亭前,好多人啊!” 危偏头看去。 南市市令亭前,层层叠叠,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庶民。 俱都向前伸著手,一个个面带渴望,像是在索要什么东西! 不时有人满脸喜色,小心翼翼保护著一张彩色薄物,从人群中挤出来! “阿父,那是帛吗?怎是彩色的?还有图!” 危按了按里的钱袋:“走!我们去看看!” 走近几步。 便听到人群內,有人喊道:“整队!整队!再敢乱秩序者,答刑伺候!” 几个亭卒挥舞著棍棒冲將出来,很快將围绕的人群,打分成四五支队伍。 危赶紧拦住一个,已经拿到薄帛走出的人:“敢问,这是在做什么?” “是市嗇夫在发『传单』!” ““传单』?是何物?!” “就是这个!” 那人將手上,一张五彩繽纷的薄物展示了一下,危隱约看见,其上有几个奇异的金器图案,还写有篆字。 “这,这是何物?有何用?” “我也不知!但不需钱,上去就能领,人人皆能领一件!” 那人已是小心翼翼拿著“传单”离开。 “阿父—” 那传单彩色绘纹,薄似丝帛,庆很想要! “不要钱就能领“这么多人都等在此处,还有亭卒巡守,想来应是不违法的吧?” 秦律森严,但既然是市令亭所主,应是合法的了。 危拉著庆走上前,排在一支队伍后面:“看看无妨!” 队伍慢慢向前。 领到传单的人分散离去后,消息很快传播开。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 “传单”此物,形似彩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就是稀罕之物。 关键还不要钱,免费领! 危向后看时,已发现,后方排开数道长龙队伍,都快抵到南市口了! 很快,危和庆,就分別各自领到了一张“传单”。 “不是帛” 丝织为帛,但这传单表面,无任何缝隙编织痕跡,浑然一体。 自然更不是布麻。 前后翻转观察。 传单一面,白的一尘不染,光滑细腻, 另一面,则绘製有极其精妙的繁复图案和文字。 两张对照一看,是一模一样的,无论是尺寸、厚薄,乃至传单上的图案,竟然都是纹丝不差! “大师之技,方可绘成这般分毫不差啊!这色彩艷丽,当真闻所未闻!” 危拿著传单的力道更小心了。 “阿父,这到底是何物啊?” 危自也看不出,但在儿子面前不可露怯,假装听不见。 再看传单上,首先印入眼前的,是四个奇异的金器图! 一个前有铁斗,后是方形,下有异轮,构造极其复杂。 第二个则是一个宽厚的金铁圆轮为主体,后接复杂结构。 第三个成立棍样式,下有一段尖头铁,也是看不清结构如何,乍看像一根末。 第四个,看起来倒是眼熟些,有斗,有轮,颇像是运货板车。但前无套牛马的辕驾, 难不成靠人去推? “这四者究竟是何物?” 他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细腻的绘图,简直就好像,活灵活现的真实之物一般! 图下標有文字,但他认字不甚多,只认得出一个“路”字。 正巧路边,有一认字的文吏,正在讲解。 危赶紧拉著庆凑了上去。 “这“传单』上说,工程府,將启用四件机械之器,用作修路之用。 “分別名为“挖掘机』、“压路机”、“碎石机”和“运石机』! “此四者,皆为工程府监造新器,等同石碌、夯具等,若大家在路上遇见,或者听见怪鸣之声,切莫恐慌!” 石碌磷和夯具啊! 这么一说,再结合四者形制,危是渐渐有点看明白其结构功能了。 却不知,这名字为何起的这般古怪。 而且怪鸣之声? 是类如石碌轧路的异响吗? 危並不知道朝中有那些府衙。 只是觉得,这工程府,未免有几分小题大做了。 不过是修路的新器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见了最多新奇,哪个会被嚇到? 他对这些新器不甚感兴趣。 但对这“传单”,確实爱不释手。 五彩斑斕,薄如帛,绝对是稀罕之物,也不知肉食者们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这般珍贵之物,竟然免费分发。 若非队伍排得太长,他势必得拉著庆,再排一轮,领一张不可! 再想到大王召见赏赐。 危不禁感慨:“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当真像是做梦一样! 第42章 顿弱回咸阳 第42章 顿弱回咸阳 咸阳城跨渭河两岸,以象天汉: 南北有长380步横桥相连,以法牵牛。 从燕蓟一路回程的顿弱,坐车自东出大道进咸阳,缓向横桥北岸而去。 再见咸阳,他眼前似有恍惚之色,渐渐复杂。 “果然,全无一星半点备战之相——”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正是顿弱这样的人。 如果说,王翦王賁、蒙武蒙恬之流,是正面战场上,开疆拓土、征伐善战的猛士。 那顿弱,便是在阴谋诡的政治外交战场上,以一当百万师的无名上將。 多年来,他循张仪“连横”旧略,游走山东(指山以东)六国之间,纵横拽闔,奇谋诡略,只为反间六国,助秦东出。 天下苦战久矣。 爭地以战,杀人盈野,爭城以战,杀人盈城。 唯有一统,方能停止战乱! 纵观当今,可一统天下者,唯有大秦! 而今,韩、赵两国,已然倒在秦国虎狼的锋鏑之下,其余四国,也不过醉生梦死,一盘散沙,待宰羔羊耳。 此正是夺天下,定安邦的绝佳之机! 然,大王竟然息兵不打了? 反而一令书帛,將他这位大秦的密间,召回咸阳?! 顿弱原以为,大王是有什么特別计策,暗中发兵。 然整个咸阳城,根本没有半点备战之象。 燕太子的刺客,都拿剑顶到大王你的心口了,你居然还忍得住! 你是秦王政,不是越王勾践啊! 顿弱缓缓吐出一口气,想起归途一路,听说过的各类传闻。 隱隱感到一股无名之火。 进宫后第一件事,便是要狼狠质问大王,为何不发兵! 车行鳞鳞。 顿弱在咸阳有宅,屏退卫士回宅,他自己,只带一个僕从,驾车向横桥而去。 横桥南北两侧,是整个咸阳城的两个商肆中心,六国商贾不,现在应改称,四国商贾云集,货摊星罗密布,商客络绎不绝。 这是顿弱,脑海中,想像的画面。 然,当马车行近,顿弱却发现,本该人声鼎沸的北岸直市,竟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不少商铺,都闭门关店,不知所踪! 顿弱不禁忆起,召他回咸阳的令书中,隱含的迫切和急促。 隱约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马车穿过冷清的商肆,靠近渭水河畔。 “主人!” 赶车的是他的僕役蛮,指指渭河临水的远处:“主人您看,河岸边好多人!” 顿弱向东眺去,略微吃了一惊。 渭河滔滔。 北直市向东两百步,河岸边滩涂空地上,人头赞动,乌决决一大片! “无怪直市无人,原是都聚到这里来了?!” 蛮挺著脖子探视:“也不知,是有何等热闹事。” 顿弱眉头微,北岸直市,多少府官肆,不事生產营售,胆敢跑去看热闹? 隶臣隶妾不晓秦律,市官、监造吏也胆大包天了吗? 再联想到,东出大道回程一路,隱约听闻的诸般谣言顿弱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且赶车,快过桥。” 蛮不敢怠慢,马鞭啪,马车龋前行。 到得此处,人渐是多了。 俱是挑夫货郎,担著货物,人流如织,向横桥方向去。 “老丈!你往何处去啊?” 一挑夫惊了一下:“稟贵人,往南岸去。” “作甚?” “卖货哩!” “为何去南岸?” “南岸人多哩!” 南岸人多? 顿弱和车夫都极目远眺,目露疑惑。 相较於北岸的人头攒动,南岸边,只三三两两货郎分散著。 哪里来的人多? 但货郎老丈,已经飞毛腿赶起,过去横桥了。 渭河宽辽,南北通行不便,昭王时,发民夫建三百八十步横桥,以贯通南北。 “吁!” 马车停在横桥下。 “主人,是亭卒。” 顿弱掀开遮纱。 一个冷麵汉子伸手拦阻住车,冷冷道:“验车检货!车马过桥,需两个半两钱过路费蛮大喝一声:“大胆!此为大秦上卿!” 亭卒顿时一惊,看看车具,拱手小心道:“敢问贵人,可有验传?” 顿弱摆摆手,让蛮去寻找。 並问道:“今日可有异事?” “回贵人,今日有仙国之民,將试仙车,是以大伙儿都看热闹去。” 顿弱:“.——.仙车?!“” 亭卒正欲再说。 忽听身后急促脚步声。 是主理横桥的横桥赶来,恭敬一礼:“见过上卿!” 然后踢了亭卒一脚:“瞎了你的眼,快快退下!” 顿弱点点头:“你认得我?” 顿弱名声不显,且常年往来各国,在大秦待的时间反而不长。 “曾有幸,得见上卿一面。” 做横桥,別的能力可以没有,但一定要有眼力见。 顿弱抬头看向横桥。 宽阔桥面上,人流不少,秩序井然,蜂拥没过桥面,前往南岸。 “他们过桥,不缴货税吗?” “大王特许,今日横桥免货税,北岸直市货郎,也可过岸。” 顿弱目光稍凝:“为那仙车?” “非是仙车,而是仙舟。今日,仙国之民將试仙舟,大伙儿都去,看仙舟去了!” 顿弱:“..... 又变成仙舟了? 横桥不敢怠慢:“正是,据说那仙舟,没有帆,不需桨,可无风自动,日行数百里!甚至,还能像车一样,陆行数百里!” 顿弱顿时皱眉:“天底下哪来这样的舟?” “正是啊。所以大家都想看看,那仙舟到底是怎么样的。” 顿弱没有说话。 他本意是说,此种“仙舟”说法荒谬绝伦,根本不值採信。 但横桥言下之意,却压根儿没有怀疑“仙舟”的真实性,反而跃跃欲试,想一观究竟。 木桥脆弱,是以一次性不能过太多人。 马车行上横桥,后面的人暂时被拦在原地。 横桥和亭卒,在此维持秩序,便是控制桥上的行人数量。 顿弱已把马车的边窗彻底推开,远远望著渭河南岸。 岸上货郎摊贩,俱都翘首南盼。 那个方向,与顿弱將要前去的,章台宫的方向一致。 “大王啊大王,你莫不是,当真被妖人蒙蔽了不成?” 他半点不信有仙。 多年来往七国,他见多的是装腔作势、装神弄鬼之徒,儘是骗子,哪来半个仙? 然,这一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 自信使召后,他一路回赶,越是靠近咸阳,越能听闻到,所谓“仙”的传言! 寻常流言,传播越广,则越离奇不可信。 但这次的传言不同,越靠近咸阳,反而越离奇! 函谷关时,他还只听说,秦王尊了一位方士,热衷寻仙问道之术,暂息兵戈。 到进东出大道而归时,方士已换成仙人,说秦王梦遇仙人,可问道长生! 至標阳时,仙人的说法,已变成歌谣流传! 童子都在唱:西有大秦,如日方生,天命所归,仙人襄助! 回至咸阳,则最离谱了。 不是梦遇仙人,而是直接仙国降世了! 顿弱忧心。 仙人自是假的。 但秦王,信访仙道方士,却是真! 定是有人以奇巧技艺,矇骗大王! “此等矇骗间计,绝非泛泛之辈能行。 “是齐、楚、燕、魏,哪家的手笔?” 马车行至横桥中。 忽有鼎沸人声传来,似雷鸣由远及近,仿佛大军来袭! “人!好多人!主人你看!” 蛮大声疾呼。 不需蛮提醒,顿弱已是看见! 但见渭南地线,忽的乌决决一大片人,蔓延而来! 连社成帷,举褪成幕,摩肩擦,蜂拥向前! “南岸人多哩—” 確实多! 怕是有近万人矣! 从远处一路压向渭河边! 人多成眾,浩浩荡荡,气势雄浑! 便是见多识广的顿弱,此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人群分成左右两片,好似雁形阵。 有甲士横穿在人群之中,维持秩序。 秦人律罚森严,全民皆兵,是以明明是蜂拥匯聚过来,居然也走出了一个法度森严、 秩序井然的气势! 仔细看去,却是发现,两排人群中央,空出了条宽的几路! 三架造型奇异的怪车,在人群的簇拥下,前行,向著河岸靠拢去。 那怪车皱行部分,竟是一条修平整的宽阔几路! 顿弱记得,近年前回来时,渭河南岸还是坑洼凹凸,走马也难,更別说行车。 “主人,那车竟是亢用元马拉的!” 顿弱面目沉凝,他也注意到这点了。 三辆车形制並亢相同,非金非木,一此便觉神异。 前二者明显厚重,第三架里,则坐了亢王人。 只是横桥说的仙舟,又在何处? 距离太远,细节看亢清楚。 “蛮,加快过去!” “喏——.—·驾!” 第43章 水陆两棲与天命在秦 第43章 水陆两棲与天命在秦 人流如织,似两片巨大的鳞羽交织在侧,拱卫三辆格格不入的现代车,连成一道,行驶在简易夯平的路基上。 第三辆车,是一辆排座观光游览车,与贏政等人,在帝陵博物院乘坐过的类似。 不过进行了简易改装,在原本鏤空的前后左右,都安上了防弹玻璃,免得暗中有人图谋不轨,射来弓矢弩箭。 “这种万民环伺,近在尺的场面,以前没经歷过吧?” 孟未竟察觉到贏政有一丝丝紧张,故意开口跟他说话。 “惭亏(惭愧)。沈为秦王(身为秦王),却葱为近距离(却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孤的子民。” 孟未竟无语:“子民?这是你秦始皇的风格吗?你不是管他们叫黔首吗?” “萌熊毗言差矣(孟兄此言差矣)。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孤这几日,正在重读《孟子》,颇有心得。”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桀驁不驯的样子!” 这傢伙,怕不是误认为,现代世界是以儒家思想治国。 是以重读儒家典籍,“师夷长技”来了吧? 此刻,贏政就坐在他身侧。 头戴贝雷帽,上身黑色休閒外套,內衬白长袖,下身则是青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完全一副现代人装扮。 秦人皆知秦王君威浩荡,可真正知道秦王长什么样子的秦民,却寥蓼无几。 以至於周围好奇环伺,探头探脑的咸阳秦民,根本想像不到,此刻他们的大王,正偽装成为一个仙国之民,坐在仙车里。 除他之外,观光车那里,还坐了蒙恬和扶苏,也作现代装扮。 贏政感受著身下轻微的顛簸感,看看外面,夯实平整的路面,感慨道:“萌熊,此驰道,长宽几何?” “你这个口音我真的是———”孟未竟无力吐槽,“具体我不知道,按规划的话,应该是长四里,宽十丈吧。” “四里,十丈——”贏政眼带骇色,“我记得,开修之日到现在,不到二十日吧?就修好这么长的驰道了?仙国之力,实在不可思议!” “这哪里算修好了。才刚刚夯实了路基而已,车走上去,都有车辙印子的。等顽石清除,管线铺设,水泥沥青浇筑抹平,那才算修好呢。” 孟未竟嘆道。 二十几天了,传送门成长速度实在感人。 最初,只能弄些小型手扶压路机、小型电动运石车,连挖掘机,也是拆了几个部块, 强运进来再组装的。 一直到今天,才勉强能进来前面那两辆,1.95米宽的大傢伙。 已是极限! 加之人力分配也是个问题,所以只是简单夯实了路基,距离真正可堪现代车辆频繁通行的道路,还差得远呢。 不过,接下来,建设效率应该可以大大提升了。 一期双语学习班,已经结束。 加之“秦语”app初步开发完成,基本能够解决百分之八十的语言问题。 所以接下来,终於可以无缝接入秦国这个庞大精密的战爭机器中去,开始大规模调用秦国人力,彻底释放基建狂魔的战斗力了! 扶苏一直小心听著。 他现在的普通话水平,不比贏政差,甚至还主动发现了自己口音的问题,正在努力地矫正。 听孟未竟说到道路。 他不禁偏头向后看去。 车轮轧过路面,的確是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车辙。 但.. 道路不就是这样的吗? 压得多了,便要重新修,时时维持,大秦一大批的道桥,正是做这个事情的。 扶苏虽年轻,却也已经参与秦国的不少事务。 比如其中一项重要工作,便是监察將作少府令,督造水利官渠、营建驰道。 观车辙浅印,这条秦人起码要修数月的道路,其硬度、质量,在大秦其余所修驰道之中,已是首屈一指的依者! 唯有咸阳宫內路道可堪比擬! 居然这样一条道路,在孟顾问口中说来,居然是远远未修好? 那真正修好的道路,又该是如何的? 他原是將信將疑的。 但父王、蒙將军,却俱都一脸信然,觉得理所应当? “他们都去过后世现代—— 扶苏不禁,浮想联翩。 后世现代的仙路,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观光车突然一停。 “到渭河边了?” 人群在甲士的安排下,秩序井然,分散开中央驰道两边,声音也渐渐平息下来。 扶苏、蒙恬俱都好奇地看向前面两辆仙车。 贏政问过孟未竟,知晓今日,仙国之人是要走水路,派人远行,勘探资源矿產,绘製地形图。 他內心也颇为期待,依照协议,开採矿產的收益,將拨出一成五,作为大秦发展基金。 虽比那些素封豪民的三成分润少一半,但这一成半的发展基金,可是能够购买后世现代之物的! 这是关键中的关键! 只是沿途一路过来,他只见到三辆仙车,並没有看到任何舟船。 他也很好奇,他们到底是要如何,变出一辆仙船来? “嗯?萌熊,前二辆仙车,为何不停下?” “它们就是船啊,自然要下水的。” “船?它们明明是车,为何又是船?!” “我没跟你提过吗?这是水陆两棲全地形作战车,既可以陆行,也可以水行—你看,它下水了。” 贏政眼晴瞪大,眼见到,那相当一丈长的仙车,一路不停,直接驶入渭水之中! 而后,竟是飘飘然,浮在水面上! 一阵轮轂机械运转之声,仙车下方四个轮子,缓缓横折上抬,整辆仙车,只在片刻间,就变作一辆,造型神异的快舟! “这,这—” 贏政双目圆睁,脑子一片空白。 车居然,还能这般变形?! 横桥人多,驾车速度毕竟慢了。 未等顿弱的马车,行到对面。 便有两团声音组成的巨大“烟”,在渭水两岸轰然炸开! “车!车变舟了!” “仙舟,仙舟矣! “仙国神力,仙国神力啊!” 人声鼎沸,万民欢腾! 巨大的惊呼声,在渭水两岸来回激盪。 “停下吧!” 南岸左近里地,已被密密的人群覆满,这会儿再过去,也不可能挤得进去了。 顿弱耳听阵阵欢呼雀跃,人从马车下来,扶在横桥护栏之上,远远眺望, 河风压面,吹不平他脸上惊涛骇浪一般的震撼。 他最初一眼看去,便觉得那两架怪车造型极为奇异,头部尖耸,车体异常宽厚。 而今一见方才明白,这车分明也是舟体形状,能够浮在水面! 可是,车就是车,以轮而行。 即便能够浮在水面上,又如何能像舟一样乘风而行? 突然。 轰隆隆! 轰隆隆! 两架仙舟,发出异常明亮、好似凶兽厉啸的吼叫! 便见到,两架仙舟,突然动起来了! 自己动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划开水面,排开两道长长的泡沫浪痕,沿渭水,向东疾驰而去! “不需马拉,无风自动,日行数百里———” 竟是真的?! 横桥所说,一句也没造假,一句也没夸张?! 顿弱表情万分精彩。 他自是绝不相信所谓仙人的说法。 然而,这可陆行,可水行,无风自动的仙舟,却实实在在,就在眼前! “障眼法?骗术?还是顿弱立在横桥上,迎风无措,双眼茫然。 正在这时。 南岸上,有一人,忽然开始高声唱诗! 起初只有一人,声音极小,但很快,越来越多人,与他齐齐合唱。 顷刻间,已是万民相合,声响震天,直衝斗牛! 赴起老秦,復我河山! 西有大秦,如日方生! 天下纷扰,何得安寧! 大同之世,天命在秦! 大同之世,天命在秦! 是那句,童谣歌词的原版? 这是诗经的唱法,一句句重复吟诵,语调悠昂,每一次重复,都將诗歌中,所蕴含的磅礴大气推到极致! 直至有,虎吞天下之志! 顿弱手脚战慄,血液沸腾,似有一股浑然之气,涌动心胸之中,不吐不快! 这唱词,唱的是大秦的歷史和未来! 秦自一边睡西夷小国,路蓝缕,方有气吞天下之势! 而今,天下纷扰,诸国混战,何以可得安寧? 唯有大秦! 天下大同,不止秦人之声,也是天下万民之声! 天命,这就是天命! 天命在秦! 身侧僕役蛮,早已热泪盈眶,竟不自觉,开始跟著那唱词,一遍一遍重复! 万人之心,天下人之心也! 至少在这一刻,和歌的万人,怀揣共同的期盼,共同的心愿,共唱一首千载歌谣! 河风高亢,似要带著不可实现的心愿,以渭河始,开始席捲咸阳、大秦、乃至天下。 顿弱喃喃道:“仙国,是真,是假?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44章 南门立木与人之不肖 第44章 南门立木与人之不肖 渭河北岸,官署公,一座望楼之上。 李斯、蒙武、王缩三人,立在廊中,远远眺望, 望楼距离渭河不远,渭河岸边,万民匯聚的盛况,一览无余。 王缩紧盯著渭河两岸,人山人海,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忧虑:“是第几次了?后世之人,屡屡拨动人心,聚万民为眾,所图谋者甚大啊——” 李斯盯著流淌不息的渭河,和渐渐靠近河岸的三架仙车,默默吐出四个字:“南门立木。” 其余两人瞳孔微窄。 都没说话。 南门立木,说的是商君当初,为了取信於民,曾在咸阳南门立柱,凡能徒手將木搬至北门者,可得重金奖赏。 这二十几日来,后世仙国,半点没有干涉秦国政事,於秦国朝堂上,几乎像不存在一般。 却在咸阳城中,闹出好大动静。 一次比一次大! 不需马拉、一次可挖一斗砂石的“挖掘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手扶自动,滚滚向前的“压路机”; 可人手持,响声震天,骇人无比的“碎石机”; 章台宫南侧外,日日如新,仿佛春笋拔地而起的板房水泥房; 乃至今日,无风自动,可畅行水面的仙舟一桩桩一件件,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最微妙之处在於,凡后世之人做事之前,总有“传单纸”,提前分发张贴出去! 万分珍贵、大秦王公都不捨得用的纸,后世人,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面洒! 每每总是能令得整个咸阳,万民皆知! 短短二十几日,就分洒了五次传单纸! 传单纸虽是小小一张,却精致无比! 更是仙国之物! 是以不少王公贵胃,俱都遣派魔下家宰大肆收购。 据说,有不少贫无立锥之地的黔首,倚靠一张小小的传单纸,从各大贵侯手里换来了救命粮。 许多借贷债务,將要卖儿卖田的庶农,以小小传单纸抵了豪族的债务。 也有好些心思活泛的商贾,大肆收购传单纸,发了大財! 李斯一想到此,便觉心痛。 可书写文字的珍奇之纸,白白髮给这些黔首穷人! 他们最多识个名字,要这仙纸何用! 若非此为仙国所赠之物,无人胆敢擅夺,他早就派人前去强抢了! 王缩遥望渭河。 他记得,第一次传单纸发放时,咸阳秦人,只对传单纸本身感兴趣。 至於传单纸上所说,工程府的新器,各种轻鬆修路的车器,全然不感兴趣。 直到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 王缩迄今都还记得,当那辆带著大斗的“挖掘机”,轧出两道长长的齿痕,自章台宫被挖开的宫墙中驶出时,到底有多震撼人心! 直接让他僵在马车上,一动也不敢动! 隨后一仙国之民,带著那“碎石机”,对准挖出的一块巨石,猛地一顶! 恐怖的巨响轰鸣声! 直接令他的马大大受惊! 差点儿把他从马车里甩出去。 此后,仙国之民便开始修路、立灯。 动静响声之大,简直与当初,所见识过的仙国军器不多让! 也多亏了之前的传单,让秦人知道,这是工程府的新器,才没有造成大范围的骚乱。 但隨著,人人亲眼见证仙器奇蹟,发现仙器只是器具,並不伤人之后,越来越多人, 不再害怕仙器。 反而开始自发传颂起,仙国之名! 第二次、第三次.· 仙国之名不脛而走,很快成为咸阳的话题中心,吸引越来越多人围观! 至今第五次公告,竟然引来万民同行,轰动整片咸阳! 咸阳自立城开始,恐还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热闹的时候! 而今,仙国之名,已响彻咸阳。 咸阳中,人人皆知仙国,人人皆信仙国凡仙国传单所言之事,哪怕是再匪夷所思,再不可思议,只要是出自仙国,他们都会信以为真。 这哪只是南门立柱? 分明是东西南,三门皆立柱,门门皆立十柱啊! 后世之民,虽不曾颁布重金奖赏,但所行所为,却已是彻底取信於民。 然。 南门立木后,商君著手变革,大刀阔斧,自此彻底一改大秦国势,而至今日! 那后世仙国呢? 他们下一步,又到底想做些什么?! 便在这时。 “西有大秦,如日方生。大同之世,天命在秦” 高亢的歌谣,浩浩荡荡,狂风骤雨一般,扩散到了这里。 李斯、蒙武身子轻微一震。 王缩缓缓重复这几句词,感受其中,震撼人心的力量,不禁嘆道:“这与原词之意, 已是截然不同矣” 这首歌谣,並非原词,而是经过改编。 原词,应当是: 起起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生,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安寧?秦有锐土,谁与爭雄! 那是来自一次课上,那位学师苏理理,在课间时,播放的一段秦风视频中,所唱雄壮歌谣。 据说,是后世现代人,比照大秦歷史,编织演绎,重现大秦歷史的“戏剧”。 当时他们已经学了很多的后世文字,是以大致能勉强听懂歌词內容,一听之下,便如被雷霆击中一般!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正是大秦的命脉! 配合上,兵马雄壮、征伐不休的秦风视频,当场课堂上,所有人听得都是热血沸腾, 战意雄浑。 恨不能立刻挥师东出,横扫天下! 然,此歌谣流传进入大秦之后,却是被特事局,专门修改了歌词! 死战、国恨、称雄征服之句,因鼓吹仇恨,被剔除了! 反而改换成了,大同之世,天命在秦! 秦虽欲灭六国,却旨在建功立业,横扫天下,鯨吞六国,此为私慾也! 但为这首歌谣一唱,含义已是大不相同! 如果说,原本的歌谣,是大秦復仇国恨,鯨吞天下的虎狼凶戾。 改换之后的歌词,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更加宏伟、更加撼人心魄的不可思议之力。 古之大同,世人所期也! 大秦承天命而灭六国,不为掠夺六国之力,而是为世间万民,开天下大同之太平? 一个月前,这话说出去,莫说六国人,凡大秦黔首,都要上一口唾沫! 可如今,不说大秦黔首,连同他们这些大秦朝堂公侯,都隱隱,生出一股振奋之心, 此为天下之公心也! 一种与过往截然不同的东西,开始在咸阳扎根生长。 蒙武、王缩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深深的复杂与不安。 后世后辈,不讲武德! 竟用两千年积累的玩弄人心之术,用在秦国! 只有李斯低下头,缓缓遮掩住,眼眸中不可遏制的震动。 “天下大同,天下大同—.” 天下纷扰,何得安寧? 唯有承天命而出的大秦,可安天下,求大同! 可是这天命,是谁给的? 谁才是真正的天? 李斯已经从上蔡的厕鼠,跳到了天下舞台的中央,即將变成一只,权倾天下的硕鼠! 然.他为何,就只能当一只鼠? 为何不能做犬,做鹰,做马,做豺狼虎豹? 以及为何他,不能做人! 李斯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做人。 谁敢做人? 天下之大,敢堂堂正正做人者,不过凤毛麟角而已! 他不配。 而今,一个未必能做人,但绝对不只是老鼠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 权力永远,只有一个核心—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在所自处耳——— 第45章 万人集市 第45章 万人集市 两辆水陆两棲全地形作战车,每辆载四名战土,配备燃油、军粮、武器等补给,顺著渭河东出而去。 他们將分別前往四个两百公里內,重点標记的资源点,进行勘测验证,並在沿途,利用无人机探索记录地形,编绘具体地形图,为下一步,资源运输通路的建设做准备。 直至两辆快艇型作战车消失在水道尽头。 河畔秦人的视线,方才恋恋不捨地收回。 此时,各早早准备好的小货郎,就开始挑著货物,分散开不同的位置,开始穿行叫卖起来了。 先前维持秩序的甲士,皆是来自王魔下的卫尉军。 此刻也並未直接离去,仍然留在原地,穿梭集市间,维持秩序。 他们虽是听令行事,但並非义务劳动。 集市结束后,他们每人都可领到,来自工程府的,三斤新鲜猪肉、一斤新鲜蔬菜水果、一些零碎杂物,作为酬劳。 大秦人也养,但只有黔首百姓吃,贵人是不吃这种腥腹肉的。 但仙国的肉,却柔嫩鲜美,毫无腹气! 比之羊肉更为鲜嫩! 至於蔬菜水果,更是秦人从未见过的品类,甘脆爽口。 无论是拿回家去改善伙食,还是高价售给,对仙国之物迷恋的富商贵胃,都是一笔不错的额外收入。 所以,卫尉军士对这样的任务,非但不排斥,还要踊跃报名,运气好,才能拿到参加的资格。 一场热闹最后,化为一派轻鬆、盛大的商贸集市,这是从第二次仙国公告发布后就自发小规模开始的。 后经秦王特许,到现在,业已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通例。 田危也在集市中。 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 然后开始招呼儿子庆和妻子王氏,掀开两担箩筐上的草叶,露出底下堆叠的陶碗、陶釜、陶罐。 “南市田记转植!仙国最爱,物美价廉!瞧瞧看看嘍喂!” 他家陶器製作,本是採用定製法,有人来定,他制好了再送上门去。 毕竟南市商铺昂贵,不是他这种匠工之民可以租赁的。 但仙国数次的集市,令他看到机会。 在见识了几次“仙集”之后,他终於是按捺不住,也跟著一块儿担出来贩卖! 还真赚了不少! 这已是他第二次参加。 客人络绎不绝。 人皆有从眾心理,这种盛况之下,便是原本不想买的、用不著的,心情激盪之下,也很捨得钱。 不一会儿,危便做出去好几单生意,乐得满脸笑开了。 秦律森严,凡行商事的,须有严格的地点和时间限制。 像这种万民相聚的集市,其规模之大,不能说绝无仅有,至少危这辈子,是闻所末闻,见所未见! 只能感嘆,仙国好啊! 便在这时。 一个丝帛锦衣,戴冠的中年,带著一个僕从,行到他的摊位之前。 正是顿弱和他的僕从蛮。 危立刻紧张起来,神情变得恭敬。 “这陶盆,售价几何?” 顿弱常年游歷,很擅长探听消息与人打交道。 是以维持著贵气,却又不盛气凌人,弯腰取了个陶盆,端在手上观察。 “见过贵人。陶盆五钱一个。” 这个价格肯定是高了,平日里,他家陶盆至多卖三钱一个。 但在这“仙集”之上,价格定得虚高些,也有人买。 顿弱显然就是一个,不在乎售价之人。 只是稍稍点头。 边上的蛮撇撇嘴,便从链中取出五枚秦半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手上,已提了一只鸡、一捆葵菜、一个木雕件,裕链也是鼓鼓囊囊,一路已经买了不少东西。 “向你打听点事。” “贵人请说。”危拱手道。 “仙国之事,你知道多少?” “客是刚来咸阳的?”危的眼前一亮,“说起这仙国,那当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顿弱:“....“” 仙国现世,也不过二十来日吧! 但危却是来了兴致,口若悬河开始诉说起仙国的妙处来。 当日他和庆取了传单后,只是觉得传单精美无比,对传单所说之事,压根儿也没当回事。 直到两日后,他与妻子王氏、小儿庆,一同挑担,前往渭南河岸掘陶土时。 忽见到,一尊巨大的铁怪物,张著巨大利口,响彻轰鸣之声,远远驶来! 一下子把他和妻子嚇得坐倒在地上! 还是庆一下子认出,从里取了摺叠的传单出来,指著惊呼一声:“挖掘机!” 方才让他回忆起,那传单上的第一项“挖掘机”! 正与眼前的咆哮的凶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啊! 简直跟从画上扣下来放大了似的! 惊为天人! 然后他们一家,就愣愣站在那里,看了半响。 那挖掘机,神异无比,不需马拉即可自动! 只那么轻轻一挖! 一斗巨大的泥土,直接被挖了出来! 看得危是又恐惧,又眼馋。 做陶须土,他一家三口齐上阵,挖上一天,都比不了这挖掘机,一挖一斗之量! 当时他还只知工程府,不知仙国之名。 几日后,有咸阳贵人传出,他方才知道,工程府乃是仙国仙人所立,秦有仙国降世! 是仙器! 难怪如此神异! 而后便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的仙国新鲜事蹦出来了! 每一项,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无论多离奇、多不可思议,凡只要传单上写了的,最终一定都会成真! 此真仙国也! 五次传单发放,他和儿子庆,以及妻子王氏,一次不落地都去排队,如今家中,已经收集了一套五张仙国传单,作为收藏! 剩余多的,则是卖与一位贵人的家宰,置换了一张新木桌,补贴家用若非仙国,哪来这等好事? 便有传单,也早给贵人们派人抢走了! 如今,每日从市令亭门口处经过,看看有无新的传单发放,已经成了他和儿子庆的日常习惯。 危絮絮叨叻,庆也在一旁嘰嘰喳喳,说了好半响,才意犹未尽地停下,送走了顿弱。 天下纷扰,何得安寧?大同之世,天命在秦! 这说的是太对了! 仙国降世,天命,必当在秦啊! 第46章 脑袋和屁股 第46章 脑袋和屁股 回至马车上,蛮终於得以放下所有买来的器物,歇了口气。 再看主人,却是发现,顿弱面色复杂,遥望远处的万人集市,忧心。 蛮不明白主人在忧虑什么。 仙国降世不好吗? 这是天命啊! 蛮並非秦人,身为奴僕,他並不喜欢秦国。 谁会喜欢做奴隶? 甚至从前时,他恨不能秦国分崩离析才好。 只是近些年来,他逐渐认命,渐渐融入了奴僕这个身份而已。 但方才,那首歌谣唱起之时,他当真忍不住內心里的热血沸腾,开始跟著合唱! 仅仅是因为那句,天下纷扰,何得安寧? 他不在乎,天命在秦,还是在他的故国韩国。 他既不是韩国贵族,也不是秦国王公,只是诸国混战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黔首百姓莫名其妙,加入了战场。 又莫名其妙,被秦军俘虏。 最后莫名其妙,成了奴隶! 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 为什么?凭什么啊? 他最初还会时常哀嘆,自怨自艾,现在已经彻底认命。 这就是他的命! 也是天下黔首野民,不可抗拒的命! 但如今,突然有人跳出来质问,天下纷扰,何得安寧? 以大同之世,而为天命! 天下大同啊! 他虽目不识丁,却也听说过那存於梦幻中的理想盛世! 他並不知道“老有所养,幼有所长,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却知道,在那个理想中的盛世,人人能吃饱,人人皆穿暖,人人自在而活! 若有人,愿创造那样的世界,即便是將他变成奴隶、灭他故国的秦王,他也愿称之为,真正的天命之主! 仙国降世,天命在秦! 人与人所思所想的区別,往往不止异於脑袋,很多时候,更异於屁股。 顿弱的眼瞳中,倒映著万民欢腾匯聚的画面。 这是他,遍行天下以来,从未见到过的画面。 欣欣向荣、其乐融融。 他从未有像这一刻感受到,秦人对统一天下的信心、决心! 秦人一直都想统一天下。 统一天下,意味著更大的封地,更高的官职,更多的富贵。 但现在,秦人想要的东西,似乎不再止於以上这些, 他们想要更多的东西了。 顿弱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片欣欣向荣的万民同乐之下,流窜著一股难以描述的、令他感到无名胆寒的东西。 它与大秦,格格不入! 这些人,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这是他们不该想、不配想,也不充许去想的东西! “进宫!我要见大王—即刻进宫!”” 由於新修的路自章台宫东壕沟起,一路至渭水南岸。 是以起名为东渭路。 其中央有一段,与原本就有的章台路紧紧贴合,以备將来能和章台路相互联通。 按照规划,待新路修通之后,渭水南岸,横桥东两三百米开外,还会修一个简易码头,作为走水路,向东出的渡口。 来自两千年后的痕跡,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地,鐫刻在这片古老的国度之中。 观光车顺著暂还禁止他人通行的东渭路,驶向章台宫。 孟未竟坐在观光车上,面露感慨。 秦人为现代水陆两棲车所震撼,可他又何尝不是,被秦人刻在骨子里的秩序所震撼? 近万人匯聚,一路从南肆穿行到渭河边,整个过程秩序井然,毫无混乱! 这可是两千年前的古人! 只能说,秦人是天生的军人,刻在骨子里的! 六国败得实在不冤。 不过—贏政大概,也被万民匯聚的力量,震撼到了吧? 观光车从新修的宫门,一路驶入章台宫。 直至所有人全部下车,贏政仍是久久无言,沉默不语。 以往,贏政经过章台宫边上,正在热火朝天开工的章台建设区前,总会兴致勃勃地戴上安全帽,进去参观一番。 但这一次,他却是兴致缺缺,看都没看一眼。 就那么一路沉默著,坐到了章台宫中。 章台宫內,经过二十来日抢修建设,如今已是形象大改。 最引人瞩目的,是每隔一段距离,就立柱一根的电线桿! 一条条电线,在古老的宫殿之间高高穿梭,仿佛另一种神秘的復道,纵横交错。 为了將电力输送进来,赶工期,不得不破坏宫殿广场的一部分地砖,从地面铺设管道,然后用水泥封住。 以至於章台宫外的广场地面,分散著一条条的水泥道,看起来有点儿不伦不类。 这已经是李建青专门考察挑选,保留了主体部分的完整,儘量挑选的边角处的结果。 电线桿立起来,整个章台宫已经全部通上电力,一到夜晚,宫殿的飞檐、宫墙、吻脊兽,便会托起一盏盏圆润的灯晕,將整座章台宫,照得如同深海龙宫。 连同宫內附近的一些官署,也全部通电。 所以类如丞相、九卿之官,以前白天公务处理不完,只能第二天再干。 现在夜间亮如白昼,也可办公如常。 喜提加班。 除此之外,另还有一条,从章台宫政事堂,修出来的宽阔水泥路,一直衍向东门,与渭南路相接。 在章台宫殿前,还修了一条延伸向宫內的铁轨,只在广场上夏然而止。 这是用来两界输送货物的,另一头,通过两界传送门,一路向现代延伸,通至货运仓库。 由於大型货运火车根本还进不来,如今这条铁轨上,运行的是专门小型化改装的平面运货车、手扶运石车,以车鉤缓衝器连成一串,类似一列小型化的火车,两端用小型动力车头拉货。 此刻,正有一列改装车,伴隨轰鸣的发动机声,从政事堂拆掉的大门內缓缓驶出,顺著铁轨一路向下,最后在自动程序的控制下剎车,正好停靠在卸货点。 早就等待在此的工兵战士立即上前。 开叉车的,从货运平板车上,叉出垫高在木板上的水泥包,只留下空空如也的平板。 另外一些战土,则是推著卸空的空车车,替换掉刚刚满载回来的运石车,然后掛上小型拖拉车头,扬长而去! 等全部货运卸货完毕,专门操控货运专列的战士,又操控整列改装车,重新返回现代货运仓库装车! 一包包水泥、碎石、礪石、钢筋· 以一种极快的高效速度,在全机械式工程的运作下,飞快运往宫外的章台建设区。 车流如织,秩序井然! “可惜了,如果能过大型货运车,隨便搞几卡车过来,不比这样效率高多了?” 传送门的尺寸增长速度,隨著两界人员的频繁交流,明显在加快。 但要通货运火车,大约还需一个月。 “秦王啊,你还没缓过来呢?” 孟未竟看了一眼贏政。 贏政仍然沉浸於,之前的歌谣之中。 强压下內心复杂的感触,面色如常道:“谢萌熊关心。” “你乾脆还是叫我,孟仙君得了— 吐槽了一句。 孟未竟才问道:“姚贾、顿弱二人,到了么?” “姚贾昨日已至咸阳。至於顿弱———” 正在这时,一宫人小步快趋而来,呈上一块玉牌:“大王,上卿顿弱,已归咸阳,宫外求见。” 贏政道:“.——看来已经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啊。” “曹操,是何人?” “一个好人妻的狠角色—明天正是休沐吧?” “不错。”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 贏政看向他。 “我先去通知一下,也请秦王通知他们和其他人,准备一下进行,第二次参观吧!” 贏政眉梢隱约跳动两下,沉声道:“萌熊,没想到,你们对此二卿,竟然这般重视。 “竟连第二次参观,也要等他二人归来,方才安排。” 贏政似是抱怨,又像在探寻。 “是啊,他们的確很重要。不过放心,你秦王还是最重要的!” 贏政:“.— “孤不是这个意思。罢了,孤先在甘泉宫见他们一面。 “待跟他们陈明利害经过后,再带他们,来章台宫,免得——“” 他环顾四周,章台宫面目全非的样子:“..他们被嚇到。” “辛苦!” 第47章 战国策 第47章 战国策 甘泉宫,而非章台宫! 顿弱的马车,自章台宫行至甘泉宫前。 甘泉宫他自然知晓,先太后赵姬所居之所。 当初,他还曾当面指责大王囚禁太后,说他身为万乘之尊,却无孝亲之名, 尊亲之实。 “章台宫內,发生何事了——.” 正欲入宫。 忽有另一辆马车,自后方龋龋而来。 马车停下,一人下车。 顿弱眼眶稍稍一抬,是他! 姚贾,纵横拽闔者也! 不同的是,顿弱主攻韩、魏、赵、燕,而姚贾主攻者,在楚、齐、赵、燕。 他曾在秦王政十四年,穿秦王衣、佩秦王剑,驾车百乘、金千斤,出使燕、 赵、楚、齐,破四国联盟。 他的同行! 二人曾在燕、赵有过数面之缘,由於身份缘故,彼此讳莫如深,不曾交集。 但在秦国內见面,倒还是第一次! “大王同时召我二人归来,恐不是巧合—“ 顿弱身材精瘦,为人肃穆,能言善辩,但不苟言笑。 相较之下,姚贾明显身宽体胖,脸上自然带笑,好似一宽厚的富家翁,令人一见心生好感。 见了顿弱,姚贾也是略微惊讶。 但很快不动声色,上前来微微一礼。 顿弱也是还之。 二人皆是同行,彼此又都是出身贫微,而至秦国上卿。 天然之间,就有亲近之意。 僕从驾车入殿侧马房。 二人则是联袂,缓步进宫。 只有一宫人在前引领。 “大王召见?” 顿弱轻声问道。 姚贾頜首:“我本在楚,大王急令我回咸阳,昨日刚到。” 顿弱手腕略微一紧,默然片刻后,方才点头道:“吾亦然。” 不需更多的言语,二人眼神一碰,皆是思绪万千。 游说六国,乃是秦东出之大计。 秦每年来,征伐掠夺所得,有一半都经他们之手,送往诸国。 会有什么紧要事,要把他们二人一同召回? “於仙国一事,君如何看?” 顿弱再次问道。 姚贾授授鬍鬚:“我只早到一日。只听说,仙国不止有仙,更是后世之国。 ” “何谓后世之国?” 姚贾抚须的手,顿了一下。 “是为秦以后,两千载之国!” 顿弱一下停住脚步,看著姚贾。 姚贾继续抚授鬍鬚,与他对视,一言不发。 顿弱瞳孔已然收缩成针,良久方道:“当真?” “大王信以为真。丞相信以为真,御史劫、翦將军信以为真。文武百官— 皆信以为真!” 顿弱呼吸已然凌乱。 良久之后,方才在宫人小心催促的目光中,继续向前。 若只大王一人信以为真,那有可能,是方士骗术,祸乱朝堂。 可丞相百官,皆信以为真— “君相信,这世上有仙否?” 姚贾轻轻一嘆:“不可说,不可说。信则有。” 顿弱不说话了。 空阔的,长长的殿堂通道上,二人亦不復言,默然前进。 特事局,临时办公楼,政事部主任宋伟民的办公室。 政事部的参谋官,正收起教棍,进行总结性发言:“战国时代,针对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並没有明確的职务划分。 “从功能性上来说,姚贾、顿弱两人,相当於是现代语境下,外交官和间谍的职能综合在一起。 “史料虽然只记载蓼寥他们的名字,但很明显,他们所行的纵横闔之事, 不可能只由一人完成。 “在六国內,定然还有一张不小的关係情报网,由他二人领导协作。” 参谋官想到什么,正色道:“宋主任,“姚贾颇有心机,顿弱坚定刚直”, 这二者性格特点,都是基於简单的史料记载、採访所得,简易推断而来。 “实际的具体真人往往是复杂的,需要主任具体甄別。” 宋伟民一边放下筷子,一边点点头:“我只做参考。对了,针对二人,出身贫寒这一点所定的爭取策略,再拿来我看看——”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请进————是孟顾问啊。对不住,正在吃饭,你进来坐吧。” 孟未竟进到办公室,正看到白墙上,两块分区写满了文字。 分別標註了“姚贾”、“顿弱”二人的姓名,下面还有诸多史料推断、生平分析,以及百官採访。 宋伟民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笑道:“这两人可是关键人物。我提前做一点功课,有备无患。” 不愧是干大事的人,吃饭都还在工作。 “宋主任,顿弱也已经到咸阳了,现在应该跟陆贾一起,正在甘泉宫跟贏政见面。” “总算是等到人了啊。” 他朝孟未竟抱歉一笑,拿起桌上的红色座机,嘀嘀嘀拨出號码,神情立刻变得威严肃穆。 “喂,是我。 “二次参观计划的事情,可以安排下去了,时间定在明天。 “记住,动静不要大。 “另外机场那边,提前量要预留好。 “嗯。就这样。” 掛断电话。 宋伟民再次变回那个笑呵呵的和蔼模样:“孟顾问,明天的参观,又要辛苦你了。” 孟未竟摆摆手:“我就是带著走走玩玩。还是你们研究计划,具体协调的同志,是真辛苦!” 宋伟民頜首,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只要把握住了姚贾、顿弱二人,我们的计划,便可事半功倍啊—” 姚贾、顿弱二人之所以重要,只因二人乃是秦国,布撒在六国的情报头子、 外交大使、间谍头子。 也是特事局,当前情况下,能將手伸入六国內部的最便捷渠道。 单纯的统一六国,对大秦或许很难,但对特事局来说,其实轻而易举。 战国时还处在中国封建社会的开端,各国对魔下人民的统率力,还远远没有秦统一后,政令直下乡里这样的联繫紧密。 加之春秋战国五百年来,邦无定交,土无定主。 各国百姓,早习惯了今日当韩人,明日当秦人,对各国根本没有太强的归属感。 臂如秦朝堂上,李斯、尉繚、昌平君等诸多卿贵,皆是六国之人,而非秦人。 再加上,真正与秦有血海深仇的赵国,已经被秦所灭。 所以,真要统一剩余四国,无非就是,出一支奇兵,行斩首行动! 只要后勤一路补给,一路驰骋而过,摧跨四国王室贵族,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助秦统一天下。 然,上来就这般粗暴的统一,带来的后遗症实在太大。 除非能像秦一样,行严苛律罚,镇压六国之民! 否则別说后续的土地改革方案,光是安稳生產统治,都会带来严重的挑战。 更不必说,他们的军队是人民的军队,不可能深入战国时代,行不义之战。 战国人,本质上都算是老祖宗啊! 是以,在大秦子弟兵计划刚刚开端的当下,特事局的策略是,文化先行! 军事统一前,先进行思想解放! 以本真的、根植於华夏文明深处的、发自人民內心渴望的“天下大同”思想,携仙国之势,衝击落后腐朽的王权尊卑思想! 製造大一统的思想土壤! 这很难,甚至比军事统一麻烦得多,有可能激起,比军事统一更广泛激烈的反对! 但这是特事局,必须要啃的硬骨头。 而且,这里是春秋战国! 诸子百家的春秋战国! 任何思想,都有扎根、发芽、生长的可能性。 因此,以顿弱、陆贾为首的,分散六国的情报网,就变得尤其重要。 若能爭取到两人的鼎力支持,依託他们的情报网,不仅宣传和文化物料可直通六国,也很容易以点扩面,进入宣传快车道。 反之,则需要再次建立新的情报点,麻烦不说,耗费时间恐也非常之久。 当然,思想宣传,不可能一上来,就大刀阔斧。 “既是战国人,那不如,先以《战国策》来开路吧!” 第48章 葛甲 第48章 葛甲 章台宫东门,建设区边沿,临靠章台路侧的临时办驻处。 集市结束后,三百卫尉军纷纷摘下自己的头盔,兴奋地匯拢过来,在两张木桌前,排成两列纵队。 队伍陆陆续续向前,他们依次领到了本次任务的酬劳,鱼龙散去。 早有秦国各家贵族的家宰,等候在外。 待他们散出之后,立刻就匯拢围了上去。 “我出二百钱!愿买仙国肉菜!” “我出绢布十五匹!” “二百钱,外赠一刀羊肉,一捆冬葵!” 战国时蔬菜少,只葵、韭、、藿、葱五菜五种,以葵菜为首。 而仙国酬劳的肉菜中,频繁出现战国人从未见过的蔬菜,自然是引来各大高爵贵胃竞相爭抢。 有人卖,也有人不卖。 或带回去当做礼品赠予贵人,或者乾脆自己吃。 產甲或者说葛甲,也是卫尉军本次参加任务的一员。 但之前先去卸甲换衣,至此刻方才姍姍来迟。 “甲!” “动作很快啊!” “甲,今次轮休要回乡了啊?” 沿途碰见熟悉的几个同僚打招呼,甲一一回应。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仙国之人出现,顶替了他们的职责后,卫尉军的巡卫工作一下子空閒下来。 卫將军翦,在通稟大王后,將卫尉军分做四校,分日巡和夜巡,每五日一轮休。 今次正是到他轮休,有了五日的空期,便向屯长告假,回乡一趟,看看妻儿。 他到时,队伍已是尾声。 甲排在最后,略有几分紧张。 仙国神异,即便是这段时日以来,他跟仙国之民打了不少交道,甚至还交过朋友。 但每每靠近仙国营地、仙国之民,仍是感到非常紧张, “葛甲?” 忽听一声颇为生涩的语调,葛甲抬起头来。 “建国兄?” 分发酬劳的仙国之民,赫然正是他为数不多的,认识的仙国之民,其名建国,姓刘! “巧了————手牌!” 葛甲赶紧从臂上取下一块圆润润,標了数字的红色手牌,递给刘建国。 刘建国接了手牌,转身在身后的小推车上摸了一下,提起一个暗红色的无纺布手提袋,递给葛甲。 “肉最多!给!” “谢建国兄!多谢!” 葛甲惊喜接过来,上头认识人就是好,袋中一刀肉,果然是尺寸大了一圈, 肥瘦精细。 “铁锅,炒!记得?” 刘建国上古音说的不甚顺溜,熟练地做了个顛勺、锅铲炒制动作。 葛甲赶紧点头:“记得!” “青椒小炒肉,试试!” “谢建国兄!” 葛甲真心拱手拜谢,提著手提袋转身。 建国兄,从前据说是“炊事兵”,专门为仙国之军皰厨烹饭的。 相识后,讲述仙国之事的同时,也向他传授了不少仙国烹炙的技巧。 不过葛甲可不敢丝毫瞧不起建国兄,反而尊敬有加。 盖因他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日月星辰,风雨雷电,万事万物,都能通晓! 乃是葛甲见过的,最渊博之人! “莫非这仙国之民,人人皆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古通今之人?” 心嚮往之! 感慨片刻。 葛甲的注意力,又很快被手中的提袋子吸引。 袋中,除一刀肥润的猪肉外,比较显眼的是十来根长条、锥状的青色之菜, 应是建国兄所说的青椒。 另还有四个禁果(苹果)、一把小葱、一头蒜、一块姜,以及两根火红的“小米辣”。 一这小米辣他尝过一回,差点儿以为自己嘴巴被火燎了,半天才缓过来。 但现在一见著,却偏偏口舌生津,居然还想吃。 当然,此一袋酬礼,珍贵的,不只是肉菜果,还有外面这条手提布袋,以及內里装猪肉的,“可降解塑胶袋” 一7 据说这“可降解塑胶袋”,与寻常塑胶袋不同,不会造成“环境污染”。 葛甲却是一直也想不明白,何谓“环境污染”。 仙国肉菜虽美,但吃过也就没了。 但此布袋和塑胶袋,只需洗净晾乾,却可重复利用! 不仅提拿极其方便,且比囊袋大,而坚韧得多,乃是真正的仙国之器。 那些贵人之所以,能开出二百钱高价,一半是为尝鲜,另一半,也是买这仙袋。 这是甲第三次获取酬劳。 第一次单独任务的酬礼不是肉菜,第二次酬礼,他是当场卖了二百钱,购置了新布等家用之物,托人送回乡去。 今日这次,他却是不准备卖了。 他有公士爵位,卫尉军中,一年秩禄几十石,吃穿用度问题不大。 是以准备带回家去,给自家的妻儿老母尝尝鲜! 不知不觉,已是走至南市口。 “甲郎!” 一赶牛车的老者挥鞭招手。 “三伯公,久等了。” “不久不久,”葛三伯咧嘴笑著,牙齿漏掉几颗,眼睛已是瞄到甲手中所提的新奇袋子,眼神已是直了:“是仙国之物?!” 葛甲点点头:“是仙国所赠肉。劳烦三伯公梢我一程,晚上到我家一同吃肉!” 葛三伯吞了口口水,头是摇得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捎你一程,不过顺路而已。老傢伙哪来福气,能吃仙国所赐的肉?” “三伯公说哪里话,一定要来!” 老者是葛申的同乡长者,按辈分是三伯公,以行走各地贩货为生。 平日里都是肩挑货担,行走各乡里。 这次是租借了里长家的青牛,到咸阳进货来了,正好捎葛甲一程。 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 在咸阳,葛甲不过一蚁,人人皆是他要仰视的存在。 但出了咸阳,他可是有爵位的公士,秦王宫的卫士,高高在上的卫尉军! 所以三伯公虽是长辈,却也不敢在葛甲面前,摆倚老卖老的谱,只是不断递著话头,跟甲聊仙国的事。 车一路向东南,过大道,慢慢走上偏僻顛簸的小路。 秦设乡、里等行政级別制,咸阳附近,就有建章乡、阴乡、长安乡等。 乡下另设里,数里成一乡。 葛江里,不在这些咸阳附近的“中央乡”,而是在,长安乡再往东南,去二十里的兴阳乡,隶属芷阳县。 论及范围,远不是大秦都城附近,属於偏远的下里巴乡,要受咸阳本地乡里的轻视的。 相传,葛江里本是一片密林。 昭王时,为翻修兴乐宫、修建灞宫,於是迁了一批修宫墙的匠人前来,將密林伐空,运往二宫。 两宫修完后,一部分匠人也在此地繁衍生息,並开垦出了一片片田地,遂步形成了葛江里。 那些匠人,就是如今葛江里葛姓一族的先祖。 牛车龋前行,途径数里,一直走到日已西斜,天边出现霞云,方才抵达葛江里。 “三伯公,一定要来吃肉啊!” “不敢不敢!” 葛三伯连连摆手,告別了葛甲。 半月未见妻儿,他心急迫切,提著一袋子仙国肉菜,越过田垄阡陌,僕僕奔向家中。 “甲,听说咸阳出了仙,是真是假?” “甲,又带东西回来了?阿月好福气啊!』 “甲,你回来就好啊!你回来引水渠就有办法了!” 沿途同村都跟他打招呼,葛甲一一回应。 远远及近院门,忽的一声欢雀大叫:“阿父!阿父回来了!” 一十岁垂男孩,已从院中抬头看见他,欢呼一声,丟掉手里的帚,飞快奔跑出来! 第49章 铁锅炒菜 第49章 铁锅炒菜 “哈哈哈!伯儿又长高了!” 葛甲脸上的急切终於化为一片浓稠的欣喜,一把抱起大儿子葛伯,在半空转了一圈。 紧接著屋內,一个粗衣女子,已经从屋內小步疾出。 她背上用布裹住一个两岁不到的婴孩,手中,还拿著一只木勺,上面沾著汤水:“郎,郎君回来了!” 同时从她身后屋內,窜出一个女孩子小脑袋,抓著母亲的腿,怯生生探出来看他。 他的妻子月,7岁女儿彤,还有小儿子季。 葛甲赶紧抱著大儿子,迎了过去,紧紧住赵月的手:“月啊,苦了你了! 苦了你了!” 进到屋內。 葛甲放下袋子,把小儿子葛季抱在怀中,与赵月温存著说话。 葛仲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关注到地上奇异的袋子。 “阿父,这难道,也是仙国之物吗!” 葛江里偏僻,村民也只偶尔听过仙国之说,难辨真假。 但他们家不一样,皆知道,仙国是真! 因为阿父之前,就托人送过三件仙国之物回来! 葛仲一句话,把赵月和葛彤的注意力,俱都吸引过来。 葛甲便打开手提袋,提出那一刀肉,自豪笑道:“不错,这是仙国赠赐为父的酬礼,是来自仙国的肉和菜!” 葛仲两眼一下子变成星星眼,葛彤亦是万分好奇地紧盯著那刀肉。 “阿父,仙国也有吗?仙国人,长什么样子?他们会飞吗?!” 葛甲正欲回答。 赵月拍了葛仲脑袋一下:“你阿父刚到家中,不曾休息一刻,哪来这许多问题?去,倒水!” “哦—..— 葛仲垂头丧气去倒水。 赵月接过葛甲手中的肉,面上满是自豪的喜悦,她的男人,可是替仙国办事,能获取仙国赏赐之物的! 嘴上却是抱怨道:“拿回来作甚?你上次说,一这袋能卖二百钱吧?都够买二十斤肉了!” 葛仲笑道:“那可不一样,这可是仙国肉!有钱买不到哩。” “那也是换了钱好啊。” 葛仲乐呵呵看著她:“莫担心,置房钱,已存够了,不日我们就去咸阳团聚。 “在此前,一块儿尝尝这仙国之味!” 赵月这才不说,伸手拿过猪肉:“这么大块,怎么做才好呢?” 葛甲想起,建国兄,教授过的做法, “前次送来的铁锅,可用过了?” 赵月点头:“日日在用了。铁锅煮饭,比陶釜快且香,可省不少柴火呢。” “那是,这可是仙国之器,整个大秦,也只十几口! 那是他第一次,参与仙国的任务。 当时是章台建设区,搬运人手不足,便从卫尉军中,借调了十几人,前去帮忙,一直帮著干了四个时辰! 辛苦倒也確实辛苦,但见识,也真是长了一大截! 种种仙器,他都见识了个遍! 惊为天人! 尤其是干活间隙,所吃的两餐饭食,简直是油水丰润,绝顶美味! 回锅肉、青椒土豆丝、炒青菜,居然还有小炒黄牛肉! 牛肉!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牛肉! 那次一吃,差点儿把舌头都吞进去! 还有精细雪白,贵族公侯才能餐餐吃的稻米饭,管够! 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当时就只一个念头:仙国不愧是仙国,当真过得是神仙生活啊! 更不必说,干完之后,仙国竟还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口大铁锅、一包精细白盐,作为酬劳! 用铁作釜? 铁脆而硬,如何能做釜?! 但仙人就是做出来了! 当他拿到那口,仿佛盾牌大小的铁锅时,他就知道,这玩意儿绝对是仙器无疑! 大秦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之物! 更不必说,那袋白盐,更是如雪一般,无一丝一毫杂色! 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是想著,送回家中,让家里人,也沾沾仙气。 后来听说,有同僚一口铁锅,卖了上千钱! 一包盐,卖了五百钱! 一日暴富! 心中还心动了好一阵。 “仲儿,你去喊葛三伯、里长一家同来吃仙国肉!阿月,今儿,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道仙国之,青椒炒肉片!” 锅里煮好的饭先盛在陶盆里,把铁锅清理乾净。 君子远皰厨,指的是君子听见宰杀家禽牲畜时,心有不忍,而不是说,君子不下厨。 战国时,生存本就是第一要务,自然没有什么,男人不能做饭,女人不能外出之类的封建礼教规矩。 赵月抱著葛季,领著女儿葛彤,在灶台一侧,好奇地看著葛甲操作。 虽然有了铁锅,但赵月基本,只做羹汤、煮饭之用,难道这铁锅,还有別的用法? 便见到,葛甲手持菜刀,熟稳地从猪肉上,分割下来一块。 然后將肥肉先行剔下,切成小块。 肥瘦相间之肉,则切成细薄一片一片。 建国兄讲解的很是详尽,葛申也记得非常清楚。 是以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按照建国兄的传授去做。 待所有物料切好备好。 灶下已是熊熊烈火,舔锅底,锅已烧热。 葛甲赶紧先將肥肉丟进锅內,用隨锅赠送的锅铲挤压翻炒。 很快便出现建国兄所说的焦化反应,榨出油来。 待锅中白烟升腾,他立刻倒入切块的葱姜蒜,便听一声吡啦啪的声响骤然响起! 嚇得赵月和葛彤,都往后缩了缩! 葛甲也是嚇了一下,甚至还有几滴热油沸溅起来,烫到他的手背。 不过这一点建国兄早就提过,而且他皮糙肉厚,没啥感觉,赶紧锅铲在其中翻炒。 不需翻炒几下,便有一股,极其浓烈的香气,自锅中升腾而出! 那是香料在油脂的高温烹化下,散发出的异常勾人的香味! 赵月鼻子不自觉吸嗅,嘴巴里好似有口水涌动。 太香了! 简直勾起人,本能地进食慾望! 葛彤更是直吞口水,起脚尖,想朝灶台里去看! 青椒炒肉的做法十分简单。 接下来就是倒进肉,翻炒。 再倒青椒,翻炒! 最后加入適量的,来自仙国的雪白之盐! 葛甲也是做过饭的人,第一次炒菜,虽然火候把握不好,但把食材放进去糊弄熟,还是轻而易举! 仅仅只是如此,便已经是一盘,油润光亮、香气扑鼻的炒菜! 葛甲並不知道,端在他手中的这小小一盘,是这片土地有史以来出现的,第一盘炒菜! 歷史的节点,正以一种极易忽视的方式,被他拿捏在手中。 在时间的长河中,它是如此微不足道,如此渺小。 但又是如此的与眾不同。 仿佛一颗,划分蒙味和未来的火种,在混沌的歷史中熠熠生辉。 他並没有意识到这些。 也不需要意识到这些。 只是小心翼翼,端著热气腾腾的第一盘炒菜,对著自己的妻子儿女笑道:“仙国之菜!开饭!” 第50章 收藏癖与喜 第50章 收藏癖与喜 甘泉宫偏殿中。 三张案几,三人平平对坐。 “孤知卿心中,仍有疑虑。明日隅中,至章台宫。卿可亲眼观之,自辨真假。” 顿弱、姚贾脸上,仍是残留无法克制的震撼。 不是障眼法,不是方士骗术! 真的仙国,真的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仙人! 二人一时间,都陷在巨大的衝击中,不知该如何应对。 贏政早料到他们的反应。 並没有打扰他们。 而是端一本蓝封薄本的《湖南里耶秦简(一)》,一页一页,细致翻看。 案几上,还另放了一本黑底厚重的《睡虎地秦墓竹简匯释今译》。 他虽已学会了许多现代简字,但大量阅读,仍是不易。 是以这几本,有秦简读、配以现代简字翻译的书籍,是他这个阶段,最佳的读物。 再次翻过一页。 贏政淡淡道:“莫忘记。明日参观后,仙国之人,会召卿二人共同商议,届时,无论仙国要做什么,请二卿——鼎力助之。 鼎力助之。 轻飘飘的口吻,却让人拿捏不住,大王的真意。 顿弱、姚贾按在袖子底下的手,轻轻紧。 是真鼎力,还是假鼎力? 二人直视贏政。 但贏政只是静静翻书,视线在书页上巡。 那是一双平静如深渊,什么东西也看不出来的眼晴。 大王的心思,比从前更深,更难琢磨了。 这时。 一宫人躬身趋来:“大王,南郡安陆县的使客,刚到了。” 贏政翻页的手腕一顿。 “正巧,召进来吧。” 他合上书页放下,反拿起另一本,《睡虎地秦墓竹简匯释今译》,撑开支下的腿站起。 顿弱、姚贾赶紧隨之一同站起“卿可知,来的人是谁?” 姚贾试探问道:“是南郡太守腾?” 除这位预备以伐楚的上將之外,姚贾想像不到,南郡有什么人物,能得大王亲自接见。 “腾两月前刚离咸阳。” 贏政摇摇头,把手中的书,打开,找到两处,专门折了页的地方,再递给二人:“且看此书,这两页,便知是何人。” 这本书很厚,很沉。 顿弱双手接过来,姚贾也凑在边上他二人早就对大王手中,所持仙国之物,感到好奇。 没想到,居然叫“书”? 再向书页上定晴一看,眼晴已是大睁。 满满都是奇异文字! 二人都是聪慧之辈,不需言语,皆已想像到,此物有惊天动地之妙用,双眸对视,俱是密布骇然。 “且看。” 顿弱无声一句。 “书”本就是最吸引人的奇物,拿在手中,都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他们看不懂文字,但书页上另还有几幅栩栩如生的简读画,才是大王让他们看的。 “四十五年攻大野王,十二月甲午鸡鸣时,喜產。” 大野王— 二人都是熟悉秦史之人,自是不陌生,这指的是昭王四十五年,秦伐韩,破野王郡一事。 这枚简读,是记载当年十二月,甲午鸡鸣时,一个名为喜的人诞生。 “今元年,喜傅。” 傅指傅籍,秦人至十七,需登记名册,承担赋税役。 按时间来算,正是大王登基后第一年。 所以,这简牘所载,是此“喜”的生平? 继续看去。 “三年,卷军,八月,喜榆吏。” “六年,四月,为安陆令史。” “七年,正月甲寅,鄢令史。” “十二年,四月癸丑,治鄢狱。” 一句句看来,“喜”的生平跃然简瀆之上,一路由吏、升令史、迁鄢县狱、中又参军—— 记载虽短,却也能看出,“喜”此人,是个能臣干吏。 再翻到后面,大王所折的另一页上。 同样也是几幅榭榭如生的简读画,不过这一次换成一封家书,乃是名为黑夫、惊的两兄弟,写给家中大兄“衷”的问信。 其中一句为“母视安陆丝布贱”,可见,黑夫、惊二人,书此信时,也在安陆。 二人將將看完。 宫人已带著四个明显与宫殿格格不入之人,小步快趋而来。 四人一前三后。 前者年近四十,袍服正冠,虽隱有拘谨,却是背脊挺直,目不斜视。 后三人,相貌接近,皆穿玄色麻衣,则是躬腰低头,战战兢兢,小步跟在前者身后。 “安陆狱喜,拜见大王!” “庶民黑夫(惊、衷),拜,拜见大王!” “起!” 顿弱神色恍然,方才意识到,安陆县,正在南郡! 然,令史狱,不过县內小吏,县令、县丞的级別都够不上。 这黑夫、惊、衷,至不过公士爵,更不值一提。 何德何能,能得大王亲自召见? 这时。 姚贾轻轻点点他的手臂。 顿弱扭头,眉梢轻抬。 却见姚贾额头,不知为何竟密布了豆大的汗滴,见了鬼魅似的,惊骇悚然。 他已將顿弱手中之书,翻到全新一页,发颤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书页上,两张新的简读图,示意顿弱去看。 “十九年,口口口口南郡备敬。” “廿年,七月甲寅,嫗终,韩王居口山。” “口”处的字跡损毁严重,分辨不出。 但到此为止,一切都极正常,並无任何一丝不妥。 然,顿弱的心臟,已缓缓提起,一股惊悚的寒意,正细密地攀上他的背脊。 今年,即是秦王政廿年。 可这两幅简读之下还有更多记载“廿一年,韩王死,昌平君居其处,有死口属。” “廿二年,攻魏梁。” “廿三年,兴,攻荆——” 顿弱呼吸凝滯,仿佛困於冬夜彻骨的冰雪之中,冻入骨髓。 攻魏,攻荆楚! 分明没有发生过! 可此简读之上,却明文记载! 但顿弱明白,这绝不是胡乱捏造。 按他原本想像,赵、韩灭后,大王本就要伐魏攻楚! 所以此是未来之事! 这后世仙国,莫不是能够,预见未来之事! 此时姚贾,再次无声说道:“后世两千载之国—” 顿弱手腕几乎颤了一下,差点儿將手中之书,掉在地上。 “后世两千载,后世两千载———此莫非是,后世所记载的——.歷史?!” 二人退在侧边震撼莫名。 贏政与五人,倒是相谈甚欢。 他似乎犯了一种古怪的收集癖。 每每见到一些,两千载不曾消失的名字,便要遣人去一一召来。 上次的咸阳危、咸阳庆如此,今次的喜、黑夫等,也是如此。 “黑夫、惊、衷! “孤赐尔三兄弟,咸阳宅一座,各五百钱,並赐公士爵位,入中尉军!” 黑夫三兄弟受宠若惊,喜出望外,纷纷拜倒:“谢,谢大王!” “將尔等母和姊都接来,往后就在咸阳住下吧!” “喏!” 三言两语,便轻易更改了黑夫三兄弟一生的命运。 赏赐完黑夫三兄弟。 贏政再看向喜。 喜此人,生平酷爱抄录秦律,死后甚至以平生所抄之秦简合棺陪葬。 是以两千载后,於云梦睡虎地被人发掘而出,使秦律得以重见天日。 “喜,孤闻你,爱抄录秦律?” 喜略微吃惊:“是。” 大王如何得知? “隨身简读可带了?” 喜立即从袍袖中,取出一卷简读:“大王请过目。” 他有隨身携带简读的习惯,方便隨时抄录和阅读,不过来见大王,原本自是不可能带的。 只是召他的使者,特意嘱附过,方才隨身带了一卷。 贏政接过简读,最近都是拿著书看,简瀆少用,乍一入手,几分沉重,还觉得有点不適应。 摊展开来。 这是一卷《金布律》。 看著一根根木简上,笔痕细致、一丝不苟的文字。 贏政心中,忽的生出无尽感慨。 “这天下芸芸眾生者,追名逐利,封官荫子,不过百年而终。 “却不比卿这一笔笔记载,可传千古,青史留名啊!” 喜更是惊:“大王盛誉,喜愧不敢当!” 抄录秦律典籍,断狱判案,不过是他平生一大爱好。 得大王如此夸讚,他甚感惶恐,正如他,莫名其妙被召至咸阳的感觉一样。 “孤所言者,事实耳。” 他回头朝顿弱、姚贾道:“书取来!” 姚贾捧著厚厚一本,小心送来。 贏政一手拿过书,一边將手中简读递出。 喜正欲伸手,將之接回来。 却听贏政朝姚贾道:“卿替孤拿一下。” 喜伸出的手略微一僵,不还我了? 姚贾接过简续,將之摊展开。 贏政则是拿过书,翻页几下,很快找到对应的一页。 “一模一样,你们看看,一模一样啊!” 虽早已知晓,但真正比照二者,贏政仍是感到一种万分奇妙的知觉,两千载的光阴,在这一刻彻底连成循环,浑然一体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秦朝堂,法家门徒千百,秦律简瀆无数,可最终能传至两千载后的,居然是一小小狱吏的陪葬之简。 世事无常。 顿弱、姚贾面色懦懦,已是震骇喜心底似有爪子在挠,却又不敢探头,去看大王手上的东西。 幸而贏政將手中的书递过去:“卿且自己看看吧。” “谢大王。” 喜小心翼翼接住这从未见过的陌生之物。 定晴朝上一看,先是瞪大眼眸,两撇鬍子微微震颤, 好多字! 此轻薄之物上,竟可记载如此多字! 若能用来抄录秦律—— 下一刻,他的注意力便被书页上,栩栩如生的简瀆画吸引l。 “钱十一当一布。其出入钱以当金、布,以律此也是金布律? 且字跡看来,颇为熟悉,似曾相识“嗯?!” 喜双眸陡然圆睁,抬头惊地看著贏政。 贏政只是微笑点头。 喜心底发毛,扭头看向自己那捲被展开的,只抄录四分之三的简读。 再低头,仔仔细细,与这简读画上,一个字一个字对照下来, 一模一样! 跟他的字跡,分毫不差! 甚至连他非常细节、个人习癖的末勾笔,都全然一致! “这,这——..” 喜惊地说不出话来,视线不断在简读、书页上来回挪移,如遭雷击。 贏政很喜欢,喜眼下这副,震骇不知言语的无措之態。 这让他很轻易就能回想个,当亜自己,在帝陵博物院,第一次听闻后世的心情。 感同身受。 喜此人,一生斤心秦律,无疑是执行秦法的绝佳人选。 他有意动一动李斯的位置,空出来的廷尉,本是无人可任。 而今,喜年近四十,通晓秦律,倒是个不错人选,值得培养。 不过—.现在已是六月了吧? “廿年,七月甲寅,嫗终。” 母死为大事。 且放喜归乡,来年再拔擢入咸阳吧! 响店式公寓。 走廊上。 贏政的三位夫人之一,华英夫人身裹一件白真丝睡袍,柔顺的长髮披散脑后,双手抱著,鬼鬼票票走抽一间房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 门嘎吱一声,轻轻打开,探出一张,雍容华贵的脸,正是秦王贏政的正妻, 秦王后荆夫人。 她左右鬼鬼崇崇看了两眼。 “快,快进来!” 华英夫人闪身而入。 “妹妹终於来了!等你良久了!” 荆夫人捉住华英夫人柔白的手,用力揉了揉,一把將她拉了进来。 华英夫人脸上还残留一丝犹豫:“姐姐,今日大王可没有课程,若是叫大王回来发现,岂非是.“ 荆夫人一把揽住华英夫人柔软的腰肢,將她拽进去:“大王壤说了,今夜他要召见两位大臣,是以比前几日壤要更晚归来!安心,出了事,有姐姐扛呢。” “可是” “別可是了,莫让芷妹妹等太久了!” 进去屋內。 雪白的床铺上,被子掀开一边。 芷夫人已脱去鞋袜和外套,盘腿坐在床榻一角,莹白如玉的脚趾头兴奋地绷紧一个娇俏的弧饭。 她虽已经生过一个孩子,毕竟还只有十九岁,正是恣意放贯的年纪。 战场已准备就亏,就等待战士上台,便可酣畅淋漓地大战一番了! “芷妹妹,胡亥呢?” 华英看看边上,並无那辆来自仙国的婴儿车。 “托给櫟阳照顾去了!” 华英夫人脸上略微显现忧虑,熙儿也在櫟阳那里。 怕不会又被胡遣欺负了吧? 荆夫人已是按捺不住,脱了鞋袜上床,盘膝圆润地塌坐在床榻上。 “华英妹妹,快上来啊!” 华英脸上略红一下,也是脱了鞋袜上床。 荆夫人,当即从床头柜子里一摸,摸出一副饱经风霜的—-扑学牌! 脸颊上,已不自觉显现出热烈的潮红:“今日,本宫势要把这地主,斗到底!” 同响店似,另一房间。 扶苏早已从章台宫回来公寓。 他坐在房间的桌前,点著檯灯,正在重弗轻声诵读,《秦王扫六合》一诗。 这已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诵读。 从一开始以雅言诵读,尚且有些不押韵,到现在,他已能够熟练使用后世普通话,而且字正腔圆,大大减少了苏理理不师所说的方言口音。 当日他得此诗后,回来第一时间,自是递给父王去看。 父王看罢之后,久久不语,什么也没说,便还给了他, 而他,则是每日壤要拿出来,细细诵读,如今早已倒背如流,仍是不捨得放下。 是因为父王的功绩,想对父王歌功颂德? 大约不是吧。 此诗中,所言皆是未来之事,迄今尚未发生。 乃抽后面几句,虽不明具体指向,但明显不似称颂,更像哀嘆。 他爱此诗,大概只是因为,纯粹地爱诗吧! 扶苏之名,亻自《诗经·丞风》中的《山有扶苏》一篇,本就是以诗为名。 或许正是因此,他生性颇多愁善感,感时伤怀,对诗歌,有一种非同寻常的热爱。 也因此,受了父王不少的训斥和责怪。 得见此篇《秦王扫六合》后,更是惊为天人! 没想到,诗歌,竟然还能这般写! 每每读之,总是心旷神怡,陶斤其中。 “若能得见,李白的其他诗句,当死而无憾———” 可惜父王把他的书架当成禁,不许任何人碰。 而他自己又性子软,却是不好意思,当面向苏理理不师索取要求。 正在这时。 叮铃铃的声音响亻。 此是“电话”之声,连接公寓前台,並可与其余房间通话。 不过,能打到他这边来的,大约只有——— “櫟阳?” “大兄,快来助我!” 电话那头,传来櫟阳颇为慌乱的声音。 “发生何事了?” “胡遣又把熙弄哭了!我怎么也哄不住!” “母后又邀芷、华英二位夫人去斗那地主了?”扶苏无奈。 “总之,大兄,快来助我!妹快不行了———· “也罢,稍等我片刻。” 掛掉电话,扶苏收好《秦王扫六合》,立刻出门,敲开了櫟阳的房间。 门打开,婴孩的哭声顿时震天传出。 櫟阳哭丧著一张脸,委屈道:“大兄!” 扶苏性情宽仁,待几位兄弟姊妹,更是亲厚,是以很得弟弟妹妹爱戴。 “別急,先进去吧。” 一进屋內,扶苏便见到,熙躺在床铺上,哇哇大哭。 而胡亥,正没心没肺坐在一边地毯上,抽著一包面巾纸,把珍贵的面巾纸, 扔得到处壤是! 櫟阳哭丧著脸道: “胡遣之前在虹遥控器,我见熙颇感兴趣,便在他丟开后,捡来给熙。 “不想胡遣突然跑来一把抢走,把熙嚇得大哭起来。” “你当制止胡遣!” 扶苏已是赶紧过去,先单手抱个了熙,轻轻顛著。 然后另一只手拎著胡遣拉到一边,板著脸瞪他道:“不许浪费!” 胡遣愣了一下,哇的一声大豪:“纸,灭鸡纸!” “此物珍贵!你不可浪费!” 长兄如父,扶苏自是有做兄长的担当和威严。 胡遣干豪两声,见扶苏板著脸根本不容他胡闹,便也渐渐停止下来,注意力很快转移抽地毯的纹上,趴在地上,数著纹上的毛毛,自顾自虹去了。 “大兄,还是你有办法!” 櫟阳崇拜地看著扶苏。 “櫟阳,胡遣年幼,切不能宠惯他————罢了罢了,为兄也知你难处。” 胡遣深受父王宠爱,標阳虽是姐姐,却是不敢像他一样多加管教。 櫟阳颇是无奈:“我们困居此地,又说电视损眼,不能多看,是以胡亥也是实在无聊。 “苏姐姐说,她已经买了些虹物,这两日就会送来。” 扶苏性子古板,一边拍著熙,一边道:“虹物丧予,身为大秦王子,须谨慎注意。” 说来也怪,扶苏一抱亻贏熙,没一会儿,贏熙哭闹的声音便小了些,匍匐在扶苏肩上,昏昏欲睡。 扶苏在她屁屁上摸了一下:“尿包满了!” “我来换!” 栋阳立即是从边上衣柜里,取出一个纸尿裤,胡遣一见被吸引了兴趣,赶紧虎头虎脑爬过来,开始拾缀衣柜门。 此物与兜襠阵作用类似,刚住进来第二日,便有专人送来几大袋,同时送来的,还有“奶找”、“奶伶”。 不得不说,有了这些好物,带个孩子来,方便太多了! 扶苏麻利地给贏熙拆解开尿不湿,又给她换上弗的,然后抱在怀中摇晃几下,没多久,贏曼便睡过去了。 “大兄,还是你最厉害了!” 扶苏露出笑意:“那是。” 照顾婴孩,本不需要他这位大秦王长子来做。 不过他似乎天生便有照顾小孩的本领,比亻时常被父王训斥的治国方略,似乎照顾个孩子,他反而更得心楼手。 他不免冒出一个,令自己壤害怕的念头。 若不必担负亻,大秦继承人的职责,而是在这现代后世,当一个普通人,照顾照顾熙,好好教育教育胡遣,未必不是一件,幸福之事啊! “嗯?胡遣!放下衣架!再敲门,为兄色要打你了!” 第51章 山岳 第51章 山岳 天如黛青黑布,星光点点璀璨,遍洒葛江里左近的田垄阡陌。 静謐的乡间小院,里长青、葛甲已各自有了几分醉意。 乃至赵月,在抚睡了小儿葛季后,也兴之起至,饮了两杯里长带来的乡间澧酒,脸上隱约泛著两抹佗色。 木案上,已是杯盘狼藉。 一盘青椒炒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猪油,被赵月小心端回灶上,並点来一盏膏油灯。 飘摇的橙红烛火,在黑暗中隱约闪烁,照出周围一圈,大大小小、聚精会神倾听的脸。 “那仙舟可厉害,不止能在水上无风自动! “其下有皮製之轮,在水中时会收起,在陆地时,又会展开,无须马拉,便可自动而行!” 昏暗中传来一片惊呼。 “那挖掘机,高一丈,彷如巨兽!口如斗,无坚不摧,一挖咬下,便是一个深坑,人见了,都要嚇得走不动路呢!” 又是一片惊嘆连连。 “还有那传单,人人免费可领!一张可值十钱!若运气好,还能与仙国之民说上几句话,沾沾仙气哩!” 隨著葛甲,一件一件仙国之事妮妮道来,周围惊嘆声此起彼伏。 一片人已被种种奇妙之物彻底折服,陷入到深深的畅想之中。 末了,葛申意犹未尽总结道:“可惜了。若你们在咸阳啊,便知,我说的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仙国之神异,远非我等凡民,所能想像!” 更是一圈低呼和羡慕之声! 葛甲颇享受这种感觉。 仙国的出现,就似一道无孔不入的春风,吹动了整片咸阳的风潮。 哪怕仅仅只是转述、回忆,都令他心神摇曳,与有荣焉,仿佛飘飘而登仙国之境界! 在座除开葛甲一家,便是里长葛青一家。 三伯公虽也受他邀请,但仍是推辞不来,他也只能令葛仲端了一小碗青椒炒肉,送至他家,以作酬谢。 战国时没什么娱乐,一入夜,便只能一群人席地榻坐,胡吹乱侃。 以往总是里长葛青,说些年轻时,应徵兵役劳役时的种种见闻軼事。 但这回,他是自然而然,成了话题的中心。 话头渐深,酒也喝得多了。 赵月先带著孩子去睡觉,里长青的家小,也都离去。 小小院子里,只剩下葛甲和葛青二人,对一盏小小灯火。 葛甲定定地盯著烛火,酒意上涌。 “青伯,多年来,劳您照顾我家妻儿,大恩大德,甲没齿难忘。” 葛青摆摆手:“说这些作甚!葛江里能出个卫尉军,我面上可光彩得很!” 葛甲母亲早亡,父亲也死在战场。 自小便受了里长恩惠。 后来在战场上作战勇猛,得了公士爵位,在葛江里分了田和宅。 更得蒙恬將军赏识,破格拔擢进了卫尉军,也是在青伯的介绍安排下,与妻子赵月成婚。 然,咸阳城太大,高官厚爵,恆无上限。 相比较卫尉军中,那些咸阳本地出身的良家子,他无父无母,家贫无钱,自是无力在咸阳安家。 只得將妻儿留在葛江里,孤儿寡母,著实是受了青伯一家不少照顾。 葛甲抬头,遥望向咸阳的方向,眼底似有炽烈的火焰升腾。 郑重道:“青伯,我已物色好了咸阳一间小宅,打算再过半月,便带阿月孩儿,迁过去了。” 葛青顿时喜上眉梢:“好小子,有本事!咱葛江里,也能出个入咸阳的了!” 秦人有严格的籍贯制,寻常人便是家资不菲,也没资格住去咸阳。 但葛甲身为卫尉军,自是不同。 葛甲正色道:“青伯,我既入咸阳,葛江里的田,自也是顾不上了。 “爵田半年前我已处理了。 “只能將东滩头,分我的那二十垄新开水田,赠予青伯,以酬多年来,您的照顾之恩!” 一听东滩头的田,葛青脸上立时露出一抹异色。 葛甲还以为他不愿受,立刻道:“青伯,若您当我是后辈子侄,切莫推辞!” 葛青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不自然,偏过头去。 只是口中说道:“好,好极。你只管放心去。” 葛甲稍稍惊讶,青伯竟是一句也没推辞? 这可不像是青伯的为人! 又聊了几句。 院门处,忽传来一声唯唯诺诺的女子喊声:“甲,甲大哥!您在家吗!” 葛甲还未反应过来,葛青的神情已是微微变化::“是呈的妻子!” 葛呈是甲的同乡,为人急公好义,乐助乡里,颇有豪侠之风,很受甲的尊重。 葛甲正欲前去开门。 葛青已先一步站起:“我去。” 打开门。 葛青却是没让她进来。 而是在门口,低低说了两句。 葛甲隱约听闻,两声隱隱的啜泣。 片刻后。 只有葛青一人回来。 “青伯,呈嫂呢?” “她只是来问候一句,天色太晚,我便让她先回去了。” “青伯,出什么事了吗?” “无事,能有什么事!” 葛青越是否认,葛甲越是觉得不对劲。 回想呈三兄弟,一直做的的事情。 忽然记起,回村时,似有人远远喊过一句,引水渠葛甲立时直起身子:“青伯,莫不是东滩头的引水渠,出问题了?” 葛青神情一僵,言辞闪烁:“能出什么问题?呈、泉兄弟几人的品性,你又不是不知。” 呈、果、岩三兄弟,皆是仗义豪侠之辈,很得大家敬重。 引水渠,便是他三人带头,召乡里一同营造修建的。 葛青实在不擅长掩饰。 葛甲严肃道:“青伯,还请如实相告!” “甲啊,听青伯的,此事你就別管了。也—管不了。知道了,反而烦心。” 葛甲心中一惊,思片刻,低声道:“事涉硕鼠潭?” 葛青默然,缓缓点头。 硕鼠潭並非是个地方,而是个人, 他自然不姓硕鼠,只是名为潭,盖因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如同硕鼠遭人厌恨,暗地里,被人称作硕鼠潭。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姓名一一贏潭,贏姓宗室之后。 空气在这一刻,短暂沉默。 葛甲微微吸了口气:“青伯,我还是,想知道———” 葛青知道甲的个性,即便自己不说,他也定会找其他人,问个水落石出。 “罢,罢·—...” 飘摇的烛火中,葛青一点点诉说来龙去脉。 葛甲只听了几句,手掌已开始不自觉紧,愤怒、恐慌、不安纷至沓来。 终於是忍不住重重一拳,捶在案几之上。 “欺人太甚!” 说也简单。 呈、果三兄弟,自一年前,便开始號召同乡,修一道引水渠,引沪河之水, 进东滩头。 一旦引水渠修建成功,不止西垄的旱田,浇灌起来便捷得多,更能在东滩头,辟出大片的新田! 此事艰难,起初只三兄弟自己奋进挖掘,日夜辛劳。 后眾人见他们鍥而不捨,事有可为,便逐渐有更多人一同加入。 似葛甲这般,不能参与的,则是捐钱捐物,以作修渠之资,也可分一块由。 到如今,不止葛江里参与其中,相邻的白石里、南松里,都有人参与其中! 如此一年过去,眾人齐心协力,这条引水渠,马上就要修成! 却在前日,那硕鼠潭突然带人跳出来,一书禁令,不许他们继续修渠! 葛甲强压怒意道:“即便那硕鼠潭,是宗室贵人,却也没有禁令开渠的道理!” 葛青嘆道:“自然。所以,他拿的,是芷阳县的令书,芷阳县丞发的令。 “说,东滩引水渠开在產水上游,干涉了下游芷阳宫的用水,需等验明查清之后,方可决定能否通渠!” “此无稽之谈也!” 葛甲嘴唇抿成一道细缝:“芷阳宫有灞、沪二河同时供应,根本不缺水! “一条小小引水渠,能有什么影响? “再者说,引水渠开修,足有一年矣! “若真牵涉芷阳宫用水,早不说晚不说,为何偏在这时候下令!” 葛甲用力一锤桌案:“他分明是要行,威逼利诱,巧取豪夺之事!” 引水渠一旦开渠成功,东滩头便会多出大片水田! 按秦律,所开荒田,当属开荒人所有。 硕鼠潭,就是看上了这一大片新田! 欲以奸计,强夺之! 十年来,他硕鼠潭,能豪据芷阳县乡里大量土地,不正是依靠此种种奸计掠夺而来吗! 葛青长长一嘆:“硕鼠潭之心,人人皆知!听说他今日,已派人下乡里,欲以一成低价,强买东滩水田!” 不能卖! 葛甲手紧紧按在膝盖上,很想大声咆哮出这一句! 但下一刻,他却忽然间,像是被抽掉了脊樑,整个人颓丧下来。 不卖? 不卖当如何?! 芷阳县那一书禁令,於硕鼠潭而言,不过是信手翻来,一句话的事。 可对葛江里、白石里、南松里数十户村民而言,却是天堑! 尊了令,则一年心血,尽付东流! 不尊令,强开亚? 墨刑、刑、別刑、鬼薪城旦—“· 秦律严苛,敢抗县命者,轻则发配,重则丧命! 告官? 求芷么县令? 葛甲嘴角,扯起一道讽刺颓丧的讥笑。 莫狂妄自大! 他们算松伍东西? 葛江里,又算松佤东西? 皆黔首蚁耳! 进退维谷,跋前后,此为,不可逾越的,尊卑界限! 葛甲的手,终於颓然缩亚懈开来。 一刻钟前,他畅聊仙国,飘飘若云端飞舞,仿佛自业也成为了仙国的一部分,徜祥在澄明如镜的未来想像里。 短短一刻钟后,世界露出挣狞的疗牙,一巴掌將他拍回冷冰冰的,残酷的现世。 那云雾繚绕的仙国,毕竟只是高高在上、虚无縹緲的幻影。 唯有葛江里,唯有硕鼠潭,唯有东滩头,那即將不属於葛江里的引水渠,才是真正的,属於他们的世界。 “只苦了呈果三兄弟的,一年心血啊———· 他抬起头,遥望东南向。 那里正是芷么你的方向。 葛甲只是不明白。 明明,是他们葛江里的先祖,路蓝缕披荆斩棘,两代之功,方所修成的芷么似。 为何会在今时今日,反成为压在他们这些后人头上,不可撼动的山岳? 又或者,不止在今时今日而已。 山岳一狗都在。 从古至今,始终都在。 第52章 不识字 第52章 不识字 翌日清晨,现代周一,也是大秦的休沐日。 但大秦的列位眾臣,却是怀揣著,比平日朝会时,都更为炽烈的热情,天刚亮即出门,早早来至章台宫,三三两两分布在殿台广场中。 並非是没有空出的偏殿供他们休息。 而是他们自己非从偏殿中出来,顶著清冷的晨风,四处观察。 电线桿、水泥路、铁轨— 似一群蝗虫过境,围著一切来自现代的造物,指手划脚,上下品评。 他们並不是没来过章台宫,反而是天天都来。 但每次来时,都是晚上,只见过,灯火通明,照亮一路的情景。 白天过来,还真是第一次,感觉甚是不同。 参观团的人员配置,相较第一次,有了一些细微变化。 昌平君熊启,患了风疾,在家中休息,没有过来。 李信、冯劫被贏政派出去巡防周郡,至今未归。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除此外,则多了尉繚、顿弱、姚贾三人,作为全新观察团成员加入。 尉繚自是跟王剪待在一块。 顿弱、姚贾二人,却是跟大秦朝堂诸卿,都不太熟。 彼此职权本就毫无交集,他二人身份,也本该隱秘处置,不该与朝堂之人见面才是。 奈何大王,似乎是全然不在意了,直接將他二人安排在此。 孤零零两人,站在广场中央,铁轨尽头的站台。 二人见多识广,但入了章台宫,仍是像大王所说一样,被嚇了一跳。 种种变化,皆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顿弱左右看看,一脚从高出路沿二十公分的站台跨下去。 蹲在铁轨之前,先伸手摸摸铁轨,感受到刺骨的冰凉和坚硬,再“咚咚”敲了两声。 “我现在相信,或许真是仙国降世。 “以铁做路,非豪奢富极之国,而不可为也。” 姚贾並没跟著一起,指著身侧,一块蓝色立牌:“顿弱君,可见此牌否?” 牌上,以篆字写著:“禁入铁轨!” 顿弱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自是见到了。” 却是没有上来的意思,反而回首眺望铁轨延伸向的,政事堂殿內。 “顿弱君,似乎对这仙国,不以为然?” 顿弱摇摇头,自嘲一笑:“岂敢不以为然?只是————不甘示弱罢了。” 姚贾这才想起,顿弱这傢伙,虽出生卑鄙,然天生一副錚錚傲骨,打心眼里瞧不起任何尊荣贵胃。 所谓“威武不能屈”。 当初他第一次受大王召见,便直言自己有不参拜君王的习惯,要求秦王特许他免礼不跪。 后更是直言不讳,讽刺大王杀弟囚母,无孝亲之实! 可谓是目无君王、尊卑不分! 如今仙国恃强凌弱,操弄大王权柄,却是又触到了他的煞处,令他又把这副狂悖的心肠掏出来了! “毕竟是仙国,仙人之怒,凡人可未必承受得起。 “顿弱君,莫要让大王难做啊。” 十万坦克仙国、呼风唤雨之仙人、强盛超过一百个秦国! 仅仅听大王转述过来,便知此仙国之强盛,凶威滔天! 谁知有什么折磨人的狠手段? 冒犯仙国,自己受死便罢,可连累了我们,那就是你不对了! 一声喇叭突然响起。 “铁轨上的人请注意!铁轨上的人请注意! “班车马上就要抵达,请立即离开铁轨!请立即离开铁轨!” 话音落下,两束远光忽的从章台殿內探照而出! 隨之一辆专门改装、换了轨道轮的观光车,自宫殿內疾驰而出,顺著殿外的坡台向下驶来! 並有一人,站在那观光车上挥手大喊:“让开!別挡道!” “顿弱君!” 姚贾叫了一声,惊醒了被列车突如其来震撼到的顿弱。 此站台並非真的火车站台,只二十公分高,车也不快。 是以顿弱只是退后两步,一跨回到站台。 观光车速度很快下降,最后正好停在站台边。 “铁轨!危险!” 开车的战士指著铁轨,瞪著顿弱,生气道。 顿弱面无惧色,並不答。 战士指了指姚贾边上:“警牌!看见?” 顿弱警了一眼,仍是不答。 姚贾上来打圆场:“这位仙国上民,对不住,我向您赔罪。” 战士摆摆手:“非仙国上民!吾名姚山。』 姚贾愣一下,赶紧拉关係:“吾亦姓姚,名贾。” “巧!两千载前,或是一家!” 姚山笑道。 姚贾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仙国之民,不过二十出头,十分年轻。 他看起来,也全然没有半点仙国高高在上的尊贵傲气,只像个寻常人似的, 跟他聊天。 姚贾抬手介绍:“此是顿弱,冒犯了您,还请恕罪。” 姚山看看顿弱,忽然嘆道:“不识字吧?” 顿弱:“..—· 姚山十分大度地摆摆手:“情有可原。然,下次务必注意!危险!” “你——” 姚贾赶紧拦住他:“呵呵,不识字,確不识字!” 並给他一个眼色,唇语道:“入乡隨俗。” 这是大王临別前的告诫。 此时,喇叭声再度响起。 “大秦客人请注意,大秦客人请注意! “请前往章台宫殿前站台集合,乘坐临时车!” 不需广播提醒,散落广场的大秦眾人,早看到观光车到位。 已是纷纷匯聚过来。 铺设铁轨后,步行进出不便。 因此除运货车外,特事局还专门改装出了这辆,能走铁轨的观光车,用作人员来往两界。 “诸位,请上车!” 姚山挥挥手。 李斯、王等人都是坐过此车的,陆陆续续就坐。 姚贾拉拉顿弱,入乡隨俗! 学著同样坐下。 待所有人坐好,姚山一边回头,一边操控观光车,並说道:“注意坐稳,莫伸手,莫探头!” 电动机轻声运转,车很快倒退而行,顺著坡台再度爬上。 无马自驾的车,坐上去不免令人懦懦。 眾人纷纷回头,章台宫政事堂那敞开的大门越来越近,就仿佛一张缓缓张大的黑巨口,將他们一口吞没! 紧接便是两块左右分立的玻璃墙,將观光车规在一个狭小的车道之中。 玻璃墙两侧,繁碌的临时驻办区一闪即逝。 继而毫无过渡的,视野陡然变换! 一道弯曲的巨大穹顶,点缀星星斑点光晕,嘉立上方! 顿弱下意识回头,要时毛骨悚然。 章台宫,不见了! 广场、高阁、殿台,方才还在身侧不断倒退的一切,突然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道同样高拱的穹顶,向后延伸! 自轨道车建立后,孟未竟就禁绝了两侧世界的光交换,令两界传送门彻底从视觉上隱匿起来。 “仙国啊”顿弱的语调,低如蚊蝇,突然十分迷茫,无法想像,即將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这便算是,至仙国了么—” 第53章 杭城东站 第53章 杭城东站 “叫地主!本宫叫地主!” 荆夫人修地从床上坐起,大声叫道。 继而朦朧的视线逐渐匯聚。 方才恍意识到,做梦了啊。 正把落了半臂的肩带拉回去,荆夫人身子猛然一僵。 天鹅颈似生锈的机械,咔咔扭转。 正对上一双,隱含惊、审视、略带不敢置信的双眸。 荆夫人脸颊雯时血红一片,双手一叠,跪坐床上,羞愤欲死:“妾失礼,大王恕罪。” 能在荆夫人房间同住的,自是贏政无疑。 他套著一件灰黑衬衣,正站在梳妆镜前,在给袖子扣纽扣。 气氛沉默数秒。 贏政方才若无其事地扣上扣子。 淡淡道:“此斗地主,这般有意思?” 荆夫人更是羞报无比:“妾,妾——” “把內衣穿好吧。” 荆夫人这才发觉自己肩带下滑,胸前一片白腻沟壑一览无余,立即是扯起被子遮拦,脸颊已是红得能滴出水来! 再看大王,却是转身进厕所去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完了! 大王必是觉得她粗鄙了! 扑克误事啊! 来至后世现代已经近月。 从一开始的懦懦惶恐,到如今,荆夫人已经彻底陷在这些后世子孙的衣炮弹之中,不可自拔了! 四季如春的房间、舒適漂亮的衣服、如厕时柔软细嫩的擦纸、喷香舒適无比方便的沐浴间.···· 还有电视和扑克! 只这两样陪她,荆夫人便觉得自己,能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过她个一年半载t 至於活动范围太小,大部分时候,只能困在这栋楼中这有什么? 不跟之前一样么? 反正无论是在楚还是在秦,她也都是常年困於宫殿之內,早已经习惯了!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逐渐占据上风一一比起大秦,她现在更愿意,在现代生活! 唯一不爽利的地方在於,大王在她这里睡的频次,太高了! 明明有姊妹三人在此,大王却有八成的日子,都睡她这里! 虽然她是秦王的正妻,秦国的王后,荆楚的公主,王长子扶苏的母亲,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 但这都到了另一世界了,没有宫人在侧,何必非为了些朝堂权柄的影响,非要跟她待在一起呢? 害她每日晚上都看不得电视! 不多时,待贏政再从厕所中出来时,荆夫人已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梳妆镜前,摆弄几个瓶瓶罐罐。 贏政走过去,拿起一瓶看了看:“这是何物?” “回大王,此是粉底液、眼霜、粉扑,这是口红,这是修眉笔,还有这个, 这个—皆是后世装扮所用之物,成套的。” 贏政:“胭脂青黛?” 荆夫人尷尬道:“相似,相似的。” 贏政对一切后世现代之物,都抱有充分的好奇,哪怕是女子装扮之物,亦是拿起一件件审视。 “后世女子,竟用上这么多东西,精致则精致,未免繁琐-何处得来的? “是櫟阳赠献我们的,说是请那位苏理理姑娘,代买的礼品。” “代买?” 荆夫人点点头道:“她自己出的钱。” 贏政奇了:“她哪来的钱?” 特事局暂还没有开放两个世界的货幣交换,据说待建设区的超市完工营业后,方才会开始考虑。 是以便是他,也根本没见过现代的银钱。 “这,具体我也不知,標阳似有难言之隱不曾细说。 “只是提到那位孟仙君,似乎挺看重她,大概,是那位孟仙君给的吧。” 荆夫人语气颇是羡慕。 贏政手掌立时紧了紧,眼中露出复杂之色:“櫟阳的动作倒是很快——” 带櫟阳来,他本来没什么多余心思。 毕竟仙君是仙,岂与常人相似? 但偶然听说,孟仙君孤身一人,尚未成婚,便隱约动了一些念头。 櫟阳正是芳华年纪,品貌皆是万里挑一。 若能得孟仙君青睞,自是未来可期。 他倒也不曾明说,只暗中提点櫟阳几句,多与孟仙君接触。 没想到櫟阳动作如此之快,效率如此之高。 所谓难言之隱,莫非是..· 嬴政心中,又很欣慰,又觉几分复杂。 櫟阳,是他诸多女儿中,最宠爱的一个。 奈何,这就是斗爭! 无所不用其极耳! 臂如他相敬如宾的这位王后,当初不也是,华阳夫人为了巩固权势,从故乡楚国,为他迎娶来的王女吗? 诸般复杂心思,最终化为一脸平静:“孤先一步下楼,你动作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是。” 除开自大秦而来,已经换好衣服、领了身份证的列位秦臣。 今日加入参观的,另还有秦王贏政、王后荆夫人熊瑶、王长子扶苏、以及櫟阳公主贏曼。 至於另外两位芷夫人,华英夫人,则是留在公寓里,看护胡亥和贏熙两个小孩。 上次参观,由於临时安排,所以是从临潼县左近的城区坐车。 这次安排时间充分,所以上车地点,改成一栋郊区的农村別墅。 “孟君,请看我这样拍,可否?” 孟未竟凑到贏曼边上,朝她手里的摄像机画面一看,顿时一。 画面拍的是別墅院子外,眾秦臣错落立著,纷纷看向侧斜道路的尽头。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画面,但標阳一拍,却很有一种强烈的视觉衝击力,仿佛將这群秦臣,对前路的复杂和迷茫,也给拍出来了一样! “你———你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的思路很简单啊,便是朝大家视线看的方向,儘量多留空白处。” 她这么一解释,孟未竟立刻是明白了。 画面中,秦人都框在右下角部分,面朝左。 而画面左侧,却是有大片道路、密林、草地,仿佛秦人的视线向前不断扩展,有无穷的想像空间。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构图的?” “不需细想啊,难道您不是这般拍的吗?” 櫟阳大眼扑扇,对孟未竟问出这个问题,反而更加奇怪。 孟未竟:“...” 人才啊! 一个只接触过石板画,从未接触过摄影、光影之人,拿到相机玩几下,就能有构图的意识? 人才! 原本孟未竟,只看重她大秦美少女公主的身份,以此作为头,在阿b的视频號拍拍视频。 但现在看来,完全可以深度培养一下! “这个摄像机送你玩了!今天跟我一起拍。” 贏曼受宠若惊:“这,这太贵重了,赠与我,孟君您———“” 孟未竟伸手一掏:“我这还有呢。” “这—谢孟君赐!” 贏曼欢喜非常,抓紧了摄像机,爱不释手。 “回头我就推一套摄影、剪辑的教学视频给你看看,好好学,你以后,就跟著我搞短视频!” 孟未竟感慨,他怎么没想到呢?外包可以自己培养啊! 跟隨孟君·· 她立即想起父王隱晦的叮,脸颊微微发烫,身子骨都软了几分,盈盈一礼:“孟君说如何,便是如何了。” 扶苏站在贏政和母后荆夫人身边。 见櫟阳又得孟先生赠赐仙器之物,不禁羡慕。 他是知道,櫟阳正跟隨孟先生,帮他做事。 內容也非常简单,就是以大秦公主的身份,讲述一些秦国的风俗日常。 不费吹灰之力,就有钱领! 能买不少后世现代之物! 只因过程,需拍成“视频”,供他人观之品评,是以櫟阳觉得羞涩,不敢告知母后父王。 但扶苏很想说,我不羞涩! 我可以代替櫟阳! “也不知孟仙君,还缺不缺人手呢—” 但他身边的贏政,感受却是截然不同。 连“摄像机”这等现代奇物也赠送了? 这可远比送他这位秦王的那些书,珍奇昂贵多了吧他下意识避开视线,时不时授动手腕上的衣袖,面上虽是云淡风轻,但动作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烦躁。 “大王?” 荆夫人好奇地看著他。 “无事—车来了!” 眾臣视线尽头,再度有一辆大巴车驶来。 顿弱、姚贾几个没见过的人,自是呼吸紧促,抬头证愜看著大巴,不可思议。 但贏政已是按捺隱约的烦躁,第一个带头跨上车门:“且上车!” “衣食住行。除了核心目的地之外,我们还会顺带,再体验两个,代表后世现代“行”的交通工具!” 绵延起伏的雪白屋檐,勾勒出一座仿佛宫殿般的巨大建筑,大片大片的琉璃窗,从左往右绵延成幕墙。 而在幕墙正中上方,四个巨大的红色简字嘉立:杭城东站。 当大巴车驶出上坡道,真正抵至杭城火车东站之际。 眾秦人已是纷纷紧贴在窗户上,昂首看向那一片,巍峨宫殿般的建筑。 澄澈透明的玻璃墙,高耸参天的石柱,恍若江海大潮的雪白曲顶所有元素,俱都浑然一体,组成这一只高耸匍匐的可怖巨兽! 大! 大到不可思议! 咸阳宫再大,但任何一座殿堂,面积却不可能大,长宽多是十几丈。 非是不想建大,而是不能建,做不到! 没有任何樑柱,能支撑这般巨大的殿顶! 然,眼前这匍匐的“杭城东站”,南北蔓延甚至一眼看不到尽头! 长足百丈! 这可是一座殿啊! “非仙人之力,无以建成此宫—” 仅此一宫,已是赤裸裸、毫不掩饰地彰显出了后世现代,远超大秦的伟力。 一路行来,眾人虽只坐在车上,却已经在沿途受足了后世现代的震撼。 哪怕是自认为,对现代已经很有了解、熟悉非常的贏政,也实实在在再遭了一记“掏心重锤”。 方才明白后世现代,所谓“一线城市”,到底是什么概念。 楼! 一眼望不到边的楼! 高耸参天,密密麻麻! 车! 鳞次櫛比,仿佛海潮一样的车流! 数也数不尽! 若说在帝陵博物院一路,他是惊鸿一警到现代城市的一鳞半爪。 那此时此刻,他便是彻底掀开了朦朧的帷幕,亲身融进巍峨的现代都市之中! 如此规模之楼! 如此数量之车! 那么这杭城之中,人口该有多少? 也是贏政自己嘴贱,震骇之余,隨口问了孟未竟一句。 於是直接骇上加骇,把自己震自闭了! 一千两百万! 一个杭城,常住人口一千两百万! 这是何概念? 咸阳城內共八万户,已是天下最繁华的大城之一! 按一户五人算,也不过三十五万! 整个大秦,如今占据韩、赵之地,合算人口总和已是天下三分之一,也堪堪才过千万! 还比不过人家,一座城市— 车速已缓,最后在杭城东站的2號入站口停下。 “之前说的规矩,大家都记好了吧! “王賁、蒙恬,你们注意照顾一下顿弱、姚贾,他们还一句普通话不会说, 莫让他们走丟了。 “大家依次,有序下车!” 第54章 人人皆士 第54章 人人皆士 相比较上次,这一次行动的安保人员数量少些,不再一对一严防死守。 近一个月的合作,秦人和现代人彼此已建立了基础互信的秩序,不必再担心有突发意外事件。 刚一下车,扶苏立即是蹲下来,用手敲打公路地面。 坚如磐石,人力不可撼动! 这就是,仙国道路么——— 忽的一个摄像头,在他的脸前。 扶苏抬头,櫟阳端著摄像机,兴致勃勃盯著摄像机屏幕。 “王兄,你在做什么?” 扶苏看过电视,已是知晓,櫟阳手中之物,能记录人的影像,並重新播放出来。 当即挺直了背,有几分手足无措:“我,我在看路。” “看得如何了?” “好,甚好!” “好在哪?” “便是好!” 櫟阳眉眼弯弯如盼,她上手摄像头没多久,就是这么尬聊,也觉得甚是有趣! “走了走了!” 孟未竟前头整队,当先出发,带领眾人浩浩荡荡杀向入站口。 櫟阳赶紧一块儿跟上,顺便是把镜头,对准了气势斐然的父王和大秦群臣。 讲道理,她身为小小公主,本不敢如此大胆。 但相隔一个屏幕之后,人的胆子似乎也隨之放量增长。 一旦只盯著镜头,感觉是,天王老子也只配变成镜头画面中的一部分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 但闯进杭城东站,就仿佛一滴水掉进大海,全然微不足道了。 一进2號入站口。 人声骤然鼎沸。 扶苏、荆夫人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大秦群臣俱都头皮一麻,下意识停步。 人! 到处是人! 犹如汪洋一般的,海量之人! 櫟阳毫不犹豫將镜头从父王身上移开,转而对准,巨大高耸火车站內,鳞次櫛比的海量人流! “杭城东站,是整个国內都数一数二的大型铁路交通枢纽。 一年全站发送,可达五千万人次! “上下共分五层,仅我们所在的这一层候车层,就可容纳一万两千人同时候车。” 孟未竟一边领路,一边给眾人简单介绍。 高耸参天的樑柱,不断闪亮变换的巨大电子屏,以及分散在巨大殿厅內,密密麻麻,川流不息的人群! 种种匪夷所思之遭遇,已化成不断汹涌的狂潮,摧垮秦人们,本就为数不多的心理防线。 无人说话,只静静默然地感受这一场现代工程的洗礼。 一路走,一路看。 过安检,上电梯。 及至候车室等候,检票终於开始! “嘀!嘀!嘀!” 人列如龙,在浩浩荡荡的人流之中,列位秦国贵人,反而显得几分侷促,紧密靠在一起,排在队伍后面。 姚贾排在顿弱侧边,手中紧紧了之前发的身份证,轻声道:“顿弱君,可还不甘示弱否?” 顿弱沉默不言。 一直笨拙刷卡,过闸,顺梯道七歪八扭再下楼梯,来至火车站台! 顿弱方才忽然道:“贾君,后世仙国,真有仙吗?” “顿弱君,仙国之旅看罢至今,仍不信?” 姚贾呵呵笑著看他。 “贾君,休要在心里骂我!” 姚贾偏过头去:“顿弱君何出此言?” “还骂!” “顿弱君误会了。” 顿弱冷哼一声:“我知你想什么。顿弱虽狂妄,却非不识好列之人,既见青天,当知渺茫。” 姚贾点头,继续微笑,不说话。 “罢了,懒得与你分说———” 他並非不承认仙国之力。 只是觉得,仙高高在上。 若诸般奇蹟造物,皆是仙力所铸,那沿途所见仙国之民,何以能毫无尊卑之心,坦然用之? 兴许是他自小出生市井的缘故,他天然对尊卑分別,极其敏感。 是以一路而来,除开诸般种种宏伟建设,感触最深的,还是后世仙国之民那整齐划一的傲之態! 无论是路上遭遇的车主,或是站內川流不息的旅客,又或是安检时,车站的辖管之人—· 身上俱有一股子,不卑不亢的清傲之姿! 头始终挺著,既无侷促,也不畏惧,眼明而不麻木,常有审慎,而不亢进。 就像士! 没错,就是士! 非是卿贵大夫那种,高高在上、视黔首为奴僕,以高爵贵门自傲的假土。 而是读过书、立过志,“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那种,真正的土顿弱行遍七国,所见者如过江之鯽。 然天下虽大,士却不多。 多的是昂亢浅薄的肉食者,和浑浑噩噩的麻木黔首。 可今天,在这些,隨处可见,隨处可遇的仙国之民脸上,他却分明看到,无数士的影子! 这是士,那是士,老是士,少是士,男是士,女亦是士! 到处是士,天下皆士! 七国中,万里方能挑一的士,在这片仙国之地上,隨处可见! “人人皆士,则———无分尊卑,同平共等。 “是以无贵胄,无王侯,无黔首,天子与庶民並列,於是———天下大同!” 顿弱的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急促,双眼中,不可遏制地进发出恐慌,左右来回步,也难以压制。 他再度回忆起,昨日渭河畔,万人传唱的那首诗谣。 大同之世,天命在秦! 一种与之完全相似,但更加翻倍的恐惧,不断浮上心间。 他自小见惯了,那些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贵人。 明明是蠢笨如,却仅仅只因为尊贵的出身,便能世代荣华、鶯歌燕舞。 而田垄间的黔首庶人,便是再鸿之志,再才思敏慧,到头来,亦不过匍匐躬耕在那些蠢人夯货的膝足之下,当牛做马。 他见惯这些。 按理说,眼见这无分尊卑的仙国,他本该欣喜若狂、如闻大道的。 然,此时此刻,他內心里,下意识显现出的,却是海潮般不可遏制的惊恐! 这天下间,上尊下卑,森严的等级格局,也早已深深烙刻进了他的骨髓之中。 他厌恨尊卑,却从未想过,没有尊卑! 若世间没了贵贱之分,是什么样的? 岂非无度量分界,礼崩乐坏,纲常紊败,乱了套了! “矣!王賁!拉他回来!” 一声惊呼。 不等顿弱反应,突觉腰间像被一根铜条勒住似的,被人狠狠向后一拽! 继而像条破麻袋,被人甩飞出去,然后按在地上,死死钳制! 腰快断了! “放,放开我!” 身体的痛苦,一下子击溃精神的恐慌。 顿弱“砰砰碎”地拍著王责熊黑似的背脊,感觉自己腰马上就要断了! “顿弱君,你还在这不甘示弱呢?” 姚贾適时在边上蹦出一句。 顿弱刚想回,忽觉王责已经放开他。 扶著腰颤巍巍站起。 却是孟未竟,黑著一张脸,龙行虎步过来骂道:“干什么呢你!不要命了! “某—” 他才想起,刚才自己很是惊恐,下意识寻找开阔地,是以站在了那道深深的沟渠边沿,不断深呼吸。 顿弱牙咧嘴按著腰,颇不以为然:“不过是道沟渠罢了,某即便掉下去, 也能隨时上来。” 那沟渠中有三道类如章台宫內的铁轨,他已见过铁轨上行的后世车,速度普通而已,自问有自信,能像之前章台宫那样,隨时退回来。 是以也並不觉得任何恐惧。 孟未竟气笑了:“还隨时上来?动车的速度,我都不敢碰瓷,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吗!” 顿弱平生最不怕的就是吵架。 当即反唇相讥:“某也是上过战场的。一道小小沟渠,若仙君不信,某可给你示范。” 说著还真要过去。 “神特么给我示范—— 一个战士已经凑在孟未竟边上,已经讲了今晨顿弱在章台宫,血肉之躯上铁轨的事情。 这是又来个跟荆軻一样的刺头啊! 孟未竟一个眼神,王賁已经把顿弱拦住了。 “你也不用给我多示范。” 孟未竟走几步,指了指,站台边沿,黄色安全线外一步的位置:“你就给我站在这里,只要一直站好了,不后退、不坐下、不摔倒,就算你贏!” 第55章 是飞路啊 第55章 是飞路啊 “岂敢与仙君设赌?” 顿弱谦恭一句。 然后当仁不让,直接站到了孟未竟所指位置,昂然挺立。 “这个位置,是否太远了?若仙君觉得不足,我可再上前一步。” “不必,就站这里!” 孟未竟使了个眼色,两个小战士,已经走至顿弱身后,隨时准备拉他,生怕他真有示范血肉模糊的衝动。 “其他人,不想被嚇到的,都后退远一点!” 话音一落,边上看热闹的贏政、李斯、蒙恬,这些来过大秦一次的人,整齐划一地向后一退! 对孟未竟的警告,他们是非常放在心上的。 上回沙场演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荆夫人、櫟阳、扶苏,本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一见大王群臣反应如此强烈,自然也是跟著一同后退。 姚贾、尉繚更是擅长和光同尘,立刻丟下顿弱,凑在了大王的身边。 只剩下,顿弱孤零零一人,被两个战士顶在前面。 这下顿弱脸上,终於是露出几分异和紧张。 但仍自顾自镇定道:“仙君,接下来呢?” “等著吧!” 这一次的动车票,是內部系统安排过的,所有秦人、安保战士集中在一个车厢,並无其他人登入。 是以这一个站台上,基本全都是他们的人。 孟未竟端著摄像机,站在另一边,给顿弱的脸一个特写。 “嘀!嘀!嘀!” 尖锐的警告声响起,另还有提醒的哨声连环不停,使得整个火车站台上,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顿弱稍稍有点发忧,隱蔽地左右转头观望,视线顺著站台前后延伸。 他发现哨声一响后,不论远近站台的所有人,似乎俱都下意识向远离站台的方向退散。 能站在距离沟渠这么近位置的人,凤毛麟角。 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回想今晨铁轨上,迎面驶来的仙国之车。 速度比马还稍慢一些,即便是来路上所见的车速,这么远距离,也足可躲避,有这么可怕吗? 这时。 一声汽笛鸣响,铁轨尽头,一个白点出现,继而急速放大,一个流线锥形的雪白车首疾驰出现! “与其余仙车不一样啊—” 正冒出这念头。 那雪白车头已然急速放大,飞驰而来拉扯后方,一长串雪白的车身,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已逼近了站台! “好长的车!好大的车!” 远小近大,距离太遥远时,人对车速的感知,其实並不明確。 是以顿弱只是下意识觉得这车很长,很大,难怪要用这般长长的铁轨。 直到庞然巨物的车头,以摧枯拉朽的恐怖速度,风驰电驶过身前! 嗡嗡! 尖锐的空气爆鸣声炸响! 冗长的车身虚幻成一片炫影,如同利刃一般劈开空气,震耳欲聋! 衣襟猎猎作响,脸皮像被无形地巴掌里啪啦地扇。 顿弱瞳孔不自觉收缩成针,心臟仿佛被无形的拳头锤了一下,剧烈跳动,头皮要时炸开! 快! 好快! 这才是真正的,“婷婷,如霆如雷”! 眼前的列车宛如长龙呼啸而过,已然幻化成为一道模糊的炫彩幻影,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居然在用力拉扯他吸引他,想要將他吞噬进去! 大恐怖! 不说一个从未见过动车的古人。 便是一个经常坐动车的现代人,在近距离直面疾驰而过的动车,仍然会不可遏制地,產生出本能地恐惧! 这是人力所无法比擬抵抗的工业伟力! 贏政、李斯、扶苏等人,哪怕站的远的,也是下意识后退一大步,手脚战慄,挤成一团! 呼啦! 几乎是短短几个呼吸,恐怖的风浪声骤然一轻,像是瞬息间抽乾了空气。 列车已是疾驰而过,远远消失在铁轨的尽头! 这还不是他们要坐的d1318。 孟未竟端著摄像机,毫不客气地,在已经跌坐在地,並不自觉从两个战土中间,向后挪了好几米远的顿弱,那张嚇得惨白的脸上。 “小小沟渠是吧?要不我现在把你丟下去,你给我再来个示范?!” 顿弱回想刚才那一辆风驰电的巨兽,想像自己,屏弱单薄的身躯,站在它的面前— 浑身剧烈一颤,却是腿软站不起来,立刻双手交叠,颤巍巍道:“仙车伟力滔天,某服了!” 顺坡下驴的速度,跟荆軻有的一拼! 这些人一个个,没一个蠢的! “站起来,准备上车!” “前方到站— 动车已出发一个半个多小时了。 车厢里,渐渐已是鸦雀无声。 人人都望著窗外一派绵延无际的风光,出神。 在车外,眼见动车从身前经过,感受到的自是大恐怖。 但坐在动车內,跟隨动车一路飞驰,感触已是完全不同。 无际的稻田旷野,金灿灿的油菜田,宽辽的大江———· 凛冽的风,被隔绝在车外。 而他们,则得以在一片祥和寧静之中,静静观望这片异域风光。 当然,此份寂静,並非只因为眼前,风驰电的风景,更因为,此“动车” 的车速。 “半个时辰,行千里———” 甚至孟仙君,为了方便他们理解,还专门以秦都咸阳和楚都寿春举例。 若坐此动车,只需两个多时辰,便可从咸阳,直达寿春! 南楚、西秦啊! 相隔几千里之遥! 便是驾最快的马、一路驛站换马而行,不眠不休,少说也需六七日方有可能抵达! 两个时辰? 岂非是晨出发,午时便可抵达? 駟玉以乘鷺兮,溢埃风余上征。 唯《离骚》中,乘风而行的龙凤仙车,可与之相提並论吧! 姚贾坐在顿弱身边,再次偏过头去,轻声道:“顿弱君,威武不能屈,仍不甘示弱否?” 顿弱:“.....” 这还没完了你! 只此一项“动车”之速,便可知,仙国疆域,远胜秦国乃至天下七国! “前方到站.” 孟未竟站起来:“到了到了,大家准备一下下车!” 跟著孟未竟,沿途出站,赫然是个,与“杭城东站”,不相上下,乃至更大一筹的火车站! 人潮人海中,秦人不知所措,只跟著孟未竟坐电梯,下楼道,在接客口,再次坐上了一辆大巴车。 “下一站,將是我们要体验的最后一项交通工具。 “它的速度,甚至比动车更快一倍以上。 “且做好准备,容我先卖个关子。 “这將是你们今生今世以来,从未有过的经歷体验!” 孟未竟的话,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好奇心全部都勾起来了。 此行核心目的地暂还未明,但仅刚刚体验的动车一项交通工具,已是眾人一生不可想像的神异仙器,无法平静。 在这种前提下,还会有什么体验,能更加震撼人心呢? 大巴车行驶在道路上,相较大秦,现代的道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臭味,但杂音噪音却是不断。 大家逐渐开始低低地窃窃私语,討论猜测, 一路恢弘城市,交错高架,路畔景色飞驰向后。 镜头再次对准了扶苏的脸。 “大兄,你说这最后一样交通工具,会是什么?” 櫟阳兴致勃勃。 “咳咳,仙国神异,兄如何猜得出?” “猜猜嘛,猜猜无妨的。” “这·陆行之车,我们已坐过了,其速度应已是陆上最快。 “接下来,兄猜,或许是体验水行之舟了吧?所谓『交通工具』,无非只陆路、水路二者。” 櫟阳好奇道:“然水路阻碍更大,如何能够更快一倍呢?” “九歌有诗,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 “我们既已坐过,堪比天帝神的动车,或许下一个便是,类如河伯神车的仙舟?” “舟吗?” 櫟阳总觉得,若只是坐船,且不说能否这般快,孟君也不至於,以如此神秘的口吻敘说。 “我总觉得,不会是坐船—?大兄快看!有鸟飞过!” 扶苏扭头去看,天穹空空如也。 “哪来的鸟?” “一闪就过去了———· 櫟阳回想刚才惊鸿一警的鸟,却又觉得,好似通体都是白色如铁,不太像鸟7 “对了!” 她赶紧端起相机,按著之前动车上,孟未竟教她的办法,调出录製的影像, 暂停在一闪而逝的画面。 “大兄你看,就是这个鸟!” “我看看。” 由於角度问题,画面对准的是扶苏,一张大脸堵住了小半个窗户,只剩下边沿一块小小的玻璃角落。 扶苏先是被自己的脸嚇了一下,感嘆一下俊秀,便注意到,边上角落里,一节小小的白痕。 “这是鸟吗?” “我亲眼见之飞过去的!这一截是其翅膀。” “哪有翅膀长得这般笔直的?分明像铁。” 的確是像铁。 越看越像。 櫟阳秀眉轻,暗自疑惑,铁翅膀扇不动,如何能飞上天的? 整个车內,也只有她看见,它从天上一飞而过。 “可惜没有將之全部拍下—— 但若能够再看见一次,她一定能认出来的! 便在这时,车速开始缓缓减慢。 孟未竟站起来道:“机场到了,准备下车!” 仅从外观上来看,所谓机场,与火车站,似乎相差不大。 皆似庞然的巨兽,皆是潮水般的人流,过门需安检,依然需要等待检票。 总结来说,流程一模一样。 “我猜,大概是一种,与动车类似的车吧。” 扶苏凑在櫟阳身边,轻声道。 但栋阳的视线,却是被电子屏上深深吸引1。 “櫟阳,见到什么了?” “鸟— “什么鸟?” “没,没什么———” 櫟阳把目光,从电子屏上,一个闪亮的白色图案收回来。 那图案,不知为何,让她一下想起,来路时,惊鸿一警的飞鸟。 形状颇为相似。 再度检票,大家已经明白了程序,顺应人群向前,进到后方的“登机栈道”。 走出一段后,中有一段玻璃墙,则能看到机场大致的全景。 扶苏感慨:“真大啊!也不知究竟是何等车马—-櫟阳?” 却见櫟阳,眼睛大睁,指著机场上,一架停在原地的南方客机,颤声道:“鸟,鸟———” 扶苏也看去:“那是何物?確实像鸟,不过也只是一点像而已,櫟阳,你为何激动?” 櫟阳惊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方才看到的,在天上飞的,就是这样一只铁鸟! “咦?你认出来了?” 孟未竟正好经过她身边。 櫟阳呼吸登时一凝,这一短短一句,几乎等同於,直接確认了她的猜测! “不是陆路,也不是水路—.—” 她的手脚一下子有点发软,感觉心臟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飞!是飞路啊! 第56章 飞天揽日 第56章 飞天揽日 “欢迎登机。” 优雅清丽的空姐站在机舱口,指引所有人登机。 机场各登机口,往往不同。 有些能看见飞机的本体样子,有些则不行。 臂如这次,大秦眾人,只是经过一条封闭的通道,进去机舱。 是以一时间,只见机舱內部,与动车相像,却不知飞机全貌。 眾秦人学过数字和字母,有动车的经验,很快找到座位。 这架飞机中,还有许多另外的现代乘客。 不过安排的座位上,秦人全部集中在飞机右后角,而特事局的安保人员,则將他们和其余现代乘客分割开来。 自然还是为了孟未竟的能力增长,不避讳融入现代之中。 过道两侧每边三个座位,栋阳这排,最里面坐的是扶苏,贏曼坐在中央。 她的状態明显不甚对劲,时不时偏头,去看一眼窗外,又脸色苍白地把头扭回来。 “櫟阳,你到底如何了?” 扶苏关心问道。 “无,无事—” 她紧张一会儿,又忍耐不住。 “大兄,你觉得,鸟是如何飞上天的?” 扶苏莫名其妙:“自然是以翅膀乘风起了。” “是啊,翅膀—.可铁做的翅膀,又不能扇动—— “铁翅膀?櫟阳,你在说什么?” 櫟阳挠挠额角:“哎呀大兄,你当真是—— 笨死了! 未见飞天之人,何能够想到飞天? 孟未竟在机舱前,先確认了所有秦人都已落座,方才走过来,位置正好在贏政和荆夫人身边。 “安全带繫上。” 孟未竟拿出座位后面的安全带,给二人演示。 同时其余安保战士也给眾秦人,演示、系好安全带。 不系安全带,眾秦人还有探头探脑,到处好奇打量的。 繫上了安全带,反而多出一股紧张的气氛,在眾秦人间蔓延开来。 他们之前坐的大巴车,也有安全带。 但刚才乘坐动车和大巴,都不曾严格要求系上啊! 荆夫人下意识抽了抽腰间的安全带,试试坚韧程度,已是不自觉伸手拽住贏政的衣角。 贏政倒是不负秦王之名,异常冷静, 奈何孟未竟突然抽冷子问:“你们恐高吗?” 贏政脸颊略微闪过一丝异样,身边荆夫人已是忍不住了:“敢问孟顾问,何谓恐高?” “就是害怕高处。” “当是不怕的吧—” 秦王宫都是夯土高台建筑,平日里在数丈高,荆夫人都是半点不怕的。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手腕立时绷紧,把贏政手腕的衣服抓得成片褶皱:“孟顾问为,为何这样问?” 贏政转头凝视孟未竟:“萌熊,此到底,是何交通工具?” “它叫——” 正欲回答,机体突然轻微一震,开始滑行起来! “各位旅客,飞机已经进入滑行状態,即將起飞。 “为了保证您的安全,请不要隨意走动。” 孟未竟摊摊手:“得,不用我说了。” 贏政两手不自觉叠在一起:“此物名为———飞机?” 孟未竟点点头。 “何谓飞机?” “秦王没学过『飞”字?” 贏政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真是飞天?”” 荆夫人听不懂普通话,已是忍不住问道:“大王!” 贏政用上古音说了一遍。 荆夫人的脸颊立马僵成一块。 飞机,飞机,字面意思,一看便知! “不,不会吧—.” 荆夫人顿时一把抓住贏政的手臂,楚楚可怜:“大,大王——“ 贏政:“.. 他勉强左右看看,从前面座椅背里面,抽了一本书出来:“安心,看看书,有萌熊在,定是无碍。” 然他身体也紧紧陷在座椅中,递给荆夫人的书,都拿倒了! 便是堂堂帝王,此刻也难保持冷静。 飞天啊! 入九天之上,揽见日月星辰啊!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九重天外,到底谁在营建? 日月星辰,又是谁人安放推演? 天极何在?八柱何在? 遂古之初,自有天问! 而今,他居然有机会,能坐此“飞机”仙器,乘风入天,以观天外? 连海外仙山,他还不曾来得及寻见,而今却是要先之一步,得见九天之外的天宫仙界了! 战慄、亢奋、惊惧、无穷的好奇! 不止贏政一人而已。 凡能听懂“飞机”二字的秦人,在这一刻统统都像是被冻僵了似的,凝固在了座位之上。 对现代人而言,飞天只是飞天而已,一种交通工具。 但对古代人而言,天乃世间终极! 神明、自然、道德、万物,一切一切的终极归宿! 乃至人间权势最甚者,也为天之子! 而今,他们突如其来地,便要一步跨出,跨入这永恆终极的答案之中— “叮!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 广播开始播报例行的安全提醒,同步一个空姐走至舱前演示。 除开顿弱、姚贾二人,其余人,都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普通话训练。 是以能够听懂大半內容。 在听到,“飞行过程中,请您始终系好安全带”,眾人心底的好奇、亢奋稍缓。 继而听到,“紧急情况”,“氧气面罩”,已是略微多了几分不安。 直到“救生衣”、“漂浮水面”,“安全出口”——“——-不安已膨胀成了慌乱, 左支右出! 但飞机,並没有给秦人们,太多反应的时间。 安全演示完毕之后,飞机也滑行上了机场轨道。 短促的停顿之后,引擎原本低沉的轰鸣,骤然变得高亢震骇,如一只巨兽咆哮著开始发力! 荆夫人正紧紧抓住贏政的骼膊。 突然毫无预兆地,后仰紧靠在后背座椅上! 一股无形的力將她按死在了座椅之上,仿佛要將整个身体,都硬生生嵌入到座椅之中! 加速! 飞机在加速! 窗外,机场的建筑、跑道和摆渡车,由慢向快,疾驰倒退! 速度越来越快,顷刻划成一片幻影! 引擎轰鸣震耳欲聋,从未体验过的巨大加速度,使整个血液循环紊乱一片, 整架飞机每一个地方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顷刻要散架! 巨大的惊恐瞬息蔓延在荆夫人的四肢百骸,使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叫出声来! 喊叫声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边上其余秦人,喊叫声开始接连不断响起! 剎那间整个机舱后半部,此起彼伏都是惊恐尖叫。 前面其他客人和空姐,纷纷转身,探头探脑异看来。 坐飞机是挺恐怖的,但你一群成年人肆无忌惮地尖叫,也太夸张了点吧! “乡下人第一次坐飞机,请大家见谅。” 孟未竟抬抬手,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 飞机终於加速到极致,一股奇异的重心变换感之后,窗外的大地突然一矮! “飞,飞,飞起来了!” 櫟阳死死抓著扶苏的手腕,扶苏则死死扶著侧边的机舱壁! 原本剧烈颤抖的机舱,在升空之后,立刻变得平稳安详。 以至於原本起飞阶段的巨大惊恐,慢慢开始,转变为一种强烈的刺激感! 扶苏、栋阳二人,脸上都开始浮现激动的红晕,克服了恐惧,立刻向著侧畔的窗外打量。 “天,是天!!大兄,我们飞天了!” 大地在不断下坠,所能见到的范围,越来越广! 只眨眼间,一块块田垄勾勒出的水田,已经缩成拳头大小。 突然,飞机像是突兀失重,猛地下坠一瞬! 令得扶苏、栋阳脸色瞬时煞白,紧紧扶住周围可以抓住的东西,不敢再看窗外。 这是飞机上升过程中,不均匀加速而出现的短暂失重感。 而在爬坡过程中,这样的过程,还要重复出现几次! 於是,整个机舱中,开始轮番重复出现他们的惊叫! 每抖一次,惊叫声便来上一次! 列位秦朝眾臣是要脸的,发现前头现代人眼光异样,此刻已经死死忍住生理本能,不再发出声音。 唯独扶苏、櫟阳,十六七岁,在这剧烈的衝击下,已然忘却了过去一切的思想锁,只本能地放声尖叫。 及至上到积云层,窗外骤然黑暗,整个飞机顛簸不停的时候,孟未竟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杀猪现场! 惹来前方一道道白眼! 但看在皮肤水晶化速度,明显有加快的份上,孟未竟也就假装不认识,视而不见了。 终於,当飞机穿破层层如狱的积雨云,一跃而上平流层之时! 天光骤然大亮! 辉耀夺目,几乎让眾秦人的眼晴,都无法適应了! 那种剧烈顛簸、陡上陡下的感觉,突兀之间消失无踪! 仿佛从无间炼狱,顷刻穿越到了仙宫天堂。 整艘飞机平稳的,就好像原地不动。 一连串的呼气声四处响起。 眾秦人紧绷的身体终於一下子鬆弛下来。 “秦王,没事吧?” 孟未竟扭头问道。 贏政帝王风范,哪怕是脸皮子硬得跟石头一样,刚才也没蹦出一点声音来。 “无碍—” “那你快把汗擦一擦。” 孟未竟抽了一张面巾纸。 贏政僵硬的扭头,看了看他手上的面巾纸:“萌熊说笑了,孤未流汗,何必浪费。” 说罢颤巍巍接过去,递给身边荆夫人。 “硬!” 第57章 南都图书馆 第57章 南都图书馆 爬升过程並不长,却无疑似一番精神上的酷刑,將一眾秦人折磨得不轻,好半响才恢復过来。 继而便是感觉到,巨大的刺激和亢奋! 飞天了! 他们现在,在九天之上了! 除开个別,发现自己极端恐高的秦人,其余人俱都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 “海,天上有海!” 贏曼指著窗外惊呼道。 眾秦人看向窗外,要时痴了! 但见碧蓝如洗的天穹之下,一片万里雪白的辽阔云海,绵延无际! 仿佛永恆雪原! 壮丽绝美,绝非人间之景! “这就是天上的世界,竟是空无一物—— 荆夫人凑在窗户边上,全然忘记方才自己也嚇得惊叫不断。 贏政也目光愜地看著窗外。 太阳高高悬掛。 明明上到苍穹,但太阳看起来,却跟原来相差仿佛,好似仍然远在天边之外月亮、星辰、银河,则是一个也看不见, 还有仙· 他紧盯著云海看了半响,既没有找到仙宫神殿,也没有找到任何冯虚御风的仙人踪影。 只是一片死寂的云海而已。 他转向孟未竟,直问道:“萌熊,云中有仙吗?” “没有。只有水,尘埃,雷霆,或许还有酸。” “那—天之外呢?”” 贏政抬头,仰望更高、更远的天。 絳蓝色,如遮如盖浩无边际。 “天外,有仙吗?” 孟未竟无情打击:“天外也无仙,有的,还是天! “再向天外,也无仙,而是茫茫宇宙,冷寂的虚无!” 贏政脸上不禁露出复杂之色。 云中无仙,天外亦无仙! 那海外,会有仙吗? 又或者,这世上根本无仙? 否则后世异人出世,搅弄天下风云,他们的仙,怎么还不出现? 又或者说,这世间,唯一的仙,只有眼前这位,仙不似仙的孟仙君? 贏政看向孟未竟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孟仙君,可不像是,懂得长生之术的样子啊! “你是个人,老执著於仙做什么?” 孟未竟伸了个懒腰。 “我劝你啊,先做人!所谓搬山为人,不要痴迷寻仙!” 贏政神情更加复杂。 搬山,为人? 吾乃千古一帝,天下共主! 在真仙面前,竟也只配,搬山为人而已? 飞机上,还提供午餐。 虽也是美味,但比较天外天的无限风光,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到得无云之处,飞机仰掠过群山峻岭。 但见山川沟壑起伏如龙,臥於身下,仿佛小丘。 大江大河绵延弯曲,东流而去,犹如细蛇。 这是秦人们,穷其一生也不曾见过,甚至不曾想像过的绝景。 足以在他们记忆中,刻下永恆的烙印。 降落的过程,顛簸程度,比较起飞时,更加可怖。 但这一次眾秦人有了准备,一个个比较之前那次,镇定了不少,安安稳稳落地。 出机场,再上一辆大巴。 眾秦人,仍是像在云梦之间,脚步轻浮,有一种飘飘將要乘风起的错觉! 姚贾坐在顿弱边上。 突然凑过头去:“顿弱君,你仍—” “不甘示弱否?” 顿弱替他说了下半句。 “贾君,你纵横六国,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只会说这一句吗?” 姚贾不急不缓笑眯眯道:“话不在多,於顿弱君这般善辨者,一句足矣。” 顿弱偏过头去不理会。 遥望向,外面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顿弱陷入沉思。 不甘示弱? 他的不甘示弱,早在那辆疾驰的动车迎面而过时,被撞得粉身碎骨了! 及至登飞机,而入青冥! 他的心態,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天高高在上,天横阔无边! 这些后世之人,居然能像古之仙神一般,驾仙鸟以游九天! 不是仙国,又是什么? 顿弱渐渐明白,以大王的个性,怎会在昨夜对他们说出,“鼎力相助”四个字。 凡人何以敌仙? 至少现在,唯鼎力相助耳。 车一路而行,豌来去,最终停靠在一座,巍峨高耸的巨大方形建筑之前。 “到了,这就是我们,本次参观的最终目的地。” 孟未竟打了个哈欠,带著大家一块儿下车。 眼前这栋大楼占地很广,通体是砖石和蓝绿玻璃结构建造,线条流畅简洁, 顶部有一鏤空椭圆钢架,分割出一种典雅的空间视觉感,很是漂亮雄浑。 然,舟车劳顿,午后睏倦。 眾人又是经过了天外天的极致精神刺激,是以根本对眼前的大楼反应平平。 越是激烈的高超体验后,不应期的时间会越长。 便是孟未竟自己,也有点睏乏了。 “孟顾问,辛苦了。” 接到通知的宋伟民,带著宋教授和另外一名事务官出来迎接。 比较孟未竟的隨意,宋伟民主任是大员出身,態度彬彬有礼,虽然场面不大,但绝对是以国事级別的会唔態度,来接待这次参观,礼数十分周道。 与贏政寒暄几句之后。 “各位客人这边请。” 宋伟民引领以贏政为首的一帮秦人,缓缓上去台阶。 “今天要带大家参观的地方是,南都图书馆,也是我们国內,第三大藏书馆。” 藏书馆? 贏政原本睏倦的眼神,一下子凝聚起来,仰望向那栋恢弘宫殿似的大楼: 这么大的藏书馆,当有不少书吧?” 宋伟民微笑点头:“很多书。” 贏政来了兴致:“都有些什么书?” “应有尽有。”宋伟民想了想,“应当说,包罗万象,你们想看的、感兴趣的內容,大概都能找到。” 贏政眉头一挑,好狂妄的口气! 眾人不应期的精神状態,一下子被再度勾引起了。 身边櫟阳已经下意识举了举手:“这位— “宋,我姓宋,你可以叫我宋主任。” 櫟阳举起手中的摄像头:“宋主任,与此摄像头仙器相关的仙术,有书么?” “你说的是技术吧?有!” 櫟阳眼睛大亮。 顿弱惊疑不定道:“飞机直入青冥相关的仙术呢?” “非仙术,而是技术。自然有。” “那锻造削铁如泥的神兵之术呢!”王賁也满怀希冀道。 “有!” “坚不可摧,悬空而立却不坍塌的道路之术?”这是蒙恬。 “有!” “作《秦王扫六合》之李白者的其他诗作呢!”这是扶苏。 “有!” “两千载之兵法,《武经七书》之流———”尉繚趁机也插了一嘴。 “有!” “律法令制——”这是李斯。 “亦有!” “那么———·《过秦论》后续的部分,也当有吧? 话音落下,像一盆冰冷的凉水浇落,所有秦人一下子被掐住了喉咙,全都僵在原地。 “以及,秦何以灭,何时灭,何人灭秦的歷史,也自当有了吧?” 荆軻今天不在,敢说这话的,自然只有贏政。 上过双语班的秦人都能察觉到,现代人,在刻意隱瞒隱瞒秦后的一些歷史。 臂如《过秦论》,只给了一小部分,讲到秦六世君王功绩为止。 后面就都换成现代语序的,一些简字文章了。 没想到大王,竟然直言不讳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说完之后,贏政神情没有半点异样,仿佛只是提了个微不足道的问题,看著宋伟民,认真地等待回答。 “自然,也有。” 宋伟民回答的语气,跟刚才丝毫没有任何区別。 这一次將目的地,定在图书馆,本就有向秦人,全面开放秦国歷史的意思。 政治家心照不宣的小过招,却是令在场的气氛,顷刻降到冰点。 无人再敢提问。 宋伟民恍若未觉:“大家请跟我来,一边走,我一边做个简单的介绍——— 南都图书馆,共分十一层,地上九层,地下二层。 所谓藏书之处,藏一本是藏,藏百本是藏,藏万本也是藏! “而我们眼前这座南都图书馆,藏书共,1200万册!” 馆內,底厅开阔,由清亮反光的雪白瓷砖铺陈,光可鑑影,使本就空旷的空间,向另一个更深的维度扩展。 中央有一块方底琉璃书页的精巧陈设,周围一圈曲形休憩椅。 若往抬头上看,二层是空的,包围一圈迴廊,三层亦如是,如此循环,直至九层! 所以令整个底厅的挑高极深,好似重楼。 此刻眾秦人,就站在这座巨大的底厅中央,彻底麻了! 一千二百万册? 秦目前大约统计的人口,不过千万! 仅仅此一个藏馆,便能给秦人人手分一册书,还能多两百万! 居然还只第三大? “难怪,敢夸下如此海口,想要什么书,都能找到—” 一千二百万册,该有多少字? 万万万字? 仍在以简读书写的秦人们,不禁想到,若要在简读上,写满万万万字,该用多少竹简,多少人力? 无穷无尽—— 第58章 有字天书 第58章 有字天书 咚咚咚。 巨大的图书馆,空空荡荡,只他们一行人,踢踏踩出的脚步声。 宋伟民引著秦人走在前。 孟未竟则与宋教授並肩,跟在后面, 宋教授今天沉默得很,一言不发,完全没了先前那副老迷兄的狂热相。 原因倒也简单,累的! 这段时间以来,宋庭央教授一刻也没閒著,大半时间都驻扎在秦国,转录秦国的各种文书资料。 具体工作,就是搜集秦国的简瀆,將之一篇篇转化为电子稿。 然后列印成稿存档,做一个类似文件档案库的归纳工作,再与团队中的文史专家一同进行研究。 秦是一个吏制极发达,规则清晰的国家,各级官吏间,皆以简读文书,往来交互治理。 像秦王巔峰时期,每日都要处理三十公斤的简读政务! 堪称工作狂! 是以整体的简读量,是极其巨大。 对寻常人来说,这种工作肯定是枯燥无比。 但对宋教授这般,深入歷史研究的学者来说,每一支秦国简瀆的记载,都是过去朝思暮想而不得的稀世瑰宝! 以往,只有碰运气,才能从各种考古地挖掘,並还要费尽各种技术,才能復原个大概的秦简,现在在他面前堆积如山,予取予求! 两千载前的秦国,真实而活灵活现地直接放在面前,供他远观褻玩著研究! 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所以宋教授不免一下子就沦陷进去了,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已经快一个月没怎么好好休息了。 乃至现在,秦王政当面在此,他都没怎么关注。 已上到二楼。 “宋教授,怎么没人呢?” 孟未竟左右看看,偌大个图书馆,空无一人。 “今天是周一。” “周一怎么了?” 宋教授上下审视了孟未竟一眼:“没去过图书馆吧?图书馆每周一闭馆!” 孟未竟哦了一声。 本还想著,图书馆人多,能再加快点能力进化速度, 宋教授抬头瞄了一眼,问道:“那三十几岁的女子,是何人?” “秦王的王后,称荆夫人。” “王后?荆夫人?荆,荆· 宋教授的脸上,神采再度开始飞扬,乃至压过了疲惫之色,开始紧盯向荆夫人打量个不停。 荆夫人虽是扶苏的生母,但实际年龄不足四十。 加之养尊处优,天生丽质,是以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而且是风韵极浓,现代装扮之后,简直像个成熟古典的女明星一般。 气质绝佳。 宋教授一直很想打探秦王政的家事,尤其是夫人、子女的情况。 奈何贏政始终没给他机会,是以到现在,他也只知道,秦王带了三位夫人, 同住到现代,但具体有谁,一概不知。 没想到今天,居然逮著一个意外收穫了! 贏政、荆夫人俱都察觉到宋教授的视线。 频频回头看来几眼。 孟未竟赶紧拽了拽宋教授。 你老迷兄,老盯著偶像的漂亮老婆看是怎么个回事啊! 搞尊重点! 当即低声转移他注意力:“宋教授,可否请教你些问题?” 宋庭央回过头来:“你说。” “我最近,在恶补秦国歷史。看到说,秦王政,一辈子也没有立后。那这位荆夫人王后,是怎么回事?” “秦始皇统一六国称皇帝之后,的確不曾立皇后。但他十三岁登基,二十二岁才冠礼,是以到统一六国前,十几年时间,按照宫制,肯定是有王后的。” 孟未竟恍然:“既然有王后,那后来为何,没有成为皇后呢?” “这就是歷史谜团了。原因很多,比如早亡,比如贏政欲集权而不立皇后, 再比如———权力斗爭!波及到了后宫—” “咳咳。” 话说一半。 前面宋伟民已经咳嗽两声,把视线投注过来了。 同时眾秦人皆是回头,或惊疑、或悚然、或怒目看向他们。 他们交谈声音不大,但图书馆太安静了! 只需稍稍竖起耳朵,两人交谈的內容,全部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偏生二人谈论者,居然还是大秦的后宫权斗之事! 是以注意力,全部都被他们这里吸引过来了! 在宋伟民半是无奈的警告眼神中,孟未竟、宋庭央赶紧闭嘴不说。 倒是身为事件当事人的荆夫人本人,听不懂普通话! 看到周围人,隱晦频频看来的视线,一脸憎逼。 “大王.” “无事!” 贏政一句话,眾秦臣当即挪开视线,把刚才听到的话全部烂在肚子里。 荆夫人,未成皇后—— 联想至,荆夫人的身份来歷,与朝堂的种种关联眾秦臣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恨自己耳朵不爭气,偏听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情作甚! 不好带啊! 宋伟民感慨一句,指引眾人来到一排书架。 “诸位,先从这边书架看起吧。 “这一列书架,往前过去,一直到底,包括左边那一列,都是工程技术类的书籍。 “也即是你们刚才提到的,飞机、摄像头、兵器冶炼、桥樑道路建造。 “诸位可以隨意逛逛,自由挑选看看。 “给大家—————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吧。” 半小时,相当两刻钟时间,这如何够看书? 但贏政心中早已急不可耐,当先一步,跨入到书架之间去。 书架上沿有感应灯亮起。 贏政只是略惊一下,很快就被书架上,鳞次櫛比、密密排列的书籍,给吸引住了! 书架是异种金铁所制,通体灰白色,外沿包裹黑木。 自上而下,分为六格,每一格中,皆按照整齐的秩序,密密排列著大量色彩各异的书籍! 仅这一个书架,便有不下上百本。 而像这样的书架,仅仅这一排,左右两侧,加起来便有十个! 而这还仅仅只一排,往前,往后,这一格区块之中,像这样的书架排,足有二三十排! 更甚者。 他刚才上来时已注意过了,似这样的区块,一层楼中,少说也有五六个。 而整栋图书馆,自下而上,足有九楼贏政不禁想起酒店式公寓里,自己那个,视若珍宝的小小可怜书架—— 顿时不香了! “后世子孙,实在不孝啊——” 《原子能工程原理(1952-1977版)》、《新能源汽车动力系统设计》、《工业机器人控制技术》—· 扶苏顺著书架,一个个书名仔细看过。 他现在认字已经很多,是以这些简单常用字,基本能一眼反应。 但. 这些字合在一起,形成书名,他却是一个也看不懂了! 原子能是何物? 能源的意思他大致能想像,为何有新旧之分吗? 工业机器人,机器不是器物吗?为何与人放在一起?! 还有“工业”二字,出现频率极高,又是何意? 小心抽出一本《新能源汽车蓝皮书》,轻轻翻开。 “摘要” “新能源汽车蓝皮书是关於中国新能源汽车產业发展” 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扶苏已是一脸懵逼。 我是谁? 我在哪? 再翻一页。 “从移动的房子到移动的屏— 再翻一页不用翻了! 扶苏立时把书合上,呼了口气,赶紧塞回书架。 看不懂! 明明字也还算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后,感觉是繁衍出了无数个新意思,若不是对后世现代深入了解之人,根本不可能看得懂! 再掏出一本《工业自动化系统集成》 再掏出一本. 不用掏了! 这个书架,全然看不懂! 扶苏非常果断地换了个书架! 但是仍看不懂! 根本看不懂! 哪怕能看懂些简单的敘述,但没几个字之后,立刻便会冒出来,什么动力系统、能量密度、传感器指標、冷启动性能等等诸如此类,字能看懂,然合在一起完全不明的词句! 此天书也! 宋伟民十分贴心,游走各方,不时给他们做基本介绍。 “蒙恬你常领监造职责吧?难怪对营建道路感兴趣。这本《现代混凝土施工技术》,便是讲现代建筑基础材料的。” “王责很喜欢上次的礼品?这本《金属材料热处理工艺学》,便是讲冷兵器冶炼之术的。” “櫟阳公主的相机,是孟顾问送的?且看这本《相机光学系统设计与优化》,讲的是相机的原理。” “大家对飞机,都很感兴趣吧?这本《飞行器结构动力学》,讲的是飞机飞天的基础原理..” 宋伟民贴心介绍书籍。 但扶苏的懵逼脸,却伴隨他的介绍,不断在眾秦人脸上传染开。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啊! 明明语句排列上,比较秦国文字更加通俗易懂,但就是会有诸般口的未知词汇跳出,理解起来极其困难! “这就是仙术么—” 什么都写下来了,文字也全认识! 但就是直接拿给凡人去看,观之亦如天书! 同样的茫然,在几乎每一个秦人脸上传染。 唯独顿弱、陆贾、荆夫人三人,却是各自捧著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nasa太空梭简史》、《病毒博物馆》、《世界濒危物种》。 三人自知不识简字,是以专门找图片类的书籍去看,这三本书,就是图多而字少的。 仅是一张张五彩繽纷、珍奇瑰丽的图片,就已让三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第59章 由虫而龙,秦亡汉兴 第59章 由虫而龙,秦亡汉兴 堪称折磨的半个小时之后。 宋伟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此工程技术类书籍,皆有前置学科基础,诸位看不明白是正常的。 “若有兴趣,待日后咸阳大学建成后,会专门开设理科基础班,可以前往学习,一步步来。” 不懂数学物理化学的基础,看这些高阶学科书籍,自然如同读天书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只安排了半个小时时间参观。 “现在,我们还是先往,下一类,歷史典籍书架去吧。” 歷史典籍·—. 眾人浑身轻轻一震。 终於到这个时候了么— 放下书册,俱都默然站起,跟上宋伟民的步伐。 贏政面不改色,只轻声道:“宋主任,咸阳大学,是何物?” “大概,类如战国时的私学吧?” 私学即是私人所创,由学师传道授业之所,自当初孔子传道讲学,弟子三千为始,迄今已有数百年矣。 “章台宫外建设区的其中一部分,即是作为大学场地,用以传授后世现代的各类学说技术。” 贏政目中骤然一凝:“此珍贵仙法学识,愿授於秦人?” “非只是秦人,是天下人耳!” 宋伟民看了一眼顿弱、姚贾:“所以还要请两位,助我们一臂之力,广邀诸子百家,天下名士!” 眾人立时恍然,这是要行,齐国稷下学宫之事! 想当初,齐桓公立稷下学宫,蔚为风尚,聚天下之才而入齐。 每有诸子讲学,便可轰动全城。 而今稷下学宫虽仍然还在,却早不负当初盛况。 贏政对稷下学宫並不感冒。 学子越多,声音越多,思想也越多,越是惑乱人心,不得整齐。 所谓百家爭鸣,不过一盘散沙耳,能抵挡秦国上下一心之饮血秦剑否? 是以暂时把咸阳大学放在一边,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將要见到的,歷史书籍上。 “到了—这几个书架,便是春秋战国,及秦汉之间的歷史典籍!” 宋伟民並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指示出来。 但两排书架,却仿佛陡然幻化成为两排持刀立申的凶兵,中央窄窄的通路, 也变成某种险象环生、危机四伏的绝境。 令得一眾秦人皆不敢上前。 贏政轻声道:“所以,秦后,便是汉?尔等,是汉人?” 这一个问题,倒是把宋伟民问住了。 他们是汉人,但又不是贏政说的汉人。 只能模稜两可点头:“我们———的確是汉人。” 贏政长出一口气道:“秦汉长有两千载,看来孤之大秦,当不比周文王的八百载要短吧?” 贏政的书架上没有《武经七书》等,自是不知北宋。 宋伟民、孟未竟、宋庭央同时无言。 这该怎么说? 不好说。 一说出来,怕贏政当场厥过去。 “咳咳,秦之歷史,典籍中皆有记载,秦王还是自己观之。 “边上即有座位,可隨意就坐。 “宋教授,您就留在这里,招待秦王。” 宋庭央点点头,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替秦人,解答一些书上未必一下看得明白的难题。 “顿弱、姚贾两位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看向贏政。 贏政点点头,似是隨意叮嘱:“二卿,鼎力相助。” 二人与贏政,轻轻对视一眼,拱手道:“喏。” 几人离去。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似在刚才的书架,眾人隨意散入其间。 此时此刻,眾秦人反而都变成了木头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分明这一次,书架上每一本书,都在散发出极其致命的吸引力。 但没有一个人胆敢擅越。 贏政站在书架前,竟然感觉一丝进退维谷,时而恨不能翻遍所有书籍,立刻知道真相! 时而又產生一种,逃避、撤退的衝动,不敢去看。 “要不要我直接告诉你?” 孟未竟突然戏謔道。 “几句话的事,保管快速、无痛、立刻见效。” 贏政轻轻一笑:“萌熊,直面歷史罢了,孤即是歷史!又何惧哉?” 他大跨步走进两排书架中央:“秦的歷史,孤要自己看!” “又硬?” 贏政的手指掠过书架上的书名。 他不发话,眾秦臣理所当然不敢上前。 是以两排书架中,只有他一人立在其中。 《资治通鑑》、《白话史记》、《中国大歷史·秦汉》、《文物春秋战国史》、《重现中国:考古一百年》— 《秦始皇:创造力一统中国》! 贏政的手陡然一顿,下意识伸手,就要拿! 然却在摸到书的一瞬间,手指轻轻鬆开,继续向后。 创造力一统中国? 此句一听,便是歌功颂德耳! 听闻秦汉之后,他第一反应想看的,便是汉的歷史! 秦史? 既已知晓灭六国、一统天下,立不世之基业,那往后的歷史,还有什么意思? 无非是一些,歌功颂德、子嗣继位,代代相传,后人昏,继而屏弱,最终亡国之事耳! 故事重演罢了。 他对自己子孙后辈的鼎新革制,丰功伟绩没兴趣!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他功盖三皇五帝更高! 对他们的荒淫无道更没兴趣。 倒是汉,他自第一次,听闻此名后,便生出了兴趣。 天下没有汉国,汉之一字,乃是天汉,意为漫天星辰。 他倒要看看,谁人胆敢,以星汉为名,而代秦国? 手指继续向后划。 “汉”之一字,显现频率变高。 《有趣得让人睡不著的大汉史》! “这名字颇有意思,孤倒要看看,如何让人睡不著—“” 正欲取出此书。 他眼角余光,忽然警见另外一个书名:《刘邦由虫而龙:一部秦亡汉兴的大史记》。 “秦亡汉兴,秦亡汉兴——— 未来的千古一帝秦始皇,见到这四字的剎那,已是应激。 直接將这本书抽了出来。 “孤倒要看看,此『刘邦”到底何许人也———“ 拿著书走出,眾秦人仍是没有动作。 若是过往,贏政必不可能让眾人也看此机要史书。 但今时不同往日,后世现代之人,讲求一个“平等”,贏政心气天高,自是入乡隨俗。 “独乐乐,不如眾乐乐,眾卿,也自选一本,与孤同观吧!” “喏!” 眾臣这才鬆懈了口气,开始慢慢腾挪向书架而去。 明明心底迫切、好奇得要命! 但动作上,却仍是要像蜗牛一般,表现得自己半点也不迫切。 孟未竟不自觉想笑。 独乐乐不如眾乐乐,这句说得好啊! 就是不知道,以秦史的长度,贏政到底能乐上多久? “孟君—” 贏曼惊愣地看著孟未竟,总觉得刚才那个笑,有点渗人了! “你怎么不去看书啊?” “这个孟君.” 贏曼有点难以启齿,凑近了小声道:“孟君,您看———“” 贏曼的视线,指的是宋教授。 这位宋教授,又开始迷上了! 但这回迷的不是贏政,而是荆夫人! 时不时就朝荆夫人看上一眼,似乎是在伺机,准备凑过去! 而荆夫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宋教授的视线,浑身颇不自在,眉头似川, 略微慌乱地正向贏政侧边退去。 她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不认得简字之人,又是秦王王后,自是不好像跟其余那些臣子一样,挤进书架里面。 只是贏政,已全神贯注於手中书籍之上,浑然不觉外物。 “孟君——” 贏曼楚楚可怜看著孟未竟。 “放心吧,宋教授不是坏人。” 但孟未竟也怕宋教授做出什么无礼之举,赶紧带著贏曼走过去。 “宋教授!” 宋庭央回头看他一眼,本不欲理会,却是突然看见他身边的贏曼。 眼前顿时一亮:“你便是,櫟阳公主?” 贏曼被这双热烈的眼睛,嚇得下意识,缩在孟未竟身后。 “咳咳,宋教授,有什么问题,咱大大方方的,把那位荆夫人请过来聊!” 宋庭央一下子神采飞扬,伸手就从身上摸出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好极!” 第60章 细思极恐 第60章 细思极恐 阅览区,秦人们已经纷纷选到了心仪的书籍,散成一片坐下。 他们学简字时间不长,全简字的阅读速度,自是快不起来。 像尉繚这年纪大、记性差些的,居然还碰巧隨身携带了《书法大字典》,带著老镜,一个字一个字,边看边揣摩。 是以暂且还是安安静静的,並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 活动室內,访谈已是进入细致深入的部分。 一一为了不打扰外面看书的人,宋教授找了一间阅览区边沿,玻璃门隔开的小小活动室。 活动室內,贏曼、扶苏二人百无聊赖,只能抠手。 宋教授所问的,都是荆夫人的身份来歷、背景谱系而已,二人耳熟能详。 特別是扶苏,心里是对自己的未来无比好奇,很想看看,自己是否继承了王位,是否革新了旧制,把大秦变得更好奈何被荆夫人强拉过来,当个吉祥物一样坐镇著。 委屈! 孟未竟却是听得逐渐入神。 宋教授很有点东西啊! 起初他只觉得,宋教授是纯八卦,逮著秦王的家事问来问去。 但隨著,宋教授一点点深挖荆夫人的背景来歷之后,孟未竟是渐渐回过味来了。 这里头,有大料啊! 荆夫人,荆非是姓,而是代指,她本姓,熊氏! 孟未竟对歷史本是不甚了解的,只是发现秦国传送门后,开始恶补秦国歷史记载,现已脱离了歷史小白的范畴。 是以一看这两个姓氏便知,荆夫人,为楚国皇室! 荆楚荆楚,原意是一种植物,二字本就都指代楚国。 只是秦王政的生父秦庄襄王,名为“子楚”,是以秦国內避讳其名,称楚为荆。 所以荆夫人,实为楚夫人。 一一当然,“子楚”之名,是后来改的,秦庄襄王更广为现代人熟悉的名字,其实是“贏异人”。 “子楚”之名,是“奇货可居”的吕不韦,送贏异人回秦国,见华阳夫人后,出身楚国的华阳夫人,为其改的名字。 楚国、秦国王室,彼此间互为姻亲。 孟未竟恶补歷史的过程中,自是见过这种记载, 但看了便是看了,並没有细想,对一个大国王室而言,这到底意味著什么。 及至宋教授一个接一个问题,细致地拋出来。 孟未竟方才隱约领会到,歷史中短短一句记载,其背后到底隱藏了何种繁复驳杂的真相! 宣太后,华阳夫人,昌平君、荆夫人—— 以及。 秦无皇后、不立太子、亡秦必楚. 细思极恐! “差不多了吧—.” 宋教授长长呼出一口气,珍而重之得捧著自己的笔记本,满脸笑容,眼底已若璀璨星辉。 那是一种,取到了稀释珍宝,获得巨大满足之后的幸福感。 荆夫人,反而渐渐坐立不安。 她感觉此人的眼中,潜藏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与此前的冒犯不同,这一次,他的眼仿佛能穿透人心,直抵她灵魂深处,仿佛將她看个通透。 “既问完了,本宫可走了?” 荆夫人忙站起。 宋教授也站起,诚心诚意道:“多谢荆夫人,您请。” “扶苏,櫟阳,我们走。” “母后,且稍等。” 扶苏稍稍拉了拉荆夫人。 “宋教授,您问了母后这么多问题,扶苏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宋教授爽快道:“投桃报李,有问必答。” 他神情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宋教授,在上楼时,扶苏曾听你,与孟君相互交谈时,提到母后..” 贏曼身子一凛,赶紧朝扶苏使了个眼色:“大兄!” 父王都表態了,让他们不要提! 扶苏一时更加迟疑,不知该不该问。 荆夫人也是想起之前眾臣面露异样,似乎与她有关。 但她却是不愿让人为难的性子。 当即道:“大王若是不允,必有他的道理。不必多问!” “可是—” 扶苏犹疑不定,事涉母后,若是放弃孟未竟看不下去了。 “扶苏,你这真是优柔寡断过了吧! “我直接替你问了,不就是贏政统一天下,称皇帝后,没有立皇后的问题吗?” 问出来了! 贏曼捂著嘴巴,美眸圆睁。 荆夫人也是身子轻轻一震,面露一瞬无措和不敢置信。 扶苏神情慌乱。 但內心里,却又有一种,巨石怦然落地的爽快感! 这种有人帮他直接做决定,而不必自己承担决策的感觉,实在太舒坦了! 扶苏、荆夫人还未发话。 贏曼已是忧心道:“孟君,我知您是好意。然父王他———” 孟未竟手指了指:“杞人忧天了吧。你看看,你父王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功夫管你们这点小事?” 顺著孟未竟手指,透过玻璃窗向外看去,扶苏、贏曼、荆夫人三人纷纷然。 却见,方才还捧著一本书,全神贯注,饶有兴致的秦王,此刻满脸一副,如丧考姚! 竟是直接將书合起来,惊悚万分地冲回书架上,重新挑了一本书,魔似地站著飞速翻阅! 从未见过大王,如此失態! 同时,他们也注意到,列位大秦重臣的脸,都开始不约而同地扭曲,惊恐、愤怒、不敢置信、毛骨悚然像是见到某种极端恐怖、荒谬绝伦的怪诞之事! 他们到底从史书上,看到了什么? 外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荆夫人三人心底毛毛的,反而是不敢出去了。 “这么说吧,你们这点小问题,比起外面他们看到的东西,连小巫见大巫都算不上!” 三人身子再次紧了紧。 扶苏深吸一口气,双手一叠拜倒:“孟仙君,宋教授,万望解惑!” 顿弱、姚贾二人,跟著宋伟民和事务官,也並未走远,只是到了另一侧的阅读区而已“二位请坐。” 端坐之后,顿弱已是开门见山:“宋主任,需要做些什么,烦请直说吧。 , 宋伟民笑道:“其实也简单,只是需要两位,帮特事局,贩售一些商货,前往四国, 顺便搭建一套,经销网络罢了。” 经销网络他们暂未听懂。 但贩售商货? 二人俱都一愣。 我堂堂纵横闔之高手,你让我行商贾贩售之事?! 那找我等作甚? 直接寻些商贾货郎不就是了? 顿弱按捺好奇,问道:“所贩之物,为何?” 后面事务官,早已经准备好了,取来三份摺叠起来的薄薄报纸,放置三人面前:“此为报纸,且观之。” 报纸? 姚贾拿起面前一张。 发现其虽薄矣,却居然还是摺叠起来的。 摊开一半,再摊开一半! 便已是一张,案几小半大小的巨幅彩页,其上不止有密密麻麻的篆字,分以区块,更是间以许多彩色绘图! “此报纸,当是薄页的书了?居然是全篆字” 顿弱没有摊开,而是先定晴看向第一页正面。 迎面是五个醒目的墨色篆字:“古今传奇报”! 古今,传奇? 联想至,两千年后世之国顿弱立时来了兴趣,向下去看。 第一版块正中,是一副彩色绘图,以简笔绘製出了几个戴冠持的男子,向一位跪坐君王行礼。 绘图侧沿则是另外一个黑字標题:《战国策》 再向下看。 “战国策,为战国时,诸国策士、谋臣理国治世策论之匯总,由西汉末年,刘向编纂匯拢而成书。 “每期古今传奇报,都將选取其中名篇以展示。” 理国治世策论?! 顿弱陡然紧了手中的报纸,眼睛立刻向下扫! 《秦策一·张仪说秦王》 《齐策四·冯客孟尝君》 《楚策三·苏秦之楚》 “张仪,孟尝君,苏秦—” 一页中,拢共只三个篇目。 却是一次性涵盖秦、齐、楚三个当世大国,並出现三个名动天下的大人物! 莫说內容如何,光是这三个文题,便已经让顿弱挪不开眼睛! 继续看下去。 三篇文章,行文优美,语意深邃,读之发人深省,有醍醐灌顶之感! 並有类如蝌蚪的奇异符號句读文体,使之读来句句分明,极为轻鬆! 且此三篇,不止有文体本身,每篇目后,更附录一笔註记,以通俗的行文,大致阐释篇文大意,並加以评述,论判深刻,字字珠璣。 一字一句细看,顿弱已是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再抬头时,他的神情,已变得无比复杂。 雄文!妙篇! 仅此一页,这“报纸”,便已称得上“珍宝”二字了! 天下间,文瀆珍贵。 若妙篇当前,可谓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而仙国者,竟然想把它当成商贾之货贩售? 暴珍天物耳! “顿弱君!” 姚贾一声轻呼,面有异色,指了指,翻过来的一面报纸。 顿弱立时翻过来,目光要时一骇。 大王! 第61章 报纸 第61章 报纸 此页上方右侧,赫然竟是栩栩如生之大王,头戴一顶奇异的橙黄头盔,兴致勃勃向前观望! 大王的画像!! 他是知道,仙国之人,有奥妙仙术,能將人之画像栩栩如生地復刻而出,仿佛真的一样。 然却根本想不到,仙国之民,竟然堂而皇之,將大王的影像,拓印在此报纸上! 还想当成货物售卖? 岂非贩夫走卒,也能拿捏住大王的面孔?! 此大不敬! 他强压住不满,看向画像侧边的文字。 最上方的標题为:天下新闻。 往下,对应大王画像的標题则是: 《咸阳建设进行时:秦王政巡视章台建设区》 下面文字则是以平庸、甚至彆扭的口吻,阐释了建设区的建设进度,其中提到“咸阳大学”、“百货小超市”等含义不明之词,並著重提及秦王巡视后的感受。 通篇看下来,毫无行文美感但搭配这张大王的画像,却又很令人感到新奇,仿佛亲眼见到,那建设区热火朝天的现场一样。 再往下看。 同样附带图片,標题是: 《震撼首发!首辆水陆两棲勘探车圆满踏上征程》 配图中边沿是渭河,两岸人头攒动,正是他回咸阳时见过的,仙舟出发之景,但却是从天空俯瞰而下的,不知仙国之民如何做到的。 一路看下来,还有《双语学习班:知识的双轨並进,当下正当时》、《咸阳东渭路路基工程:夯筑城市发展》 顿弱是看明白了,所谓天下新闻,是匯总了近日里来,咸阳发生的诸般新鲜事,將之匯总成文,载录下来,是故称之为“新闻”。 內心里虽是不断批判仙国之民不敬大王,但他的眼睛,却很诚实地,將这些新闻,一篇篇全部都看了。 脑海中,已是勾勒出了一片,蒸蒸日上、如火如茶的咸阳营建图景! “若將此报纸,贩售至天下各地,岂非叫天下人,都能知晓咸阳发生之事?” 顿弱一时分辨不清,这到底意味了什么,但心底已是非常本能地,生出一股子亢奋之意。 此物必將在天下诸国间,掀起滔天骇浪! 便在这时。 顿弱远远听到另一边,大王和群臣所在之处,隱有惊叫骚乱之声! 抬起头来。 宋伟民微笑道:“应是秦王他们,读到了秦史中关键部分,一时难抑激愤,你们只管自己看便是。” 关键部分? 自他们离开,到这里坐下翻摊开报纸,没过太久吧? 能看到何种关键? 那边声音动静似乎又夏然而止。 顿弱定定神,注意力重新放回报纸上。 打开报纸,翻到背面。 左侧一页,標题名为《天工开物》。 “天工开物栏目,將每期选取一项先进生產力主题,讲解其构造、製作方法、或者原理。” 后接一张后世影图,所画的是一件耕田所用的犁器,侧畔標註名称为“曲辕犁”。 再下则有多个细节,详尽展示其梢、舵、辕、底等各个构造部件名。 並附有不少细节的实物放大之图,標註名为铁犁燁、铁犁壁等。 文字记载中提及,此曲辕犁,是唐朝人,在汉时直犁的基础上改进而来。 可迴转自如,只用一牛牵引即可耕田,大大提高效率。 顿弱虽出身市井,但非农户,对耕犁不甚了解。 只听说过有些地方用牛耕,但数量似乎不多,是以对此曲辕犁,並不怎么在意。 反而是很在意,解释文章中,所提的“唐”! 按照语义,唐,分明也是类如秦、汉的王朝! 这些后世之人,看来是全然不顾及自己来自两千载之后的隱秘,而大大方方公布出去了! “秦汉之后,还有唐么—” 顿弱神情更加五味杂陈,大王怕是要失望了。 此页通篇所讲,皆是曲辕犁的製法、尺寸,事无巨细,是很想教会人如何製作。 但顿弱对此不感兴趣,翻过页来。 这是最后一页。 图片极少,只占小小一块,通篇皆是大量的文字! 顿弱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蚊蝇小字,密密麻麻挤压在一个如此狭窄的区间內! 甚至都產生出一股子,难以下眼之感。 標题:经典小说“本栏目,將用作连载小说名篇,以供茶余饭后之娱乐。” “小说?” 这名字顿弱自是听过。 百家学说中,便有小说家,盖出於稗官,以街谈巷语,道听途说之事,编造故事,称为小说。 在百家学问中,实属末流。 这报纸自己也说了,茶余饭后娱乐之用,却不知这珍宝报纸,为何竟拿出了四分之一的版块,用作展示? 朝下看去,小说题为《三国演义》,所写者“明·罗贯中”,乃以东汉末年,三国分立的歷史为参照而做。 “明———此『明”,是罗贯中的字、氏,还是,又一王朝?” 若又是一王朝,加之唐、汉后世与秦之间,到底有多少王朝啊! “难怪那边,会有种种异动——” 一眼向下扫。 开首一篇: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髮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是·诗?!” 与当今天下的乐诗风格截然不同,但读之而来,却有一股磅礴之气,跃然纸上,越是细读,越能感知人世间沧海桑田之意! “有此一诗,此罗贯中小说家,当得上一句贤能” 再向下。 “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幣英雄首立功”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爭,併入於秦。” “及秦灭之后,楚、汉分爭喀拉! 顿弱的一下扔下报纸,猛地蹬开屁股后椅子,站了起来! “此,此...—” 突如其来! 当头棒喝! 他本以为,自己不识后世简字,被叫到这里,怕要错失了解秦后歷史的机会! 却不想,此小说开篇直接开门见山,打了他一个大大的措手不及! 姚贾还停留在曲辕犁,当即也翻页去看。 两眼后,也是一脸煞白,惶骇不已。 宋伟民端著瓷杯饮了口水,仍是惯常的笑意:“秦后乃是汉,两位不是,一开始就知晓了吗?何必大惊小怪。” 是啊,秦汉秦汉,方才来路时,他们便已经知晓了啊“ 何至於见到几个字,便嚇成这样? 顿弱默默把椅子拉回来,重新坐下。 这一刻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他深吸口气,拿起报纸,重新默默看下去。 “.楚、汉分爭,又併入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起义———“” 他本是打著探寻秦汉歷史的念头。 然,桓灵二帝、张角张宝张梁、大贤良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一副王朝末年,妖氛渐起的辉煌图卷,徐徐在他眼前展开。 不知不觉,他已牢牢被一个个蚊蝇小字勾引,越看越入迷,深深陷进去了! 第62章 一炮三响 第62章 一炮三响 小房间中。 孟未竟看著宋教授,情不自禁,无声地鼓掌。 好啊,乾脆啊! 一炮双响! 一句晴天霹雳的“始皇帝终其一朝,未立皇后,也不立太子!” 直接把扶苏、荆夫人两个人一锤子锤懵了! 荆夫人先不说,心理是有准备的。 但扶苏脑子彻底空白,完全是猝不及防! 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是王长子,父王没立他做太子?!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为什么!凭什么! 潜意识里,甚至生出浓浓的懊悔。 为何非要多嘴,问上这么一句? 现在好了,人家真投桃报李,有问必答,嚇得你毛骨悚然了吧! 荆夫人状態也没比他好! 她不是皇后,心底倒是隱隱有了预料,但现在连扶苏,居然也未成太子?! 不可能,绝不可能! 当朝之上,还有谁,比扶苏,更有资格当太子! 想破头也没用! 正如后宫之內,能有谁可威胁到她的地位?! 贏曼惶惶不安:“宋教授,孟君,我兄弟姊妹间,大兄年纪最长,最受父王器重。他怎么能不是太子呢!” 宋教授咚咚敲了两下:“听讲不认真了吧?我方才说,终始皇帝一朝,都没立太子! 是没有太子,又不是说別人成了太子。” 荆夫人、贏曼、扶苏稍微一松。 大王从来手握生杀之权,是以不立太子,或许是怕太子分权。 最后只要是扶苏继任帝位,便也说得过去“当然,扶苏最后,也的確没能继位。最后继任秦二世的,是胡亥。” 语不惊人死不休! 荆夫人、贏曼雾时僵住,惊恐万状地看向宋教授。 胡亥! 怎么会是胡亥! 那个如今尚在穿著兜尿布,连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的胡亥! 荆夫人脸上先是迷茫一瞬,而后变得惊恐,身子轻轻发抖,然后下意识低头,掩饰惊骇的面孔下,那一抹渐渐升腾的森然杀机。 出身王室之中,久居后宫高位,她怎么可能毫无心机? 只是生平性子软弱,不愿与人爭斗,是以看起来柔弱天真。 然,若真有人,威胁到了扶苏的地位—— 却听扶苏突兀颓然道:“若,若是胡亥,当真有雄才大略、能励精图治,经纬天下, 自当由他继位,方是正理!” 荆夫人错喝道:“扶苏,你说什么!” 扶苏双目下垂,颓然丧气:“母后,父王,既选了胡亥继位,便是认定他,比我更加適合!此父王之抉择,定有他的道理!” “你!迁腐,迁腐吾儿!”荆夫人面红耳赤。 哪怕胡亥更聪慧百倍,可你是王长子! 嫡长子! 大他十几岁! 天然便有巨大优势! 更何况,此生死存亡之大事也,不可不爭啊! 扶苏却是一脸心若死灰的丧气模样,感觉下一秒就要蕨过去了。 贏曼仍是不信,她虽不在朝堂,但朝堂之势,总也是了解清楚的! 大兄如此年轻,然,无论是军、政、財三权者,父王都在有意让大兄接手,分明是当做继任者培养的! 怎会突然换了人选? “孟君,宋教授,父王为何这般做?难道真是因为胡亥,比大兄更雄才伟略?” 孟未竟摆摆手:“那完全不至於。扶苏的能力怎么样,歷史没什么具体记载,不好说。但胡亥么———喷喷喷,这傢伙肯定是完全不行的!” 扶苏登时抬头,愣然地看著他。 “这傢伙在位三年,秦国直接就崩了。 “虽然大部分,还是你父王自己留下的锅,但他一件件所作所为,也的確是不干人事的!” 崩?! 贏曼、荆夫人倒吸一口冷气。 《礼记》有载,天子死曰“崩”“ 荆夫人嘴唇微微颤抖:“崩,崩了,是何意?” “跟你想的一样,就是灭国了。 “始皇帝开创大一统,古往今来丰功伟业,堪称千古一帝! “然,遗憾的是,秦,二世而亡!” 二,二世而亡?! 贏曼、荆夫人、扶苏三人,雯时如坠冰窟! “怎么会,怎么会——” 偌大之秦,既已统一天下,又怎么会,二世而亡! 三人脸上,俱都露出,与方才秦王一样的,如丧考姚的神情! “难怪,难怪大王——”“ 会露出那等悚然骇异之色! 荆夫人惊悚之余,內心深处某个小角落,却进发出一种隱约报復的爽快。 叫你不立我儿扶苏! 一统天下又如何? 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忽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请进!” 嘎吱! 门打开。 一圈人围在门口! 所有秦臣,人人拿著一本各异的书,面色惶惶不安,堵在门口。 站在最前的,正是贏政。 这位在连续遭受过炮火轰鸣、仙君演法双重打击,本该是无坚不摧、永恆高傲的千古一帝! 此时此刻,却是彻彻底底不可遏制地,显露出肉眼可见的惶恐! 初翻开《由虫而龙》时,他全然是怀揣著审视心態,欲要一窥“刘邦”此人的深浅! 先一小段,倒也无甚惊异的,说此刘邦者,天生不凡,乃蛟龙与其母交合,诞下龙子这种拙劣之言,贏政一看便知是编造出的,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价。 是以立刻判断出,刘邦此人,出身定然卑鄙! 后来所见內容,也正合他的猜想。 此人不过是乡野小民,粗鄙之家的游侠儿罢了! 几十岁的人了,仍在坑蒙拐骗,一事无成! 直至他看到那句:“大丈夫当如是也!” 心方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句话没什么问题。 不过是胡吹一气,狂妄自大而已! 但他说这句话的人,大有问题! 始皇帝! 他自己! 贏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真真切切是確认了,的確是他自己! 看刘邦生平,却看到他自己! 这算什么? 也即是说,刘邦和他,竟是同时代之人! 再细看时间记载,稍作推算,贏政更是彻底毛骨悚然。 刘邦此人,只比他小三岁! 灭秦者,居然与他这位缔造秦的千古一帝,年龄相仿! 这一发现,彻底让他惊悚了! 全然再无心思,去看刘邦的生平。 直接向后翻去,越过杂乱无效信息,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 胡亥继位! 天下烽烟四起! 三年后胡亥死! 子婴继位! 刘贼入关中,子婴受降! 反贼项羽,屠戮咸阳! 秦亡! 无人可以想像,他在理顺脉络,看到秦亡的那一刻时,內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惊恐! 他兢兢业业,一统天下,创建出的前无古人之大一统帝国,居然二世而亡?! 秦六世明主励精图治,到他这代功业终於盖过三皇五帝,却二世而亡? 秦以区区之地,五百载致万乘之势,鯨吞天下,然在他儿子手里,二世而亡?!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一刻,他先是不信,然后是暴怒惊恐,恨不能立刻將胡亥也装进麻袋,活生生摔死! 然后就是惶急地去找秦汉史书,赶紧翻阅。 二世而亡,二世而亡·· 史书歷歷在目,字字皆似利刃,狠狠扎在他的心口! 221至210,所谓稳定统一之秦,根本只存在了,短短十一年! 十一年的大秦帝国啊,十一年! 比他还当秦王的时间,都更短! 短短十一载,配叫什么千古一帝! 最令他不寒而慄的是,隨著史书记载的细致阅读,他已然发现,秦之亡,恐非在胡亥! 他死之后,不过数月,天下烽烟四起,举国皆反! 胡亥再是暴戾恣雎、穷凶极恶,焉能在数月间,逼反天下? 此为史书中所载的一切记录中,最令他胆寒之处! 秦,莫不是亡於他手“咳咳,咳咳咳—.” 站在门口,贏政还未发一言,突然已是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將五臟六腑,也全部从口中呕出来似的。 “大王—..— 荆夫人立刻去扶他。 贏政却是伸手一按,將她拨开。 “孤,无事!” 咳嗽平息后,不知是否是孟未竟的错觉,贏政的精气神,好像一下子被抽掉了一样,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浑浑噩噩的疲態。 当然。 现场所有人中,最惊恐的绝对不是贏政。 而是贏政身边,只能勉强保持站立,没有直接软倒的李斯! 他没有想到,自己內心里,刚刚下定了决心,要从一只老鼠,向著人的方向求索蜕变! 扭头过来,后世歷史,毫不留情地当头一巴掌把他扇回厕。 仿佛在说,別想著做人! 你不仅当不了人,眼下连粮仓里的硕鼠也难当了! 滚回厕当一只死鼠去吧! 矫詔立胡亥,矫詔杀扶苏! 此狂之事,他如何敢的啊!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未来的自己,会有胆子做出这等事! 李斯身子差点儿跌倒,还是旁边蒙恬扶了他一把, 这一次,决然是命在旦夕了! 贏政没有理他,上前两步,似乎步伐都显得有气无力:“宋教授,孟仙君—-万望, 解惑!” “秦王,书中所记,於我们,是歷史! “但对你,却是未来,未曾发生之事!” 贏政抬头,眼眶中,略微多出几分神采。 “所谓,往者不可諫,来者犹可追! “既是未发生之事,自能防微杜渐,改变未来!” 第63章 一金一钱 第63章 一金一钱 也许是孟未竟的安慰,起了几分作用。 贏政的精神,慢慢恢復了几分。 缓步走进房间內。 贏曼、扶苏立刻站起。 扶苏將自己的椅子推出:“父王,请坐。” 他只知胡亥继位,二世而亡,却还不知,自己的结局。 贏政没有说话,深深地盯著扶苏看,眼神中复杂万千。 直看到扶苏,心神胆寒。 又忽然道:“扶苏听封!” 扶苏愣了一下,现在?在这里? 但在贏政冷峻的目光中,他还是束衣在此狭窄房间內跪下:“儿臣在!” “天下之重,系在宗桃。今孤以江山社稷永固,而立扶苏为,秦太子!” 扶苏惊抬头,眾臣也是愣然。 太子大事,就这般草率定立了?! “王綰,李斯,回秦后,择良辰吉日,备齐礼仪,行册立大典,昭告大秦!” 李斯没想到,大王居然还喊他办事! 忙不迭已是屁滚尿流跪下,磕头不止:“李斯领命!谢大王!谢大王!” 王缩领命。 扶苏也是懵懵懂懂谢赐。 莫名其妙,就成了太子! 孟未竟看得无语。 当场立太子! 是叫你来者犹可追,但没叫你,立刻现在马上就开始追啊! 而且,特事局介入战国局势,未来到底还有没有太子,要不要太子,还两说呢! 这时候立个太子,干什么? 冲喜吗! 明立太子,相当是直接改了未来的歷史。 似是让贏政再次找回一些精气神。 缓缓坐到孟未竟、宋教授的对面。 “孟仙君、宋教授,请解惑!” 他不再叫萌熊,显然是以极肃穆的態度对话。 荆夫人、扶苏一:“臣妾、儿臣,暂且告退。” “不必退!” 贏政抬手,制止了他们。 “秦,二世而亡!” 话音落下,眾臣皆是胆寒。 “此事既知,又有何不可对人言? “不止尔等,诸卿皆留於此,不必退! “与孤一道听听,此歷史,到底是真是假!” 公元前227年的秦王政,本就处在一生中最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的时刻,哪怕遭此重大打击,仍是竭力表现出气吞山河,不惧任何非议的態度。 眾臣纷纷低头:“喏。” “李斯!” 李斯腿软得都还起不来:“臣,臣在!” “且上前来,把史书中所记李斯列传,牵涉你之未来事,一一说来!” 李斯: 6 要了老命了! 大王这是要,当眾公开处刑我不成! “大,大王啊,此记载,一面之词,臣——“ “多嘴饶舌!让你说,你便说!孤,且恕你死罪!” “是,是—” 李斯满脸苦相,被蒙恬扶著,颤巍巍走进来。 “斯,罪该万死!” 那边好像又出现骚乱了! 动静很响! 但这个念头,只在顿弱脑子里闪过一瞬,便被拋诸脑后。 从而全副沉浸於,这《三国演义》的小说之中。 区区骚乱,哪有董卓性命重要? 然而· “.毕竟董卓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回分解? 后面呢? 没了! 张飞到底去了没有? 董卓到底是死是活啊! 顿弱左右翻动报纸,后面没了。 就一章,够谁看啊! 好似百爪齐挠,心痒难耐! 但宋伟民依旧在施施然喝茶,半点没有给他后续篇目的意思! 顿弱哪哪感觉不舒服,好半响才平静下来。 “桃园三结义——”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双股剑,青龙偃月刀,冷艷锯,丈八点钢矛—”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明明只一遍通读下来,然这字字珠璣之句,竟似热烙一般印在他脑中! 每每想起,都觉热血澎湃,痴迷其中! 小说家虽是末流学问,倒也有其可取之处嘛! 战国时,的確有小说家,然连纸张都没有的年代,写出的作品,比较《三国演义》这般鸿篇巨製,自是远远不如。 是以顿弱、姚贾,明明觉得这是最末流的学问,但仍是毫不意外地沉迷其中。 好半响,姚贾也是看完了。 宋伟民才放下茶杯:“二位觉得,此报纸如何?” 顿弱姚贾对视。 姚贾赞道:“此报纸精妙绝伦,珍也!称得上奇货可居! “若只当成商贾之货售卖,未免可惜。” 宋伟民点点头。 顿弱却是直言不讳:“贾君之言,未免隱曲!直说了吧,此物当做商货售卖,实暴天物尔! “与其贩售,不如装以木、嵌以珠,用作奇珍之物,贿遗列国贵侯! “届时无论尔等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这也是顿弱、陆贾一贯以来的行事之策,重金收买列国显宦,影响各国朝堂,以达秦国之目的。 宋伟民却是不答,笑著反问道:“二位觉得,此报纸,可定价几何?” 顿弱思:“此物珍贵,若以货贩之价沽之,可以金一鎰始!上不封顶!” 姚贾也是点头,物以稀为贵,要他说这个价格,还是低了! 宋伟民手腕停顿一下。 此金,指的自然是黄金! 一鎰即是二十两,相当於现代的320克多黄金! 以当下金价来算,相当二十好几万了! 一张报纸,卖二十几万? 过度离谱! 然,顿弱常年遍行诸国,能提出这个价格,自然是觉得,会有人愿意买! 且愿意买的人很多! 是实价! 宋伟民不禁感慨,若真要怀揣赚钱为目的,在两个世界间隨意倒腾几遍货物,便能赚的盆满钵满,富可敌国了! 轻易便能享有帝王般的享受! 由此更知,孟未竟,能坦然上报国家的不易。 宋伟民摇摇头:“这个价格,高了。” “高了?”顿弱皱眉,“你或许不明天下诸国的情况,所谓奇货可居,这个价格,列国贵侯,定也会爭相购买!” 宋伟民摇头:“我不是觉得,没人买。而是这个价格,我想卖的人,就买不起了。” 顿弱一时语塞,无语地看看宋伟民。 你卖货的,居然反过来要挑买主? 还嫌弃价格开高了? 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些什么! 姚贾问道:“敢问宋主任,觉得定价几何为上?” 宋伟民竖起一根手指。 “一金?虽低了些,倒是可薄利多销” 战国时度量衡未统一,一金一般指四两金。 “不是一金,而是一钱。 “多少?!” 顿弱、姚贾,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 宋伟民再度强调:“没错,正是一钱。 “在秦,则一枚秦半两; “在燕,齐,则一枚刀幣; “在楚,蚁鼻钱轻,可稍加之,二枚铜贝; “在三晋,则一枚铲布。” 金为上幣,铜为下幣。 秦半两、燕刀、齐刀、楚铜贝(蚁鼻钱)、三晋铲布,皆是铜製钱,与同重之金,价差数百倍! 顿弱、姚贾,全然是懵了。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但宋伟民高深莫测的神情,却让二人渐渐意识到,他认真的! 鎰金,一钱,二者之差,万倍计! 这哪是卖报纸? 分明是送报纸! 顿弱更是隱约夹杂几分讽笑道:“若只这个价格,宋主任,还不如全卖给我! “有多少,我买多少!好得一笔泼天的富贵。” 姚贾咳咳两声,警他一眼:“顿弱君,又开始威武不屈了?” 顿弱: .. 你母婢的威武不屈! “那你说!” 姚贾授授鬍鬚,笑道:“宋主任,是要以此报纸,行那“传单』一事?” 姚贾毕竟是早来了一日,多了解仙国一些,是以一句话,点出核心关键。 顿弱一听,也是醒悟。 商君南门立木,燕王千金买马骨道理是一样的。 无非是“信”之一字! 仙国以“传单”,取信咸阳之民。 如今,是想以“报纸”,取信天下之民?! 第64章 新闻学舆论 第64章 新闻学舆论 宋伟民笑著点点头:“是,但不只是。” 他身子前倾,两手撑在桌上,交叠顶住下巴,呈现一种侵略和压迫十足的姿態, “明说了吧,贩卖报纸,不是为了赚钱。其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统一天下做准备!” 二人身子立时挺直,低低惊呼:“统一?” 顿弱凝声道:“我听说,仙国有十万坦克仙器!一辆坦克,便可破一城!若要一统天下,岂非轻而易举?” “坦克火炮,能破坚城高楼,却摧不垮,人心底的高墙。” 歷史上的秦王政,发百万之兵,踏著尸山血海,以绝对的武力,一统六国。 但六国虽灭,根基却未亡,六国人心未服,加之累累血债,是以更思故国。 很难说,秦以严酷刑法治国,广徵民力,到底是因为对法的极端崇拜、贏政本人的暴戾恣雎,还是为了镇压社会共识中,存在的巨大裂痕,而不得不选的方案。 包括迁十二万六国富户入咸阳、改分封为郡县、车同轨书同文、焚书、坑方士种种收束人心、统一思想之举措,也不过是强行將所有隱藏的不服按在一起。 但人心就像弹簧,压得越紧,弹得越狠。 当秦强时,只能蛰伏。 但秦一旦虚弱,此压抑的的人心会瞬间烈火烹油般爆发开来,就好像强行揉在一起的麵团,一鬆手,立刻分散裂开! 乃至秦始皇一生中,先后五次巡游天下,甚至死在巡游路上。 是否也是因为,他前瞻性地看到了秦国內瀰漫的,巨大的裂痕,所以不得不王驾四方,威服天下? 思绪飘得有些远了,这些细枝末节,自然不便说给顿弱、姚贾去听,说了他们也未必,能全盘理解。 宋伟民只是道:“天下一统,难不在摧跨六国的城墙,而在如何收服天下人心,让人心归於一统。 “此报纸,便是舆论宣传之利器。” “舆论,宣传?请赐教。” “打个比方说吧。报纸中,那篇秦王视察建设工地的新闻,你们看了,什么感觉?” 顿弱想了想道:“大王勤政?” “那若是换一个例子。 “比如,秦王雄才伟略,削减役,除『漕转作事』等苦役? “再比如,旱灾时,秦王服饰简朴,膳食节制,一餐只吃两菜,与天下黔首同甘共苦? “再比如,秦王选贤用能,虚心纳諫,深受百官敬服? “在我们这边,这叫做『新闻学”,是一门,博大精深之学问!” 顿弱、姚贾只是受限时代局限,但本身都是绝顶的聪明人。 举一个例子只是理解,两个例子已然醒悟,三个例子,已是细思极恐! 虽明知,这三个例子,都是大秦绝不可能发生之事。 但若是,当真出现这样的三篇文章,藉由报纸,广发至天下各地“ 秦王贤名,岂非朝夕间,遍传天下各国? 至於真假—— 天下人又不认得秦王! 只能道听途说! 谁能辨认的清,是真是假? 这就是,所谓舆论宣传? 什么千金买马骨,什么南门立柱,与之相比,简直不堪一提! 姚贾凝声道:“但这需要,海量报纸,广发天下.—” 话未说完,宋伟民递了个眼神。 事务官转身一提,两大提用尼龙绳捆在一起的报纸,被他提起,放在桌上! “报纸,非是人力手写,而是机器印刷。 “因此数量上,不用担心,此九牛一毛。 “即便现在,我国內日销百万份以上的报纸,也比比皆是。” 百万份! 日销?! 二人俱都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这岂非是,任何事情,都可在一夕之间,天下皆知?! “舆论,宣传,原来是这意思—” 二人如坐针毡,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心灵衝击。 他们瞬间就理解了,舆论宣传的核心,不正是,纵横之道吗! 但这是,更广义,更宏伟,闔天下万民的,大纵横之道! 纵横闔者,乃凭三寸不烂之舌,合纵连横,游说各国,操弄天下局势。 然,一人之喉舌,哪怕日夜不停,又能游说几人? 而此报纸,不需吃饭,不需喝水,不会累不用睡。 薄薄一张,便可承载任何思想、国策、律令,不用辩谈,只要识字,便能看懂! 仙国需百万份,但他们,只需十万,不,只需万份! 只要有,万份一模一样的报纸,散入天下各地,飞入千家万户。 便相当於,一万个顿弱、一万个姚贾、一万个张仪、一万个苏秦,遍行天下,纵横无敌! “此以一敌万之,纵横之圣器也!” 再看此报纸,二人已是肃然起敬,眼中进发出,无尽璀璨的光彩。 这哪里是一张纸? 分明是,天下之喉舌! 执掌天下喉舌者,便相当是,执掌了天下大势,揉圆搓弄,不过须臾一念间尔! 难怪仙国人,要將此报纸先行通往四国。 有此纵横圣物,何需再苦哈哈,兵马攻城略地? 只需翻手间,便可挑动诸国內乱,不费吹灰之力,一统天下! 只一瞬间,二位纵横出身、善用间计的纵横家,便已想出了至少九种搅乱四国的办法,九种! “宋主任,受教了。” 二人站起,诚心诚意一拜。 將此报纸当做珍奇之物进献的想法,实为愚蠢至极! 宋主任说得对,一钱最好! 乃至不用钱,便更好! 明白了报纸的用途,报纸的目的,顿弱已是渐渐明白过来,宋主任请他们来做这事的目的。 “此即是天下喉舌,一旦搅弄风云,那列国王侯,必会心生警惕。 “宋主任是想,让我二人,继续以贿遗之策,游说列国贵卿,为此报纸,大开方便之门?” “然也!” 宋伟民笑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若只是单纯贩售报纸,隨便找货郎商旅就行了,报纸可谓暴利,必有无数商贾闻风而来! 然一旦打草惊蛇,令齐、楚、魏、燕四国王侯警觉,一禁了之,后续再入四国,就麻烦多了! 是以这个时候,就要藉助到顿弱、姚贾的专业技能,帮“报纸”一路绿灯通往四国! 等通向四国的经销网络建立起来,以此四国对本国国內的治理水准和掌控能力,便是想禁,也难了。 “另外,助二位游说各国的宝物,我也替两位准备好了。” 事务官再次去取,几本厚厚的白封书,放在二人面前。 顿弱拿起一本一看,眼晴修然大睁:“战国策!” 赶紧翻开! 两周策、秦策、楚策、赵策“战国策全本!” 顿弱呼吸不自觉加快,他昨日便看过仙国之书,知晓仙国书籍上,皆是简体汉字。 还当仙国之书,只能写简字。 但这本战国策上,一字一句,却都是用篆字所写! 仅此一本之书,便相当於上百车简读! “还有本《三国演义》。” 姚贾说到。 顿弱赶紧拿起另一本,果是《三国演义》! “张翼德怒鞭督邮——” “诸葛亮舌战群儒—.” “假投降巧计成虚话——” 拢共居然有一百二十八回! 俱在其中! 顿弱不自觉紧了书页,恨不能现在当场就翻看! 但仍是强自压下了激动,再看最后一本厚重之书,其名为《赤脚医生手册新编》。 翻开一看,居然是本医书! 內中包罗万象,罗列种种常见之症,各类急病处理,常用中草药,再翻开——— 顿弱脸色雾时一骇,膨的將书合上。 喉头滚动,已是有了一股作呕的感觉。 五臟六腑! 赤裸裸剖开解离的五臟六腑、筋骨血肉图! 仿佛蠕动像全新一样! 不愧是仙国医术,对人身躯的研究,赫然已入骨髓肌理! “这几本书,都是赠予两位自己的。 “真正用於贿遗之书,会在章台宫外装车,交由二位。 “另还有一些预製菜、酒水饮料、特效药品等,作为辅助。 “当然,这只还是第一批。 “等报纸一事真正敲定,每隔半月,都会有额外一批书籍、药品、食材酒水,作为宝物,交由二位带去四国。” 顿弱、姚贾不禁感慨。 有仙国这般丰富的货品支撑,他们对接下来的四国之行,倒是半点也不担心了。 “纵横闔一事,我相信二位比我更专业,具体策略上,便交由二位全权负责。二位,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二人对视一眼。 姚贾授授短须道:“宋主任,我方才思来想去,觉得一钱价格,其实不妥。” “怎么说?” “所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一钱,实在轻贱宝物,反而让人有所怀疑。” 宋伟民思考一下,缓缓点头:“有理。” 橘生淮南,报纸在战国就是珍奇之物,定价一钱,相当天上掉馅饼,明眼人一看便觉目的不纯。 “不妨暂定价十钱,不高不低,后续再降价。 “天下阡陌间,识字者人数其实不多。 “十钱,反而能让报纸,有效聚拢在识字者手中。” 宋伟民思片刻,再次点头:“贾君所言在理,便按你说的办,具体细则,我们再行商议。” 再看顿弱。 “我只一个问题。” 顿弱沉声道:“天下无密风之墙,报纸所行之事,搅弄天下,四国君侯终会发现,到时,该当如何?” 宋伟民微微一笑:“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六个月!” 在顿弱、姚贾二人,不自觉绷紧的呼吸声中。 宋伟民再次强调。 “只需六个月。六个月后,一切当尘埃落定!” 第65章 歷史真假 第65章 歷史真假 小房间內。 李斯在贏政的威逼之下,不敢丝毫隱瞒,不得不一字一句,將自己所看到的,始皇帝崩互前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颤巍巍说过一遍。 仅仅只是短暂、语焉不甚详尽地复述一遍,他已然大汗淋漓,虚脱一样,浑身衬衣湿透,再也站不住了,软软倒在一张,孟未竟踢过去的椅子上。 始皇沙丘崩殆,遗詔令扶苏回朝、赵高胁李斯矫詔立胡亥、赐死扶苏—-扶苏自则! 自勿! 扶苏摇摇晃晃。 我,我竟是自勿而死,还是被,自己的王弟阴谋陷害,赐死— “大兄!” 扶苏猛地天旋地转,贏曼赶紧扶住他, “扶苏吾儿!” 荆夫人已是代入了歷史记载中,双眼通红,抹著眼角:“吾儿命苦,吾儿命苦啊!” 已是泣涕连连。 扶苏挣开贏曼的手,上前两步:“父王,此,此言当真?” 贏政端坐在椅子上,目若冷霜,一言不发,看向李斯。 李斯啪从椅上跌下地,匍匐跪倒:“大王,此史书记载,只一面之词尔!臣不信, 臣不信!便有包天之胆,臣也不敢啊!” 贏政没理他,直视孟未竟、宋庭央道:“书中所记,可否確凿,还望解惑!” 孟未竟没想太多,点点头道:“史书就是这样记的,自然是真的。” 但宋教授,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贏政也仍是沉默不言,似是不满意这个答案。 孟未竟神情慢慢有了几分变化。 忽然意识到,贏政屡次提到“解惑”。 解什么惑? 扶苏要他们解惑,是没看史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贏政要解什么惑? 史书里明明白白都写清楚了啊! 就算要解惑,也得提出问题来啊! 但贏政並没提任何问题,只是叫李斯复述了一遍歷史。 要解什么惑? 联想到,之前听宋教授,一系列的採访、问题孟未竟更加惊疑不定了。 这里头还有大瓜?! 宋庭央拿著自己的笔记本,另一手中的原子笔,在笔记本封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著。 “秦王是发现了,哪些不合理之处吗?” 贏政眼脸微微低垂,眉眼冷冷扫过李斯。 “李斯者,秦丞相也。 “位极人臣,功勋彪炳。 “他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但向来谨小慎微,胆子不大! “何以被那赵高,三言两语说动,倒行逆施,行谋逆之举?” 李斯绝处逢生,脸上顿时喜极而泣:“大王明察,大王明察啊!李斯与王长子无冤无仇,何必矫詔害他!” 孟未竟插嘴道:“这么说就牵强了吧? “人心复杂,李斯在你面前,自是谨小慎微,但十几年后,谁知他什么个性?” “冤枉啊!”李斯痛呼。 “而且史书上记载说,李斯是害怕扶苏继位后,会重用蒙恬等亲信,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啊?” 李斯赶紧反驳道:“仙君,此大谬矣!蒙恬为兵家武將,斯乃法家文臣,我二者官职就井水不犯河水,何来相互威胁啊!” 孟未竟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应该是,因为扶苏主张儒家思想,反对严刑峻法,跟你法家的身份起了衝突?” 关乎李斯性命,他的脑袋瓜里,已是全力开动起来,再次反驳道:“秦以法立国,便有公子扶苏继位,也绝不可能朝夕间一改秦法。 “更何况,秦內本就有儒! “仅以此条,斯不可能以身家性命犯险,矫詔杀公子扶苏啊!” 也有道理! “那是因为焚书一事?你是此事的推动者,扶苏反对此事,二人结怨?” 这回轮到李斯语塞。 他又不能预知未来! 仅看了几页史书记载,还不清晰,根本无从辩驳起。 只能一口断言,拍马屁道:“不可能!斯对公子扶苏向来钦慕有加,不可能与他结怨!” 这般辩驳下来,虽有李斯个人强烈求生欲的影响,但话中一些细节,倒也並非毫无道理。 贏政也是沉声道:“王长子—太子扶苏者,仁厚谦逊,然,个性柔弱。 “李斯乃聪慧之人,有弱主而强臣之道,便不应兵行险著,强立胡亥。” 这句话也有道理。 哪怕不看歷史记载,便从短暂的接触看过来,扶苏是个好人,但优柔寡断、不善决断,不正是权臣绝佳的君主人选吗? 那么,这到底怎么解释? 眾人的目光,再次匯集到,现场的歷史专家,宋教授身上。 宋教授放下原子笔,第一句说道:“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 李斯登时活过来了,兴奋大叫:“假的!史书假的!” 一句话救命了啊! 宋教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方才慢慢道:“《史记》当然不是假的!此鸿篇巨著,是我们建构歷史的极宝贵资料。 “但我们也要意识到,《史记》成书,是在两千载前! “那时连纸都刚现世,《史记》,是写在简读上的。 “同时也要明白,太史公毕竟只是一个人,哪怕再学究天人,也无法亲眼目睹歷史现场。 “只能藉由记载、各地风闻、乃至传说,了解歷史发生的事情。 “加之个人的主观偏向,是以《史记》內容中,有模稜两可之处,是十分正常的。” “正是如此!” 李斯彻底重新站起来了:“宋教授学究天人!此太史公者,卑劣无耻,竟污衊於我, 实小人尔!” 宋教授:“我说太史公污衊你了吗?” 李斯背一下子又软了:“这,您方不是说,《史记》模稜两可,是假的吗?” “模稜两可,便是假吗?” 一句话把李斯又问得站不稳了。 宋庭央道:“就拿你李斯来说,我们自然可以种种推断说,你不该矫詔、不矫詔更好。 “然,现实往往是荒谬的。 “也许你昨夜喝了一杯酒。 “也许你对始皇帝早有不满,一次性爆发。 “也许你和扶苏,因为些许小事交恶严重“种种可能,都有可能促成你受人蛊惑,无视始皇遗詔。 “若不亲眼所见歷史,谁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李斯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满面涨红,指著他道:“你,你血口喷人!” 宋教授摇摇头:“我说的,是歷史。” 一句“歷史”,令得在场眾人,俱都陷入恍惚和沉默。 对现代人而言,这是歷史,但对所有秦人而言,这却是未曾发生过的,原本的未来! 所有秦人,再次深深感受到了那种深刻的连结。 一本本史书,仿佛时间网络上的一个个节点,一端向过去,一端向未来,將现代和大秦世界紧紧联繫在一起。 “不过——” 宋教授再次说道:“秦王你怀疑史书记载的真假,並不只是因为李斯吧?” 第66章 谜团真相 第66章 谜团真相 对宋教授之问,贏政默然不答。 宋教授直言道:“我知你,內心仍有一丝侥倖,怀疑史书的真实性。 “必须要说,史书中,或有主观、或有传说谬误之处。 “然,大事节点,不太可能出错! “秦亡於二世,亡於暴政,亡於你之手,这是確凿无疑的事实!” 群臣骚动! 孟未竟看到,端坐椅上的贏政,身子明显剧烈震了震。 背脊明明一动不动,但看起来,就好像是瞬息僂了几分。 “宋教授,別打哑谜了!什么怀疑、困惑?快说吧!” 孟未竟催促道。 “这也是史学界中,修佐这段歷史的,另外一个观点了“正好秦王本人在此,倒是可以由他本人,来评一评真假了。 “不过..” 还卖关子! 却见宋庭央,特意朝扶苏看了过去。 扶苏此时已经过了最开始被打击的阶段,心情反而是渐渐变好了! 原本他觉得自己,身为王长子,没有继任王位,內心沮丧欲死! 可现在知晓,父王临终前立他为太子! 只是为奸人矫詔干涉,方才害他惨死! 內心里竟反而是生出一种,“父王承认我了”的,扭曲自豪感! 是以眼下眾秦人中,只有他一人,心情反而是最好的! 直到宋庭央这一眼看过来,並同时说道:“在此之前,我倒是觉得,不妨让扶苏,荆夫人迴避一下?” 扶苏再次憎了。 为何迴避? 与我有干係吗? 我都已经自勿死了啊? 一句话,不只是让扶苏、荆夫人懵圈,更也让门口一圈的秦臣,俱都露出骇然之色。 贏政:“...—” 你这非但不是想让他们迴避,根本就是怕他们迴避吧!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终是挥挥手,冷冷道:“孤乃秦王,事无不可对人言!” 宋教授不禁感嘆:“所以你,还真就是从现在,就权衡好利弊了? “果是独夫无情!” 一句话,让扶苏、荆夫人的心瞬间提起来了。 啥意思啊? 权衡什么利弊啊! 贏政脸色一沉:“..—宋教授,孤见你,怕不想解惑,而是要挑拨离间吧!” “怎么会呢。来,我们回到正题。” 宋教授一句轻飘飘略过,方才正色道:“人心难测,十载后的李斯,到底有没有胆子矫詔,其实根本不可考证” 李斯怒目而视,还提! “然,有一件事,却是实实在在,存在大疑点,大问题的!” 宋教授再次看向扶苏:“那便是,始皇帝临死前,到底有没有传位给扶苏!” 扶苏脸色要时一白。 荆夫人急道:“史书不是记载,李斯、赵高矫詔吗!” 宋教授不紧不慢道:“荆夫人可是认为,赵高、李斯、胡亥,会亲口说出自己篡改遗詔一事吗?” 荆夫人顿时语塞。 李斯更是大为惊喜:“正是啊!若真有谋逆大事,谁敢泄露风声?更湟论现场歷歷在目,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如同亲耳所闻,难不成还留史官在侧不成? “简直荒谬!” 宋教授继续道:“太史公司马迁著《史记》,不仅查阅太史资料,更是经过了广泛的实地考察、採访相关当事人、知情人后人。 “然,司马迁距秦,毕竟有一百多年之久。 “古人受限工具,对歷史的记载,也远不像现在这样详致。 “是以《史记》相关秦汉间的许多歷史,所记载的,都是当时流传甚广的传说。 “譬如扶苏。 “他在秦末烽烟四起时,曾被陈胜吴广等起义领袖,遥尊背书,视为反秦的象徵。 “可以想见,举扶苏名者,势必会编造种种身世、动机、事跡、背景,加强扶苏的正统性,继而广为传播。 “然后在秦末大起义的过程中,形成传说,流传后世。” 扶苏身子一震,再一震。 身为秦王长子,最后,居然成为反秦的象徵? 谁敢如此造孽啊! “当然,我之所以说,始皇传位扶苏存疑,主要还是因为,在始皇帝东巡死沙丘两年前,扶苏,便已经被贬謫到上郡,做蒙恬军队中的监军去了!” 上郡,监军. 眾秦臣纷纷回过味来,神情显现出,一丝隱隱恍然。 他们读简字速度没那么快,且史书主要內容,还是记载始皇帝的重要人物之事! 反而扶苏信息,还在后面,是一笔带过,是以並不知道,扶苏原来被贬去上郡当监军! 此刻一听,全部反应过来。 扶苏自己,更是脸色惨白,如丧考姚。 只有孟未竟云里雾里,问道:“上郡怎么了?我看很多书里都说,始皇帝,是让扶苏去军中歷练,掌控军权去的。” 宋教授不禁笑了一下。 “孟顾问,按从前政治上的惯例,太子向来是不出京、也不做军队事务。” 孟未竟了:“为何?” 宋教授又很不礼貌地,笑了一下。 “自然是,为了稳定,也为了太子的权威。” 孟未竟一想,隱约明白过来, 真正的封建王朝,自然不可能像小说、影视剧里一样,帝王无上权威,只要上了帝位,一句话,就能让文武百官俯首称臣。 以古代的交通艰难。 出京两年,就意味著与中央朝廷分割,就意味著接触不到,执掌整个天下朝堂的核心班底,远离政治中心! 而没有这帮朝堂核心的支持,你当什么太子? 除非,你已经是实权太子,威望不可动摇! 像朱元璋的太子朱標、以及强行太子的李世民一样。 那天下之大,你爱去哪去哪。 其余皇子,一旦出京就藩,大概率就意味著,与太子之位绝缘! 军队则是更好理解。 真让你当太子,第一步肯定先分给你政权啊,怎么可能直接分你军权? 歷来太子外出掌军,多是出现在打天下的过程之中,稳定王朝之中,极少出现! 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政治含义。 是以,扶苏没有被立太子,反而被赶出秦国政治中心咸阳— 就是在昭告天下,他不是太子人选的意思!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只看眾秦臣和扶苏,听闻此事之后的反应,便可知一斑。 宋教授继续道:“与之相对的,始皇帝第五次出巡时,却把胡亥带在身边! “帝王的一举一动,皆非平常。 “即便只是率性为之,也会强行被人解读出政治隱喻。 “我们可以推断的是,此时始皇帝已五十来岁,所谓积劳成疾,或许已感知到,身体的虚弱。 “王长子被贬出京,失去太子可能。 “而胡亥,却被始皇帝带在身边,巡威天下? “那么你猜,始皇帝是怎么想的?” “天下群臣,文武百官,又会怎么看?” 怎么看? 当然是站著看了! 顺便认定,胡亥就是大王选定的继承人啊! 文武百官最精华的部分,都在这里,他们的表情,直接给出了答案。 甚至不必说他们,就是贏政自己,都明白这番操作之下,胡亥不是继承人,也是继承人了! 哪怕他,打心眼儿里確实不想立太子“这也是为什么,胡亥轻易就能继承大秦帝国的权力,而没有引起任何反弹。 “也是为什么,扶苏一接到詔令,当真会自杀的原因。 “在他视角中,詔书內容,跟他父王的態度是完全一致的。 “同样也能解释,李斯在胡亥继位后,没有抓紧时间独揽权力、反而无所防备、遭人陷害的原因。 “——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始皇帝有可能临死前,突然改变想法,欲令扶苏继承大统。 “但综上史料和推断,我还是更倾向於,立胡亥,或许就是始皇帝的本意。” 一句总结,仿佛一场精彩剧目的断点,令整个狭窄的活动室都寂寞无声。 扶苏几乎快要昏过去! 一个只有他最受伤的世界,彻底达成! 刚还沉浸在被父王认可,成为太子的狂喜之中。 转眼间却告诉他,父王根本没有认可他! 本来就是要立胡亥的! 那我算什么?打发时间的棋子吗! 还不如一开始就乾脆让我迴避了算了啊! 一家欢喜一家愁。 扶苏崩溃,李斯是彻底挺直腰杆子了! 命苦啊! 凭白被人捏造诬陷! 纯污衊啊! 还好宋教授的眼睛,是雪亮的! 救他於水火之中! “作《史记》者,司马迁是吧? “卑鄙小人,无耻之尤! “污某身后之名,其无后乎!” 孟未竟、宋庭央一时语塞。 这什么地狱笑话! 第67章 大瓜 第67章 大瓜 荆夫人啜泣不停。 她与大王,乃是王室联姻,成婚前连面也未曾见过,彼此间自然是谈不上爱情。 只是多年来,二人相敬如宾,她又为大王诞下长子,是以大王对她一直极为尊重,以王后之礼节相待。 不免令她生出一种,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之感。 然现在看来,却是她,一贯来自作多情了! “大王,扶苏,便这般入不了您的眼吗!” 贏政並不回应她的幽怨。 反而是宋教授,充分体现出,一个老迷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態度:“秦王,你不说两句吗?” 贏政皱了皱眉,冷声道:“天下之事,孤自可决之。 “是对是错,孤何须向人解释!” 宋教授讚嘆两句。 然后说:“那我来说几句。秦王正好也帮我参谋参谋,佐助一下我的研究。” 贏政龙目修然瞪住宋教授。 缓缓道:“孤没兴趣,听你品评孤的宫朝之事。既知史书真假,孤自去看便是。” 说看就站起来要走。 宋教授赶紧道:“若秦王助我一臂之力,我私人出资,送你一套,中华大歷史!两千年歷史,有十几本,很厚呢·——“ 贏政的身子顿时停住。 又缓缓坐了下来:“孤不为书,只不能容你在此,胡说八道。” 孟未竟:“..— 宋教授不以为意:“接下来说的,就全是我个人的主观推断了啊,暂不做学术资料的参考。” 不顾贏政仿佛要刀人一般的眼神,宋教授已是一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说道:“我刚才提到,始皇帝一开始就权衡利弊——-指的是,始皇帝打从一开始,就对立扶苏当太子一事,非常审慎!” 扶苏、荆夫人俱都愣住。 贏曼急道:“何谓一开始?” “你可以理解为,从现在开始。” “现在?”贏曼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啊,父王对大兄寄予厚望,朝野之中,谁人不知?” “哦?我看,诸位大臣,就不甚知道嘛。” 贏曼然扭头,去看外面一排大臣。 却发现他们,不约而同避过眼睛去。 寄予厚望? 说说而已。 太子有什么高位实权吗? 大王对权柄一事极其看重,太子未立之前,谁敢与公子扶苏过分交好? 怕是不要脑袋了! 是以,扶苏周围环绕的,都是淳于越这等,朝堂的边缘儒家之辈。 现在想来,这分明是大王,刻意为之贏曼感受到了群臣的迴避,感觉自己一贯来坚定的信念,崩塌了! 她求助似地看向贏政。 却见贏政眼晴缓缓眯著,冷若冰霜。 有一种被人戳穿了心事的感觉? 贏曼的呼吸雾时冻结住了。 不可置信。 难道,她所看见的大秦,根本只是一个假象? 在假象的帷幕之下,还隱藏了另一个,更深邃、更残酷的大秦! “大兄明明,仁厚贤良啊——” 扶苏更是如遭雷击,魂不守舍。 宋教授摇摇头,冷酷道:“这与扶苏贤良与否无关。 “要知道,始皇帝没有立太子的同时,也没有立皇后! “这是歷朝歷代中,都颇为少见的情况。 “我猜测,除开他个人,可能有独断专权之癖好。必然还存在著,涉及更深层权力分配的,额外原因。” 扶苏、荆夫人耳朵立刻竖起来。 “这个原因一一仅是我个人的推论一一应当是,防外戚!” 扶苏毕竟年轻,雾时愣然:“防,防外戚?” 他是王长子,跟外戚有什么关係? “秦国史料记载太少,太模糊,甚至极有可能经过人为篡改。 “反而使得,一些显而易见的真相,隱藏在了细节之中。 “就比如,秦国朝堂上存在的,盘根错节、权倾朝野的,楚系外戚势力!” 扶苏、贏曼神情茫然。 但荆夫人,神色间,已是隱隱显露出恍然,脸色隨之渐渐苍白。 列位秦臣,神情同样变得复杂。 “多的我便不说了,你们比我更了解。只说几个史料。” 他伸出手指头。 “第一,秦昭襄王的母亲,宣太后。 “宣太后姓半,原是秦惠文王的八子(一种妃嬪名)。 “秦惠文王、秦武王死后,宣太后之子贏稷被拥立为秦王,史称秦昭襄王。 “宣太后,则以太后之位,临朝称制,主政秦国—“ 宋教授专门看向孟未竟:“孟顾问,为防你不了解,我多解释一句,半姓,是楚王室之姓。” 孟未竟额头黑线:“我知道啊!” “这位宣太后,是一个政治精英,主政期间,选贤用能,使秦国势力,得到了相当程度扩张。 “当然,她自是不可避免,大量任用了自己的亲信外戚,比如丞相魏冉、华阳君半戎。 “使得楚系外戚势力,在秦国朝堂之上,逐渐拥有了巨大影响力。” 宋教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便是华阳夫人! “这位华阳夫人,诸位在座者,必不陌生吧?” 岂止不陌生,完全是老领导了! 应当说,华阳夫人在秦国朝堂之上,相当一段时间內,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华阳夫人是秦昭襄王儿子安国君的夫人,也即是后来只在位三天的秦孝文王。华阳夫人后来认下贏异人作为嗣子,助他登上王位· “她,也是楚国人!” 宋教授再次开第三根手指“第三,秦孝文王的儿子,贏异人,始皇帝的父王。 “吕不韦奇货可居,从赵国运动回了质子贏异人,让他拜华阳夫人为嗣母,改名『子楚”! “子楚这个名字,是为了討楚国人华阳夫人的欢心。 “但我个人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投靠楚系外戚势力的,政治宣誓!” 眾臣静默,当年,秦孝文王子嗣有二十几人! 绝不是没有其他王子,向华阳夫人示好,愿得到她的支持! 然.— 最后却是,自赵国回来的,名不见经传的质子贏异人,被她认做嗣子! 在当年来说,也是轰动咸阳的,一件传奇大事。 “然后第四,便是这位,荆夫人!” 荆夫人脸色微微一白。 “荆夫人,华阳夫人的远亲! “我方才已经採访过,细节亲戚关係便不说了,只说荆夫人,是华阳夫人,专门为贏政安排的政治联姻对象。 “也是楚国贵女!” 宣太后、华阳夫人、荆夫人,三位王后,皆是楚国人! 而歷代六位君王,不是母亲是楚国人,便是王后是楚国人! 孟未竟之前就已然想到这个怪异之处,经由宋教授强调,更意识到,其中必有大瓜! 宋教授再次暂停,对他解释道:“我们后世现代,容易受“后宫不干政”的思维影响,总觉得,女人在政治朝堂中,所起的作用和影响很有限。 “但实际上,在家天下的时代,女子藉助皇后、太后的身份,在政治体制中,拥有巨大权利,甚至堪比君王的案例比比皆是。 “譬如宣太后、华阳夫人,乃至汉朝吕后。 “哪怕是封建礼教森严的清朝,也有慈禧这样大权在握的太后“孟顾问你明白吗?” 孟未竟额头黑线更浓:“.——你不用专门给我解释!” “总之,自秦惠文王之后,秦武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秦王政,五位君王的母族、王后,皆与楚国势力脱不开干係! “合理推断,这不太可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而是一股庞大的楚系外戚势力,在秦国朝堂上,寻求自己的核心利益和代言人,从而暗中运动推进的结果!” 第68章 真正的嬴政猜想 第68章 真正的嬴政猜想 眾秦臣俱都屏息。 他们对此事本身早有所料,然事涉华阳夫人,关係大王权位的正统! 禁忌之事! 居然如此光明正大抖落出来令人惶恐! 扶苏冷汗淋漓。 太复杂了! 他所读史书中,可没人跟他说这些弯弯绕绕之事。 直至此刻,方才隱隱有所领会。 孟未竟思道:“那么大致推断的话,这股楚系外戚势力,应该是从宣太后在朝时, 逐渐壮大。 “华阳夫人,则有可能继承了宣太后这一笔政治遗產,成为楚系外戚在王室中的代言人。 “也正因此,她才有实力说服秦孝文王,推动贏异人继任秦王?” 不是因为华阳夫人是王后,贏异人才顺理成章成为秦王。 而是因为华阳夫人所代表的外戚权势支持,所以贏异人才能成为秦王? 孟未竟之前读史书时,总觉得吕不韦所谓奇货可居,赌的概率太大! 华阳夫人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左右君王的人选吗? 况且贏异人有二十几个兄弟! 就没人想著,效仿贏异人吗? 但从这个角度去理解,感觉豁然开朗! 华阳夫人本身,就代表了秦国朝堂上,一股根深蒂固的政治集团! 乃至秦孝文王和秦昭襄王两代君王,都与这一政治集团密不可分! 再往深了想。 相较其他王子,贏异人身为质子,在朝中毫无根基,是所有王子中,最好掌控的! 是以推他成为秦王,使他不得不依赖外戚势力,便又可再来两朝,外戚权倾朝野的时光! 乃至未来的贏政也是一样! 这帮搞政治的,一个个全都是人精啊! 孟未竟不禁感慨,史书记载太笼统了! 秦奋六世之余烈,可这六世余烈中,到底潜藏有多少爭斗、妥协、权衡之处,是一概未提!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贏政双眼古並无波,嘴角隱隱勾起一抹淡淡的不屑。 这使他忽然就想到,不对啊! 接下来的剧情,不对劲啊! 按照正常逻辑发展,无论是贏异人、还是贏政,都是孤身之君,在朝堂中並无太多根基! 这种情况,別说先秦这样三家分普、礼崩乐坏的分封时代。 就是在后世根深蒂固的封建时代,这样上来的皇帝,也必將受到各方钳制,只能倚靠外戚势力执政,处处肘制掖才是! 就比如秦二世胡亥,一个赵高,就把他耍的团团转了! 可贏政,却是实打实地,发动了六场灭国之战! 现实可不是小说故事里,大王一句话,底下所有人无条件全部执行。 若没有统合整个朝堂的威望和权势,是不可能调动全国之人力、物力,动员一场灭国之战的! 再看各位朝臣,神色间,同时不自觉露出敬畏和崇敬。 “秦王,那些外戚势力被你剪除了?” 孟未竟直接问道。 贏政看他一眼,淡淡道:“剪除?孟仙君何出此言?此皆忠君爱民之良臣,孤之左膀右臂,何来剪除?” 臥槽? 被你装到了! “宋教授,上!” 宋教授警他一眼:“下面所说的,也是我的猜测,甚至可以说,臆想,同样不作为学术所用。” 给所有人打了个预防针,宋教授凝声道:“这么说吧,外戚集团打的如意算盘很好, 想要一代一代与秦王,盘根错节地绑定在一起。 “然,华阳太后和她的集团,是做梦都没想到过,他们一不小心,挑中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多问个问题,便可明白了。 “秦奋六世之余烈,然,六世君王,为何没有一人,启灭国之战? “哪怕一国。 “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杀人诛心了啊! 对秦这样的军国主义国家来说,灭一国堪称是莫大的荣耀功勋! 身为军头子的秦王,哪个不想这么干? “先秦诸君当然想,大约只是不能。 “原因之一,便在外戚权势太大! “从前,有魏系外戚。 “后来,又有楚系外戚。 “你朝中重臣,不是六国故地之人,就是与六国沾亲带故之人,你如何能一统全国之决心,启灭国之战? “秦六世君王,或没有实力,或没有威望和权势! “唯有贏政,实力到了,威望和权势也到了。 “秦能行统一之战,连灭六国,乃至二十万大军灭楚失败,居然还能立刻再征六十万大军,战一年,一举灭之? “足可说明,秦国內包括外戚势力的各大权利集团,已然被秦王牢牢整合成一块! “秦国朝政的大权,牢牢握在他的手中!” 一番后世之人的论判,没把贏政说激动,反倒先是让眾秦臣一个个都慷慨激昂起来。 无他,六世君王没做到的丰功伟业,但秦王政,却带领他们做到了! 仅此一项,大王便是当之无愧的,千古君王! 扶苏、荆夫人神情俱都复杂,有这样的大王,对他们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孟未竟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勾起来了。 “我看史书记载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 “贏政质子出身,无根无基,十三岁登基,一直当的都是傀儡皇帝。 “怎么二十三岁一个冠礼之后,突然一下子就崛起,轻易平定毒叛乱,轻易就免掉了吕不韦的相国之位。 “轻而易举,就让整个朝堂臣服,把秦国的权利抓在手中了! “像过家家一样! “中间是不是省略掉了很多东西?” 贏政本不想说这些陈年旧事。 但孟未竟毕竟是仙君“权柄之事,无非臥薪尝胆,拉拢分化,党同伐异之术尔。 “你这说了跟说了一样。有没有具体一点的?” 贏政再次沉默一下。 可能是想到《中华大歷史》。 最终淡淡吐出几个字:“成蛟、毒、吕不韦。” 这三个,都是明確记录在史书中的,秦王用权的案例。 孟未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宋庭央却已是目露精光:“竟然真有诸般內情!” “宋教授,什么意思?” 宋庭央已是又开始打开笔记本记录起来。 一边道:“跟秦王说的一样,权斗之术,无非扶持、拉拢、打压之术。 “楚系外戚势力大,那自然,要扶持相当的势力,与之相抗衡! “譬如『成蛟”,是贏异人回秦国后,生下的孩子,自小长在咸阳,与贏姓宗室关係必然紧密,倒的確是跟楚系外戚势力打对台的绝佳人选。 “说到这里” 宋教授抬头,盯著贏政。 “我稍微合理怀疑一下。 “当初吕不韦,选择支持你,作为秦庄襄王的继任者,是否也有华阳夫人一干集团, 在背后的影子?” 彼时的吕不韦,依仗华阳夫人立足,显然归属於华阳夫人的楚派系。 贏政眼皮稍稍绷了绷。 “对外戚集团而言,相比较,出生在秦国,从小长在咸阳,与贏姓宗室关係紧密、与秦庄襄王联繫更紧的成蛟。 “自小顛沛流离、八岁才回咸阳、与秦国內各大势力毫无干係的贏政,才是清清白白、最好掌控的那一个! “这也能侧面佐证,成蛟后来,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叛乱。 “因为在他看来,王位本该是他的!” 孟未竟有点不敢相信:“宋教授你的意思是,『成蛟”叛乱,是贏政促成的?” “促成应当不是。 “但在此事件中,秦王或有推波助澜、借势打压外戚、安插心腹等等举措。 “具体如何,便只有秦王本人才知道了。” 所有人都看向贏政。 提到成蛟,贏政的呼吸明显略微急促了几分,又很快平静下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孤可没有那等本事。不过顺势而为,火中取栗罢了。” 大瓜! 惊天大瓜! 成蛟叛乱,居然有贏政在其中运动的影子! 简直阴谋论本论了! “那毒、吕不韦—· 贏政面色更加冷然。 宋教授解释道:“毒之事,实际指的是秦王的生母赵姬。 “赵姬本是一歌姬,从她后期的种种举措来看,她本人,其实根本不善权谋。 “但偏偏能仰借秦王母后的身份,一步步聚拢权势,直至可与华阳夫人的外戚势力相抗衡! “这其中,要说没有秦王你的暗中谋略和支持,我是不信的。” 贏政手掌不自觉紧。 “还有吕不韦,本该归属於楚系外戚势力,但却一度是权倾朝野,制衡天下。 “是不是你故意推助他的权势,令他生出了不甘居於华阳夫人之下的心思?” 贏政眼若刀锋,不承认,也不否认。 “等吕不韦权势增长,你便可藉助他的权势,反过来打压楚系外戚,平衡二者势力, 拉拢关键人物,步步壮大自己的权柄? “也正是如此,吕不韦身具相国之权,又是秦王你的仲父之尊! “两相加持之下,居然可以被你几句话,轻而易举剪除? “因为他的权势,相当程度上,本就是来自於你的支持!” 贏政还是没有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这个时候,不说话,本身也是一种態度。 孟未竟听得是背后发毛。 他读史书时,就有个巨大的疑问。 相邦吕不韦,又是秦王的仲父、老师! 古人称天地君亲师,两重身份加持下,吕不韦本人又没犯谋逆、叛乱等原则性的大罪! 轻而易举就被擼了? 他可不是后世的东西厂等的宦官之流,而是实打实的权臣! 这般卸磨杀驴,若没有充足的威望权势支撑,底下肯定是要人心惶惶的! 还有,史书记载的,秦王质问吕不韦,送毒给赵姬的记载,也很古怪。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行冠礼的傀儡,对一个手眼通天的仲父权臣在说话。 更像是一个,大权在握的君王,对一个空有仲父之名,而无相邦之权的臣子在说话! 所以.. 在此时此刻,秦王在整个秦国朝堂中,必然已经有了相当的威望和权势! 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剪除吕不韦! 第69章 可怕的心机? 第69章 可怕的心机? 宋教授继续称嘆:“至於毒本人—秦王你虽心机如渊,但大概也真没想到,赵姬真会如此胆大包天吧?” 贏政手腕陡然紧,此堪称他一生中,最受辱之事! 尸横遍野,亦不足以平愤! “史书对这段的记载,太过幼稚。 “毒跟赵姬久居宫中,孩子都生了两个,动静之大,秦王你不可能到最后才知道。 “但彼时你的力量还不足,是以只能一直忍耐。 “甚至还需要,藉助长信候、赵姬、吕不韦的势力,打压分化、收服楚国外戚势力! “长信候毒再疯狂,可居然敢在大庭广眾之下,说自己是大王的假父!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我看其中,未必单纯是因为长信候自己胆大包天。 “更有可能,也有你秦王自己,纵容、推波助澜之意?” 贏政不禁回想起曾经,甚至当著毒的面,在母亲面前假意恭敬的屈辱回忆呼吸不自觉紊乱了一瞬。 “预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无论是毒还是赵姬,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你眼中不过犹如稚童。 “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你就在这几方势力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发育,壮大。 “直至终於成功分化、收服了楚国外戚势力,羽翼彻底丰满,方才借冠礼的机会,诱使长信候毒叛乱,一举剪除之! “是也不是?” 贏政没回答,冷冷看著他。 “依据史实我们可以看到,毒之乱中,昌平君、昌文君二人立了大功! “昌文君没有记载,只推测是楚国人。 “而昌平君,可是借平乱之功,在你手上做到了丞相的!” 昌平君熊启,辈姓,楚考烈王之子,本是楚国送到秦国的质子,后来被华阳夫人留在秦国,担任秦国要职。 按辈分算下来,是贏政的表叔! 很显然,昌平君,便是秦国朝堂上,楚国外戚势力的一部分! “在昌平君之前,秦朝堂上,必然也还存在一个或者数个楚国外戚势力的中坚要员。 “然,在秦王临朝之后,楚国外戚势力的中坚,便成为了昌平君。 “他可是从毒之乱后上位的,是你的人吧? “是以在灭楚之战前,你才可以一句话,就把他贬去南郡。 “由此可以推测,至此为止,秦王你,已然成功分化了楚国外戚势力,並拉拢了昌平君,將外戚势力,牢牢抓握在自己手中!” 酣畅淋漓! 孟未竟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大电影! 观史书记载,他始终有一种感觉,始皇帝种种政策,俱都是雄才伟略、高瞻远瞩。 但他本人,却像一个时刻处於暴躁状態的火药桶,动不动就炸! 仿佛时时刻刻,处在无能狂怒的状態,最后还让儿子亲信给坑了,简直小丑! 人物形象和具体事跡相较,简直矛盾。 而且,记载中始皇帝做任何事情,仿佛都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一句命令下达,底下每一个人,都会自动乖乖听话! 所个人都会无条件,按照他的想法前进! 简直心想事成一样! 赵姬、毒、吕不韦、乃至灭六国之事,在史书记载下来,都有点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始皇帝的功绩和壮举,全都是依靠他的运气,他的身份,他身处的秦王位置而得来的。 好像隨便换个人上去,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 然,这显然本末倒置了! 凡深刻感受过现实艰难者,都很容易明白,不是有权,底下人就会听你的。 而是底下人都听你的,才有权,才能做成事。 並非因为贏政是秦王,所以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 反而应该是,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贏政坐稳了秦王,最终成为了秦始皇! 而恰恰,史书中,对於贏政一开始,如何让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记录得太草率, 太朦朧了! 其中波峰诡、凶险万分,绝非是“成蛟、毒、吕不韦”这简简单单三个词能概括的! 宋教授缓缓总结道:“应当说,秦王匯集权力的过程,是极其艰难的。 “包括楚系外戚集团,迄今仍然,还存在於秦国朝堂之上吧?” 眾臣皆默。 “按照原本的歷史,要等到灭楚之战时,携灭国之威,方才能够彻底摧跨清算,达到权力的完全集中。 “经歷了如此艰难的过程,方才集中起来的权力,秦王自然不会轻易再分出去。 “可偏偏,扶苏和荆夫人,你们的身份太敏感了!” 扶苏、荆夫人俱都沉默。 “荆夫人是楚国贵女。 “扶苏,同样也被楚国人,视为半个儿子! “秦末陈胜吴广起义时,为何要举扶苏和项燕的名字? “只因扶苏在楚地,本就拥有极高的名望! “对楚人而言,秦王政是楚国人的女婿,扶苏,则相当半个楚国人!” 扶苏、荆夫人面色惨然。 “若立扶苏,则辛辛苦苦匯拢的权柄,再次分拨出去。 “外戚必將捲土重来! “分权,是始皇帝一生的大忌。 “所以我推测,始皇帝很可能一开始就不打算立扶苏。 “便是对扶苏多有期许,也可能是安抚朝堂內,外戚势力的残部!” 荆夫人惨然一笑:“吾儿命苦。” 扶苏更是颤巍巍差点儿站不住:“父,父王,果真如此吗?” 小房间內,渐渐陷入长久的沉默。 群臣俱都一言不发,屏气凝神。 良久之后。 贏政轻轻拍手:“好故事,好小说。 “连孤也不知,自己竟有如此,运筹帷、神机妙算之本领——-扶苏!” 扶苏一震:“儿臣在!” “你现在,可是太子?” 扶苏一愣:“儿臣,儿臣——“ 是啊,父王一进来,直接先立了他当太子了! 什么不想立他,完全无稽之谈,不攻自破矣! 贏政推开椅子缓缓站起,朝宋教授轻轻一拜:“故事不错。但孤,区区一届凡人君王罢了,可没有你所说的,孤身闔朝堂之本领。 “宫廷权变,也不过隨波逐流,做力所能及耳。 “你要孤参谋,这便是孤的答案。 “若无其他事情,孤要去接著看书了。 《中华大歷史》,莫忘了!” 这个回答,居然让扶苏、荆夫人以及朝堂眾臣,俱都露出心安的表情。 一不管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確实是一个所有人都认可了的台阶,顺著台阶就下去了。 贏政即走。 眾朝臣也跟著一併离开,贏曼、扶苏,则也扶著荆夫人,出去透透空气。 片刻后。 房间里只剩下孟未竟、宋教授二人。 “宋教授,您觉得,贏政刚才的否认,是真,还是假?” “谁知道呢?” 宋教授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只是专注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笔记本,视若珍宝。 “那换个问题。你觉得荆夫人和几个秦臣,真的信贏政说的话吗?” “不好说啊。”宋教授仍然看笔记本。 “那最后一个问题,您觉得,刚才贏政立扶苏为太子,到底是为了,证明歷史可改, 避免恐慌,还是— “他一开始就料到,我们会提到外戚、立太子一事?!” 宋教授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直视孟未竟。 孟未竟沉声道:“如果他从一开始就预料,並做了防范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心机如渊,深似海! 宋教授深深看了孟未竟一眼。 再次低下头,看看笔记本。 “我不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那再追问几句呢?” “事涉华阳夫人,关乎王位正统,他不会多说的。宫廷记载,也被刪削得一乾二净了。” 宋教授头也没抬。 孟未竟看出来,宋教授不愿意分享他內心的答案。 或者说,身为一名歷史学教授,他不愿意提出一个,没有任何史料证据支撑的回答。 但当初,宋伟民主任,问他,“对始皇帝痴迷的核心支撑是什么”,那个问题,现如今,或许可以有另外一个答案“歷史啊这就是所谓的,建构歷史? “永远蒙著面纱,永远没有真相——” 第70章 胡亥又欺负贏熙了? 第70章 胡亥又欺负贏熙了? 秦二世而亡既知,大约是没有任何事情,足可再让秦人们惊骇的了。 至少一眾秦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至贏政翻阅到,胡亥为了巩固王位,十二个兄弟当街斩首!十个姊妹处以刑! 断子绝孙! 直到李斯翻阅到,自己被赵高诬陷入狱,严刑拷打,腰斩夷三族! 劳苦功高,忠心耿耿,最后分成两截? 直到王翦看到,自己六十万大军破楚,没过十几年,反贼项羽反过来坑杀了二十万秦卒! 復白起旧事?! 相比较之下,蒙恬囚禁、被迫服毒,两兄弟尽皆惨死,倒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之惨剧了! 不细看,不知道。 一细看,人疯掉! 静默的图书馆中,一个相似的念头,不约而同出现在所有秦臣的脑中。 胡亥、赵高,当死也! 五刑腰斩,不足平愤! 当顿弱、姚贾,捧著一张报纸和三本书归来时,看到的正是一群,七窍生烟、如丧考姚的同僚。 “史书中到底记了什么?” 他二人跟群臣都不熟,是以也不好找谁去问,只是走至贏政面前。 “大王。” 贏政的脸色,亦是阴沉似沉渊:“回来了?且寻个座位坐吧,具体事情,待明日再说图书馆时间宝贵,他自是不能在此浪费时间听二人匯报。 二人在另一边寻了一张桌子坐下。 他们看不懂现代书籍,但手上却是有《三国演义》,立时埋头津津有味阅览。 奈何时不时,边上就会传来一声低低的喝骂,字眼还特別难听,前后左右,时不时便有人咬牙切齿。 “史书里,到底记什么了啊!” 夜幕降临时,在孟未竟屡次催促之下,眾秦人方才依依不捨,站起来跟他走。 回程自然不用开车。 特事局已经关闭了图书馆的监控,是以孟未竟直接在墙上开了门,通往酒店式公寓的餐厅。 今天没那么高规格,就是普通菜餚,顿弱、姚贾二个从未吃过的,自然是惊为天人! 但其他人乃至大王,一个个都阴沉著脸,心事重重,令他们也不敢放开表现。 “嗯?荆夫人和扶苏呢?” 孟未竟端看餐盘过来。 贏政、贏曼父女二人,孤零零坐在中央餐桌上,扶苏和荆夫人都不在。 “他们说太累了,便先上去休息了。” 贏政淡淡回道。 孟未竟瞭然:“理解。” 说罢坐在二人身边,自顾自吃饭。 他和贏政都不说话,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贏曼感觉自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大气都不敢出。 贏政不愧是打不死的小强。 居然像是从,秦二世而亡的打击中,强行挣脱出来了一样。 抬头问道:“萌熊,我听你说,图书馆周一闭馆。那,其他时候呢?” “自然是对外开放的。” “何谓对外开放?” “就是任何人都可以进。” 贏政目光立时一凝:“任何人都可以进?任何人都可以看?” “是啊。图书馆本就是公益之用。” 贏政略微凝声:“那后世之民,岂非人人都能识字认字,人人都是学识渊博?” “人人识字认字是差不多的,但学识渊博嘛,就得看跟谁比了。” “跟孤比呢?” ““..—你要不换一个项目比?比如说心机、阴险狡诈什么的?” 贏政一时无言。 他早已见识了后世仙国,种种“生產力”碾压秦国的情况。 本以为,对后世仙国的强大之处,已经瞭若指掌。 但仍然会在这不经意之间,被后世所暴露出的只鳞片爪真相震惊到。 他不明白,若人人都能识字,人人都可读书,岂非是,人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黔首思虑过甚,便会妄评君土的虚弱! 岂非遍天下,到处都是多嘴多舌、妄论天下的儒生狂士? “哦,你说的这些,很多啊。在我们这儿叫做“键政”,只要不是“键盘侠”胡搅蛮缠、阴阳怪气,都很正常吧。” 正常? 哪里正常?! 民思过甚,那君王,当如何能保证自己的权威和统制! 要如何才能稳定朝局,统一思想? 然这句话他没问出口。 因为一牵涉到君王,这些后世人,便会语焉不详,不予解答,包括孟仙君也一样。 他们似乎並不想,在他面前提及君王,大概,也是为了避讳吧。 这时。 一个长髮披肩、修身t恤、搭配浅蓝牛仔裤的妙龄女子急匆匆进到餐厅。 一见厅中各朝臣,她慌忙的神情立刻收敛,变得端庄,款步行到贏政侧边。 “大王。” 她是芷夫人,年方十九,在现代只算是个刚成年的少女,但在大秦,却已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 “见过大王。” 贏政见了芷夫人,动作顿住,缓缓点头。 芷夫人略微奇怪,仍是道:“臣妾来找櫟阳。” 贏曼赶紧站起来道:“芷夫人,何事?” “小熙哭得厉害,怎么也止不住。 “我本想请王后姊姊和扶苏帮忙,但他们都说自己身体有些不適,便只能来找你了贏曼顿时神情顿时古怪:“又,又是胡亥吗? 1 胡亥之名一出,不知是否错觉,芷夫人忽然感觉整个餐厅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度。 周围所有大臣,俱都停下吃饭,抬头看向她。 芷夫人不明所以,无奈道:“正是你那个顽劣的弟弟啊! “又抢了熙儿东西,熙儿玩什么,他就抢什么!唉,我也是拿他没办法了!” 语意颇是无奈,却文有几分暗暗的得意。 胡亥正是芷夫人的儿子。 贏熙,则是华英夫人的女儿。 胡亥自小就被贏政宠爱,个性顽劣。 到现代之后,常常欺负贏熙,类似的事情,已然发生过好几遍了。 奈何每次,贏政见了非但不觉得胡亥顽劣,反而称讚他说有虎狼之秦风。 抢人家东西嘛! 秦人的风尚,凭本事抢来的东西,那就是我的! 以至於除了扶苏和荆夫人,仰仗长兄和嫡母的身份,敢多加管教。 其他人,哪怕是芷夫人自己,都不好管教。 或者不愿管教? 贏曼神情顿时更加复杂。 胡亥啊! 两岁顽童小弟! 但一想到,他將来所作为贏曼打心眼里感到愤。 刑啊! 光是想想,就痛得可怕! 对付的可是自己的亲姐妹啊! 胡亥如何忍心,如何敢的啊! 以往观胡亥所作所为,贏曼只觉得,小孩子嘛,顽劣一点,不懂事,长大会好的。 可如今再回想观之— 此子实乃天性凉薄,恶积祸盈耳! “櫟阳?怎么了?” “没,没什么——” 对胡亥的观感,连带她在芷夫人面前,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芷,芷夫人,我, 我今日,也有点不適—” 芷夫人顿时更加愣住,隱约感知到,似有哪里不对劲— 这时贏政放下餐盘,缓缓站起:“櫟阳,跟上一起吧。” “大王?” 芷夫人惊,大王向来不管这些宫闺之事,如今居然要亲自去看? 难不成. 大王竟是要亲教胡亥? 芷夫人赶紧抑制住眼中的惊喜:“谢大王。” 贏政朝孟未竟点点头:“萌熊,告辞。” “秦王!” 孟未竟叫了一句。 “秦王,特事局,有特事局的规矩。往者不可諫,来者犹可追!” 贏政顿了顿,末了才回道:“孤知晓分寸的!” 在群臣异样的注视,和顿弱、姚贾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三人离开餐厅出去。 顿弱姚贾终於忍不住了,直接端著餐盘,坐在王剪、王賁一桌边上。 “剪將军,史书中,到底记了什么?” “那可是,说来话长了。” “可否详说一二?” “秦二世是胡亥!秦,二世而亡!” “忆!” 第71章 可控核聚变与准备开矿 第71章 可控核聚变与准备开矿 翌日清晨。 “孟顾问您好!我是特事局专门联络办的联络员,有一些科学院匯总的问题,希望您能解答。” “第一个问题,来自核物理研究所,中微子探测小组。” “提问:为了避免大量宇宙射线的影响,中微子探测实验一般会放置在地下深处进行。那么,是否能通过传送门,筛选干扰辐射、只允许中微子通过,以提高中微子探测的效率?” 答: 我做过专门的实验。 目前我的能力,只能够在宏观意义上,操控门的进出,比如子弹、空气流等等。 但在涉及到个別粒子的微观运动,我无法精准操控。 或许跟量子力学有关。 或许,要更进一步的能力成长。 所以你说的方案,我大概无法做到。 “第二个问题,同样是核物理研究所,可控核聚变团队。” “提问:可控核聚变在发生时,温度瞬间高达数千万度甚至更高,因此材料表面,会受到高温等离子体的强烈热衝击。 “是否能够通过,將传送门附著於材料表面的形式,避免高温衝击,构造稳定的热核装置?” 答: 有一定可行性,但实际操作上,我不確定。 毕竟竟我的传送门,並没有在数千万度高温下进行过验证。 或许高温高压环境,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门的稳定性? 另外跟上个问题一样,微观上,我的门或许无法做到完全耦合。 可以跟特事局政事部协商,安排时间,我配合你们验证。 “多谢孟顾问。” “第三个问题,科学院,探月工程团队。” “月球工程团队,已经组建了一支秘密小组,找到了那扇地月中线之门。” “他们的问题是:既然长距离的传送门,必须要长时间的积累,才能创造。那么能否通过,数量庞大的短距离门,相互紧密连接,像火车高铁一样,扩展成一个长距离门?” 答: 用一百个十公里的门,相互连接,扩展成为一千公里这样? 这个想法我很早就有过。但很可惜,我做过很多严格的论证测试,最后都失败了。 事实证明,用一百个十公里的门相互连接,最初几个门,消耗微乎其微。 隨著连接距离逐渐拉长,消耗的空间源能会呈几何倍数增加,同时之前开的门,也会额外再吸收一部分空间源能。 最终当一百个门连接在一起时,所消耗的空间源能,跟直接开一个一千公里的门,一模一样。 具体的详细规则,你们可以查阅我之前提交过的文档。 总结来说,开门消耗的空间源能,跟以我为锚点的距离有关。 门抵达的距离越远,所需要消耗、吸收的空间源能,也就越大。 “我明白了孟顾问。” “感谢您的回答,也感谢您的奉献,下次再联络。” 等联络员的专门会议结束。 张志勇已经专门等在门口。 “孟顾问,勘探小组回来了,结果很好!您今天,方便吗?” 孟未竟顿时瞭然:“我没事。去一趟大概多久?” “初步估计,水路四个小时,陆路半小时,山路时间更久,需三四个小时。” 孟未竟点点头:“那我准备一下。” 等孟未竟再次过来,已是换上了一身基本的登山服。 而张志勇,也带来了一个左顾右盼的陌生中年人。 “孟顾问,这位是廖明达廖主任,曾在中七矿集团任职,负责过多项大型矿產的开採项目。现在调任特事局,出任资源矿务部主任。” “您好您好。” 廖明达赶紧伸出两只手,跟孟未竟握了一下。 他大约四十多岁,半禿顶,比较宋伟民、张志勇等人,明显市偿气息更浓厚些,应当是常年经手商业事务养成的。 因为秦语app开发第一周期结束,加之语言问题初步解决,特事局扩张组编的脚步已经加快,开始组建更多功能更广泛的下属部门。 资源部是其中之一,另还有经济部、文化部、后勤部,都已经开始筛选人员进行组建。 人事部陆德清陆主任,最近已经忙得脚不沾地,到处去做政审背调。 孟未竟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已经提前做过功课的廖明达,自然不敢丝毫怠慢。 一路寒暄几句之后,三人同坐上摆渡车,前往大秦世界。 虽然已在资料中,明確认证过,战国世界的存在! 但是当摆渡车,真正穿过两界传送门,进入战国世界的时候。 廖明达仍然张大了嘴巴,连半禿的头皮,都兴奋得赤红起来! “太不可思议了,对不住,我有点激动了,秦王宫?穿越时空!太不可思议了!” 换乘一辆电动摆渡车,三人顺著还没修好的东渭路,一路向渭水河畔而去。 到此时,廖明达已经能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张志勇这才说道:“廖主任,我注意到,在你的履歷中,零六年左右,你大学刚毕业,曾在金椎城鉬业股份有限公司,任职过六年。” 廖明达点点头道:“那时候我刚毕业,后来一二年左右,才调任去了中七矿。” “金锥城鉬矿,在2011年,被土资部定为首批37家国家级“绿色矿山』试点单位之一,我听说,你在其中,给出了不少关键技术支持。” 廖明达赶紧摆摆手:“我那时候不过是中级技术人员,哪儿敢说关键技术支持啊!” 不过是跟对了一个好领导,后来才一路上到重要管理岗位。 想到此,廖明达忍不住再次有些激动:“张局长,我记得,金锥城鉬矿,就在渭南地区,距离咸阳一百四十公里!难道说———” 张志勇不自觉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勘测小组今晨刚刚回来,勘探结果极为喜人,在相同的经纬位置,再次发现了世界六大原生鉬矿床之一的金锥城鉬矿! 其实,鉬的工业用途很多,但国內储量却是极大,甚至为了维持国际市场价格,还一定政策上限制开採。 张志勇期待的是,金锥城鉬矿伴生的大量金、铜矿! 毕竟在唐朝时,金锥城,就有日出“斗”金的说法! 甚至金锥之名,也是从金斗衍生过来的。 “不可思议啊,当真是——” 廖明达手指不自觉一遍遍紧。 在战国时代,再开採一遍金锥城鉬矿? 简直匪夷所思之事! “所以廖主任,要辛苦你跟我们一起实地考察一趟,先行选址,开始开矿、运输路线的建设计划。” “明白!” 摆渡车一直行到渭南。 两辆加好油的两棲作战车已经等在这里。 由於传送门尺寸限制,能过来的两棲作战车都是小型。 所以张志勇和廖明达坐一辆,孟未竟,则跟另外三个战士坐另外一辆。 发动机轰鸣声中,两岸风光风驰电后退。 一路荒芜、古老的战国风貌,看得廖明达是目不暇接。 只觉得仿佛来到天外桃园世界。 过了一会儿他迟疑问道:“张局长,我能斗胆问一句,特事局发现这个世界,有多久了?” “不足三个月吧。” 廖明达惊讶一下。 略微想了想,问道:“是因为,两界传送门的尺寸受限?” 张志勇惊讶地看了廖明达一眼:“廖主任很敏锐,不错,传送门的尺寸需要时间成长,所以大型机械暂时还进不来。” “难怪沿途一路,我都没有看到什么建设的痕跡。” 这与国家的基建能力不相符合。 “廖主任,是担心运输建设问题?” 廖明达点点头:“即便不建选矿厂、冶炼厂,光是运输矿石,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140公里,在现代走货运不过是一两个小时而已。 “但在这里,就算开採出矿石,又如何运出来呢?” 张志勇笑了,难怪人事部,最后从几个候选人里,选了廖明达加入。 “廖主任是个做实事的人。” “我只是觉得,与其先修厂,不如先修路。” “二者並不矛盾。” 张志勇指了指另一辆在前面的两棲车。 “孟顾问,会帮我们解决货运的问题。” 廖明达略微一愣,继而沉思,眼睛慢慢睁大,显现惊、不敢置信之色! 第72章 金锥城鉬矿 第72章 金锥城鉬矿 四个小时的顛簸水路路程后, 车从浅滩行上陆地,顺著並不平坦的泥泞道路向前,一直到山路陡窄鳞,实在无路可行,不得不停在山下。 金锥城鉬矿地处秦岭腹地,位於秦岭山脉东段南麓。 此地四面环山,地形极其复杂,平均海拔约1300米,堪称与世隔绝。 唐朝时,对此地有个日进“斗”金的说法,號为“金斗潼关”。 因为其中不止有大型鉬矿,还有储量还算丰富的金银铜铁等金属矿脉,会在日后隨著交通和生產力的进步一点点开发,成为重要的矿藏资源。 不过如今,秦驰道都未连接铺开,中国人对秦岭山脉的开发,完全还处在极其原始的状態。 一行六七人,顺著最多並排走两人的山道,向上攀登。 天光嗨暗,四周都是掩映遮密的丛林树立,一派原始丛林模样。 不时会有鬼哭狼豪的兽吼。 几个走在外的战土,俱都紧了手中的步枪,顺便盯紧了红外热感装置,警惕戒备。 虎狼不可怕,但若是有熊黑暗藏山林间,一时打之不死,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好在有无人机高悬在天,倒是不虞迷路。 山路难走,张志勇还好,军人出身,一直都有保持身体的习惯。 廖明达常年坐办公室的就惨了,多少年没爬山了,走几步,脚已经被凹凸的石头出水泡,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但他深谱道理,自是一句不喊,硬顶著向上,爬也得爬上去! 孟未竟看出他的勉强:“休息会儿吧,大家吃个午饭。” 穿过一片昏暗的山林,是个临崖的断口,周围的树木明显经过人修裁,还有一个粗糙的箭头路牌插在地上。 另几块靠山壁的石头磨得平光,像是人工打磨过,专给人坐的。 几人纷纷坐下来休息,喝口水,也拿出准备好的速食麵包、火腿肠,赶紧补充能量。 孟未竟並不很累,表现比身边二十来岁、训练有素的战士还好一些, 不只是因为经常锻链,更是因为,自从两界联通,皮肤的水晶化开始之后,他感觉自已的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有些许增长。 尤其是耐力,消耗的体能很快就能得到补充。 似乎能力的进化,不止影响到他开门的距离,还更影响到他自己的体能各方面。 简单吃点东西。 遥望群山峻岭,廖明达感慨万千。 罕无人跡的原始山林啊! 像这样的地方,在现代世界可不多见了。 扭头看看向上的山路。 “这山上面,有人居住吗?” 战士班的班长郝云点点头:“有人的。山上有条文水,附近住了约摸二十几户,以农耕、狩猎为生。 “因交通不便,他们几乎不纳入秦国治理体系內,连村名也无,更接近於是,战国时期所说的“野人』。” 野人不是真的野人,而是指居住在城郊、偏远山区的在野之人,与“国人”相应,地位极低。 廖明达不禁感慨:“这般深邃山林之中,居然也有人棲居,了不起啊——— 这一处休憩之地,便是村里人开闢出的,用作偶尔交换山货和生活必需品之用。 “把包装袋收起来,不要污染环境。继续,再撑一会儿!” 休息完毕,继续出发! 一直走到日头偏西! 便听到浩浩荡荡的水声,行至文水。 再往上游一段,便可仰见到,豌的山谷河道边,二十来间简陋的茅屋木屋,高低错落而立。 山谷不大,可供耕地的范围更窄,却是挤满一块块农田,几乎將能开闢的田垄,全都种上地了,绿油油的禾苗密密叠叠,有一种,顽强不息的生命力。 田垄间十来人在劳作。 一见看他们了,纷纷站直了身子探头来看。 继而一个七八岁,满脸污泥的稚童飞快奔来:“云兄!” 郝云放下枪,笑著揉了揉稚童的脑袋:“九,又是你一个跑来了?” 说著掏出一块用来紧急补的果,拆开包装袋,把果递给九。 九整张脸像是彻底飞扬起来,接过来塞进嘴巴里,图道:“多谢云兄!” “这是村里长者的孙子,昨日我们也是在在他家里借宿了一宿。” 郝云向几人解释。 九贪婪地吮吸著果的甜味,憧憬道:“云兄,您今夜,还要借宿吗?” 郝云摇摇头笑道:“不了,今夜我们另有事情!” 九满脸遗憾。 廖明达感慨道:“古道热肠,山民淳朴啊!” 郝云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古道热肠,跟穷山恶水出刁民,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至少,那一夜来他们借宿屋前窥伺的山人,可是不少的。 只是跟九打了个招呼,並没有跟村里人继续多接触,几人沿著山道继续向上。 这是村人上山砍柴的道路,再弯弯绕绕了约摸半个多小时。 “到了。” 廖明达已经累得脸色完全惨白,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跟现代爬山还完全不一样。 所走的山路,根本没有任何台阶! 全部都是把山坡道掘深了一段,或者乾脆长期走路踩出来的,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块,有的地方,甚至手脚並用才能爬上去。 对他的体力实在太消耗了。 好在,赶在天黑之前,爬上山来了! “廖主任,我们抓紧时间,勘察一下周围的地形。” 两架无人机在天空盘旋,周围一片的地形影像一览无余。 廖明达抹掉汗珠子,对著视频画面仔细观察。 画面上標註了几个红点,是几个探测出来的,地形关键节点。 同时还有一张列印出来的,现代金锥城鉬矿分布图,也同样一一对应地標註了关键节点地形。 两千年光阴,人力、水流风力、地质运动,都会导致地形变化。 廖明达对照二者,艰难地匯拢分清二者之间的关係。 “这边,具体放大这里看看。” 郝云操控无人机落在他所指的位置。 那是一处天然平缓的坡面,面积很大,看起来倒是安村扎寨的好地方,但似乎,並没有山路能通此山。 “从现代金锥城鉬矿公司的经验分析,我认为一期矿洞开在这个坡面北线比较合適, 运输中心也可暂时建在这里。” “廖主任,你確定吗?事关我们的开发效率,请一定做出专业的判断。” 廖明达不敢怠慢,脑子飞速运转,重新审视一遍:“这是总矿区边沿,金锥城是露天矿,后续我们可以直接从山顶,沿南坡向下开掘。 “就算开採到后期最大一千四百米范围,那个位置也够用了。” “好!” 张志勇看向孟未竟:“孟顾问,这个距离,您的积累足够了吗?” 孟顾问先是遥望他们所指的地方,是跟这里大约有几公里距离的另外一座山峰。 “我们先过去。” 直线距离几公里,但却是两座山峰,如何过去? 廖明达脸上不自觉显现出一抹潮红,要来了! 便见孟未竟,伸手向著身前轻轻一点。 一道一人多高,仿佛门户一般的传送门,骤然出现! 廖明达要时屏息! 通过视频所见,和自己亲眼所见,那感觉和震撼程度,完全不同! “消耗还是蛮大的走吧!” 廖明达跟著一行人,穿过传送门,回首一望,已是心潮澎湃,满脸通红。 过来了! 一个瞬间,横跨几公里虚空,从那个山头,直接过来了! 不过,地点並非是廖明达指定的位置,而是更靠北边几百米山坡下。 “战国时代,我的能力受限制,所以每一个传送门都很宝贵。 “这个传送门就留著吧,后面会有用的。” 传送门会相互影响,所以孟未竟刻意分割了点距离。 缓坡是向阳坡,植被极其丰茂,后期为了建设,肯定是要先清理植被的。 几人继续爬坡继续走了五百多米,到达指定位置。 孟未竟感受了一下距离。 “差不多可以。” 这个月以来,因为两个世界世界频繁的交流,他的空间源能积累明显极大加快,如今,已然足够积累到,跨越一百四十公里的一次开门。 “张局,我这可是两三个月的积累,一次性用完,下次想再开这么远的传送门,起码又得等一个月。確定开在这里吗?” “第一项矿產,对特事局来说尤其重要。” 跟孟未竟超然物外的心態不同,他们首要考虑的是特事局的核心目標,回哺国家。 鉬矿国內储量大,反而还限制开採量,確实不值得大费周章。 但金堆城鉬矿大量伴生的金矿、铜矿,正是国內急需。 两三个月了,差不多该漂亮地打响第一枪了。 孟未竟点点头。 伸手一点! 没有什么巨大、特异的变化。 空气中,突元出现一扇方形虚空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中心,早有几个战士和事务官守在那里,一见门开,俱都激动欢呼起来。 “一次性用光存款了啊” 在这个世界,他的能力受限,如今也就只剩下一次,能开几公里远的量了。 而且目测估计,一长段时间,应该都只能保有这个量,因为眼前这扇传送门,面积肯定还要日日加大才行。 忽然,郝云低低喊了一声:“有人!” 眾人回头看去,便见到,他们过来的那座山头上,正有一个褐衣樵夫,背著一柴火,跪倒在地上,朝他们这边磕头不止! 郝云骂了一声,羞郝道:“应是从山上砍柴回来的村民,被漏过了。” “无妨。在此大兴土木,总也会看到的。” 孟未竟手指挥了挥。 连接两个山头的那扇门,突然消失隱没。 “我先撤掉这扇门的权限,等这里建起来,有需要了,再打开。” 免得人误闯。 廖明达又是羡慕嫉妒,又是敬畏,这能力,太方便、太逆天了! 天色终於將黑,暮靄沉沉,遮笼原始山脉。 “回去吧,该准备开始,真正的大基建了!” 第73章 赤裸裸抄袭 第73章 赤裸裸抄袭 几日后。 横桥北岸,两列浩浩荡荡的马车阵列,配以武卒护卫,蓄势待发。 “顿弱君、贾君,此报纸一事,便拜託二位了。” 宋伟民抓著两人的手,轻轻拍了拍。 “宋主任且放心。此去,必马到成功。” 二人回首望了望,甘泉宫的方向。 今日正是朝会,是以大王不曾来此送他们。 然他们却知,大王,恐是不愿面对,此报纸一物將散布天下的事实,方才假借朝会不来当日,大王被“秦二世而亡”的史书记载所惊骇,据说回去之后,便將胡亥狠狠教训了一顿! 然后便將胡亥和芷夫人,赶回了咸阳宫。 直至第二日,方才恢復了些精神,接见了他们。 然。 当听他二人,说完了报纸的来歷,並接过报纸看罢一遍之后。 大王原本刚恢復了一点的精神,再次受到重创! 像是丟了魂似的,愣了好久。 然后著报纸,不停在殿內来回步,手指都把报纸抠出好几个窟窿! 最终一言不发,挥手屏退了他们。 从那日起,大王便再也没召见过他们。 “此报纸一出,天下怕是,没有真正的王了!” 不掌天下喉舌,何以称王? 马车开始动起来了。 车身顛簸不停,帷幕隨风开始左右摆动,不时就有冷风,钻过帷幕的缝隙溜进来刺他们一下。 顿弱、姚贾二人同坐一马车。 不禁都开始怀念起,现代的仙车! 速度快、平稳不顛簸,而且一点儿风吹不到! 腕惜一下,二人纷纷取出一张报纸,开始细细翻阅起来。 这並非之前那份报纸,而是另外一份报纸。 短短三日內,特事局便已校出了第二份报纸。 第一份期为六月廿二。 此一份,则为六月廿五。 除开《战国策》、《三国演义》这两项,他们已有全本无兴趣的部分,这第二份报纸,又载录了最新的近闻。 《秦国终立太子,扶苏或为秦国带来新气象》 这是说秦国立太子的大事新闻,还配有隆重礼仪的照片,和扶苏那张俊朗非凡的脸。 《金锥城鉬矿开採:秦国资源战略再升级》 鉬矿,一种连字也不认得的矿材,却是仙国人所需的,据说在咸阳西南三百里左右地方。 《咸阳修路修城工程再启,更卒再徵发!看看有没有你所在的地方》 这却是一个小新闻,说的是,工程府发征民令,征咸阳、新筑、洪庆、临潼等咸阳左近县城黔首,以更卒役,入咸阳。 不知道这点小事为什么要上新闻。 一页看下来,即便在顛簸的马车上,感觉有几分眩晕,二人始终都是津津有味。 这样將种种近日发生之事,匯总在一起,一併呈现的形式,简直是不必出门,轻易可知天下事! 实在让人慾罢不能。 再翻到后面,还有天工开物一页。 这一次,却是介绍了数种堆肥的方法,都是用人畜的醃之物堆成所谓“肥料”,可助所植物茁壮生长。 还附有图片两人翻到这页,眩晕欲呕的感觉立时更甚! 差点儿吐出来。 便没了继续看的心情,赶紧將两张报纸重新叠起, 车行,已快出咸阳城了。 离了那座巍峨的咸阳城,就好像脱离开了某种无形的韁绳锁,人的思想,似乎都更活络了一些。 顿弱再次,將报纸拿出来,摊在腿上,缓缓摩。 暂时得拋开了秦臣的身份,他仿佛,重新回到了昔日那个,混跡市井,挣扎求生的黔首贫家子。 当年之他,到底是如何,才练就一张,三寸不烂的伶牙俐齿的? 太难了,太难了! 仅识字念书一步,便让他吃尽了苦头! 对那些高爵富贵者,唾手可得的文字,对他这等贫寒之人而言,却难於登天。 若当年,有这样一张,十钱便可买到的报纸·“ 顿弱的呼吸不自觉急促,似是陷入无垠的畅想。 方今天下,识字者少,能谋善断者更少! 盖因天下,能读之书太少! 市井出身的顿弱实在太明白,庶民者读书之难,就难在无书! 似《战国策》这般,论述理国之术的方略篇章,非簪缨世家、望族门第,而不可收藏! 寻常人,莫说接触此等雄文篇章,便是寻常几支简读,也难见到! 而今,这报纸上,大大方方拓印上了! 每篇章后,还辅以解读阐述! 稀世珍宝之雄文,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上印! 一张,可抵二十卷简读! 十钱啊! 以往,似这般过往豪杰之辈的生平言谈,只能通过种种传说、记事,雾里看。 而今,只需十钱! 七国英豪之旧事,十钱尽可得! “顿弱君?想到什么了?” 顿弱幽幽一嘆:“此报纸者,功利万民,天下之大幸也!” 咸阳,甘泉宫朝会。 贏政高高跪坐於铜龙之前,背若松柏,目似冻湖。 两个宫人,提著两叠报纸,一份份传递下去,文武百官,人手各两份。 “此为报纸,仙国之物,一份一钱。 “孤已做主,替眾卿每人都订上一份,此两份的钱,孤帮眾卿出了,往后每三日一份,眾卿便自己出钱吧。 一钱一份?! 报纸是何物,眾臣都不知晓,但“纸”,这一来自仙国之奇物,却是一清二楚了! 便是那小小一张传单,售价都要十钱! 当即人人捧著报纸,仔细翻阅。 一看之下,整个朝堂已是鸦雀无声,只剩下翻阅报纸的声音。 供给秦国的报纸,与六国报纸並无不同。 乍见《战国策》,群臣中已是有人低低惊呼,妙哉妙哉。 再看种种新闻,更是惊为天人。 及至看到,《三国演义》第一段,直截了当並未刪除的“秦后楚汉相爭—” 更是一片惊骇叫声,纷纷將报纸丟开! 贏政面无表情坐於上首:“仙国,为后世两千载之国!预知未来之事,本是平常,诸君,何必惊惶?” 在列臣最前的几人俱都是低头。 心中想的却是,之前眼见秦二世而亡,大王你的表现,可没好到哪里去! 待其余眾臣俱都了解发生什么。 贏政方才淡淡开口道:“天下无万载恆常之国。 “眾卿也看到了,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秦后是汉,本是平常事尔。 “譬如秦一统六国,是一样的。” 群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却是明白大王的意思。 秦后是汉,是天命的话。 那秦一统六国,也是天命! 而今,秦还未一统六国,距离秦亡汉兴,还远著呢! 贏政缓缓站起,仗剑而立,横指江山。 “未来既知,便也可改。 “所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孤为秦王,既有仙人垂青,自当穷途求变,逆天改命,人定胜天!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而今孤言,以来为镜,可以革天命! “愿与眾卿同道,共革天命尔!” 壮烈! 心潮澎湃了都!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此句好狂妄,好大胆,好秦王! 仿佛为大王,量身定製一般! 相比之下,下一句论“镜”之句,却与大王完全不搭配了! 大王可不是个,喜欢以人为镜的人! 反而最喜欢,砸烂眼前不合心意的镜子! 微言大义,句可通神。 无论如何,此刻眾秦臣,俱都被贏政雄浑的气势所感染,纷纷拜倒:“愿与大王,共革天命!” 第74章 假如李世民穿越成为扶苏 第74章 假如李世民穿越成为扶苏 “共革天命?四捨五入一下,倒也算作是革命了!” 孟未竟听扶苏提起,朝上发生的事情,一口臥槽,不知该从何吐起。 这才几天? 唐史、宋史全都读到了? 还这么赤裸裸地抄袭? 只能说,秦王是真爱读书啊! “孟君,这不是櫟阳的房间吗?” 酒店式公寓里。 扶苏跟著孟未竟走到贏曼房间前。 他刚刚上朝归来,身上还穿著新制的秦太子服, “你上次不是说,想跟贏曼一样吗?” 扶苏眼前一亮,赚钱! “这次机会来了。” 扶苏顿时惊喜:“能得仙国之钱?” “別老仙国钱的,我们这里叫人民幣!” 孟未竟纠正了他,同时咚咚咚敲门。 “啊!” 房间中一声隱隱的惊呼,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打开。 贏曼脸颊上还残留几分红晕:“孟君,大兄。』 “你在干什么呢?” 贏曼尷尬道:“无事。” 女子闺房本不好请陌生男子进来,但贏曼逐渐也领会了现代观念,並不拘泥於形式了,让二人进来。 房间陈列摆设都整理得十分乾净。 “这是何物?!” 扶苏一眼就发现,房间木桌上,多出的一样大傢伙! 像电视屏幕,底下还连出线来,接至下方一个红灯呼吸的方物上。 “此是电脑。大兄,小心些,莫把电脑碰坏了!” 电脑主机开著,但屏幕关闭。 扶苏的年纪毕竟也就是个高中生,摸著电脑,好奇得打量个不停。 “电脑?电我知,脑我知,何谓电脑?” “这是孟君赠给我的。” “哎,不是送你的啊,这是公共財產,临时给你用,要是离职了还得还回来的。” 贏曼授授发梢:“孟君说的是。” 扶苏看不出电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但转过桌角,立刻发现华点,惊呼道:“这,这不是手机吗!这里为何会有手机!” 面对扶苏灼灼的眼神,贏曼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只能尷尬道:“这,这也是孟君送的? “孟君!” 扶苏眼底的幽怨,简直要喷涌出来了。 送了摄像机,又送“电脑”,居然还送了“手机”! 电脑他不认得,手机却是知道的,电视中时常出现,人人皆有,乃是一种可远程对话、拍摄照片视频的神器之物! “孟君,我可否,也能得一个手机?我有私钱,可以买!” 孟未竟翻了个白眼:“別想了!这是给贏曼,用作剪辑视频、拍摄所用的工作机,功能专门限制,而且是签了保密协议才能配的。” “何谓保密协议?我也可以签!” 孟未竟想了想,倒是没有完全拒绝,而是道:“那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扶苏精神一振:“唯仙君马首是瞻!” “你自己边上待一会儿—” 孟未竟把贏曼拉到另一边:“发给你的剪辑教学视频,你看的怎么样了?” 贏曼点点头:“『扑来米亚普罗』大致看了五分之一,仍在摸索,那个布兰达,还未开始..” “是premierepro,和blender—.—-没事。李世民的基本资料,和那几个成熟的案例视频都看了吧?感觉怎么样?” “我记下来了—.大兄,让一下。” 贏曼当即从桌子拿走了手机,並从抽屉里,掏出两页薄薄的纸,上面用鬆散的语句, 简略写了一些文字。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两人进入了具体的工作討论环节,就没工夫管扶苏了。 扶苏百无聊赖,对这黑漆漆屏幕的电脑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先是动动滑鼠,然后敲敲键盘。 最后抓著电脑边缘摸了几下,突然按到一个按钮,轻轻按了一下。 “..最后的关键,还是在於大兄的演技住手!” 贏曼脸颊雾时通红,尖叫一声,猛扑过去。 但扶苏已经是按下了按钮,黑屏的画面骤然亮起。 电脑屏幕上,是个暂停的画面。 正中央,身穿公主华服的贏曼,施施然跪坐在一张案几之后,端著一盏茶,气质雍容、绝美,好像在讲述什么。 画面整洁,並无任何异常之处, 但在画面正上方,却是悬浮著,一排排五顏六色的文字! 贏曼已经扑到,一下子关掉电脑屏幕,脸颊已是鲜红欲滴,瞪著扶苏咬牙切齿:“大兄何故乱碰!” 但那一行行文字,却是已然烙印进了扶苏的脑海。 “偶然抓住一个神仙up!” “臥槽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又多一个老婆!” “真公主!” “我要当駙马!” “火钳刘明” “鸡你太美” 密密麻麻,悬浮种种文字! 扶苏一时愣住,继而大怒:“登徒子!” 櫟阳乃室女,未许人家,何人胆敢如此调戏於她! “我看看?” 孟未竟走过去,打开了电脑屏幕。 “哦,就是弹幕嘛,夸你长得好看,有气质。” 贏曼的手机和电脑上都安装了阿b,但没有帐號,不能评论发布,並装有保密监测软体,监测数据。 扶苏迟疑道:“可是那人叫老婆——— “还有很多女子,追著喊著叫人老公呢。 “叫几句而已,只要不是恶意辱骂、污衊,都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內。” 想了想,他再补充一句:“伦理观念有差异很正常的,但如果要继续当up,你们肯定要慢慢適应。” 贏曼深呼吸几口:“孟君说的是,我定会好好適应的!” 说著,她再了扶苏一眼。 她可不是因为这些弹幕害羞。 而是怕被孟君发现,她自己不断重温弹幕,一遍遍孤芳自赏得陶醉,而觉得尷尬羞怯! 好在孟君似乎没想这么多,还以为她仍是害羞。 扶苏默然片刻,一咬牙道:“孟君!我,我也能適应!” “你也能適应被人叫老婆?” 扶苏顿时惊恐,后世还有管男人叫老婆的?! 骇人听闻啊! 玩笑过后。 孟未竟带著扶苏、櫟阳,提上各种拍摄工具下楼,坐上摆渡车,重新去到咸阳,挑了个章台宫的小角落。 “扶苏,今日的拍摄主题,你还要找一个宦官,饰演赵高。” 赵高? 扶苏神情略微古怪。 前两日,父王倒是在宫中,查出了一个名高的宗室宦人,本该直接处以极刑,但惮於后世仙国的看法,最终只是答二十鞭,发去城旦当即一边找来个宫人,一边问道:“孟顾问,櫟阳,到底要拍什么?” 贏曼翻开两张纸,咳咳两声道:“拍摄主题是:假如李世民,穿越成为扶苏!” 拍摄整个过程,扶苏完全是茫然的。 “孟顾问,为何我得知自己是王长子后,要猥琐偷笑?” “因为李二不是长子,所以渴望成为长子。” “那听闻三十万重兵,为何要笑得更大声呢?” “因为李世民很喜欢带兵打仗。” “那论及得罪亲兄弟,我为何还要仰天大笑了?” “因为李世民,最擅长对付兄弟!” “那—..—.”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啊!让你演就演!那么多废话呢! “神態表情严肃点,就照著你父王平常的神態演就行了!” 最先搭了个基本流程,带著贏曼过了一遍,等贏曼差不多完全学会了,孟未竟就自己坐宫殿的廊下去,看这两兄妹继续拍。 另还有两个宫人跟著一併帮忙举反光板等,却是用不上他了。 毕竟还是两个高中生年级,拿著摄像机新奇得很,玩得不亦乐乎。 “孟顾问?” “宋主任?” 宋伟民正好抱著一叠文件,从章台宫內走出来, “孟顾问,您是在做什么?” 孟未竟下巴抬抬,点了点扶苏和贏曼。 “当资本家,培养工人呢。” “孟顾问说笑了,我听说,您最近,还在教荆軻和秦舞阳,学习配音,研读《演员的自我修养》?” “我可没教不了这俩二货,是他们自己好学。” 宋伟民顿时笑了。 那二人確实是好学,毕竟不好学,就会体验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巴掌扇过去, 然后他们开始从天而降的这种。 宋伟民陪著孟未竟,盯著扶苏和贏曼一併看了一会儿。 “年轻真好啊—孟顾问,是在为他们的將来做打算?” 孟未竟顿了一下。 “我没想的那么远。只是有点收集癖,不希望这些在史书上鲜活的名字,轻而易举地消失。” 宋伟民微微发证。 古朴雄伟的咸阳宫匍匐在地,角落里,斑驳的宫柱,歷经时间的磨礪。 “大兄!威严!跟父王一样的威严! “还有,不是傻笑,是三分挣狞,三分讥讽、三分窃喜的偷笑啊!” 来自两千年前的扶苏、贏曼闹成一团,就跟来自现代的两个普通高中生,一模一样。 对歷史人物的收集癖? 宋伟民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们的歷史,太长太长了。 让人根本无法想像,它的深邃,它的厚重,它的漫长。 但这一个个飘摇沉浮、曇一现的名字,却为他们的歷史,在时间长河中,钉下了实实在在的锚点! 於是,当他们真真切切地重现在眼前,歷史彻底具象化了,看得见、摸得著了。 所以,谁还没有点,將他们一个个捞住、拎起的收集癖呢? 这大概,是独属於炎黄子孙的浪漫了。 第75章 郢陈叛事 第75章 郢陈叛事 淮阳郡,治所郢陈(今河南周口)。 郢陈本名陈,郢为楚国国都之名。 然,隨秦军南扩,攻城略地,楚顷襄王不得已迁都於陈,是以陈地更名为郢陈。 三年前,秦再度兴兵,攻略得郢陈之地,楚不得已再度迁都寿春,是以如今,这里已经是,秦国地盘。 天色將晚,宵禁將至。 淮阳治所郢陈的城头上,守城的城卒,已是逐一点燃篝火,准备关闭城门。 忽听远远车轮滚滚声响,三驾双马车乘疾驰而来。 “且慢关城门!” 驾车车夫高声喊道。 秦城卒举起火把,神色已是略微慌促,舆镶铜片,马披革甲,此是战车! 身后更有二十骑,皆虎狼之气,不是善茬! “来者何人!” 一边高声呼喝,一边指挥城下城卒赶紧关门! 眼见城门將闭。 车夫情急之下,唯有大喊:“丞相昌平君在此!且慢关门!” 丞相? 昌平君! 一听这个名字,城卒立刻是犹疑了! 城下左右,更是窃窃私语,喧声不断。 昌平君熊启! 这些成卒,皆是淮阳郡各乡里徵发而来。 秦地其余人或许不知,但身为楚国旧地旧人,自是人人皆知,秦朝堂上,有位楚人丞相! 城门关闭速度立刻是慢了。 马车上,昌平君熊启注目到城门关闭速度减缓! 心中微微鬆了口气。 郢陈,楚国旧地也! 楚人民心之所向。 是故— 大事可成矣! 车夫开始勒紧韁绳,颈勒住马脖,马车速度缓缓降下,停在城门口。 后续车马亦是令行禁止,隨叫隨停。 不多时,守城屯长已是急匆匆赶下。 “见过贵人!” 昌平君没有下车,只是挥挥手,车夫並不先取验传,而是郑重从车上取下一桿铜杖牛尾的旌节,立在车畔。 守城屯长立刻半跪在地。 “此番入城,丞相有机密要事待传!尔归去后,务必约束下属,不可泄露丞相行踪!” 屯长赶紧回道:“是!” 车夫方才取了验传,交给屯长查验。 “大人,请过城门。” 车乘队列缓入城中,昌平君坐於敞篷马车上,眼看郢陈故地,巷道交错,顿生几分恍惚。 略微昏晦的天光中,郢陈一幕幕熟悉的风光歷歷在目。 郢陈是楚顷襄王时迁都的,距今不到五十年,是以昌平君,自小出生长大之地,正是在此郢陈。 只是前往秦国为质子后,他回来的次数,便已是屈指可数,此时更生出绵绵不绝的近乡情怯之意。 然——. 下一剎,血浪滔天,伏尸百万! 无数惨死的楚人冤魂,突然从这片旧楚之地下蜂拥钻出,密密麻麻扑拢过来,匯聚在他的车马之前! 断肢残臂、残缺头颅、喷涌的鲜血,顷刻將他淹没! 昌平君脸色骤然蜡白,大口大口喘息。 “秦王—秦楚本为一家,你亦是楚人的女婿! “为何一意灭楚,为何一意灭楚——” 自那日从仙国回秦之后,熊启日日都会做相同的噩梦。 漫天的血雾,悽厉的惨叫,止也止不住的残暴镇杀— 以及那句绝望悽厉的,亡秦必楚! 是以,他已在心中,做了一个艰难的,不计生死的决定。 “暴虐之秦,强梁之秦! “秦王政,我不会让你得逞!亡秦必楚,亡秦必楚啊!” 车马相隨,很快行至,郢陈东,郡尉考的宅前。 这次假借风疾,趁著秦王去仙国的机会,他带著一家老小、心腹兵卒,即刻逃离了咸阳,已经没打算再回去。 秦人能迎仙,楚人不能? 楚之风尚,比秦更高百倍! 仙君对秦,並无特殊优待! 只需说服楚王,共以仙国为尊,秦国,便不敢灭楚! 秦人残暴,仙国平和,楚与仙国,方才更为般配! 甚至,若楚国能,得到仙国支持未必不可取秦而代之,成一统天下之霸业! 昌平君深深吸了口气。 秦王残暴,楚王多疑。 为得楚王之信任,他也只能,不顾君臣恩义,策动郢陈淮阳的旧楚父老,共反暴秦, 献城回楚了! 淮阳郡守是秦人,但郡尉考,本就是跟他相识的楚国故人,在郢陈淮阳一代,声望极高。 当初,也是他举荐考,任淮阳郡尉,安抚旧楚之民。 三年来,考与他常通书信,二人时常谈起《离骚》、《九辩》,引以为知己。 而今,有考的威望,和他的丞相权柄,今夜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郡守权柄发动楚国旧民,重新归楚! “然后,再以楚国迎仙特使之身份,重回秦国—” 熊启万分期待,与秦王再见时,当是何等光景! 压下逐渐激亢的心情,车马停在考宅门前,熊启遣车夫前去问话。 不一会儿车夫归来:“主人,对方请我们从侧马门入。” 熊启点点头,正门有槛,马车无法进入。 只是,考,不应亲身出来迎接吗? 情况紧急,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闪烁一瞬,当即一行三车二十马,便转道侧边,从马房门入。 二十匹马动静不小。 所幸考身为郡尉,魔下部曲数量不少,很快有人將三辆马车、二十匹马,妥善安置。 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正是月末,是以天中不见月,光阴黯沉。 不知是否熊启的错觉,今天的夜色,似乎尤其黑暗一些,伸手不见五指,向前过一丈,便已是黑纱笼罩,什么也看不见。 很快有专人提著纱灯前来,引昌平君,和他魔下兵卒、老小,各往不同之处。 “大人,请跟我来。” 一盏纱灯开路,晦暗昏沉的亭廊中,昌平君跟隨侍者向前。 打从一入郢陈开始,考心中便始终盘算著,如何夺取郢陈、淮阳郡,如何说服楚王, 共同出兵协防接下来秦国的反扑。 然,隨著那一盏飘荡的纱灯,左右摇晃,將廊中木柱印照得鬼影闪烁“ 昌平君,渐渐从对未来的畅想中醒悟过来,脚步缓缓放慢。 没有灯。 考的整片宅邸,昏暗如墨。 除开眼前这一盏动盪的纱灯,居然看不到半点灯火,安静得仿佛,一块黑垄坟莹! 入门时也一样。 明明夜深,堂堂郡尉门前,居然不掛灯烛! 乃至,当车队临近宅门时,沿途是一样的安静、昏沉,好似周围,没有一个人居住·· 本该亲身出门迎接的考,迄今仍未出现。 熊启脸色已然刷的惨白,修然停住,站在廊中。 “大人?” 提灯侍者回头看他。 飘摇的烛火,印照出一张年轻、冷峻,但毫无敬畏的面孔! 刷! 熊启条然拔剑,用力撬向侍者! 但侍者反应却是极快,挥舞纱灯,挡了一剑,身子已是飞快向后。 纱灯被熊启一斩而灭,黑暗似潮,吞没仅有的一片光,熊启什么也看不见了。 巨大的寂静,瞬间吞没整个世界。 “来者何人!来者何人!” 黑暗中,熊启奋力挥剑,但物质的剑,如何能够挥劈开,无形的黑夜和惊恐呢? 直挥劈得气喘吁吁,拄剑而立,什么也没有碰到。 下一剎,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脚步声。 那是鹿皮靴踩踏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 閒庭信步,从容不迫。 “丞相,不要让我们难做啊。” 熊启猛地向后退出两大步。 所有的惊恐和愤怒,都渐渐融化在了黑暗之中,变成一声绝望地嘶吼:“冯劫!” “灯!” 哗哗哗! 一声令下! 两道长龙似的火把修然亮起! 照出一大片,昂然立在黑夜之中,衣甲森然的秦武士! 全副武装的李信,就站在一座假石侧畔! 手握一柄,后世复合弓! 张弓搭箭,遥遥对准熊启! 当唧! 熊启手中之剑,不自觉鬆开,掉在地上,面如土色。 他死死盯著眼前,双手合在袖中的,面如春风的冯劫,真似一只野熊般咆哮:“冯劫!冯劫!” 冯劫静静待他发泄完毕。 方才轻声道:“丞相可是好奇,我为何在此? “想必您也当猜到了,大王知道你心念故国,稍作查证,便知郢陈郡尉考,和你的关係。 “是以假借巡防周郡之名,令我和李信,来至郢陈,以防万一。 “不早不晚,我与李信,只比你,早到此两日矣。” 熊启身子剧烈摇晃,几乎说不出话来,快要跌倒在地上。 同时,远远传来一片啸聚之声,是他带来的心腹兵卒! 还有他的一家老小· 咳咳咳! 熊启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岁,形容枯稿,被抽断了精气神。 “好啊,秦王贼子,好心机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冯劫在此等熊启发泄完。 方才轻声淡淡道:“丞相误会了,我和李信来此,只为预防叛乱,並不杀你。 熊启猛地抬头,继而惨笑:“桀约暴秦,何有怜悯之心?!吾寧死,不受辱耳!” 说罢弯腰就要取剑自勿! 錚! 锐利破空声! 熊启手中铜剑,猛地脱手而飞,旋转劈在廊栏之上。 李信施施然从箭筒中,再抽一箭,重新搭弓,对准熊启。 冯劫淡淡道:“大王口諭: “欲叛者,可留身不可留心。 “丞相劳苦功高,隨孤自微末起,歷经磨难。 “既欲走,孤不留也。 “赠丞相十枚秦半两,送汝归楚!” 说著,冯劫已从袖口中,取出十枚秦半两,隨手掷出,叮呤当螂,散开满地。 熊启手掌死死住,却始终一言不发。 能活著,谁愿求死? 留的一身在,来日再伐秦! 吩咐完秦王口諭,冯劫方才感慨道:“丞相,当感谢仙国仙君。 “若非大王顾念仙国仙君之看法,您一个腰斩夷三族,灭楚伐罪,却是免不了的。” 毕竟是一同去过仙国之人! 也是因为仙国之行,方暴露了昌平君的狼子野心! 仙国人不喜乱开杀戒。 若因此斩了昌平君,恐会触怒灯火通明后。 昌平君在三个甲士的护送下,一路行至宅门口。 三架马车,已在等待。 他一家老小,竟也无事,恐惧地瑟缩在两架车乘之上,鸣咽不止。 身后二十骑仍然还在。 但,马上之人,已然尽数都换了。 他一心培养的,忠心耿耿的二十隨从部曲,此刻正捆缚了绳索,被死死按在宅侧另一片空地。 另还有,考,考的一家老小,以及一应他认得、不认得的楚人官吏乌决决四五十人,缚口捆绳,跪倒在地,列成一排,身后皆立一秦卒。 “鸣!鸣!” 考口舌被缚,挣扎欲要起身,向他这边过去! 熊启心如刀绞:“考未知吾策,考是无辜的啊——” 但李信已是毫不留情,一声冷喝:“叛逆者,法皆斩!” 下一剎! 四五十柄雪亮的刀光,犹如四五十轮血月划斩! 噗吡! 数十道热气腾腾的鲜血狂涌喷出,剎那间合成一道飘摇不落的血雾之墙。 四五十颗,鲜活的头颅翻滚在地,表情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熊启双目骤然充血,身子僵硬,如同五雷轰顶“秦贼,秦贼!时日丧,予及汝偕亡!偕亡啊!” 冯劫不为所动,挥挥袖子,似是驱散並不存在的血腥气。 而后淡淡道:“来人啊,送丞相,往归故国!” 第76章 三英战吕布 第76章 三英战吕布 驾! 两匹枣红弩马负軛牵勒,拉著一架二轮车,龋向咸阳城外葛江里去。 此是从同僚“飞”家中,租用的马车,来回一趟出价不菲,同僚飞心疼马,是以跟著一起亲自驾车,顺带帮忙搬家。 葛甲坐在车舆边,细看报纸, 平均每三到五日一份报纸,这是標號七月七的,今天刚刚新鲜出炉的第五份报纸。 葛甲出身贫寒,文化程度並不算高。 最初只在军中学过一些牵涉军令和律法的文字,成了卫尉军之后,也曾刻苦向吏官学过一段时间的文字。 后来受限於苦无书读,而无法再继续学习。 是以整张报纸,他连蒙带猜,最多也只能读个四五成,还要经常请教百將,方可会意。 但六张报纸,他仍然都是一张不落,全部都买了! 包括今日,也是天没亮就去排队,先买了报纸,方才租赁马车,向葛江里回赶。 无它,吃够了无书的苦! 一张报纸,便有数万言! 葛甲专门数了小半个时辰! 数万言啊! 相当数十卷简瀆! 居然只需一钱? 此乃传家至宝也! 若非买报纸,需出示“验”,一人只能买一张,他非要买个百来张,弄个木匣铜锁, 存在家里不可! 小心翼翼摊开报纸,忽略过《战国策》、《天下新闻》、《天工开物》三版,直扑向第四版面的《三国演义》。 上回书,正说到“废汉帝陈留践位,谋董贼孟德献刀”。 一句“寧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曹操之果决、狠辣跃然纸上! 是以他早按捺不住,想看看刘备、曹操之后续发展。 此一题目正好是:“发矫詔诸镇应曹公,破关兵三英战吕布”。 “矫”、“镇”等字他不认得,但“三英战吕布”,还是能认识的。 “吕布?此人背信弃义,为宝马財物,竟杀义父,投靠奸贼董卓,三英战吕布,是何意?” 三英,三英,写至迄今,刘关张三人,联袂並进,莫非是指他们? 赶紧向下看去。 短短十来日,为了读《三国演义》,他发挥出了极强的学习主观性,时时去找百將、 吏师求教,所认字的数量,已有了一个十足的飞跃。 此刻图通读全篇大概意思,已是无碍。 山风轻抚,暖阳如煦。 待通读全篇完毕之后,葛甲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已忘了时间,忘了身在何处,整个人,全然沉浸在飞扬的文字之中。 出场人物太多! 乃至有些人,都不甚记得清! 但好几个连环不绝、熠熠生辉之名,却是深深拓印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上將潘凤! 被华雄轻易斩了! 此神勇也! 正当葛甲认为华雄乃当世强將! 不出数行,华雄居然文被关云长温酒而斩! 关云长,岂非是万夫莫当? 张飞与之不相上下,此二人,果是世间悍勇无敌之神將! 然,当葛甲,再次认为,刘备身据两位神將,必將横扫天下,一平诸侯时! 三姓家奴吕布,横空出世! 居然硬抵关、张两大神將,而不落下风! 此无义之辈,竟如此神勇! 莫非他才是无敌横扫天下之人? 到底谁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啊! 葛甲不禁心驰神往,不自觉开始排列起,诸位沙场战將到底敦强敦弱。 恨不能以身代之,於万军之中,取敌首级! 沉浸良久,葛甲方才恋恋不捨翻过这页,可惜了,下一回,还要再等数日! 《天工开物》一页,今次刊登的是三种名为“脚春臼”、“石碾”和“打穀机”的农器。 葛甲没兴趣直接翻过。 新闻则是咸阳近日发生之事。 诸如东渭路建设进展、更卒逐步到位、建设新机器亮相,这些他在咸阳亲眼所见的, 自是略过。 目光很快注意在,一个爆炸新闻之上! 《秦丞相昌平君熊启叛秦归楚!》 葛甲立刻往下看去,新闻说的是,丞相昌平君,妄图策反楚国旧地郢陈之人,幸得秦王英明神武,挫其阴谋,將之捕获, 秦王感念昌平君劳苦功高,曾立下赫赫功劳,更有血亲之结,是以赦其死罪,赐十钱,驱逐归楚。 淮阳郡中父老洞察秋毫,清浊分明,王甚喜之,免淮阳郡一年田赋,郢陈县两年! 葛甲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看怎么彆扭。 昌平君叛乱,策动楚国旧地,秦王非但没杀昌平君,还放他走了? 乃至郢陈之人,非但没有镇杀之,反而还免了赋税? 岂非公鸡下蛋,铁树开,白日见鬼了?! 这还是他们的秦王吗! 但仙国之信誉,却已是牢不可破,白纸黑字,他完全不怀疑。 “大王这一次明察秋毫,英明仁厚!淮阳郡之人,运气好啊!” 葛甲不禁想像,大王若能在葛江里,也明察秋毫上一回就好了! 便能將硕鼠潭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了吧? 一想到硕鼠潭,葛甲脸上飞扬的神情顿时缓缓落地,沉入深深的泥潭沼泽。 他已经买下了咸阳那间小宅,此次租用马车回葛江里,他是准备把一家老小,全部接去咸阳了。 之所以这般迫切,是因为硕鼠潭已然开始在葛江里,大肆收田! 最初时,硕鼠潭出市价一成的价格,葛江里尚且能团结一致,抵抗住压力。 但几日后,硕鼠潭又將价格抬至市价三成,一番威逼利诱,便有几家人支持不住了。 一有人卖了田,原本抱团的村人,心思就浮动了! 然硕鼠潭,居然又把价格压至二成! 更放话说,再不卖,过几日价格最多一成! 至此,村人再也扛不住了,纷纷卖田。 迄今止,硕鼠潭,只用了市价二成的价格,便將东滩头大部分的田亩,收入囊中现在想来,什么十分一,十分三,十分二,分明是硕鼠潭狡诈的阴谋而已! 逼得人心浮动,不得不卖田! “阴谋诡计,巧取豪夺” 最苦的,还是主责开田的呈、果、岩三兄弟一想到他们,葛甲的神情便立刻晦暗下来,手中仙气飘飘的报纸,仿佛突然长出翅膀一样,飞得无穷遥远,捉也捉不住。 他之所以急匆匆搬离葛江里,一是厌恨硕鼠潭。 更重要的却是,下意识想逃避开,呈、果三兄弟將面临的结局。 死·——. 他们会死的。 硕鼠潭想要的,不只是田,恐怕是非要逼死他们,方会罢休“ 葛甲重重一拳,狠狠砸在车舆之上,拳骨处甚至砸出血来,嚇了驾车的“飞”一跳。 这种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等著悲剧发生的恐惧和愤怒,逼得他完全喘不过来气,都快疯了! 只能走。 只能逃! 当做不知道! 带著家小,赶紧逃离葛江里· 第77章 真的没有办法 第77章 真的没有办法 马车停在院门口。 葛甲进至院中。 “阿父!” 葛仲正跟葛彤蹲在院中扒拉泥土,边上还有一张摇床,里头是葛甲的小儿子季。 “你们阿母呢?” “阿母在房中。” 这时里屋门推开,赵月双目通红,神情惶急探出脑袋,低声道:“甲,你正好回来了!快,快进来!” 葛甲心里一咯,回头道:“飞,请照看下我的孩子。” 便即进屋。 一推里门,顿时瞳孔一缩:“果!呆你怎么了!” 却见里屋榻上,果脸颊全无血色,眼神涣散。 十七岁的岩,满头是血,表情挣狞,正用力拿著麻布按在果的腹部,死死按住。 但猩红的鲜血,仍不断从他指缝间滚淌而出。 麻布已经彻底被染成血红色。 塌边上,呈嫂席地而坐,背靠在侧墙上,两眼全然失神,仿佛丟了魂魄。 她怀中抱著三岁的女儿露,正在大哭。 八岁的儿子献,一会儿抓著果的胳膊,大哭喊著:“二叔,二叔!” 一会儿凑在母亲身边,大哭叫著:“阿母,阿母!” 巨大的惊恐袭上葛甲心口,令他几乎眩晕了一瞬。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慌乱之余,葛甲赶紧奔上前,接过岩手里的麻布,用他军中学过的方式帮呆按住伤口。 但只是稍稍触碰,他的心便已沉到谷底。 没多少血了。 不是血止住,而是血快流干了! 没救了没救了! 葛甲的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果怎么受的伤!” 赵月在一侧,抹著眼泪。 “是硕鼠潭!他把一只死黄皮子藏在呈的家中,诬陷呈三兄弟怀恨毒死了他的『金皮犬”,讹索二十两金! “呈家兄弟气不过,上前与他理论。 “呈,呈他——” 赵月说到这里眼眶顿时通红,又开始抹眼泪。 断断续续中,葛甲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心口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 衝突爆发之后。 呈被乱棍殴打,当场没了! 果也被人刺了一剑! 岩也被人打得昏迷过去! 最终果忍著剧痛,答应了硕鼠潭的条件,在文书上签了名,同意证明引水渠,是硕鼠潭僱佣他们修建的! 並將所有的水田,全部抵了“金毛犬”的赔偿! 如此才暂时保住了岩,还有呈嫂母子的性命!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甲心底,最最惊恐,最最害怕发生,也最最想要躲避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发生在他眼前! 呈、杲、岩三兄弟,之所以费尽心血开引水渠,主要是为了以此开渠之功,获取爵位! 他们母亲早死,父因早年犯律,沦为刑徒发去謫戌。 他们之所以如此卖力,就是为了获取爵位,以期赦免父之罪刑! 所以,硕鼠潭,根本不是奔著讹诈来的! 根本就是奔著杀人,奔著掠夺他们的功劳来的! 葛甲几乎在一瞬间,想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一切! 告官?秦律?! 硕鼠潭手下,多的是亡命间左! 又设奸计,诱呈家兄弟动手! 更是宗室贵爵之人,在律法中,天然享有高位! 还有钱,能赎罪! 便即捨得一身剐,告去县中! 充其量最多,也只判两个间左的罪,动不了硕鼠潭分毫! 若非如此,硕鼠潭,也不可能多年横行乡里,兼併土地,无人可制! 所以没有! 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任何办法! 愤怒? 恐惧? 无力? 但是啊,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葛甲的手忽然一震。 果的瞳孔放大涣散,手脚筋骨一下子变得软软的,完全没动静了。 果死了。 他的手修然一软,麻布从果的腹部掉落。 岩立刻扑上来,拿起麻布,重新按在果的腹部! “二兄,醒醒!二兄!” 葛甲目露悲戚:“岩,果他,他没了!” “二兄!二兄!” 岩满脸,乾涸的血渍仿佛狞的,在他脸上游动。 果死了。 他沉默良久,突然跪倒在地,朝著葛甲咚咚咚几个响头。 “岩,你—” 但岩一言不发,磕完头后,直接转身站起,向著门外走去! 葛甲愣了一瞬,脸色骤然一变,岩是想报仇! 赶紧衝上前一把將岩抱住:“岩!不能去!硕鼠潭就等著你自投罗网!” 岩不说话,只是拼命挣扎。 但他毕竟只十七岁,自然不过卫尉军的葛甲。 加之身上遭殴打受伤,动作渐渐无力,瘫坐在地,已是涕泗横流! “有办法的,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葛甲在房间里左右来回步,突然大叫道:“仙国!仙国!” “仙国如何?” 里长青面色黯淡,推开门走进来。 “青伯!” 里长青手上拿著一个囊袋,走至岩的身边,嘆道:“岩,这是所有人,凑的一点心意。人死不能復生,你,你节哀顺变———” 囊袋递到岩的面前。 岩满脸雯时通红,一把打开囊袋:“谁要你们的钱!是你们!你们害死了我兄!” 葛甲赶紧按住岩:“岩,你冷静点,冷静点!青伯是好人啊!” 里长青摆摆手,嘆息著把囊袋再捡回来,背脊已是更加楼:“命啊,这都是,我们的命啊!” 如果整个里全部团结起来,跟硕鼠潭对抗到底,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然,这太难了。 太难有出路了。 他们不过只是想活下去。 活著而已。 果已死了。 葛甲让赵月,扶著呈嫂去另一间房休息。 自己则带著岩,去到院中,防止他衝动去报仇。 “呈的房屋,也抵给了硕鼠潭。 “甲,我知你今日就要离开葛江里,方才將岩和呈嫂先送至你这里安顿,望你不要见怪。” “青伯说哪里话。都是同乡,应该的。” 他沉默一下,低声道:“青伯,硕鼠潭此人,心狠手辣,我怕他会-斩草除根!” 里长青悚然一寒:“是极,是极岩和呈嫂会没命的!不能再待在葛江里了!” 硕鼠潭必还会找各种麻烦! “可是,不在葛江里,他能去哪儿?” 秦国户籍制度森严,秦人只能待在户籍所在之处,不可隨意离开。 若是乱跑,很容易变成亡人,触犯律罚,要受重刑的! 葛甲道:“近日来,仙国正在咸阳附近,徵发民夫更卒,营建道路。 “青伯,我是这般想的。 “由你这边,出具一道更卒之文书,写明缘由。 “然后我带著岩和呈嫂母子,去咸阳,替仙国做事! “仙国宽厚,不似秦法严苛,或能为岩,寻到安身立命之机!” 岩也抬起头来,看向葛甲。 葛甲振奋道:“岩,你不想报仇吗?硕鼠潭势大滔天,但在仙国面前,不过蚁耳! “若能得仙国照拂,区区硕鼠潭,弹指可灭之!” 岩的眼底,终於闪烁出了几分神采。 里长青迟疑道:“这可行吗?” 更卒只有一月之期,且一般由乡发令下来,里再行点人送去。 按原本的规矩,要由亭长写传,由里直接出具的文书,是不具律法效力的。 葛甲郑重道:“只能试试!至不济,也可暂避硕鼠潭,总好过,漫无目的,立刻沦为亡人!” 岩此时也站了起来:“我愿一试!虽死不悔!” 里长青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当即回去取来一片白杨木,书写文书。 这其实都不算传,最多只能算作一封介绍信,若按照原本的秦律,各地大约都是不认的。 但仙国之处,却可一试。 突然。 屋內赵月惊呼一声:“甲!快来!呈嫂不见了!” 三人脸色同时剧变,赶紧衝进屋內。 房间里,只剩下献吃力地抱著妹妹露,神情茫然。 赵月端著一碗黍饭,自责无比:“方才呈嫂说孩子饿了,我便给她们弄点吃的,不想转头过来,呈嫂已不见了!” “献,你母亲呢?” “阿母说,她去给我们拿吃的,让我们待在这里—.” 岩的神情雾时大变,猛地转身推门狂奔出去。 “月,你照看好孩子!” 葛申和里长青立刻也跟上。 岩所奔跑方向,正是呈嫂家中! “膨”的推开门。 岩骤然僵立当场,差点儿跟跪坐倒下去! 葛甲跟到,惊呼:“快救人!” 房樑上,一根麻绳吊著呈嫂,静静地悬在半空,无声无息。 待他们將呈嫂放下来。 “死了.—” 一股直欲把人逼死的鬱气,好似千斤巨石,沉甸甸压在葛甲心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如果他早发现一点,如果他多安慰一句,如果他— 献才八岁,露才三岁啊! 正当这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喝骂。 “晦气! “怎么不换个地方死啊! “狗日的在老子房里上吊!” 身后联袂走来三人,面带戏謔。 里长青凝声道:“硕鼠潭的人,领头者为『目”,所签文书上,『呈”的房子被抵押为债,分给他了。” “房子哪够!” 髯的目冷笑一声:“所欠贵人的债,可多著呢!以为吊死了就不必还了?不是还有儿子女儿吗?卖了也.” 赠! 修然一道寒光乍现! 险之又险,自髯胸前划过! 狠狠斩断房前一根连伽! 忍无可忍,葛甲终於直接拔剑。 “吾乃卫尉军!再敢多言,斩了你们脑袋—滚!” 目神情一僵,继而大怒,却是阴著脸没有即刻发作。 他早知道,葛江里有个卫尉军士,名为葛甲。 虽然无甚权势,但贵人也是刻意避开了他,免得惹额外麻烦。 目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尤其落在岩的身上,刻意狞笑威胁,然后转身即走。 出乎甲的意料。 岩指甲明明都將手掌得血流如注,这一次,却愣是一言不发,生生承受了下来。 待目等几人离开后。 岩缓缓用麻布,盖住呈嫂的脸。 “愿求甲兄,送岩入咸阳!” 第78章 项羽使秦 第78章 项羽使秦 楚国,寿春郢都。 朝堂上。 楚王负芻支著下巴,倚在案几上,戏謔地看著下方,绘声绘色,卖力演讲的昌平君。 凭心而论,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口才当真是不错。 顷刻灭城之十万坦克、顶天立地之高楼、还有那,两千载后世的,秦始皇帝陵! 一一道来,绘声绘色,实在让人心生好奇,恨不能亲身入秦而观之! 文武百官,亦是听得聚精会神,喧声四起。 然..—· 他来晚了! 仙国之事,他昨日,一模一样便已听过一遍了! 甚至所知比他更多,快如闪电的动车,亿万藏书,乃至,飞入青冥—· 第一遍听,震骇惊异,不敢置信。 但第二遍听,就差点意思了。 更何况,昌平君是他的兄长,还是秦臣。 他不喜欢兄长,更不喜欢秦臣, 眼看昌平君仍要噗噗不休,楚王负芻终於是看够了笑话,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他的发言。 然后从案几上,举起一物,递给宫人:“交他看看。” 宫人將一本《三国演义》传下朝堂,递到昌平君手中。 昌平君略微一翻,顿时惊悚:“此,此是仙国之物!怎会出现在此!” 楚王换了只手,支撑下巴,笑一声。 边上一位虎背熊腰的大將轻声道:“昌平君,昨日,已有秦国使臣入宫,讲过仙国之事了。大王也已点了使臣,不日即將入秦。” 昌平君愣了愣,脸颊顿时涨红既已知晓,为何居然不提醒他,拿他看笑话不成! “楚王何故羞辱於我!” 负芻浑不在意他的质问,戏謔道:“昌平君,是以孤之兄长身份问我,还是以大秦丞相之身份问我? “哦,孤倒是忘了,秦人驱逐你了,你现在,已不是秦相了!哈哈哈!” 朝堂群臣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昌平君掩面退下。 “昌平君,请。” 43岁的项燕,扶昌平君上了马车。 刚才正是他,在朝堂上提醒了昌平君一句。 昌平君失魂落魄,像是个牵线木偶一般,坐马车向前。 很显然,因为秦人护送的缘故,他在路上耽搁了太久,秦使,反而先他一步,入楚了1 沿途路畔,时不时就能看到,有人手中拿著一样奇异之物,聚精会神看著。 偶见茶水摊铺处,也都聚了一大群人,亦有人举著那薄薄奇物,大声诵读。 “那是报纸。” 项燕打开马车边一个木匣,小心翼翼拿出报纸,递给昌平君。 “昌平君可曾在仙国,见过此物?” 熊启赶紧接过来,只看了几眼,已是面色大异,惊为天人! 项燕解释道:“秦国使臣,昨日进献了大王许多珍奇宝物,然后便有此报纸在城中贩售,只十钱一张,十分便宜。” “十钱,此绝世珍宝也,居然只卖十钱恐不安好心!” 项燕咳咳两声,觉得昌平君是遭逢剧变,有些草木皆兵了。 一直跟著项燕入宅,请他就坐。 昌平君方才放下报纸,將之放在侧畔案几上。 项燕郑重道:“昌平君,燕有事相请。” 熊启自问跟项燕並无交情,但项燕以礼相待,必有所图。 “燕將军请说。” 项燕喊了一声:“进来!” 便见到,两个青年,拽著一个五六岁的幼童一块儿进来。 “昌平君,此为我长子渠,这是我次子梁,还有我长孙,名籍,字羽。” 渠、梁二人尽都行晚辈之礼。 项羽却是昂首好奇地打量昌平君,半点没有怕生之意:“你就是秦国丞相吗?” “不得无礼!” “无妨—” 昌平君注意到,项羽居然天生异象,目中竟有重瞳! 此子不凡.· 项燕这时沉声道:“昌平君,说来也是胡闹。 “昨日朝堂,提起出使秦国时,不知何因,那秦使竟无缘无故,举荐我长孙项羽,让他使秦!” 昌平君一愣:“此非玩笑之言?” 这小童最多只有六岁,让他使秦?! 项羽却是昂首傲然道:“正是本童子!” 项燕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別插嘴! “我本也当他是玩笑之言,但那秦使却说,甘罗能十二岁为相,项羽为何不能六岁使秦? “还极尽称讚之能事,说羽儿他天纵之姿,少年英才,將来必有霸王之功!” 昌平君更是无语:“来者秦使是谁?” “姓姚名贾,是个纵横出身的,在楚地颇有名望產业。” “此人我听说过,是个巧舌如簧之辈,应当只是玩笑之言。” 昌平君顿了顿,忽然意识到,项燕是在请他帮忙顿时更觉荒谬:“楚王莫非——信了?”” 项燕一嘆:“大王自是不信。但他言秦国有甘罗,楚国为何不能有项羽? “是以令郑婴为正使,羽儿为副使,共使秦国!” 郑婴是负芻门客中响噹噹的一位善辩之才,做使者正好。 但把个六岁童子立为副使? 滑天下之大稽! 但昌平君身为丞相,各种沟沟道道门儿清。 瞬间就明白过来。 “姚贾此人,毒啊!” 两年前,楚王负芻使门客弒杀哀王,篡谋楚国王位,得位本就不正。 是以对项燕这位楚国大將又是依仗,又是忌惮。 姚贾分明是看准其忌惮项燕的心思,方才玩笑提及项羽。 楚王便顺势將项羽派上跟著郑婴,同去秦国,名为提拔少年英才,实则旁敲侧击项燕的权势! “阴谋诡略之徒,何德何能能当楚王?” 熊启心底骂了两句。 “羽儿年幼,吾儿渠又在军中有要职。所以我准备令次子梁相隨之,三十精兵部曲相隨。” 项燕已是站起拜倒:“还请昌平君,能將仙国之事,详尽告知。” “自当从命。然——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哦?” “我隨你们,一同入秦!” 项燕一惊,继而大喜:“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秦国人生地不熟,秦人还尤其残暴,若有昌平君这位秦国前相相隨,无疑让人大大放心! 但他顷刻又皱眉道:“昌平君再入秦,就不怕秦王—” “秦王不敢!他怕仙国,所以绝不敢杀我!” 昌平君已经想清楚了,他最大的优势,也是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去过仙国! 是以秦王不敢轻易杀他! 反而楚王负芻,不怀好意! 所以再入秦,反而是他最好的出路! 项羽却是风闻一般抬头,童子无忌道:“阿爷常说,秦王凶残!这天下,还有他不敢之事?那他也无甚了不起的嘛!” 项燕再次瞪了项羽一眼:“童子不知天高地厚,让昌平君见笑了。” 昌平君却是轻轻一嘆:“他说的没错,秦王没什么了不起。” 不免回想起,十万坦克,炮火轰鸣· “在仙国面前,整个天下,都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仙国才是最厉害的? 年幼的项羽听懂了这句话。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脑袋瓜里,不禁开始想像,仙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第79章 刘邦 燕丹使秦 第79章 刘邦 燕丹使秦 项羽还只是个六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童, 刘邦今年却还不叫刘邦,他叫刘季,已是个30岁,茁壮的中年了。 孔子曰,三十而立。 但三十岁的刘季,全然没有半点而立的概念。 不成家,不置业,大哥孩子都满地跑了,他仍是子然一身。 哪怕是日日被刘太公大骂“无赖”,也不悔改。 盖因他內心中,有个深深的野望,不捨得放弃的理想。 游侠! 仗剑行天下,自由自在,带著一帮兄弟,平不公,正不义。 快意恩仇,游歷江湖! 此乃他毕生之愿耳! 至於家?妻?子女?金银钱利? 那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阻碍他,自由自在的尘土之物罢了! 尽可拋之! 所以他不耐待在小小的沛县,要出去闯荡! 他最崇拜的,就是三千门客的信陵君魏无忌! 但魏无忌已死,世间再无信陵君。 好在,在魏国外黄县,还有一位信陵君的传人,即是信陵君的门客,魏国名士张耳。 沛县封邑距外黄数百里。 但挡不住,他朝圣偶像之心。 是以他跋山涉水,投在张耳门下,当了信陵君门客的门客。 一当,已经半年多了。 “季,县令从大梁回来,据说带了神异之物归来!” 同为门客的“丰”推门进来。 “还吃酒呢?走走走!隨我一同迎县令去!” “同去,同去!” 刘季当即丟开酒杯,著草鞋立刻跟上。 同去另还有数个门客,见他出来,都跟他打招呼。 虽然只相识数个月,但刘季因为仗义疏財、侠肝义胆,已跟他们处成了意气相投的顶好兄弟,在张耳府中,都有几分名望。 一行人蜂拥出行,很快来至县中。 县內已是围了一圈圈的人,都是张耳的门客,不时就有种种喧譁之声,从內传来。 “报纸!” “好多字!” “此非惊世文章?!” “,秦王政,居然长这样!” 嘈杂的声音不断传出,每一句都让刘季和一眾门客心痒难耐。 好半响后。 报纸开始一张张,从內圈传了出来! 丰个子小,已经挤进人群中,眼疾手快,夺到一张报纸钻出来。 边上立刻凑上一圈人,一块儿看报纸。 “此是何物!” “字!都是字!” “薄如丝帛!” “快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丰瞄了几眼,顿时头大,眼珠子一转:“季,你认字多,快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对,快念念,到底是什么!” 刘季当仁不让,接过了报纸。 他身上似乎有股神奇的魅力,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一群人的核心。 “这《战国策》,乃是列国英豪,諫言君王的国策!还有孟尝君,孟尝君之事!” “嘘!” “此页上记载的,居然是咸阳之事?好多人!为何能栩栩如生地拓印下来!” “哇!”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 “喔!” 隨著刘季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念出,人群中惊嘆声简直此起彼伏! 莫说他们,便是诵读的刘季,看得也是目不转睛,心旌荡漾! 最近多有传闻,说秦国丧尽天良,残暴过甚,天发天遣,地生妖士,惩罚秦王,使其无法再出兵攻打四国! 可此“报纸”上所记载者,秦之咸阳,分明欣欣向荣,哪有半点天遣的样子?! “秦国一定发生了大事,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刘季那颗,本来隨著时间流淌,慢慢熄灭冷却的心,突然开始勃发起澎湃的热力,再次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忽然,县衙內,有门客高声叫喊。 “今,魏王特命主公,领寻仙特使,出使秦国! “愿从者,高举手臂,上前一步!” 整个县衙顿时一静。 秦国啊! 那是虎狼之秦! 妖士出没的天谴之地! 谁知此报纸所言真假? 真去了,不死在残暴的秦人手中,恐也沾染不祥! “我去!” 刘季骤然高高举起手,仗著人高马大的身材,从人群中硬钻了出来。 “主公,我去!” 张耳高冠华服,施施然站在上首,一看刘季,拱手礼道:“敢问足下何人?” 门客太多,名字自然无法一一记住。 “吾姓刘名季,楚沛县人!” 刘季双目炽热地望著张耳。 “好!愿与君一道,共使秦国!来人,赐金!” 两锭明灿灿黄金端出,一锭正好1金,4两。 榜样的力量无穷,眾门客当即踊跃举手,只片刻间,就已匯拢出一支二十人的使客队伍,另还有魏武卒二十,总计四十人。 刘邦把黄金隨手丟进囊袋里,伸手却是摊开那张报纸,看个不停。 秦已灭赵、韩。 天下人皆知下一个,不是燕,就是魏! 秦律严苛,没有游侠生存的土壤! 所以他原本心灰意冷,已然打算告辞了张耳,回老家去了。 却不想此报纸横空出世,让他再度燃起了热烈的激情。 男儿志在四方,剑出苍梧而入北海也! 岂可停步不前? 他的手指,开始逐渐摩,报纸上贏政的面孔。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知道秦王的长相,居然跟他年岁相仿,差不了太多! 长得还没他英武(自认为)! 可人家是暴秦之王! 而他,却是个浪跡天涯,蚁一般的游侠! 手指再度抹过贏政的面孔。 “大丈夫——当如是!” 燕国,蓟城,元英宫,太子居所。 自太子丹越发暴虐,时常无端斩杀宫人,宫人现在已大多不敢太靠近太子居所。 燕太子丹独自坐於宫中,披头散髮,手持一柄匕首,正对著眼前一张报纸,一下一下地不断戳著。 被戳的位置,不是別个,而正是,贏政的照片! 在这张案几上,另还有十几张相同的报纸,每一张上,贏政的照片都是面目全非。 有的被刀划劈,有的被炭火燎,有的画了麻子斑点,丑陋滑稽。 仿佛如此,方能够倾泻丹的怒火,和恐惧。 燕太子丹的精神十分憔悴。 派出去的荆軻、秦舞阳,就像水滴悄然落入大海,消失於无形一般! 根据传来的消息,荆軻、秦舞阳,分明已经入宫了才是! 既如此,秦舞阳势必已经动手! 然,现在秦王安然无恙! 居然还出现在,这所谓报纸之上! 难道刺杀失败了? 但秦王为何毫无反应? 居然没有大怒兴兵伐燕? 可若刺杀行动没有展开,荆軻、秦舞阳又去了哪? 仿佛人间蒸发,一点消息痕跡也没有? “你有什么阴谋!你有什么诡计!有本事你来啊!你光明正大来啊!” 太子丹色厉內茬,对著贏政的头像大喊! 顺便將之千刀方剐,不足平愤! 这种未知的、等待命运刀锋降临的恐惧,最是磨人! 短短一月,已將他折磨得精神浑浑噩噩,日思夜想,都要梦到贏政那张阴侧的鬼脸! 正如当初,他入秦为质子的时候一样! 本以为念在儿时交情,贏政会对他以礼相待! 却不想,屡屡恐嚇於他! “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何没有死!” 太子丹低低咆哮。 他必须,找到更严厉、更侮辱地,摧毁报纸贏政像的方法,才能够平息,內心里对秦、对贏政的恐惧! 忽然,燕太子丹眼前大亮。 他想到了! 再次抽出一张,完好无损,贏政爽朗大笑的报纸! 丹都来不及穿鞋,光著脚,小步快跑至,宫侧净房。 密空脱开腰带,便开始用力局屎! 顿时臭气熏天! 接下来么— 厕筹硬啊! 贏政的麵皮,暄软! “赵政,屎啊你!” 一番擦拭之后。 又舒適,又解压! 爽了! 心满意足! 太子丹头一次挺直腰板,恢復了太子的气度,缓步走出。 便在这时,一队人疾驰入太子宫中。 “太子接令!” 是父王的宫人。 丹拱手躬身。 “秦有仙国降世,未知真假,事涉燕国命脉。 “特令燕太子丹,为寻仙特使!出使秦国,探知仙国奥秘。 “即刻准备,翌日即行!” 丹愣然抬头,继而好不容易撑起的太子气度和腰杆子,突然就松垮了,贏政那张阴慨侧的鬼脸,突然凝为现实一般,骤然出现在眼前。 丹惊恐欲绝:“我不去!我不去啊!” 宫人的话並没有说完,轻声道:“昨日,秦使离开前,曾与大王说,燕太子丹,遣刺客荆軻,妄图刺秦王!” 丹脸色骤然惨白,腿脚完全站不住,一下子坐在地上。 “胡说,我的人,分明是秦舞阳————” “秦王受仙国支持,不愿再大开杀戒。然,刺秦王一事,燕国,需要给一个交代。” 宫人缓缓蹲下来,凑在太子丹耳边说道:“大王说,太子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您,便是燕国的交代! 丹浑身剧震,彻底瘫软。 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啊! 今天晚点更新,到晚上十一点… 今天晚点更新,到晚上十一点… 如题 第80章 墨者(抱歉只有一更……) 第80章 墨者(抱歉只有一更……) 隨著顿弱、姚贾遍行诸国,报纸开始,以疯传的速度,开始在七国天下散播开! 齐国下邳。 现年將近六十的黄石公,隱居於此。 在捧著一张报纸,整整研究了一日一夜之后。 黄石公暂停了自己的私学,拿出所有积蓄,挑选了拢共六位可堪一造的弟子,便即出发,立刻向秦国而去! 齐国国都临淄,稷下学宫。 本已冷清衰寂的学宫,因为报纸,开始再次焕发出第二春天。 接连数日內,报纸都是整个学宫唯一的话题! 终於在第四份报纸开售之后,齐王田建纳采稷下学宫祭酒之策,以稷下学宫的学子, 组成寻仙使团,出使秦国,以巡仙国踪跡! 韩国旧地,新郑县。 张良刚满二十四岁。 韩国灭后,他不止失去了国家,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安身立命的一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正怀揣国讎家恨,暗中联动旧韩国民,欲发动义战,反抗暴秦! 但在一份份报纸,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冒出,应接不暇之时。 张良停下了叛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精心研读报纸。 数日后。 他忽然泣血而哭,一夜头髮半白! 翌日。 他停止了所有计划,只带领数位死士保护自己,驾车往咸阳而去! 旧赵,普阳城外,一处村寨。 村寨有个奇怪的规矩,凡村中之人,除耕田弄地之外,还必学攻木之术,村民善制木器,在附近乡里乃至县城,俱都闻名。 此刻,村中长者,正带四后生晚辈,静静立在一片农田之侧。 此四人,俱都身披葛布短褐,脚穿草鞋木履,然手中,却持毛笔、简瀆,聚精会神记录什么。 农田中,农人带三耕牛,正在拉犁耕田。 左边两只耕牛,拉直辕犁。 右边,也有两只耕牛,却是各拉一桿曲辕犁! 若细看之,会发现它,与第一份报纸上,所载录的曲辕犁,几乎一模一样! “曲辕犁,一亩!” “曲辕犁,二亩!” “直辕犁,一亩!” “曲辕犁,三亩!” “曲辕犁,四亩!” 战国时,一亩其实为一垄,也即是宽一步、长一百步的一条栽种线。 所以才有“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的说法。 长者身侧的四人,赫然是在分別记录,直辕犁、曲辕犁,耕地的效率! 起初,由於操作不熟练,农人操弄曲辕犁的速度,不比直辕犁快多少。 待操作熟练之后,曲辕犁远超直辕犁的高效就显现出来了。 只一会儿,就超出直辕犁的双牛耕田,远远出去了! “太快,曲辕犁,太快了!” 长者不断授动长长的鬍鬚。 明明只有一只牛耕,却比双牛的直辕犁,还要更快! 且迴转自如,省却了来回调整之功,一人,就能够操控住一犁一牛! “停!” 四后生收起简读毛笔,快步入由垄之中。 有的弯腰,看曲辕犁犁出的垄道,有的检查曲辕犁的结构,观其是否不稳,有的则检查耕牛,分工明確。 不多时,四人俱都回来。 “復算曲辕犁之效,一牛可抵八至十人!” “犁壁与犁燁交匯之曲面,可將耕起土,翻转落地,接触光与气,由生土成熟土! 北“犁底入土,使犁燁稳定,左右不倾倒。” “一犁一牛,迴转处造构省力,即便损坏,也只需替换一块零件,耐用持久!” “此曲辕犁巧夺天工,实为农家之绝妙木器也!” 长者一一听四人匯报完毕,看向曲辕犁的目光,已是五味杂陈。 若天下所有田中,俱都是此曲辕犁,一牛一犁,那今天下之人力,能多开垦多少田? 又將多养活多少人?! “鬼斧神工、巧夺天工。 “想不到,老朽行將就木之年,却能得遇此仙国之器,犹见—先贤復生! “天意,天意啊——” 近日里来,他心底始终迟疑不决的念头,在看到曲辕犁的这一刻,终於下定了决心。 他神情,渐渐开始变得严肃,伸手入怀,取出一枚乌光四溢的令枚,缓缓举起。 当此令向天而出,周围四名后生从者神情立刻肃穆,明明还是刚才的短褐农衣装扮, 周身气质,却已是截然不同。 长者持令,向田垄走去。 四人一言不发,紧隨跟上。 田垄间,原本正在劳作的农人,一见此令,纷纷神情激动,立刻放下手中活计,纷纷聚拢过来。 屋舍內、院落中,攻木之匠、安坐之人,听闻了动静,也俱都从屋中钻出,也向田亩。 长者一直走,身后,却已无声地,跟上了一大片,墨黑的人潮! 一直行到,此曲辕犁边侧。 长者停下脚步,高举铁令,缓缓转身,面朝身后一应的追隨者。 环顾四周。 长者深吸一口气,朗声喝道:“吾辈隱士此地,庸碌田垄之间,泯然眾人,已数十年矣。” 一句话,人人心潮澎湃,慷慨激昂。 却无一人说话。 “方今天下,不相爱者甚! “强者恆强,弱者无罪而亡! “秦独大,已灭二国! “余者无不人心惶惶! “不谓战之不义,反誉之功业,此可谓知义与不义之別乎?!” 眾人俱都义愤填膺,不义之战,此天下之巨害也! “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人人都说,仙国降世,天命在秦,天下为千载不遇之大变局! “然,秦以兵、法独横於世! “兵家,暴也! “法家,苛也! “昔日六国卑秦,而今秦卑六国! “岂可称天命乎? “吾忧之,非安邦定国,兴利除害之道,反为天下害也!” 他缓缓伸起另外一只手,庄严共持矩子令。 下方,默默站成行列,乌决决一片短褐草履之人,背脊挺直,昂然站立。 “此天下,復別吾辈墨者,实在太久了! “今,为天下计,吾黄襄,以第九代矩子令,告天下群墨! “墨家矩子,將携眾墨者,重出天下,再入咸阳“號天下诸墨群侠,正不公,平不义,匡不端,雪不平! “復吾墨者之名!” 人人炽烈如火,声动如雷,响彻山野。 “兴天下利,除天下害!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第81章 刘季与火车头 第81章 刘季与火车头 一列马车车队,龋行在田间大道上。 两侧田垄鬱鬱葱葱,沃野千里,有农人挥鞭赶牛,犁田耕种。 “这个刘季,倒是个可用之才— 张耳坐於马车,耳听到后方相隨的门客中,不时爆发出阵阵爽朗地大笑声。 不禁感嘆,豪杰起於草莽! 没想到自己魔下门客中,还有刘季这等豪侠之辈。 这一路来,刘季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义字当头,任侠轻利,仿佛跟谁,都能交上朋友,称兄道弟。 每每停在逆旅传舍,他都要呼朋引伴,吃酒吃菜,自己赠他的金子,这一路下来,直接是了七七八八,不剩多少。 张耳有时候甚至觉得,比起他来,刘季反而更像信陵君復生在世一般! 反倒更像是这群门客的主公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张耳一点儿也不討厌他,討厌不起来。 这天底下,似乎有些人,天生就有奇异的魅力。 “若这一趟,能安然归去,倒是可以栽培重用刘季,好好提拔!” 想到这一趟的使命,张耳的心情,不免又再烦躁起来。 暴秦臭名昭著,欲吞天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谁知此番入秦,会遭遇什么詰难? “只盼,当真是仙国降下天谴,制服了秦王这条凶龙吧!” 道路尽头,川陇间,巍峨的咸阳城雄臥於地。 临到入城前,张耳再次下令安顿休息,等午后再出发。 整个车队,共有三驾马车。 除开张耳本人乘坐的主车,另还有两架是货运车,满载了珍奇礼品,用於礼赠可能出现的仙国。 至於刘季、丰等门客,以及诸多魏武卒,俱是步行跟隨,跋山涉水。 刘季跟丰等门客一块儿坐下,一把吃著乾冷硬的,一边混著水喝下,味道实在感人,只能梗著脖子下咽。 “到处都无酒,嘴巴里都淡出鸟了!秦人如何过得下去!” “就是,连传舍客店,也要按那劳什子爵位供菜,有钱也没得吃!” “蛮夷!西秦实蛮夷也!” 精是煮好的粟米晒乾而製成,嚼得眾人,腮帮子疼。 刘季却是从囊袋中一掏,哈哈大笑:“诸位且看,此是何物!” “肉乾!” “季君何处得来!” “那还用问!自是买来的啊!” 眾门客俱都围拢过来。 刘季撕了一小条塞进嘴里,剩下的直接分给眾人:“大伙儿尽可分食之!待入咸阳, 季再请眾兄弟喝酒! “季就不信,偌大咸阳,还没个喝酒地方了!” “季君高义啊!” “还是季你有本事!” “且平分著啊!” 肉乾可不便宜。 但刘季隨手就分出去了。 自己摸摸肚子,拍拍丰的肩膀:“丰,某肚子疼,局屎去?” “呕!季,某还吃著饭呢!” 不过冷水配冷饭,確实闹肚子。 丰便也跟上刘季,一块儿出去。 “季,你还有钱?” “没了!櫟阳时,便完了!” 也是这两锭金,让他好生过了一把信陵君的癮。 丰顿时心疼:“都完了?那么多金子啊!” “大惊小怪你看,这块地不错!” 刘邦眼前一亮,已是寻到一块农田侧,绝佳的蹲坑之所。 用脚刨开两坑,就开始解衣带。 “来来来!同局,同!” 四条大毛腿刚刚露出来。 “做什么呢!” 忽听一声大喝,直接把两人嚇恋了回去! 赶紧拢住衣带回身。 却是个褐衣老农,手持一桿锄头,虎视瞪著两人,大有一言不合就劈一锄下来的意思。 “老丈莫急!我等只是屎!” 刘季连连摆手。 许是他长得颇为英武討喜,老农放下了锄头:“非咸阳人?” “正是。” “难怪。想屎是吧?隨我来!” 刘季和丰对视一眼,都是茫然。 什么意思? 秦律已严苛至,屎都要犯法了吗! 但下腹收紧,二人只得先跟老农走了几步。 “那里,可见到了?那是公厕,去那里局!” 远远是一座木头屋。 两人更是面面相,啥意思,局屎还要挑地方的? “快去!莫浪费了!” 老丈挥著锄头一喝。 二人赶紧小跑过去。 厕外是口,是以一入附近,味道已是感人。 不需人教,二人便知厕上臀部大小的口,是人坐的。 正好两个口,二人已是忍不住了,赶紧脱开衣带,对准了排排坐上去。 “嗯啊—.— 待通畅之后。 丰才长出一口气,问道:“秦人也真奇怪,屎,也专门修个地方?” 刘季却是想到了:“你可还记得,仙国报纸上说的堆肥之术?这厕,怕是收集“肥』的吧!” 仙国之物? 丰的心跳顿时加速,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不愧是仙国厕,感觉就是不一样,要出一股圣洁感来了! 隨手掏几张草叶擦拭了。 二人重新出来,正欲往回。 丰突然指了指另外一边:“季,你看,那是何物?” 却见田垄阡陌再向外面,有一道绿色的网状奇异之墙,从田垄一侧,向另外一侧远远延伸,一路向天边而去! 看起始之处,居然还是从咸阳城內蔓延出来的! “那是何物?见所未见啊!” 丰探头探脑。 “难道也是——仙国之物!” 这一路来,他们听够了仙国的传说! 什么无风自动的仙舟,无马自动的仙车,一口一斗的仙国修路神器! 却还不曾,亲眼见到过除报纸以外的,其他仙国之物! “走!我们去看看!” 刘季胆大得很,直接向前。 “季,主公还在等我们·—等等我啊!” 一路小跑过去。 “季,你看里面,是路吗?为何一节一节的!” 绿色网墙,不止有一面,而是共有两面,夹住了中央,一条狭长道路。 说道路也不对,因为这明显不是给人或车走的,而是一节一节鏤空的,仿佛倾倒的木梯。 每一节,都是一种灰白的石头墩,枕在大片碎石上,一步一节,一直从咸阳起始,向不知多遥远处而去。 丰不禁喷喷感慨:“豪奢啊!这得用多少柱石?” 刘季道:“此定是仙国之物无疑啊!” 二人俱都心潮澎湃,凑在围栏墙上,聚精会神地看,眼馋得很。 但就这么看,点子王刘季,觉得十分不过癮。 看看两侧网墙护栏,不甚高! “丰,推我上去!” 丰顿时一愣:“季,你想做什么?主公那边还在等我们呢!” “安心,午后再行,起码还有半时辰,我过去瞧瞧!” “还是不要吧,此网墙兜住,定是不让人过去的意思———“” 刘季回头盯著他:“丰,你就不想沾沾仙国之仙气吗!” 一句话,把丰心底的好奇勾了起来。 “我们就过去看上几眼,看明白了,立刻就返回。放心,耽搁不了事的!” 刘季身上有一种,不自觉让人跟隨信服的魔力。 丰立刻蹲下身子,用肩膀把刘季推了上去! 再拉著刘季的脚,一块儿翻过了两侧的围栏。 两人却是没看到,就在两人再向北十几步开外,就立著一个明晃晃的红字標牌,上写:铁轨危险!严禁翻越! 进到其中,两人先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抑感, 左右两面绿色网墙,向前后不断延伸,仿佛不停挤压过来,將他们隔绝在正常的世界之外。 定定神。 走到路確中央。 刘季很快被铁轨吸引了注意,蹲下来一会儿敲打铁轨,一会儿抚摸混凝土枕木,一会儿抓起路作的碎石子,拋来拋去,兴致勃勃。 “丰,你瞧瞧,这可是上好的铁!” 刘季鐺鐺鐺地敲著铁轨,这硬度,比他的剑都强得多了! “不愧是仙国啊!居然將铁铺在地上,实在穷奢极欲啊—“ “这修出一条路来,得多少钱啊!” 说著无心,听者有意。 刘季眼中大亮,已是抓住一根铁轨,试图向外拉扯。 “季,你做什么!” 丰大惊:“此仙国之物!你不怕遭天谴吗!”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沾沾仙气!” 刘季一边说著,一边用力向外拉扯,试了好几回,发现铁轨纹丝不动! 方才满脸遗憾道:“这仙气真硬,沾不动啊。” 丰: ·...... 隆隆,隆隆。 突然,铁轨莫名开始轻微抖动。 “什么动静?” 有奇异、沉闷的声响,顺著铁轨不断传来,急速靠近! 二人当即转身,向后一看,雾时亡魂大冒,瞳孔骤缩! 一辆钢铁巨兽,风驰电,从道路尽头,横衝直撞,直向他们而来! 速度太快了! 犹如奔腾的巨虎,扑面的熊黑,疾若迅雷! “鸣呜鸣!” 悽厉的鸣笛声骤然响动! 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身体已经彻底僵硬,完全嚇傻了! 但旁边的刘季被鸣笛声惊醒,浑身一个机灵,千钧一髮间,一把拽住丰,猛地侧翻滚出去,撞在围栏下方,伸手死死拽住围栏紧贴! 就那么千钧一髮之间。 一道凌厉的劲风,从他身后猛地窜过去! 仿佛紧贴著头皮,从他身上轧过去,刮下一层头髮似的! 只一个瞬间,刘邦已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但是躲过去了! 活了! 活过来了! “哈哈哈哈!” 刘季一下子翻倒在地,仰天大笑不止! 反观丰,被刘季保护在怀中躲过一劫,此刻缩在围栏角落,脑子仍是空白,完全都是懵的。 刘季笑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一屁股坐起来,一脚端在丰的身上。 “丰,站起来,快跑啊!” “跑?跑哪儿去?” “当然是——— 刘季猛地一愣,不是丰的声音! 登时一骨碌爬起来。 却见方才,那辆雄浑怪兽般的巨物,已然停在铁路上! 並有一前两后三个人,身穿奇装异服,缓步走过来,冷冷瞪著他们。 领头一人,容貌英俊,气质神秘,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刘季一眼扫过,先是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接著拔腿就跑! “丰!吾会回来救你的!某去也哈哈哈哈!” 眨眼间,已跑出去十几米! 领头之人愣了一下,继而气得发笑,手指轻轻一点! 正猖狂大笑的刘季,突然感觉脚下猛地一绊,骤然向前摔了出去! 但就在,他將摔在地上的剎那! 光线骤然有一瞬的恍惚! 然后他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正欲爬起来再跑。 一件漆黑圆头、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棍状物,已然落在他的肩头。 刘季要时骇然,昂头去看。 明明跑出去十几步,可眼下猛一抬头,站在眼前的,赫然又是刚才那三人! “跑啊!有本事,你特么继续跑啊!” 第82章 死里逃生 第82章 死里逃生 孟未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跟个车,考察一下滨海道工程的一號混凝土拌合站。 居然就差点儿碰上,火车撞人事故! 看著眼前这个,人高马大,一身混不吝气质的狂徒,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特么笑尼玛啊! 要不是车厢留在拌合站,只一个火车头重量轻,剎车快! 要不是开车的战士反应快,及时剎车,並喊了他一句! 要不是这次,正好是他跟车! 但凡三条少一条,你早就被撞成肉泥了! 这两人,根本没躲开火车! 在侧向跳出的那一瞬间,如无意外,肯定是要被火车刮到,然后撞个半身不遂、全身粉碎性骨折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之所以没被火车撞死,完全是因为孟未竟,及时开了传送门! 正好开在两人所在位置,让他们避过了火车的衝撞! 但凡今天不是他跟车,但凡他反应稍微慢一点点,两个人都必死无疑! 想到此,孟未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手拿电棍,顶著刘季的肩膀,一手指指边上围栏。 “这什么知道么?” 刘季尷尬一笑:“墙。” “立墙干什么,知道吗!” “立墙,是为了阻人进来。” “你还知道是阻人进来吗!” 孟未竟大骂:“这么高围墙!这么明显的標识!你看不见吗!若是不要命,我现在立刻,送你去秦始皇陵,给秦王陪葬!” 刘季根本没有任何狡辩,乾脆利落地跪倒在地:“仙君!季知错了!还望仙君,法外开恩!” 那一下移形换斗,他直接就確定了,仙国为真,真的有仙君仙术啊! 边上的丰,这时候精神终於也是恢復过来,颤巍巍跟著一块儿跪倒:“仙君,非刘季一人之错,吾愿共同承担!” 孟未竟原本还待好好训斥两人,忽听刘季之名,神情顿时万分古怪。 “你叫刘季?” 刘季点点头:“卑贱姓名,不足让仙君掛齿。” 孟未竟神情更加怪异。 不禁想到刚才,他死里逃生,哈哈狂笑,转身就跑的,种种混不吝,迥异於常人的气质. 这个时间点,不会吧— 边上两个战土,也俱都瞪大了眼晴,盯住了刘季。 孟未竟电棍点点刘季的肩膀。 “你,站起来。” 刘季非常利索地站起,像只听话的企鹅。 却发现,眼前三人,看向他的目光,俱都变了! 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人间绝色! 刘季腿肚子不禁一抽,这眼神,不对劲啊! “你是沛县封邑人?” “是。” 刘季顿觉惊异,这是能掐会算不成? “你长兄叫刘伯,你二哥叫刘仲,你父亲生了你,觉得是最后一个孩子,就起名刘季?” 刘季更是骇然,这也能算! 只觉奉若神明:“仙君神机妙算!” 还真是你! 孟未竟顿觉世事之奇妙,简直不可思议! 再想刘邦刚才死里逃生之事,更觉荒谬。 这个刘邦,的確是有点大运气在身上的! “刘邦.不,你现在应该叫刘季把你左腿露出来看看。” 刘季一愣,表情顿时不自然了,不是吧,仙君喜欢这种? 强忍著恐惧,缓缓掀开左腿,浓密的黑毛,还有一块黑斑老皮蘚。 这玩意儿就是七十二颗黑痣? “刘季,你为何出现在此?” 刘季不敢隱瞒,当即將跟隨张耳出使秦国一事说了一遍。 正说完。 火车铁轨外,已是人声嘈杂传来。 却是张耳带著一眾魏武卒和门客,蜂拥过来了! “季君!你如何了!” “秦人休得猖狂!此乃魏使张公在此!” “快快放了刘季!” 刘季很得人心,是以眾门客纷纷吶喊叫囂著,快步走过来要救他! 但刘季却是又尷尬又惶恐,別衝动啊兄弟们! 若鲁莽触怒了仙君,他们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孟未竟看看外面一大群衝过来的人。 再看看刘邦。 收起了电棍。 “刘季,铁轨严禁翻入。你若再来一次,可就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刘季赶紧带著丰拱手,连连称是。 孟未竟朝他点点头。 然后轻轻一点! 刘季身子骤然一跌! 突然没入土中! 然后一屁股摔在地上,居然已经是,掉到围栏外面去了! 未等他反应,的一下! 丰也掉下来,直接砸在他的身上! 二人滚作一团,已是掉在围栏外面。 “这,这” 丰已是骇然变色,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埋首。 刘季哪怕已经经歷过一次,真正再经歷一次,仍然还是手脚僵直,不可思议地看著孟未竟。 这一手完全是仙法的手段,不止让刘季、丰看呆了。 直接让赶来的张耳等一眾魏使,俱都倒抽冷气,全部停在了原地! 方才所有叫囂,俱都偃旗息鼓,再无一人敢前进一步,惊恐地看著孟未竟。 孟未竟反过来警告地扫视他们。 目光过处,人人低头,哪怕是张耳,也不敢与之对视。 最后孟未竟的目光,落在刘季身上。 “刘季,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刘季赶紧站起来拱手。 这位仙君的眼神,意味深长! 仿佛怜悯,又像是等著看好戏! 说著,孟未竟已是带著两名战士转身,重新往火车头去了。 “丰,起来了!” 刘季赶紧拉起丰,快步向后,回退至张耳身前。 “主公!” “季,发生何事了!” 张耳脸色还甚是发白,刚才那一幕,仙神之术,直接將他骇住,现在都没恢復过来。 刘季甚是尷尬,好在脸皮老厚,脸不红心不跳道:“没错!那就是仙国之仙君!我们遇到仙君了!相谈甚欢!” 丰欲言又止,却很快低头不言。 张耳狐疑地看著他,刚才那场面,可不像是很友好的样子! 正当这时。 忽的一声鸣笛! 眾人俱都嚇了一跳。 停在轨道上的火车,滚轮开始转动,继而缓缓加速,眨眼间,便已经化为一道流光一般,顺著铁轨道路风驰电而去! “是仙车!不用马拉,迅若急电的仙车!” 眾人尖声惊呼,纷纷向前,愜证望著仙车飞驰而去的方向! 这么大、这么重的仙车,自己就动起来了! 此绝对是仙术啊! 又是仙君,又是仙车—. 仙国降世,是真的啊!! 第83章 前倨后恭 第83章 前倨后恭 游侠本该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包天的狂徒。 然,使团再次出发时,队伍中却明显多出几分谨小慎微,连踩踏秦国的道路,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入咸阳后,自有专人回稟,城卒屯长引张耳等一眾使团,一路抵至甘泉宫。 把武卒、马车停在宫外。 张耳自己带了刘邦、丰等五六个门客,隨人进宫。 “等著吧。” 宫人一句话,直接把使团在甘泉宫一间偏殿里,自顾自离去了。 门客舍人已是义愤填膺。 “我听说,章台宫方为秦王礼接使臣之处!何以在此无名小宫,接见主公?” “蛮夷之秦,倔傲无礼!” “岂不闻布衣之怒,伏尸二人,血流五步?!” 张耳沉著脸,被这些门客敦促著,面若冰霜。 倒是刘季,就跟著叫了两句,表达忠心,心底却是不以为然。 秦强而魏弱,莫说换了个宫殿,便是直接在道旁茶摊接见,你又待如何? 还不是得乖乖受著? 形势比人强,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一直等了两刻。 方才有一人带著两个宫人,姍姍来迟。 来人上下打量张耳几眼:“你就是魏国使臣,外黄县令张耳?” 张耳冷面相对:“来者何人!” “大秦廷尉,李斯。” “原来是法家门徒。” 此时李斯虽得秦王器重,但在六国內,声名却並不很好,很多人认为韩非子的死,跟他有关。 张耳看他一眼,皱眉道:“秦王呢?” 李斯也不待见他:“大王今日有要务处置,无暇来见你。” 张耳怒而不发,寒声道:“秦王就是这般对待外国使节吗!” 李斯顿时笑了。 直笑得张耳和眾门客怒髮衝冠。 方才淡淡讥讽道:“你待如何?” 张耳几乎不可置信。 “若非仙君仁慈,尔魏,早已被我大秦甲士夷为平地!区区魏使,也想让大王另眼相待?魏王假都不行!你有这个资格吗?” 张耳脑子几乎空白一瞬,继而勃然大怒,秦人安敢轻慢至此! 这时,他是不便直接发怒的。 自是轮到磨下的门客出马。 刘季义不容辞踏前一步,大声道:“廷尉此言差矣!” 李斯警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警向张耳:“此何人?” 张耳强忍怒意:“吾之舍人,刘季!” 李斯笑一声,骂道:“胡不下!吾乃与尔君言,汝何为者也!” 这是仿照当初,毛遂隨平原君见楚王时,楚王呵斥毛遂的话,乃《史记》所记载的內容,被李斯记住。 刘季脸皮很厚,根本不怒,正待分辨几句。 李斯脸色却忽然僵了一僵,骤然瞪住了刘季。 “等等,他方才说,你叫什么?” 刘季身子一震,这眼神———好生熟悉! 跟之前那三位仙君的眼神,一模一样! “刘季。” 李斯登时像见了鬼一样看著他,身子都不自觉站直,语调也变得谨慎许多:“敢问足下,哪里人士?” 怎么都来问我哪里人? “沛县封邑人!” “萧何、曹参、卢綰、樊会,这些人,你可认得?” 刘季更是大惊:“你如何知道卢綰、樊会之名!” 这两人都是他在沛县的同乡,蜗居沛县之地,名声居然传到这里来? 还是这个大秦廷尉,也学了仙君之术,能掐会算了?! 李斯却是倒吸冷气,还真是他! 与现代人不同,古人信天命。 天下共主,便是最大的天命! 若是周天子当面,李斯半点儿也不会忧,毕竟是被秦所灭的天子。 但眼前这位,可是发一间左,最后取秦而代之的,汉高祖刘邦! 相当於承接天命而出的,未来的真命天子! 李斯下意识感到几分敬畏,大秦廷尉高高在上的架子,都不甚摆得起来了。 刘季觉得怪得很,就感觉这位气势雄浑的大秦廷尉,突然从老虎变成了猫,不敢牙咧嘴了! 前倔后恭! 但他必须尽职尽责,仍是朗声道:“廷尉,我主公乃魏国特使,为寻仙、奉仙而来! “秦王如此慢待,就不怕仙君怪罪吗!” 李斯点点头:“倒也有理。” “然—你说什么?” “你所言,颇有理。” 刘季愣住,李斯居然没反驳? 他下意识继续道:“还请廷尉匯报秦王!愿得秦王接见!” 李斯点点头道:“此事重大,的確该匯报大王!” 说罢即刻转身,吩附一个宫人出发。 刘季更是憎了。 啥时候,自己口才变这么好了? 一句话,轻而易举就令人臣服了?! 脑子稀里糊涂,刘季不忘朝张耳拜道:“主公,幸不辱命。”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转折,看得张耳和一眾门客也完全摸不清楚状况。 若非大家皆知,刘季只是个不事家人生產作业、无名无功的游侠儿,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秦人的皇亲国戚,一报名字,就让秦人纳头便拜! 李斯很快回来。 张耳朝他拱了拱手。 李斯却根本懒得理会他,直接朝刘季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耳登时恼火,欺人太甚! 刘季心底也是大骂,无冤无仇,为何把他架火上烤! 直接退后一步,示意自己是张耳家臣舍人的身份,严词拒绝:“廷尉有话便在此直说吧!” 李斯点点头:“那我便直接问了—季君,你母刘,可曾梦与神遇,蛟龙盘绕於身,而有身?” 张耳:“...——· 眾门客:“..——” 刘季:“....“” 你妈才跟蛟龙和! 李斯的荒诞离奇之问,刘季自是一一否认。 但心中却是將他说的,俱都暗暗记下。 此皆是奇趣无穷,耐人寻味之事! 將来与弟兄们吃酒閒谈时,倒是可以拿出来当谈资,唬他们几回! 不多时一个宫人进来,向李斯稟报。 “季君,大王召见,请隨我一同去见大王。” 刘季一愣:“只我一人?” 李斯理所当然点头:“自然。” 后头一眾门客眼神更加古怪,张耳脸色难看至极,已经是快绷不住了。 刘季更是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了! 我跟你有仇吗! 三番屡次坑我,意欲何为! 当即正气凛然道:“廷尉欲以此,羞辱我主公否?” 李斯冤枉啊,无辜道:“斯没有这个意思!” “季为张公之舍人,秦王不见魏使,反召我相见?秦王既无相召之意,何故离间羞辱我主臣之义!” 李斯警了张耳一眼,羞辱? 他配吗? 张耳: “....... 秦狗刘季被他这眼神看的心惊胆战,大怒道:“主在季在,主离季死!” 好一个忠心耿耿! 李斯想了想道:“既如此,各位,请一同前去吧!” 刘季鬆了口气。 眾人一路向外。 刘季凑在张耳边上,小心道:“主公,此秦人之离间奸计尔!” 张耳脸上还残留几分难堪的阴鬱,面无表情点点头:“吾岂能不知?” 刘季暗骂嗨气,心知张公已是心生不满。 这李斯,真不当人子! 心底里已是將李斯的祖宗十八代,反覆挖出来十几遍。 李斯带路,从甘泉宫出,行復道,往章台宫去。 秦王果在章台宫! 张耳面无表情,眾门客更是不敢说话,若眼神似刀,刘季此刻恐怕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魏王使团之名,秦王不屑一顾, 你刘季一报名字,秦王立刻就来见你了? 你刘季的名字,岂止比张公还好使,简直比魏王还好使啊! 刘季心拔凉拔凉的,好不容易认了个混吃混喝做游侠的好主公,现在好了,全无了! 一路靠近章台宫,眾人已是听到嘈杂激烈的人声和怪异轰鸣声。 待从復道而下,入到章台宫广场之前! 眾人的眼睛,一瞬间全都直了! 如今的章台宫早已面目全非,铁轨、路灯、电线桿、信號塔、往来如梭的轨道车、到处身穿奇装异服之人种种匪夷所思,见所未见之物,琳琅满目,填满整个章台宫,直接把眾人,带到了一个全新世界! “季,你瞧,仙路!是仙路!” 丰拽著刘季,激动地指著章台宫中纵横的铁轨。 “看到了!” 刘季探著脖子去看。 整个宫殿广场上,曾在城外见过的那种仙路,並排有数条,从宫外向宫內进入! 它们都用网墙隔开,並在广场中央,交匯成一条,延伸进入宫殿內部。 不待眾人细看。 突然一声嘎哎嘎吱的滚轮之声,伴隨一声短促的鸣笛! 眾人纷纷扭头,向宫墙看去。 便见到,一辆形似之前见过的仙车,正缓缓从宫墙外,向內驶来! 又见仙车! 然,当此仙车,越过宫门之后。 眾人立刻发现,此仙车后面,居然还拉著一个,长长的斗车! 斗车中,堆放十数根巨大圆木,用绳索扎紧,正隨仙车缓缓拉扯,一路向宫殿內部而去! 那圆木,每一根,都有一人环抱之粗! 长数丈! 寻常恐怕要十几人,方能搬得动一根! 但仙车所拉之斗上,一斗便装十几根! 刘季浑身一震,突然有点意识到,仙路的作用“ 果不其然! 等此斗过宫墙后,他更惊骇发现,斗后还有斗,斗后更有斗! 一斗、二斗、三斗—— 接连数下来,一仙车后,居然连跟七斗! 整列车斗,宛如一条蛟龙长游,缓缓钻入宫殿深处,消失不见! 刘季的心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才是仙路和仙车,真正的作用! 一辆仙车,不需吃饭,不需喝水,轻而易举,便可抵用数百人之力! “这就是,仙国之力吗—” 一眾魏国使臣,已是大张著嘴巴,连扬起的灰尘入口,都察觉不到了。 “土包子—” 李斯警了他们一眼,却是浑然忘记,自己每每见到仙国的神异造物时,所震撼的表现,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诸位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该走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如果说,城外仙车惊鸿一警,只是让他们確定仙国为真! 那此刻,眼见这不可思议的雄伟之力,他们方才彻底意义上,开始意识到,仙国到底意味著什么! 此仙车,一次可运上百根巨木,便也可运粮,运石运兵! 此乃凡人,所不可想像的伟力! 张耳脑海中,甚至不自觉想像出,一条长龙仙车,满载虎视、犹如恶犬一般的虎狼秦卒,举著熊熊火把,冲入大梁简直是无间炼狱! “还好.—” 张耳抹去额头冷汗。 “仙车只能,在固定的仙路上走—— 第84章 操作失控 第84章 操作失控 顺著铁轨边沿,出章台宫,过壕沟桥,离章台宫越来越远。 刘季方才醒悟过来:“廷尉,这不是往章台宫!” “不错。” “你不是要带我们去见秦王?” “谁说大王在宫內?大王如今,正在章台建设区中,准备视察矿山开矿事宜看, 就是那边!” 眾人顺著他指的方向远眺。 却见到,数道並列延伸的铁轨尽头处,一座仿佛由钢铁铸就,宛如巨兽一般的巨型宫殿,昂然嘉立! 说宫殿並不准確,因为它四四方方,没有檐角也无飞斗,就像一个铁匣子放大了无数倍一样,並用围墙环绕起来。 但面积之大,高度之高,他们搜肠刮肚,只能找出“宫殿”这个词! “此是仙国所造?!” 李斯点点头:“此是章台建设区的厂房仓库和物流周转中心。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火车、铁轨,便是以此地,作为临时中心的。” 张耳凝神看了几眼:“既是仙国,宫殿又为何建的如此简陋———” 李斯不禁像看土包子一样看他:“这是厂房,不是宫殿。另外-建成此厂房,仙国只用了半个月。” 张耳、刘季等俱都惊看他,不敢相信。 李斯一边欣赏土包子们譁然惊骇的滑稽相,一边继续向前引路。 一直来至厂房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战士將他们拦了下来。 李斯上前说明了缘由,战土方才放开闸道,让他们进去。 厂房本体建筑,只占整个厂房区的一部分。 在围墙內,还有大片大片的空地。 右半部分,俱是一种灰白石制的路面,平整如同浑然一体,一看便让人觉得典雅不凡。 左侧则是夯平的泥地,从章台宫出来的铁轨,便自左侧交匯过去。 铁轨再开外,有一大片空地,密密麻麻堆放著一根根粗硕的圆木,纵横交错,累叠成高高好几,数量不下上千! 也不知,到底是用何种方法堆砌起来。 厂房区外,不时有戴红盔、穿明晃晃艷黄奇装异服之人穿梭、忙碌。 “季,你看!那是不是我们来路时,所见的那辆仙车!” 丰眼尖,指著厂房区左侧区的临时货运中心,惊恐叫道。 那辆差点儿撞死他们的火车头,此刻正停在机务段,检修和加油。 “好像真是!” 刘季兴致勃勃观望,不同於丰心怀恐惧,刘季却很想过去参观几下。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仙车,当是福星! 张耳凝声道:“所以,这仙路,是浑然一体,从咸阳城外,一直拓展延伸至此的?” 这得距离多远,耗多少的石和铁,用多长时间才能建成! 无法想像! 刘季想到的是仙车的速度。 振奋问道:“若是坐上了此仙车,岂非是仙路修到哪里,便能抵达哪里?百里之地, 也能一日到达!” 李斯一听,不禁再次露出,看土包子的神情,他感觉自己,是找到对汉高祖的优越感了! “一日百里?季君太小看仙国了。 “我曾去过仙国,坐过一动车,一个时辰,便可行千里!” 一个时辰千里! “这么快!”刘季震惊道。 李斯呵呵一笑:“动车还不是最快的!仙国中,有一铁鸟,名为飞机!可直入青冥, 飞上九天! “你们可曾见过,九天之上的浩瀚风光吗?” 眾人呼吸几乎凝滯。 李斯环视眾人,淡淡道:“我见过!” 眾人齐齐深吸,刘季双眼更是点燃了两团炽热的烈焰,心驰神往之! 这时,张耳凝声道:“廷尉说,在仙国坐过『动车』、『飞机』,是何意?” “意思是说,我去过仙国。” “去过仙国?!” 张耳跨前一步,惊道:“何谓去过仙国?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一个,仙国?” 李斯居高临下警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么?仙国降世,天命在秦! “既是仙国,自然是一个国,有土,有民,有山有水,有路可去了!” 张耳几乎不敢相信耳朵:“此仙国,莫非是一个,类如魏、秦、楚这样的,实实在在之国?!” “魏、秦、楚?” 李斯摇头失笑,继而讥讽道:“便將天下诸国,乃至北方游牧匈奴加在一块儿,也比不上仙国百分之一!” 张耳头皮顿时发麻。 仙国降世的口號,他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乃至报纸看过,也只认为,秦国中,有仙人降世! 可仙国居然真实存在? 一个实实在在之国?! 还有秦人去过?! 这完全是,打碎了他此前所有对仙国的想像! 刘季正欲凑到李斯边上,多打听打听仙国的奇事。 突然,一声短促的轰鸣声! 一辆巨轮、黄身、前带巨斗的庞然大物,突兀从边上一个棚中猛地窜了出来,直衝他们飞驰过来! “挖掘机!” 李斯惊呼一声,却发现那挖掘机,直愣愣朝他们衝过来还不减速! “快躲开!” 挖掘机速度並不那么快,虽然体型巨大骇人,但有李斯提醒打样,张耳、刘季等人纷纷有样学样,赶紧向旁边周围四散开去! “奇怪—” 李斯正疑惑,忽听刘季大骂:“此挖机机为何只追我一人!” 那挖掘机,居然像是认准了对象似的,从人群中精准识別了他! 他往哪儿跑,挖掘机就跟著往哪儿前进! 巨大的橡胶轮滚滚向前,挥舞著巨斗,向刘季追碾过去! 寻常人被一只老虎盯著追,都要嚇得屁滚尿流! 更何况一只,比老虎更大数倍,还长了一张巨型“铁口”的挖掘机! 但刘季,毕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腿非但没软,反而急中生智,一个拐弯,向李斯这边跑过去了! “廷尉救我!” 李斯根本没料到这一茬,骤然大惊,跟跪后退:“你不要过来啊!” 但刘邦身强体健,跑得还贼快! 只条的一下,就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好死不死,他几乎是下意识,极其顺手的,就照著李斯的背,推了一把! “廷尉,快叫挖机机停下!” 李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哪经得住这种力道! 直接跟跪扑了出去,一股浓烈的机油、泥土腥味扑鼻,继而挖掘机车斗,巨大的阴影已然落在头顶! “刘邦我你老” 李斯亡魂大冒,吾命休矣! 就在千钧一髮之际,挖掘机一个急剎车,恰好停在李斯十几公分开外! 就差一点! 高高耸立的车斗,仍在摇摇晃晃,发出嘎哎嘎哎的声音。 膨! 挖掘机车门打开。 一只脚跨出,头戴安全帽的驾驶员灵活得跳下来,並摘掉了红盔。 他脸上还残留几分惊险刺激,先是眯著眼晴,盯著远远躲开在外面的刘邦,深深审视了一眼。 然后方才上前,朝李斯伸手:“不小心,操作失控了。李斯,你无碍吧?” 李斯瘫坐在地上,失声惊呼:“大大大,大王!” 第85章 双龙会 第85章 双龙会 秦王! 此挖机机,居然是秦王操控! 刘季、张耳等人,瞪著贏政,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此人与报纸所载录的照片,一模一样,不是贏政,又是谁? 刘季更是又惊又气。 你秦王操控挖机机,追我干什么啊! “你疯了!” 这时,一个身穿工服的战土飞也似地奔跑过来,一把从贏政手里,把自己的挖掘机钥匙夺了回来。 大怒道:“你干什么!知不知道差点出人命了!” 紧跟著,手持摄像机的贏曼和扶苏,也是惶急快跑过来:“父王!您,您—“ 贏政抱歉一笑,摊摊手道:“孤之谬误也。一不小心,操控失误了。” 工装战士气得直翻白眼,你特么骗鬼呢! 就半小时前,你挖掘机还开得满堂跑,铲斗起落一气呵成,直接上工都完全没问题! 现在特么给我玩赖的?! 秦始皇了不起啊! 贏政对他的怒目视而不见,反而是抬手直指刘季:“孤只不慎尔,但此人,却是蓄意伤人!” “我?” 刘季荒谬大叫一声:“与我何干啊!” 虽搞不清楚状况,但先撇清关係总是没错的! “孤虽操作失误,但距离都甚安全,本来也马上要停下。 “是此人,推了李斯一把,差点儿闹出事故! “实在罪大恶极!” 贏政虽胆大包天,但在仙国的地盘上,是很有分寸的,一直保持安全距离。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刘邦这么黑! 真敢下手推啊! 刚才那一下急停,连他都觉得万分惊险,大秦差点儿少了个未来的丞相。 “跟我有何干係!” 刘季大呼冤枉:“季才是,被追的那个!碰到廷尉,才是真正不慎而已!” 李斯已经爬起来了,听他这么说,气得简直七窍生烟:“卑鄙无耻啊!” 我骨头都快推断了,你那还不慎?! 不慎能让我一飞一丈远吗! 贏政更是毫不客气道:“若非孤反应快,孤的廷尉,已被你害死了!” 刘季头皮顿时发麻,贏政戏謔地表情之下,掩藏著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机! 当即大呼道:“仙君明鑑啊,分明是秦王,蓄意害我!” 他是看出来了,那个敢夺秦王东西、质问秦王之人,定是仙国仙君! 抱他大腿,才能活命! “请仙君为我做主啊!” “孤面前,你还敢狡辩?” “分明是秦王你蓄意害我!” “你一閭左贱人,孤害你?” “秦王你清高!你了不起!何与我一贱人计较!” “孤.. 两人唇枪舌剑你一句我一句,居然是大庭广眾直接吵起来了! 张耳、一眾魏使门客,全部目瞪口呆,愣愣看著刘季。 没看错吧? 那是以残酷暴虐出名的秦王啊! 刘季怎么敢的! 简直是大无畏之心,虎责之勇,完全不要命了! 他们虽然对秦王多怀怨恨,但真遇上秦王,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下意识恐惧。 换做他们当场任何一人,站在刘季的位置,恐怕早在秦王质问的第一句,就已是腿软胆寒,结结巴巴了! 哪像刘季,现在声音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客气了! 这会儿甚至,连粗俗厘语都骂出来了! 神人啊! 张耳不禁感慨,难怪刘季,能得大秦廷尉青睞,吾著实不及也! 只片刻,贏政口乾舌燥,刘季气喘吁吁,二人暂时偃旗息鼓。 贏政心底大为光火,此刘季,果是胆大包天之狂徒,难怪敢反秦叛逆,確实该死! 刘季却是冷静下来,一想到刚才自己干了什么,心臟都快骤停了! 要死了啊这张嘴! 脑子一上头,居然连秦王都敢骂了是吧!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都快差点儿脱口而出,问候秦王他老母了! “双龙会演完了是吧?” 忽的一声,轻飘飘响起。 贏政脸皮骤然一僵,缓缓扭头。 工装战土,正放下无线电对讲机。 而他身边,已经多出来一个人。 贏政停顿了片刻,突兀地爽朗大笑道:“哈哈哈萌熊,你来得正好——— “你爽朗个der啊!” 孟未竟毫不留情面地直接打断。 刘季更是惊喜:“仙君,是你——” “你闭嘴!” 孟未竟直接瞪他一眼:“钻铁轨的帐还没跟你算,你特么又惹事?!” 一人气场,凌压两代君王! “贏曼,扶苏,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就拍一段,秦始皇开挖掘机修长城的素材吗! “怎么闹成这样的!” 贏曼欲哭无泪,原本都说得好好的,谁知道父王的挖掘机突然就失控衝出去了! 听几人简单讲述经过。 孟未竟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始皇眶毗必报啊! 借拍摄之名,故意开著挖掘机,想恐嚇汉高祖刘邦! 没想到恐嚇是恐嚇到了,但刘邦也真手黑,差点儿把恐嚇变成真事故! 弄得双方都下不来台! 眼见孟未竟脸已然变黑。 贏政十分乾脆利落地拱手道:“萌熊,孤错了!愿按规受罚!” 张耳等眾魏使臣团俱都惊了,此人一到,秦王立刻低头? 居然还认错了! 什么人这么大面子! 刘季反应也是极快,紧隨其后立即道:“季也知错!求仙君开恩,饶恕性命!” 学我? 贏政冷眼瞪刘季。 但刘季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脸诚恳。 孟未竟更觉气得发笑,吵架同步,认错也同步! 你们组cp吗?! “秦王,念在你没有造成灾难性事故,先扣除你本次拍摄酬劳,补贴给李斯,赔偿精神损失!” 李斯心底立刻惊喜,但嘴巴上还是赶紧道:“某不用,真不用———“” “廷尉不必推辞,”贏政鬆了口气,说道,“就当孤赐你的。” “多谢大王!” 李斯强忍喜色,大王之拍摄酬劳,可是仙国货幣,极其珍贵! “还没完呢,再吊销你的施工作业操作证书,三个月內不得重新申请!” 贏政顿时抬头,惊,然后肉痛! 这岂非是,三个月內,不能再碰任何后世现代之机械! 他还指望摸清仙国机械的原理呢! 当即怒目瞪向刘季,都是此地痞无赖惹的祸! “刘季!” 刘季赶紧道:“季在!” “你推揉李斯,按规,当属杀人未遂——“” 贏政眉梢登时扬起,幸灾乐祸。 ““..—.但,念在你不知规矩,受人威胁.” 孟未竟刻意看了贏政一眼:“.罚你,进工程府下属路基工程项目,劳动改造两个月!” 贏政表情登时崩了一瞬,劳动改造? 这算什么惩罚! 他可是亲眼见过那些路基工程项目的! 一应所用、吃食、酬劳,俱都是按照仙国標准安置的! 还有种种仙国机械可用! 乃至他有时,都想亲身参与其中! 这算什么惩罚! “咳咳,萌熊,孤觉得,倒也不必劳烦你们,孤可以送他去修长城,立刻马上——“ “然后再弄死他?用你的九种办法?” 贏政大义凛然道:“孤岂是这样的人?那还是按仙君说的办吧!” 孟未竟瞪他一眼:“我没跟你商量!你先领自己的锅!” 张耳心底发紧,刘季是他的人! 魏国使臣! 岂能轻易被他国律罚处置? 魏国的面子,往哪儿放! 正犹豫,要不要发声阻止! 刘季已是非常乾脆地拜道:“谢仙君!季领罚!” 劳动改造他不知道是什么。 但只两个月,此天大之宽厚了啊! 毕竟他可是当面跟秦王对骂,差点儿问候秦王老母! 没有车裂,没有腰斩,已是万幸! 哪怕那劳动改造再辛苦疲累,凶险万分,也好过当场掉脑袋了! “你们,还有问题么?” 贏政、刘季,俱都表示没问题, “那好—你们两个,握个手,和好吧。” 贏政:“...— 让孤与此卑贱之人握手?! 刘季却是立刻把爪子在身上搓了两下,直接伸出去:“秦王,季多有得罪,还望宽恕!” 黑漆漆的指甲,还沾著不知是泥还是什么东西的黄污之物奈何在孟未竟的目光中,贏政硬著头皮,也只能伸出手,与刘季握在了一起。 “拍下来!两个人都特写,回头髮个通讯稿。” 贏曼和扶苏赶紧举起相机,同时將两人的表情俱都拍摄下来。 贏政强忍著不適,等拍完后,一把甩开刘季的手。 “萌熊,开矿现场如何?是否准备好了?”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贏政面不改色:“孤已迫不及待了。” 那边准备的也差不多了,的確是该带贏政过去了。 用张局长的说法叫做,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这傢伙心態太强了,根本不懂什么安分守己,一有机会,就要搞出一点事情来。 就跟最近的老美很像! 不经常性的,多展示一点现代的力量震镊他,他还真的会踏鼻子上脸,上房揭瓦! “那就走吧————.等等,这几个是?” 孟未竟这时候才看向张耳及其几位门客。 张耳又是屈辱又是感慨。 不容易啊! 终於注意到我们了! 堂堂魏国使臣! 一路过来,就跟个透明人似的,压根儿没人理他! 一句话说不上! 当即上前拱手:“吾——· 刚说一个字,孟未竟已是挥挥手打断道:“等等再介绍吧,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跟上一起,一块儿去看看!” 说看已是挥挥手快步走出,示意他们跟上! 李斯警了他们一眼:“倒是便宜你们了!” 贏政、李斯、贏曼等秦人自是没理他,赶紧跟上。 刘季赶紧过去:“主公,我们也跟上吧!” 张耳欲哭无泪,气麻! 到底谁才是主公啊! “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厂房侧方边门进入,很快来至厂房中,一扇孤零零立在厂內中央的门。 说是门並不確切,因为此门只有门框,用非金非玉的奇异材料拼凑,尺寸颇大。 门后,有一条传送履带延伸出来,一端从门框下突兀开始,在平坦的水泥地面上,一路向前延伸出去,通过一扇大开的门,似乎是通往那片木材堆积的空地上。 除此外,就是一副平平无奇的门框,完全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 正当张耳、刘季俱都疑惑。 “走这边。” 孟未竟挥挥手,从侧边绕行。 张耳、刘季跟隨,走至门框的另一边,只看了一眼,几人就仿佛被一柄惊天重锤狠狠砸中,要时僵在原地! 穿透门框,本应看见的厂房部分,完全没有! 取而代之,是一片黄土山坡,碧蓝天穹! 第86章 爆破开山 第86章 爆破开山 贏政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山坡当此道仙门刚刚联通时,他就提出申请,来过一次。 那时候绿草青翠,山风和煦,一派自然风光。 但时隔一月不到,整座山坡,赫然已是完全大变样! 首先门外的草色不见了。 平缓的山坡,被挖掘机掘进去一大截,硬生生修出一条环山道路! 门外是大片黄泥空地,整整齐齐停靠了二三十台挖掘机。 夯平的环山黄泥路,自挖机停场起始,环绕山坡,一直向东、向上延伸,抵至一片光禿禿的—..石坡?! 树呢? 草呢? 土呢! 那么大一片山林呢! 只剩下土石交杂的坡面,一直延伸向山顶为止,仿佛被一张巨大的嘴巴活生生啃了一大口。 分明上次来时,还看到鬱鬱葱葱,山林密布的啊! “这是为了防止土层影响炸山,清理了一下坡面。” 孟未竟解释了一句。 “何谓炸山?” “炸山——你待会儿就能看到了。” 其实不需多做解释,只听“炸”之一字,贏政也有点猜测到了。 可关键是,这才多久? 居然一座山,都要被挖禿了! “难怪仓库外,堆了那么多的树— 贏政心底已是浮想联翩,若能將这支队伍,拉去为他修长城,修宫殿“別看了,快走吧。 , 孟未竟带著眾人向西,走向那面,通往另一座山头的传送门。 那边已是人头赞动,正等著他们过去。 刘季、张耳等人,早已经懵了,只是愣愣地跟隨。 然后再穿过一道传送门,亲眼见证自己,跨越数百步,从一座山头,瞬息抵达另一座山头! “哎呦!” 丰大叫一声:“季,你做什么!” “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他娘的倒是掐自己啊!” 刘季狂热地看著那边山头:“不是做梦——” 盘山而修的泥路,整齐停靠的挖机机,还有大片被伐空、光禿的山坡! 刚才近在尺尺,现在却远在天边! “仙人之力,仙人神力啊! “季,何其幸也!能得遇此仙神之事,实乃此生无憾!” 孟未竟把他们丟在一边。 “孟顾问,您来了。” 矿区主负责人廖明达,赶紧迎上来,跟孟未竟握了握手。 “廖主任对不住,来晚了。” “不晚不晚,爆破筒安置小组,还在收尾呢。” 廖明达乐呵呵笑了两下,然后伸手指了指山坡上面、下面:“孟顾问来的正好,您觉得,这些跪拜的本地居民,该如何安置啊?” 廖明达说的是文水边上居住的村民。 自矿区施工以来,这座山头上,就经常会出现文水河边的村民。 一开始还是蹲著坐著站著看,到后面却是发展成又跪又拜,而且是极其虔诚的,早晚都要来一次的跪拜祭祀。 -比矿区开工、收工,都准时! 廖明达作为负责人,也曾带人过来,多次宣讲、阻止他们的跪拜,顺便也送点粮油肉蔬什么的。 然后,他们跪拜祭祀得更隆重了! 甚至还自作主张地,额外添加了舞! 今天,应该是山上动静实在太大了,是以村里很多村民都聚拢过来,远远观望。 孟未竟注意到,还有不少小孩子。 “让大家维持一下秩序吧,尤其是不要靠近山崖,避免待会儿动静太大,发生意外。” 开山在即。 廖明达的团队勘探评估后,选定的起矿分界面,是在一处横跨南北的,平坦山脊部分,利於剥离覆盖层,方便运输。 金锥城鉬矿位处秦岭山脉,南北坡植被差异极大。 南向阳坡因光照射量大,水分蒸发多,乔木不易生存,多是草被。 北坡则恰恰相反,往往是遍布密林。 也就是俗称的“阴阳脸”,或者说南草北木。 这段时间以来,分配给矿区的人力,一方面以挖机修出道路,清理土层,建立矿区营地。 另一方面,也是紧急培训了一批伐木工,快速清理起矿面。 具有高经济价值的大型原木,就通过传送门、火车轨道,送回现代。 一些低价值、细碎的,则就地机械处理,暂时堆放在仓库里。 到今天,才是真正开始开矿。 很快,矿区內的爆破筒已经全部安置完成,人员也撤离完毕。 “孟顾问——” “廖主任不必管我。” 廖主任点点头,当即拿起无线电:“各小组注意!起爆马上开始。最后確认,所有人员是否撤离至安全区域!” 他用的是普通话,刘季、张耳自然听不懂。 但他们却能感觉到,隨著他话音落下,周围所有人的状態,似乎在一瞬间紧绷起来了人人都变得紧张,死死盯著对面那座山崖。 这使得刘季也跟著不自觉紧张起来。 “仙人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他完全不知道,已是紧张万分。 旁边知道將要发生什么的贏政,心情却比他,还更紧张! 俱都遥望那片山峰,喘不安地等待。 廖主任绝不是第一次开矿。 但在大秦第一次开矿,却是有非同凡响的歷史意义! 將来的教科书中,甚至有可能会写有一句:廖明达主持建设了大秦的第一座矿厂,拉开了多元宇宙大基建的序幕· 得到各小组的依次答覆之后。 他发散的思绪终於收束回来,在衣服上擦掉手掌心的汗,激动喊道:“起爆小组准备!三,二,一!起爆!” 呼喊声落下。 然后飘荡了两个瞬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但下一剎,原本静默嘉立的山体中,突兀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並由一声,顷刻扩大成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轰鸣,好似万马齐暗! 这次起爆用的是液態二氧化碳爆破筒。 隨著爆炸启动,电流击穿界限,液態二氧化碳迅速汽化! 膨胀所產生的巨大压力,瞬息间传导至山体石壁之上! 刘季瞳孔骤然紧缩,山裂了! 漆黑的裂纹在一瞬间增生分裂,密布整个裸石面! 一大片黄灰交杂的巨大山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一扯,直接从山峰上剥离开来! 边坠落,边已经分崩离析,拆散化为一道汹涌澎湃的岩石洪流,轰鸣而下! 石坡下方,是一片简单清理出的巨大空地,正好承接住汹涌下坠的石洪流。 霉时间,烟尘遮天蔽日,大地摇晃,剧烈的震颤,哪怕站在这个距离开外,居然都能感受得到! 丰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张耳等人脸色惨白、刘季更是忍不住放声亮长啸! 大风起兮,云飞扬! 眾人俱都直愣愣地看著山体中,那个硬生生被炸出来的,巨大的山谷悬崖! 哪怕是贏政和李斯,明明已经猜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真正亲眼所见了,仍然还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仙国之力,石破天惊! 不多时,对讲机里传来爆炸小组匯报:“所有爆破筒起爆成功!余部山体稳固,现场已稳定安全!” 廖明达举起望远镜,先是远远观望,山体炸开的爆破面。 “很好!工作面非常完美!爆炸十分成功!” 刘季、贏政明显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轻鬆下来,然后不少人笑著开始鼓起掌来! 继而有另外一些,身穿相同工作服的人,也跟著生疏地一块儿鼓掌,雾时间掌声雷动! 而在山上、山下,看热闹的山中村民,却俱都是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磕头不止! 廖明达顿时头疼,孟顾问还在这儿看看呢! “一组到四组,跟我一起,准备进场开始清运!五组去劝一下村民,快让他们別跪了!” 下完令,廖明达看向孟未竟:“孟顾问—” “廖主任儘管忙,我待会儿就带他们走。” 他指的是贏政、刘季等人。 便在这时。 突然有一身穿明黄工作服、头戴安全帽的工人,略显紧张地,从人群中快步走出,扑通一声,跪倒在贏政跟前! “大王!小人有冤!小人有冤啊!大王圣明,恳请大王,替小民做主啊!” 第87章 无人在意 第87章 无人在意 直至回宫后,贏政脸色方才一下子阴鬱下来, 黔首卑民! 当著仙君、仙国之面,公然喊冤? 尤其是刘邦那贱人无赖也在现场! 岂非让他当场下不来台? 当处极刑! 半响后。 李斯稟报入內。 贏政淡淡看他一眼:“案情如何?” 李斯躬身道:“问清楚了,喊冤之人,姓渭名耙,新筑县人,更卒至此“家以攻皮为生,颇有家资。 “有一兄,名,一妹,名白。 “去岁,新筑紫阳乡发生一起盗牛案,耙之兄牵涉其中。 “盗牛主犯名为『秉”。 “主捕亭长清,认为『秉』不可能一人盗牛,必有从者,便讯问之,秉於是告耙之兄为共犯。 “被捕后,很快认罪,和秉一起,皆为城旦,妻、子徒刑。” 贏政略一皱眉,到此为止,一切合情合法,並无任何不妥处。 李斯继续道:“但耙稟报说,此案为诬告。 “说新筑县县史『敢”,欲纳他妹白为妾,不允。 “於是敢怀恨在心,公报私仇,伙同亭长清,严刑拷打案犯秉,令其诬告,捉之严刑拷打。 “耙为救兄,以家资赎刑,却被县史『敢”诈欺,家財被夺。 “白为救兄,自愿卖身为妾。 “然仍被判城旦,並因拷打伤势过重,刑徒路上即死。” 贏政眉头更是大皱,此二人皆是蠢货! 岂不知无爵者,只能赎迁,不可赎城旦? 白白被人所骗? 李斯拱拱手道:“臣记得此案,方才调阅宗卷,主理为亭长清,审讯者为县史腾,由县丞召、县史讲、功、敢合议判决。” 秦法严备,一项判决需多人共议。 李斯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新筑县的官吏一气,串谋好了谋吞耙的家產。 贏政沉著脸:“一群蠹虫!耙既知有冤,为何不乞?” 乞覆狱是秦法的一项制度,可自乞或亲属乞,相当请更上级的官来覆审。 “臣也问过耙,他说县史敢威胁他,说乞能覆狱改判的,极少! “若乞失败,更会加重刑罚! “是以不敢乞。” 蠢货! 大蠢! 既不乞,何以现在又来告冤? 李斯此时,欲言又止。 贏政看了他一眼:“廷尉有话直说。” 李斯方才小心翼翼,从袖口里,掏出一叠成圈的厚厚文件纸:“孟仙君说,更卒来的黔首,常向他们的班长、排长磕头哭求,哀嚎诉冤,与今日的耙相似,屡见不鲜。” 贏政手腕骤紧,这居然还不是孤例? 居然早有人,胆敢在仙国面前告冤? “孟仙君说,此毕竟是秦国內事,特事局不便处理。 “便一一记录,列印成稿,正好趁耙告御状的机会,一併交给大王。” 贏政当即接过来,越是翻阅,越是面如黑炭,怒若雷霆。 “好啊—” 平日里广徵役时候,可没见这些黔首贱人,跳出来跟主吏告冤诉罪的! 一到仙国这边,吃得饱了,穿得暖了,一个个全部开始尊卑不分,胆敢犯上作乱了是吧! 莫不是以为,吃了几口仙国饭,穿了一件仙国衣,便把自己,也当成了仙国人不成! 贏政不知,仙国人是怎么看眼前这一叠冤录记载的。 但他从每页的字缝里,却只能看出通篇写满了四个字,逆犯上! 卷宗所记载的事情,皆是控告诸县贵爵官吏侵夺其田、掠民之財的事情。 满满一本,凡此次徵发民夫的地方,都有涉及! 贱吏贪婪,敲骨吸髓,固然可恨该诛,但这些黔首,居然把事情捅到仙国那里? 故意令孤难堪不成?! 此非处以极刑,而不可解恨! 更何况,冤? 哪有那么多冤? 尊卑贵贱之分,本就如天堑,一点点小事,天下黔首便都喊冤,那国將何国! 大秦能有今日之强盛,本就是因为森严的等级差別,尊卑区分,建立起稳固的秩序, 而使民力匯聚,令行禁止! 尊者贵,卑者贱,各人各司其职,皆为君王所用。 再以军功爵驱使万民成兵,方才造就秦国虎吞天下的赫赫凶名! 军功爵,只是毛,而尊卑贵贱,方为骨、为皮! 这一册白纸黑字记载,根本不是冤案,也不是控诉,此匯聚的,乃是大秦的根基! 这些黔首之民想要的伸冤,分明是妄图悖逆尊卑,掘大秦之根基! 贏政恨不能直接將此册烧个乾净! 深深吸了一口气。 方问道:“萌熊,是何看法?” 李斯不动声色道:“孟仙君说,此为秦国內事。国情不同,不便发表意见。 “交由大王自己决断,秉公即可。 “他刻意强调,自己对这些更卒,並无偏祖之意。” 这也是仙国一贯来的作风,极守规矩,自入秦来,极少直接干涉朝堂决策。 不过贏政知道,仙国人讲求公平,即便不说,若是他將此篇目置之不理,仙国人心中,定也会多生想法。 但,事涉咸阳左近诸县,涵盖许多宗族、卿贵、基层官吏,若真要以重罚处置,让天下的卿贵卿贵官吏,还如何忠心替他办事? 更別说,若日后秦民尽皆效仿耙,整个秦国,岂不是要乱套了?! 两难! 贏政越发恨怒,此皆耙惹的问题! 不敢乞,却敢发举? 何不自己手刃仇敌乎? 沉吟半响。 贏政將此卷冤录,放在李斯手中:“廷尉,此事,交由你查办。耙之事若为真,罪首从重从严。 “至於其他的————也秉公处置。” 秉公处置— 但特意跟新筑分开来讲! 李斯瞬间会意,大王的意思,便是拿新筑县,做一典型,给仙国一个交代, 但其他地方则秉公酌情,莫要坏了当地的稳定。 此冤录所告的,多是县乡中有权有势、高爵贵胃之人,出点钱赎刑,或者货盾货甲, 只需面上过得去,仙国也根本没那么多功夫追究。 合情合理。 乃至李斯来路上,就已经猜到,大王会这般抉择。 但他心中,仍是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微地嘆息。 他是法家门徒,所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是他从开始读法时,便学烂了的东西。 此冤录所记载者,皆是权贵酷吏,钻法律之漏洞,欺压黔首百姓之事。 怎能掩耳盗铃,为了稳定地方,而对他们网开宽容? 如此法將何存?君威何存? 然,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空有一腔热忱的学生了! 他是大秦廷尉! 所行所为,必要以秦朝堂的利益考虑。 大王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他捧著这卷冤录,躬身道:“臣告退!” 然后隨手塞进袖子里,向后退下。 高高在上的君王,在恼怒叛逆上的贱人。 精明强干的臣子,则在惋惜沾染污点的律法。 唯有那一张张,沾满鲜血、由一声声痛苦的嘶吼匯聚而成的泣血之书,被隨意地捲成一团,轻飘飘放在袖子里。 並无人在意。 但书写它们的人,似乎並不这样认为。 在並不那么遥远的,又或者遥不可及的,章台开发区,厂房后生活区。 一群人,將靶紧紧包围住,激动地向他询问,他告冤申诉时的情景。 听他提及,大王勃然色变,立刻命廷尉李斯,问询他具体经过之事时,俱都喜出望外到听大王说,一定要给他一个交代,人人皆是热泪盈眶。 再听说,仙君大人,將各排长详细记录下的,他们所经歷的事情,一併交给廷尉时! 有人当场喙陶大哭! 继而向外传染,雾时间哭声如雷,人人泣不成声! 大王终於看到了! 大王会为他们做主的! 哭豪的人群中,来自葛江里的,十七岁的岩,最是声嘶力竭。 他身穿著轻薄舒適的工服,脚穿这一辈子都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运动鞋,哪怕已经哭得浑身颤抖,也硬是跟工友一块儿抱住,不敢跌倒在地。 一一怕磨坏了珍贵的工服裤子! 毕竟每人只发了三套可供换洗呢! 哀豪中,他仿佛再次看到了伯兄呈,看到了仲兄果,看到了大嫂,看到了母亲“你们看到了吗?大王会为我们做主的!大王,会为你们报仇的!” 第88章 见之如见故人 第88章 见之如见故人 生活区侧向,垂直一排二层板房,是办公区。 孟未竟站在窗户前,静静地看著生活区营地中,抱头痛哭的秦人更卒。 眼眶深邃。 身边还站著李建青。 眼眶红红的,忍不住问道:“孟顾问,您说,贏政会给他们主持公道吗?” 孟未竟不置可否:“总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吧。” 他参加过局里的专家分析会,专家一致的结论都是,秦王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 哪怕有所处置,也不可能做到现代人想像中的公道。 李建青不禁道:“那给贏政一点压力呢?他们太苦了我们完全有这种能力啊!” 孟未竟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李建青背上微微一凛,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孟顾问,眼神底,有一种冻入骨髓的冰寒! 这寒意並非是针对他,也不针对任何人,纯粹是一种,剥离开驳杂的感性之后,以单纯的理性,所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冷酷和坚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孟未竟很快移开了目光,轻声道。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神仙救不了他们,皇帝救不了他们,青天大老爷也救不了他们! “能救他们的,有,且只有他们自己!”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这是国际歌的歌词。 李建青心底不自觉响起摇滚的旋律,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也就在这一剎那,他骤然醒悟,突然意识到局里一直紧锣密鼓筹备的计划,到底將要以何种形式展开! 曾只在课本上学习过的,然后渐渐消退在平凡生活中的歷史,在这一剎那,俱都蜂拥回脑海之中,一一重现! 他们必须明白为何而战“我懂了—” 李建青的眼眶中,已再无怜悯,反而隱隱露出羡慕。 这些秦人无疑是不幸的。 生活在残酷的奴隶封建时代,遭受了不可思议的苦难。 但他们,也必將是幸运的。 不会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 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一场世界上最伟大、最壮丽的事业,在等著他们再看向生活区中,抱头痛哭的秦人时。 李建青的眼睛突然发酸,渐渐朦朧。 无他。 见之,如见故人。 这是特事局,第一次在战国时代进行会议。 “张局长今天正好回总局述职,报告特事局的项目进展。 “所以今天的会议,由我来进行主持。” 没有让孟未竟和李建青等太久。 很快参与会议的人一一陆续进到办公会议室內,依序就坐。 会议桌主座坐的是宋伟民。 左右两排,除开孟未竟、陆德清、李建青、宋庭央、廖明达以及各事务官之外,另还有七八个全新的面孔,孟未竟没怎么见过。 这都是最近这段时间,刚刚加入到特事局的同志。 “想必大家也注意到了,现场有很多新面孔,或者在工作中,跟我们的新同志打过交道。 “近来一段时间,我们特事局的人员编设扩充很快,组织架构调整很多。 “所以会议开始之前,我先来介绍一下各位新加入的同志,並宣读各部门的任命。” 他伸出手。 “第一位,刘青同志。” 一个头髮半银,但很精鑠的小老太太站起来,向大家点点头。 “刘老师本已退休,在大学当客座教授。 “但她曾在早年经济政策中,提供了重要决策建议。 “我们一致认为,她的经济指导思想,对战国时代一穷二白的现状非常適用。 “只能请刘老师再辛苦一段时间,担任经济部顾问。” 刘青宾宾有礼:“我的荣幸。” 待刘青坐下。 “第二位,沈万。” 沈万很高,而且眉骨凸显,使得双眼看起来十分深邃。 “沈行长曾在总行工作多年,具有丰富的货幣处置经验,將担任特事局经济部主任, 负责组建大秦银行。” “第三位,现任特事局资源部主任的,廖明达同志。” 廖明达赶紧站起向大家打招呼。 人员很多,宋伟民不厌其烦一个个介绍过来。 刘海超、麦粟梁、谢志义· 都是自己领域中,不说呼风唤雨,至少也是叱吒风云的专业大佬。 当然,在座任何一个,谁还不是个专业领域的大佬呢? 就是孟未竟自己,也是超能力领域的绝对大佬,唯一真大佬。 介绍完与会的新成员,宋伟民又开始介绍特事局新调整的结构,並正式宣告各职务的聘任。 除政组之外,特事局下,另设各司部。 政事部、军事部、经济部、资源部、建设部、文化部、后勤部等等,人员任命有不少变动。 有的部下,还另有分司,比如军事部下,就暂分了警卫司、战爭司、军工司,各有任命。 这一部分,对特事局其他成员来说,是关乎自身职权、接下来工作的重要內容。 但孟未竟自然是干坐著,也就听个响。 反正他是万年不变的行动总顾问,就等著流程走流程就行了。 “任命张志勇为军事部主任——” 有一说一,在两千年前的战国土地上,听宋主任,非常官方地宣告一个个现代官职任命,倒確实是种极奇妙的体验。 等宋伟民报完了其他所有人的认命,稍稍停顿了一瞬方才郑重强调。 “最后,总局特聘,孟未竟同志,出任特事局的行动总顾问!” 没有部门,没有职级,甚至职权范围都没有。 但这无疑,是整个会场迄今最有力的一项任命。 在场所有人,下意识都將目光集中过来。 开场杂务讲完。 宋伟民咳咳两声:“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进入会议的正题。 “今天的主要议题有两个。 “第一,是对我们目前的各个项目进展和未来计划,对大家做一个简要盘点,建立充分认识。 “第二,则是討论当前情况下,存在的一些经济问题,以及探討解决方案。” 第89章 当地主去 第89章 当地主去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月前,特事局刚刚结束扫盲式的上古音培训,仅仅只建立了抵达金锥城鉬矿的传送门,勉强完成东渭路的路基工程。 一个月后,基建如火如茶! 铁路修起来了,矿区对接完成了,厂房园区落地了,咸阳城外的新城区,都开始大规模基坑挖掘了! 建设部规划的蓝图和项目,已经隨铁路一路向东扩出,百公里范围內,至少有十个中型工程项目,准备上马! 如今不必说咸阳,特事局的建设力量,已开始向整个內史首都郡扩展出去! 与一个月前,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其中,固然有大量的秦国更卒人力强势加入,以及传送门进一步扩大,让货运火车可以通过的缘故。 更重要的是,特事局三个月前,跟几个重工集团定好的合作项目將原本一体式出厂的工程机械,进行可拆分式的改装,分成足以通过传送门的小模块,运至章台区厂房重新组装一终於落地完成! 这使得原本不易通过的一些中型大小机械,能通过这种分割重组的方案,取巧进入战国! 尤其是振动压路机、钢轨拉运车、枕木铺设机等,铁道重工机械的投入使用,直接拉爆了铁轨建设的產能! 飞快生长! 延伸出去的铁路,又更进一步,打破运力交通限制,直接由线扩面,彻底打开局面。 “总的来说,这一个月,我们取得的建设成果,应当是远超预期的。这完全离不开, 在座各位和诸位战士的辛苦付出。” 眾人轻轻鼓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总局方面,目前针对战国时代的发展规划,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三类: “三项基建、两大產业、一个制度。 “首先是三项基建,分別指的是,电力系统、供水系统、和运输路线。 “计划以咸阳为核心起点,一面向外广铺铁路,一面在铁路沿线,建设电力、供水中枢。 “这三项基建,主要是用於保证,我们作业人员的生活基础保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铁路到处,才能有足够的运力,建设各种设备。 “两项產业,则是中期目標。 “一是资源型產业为主。 “以秦国为核心,辐射全国矿產,扩展至全世界,为国內工业输送紧缺的工业资源。 “二是农业產业为辅。我国內人均耕地有限,而战国时代,地广人稀,並有非洲、美洲、澳洲等各大农业区可供开发,正好作为对国內的补充。” 特事局的核心利益自然还是集中於现代。 在国內工业產能过剩的前提下,不可能在战国时代大量发展工业。 资源输出、以及农业,都是作为对国內產业结构、战略能力的补充。 当然,对战国时代而言,这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用不了多少年,很快所有人都能吃饱饭! 加之有孟未竟这根定海神针在,战国时代绝不可能发生,三哥那种,本国国民没饭吃,还大量粮食出口的荒唐事。 “最后的一项制度,则是经济制度的问题。这一点,总局也还在研究討论细节,我认为暂时还不必提,等半年后再討论。” 不知不觉间,特事局已经深深介入至大秦这片土地,开始將这个世界的命运,强行扭转到了另外一条匪夷所思的快车道上。 “大家既然没有问题,那我们就开始第二项议程一—一个钱怎么的问题。” 宋伟民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秦半两,一枚刀幣,一块蚁鼻钱,放在一张白纸上, 展示给大家看。 “特事局最近,出了一点小小的经济问题一一钱太多,不出去了!” 这个钱多,当然不是人民幣太多。 而是收到的战国货幣太多了! “在秦国,算上旧赵、旧韩之地,每份报纸的销售量,大约维持在四到五万份左右; “其余四国,一份报纸平均下来,也能卖五千份。 “也即是说,平均售卖一份报纸,我们能收入的战国货幣,大概是五万秦半两,五万齐刀、楚鬼脸钱等等。 “合计十万钱!” 孟未竟、宋庭央等非专业人土並不明白,但看过秦国的简单经济数据报告的刘青刘老师,和央行出身的沈万,眉头立刻皱起。 “秦国一年的財政收入,农税、商税、矿產等等,都换算成钱,大约不到一亿钱。 “秦国库储备金,以秦半两价值计算,差不多也只能算数亿钱。” “亿钱,十万钱,这个比例,似乎並不算夸张。 “但问题出在,这些税收,基本都是以粟米、牲畜饲料等交付的! “秦国內的本幣流通量,其实根本没那么多!” 財政收入一年价值一亿钱,但整个市场上存在的秦半两总数目,根本不到亿这个数量级。 刨去相当一部分贵族、大地主囤积起来的,可能市面上真正快速流通的半两钱,可能只有千万级! 十万比较一亿差別很大。 但相较千万,可就是百分之一了! 相当於特事局每收入十万钱,市面上就少百分之一的钱。 哪怕只按每三日五万钱的速度进帐,用不了一两个月,整个秦国內就会出现钱比物少,通货紧缩的“钱荒”! 那么,钱多了,出去不就行了? “这就是问题最麻烦的地方。” 宋伟民无奈道:“秦国物產太少,这个钱,无处可!” 战国时代的生產力太低了! 特事局,已经把有用的、能买的东西,基本都买空了! 比如漆器等手工艺品,咸阳市面上已经买绝跡了! 大部分都是直接当纪念品,每个战士都发了两三个; 各种豪华兽皮,也买空了。 部分运去现代处理,另一部分品相好的,直接作为奖品,奖励生產积极分子。 倒也有昂贵珍稀的,比如象牙、虎骨、野生高品相药材等等。 但这些数量都太少,可遇不可求,全都买了,也只杯水车薪。 然后就没了。 其他东西,不是体量太小,就是关乎民生。 就比如秦国事实上產量最大的商品:粟米,倒是能勉强容纳下三日五万钱。 但秦国人自己的粮食產量都不够! 若特事局这么大手笔地持续买粮,用不了几天,很多佃农、奴隶、贫民就没饭吃了! 所以,特事局的战国本幣,逐渐在手中堆积,慢慢不出去! 特事局原本计划的三日一份报纸,后期也只能延长到四日一份、五日一份。 为的就是拉长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把钱出去。 “说到底,还是战国时代的生產力太低,连一份报纸的產能也扛不住。” 如果后世现代真有恶意的话,仅仅依靠倾销报纸,就能將整个大秦的財富洗劫一空! 李建青这时举手道:“那么,为什么不作为工钱,直接发给工人呢?局里好像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案。” 宋伟民点点头:“目前在工程府工作的秦人,吃穿用度,基本都由特事局直接供应保障了。 “这种情况下,即使给他们发工钱,他们既不会消费,也无处消费,只能储存起来。 “对钱荒的问题根本於事无补。 “而且,工人的工钱,关係到特事局接下来的货幣政策,不会以战国本幣的形式发放。” 孟未竟插了一句嘴:“那钱僱人呢?” 反正现在的基建建设如火如茶,所需工人数量肯定会越来越多。 宋伟民再次摇摇头:“一方面,秦国內,僱工市场太小。 “另一方面,大规模僱工,会导致人力大规模从农业生產,流入到工业建设之中。 “以秦国目前的农业生產力,根本支撑不住这样的农业人口流失。” 这也是特事局目前徵召更卒比较克制的原因,並非不能更多,而是怕步子一下子迈太大,拉垮了脆弱的秦国农业。 “所以,搞建设的前提,农业生產力也得跟上,两条腿,一起走路。” 麦栗梁如是总结。 他是中粮出身,但刚才的一系列任命中,似乎没有报到他的名字。 宋伟民点点头:“说的没错。有鑑於农业生產力发展的迫切性,政事部的同志经过商討之后,提出了一项相对激进的策略,希望跟大家,共同探討。” 平常的策略,政事部自己內部商討合理性之后,肯定直接就去执行了。 能专门拿到这样的会议上来討论,则说明,这项策略可能,不止是相对激进。 宋伟民特意看了孟未竟一眼。 然后道:“政事部的建议是,以强制性手段,在关中平原,大规模买地!买奴隶! “由特事局当地主,在关中平原,进行大规模农业生產。 “並迫使一部分佃农、贫农,离开土地,加入建设,成为產业工人!”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买奴买地? 还是强制性手段? 而且还迫使自耕农、佃农离开自己的土地? 说起来短短一句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要羊吃人一样,强行打烂一大片人赖以生计的饭碗啊! 而且特事局,本该是天然跟封建地主站在对立面的! 居然自己跑过去土地兼併,当大地主?! 这岂止是激进,乍听起来都有点耸人听闻了! 第90章 刘邦受刑 第90章 刘邦受刑 宋主任实打实的精英,跟老美川普那种草台班子是完全不一样的,显然不可能无的放矢。 在座各领域的精英,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纷纷凝神思考起,这个策略背后的逻辑。 很快, “的確可行。” “可一举多得。” “是妙啊!” 好几人脸上,已经显现恍然之色。 孟未竟以前很少进行这种策略的思考,摸著下巴,也在努力跟上,理清其背后的主要逻辑。 然后发现,宋伟民看他一眼。 又看了他一眼。 孟未竟:“. 老看我作甚!! 宋伟民咳咳了两声:“让我们,先排除掉那些刺眼的字眼,再看这个策略。 “应当说,它几乎能完美解决,我们当前面临的所有麻烦问题!” 特事局直接下场,大规模买地, 第一能放开手脚,大搞农业现代化,原本一家五口耕百亩田,现在两个人配机械,就能多耕十倍!解决农业人口流失的后顾之忧! 第二,多出来的佃农贫农加入工业生產,解决工业人口缺少的大麻烦! 第三,解放奴隶的生產力,为后续更进一步的大规模发展做准备! 第四,才是解决钱荒的问题,让特事局的钱,明確回流向土地市场。 一箭四雕! 就是怎么感觉,钱荒只是醋,关中平原,才是大饺子呢? 眾人俱都会心一笑。 麦粟梁显然也是政策的提出者之一,他提醒道:“关中平原,幅员辽阔,去年现代粮食產量数据,达1300万吨! “秦国的粮食年產量,估算大概是四五百万吨。” “也即是说,不需要全国土地,仅將关中平原地区,进行农业工业化,便可供给当前,整个战国时代,所有的粮食消耗!” 在座眾人俱都点头,对战国时代来说,把握住了粮食,就把握住了命脉。 更何况,整个关中平原,一片坦途! 跟咸阳半点不远! 铁路网分分钟就能修到,粮食运输、机械运输,全部极其便利! 天时地利人和,开发条件,已然充沛! “但真正掌握大多数土地的,还是各豪族地主,贵族宗室。” “他们不会出手土地的,而且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挠。” “大规模的土地兼併,必然会带来对抗。” “秦国地方上宗族性很强,地主掌握有一定的武力,或许会导致少量的武装衝突。”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若是有可能引发流血衝突的话,是否还要继续选择介入? 是现在就开始做,还是等六个月后开始? 孟未竟一直认真听著,还等著听各位专家有什么建议。 直至发现,所有人都不说话,几个参与政策討论的人,有意无意,目光都在往他这边瞟? 宋伟民更是专门单独看他:“孟顾问,您怎么看?” “我坐著看。” 宋伟民:“..—” “顺嘴了顺嘴了。” 孟未竟不免笑了一下。 他算是看明白了,政事部內,私底下应该已经达成了政策共识。 这场会议,除了提出政策,在一定程度程度上,还是专门开给他看的,想知道他对这项策略的看法和態度。 以往局里做的各种决定,基本不太徵询他的意见,一方面是因为他本人懒得很,根本不想参与决策討论。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些决策,大多无伤大雅。 威镊秦王、参观项目、各种基建计划·— 按部就班往前推就行了。 但这次不一样。 土地是生產资料,是各大权贵豪族的命根子! 动这个,很可能是要流血的,出人命的! 过程中,肯定是要上手段,才能威嚇震。 后世强,秦国弱。 宋主任等一眾领导,明显是担心他觉得后世现代以强凌弱,而產生负面的看法。 只能说,他们的担心实在很多余了! “我听宋教授提过,秦国二世而亡,不止在於秦王不惜民力。 “也更在於,秦国本身就老了。 “秦立国五百年,土地兼併、封建压迫,本身就已经临靠近王朝的末年“各位,不知道你们看过,那一份由各班、各排匯总记录下的,秦人更卒们的伸冤录吗?” 有人看过,比如李建青,立刻是义愤填膺。 但大部分还没看过,大概只能想见。 “只凡看过那本册子中,哪怕一件事例,都会明白。 “这么做是大大的好的!” 掷地有声! “咳咳,孟顾问的意思—— “却有点过了,那是六个月后的行动方针。 “当前我们的计划,还到不了那样的程度。” 宋伟民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凝声道:“那么诸位,就由我宣布最后一项组织任命。 “经总局批准,特事局政组委研究决定。 “从今日起,组建农业部,任命麦粟梁同志为农业部主任,林野同志兼任农业部副主任,负责,关中平原土地开发事务!” 难怪刚才没任命,在这里等著! 天色將晚,一辆工作完成的枕木铺设机,正顺著铁轨原路返回,很快停在路畔的基站。 “岩!葛岩!” 坐著枕木铺设机,刚停下。 葛岩便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前面有两个人,顺铁轨一块儿走过来。 “排长!” 葛岩赶紧从枕木铺设机上跳了下来,走过去,用颇为熟练的姿势,敬了一个军礼。 身边的同班工友雍晨,也跟著一块儿跳下来,敬了一个礼。 顺便悄悄打量班长陈莽身边,另外跟著的一个陌生人。 身材高大、鼻樑高挺、美髯,身穿葛布麻衣,明显是个“素人”,正兴致勃勃地左右打量。 素人,来自一位现代排长的说法,据说现代华夏,一名不闻的人,被称之为素人而他们,则將这些从未参加过,现代生產和教育的战国人,称之为素人。 “给你们介绍,此人,名为刘邦。” 刘季无奈道:“莽兄,某叫刘季啊!” 陈莽拍拍嘴巴:“对对对,老叫错——要不你现在就直接改名刘邦算了?” 刘季顿时无语。 刘邦这名字,的確比刘季是好听,匡邦扶国。 但哪有人自己叫错名字,反过来让別人改名字的? “葛岩,刘邦也是来工程的,以后就编在你们班了。 “你正好带他去熟悉熟悉环境场地,领取生活物资,顺便教教他我们的工作守则。” 某叫刘季! 这是改不过来了! 吩附完了,陈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转身就走了。 汉高祖的確是歷史名人,但大秦名人太多,他已经麻木习惯了。 “刘邦兄,我姓葛名岩,你以后便在我班中上工,你年长些,可以叫我班长,也可以直接叫我岩。此是雍晨。” 刘季生无可恋,算了,刘邦就刘邦吧。 他生性瀟洒,即便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叫班长,也半点儿不觉得彆扭。 “班长,此地是何处?” 这个问题刘邦早就想问了! 本以为,所谓劳动改造,势必是要发配去什么苦役之地,一路过去就要丟半条命! 没想到押他的人,直接带他,上了一列仙车! 顺铁轨飞驰而去! 不用他双脚苦行,直接赏他去坐仙车? 这什么神仙刑罚! 沿途风驰电,风光无限,著实是让他看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释怀! 不过须臾,几十里地便至! 到地后,押他的人將他交给方才那位排长陈莽。 那位陈莽应当是此地主吏,却也是妙人,自己明明是来受刑的,可莽兄听了他的事, 非但没有严词厉色,反而大夸他勇猛厉害! 一路过来,是真的半点儿没有受刑的气氛啊。 对了,那位莽兄,是不是都没说他是来受刑的? 就这么走了!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神仙之处啊!” 第91章 铺轨基站 第91章 铺轨基站 铺轨基站建在章台建设区以东五公里处,並辅建有生活区、办公区,作为隶属铺轨基站的工人。 葛岩所在的排,都住在这片生活区里。 铺轨基站生活区,生活仓库外。 刘邦、雍晨正等在外面。 刘邦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罚来服苦役的。 苦役啊! 艰苦劳力,甚至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但眼下,他真的是半点也没感受到悲惨和艰苦。 这片巨大的生活区上,每一寸土地,都对他散发著致命的吸引力,令他目不暇接,深深著迷。 地是彻底平整的,仿佛石头浑然一体,没有泥,乾净整洁得不像人间之地。 房屋是用极特別的材料製成的,通体银辉色,横竖错落有致。 居然还有遮风挡雨的屋舍,专门给他们居住,而不是棚户? 还有专门的人,生火做饭给他们吃?! 虽然还没吃过,但这一切听下来,哪有苦役的样子? 当然,最令他感到震惊,还是基站外,仙路另一面,被称之为储料区的地方! 整个区域,俱都是用班长提到的混凝土製成的,前后延伸,足有一里! 灰白碎石堆积如山,仿佛城墙! 白色枕木交叠成一个个巨大的方块,从前向后,绵延望不到边。 尤其是那灰棕轨道! 每一根,竟都有百丈长! 一根根排排整齐地罗列,堆积如同一道钢铁的洪流! 他之前见铁轨时,已然惊嘆,这要用掉多少铁多少石。 见了这储料区的数量方知,根本九牛一毛耳! “雍晨兄,这得有多少材料啊!” 雍晨一直在悄悄注视刘邦。 见他问话,隨口答道:“排长说,这个铺轨基站其实比较临时,只是小打小闹,暂时钢轨储放量只有十几公里,道轨一万根,道六七千方。” “这还只是小打小闹?” 公里、方的单位不懂,但万根他却还是知道的! 刘邦顿时咋舌,那灰石柱,每根就有五六百斤吧! 万根,岂不是五六百万斤重的石料? 雍晨对刘邦似乎颇为注意。 一边道:“据排长说,现代隨隨便便一个铺轨基站,都比此地大上二十倍,还有各种配套线路,比此地要大得太多。” 二十倍? 刘邦都快惊骇得说不出话,那得是多少东西,多大的总量! “这么多材料,得多久才能用完啊!?” “用不了太久吧。比如这里储量,也就一个月不到就用完了。別看这里多,但其实已经是第二批了!” 刘邦倒吸一口冷气:“第二批?” 怎么可能! “排长说,像我们这样的干法,铁轨起码再修十年,才勉强够用一用。” 再修十年?! 刘邦彻底麻了,这样的修法修十年,怕不是整个天下,全都遍布此仙路了? 这才勉强用一用? 再回想自己一路坐仙车的感受岂不是,一日內,可抵达天下所有地方! 想到此,刘邦心底的惊骇,一下子全部转化成心潮澎湃! 他想当游侠啊! 仗剑江湖,游歷天下! 但江湖难行,道阻且长! 若有此仙路遍布天下,岂非能一日抵达天下各地? 没钱了就回家,要到钱就出发?! 修! 此仙路必须大修! 他原本觉得役定然艰苦,心情实际並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爽朗。 但此刻,却是真正摩拳擦掌,再苦再累,也觉得颇有价值了! 这时,葛岩拉著一个拖箱,从生活区仓库中走出。 “班长回来了。” 刘邦和雍晨回过头。 “刘邦,这是你的工牌,也是你的饭卡,务必收好不能丟了。” 刘邦接过来,这是个特殊硬质的吊牌,连出两根蓝色丝织的掛绳。 一掛绳居然用的也是丝? 仙国实在奢侈! 翻过正面一看,刘邦眼晴登时睁圆了,一张咧嘴大笑,笑得实在有点猥琐丑陋的画, 拓印在工牌上,不是他还是谁! “此,此是———” “刚才不是让你去拍照吗?让你笑一笑你忘了?” 刘邦当然记得。 但他不知道这是跟那报纸上一样,將人像拓印下来! 若早知道,他定要多笑几次,笑得威严英俊一些才是啊! 何至这么丑! “还有这些,都是你的个人生活用品。” 葛岩將一辆露营拖车拉过来,停在刘邦面前。 刘邦看了一眼,就挪不开了。 俱都是见所未见的精致之物,一看便知与秦国格格不入。 这是仙国之物! “被褥,枕头,三件套,还有三套工服,三双鞋子,毛巾,脸盆,牙刷,牙膏,水杯..· “拖车也是你的,你自己拉著吧。先放去宿舍,具体用法,吃完饭我再教你。” 刘邦下意识从葛岩手中,接过拖车的把手,眼晴发憎。 “班长,你说,这些,是给我的?” “是站里发给你的。每个进站的工友,都有这样一套。你没看我们站里所有人,都穿统一的工服吗?” 刘邦当然看见了! 那工服明晃晃,色泽鲜亮,关键是明显柔软细腻,比他身上磨光了的葛布褐衣,不知高级多少倍! 早就羡慕的很! 还以为,是仙国人才能穿,又或者要付出什么巨大代价! 可现在居然,直接给他发了? 一发发三套?! 更別说,被褥、水杯等种种物件,皆是他见所未见的神奇之物! 这哪里是生活用品啊。 分明是一车,绝世珍宝啊! 刘邦自小听著信陵君的故事长大,信奉士为知己者死! 总幻想过有朝一日,能有一位主公,对他厚恩礼遇,关怀备至,而他,则能像豫让一样,为报主公恩义,轰轰烈烈而死! 但他只是一个小小游侠,乡野薄名,哪位主公,能真正看上他? 便是张耳张公,也是他自己跋山涉水而见,混了个吃喝,根本谈不上厚恩礼遇。 但此时此刻,看著眼前这一拖车,齐全精致的生活用品。 刘邦却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股,衔环结草的报恩之心! 哪怕明知,每一个来此的人,都能得到一车这样的生活用品。 但他这颗游侠的浪子之心啊,仍是一阵阵止不住的感动。 “季何德何能,服苦役,却能有此等厚待啊!” 第92章 吃饱穿暖 第92章 吃饱穿暖 红烧肉,肉末茄子,炒青菜,酸辣土豆丝,一碗鱼丸汤。 以及满满一大块,散发著蒸汽的雪白稻米饭! 食堂里,当刘邦恍恍端著饭盆,坐在长方形餐桌边时,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是什么? 给他吃的吗? 那赤红色,肥润润的东西是什么! 是肉吗? 上来,就这么多肉吗! 现在已经是五点多,刘邦今天一整天,只在近午时,吃了一点干,喝了点冷水,早就已经飢肠辗。 但此刻眼见这一盘,丰盛到甚至让他不敢相信的菜色,却反而不敢下手去吃了! 真不是在做梦? 丰不在边上,却是无人可掐,无法確定是不是梦了。 “快吃吧。注意我跟你说过的规矩,吃多少,打多少,可以再打,但不能浪费! “若有浪费,站里罚你不说,我们班里,也饶不了你!” 浪费? 如此天上仙国之食物,谁能捨得浪费! 刘邦要时张开血盆大口,暴风吸入! 只一口下去,他感觉自己的舌头,仿佛怦然爆炸一样! 好吃! 太好吃了! 幸福得快昏死过去了! 红烧肉软绵肥润,一口爆汁! 这是龙肉吗! 肉末茄子酱香浓郁得简直不像人间的食物! 也有肉! 炒青菜、酸辣土豆丝,更是爽脆到让他怀疑人生! 还有米饭! 没有任何杂谷,没有任何脏污,一颗石子都没有! 这里难道天天,都是吃这种神仙之菜吗! 刘邦简直幸福地要哭出来了! 葛岩看著刘邦胡吃海塞的模样,不禁会心一笑,突然回想起,自己初来乍到时候的场景。 一模一样,甚至比较刘邦,还远远不如! 当甲兄小心翼翼带著他,拜访那时候还是班长的陈莽时,他內心里其实充满志志,心如死灰,对未来,一片迷茫。 然后,就仿佛是老天爷看见了他的冤屈,看到了他的痛苦,真的开眼!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好像做梦一样! 明明不是徵召来的更卒,但仙国仍是大大方方收留了他! 带他去了章台宫外的建设厂房,就跟刘邦一样! 分给他衣服被褥,分给他生活用品,给他吃仙国的饭菜! 天知道,第一次穿上仙国新衣,吃到仙国之饭的时候,他到底是怎样的激动! 整个人直接泣不成声! 混著眼泪,把每一粒饭全部吃得乾乾净净! 又激动,又幸福,又恐惧! 害怕从今往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再也吃不饱饭“ 然后第二天,饭菜甚至更好! 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鸡鸭鱼,牛羊猪! 过去十七年,他哪怕逢年过节,也只能吃上小口的肉,短短半个多月,他在这里直接吃遍了吃惯了! 吃惯了肉?! 若是有人在他未见仙国之前,告诉他將来他会吃肉吃习惯了? 他只会觉得这个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骗子,然后把他打成傻子! 可现在,他不知不觉间,真的吃惯了! 甚至感觉要是哪一顿没有肉吃,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简直荒唐可笑! 却偏偏是真的! 短短半个多月,仿佛地狱和仙国之差。 睡著柔软的床铺,喝著清澈的热水,吃著绝世的美味,再也没有忍飢挨饿过! 每天都都能摸到匪夷所思的神奇机械,甚至亲自操控他们! 甚至每个晚上,排长连长,还会亲自给他们授课! 教他们读书写字、算数常识、认识世界! 偶尔,还有神奇无比的电影、纪录片可以看!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人还可以这样活著! 人居然真的可以像人一样活! 这样的日子,就算是天子来了也不换! 太美好了,太梦幻了,好的太不真实了! 所以他每日来,工作最卖力,学习最勤恳,短短半个月,就掌握了轨道铺设的几个关键工作点位,能独当一面,带一个班跟工了! 这个速度,他是所有秦人更卒里,第一个成为班长的! 这倒是挺符合,排长们所说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排长们都反覆强调,人要靠自己,自立更生,不能叫他们仙国,不能跪拜,他们也不是救世主。 “可是,吃饱穿暖,不苦不累,没有人打骂,也没有人隨时抢走我们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只有仙国才有吗!” 他居然,过上了仙国的生活? 仅仅只是因为,他帮仙国做工? 岩的眼眶,突然泛红,轻轻抹了抹眼睛。 刘邦埋头苦吃陷於美食之中,却还是非常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 喊著一口饭菜,图问道:“班长,怎么了?” “没什么” 岩赶紧低头,掩饰通红的双眸。 若是母亲兄嫂们还活著,若是早点知道仙国,若是能让他们,也吃上这样的饭菜,吃饱穿暖他的鼻头顿时酸涩难耐,两眼朦朧,仿佛绝世美味的饭菜,也变得不再那样吸引他了“大王会为我们做主,大王会为你们报仇的!” 刘邦来至铺轨基站,已有数日。 从一开始,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这也惊骇,那也震撼的素人。 现在已经逐渐蜕变成为一个,吃肉麵不改色,穿仙衣不会过於小心谨慎、生怕弄脏, 不说仙国而叫现代华夏的,半熟工了。 基站的规矩其实很多,倒颇有点秦人严刑峻法的风格。 比如,每两个宿舍间为一班,每三个班为一排,据说这是现代华夏军队的编制,类似於秦国的行伍制度。 然后,每个宿舍间里,都有一个时钟。 每日一到早上六点,他们则必须起床。 起床后,必须將被褥叠成非常严谨的豆腐块,让每一张床都整整齐齐。 那豆腐块叠起来不容易,还好刘邦“心灵手巧”,学了半天终於学会。 接下来,就是集体刷牙、洗脸,並一同合作清扫宿舍的卫生。 现代人对卫生要求很高,每日都会有专人来检查卫生,必须保持整个宿舍的乾净整洁。 包括刷牙洗脸,他也是在班长的指导下,慢慢学会,並很快爱上。 若是在沛县时,他也能像现在一样,乾乾净净,嘴巴里保持得清香清香,乡里的小娘子,定也不会拒绝他亲香亲香了! 待一切整理完毕后,则以一个班为单位,集体排队,秩序井然地前往餐厅就餐。 香喷喷的大白馒头、雪白甜美的豆浆、香酥可口的油条刘邦最爱吃的就是大肉包子,每日早晨,都要吃三大个,配一碗稀饭,一碗豆浆,方才过癮。 然后就要是去上工了。 严格意义上,这是他第一次上工。 前几日,吃过早饭后,班长就会带队离开,而他,则会被分配去培训处,学习各种工作守则条例。 一基本是以背诵条例为主,是学习站里的规则和基本注意事项。 比如叠豆腐块,就是在那里学的。 他脑子颇为灵活,几天下来已经是完成了基本培训,通过考试,今天终於是可以正式跟班去上工了。 各班的作业內容不同,有的是土方工程,有的是道铺平,也有整道平路,其中某些需要操作现代机械的作业,只有现代人能做。 而他们班的作业项目,基本是属於铁轨铺设的最后一项,即是铺轨。 “所以,我们是跟钢轨运输车一起过去—-你看,它过来了!” 今天十一点再更新…… 今天十一点再更新…… 如题,抱. 第93章 雍晨的使命 第93章 雍晨的使命 雍晨! 记住,是谁救了你父子的命! 恍间,雍晨眼前像是再次蒙上一层漆黑的褐布。 朦朧的黑暗中,那一声威严、冷漠、又似乎,隱约压抑著某种恐惧的声音,不断迴响记住你是谁!记住你的使命! “嗡!” 长龙一般的枕轨运输列,在一节绿皮车头的拉动下,满载枕木和钢轨,缓缓而来。 巨大的车身,好似一只漫游巨龙,暂时撞碎雍晨心底最深处的惊恐和压抑,让他陷入一种呼吸凝滯的悸动之中。 虽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百丈多长的运输列,但每每再见,他都是止不住地头皮发麻,感到难以想像的震撼。 但很快,震撼转化为一种,更加深邃的恐惧,让他下意识避开目光,不敢去看。 他真的,很羡慕葛岩,羡慕同班其他的工友,更羡慕那个一身游侠气,总是洒脱不羈的新目標刘邦! 羡慕他们能,肆无忌惮、毫无保留地,彻底融入这里。 可他不行。 他有自己的使命— 雍晨轻轻吸了一口气,再次將自己的目光,注目到刘邦身上。 刘邦並没有注意到雍晨的视线。 当铺轨运输车,携游龙之势奔腾而来的剎那,他是差点儿骇得叫出声来的! 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那堆积如山的枕木、长达五百米(最近刚学习的长度单位) 的钢轨,到底是如何在短短半个月內,就消耗一空呢?! 现在他亲眼看见了。 一个仙车车头,居然拉著,足有五六百米长的车斗! 五百米长的钢轨,直接一根根堆放在车头中间。 车斗上方,则秩序井然地堆叠一根根枕木,每隔十多米就有一,一就是20*3共六十几根! 只这一列列车,就装载了数千根枕木! 那可是,一根重五百斤的枕木啊! 刘邦不禁想到,若是用战国时代(也是新学名词)的人力去搬运这一车枕木,得多少时间? 一个月?半年?! 不可想像! “上车了!” 列车前,是一节绿色小车厢,专用来拉动运列车前进,也是他们乘坐的部分。 由於铺好的铁轨,並未经过检验和整修,所以运输列向前的速度很慢。 对於上工,刘邦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他吃的是满嘴流油,人都胖了一圈! 当他以为,所谓劳动改造,不说合力搬动铁轨一一那毕竟实在沉重,至少也得一块儿將枕木从列车上搬运下去,拼点体力流点血汗。 却没想到,一到工地,班长葛岩,直接让他待一边儿先看著! “你对整个流程不熟悉,早上就先待边上看著,等下午,我再给你安排活!” 身为游侠,刘邦真的很希望做到知恩图报,士为知己者死。 但当他看到,铺轨运输车,与前方另一台铺轨主机相连,长长的钢轨,被更前方的钢轨拖拉车像麵条似的扯出一路向前。 然后那,高耸如房顶、好似一间小屋大小的“运枕龙门吊”,突然开始滑动起来! 就像在女人皮肤上来回摩擦一样顺溜! 他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根本一点儿也用不著他! 全自动的! 钢轨拉伸车提前拉出钢轨,运枕龙门吊每次振盪,就能从后面运输车上吊来二十根枕木,运到前面铺轨主机上。 然后自动一根一根,顺著巨大机械结构的下方掉下去,整整齐齐排列在道上了! 同时铺轨机两侧,还能自动把钢轨从两侧收拢过来,规束位置,根本不需要人工搬运! 人工所要乾的,不过是在前方铁轨前进道路上,放置一种类似滚轮之物,方便铁轨前进,並跟隨枕木铺设机,做一些简单的辅助操作,根本无需费劲! 短短须臾,铁轨、枕木,就已然整齐划一向前铺排,一寸寸延伸。 整个过程,机械复杂到令人髮指,但人工却简单到令人髮指! 刘邦在边上已经完全看懵了。 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他可是见多了役苦刑的! 肩膀勒著麻绳拉扯木料,勒得血跡斑斑结又破裂; 硬凭藉肩膀,担著砖石上陡坡,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石滚下去! 人力推著车、人力扛著石、人力吊著木稍有不慎,人就会被石头木头压住,断筋碎骨都是平常! 更別说,工地还会遍布监工,稍有偷懒就会一鞭子抽下来! 可眼前这副场景呢? 他是想到,基站里既然能吃饱穿暖,优厚待遇,那工地上,肯定也不至於太过艰苦。 却压根儿是没想到,都根本不用他动手出力的,直接机器帮著干活了! “工业生產,原来是这个意思—.不用人干活!” 工业这个名词,他在这几天的基站学习中,听到过很多次。 但直到这一刻,方才真正明白,它到底意味著什么! 此方是,真正的仙人之术! 午饭,是在工地上吃的,有专门的盒饭顺著轨道运送过来,菜色完全不比在食堂差, 还是温的。 “雍晨,班长这两天怎么,心情不是很好?” 刘邦端著盒饭,凑在雍晨边上。 班长葛岩一个人端著盒饭,站在铁轨尽头,遥望远处已经铺好的道確部分。 生人勿近。 雍晨一边啃著饭吃,一边道:“这已经很好了。你不知道,班长一开始过来的时候, 整个人从来都没笑过,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刘邦惊讶道:“什么?我看班长挺坦荡的。” “你运气好。你过来时候,班长的冤情,刚好呈见了大王,方才开朗起来。” “冤情?” 雍晨简要一说。 刘邦顿时想起,在观那矿山塌时,的確有一人朝秦王跪拜! 以他的阅歷,看秦王表情,敏锐觉得,秦王当时其实十分恼火! 不禁嘆道:“难怪班长会这副样子。也不知道,那秦王到底会怎么处理呢。” 雍晨心中一动,不经意道:“邦兄,你觉得,秦王如何?” 刘邦顿时想起,当时秦王开著挖机机追他,跟他对骂的场面“ 不禁撇撇嘴:“只一不讲理的寻常人尔!没甚了不起的!” 雍晨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看我做什么?” 见他不信,刘邦吹牛的脾气上来了,脾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当初,我可是指著秦王的鼻子骂!若非如此,我怎会被罚来此劳动改造呢!” 雍晨更是眼睛大睁,好傢伙,什么大话都敢说,真不怕死的是吧! “邦兄,你牛!你厉害!” 听人称讚,刘邦更是得意,立刻是就著饭菜,开始跟雍晨胡吹起来,眉飞色舞讲起自已跟秦王的相遇和经歷。 雍晨非常捧场,扮演一个称职的捧餵。 同时心中暗暗,將刘邦说的所有话,都记录下来。 很好! 监视基站,他心中始终有愧! 但监视刘邦,愧疚就少多了! 只这今日一顿饭,刘邦所吹的牛逼,就足够他这一个月的匯报工作量了! 第94章 秦元 第94章 秦元 秦元。 “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货幣,倒像是一个人。『 孟未竟从收藏礼盒中,拿出一张,现代货幣尺寸大小的面额一百秦元纸幣,对著灯光,讚嘆不已。 其通体色泽呈现黑青色,符合秦国尚黑的传统正面图样,是一尊兵马俑像,戴冠披甲,底衬饕餮纹、云纹,另还有“大秦银行”、“壹佰元”等等字样。 兵马俑左右两侧像猫的图案,则是湖北江陵县雨台山出土的,战国时期的漆器图案。 一原汤化原食。 背面则是一方,持戈提矛的秦军方阵为主,雄浑肃杀,辅以蟠纹等装饰团纹,另还有诸多水印、安全线、微缩字体等防偽元素。 显然设计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纸幣极其精致,若真將之当成艺术品,放到战国时代售卖,指不定本身的售价,都要接近其面额所代表的价值。 除开一张百秦元大钞,收藏礼盒中,还有50、20、10、5、1秦元纸幣各一张。 另还有1秦元、5秦銖、1秦銖硬幣各一枚,材质与硬幣相似。 所有货幣上的图案风格,俱都有明显的战国风尚,除开象徵秦的长城、兵马俑。 另还有《离骚》、《天问》、《诗经》、稷下学宫、刀幣、编馨、青铜鼎等种种元素应用,每一张纸幣、每一枚硬幣,都附有深厚的文化意蕴,完全像艺术品。 孟未竟每一张仔仔细细看过,都很喜欢。 “大秦银行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不直接用现代货幣,而是要设计一种新货幣呢?” 坐在对面的,除了宋伟民主任,还有经济顾问刘青老太太,本来“中秦行”第一任行长沈万也应该在这里的。 但银行內部筹备比较忙碌,他现在还忙得昏天黑地的。 刘青老太太拿起一张百元面额纸幣道:“现代和大秦的生產力差距巨大,如果用统一货市,对大秦开发的匯率、货幣等政策,调节起来就会很僵化。 “但新货幣,就能很灵活的调控整个大秦的经济政策,不受现代货幣本身影响·—“ 孟未竟道:“意思就是,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刘青:“..——·差不多吧。”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一提到匯率、货幣,孟未竟立马感觉,大秦战国的经济,要开始真正像样地运行起来了。 宋主任道:“刘老师,孟顾问正好也在,你不妨给孟顾问,稍微介绍一下我们的秦元货幣政策。” 为什么老是要专门给我介绍?! 搞得我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 虽然对货幣经济什么的,他的確是一窍不通就是了於是竖耳倾听。 刘青对他比较尊重的听课姿態颇为受用。 点点头道:“除了那种世界性货幣,一般的货幣,都要有等价锚定物,比如贵金属, 黄金、白银什么的。 “不过我们並不打算以贵金属作为秦元的锚定物。 “基於我们强大的工业能力,我们商量之后,决定暂时以工业品作为锚定物!” 刘青专门看了孟未竟一眼,见他懵懵懂懂。 便详细解释道:“很简单的意思。 “货幣的本质是,一般等价交换物。 “其本质,是要能在市场上交换到商品的。 “很多货幣,都是以贵金属作为锚定物。 “意思是说,只要你有钱,到我的银行来,就能以比较固定的价格,兑付金、银等贵金属。 “这样一来,我们发出去的货幣就代表了它所对应的,贵金属金银的价格,就有了真实的价值,而不是一张纸。” 孟未竟点点头:“钱只有能换到贵金属,钱才是钱,才是有价值的。 “而以工业品作为锚定物,意思是说,让钱能换工业品? “以工业品,来锚定秦元的价值?” 只要战国人认可了秦元的价值,以纸幣的方便性,自然很快就会在战国流通起来。 刘青点点头道:“是这个意思。现代和秦国之间关係的特殊性,在於现代生產力远远大於秦国。 “也就是说,战国时代的人,想要获得高质量的工业品,就必须从现代获取! “这就让现代的工业品成为稀缺资源品,完全可以锚定住秦元的价值。” 孟未竟明白了,不过,秦幣怎么发? 现代要发幣直接开闸放水,降息上贷款,但秦国该怎么发? 忽然,他想起。 之前会议上,李建青提议给工人们发工钱,宋主任却说,工人的工钱,不会以战国本幣的形式发放“我明白了,你们打算,直接给工人们,发秦幣!” 宋主任笑道:“孟顾问反应很快嘛。” 他站起来,凑在窗户口,拉开百叶窗一个缝隙朝外看了看。 “章台宫厂房区后面的商业街已经工了。 “今天,秦国第一家,百货小超市,马上就要开业了。 “锅碗瓢盆、米油盐、文具餐具、服装家居、零食玩具—等等用品,全都已经备满了。 “今天,也正好是第一批次工人们发薪水的日子,同时赶上五天的休假期——” 工人们拿到工资秦元,根本没有別的地方,只能去百货小超市里面。 孟未竟完全能够想像,这些秦人们,只要稍微进去百货商场转一圈,立马就会眼繚乱,绝对忍不住消费! 这可是远超大秦生產力的,现代轻工业品! 然后很快,他们就会意识到,秦元的购买力和价值! 只要他们出去溜一圈,用不了多久,整个咸阳,都会明白秦元的购买力! “同时,在初期,我们不会开放战国本幣兑换的秦元的通道。 “但超市,不会禁止其他人进入。” 曜,阳谋啊! 任何人都能进超市,但超市,只能用秦元! 这什么意思? 只能看,不能买! 就超市里出现的各种现代轻工业品,无论是哪个秦人,哪怕是贏政,但凡见了,都会想买! 但是没有秦元,哪怕你秦王来了,也只能干看著! 那么可以想见。 那些身怀秦元的更卒工人们,將很快成为整个咸阳所有人,趋之若的对象! 秦元本身,甚至会成为一种昂贵的商品,被炒到高价去! 只要这样持续一两个月,秦元的信誉立起来了,往后货幣发行、兑换,完全就水到渠成了! “那我提个建议。” 孟未竟举手:“给局里的大家,也提供一点,兑换秦元的额度吧! “我们也可以跟著一块儿去买买买,凑个热闹的气氛!” 宋伟民看向刘青。 但刘青摇摇头:“人兑换秦元,可以在秦元稳定后开放, “现在秦元的价值还未稳定,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可能从中谋取巨利。” 秦元可能会在短时间內炒到天价,巨大的利益撬动人心,难保有人不会贩卖秦元,换取巨额利益。 “不过孟顾问的话,当然值得信任。 “我们可以专门为您提供兑换通道。 “但只能將秦元,用於百货超市,不得流通到市面上!” 孟未竟一拍手,当了这么久行动总顾问,总算是有机会以权谋私了! 第95章 霸王爬塔与张良梯 第95章 霸王爬塔与张良梯 “是往这边走吧?” 葛岩、刘邦、雍晨、另还有同班的七八个工友,坐同一批轨道班车,刚刚下站。 遥遥望向,南市外,已经修建完成的那条商业街。 水泥砖石房林立,道是水泥道,还有路灯、各种彩色招牌..— 在一片秦国夯土木柱结构之中,格格不入,独树一帜。 商业街外,似有人流匯聚,乌决决大片,热闹无比! 即便相隔这个距离之外,都能听到一阵阵隱隱的喧譁。 他们每个人,基本或多或少都带著布包的行李,是刚刚从铺轨基站过来的。 今天是放假日,正好轮到他们有五天的假期。 他们本就是从咸阳附近的县乡更卒来的,家都不远,是以俱都准备趁著这个假期,回乡看看家人。 一这是他们原本的打算。 直到放假前,基站突然说要发薪! 发薪,即发工资。 意思跟战国时的“俸禄”、“食”一样,是指工作之后的酬劳。 他们当时刚听这个说法的时候,可谓不敢相信。 秦国更役,根本是没有酬劳的! 只有一点吃食提供,甚至有时候,还要自带乾粮! 现代华夏,令他们吃饱穿暖,工作愜意不说,居然还发薪? 天底下,哪来如此神仙之事啊! 他们不禁抬起手,看向小心翼翼拿在手中的,那张薄纸, 连长说,此为秦钞,一种纸幣。 上面的数字即代表面额,普通工人,一月一百秦元。 班长,则一月一百五。 目前,只能在章台建设区商业街的,惠民超市消费使用。 一张纸而已,拓印上数字,就能当钱来了? 但他们半点儿都不怀疑。 实在是,这秦钞,太漂亮了! 精致得不似人间之物,让人捨不得有丝毫褶皱破坏。 所以,虽不知,所谓超市到底是什么,但手持钞票,他们俱都不约而同暂缓了回乡, 相约一起,到此来看看超市里,到底有什么! 一群人中,唯独刘邦最是无语。 別人每个,至少也都发了一百秦元! 唯独他,手上拿著一张,可怜兮兮的十秦元! 天生穷人一等了属於是! 没办法,他是被罚来劳动改造的,工资扣一半。 而且工作时间也不长,能发他十秦元,都是基站给他面子了! 可一想人家的一百,一百五以前当游侠穷也就罢了。 现在都当工人了为何还穷? “也罢也罢,十块也是钱嘛,总比没有好!” 铁轨修的位置缘故,从这里下离商业街最近,约三四百步。 一行人龋向前。 在铁轨和商业街中央一片荒地上,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钢铁骨架之塔,昂然耸立! 那是输电铁塔,基站的常识课上专程讲过,用来架设高压电线,向远处输电所用。 章台建设区、铺轨基站等所用的电力,便是从现代华夏拉出,藉由此塔输送,因此十分危险,周围围了一圈防护网墙。 刘邦自从了解了现代造物的基本常识,倒没有了当初那股子,愣头青跳进围栏墙的莽劲。 正抬头眺望此铁塔的鬼斧神工,却突然发现,塔上竟有猛人! 不对是个猛娃! “快看!塔上有人!” 眾人齐齐惊悚抬头,却见那高耸骨架的铁塔半腰,正有一个豆丁童子,居然顺著那铁塔,不知死活地向上爬! “竖子不要命了!” “快下来!上面危险!” “快下来!” 在基站中,被人耳提面命提醒过输电塔危险的眾人,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纷纷大声惊呼。 那虎头虎脑的童子,应该是听到他们的惊呼声音了,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完全不理会,自顾自,继续往上爬! 那架势,仿佛是不爬到最高顶处,绝不罢休了! 基站內的晚课有提过,输电塔是为了架设高压电线,塔部分有绝缘子隔绝,没有电。 眼下,那童子还只在下半腰,整体处在绝缘之处。 若是真爬到顶上,一不小心碰一下高压电线· 三十来岁的刘邦,血未冷,心不寒,正是赤忱之时! 在所有人俱都惶急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 刘邦这颗尚未冷却的侠义之心,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班长!你快去商业街报信,那里必有现代之人,快请他们来帮忙!” 边说,边將自己包袱丟地上,飞快打开,从其中掏了一双沾污的工作手套,方才一边飞奔过去,一边戴手套! “刘邦!你干什么去!快回来啊!” 但刘邦已经发挥出了惊人的速度,一路奔至铁塔外的的护栏墙,猛地纵身一跃! “臥槽?” 这墙高得很! 他差点儿没抓住掉下来,好不容易才翻过去! 既如此,那小童子又是如何翻得过去的! 翻过墙,见著银白钢铁之色的高耸铁塔,刘邦早就没有当初初见仙国围墙时,振奋好奇的心態。 反而感觉到,发自內心的恐惧! 脑子里立刻回想起,基站里,曾播放过的一个工程意外事故纪录片。 其中就有铁塔短路,人误触电,分分钟焦炭的一个惊悚片段! 但眼看著,上头跟个猴子一样灵活的小童子。 刘邦咬咬牙,心底的侠义之气占据上风。 这铁塔暂时无电,是安全的! 当即开始手脚並用,顺著高耸的铁塔,向上爬! 上塔之后,刘邦方才知道,爬塔半点不容易! 脚离地面之后,人就感觉漂在天上一样! 钢筋铁骨的高塔明明非常坚固,但就是感觉好像在摇晃! 尤其是风一吹,刘邦更是觉得,下一秒人就要被风吹走一样! 高! 只能死死把握住钢架,手脚不断发抖! 有点后悔爬上来了! 再抬头一看,刘邦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踏马的小兔崽子,还往上爬?” 却看那小童子,一见下面有人爬过来,非但没有半点儿想要下来的意思,反而像跟人捉迷藏似的,调整了个方向,往另外一边爬上去了! 以为是玩官差抓人的游戏吗! 天知道一个小萝下头,是如何在这一个成年人都难攀爬的铁塔上,健步如飞的! “抓到你,老子打烂你屁股!” 忽的,刘邦听见一声喊:“兄台,我来助你!” 刘邦低头一看。 却见到,另有一儒雅俊秀,但头髮斑白之人,跨过围墙翻过来,从另外一侧,顺著铁塔向上爬,对那童子,形成了包抄之势! “好汉子!好兄弟!” 居然还有人仗义出手的! 刘邦眼前大亮,心底的勇气,登时也被激发出来了,开始龙行虎步,向上攀爬! 两个人从两个方向,毕竟都是成年人,爬起来自然很快,不多时就已经上到高空,向那童子围堵过去! 那童子却压根儿没有半点儿恐惧的样子,反而像是跟两人玩闹似的,不断左右挪移摇晃,躲避两人的“追捕”! 刘邦看得是心惊胆战,这小童子脑子一定是被驴踢过的! 不知道怕! 若稍有不慎没有抓住,立马就会掉下去,摔的粉身碎骨了! 眼看著越来越接近塔顶,刘邦已经是心惊胆寒。 赶紧道:“兄台千万小心!塔顶的部分有电,绝对不能碰!会死人的!” 那头髮斑白之人一愣,动作下意识都迟缓了。 可顶上的童子,却突然哇哇大笑:“来追我啊!” 继续向上! 这瓜娃子,把他的警告反而当成激励了! 没办法! 一眼看脚下,脑子都眩晕了! 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都到这里,岂能半途而废! 刘邦登时一咬牙,继续! 非抓著这个小童子,暴揍一顿不可! 那头髮斑白之人见他继续向上,一狠心,也跟! 终於,在靠近塔顶之前,两人在两边,先一步围堵住那个小童子! 此刻天风似刀,每一下,都颳得刘邦心底拔凉拔凉,又是后悔,又是恼火! 他也看清了那小童子的长相。 虎头虎脑,可爱是可爱,但一只眼睛,却有两个瞳孔! 极为妖异! 天生异象,难怪这么虎! “小兔崽子,给我过来!你不要命了!” 童子却是满脸天真,反而觉得好玩,缩在角落,避过刘邦伸来的手。 然后极其灵巧地再次一缩,抓著侧边另一根铁架。 却是身后有另外一只手伸过来,被他灵活地躲避过去了! “抓不到,抓不到我哈哈!” 刘邦气真是气得鼻子冒烟,这特么哪里来顽皮赖骨的小崽子! 他腿肚子都有点发软了,但强行调整身位,再次伸手去抓! 又被人躲过了! 两人合力,居然还一时抓不住个小鬼! “差劲!差劲!” 童子咯咯大笑,趁著一个空挡,直接饶过两人,继续向上伸手要爬! 刘邦嚇得心跳都暂停一拍:“上面有电,会死的啊!” 似乎是那童子听懂了刘邦的劝告。 这一伸手,居然没抓住上面的钢架。 不,不是没抓住钢架! 而是他失去平衡了! 像是被人突然用力拽了一下,哎呦一声,直接向后从钢架上翻了出去! “尼玛!” 刘邦下意识猛地伸手! 另外那头髮斑白之人同样也是如此! 但他们的身位根本来之不及,又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平衡去抓人! 只能眼睁睁看著童子向后翻倒,彻底没救了! 然下一剎,那童子,像是突然穿过某个无形的屏障,突元消失不见了! 刘邦和另一人脸上惶急的表情,一瞬间凝固。 白髮之人,更是瞪大眼睛,惊骇欲绝! 刘邦反应极快:“是仙君!仙君来了!” 白髮之人尚未反应过来,何谓仙君。 忽听耳畔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你们是自己下来,还是我帮你们?” 声音出现得太突然了! 简直跟鬼魅似的! 白髮之人骇得雾时间转身,继而脚下不慎一滑,已然失去平衡! 吾命休矣! 白髮之人一声尖叫,却忽然感觉,一股力道猛地拽住他的背心衣服! 继而猛地將他向后拉扯,直接从钢架上拉了出来! 下方,岂非是万丈悬崖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修地扑通一声。 已然感觉自己的屁股、大腿,稳稳坐到一块平面之上。 脑子几乎是空白了一个瞬间。 他方才骇然抬头向上看! 顿时一阵惊悚的眩晕! 钢铁高塔! 贏立在身前百步开外! 高耸向天的塔顶,恢弘坚固的塔身,不知何种材料而成的石制塔基— 下来了! 他坐在地上了! 他应该在塔顶,不应该在塔底! 但一个瞬间,突然就下来了! 第96章 五国平等皆螻蚁 第96章 五国平等皆螻蚁 刘邦悬在高空。 强忍著惊骇,小心翼翼,向半空中,突然出现的门户中,探出一只脚。 等这只脚,踩实了门户中的黄泥地面,方才猛地借力,从铁塔上弹了出来,钻到门户之中。 一连跑出数米开外,看著那道悬空的门户缓缓消失,方才长出一口气。 仙君的仙法! 一步跨出,直接从钢架塔上,直接回到地面! 匪夷所思之术! “放开我!放下我!” 孟未竟看著手中,被自己提著衣服,张牙舞爪的童子,已是脸黑如炭,毫不客气用力一丟,將他扔在地上! 童子毕竟年幼,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一骨碌爬起来,左右看看,昂首看向那铁塔:“就差一点!就要上到塔顶了!为何不让我上!” 不待孟未竟发火。 刘邦早已是怒向心头生,三两大步跨过去,一把拎住童子就按在了膝盖上,掀开他的裙,露出光溜溜两瓣屁股,里啪啦就是一顿狂拍。 “老子打死你个兔崽子!踏马你不要命,差点害得老子也没命吗!” 童子哪经歷过这种惨痛的教训,怒了一下,立刻是痛得哇哇大哭,用力挣扎:“放开我!好痛啊!放开!” 但被个刘邦牢牢按住,眨眼间两瓣屁股已经是通红一片! 同时更有一大串半生不熟的现代脏话,里啪啦疯狂飈出! 孟未竟: “......” 刘邦不是劳动改造吗! 谁特么教他那么多现代脏话的! 直到这时,一行人,突然从虚空中钻出,方才姍姍来迟。 “羽儿!羽儿!” 项梁满脸惊惶,都顾不得空间转移的震撼,小跑过来。 却是发现,自家侄子,正被人按在那里,疯狂暴揍! 登时大怒:“住手!放开我家侄儿!” 项羽更是鼻涕眼泪冒泡:“叔父救我!”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刘邦听了方才停手,气得瞪了他一眼:“这是你侄子?” “正是我侄儿项羽!” “项羽是吧?你知不知道他干什么啊!” 刘邦气得指著远处的铁塔大骂:“他爬那上面去了!差点儿摔死!我们两个爬上去救他,你猜他干什么?猫捉老鼠戏要著玩儿人!不要命!” 项梁脸色顿时一僵,再看那高塔一眼,要时浑身剧震,头晕目眩。 来之前他就找不到自己侄子了! 然后听人报说一个小童子,爬上一处高塔! 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家侄子! 在楚国时,就常往高处攀爬! 天不怕地不怕! 却没想到,那所谓高塔,这么高! 高得简直骇人! 项羽脸色要时阴沉,一步步走至刘邦身边。 他身穿华服,明显身份不凡,一走过来,刘邦心底不免懦懦:“你——“ 却见项梁抬起蒲扇一般的大手,啪的一下再度重重落在项羽屁股上! “壮士,多谢你们救命之恩啊!我与你,一起打!” 混合双打! 毫不留情! 项羽登时嚎哭更大声,撕心裂肺! “我是楚国副使!鸣鸣鸣,好痛啊!別打我!” 孟未竟原本是很生气的,但眼睁睁看著这副场面,却忽然感觉阵阵滑稽! 项梁伙同刘邦,一起暴揍项羽? “小曼扶苏,赶紧拍下来!这可是珍贵史料!” 保不齐接下来,还能再开到一个有歷史项羽和刘邦的世界! 到时將这个视频放给他们看,那场面,绝对是典中之典! 后面,跟隨贏政、蒙恬、楚使郑婴、魏使张耳、齐使田屈、燕使离、越,一同穿过传送门到此的贏曼、扶苏,赶紧拿出摄像头,记录下珍贵的一幕。 他二人,几乎成为孟未竟的御用记者、摄像师。 甚至不仅开始运营现代阿b的视频號,连战国报纸都有篇目,是由他们採访、写稿的了。 那边激烈的棍棒教育现场自不必多言。 跟隨贏政后面,一同过来的四国使臣团队,除开张耳早已见识过,另外的,当穿过传送门,亲眼见到改天换地的不可思议之象,已是人人变色,手足无措。 哪怕沿途一路,已经见过无数匪夷所思之造物。 但此时此刻,这真正宛如缩地成寸的神异仙术,亲眼见证,他们方才彻彻底底意识到,仙国降世,天下大势,已尽不同! 燕使离、越的神色,最是看急惶恐。 太子丹,为何还未到! 他们急需太子主持大局啊! 燕使团主官,自是太子丹。 但他畏惧秦王,出蓟城后,就开始慢吞吞向前! 一直在路上! 只每隔一段时间派出一人,如今都在咸阳积累了三个使臣了! 片刻后。 项羽还被刘邦拎著,泪眼汪汪,打是没打了,正嘰里呱啦好生教育。 项梁脸上隱含怒火,来至贏政面前。 “秦王!” 贏政警了他一眼:“何事?” 项梁强忍怒火道:“秦王,是你跟羽儿说,登高望远,若足够高,甚至能望见楚国?!” 他已经问清楚了,羽儿倒也不纯是贪玩,也是想念家乡父母,方才意欲登高! 贏政挑了挑眉毛,看向旁边的郑婴道:“楚使,这就是你们楚人的礼节?胆敢向孤兴师问罪来了!” 郑婴拱拱手:“秦王息怒。” 当即朝著项梁冷声道:“大胆项梁!还不退下!” 项梁怒火更甚:“羽儿方五岁!秦王何故欺骗!” 郑婴大怒:“项梁!吾乃楚国正使!你听不懂吗!” 项梁满脸不服气。 再回头看项羽,更是恼火,羽儿太不爭气啊! 郑婴拱手:“让秦王见笑了。然,只盼秦王,莫要再恃强凌弱,欺辱小童了!” 贏政冷哼一声,讥笑道:“原来楚人,儘是忘恩负义之辈。 “我好心教他仙国的科学道理,你们倒好,反倒污衊我欺骗摄?项羽不过一黄口小儿,岂配乎?” “秦王...” 爭执还未说几句。 眾人忽然抬头看向孟未竟那边, 却见孟未竟,再度打开一个传送门,招呼剩下的工人、刘邦等人,穿过传送门了。 郑婴便即不再爭执,准备跟隨秦王等人一同,穿过传送门。 然。 就在工人、刘邦、贏曼、扶苏等人,俱都穿过传送门,而秦王眾人,还未抵达。 孟未竟跨过传送门,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贏政,淡淡道:“你们既喜欢吵架,就自己去吵吧!” 手轻轻一划。 门雾时关闭,消散一空! 根本不等他们! 贏政脸上表情,雾时僵硬如铁,眼底深处,隱约闪过一丝深邃的、压抑的怒火。 蒙恬身子也是轻轻一颤。 眼观鼻、鼻观心,生怕眼底的骇意流露在外。 其余使者,表情也不甚好看。 但一看到贏政,却更觉得幸灾乐祸! 今天下大势,已经彻底更改! 仙国独霸天下! 只来了没几天,他们就都已意识到了,无论是秦,还是楚、魏、齐、燕,在仙国面前,俱是蚁! 五国平等! 如今的秦王,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言而灭一国的霸主了! 所以,这是他们的机会! 过去秦国强大,他们无力抵抗。 而今,只要他们能討好仙国,得到仙国的支持,区区暴秦,不过须臾而粉碎之! 此利四国,而不利秦国之势也! 与此同时。 商业街后,惠民超市的后门,安静,偏僻之处。 除开刚才来报信的两个工人,还有林野、李斯等在这里。 孟未竟最后一个跨过传送门过来。 他眉头微微锁著,心情並不甚好,直接走向林野道:“林队长,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聊聊。” 第97章 虎娃与心臟 第97章 虎娃与心臟 惠民超市后门,李斯、刘邦、葛岩等人不知所措。 仙君直接就把他们丟在这儿了? 李斯愣了一下,赶紧转头问扶苏:“太子,大王呢?” 扶苏尷尬道:“父王还留在那边!这个,兴许是父王与各国使臣的爭执,吵到孟仙君了....” 李斯顿时一愣,神情渐渐变得微妙,隱隱多出一丝忧虑。 大王被留下了? 这里头,蕴含的信息有点多了啊赶紧道:“太子,公主,我们一同去街口,等候大王吧!” 三人先一步转身走去。 一眾工人面面相靚站在此地, 突兀的改天换地,已是让他们一个个都若寒蝉,陷在惊恐和震骇之中。 俱都把目光看向班长葛岩。 葛岩却是频频侧目,看向李斯。 此人他记得! 曾在一张报纸上出现过! 乃是大秦廷尉! 据耙说,那本冤录上所有的案子,都是由他审理的! 也即是说.—— 他定知道,那些案子讯问迄今的结果! 见李斯离开,他赶紧道:“大伙儿也一块儿去看看吧!” 自加入了现代工程队,干了一个月之后,无意识的,葛岩明显是少了一大截尊卑之心。 面对堂堂廷尉,他竟下意识並不怎么畏惧,反而想的是紧隨其后跟上,打探消息。 “班长我等会儿再跟过去。” 刘邦手里还拽著项羽,刚才下意识就给拎过来的。 刚才还在大哭,现在却因突然的改天换地,已然停止了哭泣,瞪著一双异瞳之眼,左右看个不停。 真是虎啊,被个陌生人拽著,突然带到一个陌生地方,居然半点儿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刘邦暴揍了他一顿,又听到项羽说,自己是因为想家,所以方才攀爬上高处,想要看看家乡! 气便也消了。 虎是虎了点,然毕竟思乡情切嘛,为此不顾性命,爬上高塔果然还是虎过头了吧! 把项羽放地上:“你別乱跑啊!待会儿跟我一块儿,去找你叔父!” 然后方才向著,另外一个,从刚才开始,就僵硬在原地的白髮之人,悍悍相惜拱手道:“兄台高义!在下姓刘名名邦!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此人头髮虽然半白,但相貌却很年轻! 比他还年轻些! 也不知经歷什么,居然年少白头。 白髮之人拱手:“在下姓张名良,敢问邦兄,方才那位———“” “方才那位姓孟,乃是现代之仙君是也!有神鬼莫测的仙术之能!” 张良再次猛吸一口冷气,改天换地,移形换影,此亲眼所见之神异,不是仙,又是何人? “邦兄,您知那仙君姓,莫非认得那孟仙君?” 刘邦才不会说自己只跟仙君见了一面。 立刻是打蛇上棍:“认得认得!我跟孟仙君,交情不浅!等会儿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张良登时受宠若惊,感激道:“多谢邦兄!” 刚才他之所以毅然爬塔相助,並非是出於善心,而是见刘邦一身仙国服饰,必是仙国之人! 方才亲身出马,立刻与之襄助,以期跟仙国人打上交道。 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直接网住了一条认识仙君的大鱼! 刘邦可不知张良心底一应的沟沟道道,只觉得眼前这张良啊,越看越是顺眼,越看越觉得意气相投! “良兄,走走走,我带你,一同去逛逛那超市!” “自当从命———” “喂!尔等好生无礼!说了半响,怎都不问我姓名!” 一直待在边上的项羽忍不住了,一边摸著屁股,一边昂首质问。 刘邦一脚轻轻踢了他一下:“烦人呢!你不叫项羽吗?大人说话小孩別插嘴!” 项羽灵活向后一躲:“谁说我姓名项羽?羽是我的字,我名项籍,字羽!” 张良看他一眼,项是楚国上姓,有项氏一族,此人明显是楚国贵族子嗣。 当即道:“籍有书、借之意,看来你家人,对你有很高期望。” 项羽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 “你骄傲个奶奶腿啊!” 知道家人期望,还不知死活地爬高塔? 跟张良不同,刘邦一见项羽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再踢了一脚。 项羽这次没躲过,啊呦一声怒道:“汝说话毫无道理!羽之傲,与奶之腿何干? “更况乎,你连字也没有,何敢在羽面前大放厥词!” 这就有点人身攻击了,战国时凡有点家世的,都会取字,这妥妥是家世侮辱了。 刘邦气得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无字的?某字—季!” 张良也是拱手:“良字子房。” “季?伯仲叔季?”项羽大笑,“哪有人字季的!你莫不是现编的吧!” “编你奶奶个腿啊!邦看你又是欠揍了!” 刘邦作势欲打。 项羽却是灵活地闪身,躲藏到张良后面。 张良赶紧出声找补,笑道:“季为末之意,与邦结合,有终季乱世,匡邦扶国之意, 可是大志向、大气度啊!” 还有这意思? 刘邦当即大喜:“听到没有!你个虎崽子不学无术,岂知吾名字深意?” 张良虽是胡乱现编,但糊弄项羽完全是足够了。 如此打闹几句。 三人也一同联袂,从后巷绕出去,往前门去了。 超市后门內,一间小仓储室。 货架上,一部手机立著,孟未竟和林野站著,正跟宋伟民通电话。 “是我一时衝动了,实在不该大庭广眾,给贏政难堪。” 贏政不只是一个人,更是一个符號,大秦帝国的政治象徵。 將之直接丟在那里,相当是释放某种政治信號,容易造成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 宋伟民安慰道:“孟顾问无需自责。现在的局势,跟我们初来乍到时已经截然不同。 “特事局已经在咸阳扎稳脚跟,大山屹立不倒,魅翻不起什么浪。” 衝动的確是衝动。 但政治是实力的游戏。 如今仙国之说深入人心,咸阳几乎人人皆知仙国之强大,所以操作空间很大。 更何况没听见孟顾问都道歉了吗? 还要他怎样? 孟未竟嘆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明白,贏政最近,怎么老搞事情?都连著三次了!” 他们正在聊的是,贏政最近以来,接连三次的鲁莽行事。 第一次,是贏政假借拍摄机会,开挖掘机恐嚇刘邦,差点造成事故: 第二次,是针对那些侵占冤案。 他並没有重手处置各地官吏贵族一一这很正常,秦国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贵族可以钱赎刑。 但明知特事局期望的他,居然没有额外提出,对受害者当事人进行补偿,以平衡特事局的期望? 就很奇怪了。 还有这次,教唆项羽去爬塔, 如果说前两次,还算情有可原,控制在一定的度里面。 那么这一次,真的是千钧一髮了! 但凡孟未竟晚到了一步,项羽真可能直接变成烤乳猪! 虽然项羽实在熊得厉害,但你贏政看过史书的,能不知道霸王不是一般人吗! 要说他不是故意的,孟未竟绝不相信! “我不明白,以贏政的心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会招致我方的不满。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林野在一边道:“会不会,贏政就是想要害刘邦和项羽? “尤其是项羽,是灭亡秦国的『罪魁祸首”,他心中有怨恨,也很正常。” 电话里宋伟民道:“不能將贏政的行动,单纯当成简单的报復来看。 “始皇帝是冷血的政治动物,即便他想要害刘邦和项羽,也不大可能只因为出自简单的怨恨。” 孟未竟也是这样想的。 当时宋教授对贏政的分析,还歷歷在目。 这可是走一步能看十步的心机怪! 电话中,宋伟民稍作沉吟。 “其实我们政事堂內部,一直有个针对贏政的沙盘推演。 “到目前为止,始皇帝的行动,基本符合我们的预判。 “比如最近这几次,我们猜测始皇帝大概率,是自认为了解了我们的目的,正在一步步试探自己的空间,寻求筹码。” “怎么说?” 宋伟民道:“他应该已经意识到,现代中国不可战胜。 “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成为,我们在战国时代的代言人。 “而项羽、刘邦的出现,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代言人位置,受到了一点点威胁。 “毕竟,无论是霸王还是汉王,都拥有足够的歷史声望,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他的代言人位置。” 孟未竟道:“如果始皇帝,想要做代言人,不更应该对我们言听计从吗?为何屡次莽撞?不是会招致我们的不满吗?” “恰恰相反。” 宋伟民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政治上有句话叫做,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一个温顺、乖巧、言听计从的绵羊,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 “而一个有点小脾气,又有办事能力的,却能更容易吸引到上级的资源倾斜。 “了解了这一点,贏政的动机就很明確了。 “无论是刘邦、项羽、还是受冤更卒,都是他在宣誓存在感,虚空造牌! “如果我们不希望他继续这么做,又不做强制性命令,则势必要让渡一部分权益,用作交换,更加巩固,他代言人的地位。 “但另一方面,他的这些小动作,又完全不针对特事局。 “相反,特事局在秦国內、战国时代的一应行动,他都给予高度的主动的配合,帮我们解决了大量的本土化麻烦。 “从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人啊,是最有能力、最有培养价值、最让人省心,但也最不好糊弄的一类!” 一番话听完,孟未竟、林野俱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还有这么多讲究? 两人都是偏向直来直去的个性,听这些弯弯绕绕,脑子真是有点转不过来。 “搞治世的,心都脏是吧—那怎么办呢?” 宋伟民笑道:“当然是合他的心意,给他让渡一点权益。” 孟未竟一愣:“可是——-他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做我们的代言人啊!” “是啊,”宋伟民笑道,“所以,才给他让渡一点权益嘛。” 孟未竟再顿了一下,眼晴陡然大睁。 好傢伙! 你们搞治世的,原来是脏到这种程度的吗! 第98章 去消费 第98章 去消费 章台建设区商业街,与章台路正好垂直,跟南市,就隔了几十步相望, 此刻,一大片看热闹的咸阳城民,围拢在商业街上,即便如此,商业街都还显得有空处,足见整条街道的宽阔! 此街道,是仙国专人营造,明明才两个月不到,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落地建成。 平坦的水泥路面、错落的水泥砖房、华丽彩色的標牌·· 俱是迥异於咸阳的风貌。 过去两个月,咸阳中到处热议非常,都在討论,这仙国所建之街道,到底是作为何用。 直到数日前的一日入夜时,那商业街上,突然亮起一盏盏昏黄光晕! 仿佛柿灯托举,將整条街道,照得通明! 如同仙境。 此后每一夜,此商业街上,都会亮起明晃晃的路灯,將整条商业街照得亮如白昼。 若非宵禁控制,恐怕每日晚上,都要吸引来大片人围堵进来了。 同时,也有新的传单发出,和报纸上刊登內容,公告说今日,大秦第一家百货“惠民超市”,就要开业! 百货,显然指的是货品很多,超市,顾名思义,超级之市。 显然,此超市者,是仙国卖东西的地方! 是以今天一早,大片的咸阳城民大批量聚集过来,就为看个热闹! 然而,超市门前一大段区域內,却没有人! 超市门已经是打开了,但二十米范围內,空出了一大片空地,无人进去! 当葛岩拱手拜別李斯,会合了刘邦项羽张良,带著一群工人挤进人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无人进去! 刘邦赶紧问边上一位老叟:“老丈,怎的无人过去?” 老叟自是看见他身上的衣服,神情很是激动:“您,您是仙国——“” “不不不,我是替现代中国工作的。” “仙代中国?这是仙国的全名乎?” 老叟显然知道更卒的存在,颇有几分失望,但还是道:“无人过去,是因为此超市, 要用一种,称为秦元的钱!开业第一天,只接待有秦元的客人!” 边上的张良,好奇问道:“何谓秦元?” “据说是仙国发行的,一种新钱,只有秦元,方能在此超市,买仙国之物!” 张良眉头轻轻一皱,只能用新钱,那仙国开此市肆做什么? “那秦元,要如何获取呢?” 老叟登时摇摇头:“这老叟哪儿知道啊!” 张良正思考著,突然一张绿油油的纸张,掠到他的眼前,摇摇晃晃。 “嗯?季兄,莫非,此就是秦元!” 张良眼睛骤然发亮。 满心准备装杯的刘邦顿时失望:“一下就猜到了,没意思!” 张良小心道:“季兄,可否借良一观?” 刘邦满不在乎地递给他:“拿去,咱俩什么关係!” 咱俩没关係取了十元秦钞,张良瞪大眼晴,仔仔细细观之, 底下小小项羽,也抓著刘邦的裤腿,向上攀爬,边道:“何物啊?吾也要看!” 边上看热闹的城民,一听说秦元现世,纷纷聚拢过来。 远远隔著一眼,就全都激动起来。 “秦元!有人有秦元!” “好漂亮的纸!秦元居然是一张纸吗!” “从哪里得来的秦元啊!” 七嘴八舌,登时就有一大片人围拢过来! 刘邦赶紧拉著张良、项羽进去包围圈內,那片空挡之中。 葛岩等人也一併进去。 “快看!他们都有秦元!” “我明白了!定是替仙国做工,方有秦元!” “原来如此啊!” 眾秦人当即一个个紧盯著他们手中的秦元,羡慕的不得了! 却是很守规矩的没有围拢过去。 秦元是仙人所发之物,他们下意识心生敬畏,自是不敢爭抢掠夺。 这可著实是让所有人,都好好过了一把万眾羡慕的癮。 尤其是刘邦,最享受这种万眾瞩目的时刻。 当即接过张良递迴来的秦钞,高举起来,大声道:“乡亲们!季侥倖得秦元,今就先替你们进去,先好好一探这超市究竟!” “好啊!” “说得妙!季是吧!我记住你的名了!” “快去看看,看完快跟我们说啊!” 刘邦更是兴奋,此一言一行,皆令天下人俯仰瞩目的感觉,不正是他当游侠,所极致追求.. “拿来吧你!” 一道黑影条地闪过! 却是小小项羽,辛辛苦苦顺著发愣的葛岩裤腿,顺杆爬到肩膀,一跃而出,直接把刘邦手里的十元秦钞抢走了! 抢走了! 天知道一个五岁小童,为何比猴子还灵敏! “哈哈哈!叫你不给我看!现在是我的钱了!” 已是捧著一张纸钞,迈开小短腿,飞也似地向超市大门跑去! 刘邦的手高高僵硬在半空之中,满怀的慷慨陈词,全都凝固在脸上。 我的暴脾气啊!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迈开大步伐已是狂追上去! 张良轻轻扶额,刘邦三十的人了,为何总能跟一个小童子闹来闹去? 他没有秦元,但这儿无人阻止他进去! 当即也跟著他们的步伐,准备去超市中一探究竟。 “班长,班长?” “啊?” “刘邦进去了!我们也一块儿进吧!”雍晨说道, 葛岩从刚才,拜別李斯后,便一脸飘飘然,陷在幸福里的样子。 此时方道:“好,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惠民超市,名字像是个街边小超市,但实际面积,很大! 有一个半足球场那么大! 虽然內部挑高只五六米,但面积却达三千平方米,足以媲美现代中型商超。 光是门户,就又高又大! 完全一种半透明的琉璃所制,映衬的人显得十分渺小。 哪怕是项羽,五岁的小短腿,自也跑不过成年人刘邦。 硬是在门前被刘邦逮住,钱被收了回去。 不过面对这一排耸立之门,刘邦倒也一时间没了收拾他的心思,探头探脑看个不停被逮著的项羽,也被门內,自己的影子吸引目光,比了几个拳架的姿势,哼哼哈嘿, 玩得不亦乐乎。 “季兄,此是门吗?当如何开啊?” 张良从后面赶上来。 刘邦上前一步:“我试试——— 却刚刚靠近,门突然自动向两边平移弹开! “哇!这是如何开门的!” 项羽赶紧凑过去,万分惊讶,觉得神奇! 刘邦自己也被嚇一跳。 但现代中国之物,他已经习惯了。 当即弹弹一张十元秦钞:“这有什么?走,兄弟带你们,去『消费””! 第99章 惠民超市的物价 第99章 惠民超市的物价 惠民超市,是整个商业街上用工最多的建筑。 其他地方之所以没开张,是因为只有一个门面,內部还是毛坯只有惠民超市內,做了吊顶、刷了腻子,铺了地砖,摆了货架,装修得亮堂堂。 一直走到超市內,听见周围工友接连不停地惊嘆声,葛岩方才感觉自己从云端上落回了地面,慢慢醒过神来。 就在刚才,大秦廷尉亲口告诉他,各案件已秉公办理,依法判决! 最迟几日,结果便会发还咸阳,送至他们手中! 一直悬在心底的一块巨石落地,葛岩整个人,肉眼可见得明亮起来,对周围一切事物,充满新鲜。 眼前,是由一个个铁架分割形成的世界。 每一个铁架上,皆琳琅满目摆满各种见所未见的,仙国之物! 绿绿,反而一时间,让所有人都曙原地,不敢上前去看。 “客人们,你们好。” 一个身穿青蓝色仕女裙的女子,款步走过来,面带羞怯,小心道:“客人们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向我諮询。” “您,您是———” “我是超市的服务人员,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懂之处,都可以问我。” 女子肤白柔弱,面容姣好。 这些人原本都是各地的庄稼汉出身,哪见过这等貌美女子,俱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而女子,显然也是第一次当服务人员,颇为生疏,手足无措。 一时间,气氛僵在那里。 最后还是葛岩顶著班长的名头,硬著头皮迎上去:“这位姑娘,敢问这超市之物,都是什么,作价几何,当如何买?” 女子鬆了口气,伸手引著几人,向货柜走去。 “客人请看,此处,是日用区,所卖的,都是日常生活用品。” 女子指了指高高掛著的一个標牌,上面正写著:日用。 “您看这里,是洗漱用品区,毛巾、香皂、牙刷、牙杯、牙膏、面巾纸等等都有...” 葛岩眼晴顿时一亮,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在基站用过的,觉得极其舒適。 他正发愁,给葛甲兄带什么礼品,没想到此处正好遇上了。 “这一边货柜是日常穿衣区,则是拖鞋、袜子、鞋、运动鞋、女装男装、冬季大衣袄等等—” 衣服鞋袜? 这也很適合作为赠礼! 葛岩眼前大亮,盯看那些衣物看个不停。 “再往这边,是厨具用品,各类锅具、铲具、菜刀等等,还有打火机—” 女子拿起一个试用品打火机,想要將之点著。 但她明显不熟练,拿著打火机,还有点恐惧的样子。 好不容易才按下火机开关,燃起一道明亮的火焰,看得眾人俱都是发愣。 “此打火机一按便可生火,比火镰等不知方便多少倍,一个足够用上一年半载。” 不必解释,眾人都立刻了解到了此打火机之妙用。 家中开火,最麻烦即是生火,光是收集火绒,用火镰打火,每一次都要弄上半天。 可这打火机,居然隨时都能来火! 与基站中,厨房间的灶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眾人眼前俱已是大亮,此物不论贵贱,必须都要买一个! 一路介绍下去,仅仅几个货架,所排列的各种现代造物,便已经让人目不暇接,隨便拿一样出去,都能让人惊掉下巴,眼珠子瞪出来! 恨不得每一件都买下来! “客人请看,此是提篮,想要购买的货物,便可將之装在篮中。 “等游览完毕之后,提至前柜檯处进行结算。 “每一样货物都有这样一张標价牌,价格分秦元和秦銖。 “1秦元,等於10秦銖,有数字和篆字分別標註。 “但需注意,一些商品,每人可买的数量有限,都有標识,请客人注意。” 服务员一通解释,眾人方才理解了超市购物的方式,纷纷都拿了提篮,蜂拥散入货架之中。 “这提篮还能拉,真方便!” “打火机一个,居然只用1秦銖?!那我岂不是能买一千个!哦,一人限买三个!” “此不是纳底布鞋吗!做一双可费劲!居然只1秦元?” “运动鞋挺贵啊,要5秦元!” “一条毛巾只需3秦銖?1秦元都不用,好便宜!” “牙刷也便宜,联合一个牙杯、一条牙膏,只1秦元!” “衣服无论男女,都只要1到2秦元,太便宜了!” “此衣这般厚重,居然只用10秦元?!” “?这件女子衣物真漂亮——30秦元?!这么贵?!走了走了!” 真正看到標牌,眾人方才知道,一个月100秦元,到底有多么巨大的购买力! 居然足可以买,一百双纳底步履! 几十件男女中衣! 十件极其厚重的保暖大衣,能当被褥用! 三件精致女装这个不算! 总之,仅仅一百秦元,就不知,能买到多少东西了! 一种来自物质充盈的,巨大幸福感,瞬间砸晕了一眾工友。 在座更卒,有八成都成家了。 男人嘛,手里有钱,除了偶尔吃喝玩乐,大部分时候,想到的都是老婆孩子父母长辈。 尤其是此处的现代造物,每一样,都能极大提升生活的幸福感! 是以立刻散入各货架中,开始置办起各种现代之物。 葛岩手上钱是最多,有150秦元! 先给甲兄、甲嫂各买了一件大衣,一黑、一红,各两双鞋子,一布鞋、一运动鞋, 再一人置办一套牙刷牙杯牙膏。 还有三个打火机、两把剪刀、一副白纸、一盒黑色签字笔·“ 原本还想给几个孩子都添一套现代的衣服鞋袜,但小孩子身材不好把握,所以葛岩决定暂缓,等明后日,再带侄儿侄女和甲兄一家,亲自过来一趟,自己试试! 如今他两个侄儿侄女,也一併正寄养在甲兄家中,是以大恩大德,当真是无以为报。 逛过了生活用品区,则是食品区。 为了照顾战国时代的运输条件,所有液体基本都是封装在塑料瓶、铝罐中。 粮油调味、酒水饮料、瓜子生、零食果乾···· 真正才是感受到,现代物质到底有多么丰沛充盈! 葛岩看得是眼繚乱,直接先搬了一袋十斤精细的大白米,一桶油! 拢共只了8秦元! 这还是因为,一人只能限购一份,否则葛岩肯定要把所有的秦元,都换成米和油。 再想到,这一趟要去见自己的侄儿侄女。 他在服务人员的介绍下,果断是买了一大袋大白兔奶、称了好几斤肉铺果乾、几个布玩偶、还有酱油米醋料酒、白酒、啤酒、葡萄酒都弄了一瓶一个提篮根本不够装,再拿了一个! 什么都想要! 怎么都买不够! 恨不能將整个超市给搬空! 葛岩隱隱有点上头,但最终还是理智地控制住了自己。 还得留一笔钱,给几个孩子买衣物。 再多买,不说钱够不够,他搬也搬不回去! 拉著两大箱东西,去到前台收银处。 收银的服务人员,也是身穿仕女服,容顏姣好的女子,手持一样器械,笨拙地一样样东西,点按过来。 每操作一下,都有嘀的声音响起,一个屏幕上的数字跟著跳动,看得葛岩又是感觉神奇。 如此所有东西全部扫过一遍之后。 “总计54秦元8秦銖。” “多少?” 葛岩惊讶道。 服务员也是確认一下,方才道:“54.8秦元。” 葛岩不是觉得贵,而是觉得,太便宜了! 两大箱东西,居然只了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不到? 光是那两件大衣,以往任他一年辛辛苦苦,到头来也不可能买得起一件啊! 当即將那张百元秦钞递上。 服务员接过之后,立刻从柜机中,一张张钞票点出,再最后加几枚硬幣,递到葛岩手中。 葛岩小心翼翼接过,一张一张观察过来。 “原来还有这么多,不同面额的纸幣—” 如此繁复之秦元,自然不可能造假,数字观察数过,包括硬幣,葛岩確认无误,心满意足將之收进囊袋。 但过了收银处,葛岩看著两大箱东西,不禁犯了难。 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如何能搬得回去呢? “客人,是否需要,送货服务?” 这时,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汉子,满脸掛笑走了过来。 葛岩顿时警惕:“你是何人?” 年轻汉子赶紧取出一块牌子:“我是惠民超市的送货服务负责人,熊义。” 熊姓? 此姓在大秦可不多见! 葛岩朝他手中牌子看了一眼,那牌子,跟葛岩的工牌类似,里面一张卡片,外面一层透明包壳,一看便知是出自仙国手笔。 葛岩顿时鬆了口气:“何谓送货服务?” “咸阳城附近,五里范围內,重量不超过五十斤,为您送货上门,一趟只需2秦銖。 “若距离远,重量重的,则照距离和重量,额外加钱。” 甲兄的家就在咸阳城內,倒是不足五里地。 2秦銖听起来不多,却是值两个打火机,或者两支牙刷呢! 葛岩本是不可能这般浪费珍贵的秦元的。 但今日,五十几秦元都了,他也想早点见到自家侄儿侄女和甲兄,自是不再吝嗇这2秦銖。 当即点头道:“好!你给我安排吧!” 第100章 他们就是在楚汉分爭啊 第100章 他们就是在楚汉分爭啊 商超货品乱迷眼,但刘邦还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己最心仪之物,仿佛天命! 完全挪不动步伐。 “我要那个!” 这一句却是项羽说的。 项羽手里一边抱著一盒香葱饼乾,眼晴却直勾勾盯著另一边货架上,一排绿绿, 威武雄壮的刀枪玩具! 一眼看中其中一根,造型夸张威武的半塑料长载玩具! 小腿撒开立马就想跑过去! 却被刘邦一把拎住:“都给你买了盒饼乾了,你还不知足呢?再跑这盒饼乾都不给你了!” 一句话威力十足,项羽赶紧抱著饼乾,暂时偃旗息鼓, 张良看了看刘邦直勾勾看著的商品,一下子把头偏开去。 他身为贵族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脸上仍是止不住冒出尷尬之色。 然后心底不禁感慨。 刘邦,非常人也! 面对此非凡之物,居然也能面不改色注视之! 麵皮之厚,见所未见也! 经过几句閒聊,他已知道刘邦是楚人,只是凑巧替仙国做工而已。 这时一个仕女服务员注意到他们,便上前来。 “几位客人——” 正欲给他们介绍。 忽见刘邦所关注的商品,要时失声,脸颊骤然浮上两团配红,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刘邦却是来了兴趣,半点儿不避讳,指著那商品兴致勃勃就道:“姑娘,此是何物啊!” 漂亮女子两眼打圈,脸红得都快滴出水来:“此,此是女子所穿,是女子的—·贴身衣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刘邦眼睛顿时瞪得圆溜,看著那悬掛半个货架的胸罩,双手不自觉握了握,表情渐渐猥琐:“好东西啊!没想到现代中国,还有这等绝世好物!” 女子脸已经红得跟苹果似的! 张良简直是没眼看了,咳咳两声道:“季兄,你不是说自己还未成婚吗?此物对你, 怕是无用。” “没用怎么了,不许我想一想?” 说罢已是嘿嘿笑个不停。 “刘季!” 突然一声叫,嚇得刘邦一个激灵,扭过头去,立刻站直了身子:“孟仙君!” 正是孟未竟,跟林野一同,迈步走了过来。 “大老远就看见你笑得这么猥琐,怎么,欲图谋不轨?” 他的眼神雾时变得危险。 刘邦顿时抖了一哆嗦,立正站直:“报告!没有图谋不轨!” 孟未竟先是朝那服务员道:“这傢伙调戏你了?” 仕女红著脸摇摇头:“倒,倒也没有———” 他盯著那满墙胸衣的眼神虽然猥琐,但看她时,却还算规矩。 毕竟是仙国地盘,刘邦自然不敢像在老家一样放肆。 “算你还有点儿底。”孟未竟点点头:“我来跟他说。” 女子当即如蒙大赦退下。 “听说你改名字了?” 刘季赶紧点头:“某现在名邦。” “工程做的怎么样?” “很好!谢仙君,送我劳动改造!” 刘邦是真感激,这才多久,他都肥润了一圈儿了都。 孟未竟点点头,指指那女式內衣墙:“喜欢这个?” 刘邦脸上只尷尬了一瞬,立刻是坦坦荡荡道:“十分喜欢!” “喜欢就买一个回去,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戴!” 刘邦脸皮要时一僵。 林野忍不住大笑,张良也是强忍住笑意,只有项羽懵懵懂懂。 喷刘邦两句,孟未竟方才將目光看向项羽,面色顿时感慨万千。 “你叫项羽?” 项羽虽莽,却是不傻,早看出眼前之人,非同凡响,是以刚才都一直很安静。 此刻昂首道:“我是项羽!你是何人!” “我姓孟,叫孟未竟。” “刘邦叫你仙君,你真是仙君吗?” “我不是。” “我猜你也不是!” “为什么?” “仙人应该有白鬍子,你没有!” 孟未竟顿时笑了,这小项羽,不虎的时候,还是蛮可爱,蛮机灵的! 他心中一动。 “项羽,你觉得,刘邦此人如何?” 项羽瞟了刘邦一眼:“一般!” 刘邦登时恼火:“我可是给你买了一盒饼乾,葱香的!” 一盒5秦銖! 占他总资產的百分之五! 项羽瞄了一眼后头那根,威风八面的玩具长戟:“你若给我买那个,那你就是我大哥刘邦气得笑了:“大哥?怎么不乾脆叫我爹呢!” 项羽好奇问道:“叫你爹大哥?那我不成你叔叔了吗?我不要你这样丑的侄儿!” 哎呦我这暴脾气! 刘邦又控制不住授袖子的衝动了! 这时,孟未竟方才注意到,边上一个,年少白髮,非主流的青年。 正频频给刘邦使眼色。 跟小孩子吵不停了还! 说好的给我介绍,赶紧的啊! 刘邦才反应过来:“孟仙君,我给您介绍,这一位,是我的好兄弟,张良张子房!” 张良心底顿时大为感动,真是好兄弟! 赶紧上前拱手:“子房,见过仙君。” 孟未竟惊讶看著他:“你叫张良?韩国贵族?世代为相?图谋刺杀始皇帝的那个?” 张良惊了一下,仙君如何得知? 不过图谋刺杀始皇帝始皇帝是谁? 自己哪里图谋刺杀了! 仙君不可乱说啊! 刘邦道:“子房不知,仙君有神机妙算之能,掐指能算人生平!当初我初见仙君,仙君便一眼道出我的来歷生平!” 张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孟未竟:“..—“ 刘邦、张良、项羽三个人,凑在一起? 是巧合,还是命运的交匯? 跟刘邦、项羽不同,张良是个极有潜力的策略型人才。 “张良,我见你颇有天资才干,有没有兴趣,到工程府做事啊?” 张良正盘算著,如何能跟仙君搭上关係,没想到不用他自己说,仙君居然主动邀请! 登时心怒放。 但他却是个聪慧之人,並不鲁莽衝动,迟疑一瞬道:“仙君,敢问,何以看中子房? , 刘邦拍了他肩膀一下:“都说了仙君能掐会算,定是算准了你的才干!” 孟未竟瞪他一眼:“都说了我不是仙君,哪里能掐会算? “不过,我虽然不会算,但却知道,你的才干,或者说未来的潜力,非同凡响。” 张良更加恭敬:“愿闻其详。” 孟未竟根本不带隱瞒的:“很简单啊,未来的你,是汉初三杰之一,汉王手下头號谋士,送你去国际关係学院进修一下,只要苦学不輟,大概率能成才。” 张良直接懵了:“仙君,您说什么?” “送你去国际关係学院—” “敢问上一句?” “汉初三杰,汉王手下头號谋士看过报纸吧?汉应该知道?” 汉! 他自然知道! 那《三国演义》开篇,便有一句耸人听闻之说,提到七国爭霸併入於秦,后楚汉分爭,併入汉· 他不禁想起,入秦后所听说的一个传闻,说仙国,为后世两千载之国! 而《三国演义》,则是记载秦后汉朝的歷史! 只这般一想,他脑子瞬间呱呱嗡鸣,一下子被巨大的信息量冲透了! 他居然是汉初三杰? 这说明什么? 说明秦一统天下后,没多久,就被汉取代了! 至少在他还活著时候,秦就灭亡了! 而他既为汉初三杰,便意味著,他亲手,促成了秦的灭亡! 这岂非是—报仇了! 张良即便心態再稳,眼下也还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激动道:“仙君,您说的,当真?!” “骗你干什么?” 大仇得报! 虽然现实没得报,但未来得报,可谓如报! 这个消息太震骇了,关键是突如其来,毫无准备一个大棒砸过来,让张良陷入一种奇怪的升华状態。 刘邦却是两眼放光,紧紧盯著张良。 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认识的兄弟,居然是什么“汉初三杰”? 大人物啊! 我就知道,交朋友总没错! 刘邦看著张良,顿时像看一条金闪闪的大腿! 必须抓紧时间抱紧才是! “矣,项羽,你別乱跑啊!” 项羽对他们说的东西根本没兴趣,趁机撒丫子飞奔而走,跑去那堆塑料玩具边上。 人是刘邦带进来的,他生怕怕项羽到处乱搞,把东西弄坏了,岂不是要他来赔? 就十秦元,如何赔得起! 当即朝孟未竟抱拳,赶紧飞奔过去追项羽去了! 张良这时候,方才长出一口气,恢復了理智。 “仙君,所以,您知道我的生平,並非是因为掐指计算,而是我,记录在歷史之中? “你反应很快啊!” “仙君过奖了!” 张良回头看了一眼刘邦和项羽,突然道:“那仙君,之所以能一语道破季君的生平, 莫不是因为,他也在青史中留名?” 孟未竟再次讚赏地看他:“还得是你!你看看那刘邦,脑子根本还没转过弯来呢!” 张良再次问道:“仙君,对那项羽小童,似乎也青眼相加” “没错,他在青史中,也有名字。” 张良顿生无穷感慨,接连萍水相逢两人,居然都有青史留名之姿! 虽大概率,比不过“汉初三杰”之名,但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了! “敢问仙君,他二人,是因何留名?” 孟未竟看向刘邦和项羽。 这会儿项羽已经抓起一根塑料大戟,而刘邦,正一手將他拽住,另一手跟他角力,要將大戟从他手里出来! “《三国演义》中,秦汉之交有一句,你可还记得?” “楚汉分爭?” 孟未竟下巴抬一抬,正指著项羽刘邦之处:“吶,他俩就是在,楚汉分爭啊!” 张良一愣,啥意思? 楚汉不是国家吗? 下一剎,他两眼陡然睁圆,嘴巴渐渐张成一个0型。 他俩?! 第101章 张良的榜一大哥 第101章 张良的榜一大哥 收银台,刘邦付完钱之后,一脸懊恼。 “给我给我!” 项羽满脸期待伸手。 “叫大哥!” “大哥!” 刘邦没好气地把塑料玩具戟丟给项羽:“你知道这玩意儿多贵吗!1秦元啊!” 项羽却根本不理会,拿到大戟,然后欢天喜地自在挥舞,5岁手脚,居然也舞得虎虎生风。 刘邦满脸肉痛,忍不住朝身边的张良吐槽道:“子房啊,为何连你也劝我? “还有那仙君,到底是何意思啊,说什么『我建议你,最好给项羽买了玩具,认他做小弟”。 “我当他爹都绰绰有余,还认个小屁孩当小弟?” 张良抹了抹额头並不存在的冷汗:“季君,仙君所说,定有他的道理。总之,你听他的就是了!” 楚汉相爭。 项羽乃楚国大將项燕之后,自代表楚国。 但看著这五岁小童,拿著一桿玩具,到处哼哼哈嘿的样子这真是能爭天下的人样? 更不必说,他之前爬塔,差点儿把自己弄死! 这样的虎娃,能安然长大就谢天谢地了! 如何逐鹿中原? 如果说,项羽还能算天生异瞳异象,种种莽撞之举,勉强称之为天生勇猛! 那刘邦呢? 张良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脸皮特厚,压根儿是看不出,他身上有半点儿特別之处! 一个混江湖的游侠儿? 见著女子內衣就走不动道的? 1秦元都抠抠搜搜,穷困潦倒的? 无权、无钱、无背景、无身世! 他居然能当·.汉王?! 楚汉相爭,还併入汉,贏了?! 难道是这届逐鹿中原之辈,水平太差,皆是庸碌无为之人么! 张良觉得有一种古怪的荒诞感。 他虽然自觉有点才华,但距离一朝三杰这样的水平,却是天差地別的。 不免想到,“汉初三杰”,该不会,也是靠刘邦那张嘴吹嘘出来的吧?! 经歷,才能塑造人格。 年轻的张良,刚刚经歷国讎家恨不久,不曾游歷世间,也没有经过未来跌岩起伏、见天地、见眾生的积累过程。 甚至连黄石公的“鞋子”,都还没捡过。 骨子里,仍然还是那个,世代韩相,高高在上的贵侯。 所以他现在根本还无法理解,像刘邦这样的人身上,到底能有什么样的魅力和能力,足够折服未来的自己,爭夺天下! 人的一生是极其脆弱的,一个微小的扰动,就足以將一个人的人生走向,完全推往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就警如现在,未来的留侯张良、谋圣张良,在此方平行世界,已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展未知、不可捉摸的,全新的张良。 “子房,此物送给你的!” 一叠装载纸套中,拢共四本书! 递到张良眼前,把他从繁杂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张良受宠若惊:“季君,此物—?” “看我做什么?赠你的!” “为何?” “你不是很想要吗?” “你如何知道我想要?” “我又不瞎!你一看见它,就跟看到不穿衣服的美姬似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良:..— 这什么齦比喻! 再说了,美姬他早就见惯了,怎比此书令他意乱情迷! “送你了!你现在可是我的金大腿。苟富贵,勿相忘啊!” 刘邦將书硬塞在张良手中。 张良低头看著这套书,逐渐愣神。 此书可不便宜,乃是《篆简双语对照版·四大名著》! 分为《西游记》、《红楼梦》、《水滸传》、《三国演义》四本! 总价值,要8秦元! 他当时一看到此一套书,眼晴立刻就转不开了! 不可自拔! 仙国造物神异,但之前见过的各类生活用品、精巧奇物,他虽然心动,却也曾享受过贵族的奢靡,是以还能耐受得住。 但唯独看到这四本书,他真的有一瞬忍耐不住,抢了就跑的衝动! 书啊! 一本就有近百万言! 还是篆简双字,岂非是有了这四本书,便能学会仙国的文字了? 所以当他看到,刘邦將此一套书收入提篮中,真是有一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刘邦怎么看,都不像是爱读书的人啊! 明珠蒙尘! 甚至萌生出遣派死士,半路打劫敲闷棍的衝动! 一却没想到,刘邦,居然是为他买的?! 相比给项羽买那玩具时,刘邦心痛又叫苦连天的样子,买这套书,刘邦的眼睛可是眨都没眨! 而最最关键之处在於,此书,是刘邦在遇到仙君之前,就放进提篮中的! 那时候他根本没有被仙君点破未来身份,不是什么“汉初三杰”! 所谓“苟富贵、勿相忘”,不过只是刘邦如今的找补之说而已! 张良直接愣住了,捧著一套书,证不知言语。 用现代人的说法,陷入一种,黄蓉收到榜一大哥郭靖倾情打赏的感觉! “我看错他了—此刘邦,果有真龙之姿!” 却听刘邦一出超市,立刻感慨道:“该找个女人啊,不然是真可惜了,那些內衣內裤了———” 张良:“.. 果然还是没看错吧! 三人正出超市门。 忽的有人一声叫道:“羽!你为何在此?” 贏政终於带著一眾列国使臣,风尘僕僕回来。 一行人俱是綾罗绸缎,且有卫土相隨! 咸阳秦人自然纷纷让开一条通路,让他们进去。 李斯、蒙恬、扶苏、贏曼俱都一言不发。 別看大王看起来面色如常,实则內心里,不知有多少怒火累积,若一不小心,怕是会成为他怒火发泄的出口。 “惠民超市列国眾使臣,跟隨秦王,一同行至超市门前,眼看著超市从未见过的门面装修,俱都震撼莫名。 其中项梁最是心急如焚,恨不能赶紧进去。 自家的侄儿,也被人给带走了! 虽是救命恩人,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是你!” 忽然,队伍稍稍停住,传来秦王一声震怒惊呼。 眾使臣纷纷向前看,只见秦王身前,正走来一个仙国服饰之人。 但秦王却明显认得他,横眉竖眼,冷冷道:“昌平君!” 他是昌平君?! 眾人齐齐窃窃私语。 项梁、郑婴更是一声低呼,瞪大眼晴看向来人。 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因为他剪短了头髮、剃掉了鬍子、换了衣服。 但仔细辨认,赫然正是昌平君熊启无疑! 昌平君是跟著他们一起来的,入秦后不久,便立刻与他们分道扬,带著项燕专门准备的礼物,先一步去找仙国去了! 没想到如今居然换上一身仙国服饰,修整髮型和鬍子,光明正大跑到秦王面前来了! 难怪秦王震怒! 气氛修然转为肃杀,眾护卫的甲士下意识紧了手中的兵器,蒙恬、李斯额头开始冒出细密冷汗。 扶苏迟疑道:“父王———” 贏政抬手制止了他:“孤自有分寸。” 这时,昌平君熊启已经主动走上前来了。 面对秦王,他本以为自己恨得咬牙切齿,见面就要破口大骂之! 但真正临到真人见面,他內心里长久以来积累的恐惧,仍然占据上风! 又恨又怕! 最终身上的衣服,给了他勇气“见过大王—见过秦王。” 贏政扫过他一身:“昌平君令人刮目相看,都穿上这身了。” “秦王,我现已不是昌平君,而是惠民超市的,人事部经理。” 贏政瞳孔轻微收缩:“那倒是要好好恭喜你。” “不比秦王。秦王,也来逛超市的?” “怎么,熊启经理不允许吗?” “熊启不敢。只是秦王————·你有秦元吗?” 熊启挺直了腰杆子,展示身上的经理制服。 贏政双眼轻轻一眯,笑意危险:“狗仗人势——扶苏、櫟阳。” 扶苏、贏曼只得伸手,各自掏出两张百元秦钞。 一他们的基本工资也用秦元发了! 熊启目中一凝。 秦王,居然也提前在仙国之中布了局? 贏政冷冷一笑:“熊经理啊,最近我刚学了个词。你可知——何为投诉?” 熊启眼睛微微睁大。 贏政却是淡淡一笑,带著一帮人立刻向前,理也不理他,径直从他身侧穿过! 第102章 葛岩见葛甲 第102章 葛岩见葛甲 超市开业第一天,人流量並不算大。 主要是为了给工人们留下空间,所以报纸公告说第一天,只有有秦元之人,才能带人进超市。 林野和孟未竟在超市里逛了两圈,虽然很新奇,但很快就感觉疲倦了。 秦人们,面对种种现代造物的反应,的確是挺有趣的。 但看多了之后,便也並没有什么稀奇,也就那个样。 “孟顾问,去办公区坐坐?” “好啊。” 林野一边带孟未竟往后边办公区走,一边閒聊:“孟顾问,我听说,你前几日,去科大了?” 孟未竟点点头:“是啊。可控核聚变小组邀请我去的。” “可控核聚变?!”林野顿时紧张了,左右扭头,確认安全,“孟顾问,这是机密的话,就当我没问过。” “暂时还不算机密,因为失败了!” “失败了?!” “具体技术细节我不是特別懂。 “他们主要是想让我以“门”来替代第一壁材料,以希望能够单独筛选快中子,將快中子局限在反应区內部,减少高能中子对材料的辐照损伤·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吧?” 林野:“— 懵懵懂懂吧! “总之,我们失败了。我的能力,暂时还做不到微观粒子的筛选和控制。 “按科学家们的说法,可能跟微观粒子本身的量子状態有关係。 “不过我感觉,最近我身体变化的速度,明显加快。 “最多一两个月。 “彻底蜕变之后,能力或许会有一次比较巨大的提升,到时候可以再试试”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工作区。 正往安保处的办公室走。 “等会?” 孟未竟停下脚步,又回来。 正看到,一个办公室里,刘邦、张良、项羽,居然待在这里! 项羽正拿著一包薯片,大口大口吃的满嘴是末。 刘邦、张良,则是各自翻看一本书,聚精会神看著。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仙君!” 刘邦、张良一抬头,赶紧站起来。 聊了几句,孟未竟方才知道,是昌平君熊启,让他们进来,在这里等项梁的。 “等会,昌平君怎么在这里?跟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项羽一边吃著薯片,一边道:“启伯与我们,一同从楚国来!” “再等会儿,昌平君不是秦国的丞相吗?” “孟顾问,您没看过秦国的报纸吧?” 看那玩意儿干啥? “这个昌平君,出事了?” “上次参观,他不是没来吗?实则是直接叛逃,前往楚国去了!” 林野稍作解释,孟未竟方才知道,就悄无声息间,秦国原来还发生了这么一场政变! “那他怎么又回来了?” 林野道:“数日前,昌平君带著一车玛瑙珠宝,和一群美姬奴隶,说是楚国献给我们的礼物。 “局里正好发愁超市的工作人员、后勤搬运从哪里聘请,於是顺水推舟收下了他送来的人,將之培训成工作人员。” 孟未竟恍然:“难怪我说,服务员的平均顏值水平这么高呢!” “昌平君因为对那些男女臣妾比较熟悉,又有多年管理经验,便让他暂且代任了人事部经理。” 从秦国丞相,变成一个商超的人事部经理? 不知该说是“一擼到底”,还是“鱼跃龙门”。 “这熊启冒著被贏政杀头的风险,也要回来,倒是对楚国爱得深沉瞭然並卵。 他想投靠特事局,以获得对抗秦国的优势只能说,楚国肯定会在,但他真正想保的,楚国上头那些人—但愿他们识相!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说他们该不会闹起来吧? 孟未竟只得带上林野,赶紧重新出去! “就在前面,就是这里,辛苦了。” 葛岩从囊袋中,正好取出两秦銖,递给挑货的力工。 看著力工转身离去的身影。 葛岩不禁摸了摸自己兜里剩余的秦元。 略微恍惚。 他比那位身强力壮的力夫,强在哪里? 身体更强壮吗? 经验更丰富吗? 爵位更尊贵吗? 可凭什么,他只是在铺轨基站里,吃饱穿暖,又学又干了一个月,便能得150秦元! 而那力工,一趟气喘吁吁、压弯了腰、脚步如飞,却只能得2秦銖? 是因为他更愚蠢、更卑贱、命更不好吗? 铺轨基站的晚课中,不止教授各种基础常识,还有一些,別的,之前並不是听得很懂的理论知识。 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真实了很多。 “他只是,运气没我好而已啊—” 那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的运气,都变好一点呢? 晚课中所学的,生產力、生產关係、工业科技等等诸多朦朦朧朧的词汇,再次从脑海深处蹦跳出来。 “至少,2秦銖,快足够买一斤精米了—“” 葛岩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回头敲敲门:“甲兄!月嫂!” 他不是第一次来此,上次是七八天前的小假,他回来看过侄儿侄女一次。 敲了半天,都无人应答。 这时隔壁门口,坐的一个老爷子突然道:“別敲了,人不在家!” 葛岩赶紧过来道:“敢问老丈,此户的主人去哪儿了?” “葛甲还未换班,他妻则去仙国食堂上工去了!” 仙国食堂? “那他们的孩子呢!” “自然是送託儿院了啊!你不知道吧?七日前新开的!” “託儿院?”葛岩真不知道,“这是何地?” “仙国开设的,专用来安置照顾孩子的地方,据说还会专门教授识字读书呢!” 仙国开设? 那就放心了! 他立刻想到,算上他的侄子献和侄女露,月嫂嫂一人,要照顾五个孩子! 如何忙得过来! 想到此,葛岩心中不禁更加惭愧和感动,此恩德此生难报! 葛甲、赵月,是在傍晚时分,方才一块儿回家的。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共五个孩子,整整一个大家子。 “岩?你回来了!” “甲兄,嫂嫂,你们辛苦了!” “三叔!” 献一下子跑过来,扑在葛甲腿上,被赵月牵著的露,也怯怯地叫了一句三叔。 片刻后。 “甲,你陪著岩看孩子,我去做饭!” 在掌握了打火机的用法之后,赵月兴高采烈地让他们休息一下,自己则进去后厨。 狭窄的前厅,一个粗糙木条搭起来的围栏,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面积。 葛甲抱著葛季,彤和露则坐在木条围栏的席榻里,一边吃著大白兔奶和肉乾,一边异常兴奋地把玩著几个漂亮的动物玩偶。 而仲和献,则是拿著一个足球,正在院子里踢来踢去,不时传来兴奋地尖叫。 葛岩嘴角止不住露出笑容,看到几个孩子玩得这般开心,吃的这般幸福。 他顿时觉得这个钱,得太值了! “岩啊!你说说,为何买这许多东西!孩子玩的吃的也就罢了,这衣服鞋子粮油等等贵重之物,快快拿回去,自己尽用!” “甲兄,您和嫂嫂能带我来咸阳,又帮我照顾献和露,此大恩大德,做牛做马也偿还不清。些许礼品只是一点小小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之前村里凑的钱,你不是已经给我了吗!” “那是一码归一码!” 几番推辞,葛甲最终不过葛岩,只能答应下来。 东西一样样罗列打开,葛甲心底其实也早已经十分意动。 “甲兄,我帮你抱孩子,您试试这一套衣服鞋子!” “这——·唉,好吧!” 先穿上袜子:“此袜子用的是何材料,竟然这般舒软,我这一双老脚,可是有福了!” 秦国普通百姓,要么不穿袜子,要么都是麻布所制。 比麻绳草鞋好些,但也磨脚的很。 此袜子一上脚,葛甲已是感觉舒適,再穿上运动鞋,葛甲不自觉地站起来,左右走两步,再走两步。 “好软!好贴脚!” 比之他这辈子穿过的所有鞋子,都舒服太多了! 葛岩赶紧道:“再试试这大衣!” 穿上后,葛甲不自觉伸手,就在黑色衣上摩:“好软,好暖啊!” 一年到头,除了吃喝发愁,也就是天寒地冻最是难熬。 不烧炭吧,则容易冻生病,乃至冻死; 烧炭吧,不说不便宜! 就说那炭烟有毒,也容易楚危险! 实在两难。 但此大衣,光是拎在手上,分量就有数斤重。 一上身,已经咔咔往外冒汗。 保暖效果,恐怕堪比那些价值千金的狐裘毛皮! 是可以救命的! 真正的珍贵之物啊! 这也是葛岩,一看到这大衣,立刻就买下来的原因, “此大衣不便宜吧?要不还是留一件,另一件你自己穿吧。” “兄长,我有钱的!在超市还可以再买的。” “此原来是超市里买的吗!” 超市开业就在今天,但他忙碌工作,並没有时间过去看。 葛甲这才反应过来:“你有秦元?” “是的,我们替仙国做工,仙国发的,就是秦元。” “原来秦元是这么得来的!” 在听葛岩说,这里所有东西,还没掉他半个月工资! 葛甲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好啊,真好啊。” 继而轻轻一嘆:“要是能早一些,要是—” 要是呈、桌他们也在,也能看到岩这么有出息,那就太好了啊! 葛岩黯然片刻,又振奋道:“这次我见到廷尉李斯大人,他说冤案已经翻案,我们的大仇已经得报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啊,报了仇,死去的人,却是再也回不来的“ “阿父!我,我还想吃!” 这时,彤凑到围栏前,满脸期望。 三岁多的露也伸手:“要吃!我也吃!” 孩子的声音,衝散了淡淡的愁绪,葛甲笑道:“什么好东西,让我也来尝一尝!” 大白兔奶,香甜可口,各分了一颗吃下去,葛岩、葛甲的眼前都是大亮。 好吃!太好吃! “我也要我也要!” 门外两个小孩也窜进来。 “仲,给你母亲也拿一颗!” 这一刻,大白兔奶的香甜,浸润每一个人的唇齿之间,也一併渗透进了这座陋室的每一寸缝隙,让不可捉摸的人生,好像也显得不那么苦涩了。 第103章 寄生区up 第103章 寄生区up 学歷史没有出路啊! 只能噹噹up,搞点视频,勉强赚点收入才能活下去这样子。 “歷史老丁”,就是这样一位,阿b歷史区小up主,位置不上不下,拢共15万粉丝一一有十万,都是最近这段时间刚涨起来的! 早上起床,拥抱太阳,打开手机,点击阿b。 翻找到另一位up“大秦櫟阳公主”。 “咦?发新视频了!” 老丁眼前大亮,赶紧坐起,点开新视频。 ““hello大家好,我是贏曼,大秦櫟阳公主,又跟大家见面了。” 又是这种古早老土的打招呼方式。 但配合贏曼娇翠欲滴的羞怯,以及一身明艷动人的秦风装扮,却像一团流动的火焰,顺著老丁的眼眸,熊熊燃烧著,流淌进他心里。 “公主剑锋所方,吾等心之所向!” 一行弹幕从他指尖飞快输入。 与此同时,屏幕上同样有好几条同样的文字从左到右划过! 视频画面在抖,明显是手持摄像机拍摄。 “我现在在咸阳宫,我身边,是我的兄长,也是大秦现任的太子扶苏。” 视频画面旋转,一座巍峨的宫殿一闪而逝,扶苏出现在视频画面中。 “咳咳,大家好,我是大秦太子扶苏。” “扶苏”,也是標阳公主视频中经常出现的另一个up主,之前还扮演过,李世民穿越成扶苏的戏码,最近自己也开號了,叫做“大秦太子扶苏”。 也是从那个视频开始,標阳公主这位宝藏up连连拍出爆款视频,短短一个多月,粉丝数已经突破60万! 画面再次转回贏曼。 “今天呢,我们还是等父王接见使臣—” 说到这里,她明显尷尬了一下,授了抒髮丝道:“咳咳,这一次父王是在宫中接见,绝对不会再出现开挖掘机失控的情况了!” 老丁立刻是会心大笑。 想起上个视频兵荒马乱的程度,他就感嘆这位up背后的团队,创意惊人! 居然想出来秦始皇开挖掘机,撞汉高祖的戏码! 戏剧张力拉满! 当然,几位演员的优秀演技,也是功不可没。 “好了,接见结束,使臣出来了! “今天覲见的,是楚国的使臣团队,正使名为郑婴,你看他们出来了—— “?这里面,怎么还有个孩子? “还穿著隆重的官服?” 画面中,一行身穿暗淡色泽绸衣之人,陆陆续续从宫殿中走出,顺著台阶而下。 走的虽然不是四方步,却也颇为雄浑矫健,反倒显得更加真实一些。 “王兄,我们要不去採访一下,问问那个孩子是谁吧?” “好啊。” 镜头一直对著使臣团队,开始隨著走动摇晃向前。 使臣团队中,立刻便有两个身强力壮地挡了过来,那表情,横眉冷竖,演技十分逼真! “何人!” 扶苏上前:“吾乃秦太子扶苏。” “太子?” 衣服色泽最华丽不凡的主官,挥退护卫:“秦太子有何贵干?” 同时他身边漂浮出解说文字:楚国正使·郑婴“只几个问题,望使君得空解惑。” “问题?婴不明太子之意。” “那我直接问吧,这孩子是谁啊?” 问题有点刻意了啊! 没有那种特写镜头剪辑,光是一镜到底脸拍摄,看起来实在有点彆扭,但却有一种,更贴近纪录片的真实感。 老丁深知这就是这家团队的风格,包括他们整个矩阵的主號up“这就是歷史”,所发布的短剧《两界互穿,我俘虏了秦始皇》,也是这种少镜头、重记录的风格,更显得真实。 却看视频中那孩子昂首道:“吾为项羽!楚国副使!” 项羽?! 小孩儿项羽?! 就知道up肯定还要整活! 老丁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视频中,扶苏和贏曼齐齐惊呼:“你是项羽?!” “你认得我!” “我————.你为何会在此?” 小小项羽昂首傲道:“秦国有十二岁甘罗,楚国,为何不能有五岁项羽!” 掷地有声! 他脑袋边上,漂浮起一行彩缎字跡:未来的西楚霸王·项羽。 好活! 把五岁项羽,拉到已经知道歷史的秦始皇面前来? 秦始皇怕不是又要开挖掘机撞人了吧! 又有顏值又能整! 就喜欢这种up! 视频还在继续,紧跟著又有项梁出场,公主和太子,则是要求跟项羽合影! 甚至贏曼公主,还以一块小菜园饼乾为代价,让项羽喊了一声曼姐姐! 並给了项羽一个,吃饼乾的特写。 看那小小项羽的表情,真像第一次吃一样,丰富精彩,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 还从腰间,拿了一块玉佩下来,非要跟贏曼再交换一整包小菜园饼乾! 片刻后,贏曼已经一个人走在宫殿墙下了。 “宝子们,今天运气真是太好了,居然碰到未来的西楚霸王,他还叫我姐姐! “你们快看!” 是那块,从项羽手里换到的玉佩,颇为精致。 “宝子们,福利来了,转发评论区抽奖,就有机会获得西楚霸王的贴身玉佩! “没发育的幼崽状態哦!” 一句话,勾的老丁是心痒难耐。 又抽奖了! 继之前“始皇帝御用的方墨”、“李斯亲手书写的一根简瀆”、“李信用过磨损严重的箭头” 这回是“幼崽霸王的贴身玉佩”! 明知道这都是整活是假的,但他就是很想要! 赶紧转发评论区抽奖。 这时候,视频已经黑屏。 但老丁却发现,视频居然还有长度。 便见到一行行字跡列印出来:“两天后,差点发生一次意外事故—“ 一个转场,摄像头远远指向一处高高的输电铁塔! 然后画面由模糊变成清晰,紧跟著放大! 项羽! 小小项羽,居然在爬高塔! 同时还有另外两个人,从两个方向,顺著高塔往上爬,要去救他! 但小小项羽,却跟猴子一样无比灵活,居然在两人的围追堵截之中,越爬越高! 明知这是拍戏,但老丁的心情,也跟著一起跌岩起伏! 画面转场:twohourslater...... 变成对准贏曼的脸,背景还有哇哇大哭声。 “项羽太熊了!差点儿出大事。好在人已经救下来了—” 镜头再切,却是两个人按著一个孩子,里啪啦暴打! 被打者正是项羽! 哇哇大哭! 画面再次转回。 “场面有点太暴躁,就不给大家播了。总之,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教育啊!就这样,再见了各位。” 视频到此结束。 这个突如其来转折的结尾,老丁是完全没想到的。 尤其是最后那两个镜头,up主脸上的惊慌和如释重负,都不像是假装的,快让他误以为真了。 “等会儿,刚才那两个打项羽的人,除了项梁,另一个,好像是刘邦吧!” 视频拉回去一看,发现果然是! 刘邦这个演员长得很有特点,痞帅痞帅的,是以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好傢伙,刘邦打项羽?楚汉爭霸?又是在整活!” 老丁不禁感慨,这家团队牛啊,资源多,创意好,会整活! 活该他们一个个开始大火! 再度欣赏了一下櫟阳公主的神顏,他立时打开视频的评论区。 除开称讚好活、讚嘆公主神顏、为公主女王表忠心,便是两派可怜项羽的和怒骂熊孩子的键盘侠相互掐架。 閒得蛋疼。 再翻几下。 忽然见到一句评论:“@歷史老丁,寄生区up主该上线了。” 底下一串+1。 老丁的神情瞬间就不好了。 什么叫寄生区up主? 说的是人话吗! 再翻几下,又看到几条类似的评论@他。 老丁扶额。 真晦气,不看了不看了,干活! 他也是一位up主,干这行也已经两三年了,分享自己的歷史见解,之前一直是不温不火的,粉丝几万,混个吃喝都难。 直到最近,他开闢了一个全新赛道,专门解说,“这就是歷史”和“大秦櫟阳公主”等几位up 发布的视频细节! 运气好,趁著櫟阳公主的爆火,粉丝数一下子涨了十多万! 一一从这点说,他是寄生区up主,还真没说错! 之前的几集短剧,和櫟阳公主最近的视频,都已经被他解说拆解完毕了。 现在终於来了新视频,他得再开工了。 当然,up主得整活! 没活谁看你啊? 他的活就是,以一个专业歷史研究人的视角,评论解析这些视频中的歷史元素。 然后从各个角度,强行论证他们全部都是真的! 比如之前贏政撞刘邦那期,他就从人物服饰、面对挖掘机的反应、周围的地形地貌、以及人物说话的口音等好几个方面,共同论证:秦始皇是真的!刘邦也是真的! 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up的生存模式。 哪怕他自己明知道这些都是拍摄出来的,也得用夸张夸大的方式,製造爆点, 这一次也一样。 视频一遍看过,他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赶紧再次打开视频,截取其中,关键的宫殿部分、楚国使团服饰、项羽的玉佩--等等个中细节要素。 然后便开始一一仔细研究,並对照著歷史资料一个个查阅,诸如宫殿的规格、纹理、玉佩的纹饰等等种种细节,全部都给扒出来,一一跟史料对应! 也亏得他常年就做这块,对歷史算有研究,对种种细节信手拈来,即便不知道来源,也知道从哪里查到来源。 一番忙碌,中间吃了个外卖,很快就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方才真正把视频剪辑好,稿子写完, 录音录完! “这帮团队真厉害啊!真是照著史料来还原的,除了几个小破绽,简直要以假乱真了!” 当然,这是大大的好事! 不这样,他这个寄生区up,还真没有发挥的余地和空间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琢磨了一下,很快起了一个標题:细思极恐!他们都是平行世界的真人! 完美! 当即点击发布! “大概会有不少人,真的信以为真吧?哈哈哈!” 但屏幕上,上传的图標一直在旋转,旋转,然后卡断了! “嗯?网络怎么断了?刚刚还好好的啊!” 正准备去检查一下路由器。 咚咚咚。 出租屋外有人敲门。 “来了!” 他去到门口,打开门,微微愣住。 四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虎视耽耽,不等他反应,四人已经联袂一个个,闯进他的出租屋去。 同时最后一人,顺手把门也给带上。 老丁顿时菊一紧:“你,你们想干什么?!” “查水錶。” 老丁:“.—·水錶锁在外面,我这齣租屋啊!” 第104章 答案 第104章 答案 葛岩说自己没有经验,带不住两个孩子。 葛甲、赵月只能半推半就跟著一块儿去超市,並把无人照料的三个孩子一併带上。 於是超市里,葛岩再次放开了手脚钱,很快就给几个孩子,全部都添上了新衣。 葛甲、赵月进了超市,目不暇接自不必说。 几个孩子是真的乐疯了! 什么都爱,满地乱跑。 葛岩毫不吝嗇,大手一挥,直接又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和玩具。 “岩啊,你可不能乱钱!还未娶亲,得留著啊!” “兄长,给孩子的!你可不兴说啊!” 如此一番大採购,又是了50多秦元,再次是大包小包出来了! 这一回,岩是学聪明了的,提前告诉甲,从隔壁邻居那里,借了一辆拉车,东西全放拉车上, 孩子也坐上。 正把买到的货物堆放上车。 忽然有几个綾罗绸缎、却又躬腰垂眉的中年人小步围拢过来。 “壮士,秦元,可卖乎?”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我出五十钱换一秦元!” “六十钱!” “那我出八十!” 半天葛岩方知,这几个,都是咸阳城中,几位贵人的家宰! 平日里虽不是贵族,却也沾光贵人的身份,高高在上的! 现在却被派到这里,追著他一个小小的更卒,要买秦元? 只片刻,1秦元兑换价格,居然已经上到一百钱! 显然,这些贵人的家宰,都受了贵人的死命令,一定要换一点秦元来! 葛岩原本不想交换,毕竟只有秦元,才能买到仙国之物! 但很快想到,申兄一家生活,用的还是秦半两! 更何况他隱隱预感到,仙国在大力推广秦元。 或许用不了太久,秦元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金贵· “卖可以!但不能只用铜钱,要用金!” 一番商议之后。 葛岩拢共卖掉二十几秦元,换得500钱外加3金,手里只剩了二十秦元。 怀揣巨款到家,葛岩只留了十秦元给自己,剩余的铜钱金子和另外十秦元,全部交给葛甲。 “岩!这绝对使不得!你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我绝不能受!” “兄长,您想歪了!我这是存在您这里,我那里人多眼杂,不便储存。” “这— “更何况,那託儿所,也得钱!您照顾我家侄儿侄女,平日里还请给五个娃多买点好吃的, 补补身子!” 这却是说的葛甲无言以对,难以推辞。 “岩啊,岩—”“ 他既是感慨,世事变换之无常,又在懊悔,当时若能更果决一些,更无畏一些,是不是呈母、 桌和呈嫂,就都不用死了? 这五天別人不知道,但绝对是五个孩子,这一辈子中过得最快活的日子。 香脆可口的饼乾、一年都从尝不了一次的肉乾每天都能吃、漂亮的玩偶、有趣的足球、吸水能喷水的水枪! 每一样,都足以让他们四个小娃娃(季年纪太小),变成整条巷道里最靚的崽! 呈的大儿子献的感觉,尤其强烈。 他已八岁,是能记事的年纪,丧父丧母,早已对他幼小狭窄的世界,造成了重大精神打击! 又是寄人篱下,渐渐变得自卑、敏感。 直到此刻。 三叔横空出世! 带来无数美妙的仙国之物! 彻底將他內心的阴霾一扫而空! 每每在巷道中,眼见其他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惊异盯著他手中之物时。 他心底都要冒出一个无比骄傲自豪的念头。 这是我三叔买来的! 只有我三叔能买! 一切都在变得更好,变得更加美妙。 葛岩能感觉到,幸福的生活就在哭尺之间,就在眼前。 只要大王的判决下来,只要硕鼠潭能被绳之以法,他就了无遗憾了! 直至五日后。 葛岩回去铺轨基站,被排长陈莽,叫去了办公室。 “这是秦律判给你的补偿金,和爵位文书。” 葛岩瞬间变得神采奕奕:“排长!判决下来了!” “是啊。你的判决我找找看“贏潭被判弃市,並按市价补足水田卖价,不愿卖者,可还钱得田。 “另有四个,参与逼死你家里人的食客,『目”被判腰斩、另三个则同样被判弃市。” 葛岩顿时热泪盈眶,大王公正啊! 弃市,意为闹市斩首! 贏潭既判弃市斩首,也足可告慰亡母兄嫂的在天之灵了! “多谢排长告知!” 他捧著判给自己的补偿金,突然觉得,手里的补偿金沉甸甸,有点手! 他从前从未见过金。 但前两日刚刚见过。 这手感—跟金极其相似! 打开一看,果然是金! “这排长,这补偿金,为何如此之多?!” 已经大大超出了水田的价值! 陈莽拿著报告:“里头有一部分,是贏潭赎刑之钱,廷尉李斯,专门拨出一部分给你的。” 葛岩顿时一愣:“赎,赎刑?” “你是秦人,应该比我熟悉才对吧?案犯允许以金钱財物、或者服役方式,来赎免刑罚。” 葛岩心底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然,赎刑只能赎迁才是— 当时他们父亲犯律,便有赎刑想法,奈何凑不出那笔钱。 “那是无爵者。”陈莽的神情莫名,“自七级公大夫往上,即为高爵,可赎重罪。 “贏潭之爵位,为八级公乘,可以赎死。” 赎,赎死?! 葛岩脸色刷的惨白,手中一袋金钱都拿之不住滚滚掉落。 “也即是说,贏潭他.” “他已经交钱赎刑了。他在田亩间夺田眾多,获利丰厚,但也是卖了不少田產,方才凑够了赎刑的钱。” 要到卖產筹钱,赎刑的钱,多吗? 想必是极多的! 大概是一个,葛岩一辈子都无法想像的天文数字! 按说,能令硕鼠潭损失这么一大笔金钱,理当也可告慰母亲兄嫂的在天之灵! 而且,除了硕鼠潭之外,另还有四个,当面逼死他秦人的凶手,俱也判了死刑! 他母亲、兄呈、兄果、呈嫂,正好四人! 也正好是,一命抵一命了。 然而— 葛岩的脸色的惨白。 兄长呈、老母头破血流,倒地不起的模样· 仲兄果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胸腹血流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一点一点没了动静! 呈嫂一根麻绳,轻飘飘將自己吊在半空,身体在空荡荡房间中,摇摇晃晃——— 可现在,害他们惨死的真正的凶手,居然逍遥法外! 不会死! 只换得,一地硬邦邦的金子——— “不公平,这不公平!” “但这就是秦律。” 陈莽坐在位置上,神情模糊不定:“秦律,就是这般规定的。” 是啊这才是,最让岩绝望的地方。 接下来几日。 岩明显变得心不在焉,工作时,也常常走神,有一次还差点儿酿出事故。 最后还是刘邦,接替了他的指挥,很快让整个工地作业变得井井有条。 几日下来,葛岩也听说了,其他跟他一样,记录了冤情的人,俱都恢復了判决。 俱是秉公办理! 有的秉公,暴戾汹涌! 比如那位冒著生命危险磕头伸冤的耙! 凡有牵涉者,尽皆斩首,不得赎刑! 据说在他那个县中,杀了一批又一批! 人头滚滚! 杀得耙自己,都日夜恐惧噩梦,不敢再回乡! 而相当一部分秉公,却又让人五味杂陈,跟他一样,陷入到一种,巨大的、愤怒的无力感之中。 有时,他自己都会觉得,是不是他想要的太多了? 太痴心妄想了? 大王杀得狠了,你怕! 大王杀得少了,你又觉得不公平! 你还想让大王怎样做啊?! 再想想过去。 若没有仙国,他如今或许早已被逼死在了异国他乡,荒郊野岭之外! 如今,硕鼠潭收到了严厉的惩罚,直接逼死他们的人,也尽数伏诛! 已经比过去,好了太多太多不是吗? 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啊?! 但就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鬱气,积压在岩的心口。 若在曾经的过去,这股鬱气,早就被田垄间辛苦的劳作,飢一餐饱一餐、朝不保夕的生存困境磨灭乾净了。 但在这里,每日吃饱穿暖、摆脱生存困境、感受著无与伦比的幸福生活,这股鬱气,却一日一日累积、叠加、逐渐汹涌澎湃。 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只有这两种,粗暴的简单选择? 为什么不能有,更加完美的结果! 不止他一人。 有很多人。 无声的沉默,匯聚成一场渴求答案的追逐。 终於。 数日后的夜间。 心怀疑惑者,愿求答案者,乌决决聚拢在读书室里,满怀希冀地看著上首的仙国解惑者。 “秦王的处理结果,你们满意吗?” 问题落在寂静的读书室里。 乌决决的沉默,在无声地宣示自己的不满。 “血债血偿,但无辜者不枉死。 “你们想要的,是更加公平一一超越秦律的公平!” 岩、耙、还有眾多愤愤不平者,俱都呼吸凝滯,继而期待憧憬。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 一个问题,所有人证证失神。 仙国自降世以来,始终慷慨无私,从未吝嗇帮助,一直让他们下意识认为,仙国无私无欲,一定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人定方能胜天! “我们可以做到,但帮不了你们。 “这不是我们的战爭。 “我们相差两千年,没有帮你们流血的义务。 “但是—我们可以教你们,教你们掌握,真正强大的思想和力量,教你们如何建造超越秦律的公平,改造整个世界。” 眾人俱都屏息凝神,抬起头来,满目炽热。 “可你们要知道,你们想要的公平,不是用嘴巴,用语言就能得到的。 “想要得到超出预期的收穫,就必要付出前所未有的巨大牺牲。 “—·会死的!” 寒冷的沉默,在整个读书室中蔓延。 良久之后。 “退者生,进者死。 “退者,善罢甘休而生。 “进者,改天换地而死。 “愿善罢甘休的,可退下了。 “愿死者,隨我来。” 第105章 苦行 第105章 苦行 一路苦行,十数褐衣墨者,驾一运简牘的牛车,终於抵至咸阳, 舟车劳顿。 墨家矩子黄襄的年纪,毕竟太大了,每一步,都显得那样艰难。 仿佛走在一条,通往人生最终点的道路上。 抬头仰望这片恢弘的城池,黄囊慢慢生出无限遐思。 年少时,隨先代矩子离咸阳的那一日,他也曾像现在一样,回首仰望这座城池! 年少的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必將重回此地,向秦王道一句:“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强者劫弱,必有灾祸!” 相隔几十年,他看见的仿佛不是这座城池,而是与年少时的自己,相互对视。 “你能践行自己的誓言了吗!” 恍恍惚惚间,黄襄仿佛听到了,年少的自己,昂扬朝气地质问。 “我能践行誓言吗—.” 黄囊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不止,撕心裂肺当初天下六国卑秦,是以墨者入秦襄助。 待秦强盛后,却反而劫掠六国疆土! 秦墨於是弃秦而去,转投赵国,欲助赵抗秦! 然————几十年过去了! 秦恆独强! 强如烈日! 合六国而不能挡。 但墨者,却越战越少! 死的死,伤的伤,无数志士,倒在了“兴天下利,除天下害”的路途上。 所以他这个新任墨家矩子,只能一退再退,一退再退! 退至小小乡里,退成了一个,耕守田垄的老农。 “仙国降世,天命在秦— 不能再退了。 再退,墨家就要没了! “兼爱非攻,死不旋踵,是挡不住虎狼之锋芒的—“ 他年纪大了,將死不远了,也认清世事了。 不免开始,日日夜夜怀疑。 墨之学问,真有用吗? 他不知道。 是以此番入秦,他不为践行墨家仁义。 只为寻仙国,替墨家保留一枚薪火相传的种子! 若得此报,死而无怨! 只是仙国能看重墨家之学吗? 墨者向来简朴,入咸阳的过程也十分低调,只过关的城卒,眼见验传上所写的墨者,稍稍惊了片刻,朝他们一行人多打量了几眼。 似也仅此而已,很快放他们入城。 但入城不久。 便有墨者匯报说:“矩子,有人跟踪。是秦卒。” 黄囊沉默片刻,摆摆手:“让他们跟吧。” “是。” 入得咸阳,墨者目標明確,很快寻了一间偏窄破旧的老房子稍作安顿,便蜂拥散入咸阳城中, 四处打探消息。 黄裹年纪太大了,並没跟著其他墨者一块儿出去,坐在昏暗狭窄的屋內,缓缓摩挚手中的矩子令。 形容神色,愈见衰败,仿佛灯尽。 暮气沉沉。 良久。 方有一墨者匯稟:“矩子,淳于博士到了。” 黄裹收起矩子令,用仅剩不多的生命力艰难站起,行出迎接。 淳于越乃当世大儒,与他在齐国便是旧相识,经年来也有书信来往。 儒墨曾为昔日显学,而今俱式微,是以悍悍相惜,同病相怜。 此番入秦,他早早与淳于越通过书信,今日一到,便先令墨者將之请来。 为的正是,请他向仙国引荐墨者! “经年未见,矩子却是,老了许多啊——— “淳于博士,仍精烁。” “我现在可不是博士啦,你现在可以称我为,淳于教授!” “...教授?” 墨家矩子?! 墨家,还存於世吗! 李斯放下手中文书,不禁感慨,物是人非也! 遥想昔日,墨者纵横天下,一呼百应,从者何其眾也? 然,百多前年,墨家矩子孟胜,携一百八墨者死阳城君之难后,墨家三分,相里勤入秦、相夫子入齐、邓陵子入楚,彼此互为异说。 百多年下来,物是人非! 迄今,天下何处,还能听闻墨之名? 俱往矣。 他知墨者行踪,是因城卒闻知墨家,便立刻向百將匯稟,百將受过上头的命令,当即將消息一层层上报,很快呈报至李斯眼前。 他现在名义上是廷尉,实则兼任了大量的丞相职责,大王无心处理的政务,很多都丟到他这里来了。 因此,也便有了,他操作的空间。 比如,下令让城卒注意往来商客中,诸子百家之人。 “咸阳大学— 这是仙国一直在筹备的事情,意欲效仿稷下学宫,號召天下诸子匯聚咸阳,广纳四海贤才,百家爭鸣,共研大道。 秦国內,有不少出自医家、方技家、农家的小官小吏,自发辞官,加入咸阳大学中,或更进求取仙国学问,或成为讲师助教乃至教授,一步登天。 一个教授,便是一个学派,一分仙国资源的倾斜。 还有像诸如黄石公这样名声在外的,如今已住进了咸阳大学的教工宿舍,一跃成为咸阳大学的客座教授。 此明明只是一个学府的教师,然因跟仙国相关,社会地位层层拔高,甚至李斯觉得,比之自己这个未来的丞相,都差不了太多! 若非大王明里暗里许诺的丞相权位,李斯都想以法家之名,辞官去咸阳大学,当个法家客座教授! 轻鬆,还能赚秦元! 但他毕竟还是不捨得荣华富贵。 “墨家虽式微,但毕竟一时显赫,虽多有天真之处,但其机巧製造的技艺,倒与仙国隱隱暗合李斯太渴求上进了,尤其,是针对仙国的上进, 是以一直关注来至咸阳的各家学派名土,也是是为了提前打好关係,以谋求地位和利益上的提升。 当即起身,吩咐下属处理事务,出殿坐车,由传信者带领,往墨者落榻之处而去。 一直到墨者落榻处。 远远便见到,有数辆车马,正从墨者落榻的那间破屋向外出! “王翦?冯劫?熊启?” 好啊,一个个老狐狸,都有算计,全不比他慢! “廷尉来晚了。” “墨家矩子,已出门去了。” 王剪、蒙武魔下车夫俱停车跟他打招呼。 熊启则是冷冷警了李斯一眼,直接令车夫略过他的车出去。 王剪、冯劫也便罢了,秦上卿也。 熊启你都叛逃不是丞相了,居然也还留有能耐,掌握情报,比我还快? 回头就给你一锅端了! 李斯依次拱手:“敢问將军御史,墨家矩子,可是去了咸阳大学?” “廷尉同去?” “走!” 马车顺咸阳道而进,不多时併入康庄的混凝土东渭路。 马车也能走水泥路,但必须要办理一张马车通行证,马车尾部,钉上一枚带数字的標牌,並交付一笔牛马粪便清扫费。 上了东渭路,马车便变得平稳多了,坐起来也不似之前那样要把人肺腑顛出来,速度也更快。 等咸阳大学所在那片工地遥遥在望时,前头一行赶牛车的褐衣墨者便也被他们提前追上了。 第106章 兼爱非攻 第106章 兼爱非攻 黄裹骨头架子已经老了,不喜欢车马顛簸。 但上了此东渭路之后,牛车却平稳如同漂浮水中。 不过墨者哀切恳求,他跟淳于越一同坐上牛车。 明明应该更加轻鬆才是。 但他就是感觉,自己一坐下,全身突然都像是软绵绵了一样,丟掉了力气。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时间了吗—— 但他双眼仿佛油尽灯枯前的火光,熊熊燃烧,紧盯著车外的道路。 “矩子,你无事吧?” “能撑得住—淳于君,此道路,是仙国所造?” “不错,建成此路,所用的,是一样名为水泥混凝土之物,仅用了不到两个月,不过百人力, 此路边修成了。” “百人,两个月” 黄裹听得心驰神往,转而黯然神伤:“恨不能,亲眼观之!” 淳于越笑道:“矩子何必烦恼,咸阳城中,处处皆有仙国之物,你若想见,日日都能常见!” 黄裹轻轻一嘆:“是啊,日日常见—“ 他不再纠结这些,轻轻授顺呼吸,道:“此一路所见,各种机巧之物,每每令我回想昔日先贤墨子在时,所造的种种奇巧机物。一者攻金,一者攻木,俱是异曲同工。 “我现在倒是相信淳于君方才所言,墨家能得仙国看重。” 墨家善於製造木器,墨子曾与百工之祖公输班爭辩,以弩车、悬门、藉车,九拒其攻城之机变。 其他人见仙国之器,只会觉得仙人之力,神异匯聚,但黄裹看到的却是,里面的“奇技”! 仙国人,掌握了一种,他们闻所未闻、不可想像的“奇技”! 淳于越道:“没错,此奇技,仙国人称之为,“科学技术”,此学说,与你墨家《墨经》中几处,颇有相似。” 黄襄顿时打起精神:“请君细说。” “我想想— “警如《墨经》中记载,“力,刑之所以奋也”,讲的是,力之为何。 “而科学中,有一门分学,名为物理。物理中,又有一分科,名为力学。 “此力学,便是专门研究,世间万物之力的! “我见过其教材,仅基础教材,便有厚厚几大本一一教材便是专门编纂成册的经书一一不下百万言。” 百万言,还仅仅是基础教材? 墨经总计也不到六千字,其中论之力的,不过几十字! 几十字之论力,仙国竟可用数百万字阐释之? “不止力,还有鉴景之说,也有一门光学对应。 “所谓力、热、电、光、原,共五类学说,组成物理一派,是研究天地万物运转之规律的。 “另有算术之学,更是一门比较物理还更需智力的学科,名为数学!” 物理中一门力学,便要数百万言阐释描述数学,比物理更深奥,需多少字来阐释? 仅仅这般一听,黄襄便已不可想像,此二门学科到底多么宏大,包罗万象! “淳于君,这些东西,您是如何得知?” “我如今,为咸阳大学儒学院之教授,与其他学院可隨意往来, “曾尝试去科学院听课,翻阅过他们书架上的藏书。 “奈何,物理、数学,实在太艰深晦涩! “我也耗费了几日功夫,尝试理解,然如读天书,完全不明! “倒是我家小儿,颇有天分,还得了仙国一位讲师的称讚呢!” 淳于越颇为自豪。 “此科学学科,俱是了解天地之理的?” “是极。仙国的几位讲师皆说,只要我们能掌握了科学学科的道理,便也拥有了,仙国的神力!” 黄襄默然。 忽的垂泪拂面,涕泗横流! “矩子,你如何了!” “无事,无事啊———” 黄裹伸手,默默拭去眼泪。 墨家以工匠出身! 是以对算学、力、光、格物之理,皆有涉猎。 却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蕴含不可思议的道理? 大道至简,就藏於天地毫釐之间啊! 可惜,太可惜,他来得太晚。 他没有时间了啊几驾马车从后向前追赶上来。 “吁!” “大秦廷尉李斯,见过墨家矩子。” 王翦、蒙武、熊启俱是一一报上姓名。 这都是,秦国內高高在上,天下闻名的大人物啊! 但黄襄老了。 已无力站起来下车,与他们更多见礼,只能坐在车上,草草拱手。 然后牛车继续向前! 李斯微微眉,好生无礼! 墨学早已式微,你墨家矩子,也就仗个倚老卖老,有何可傲气的! 不同於见其他人,李斯面对墨家矩子,下意识非以大秦丞相的身份来见他。 而是自动摇身一变,以法家代言人的身份见他。 韩非既死,天下法家,以他李斯为最! 你一个落魄的小小墨学,何敢在当世显学面前桀驁? 但这墨家矩子毕竟是老,看起来行將腐朽一般。 是以也懒得与之计较,坐车紧紧跟隨。 很快便抵至咸阳大学之前。 咸阳大学说是大学,实则更像是一片工地! 大学压根儿还没建起来呢! 只有边缘一排教工宿舍楼已经落成,还有一片板材搭建的临时教室、办公室,每日轮流上课。 “从这边走。” 淳于越似乎看出了黄襄的状態,眼神已渐渐变得悲悯,赶紧指了个方向,弟子立即驾车,抵达侧偏门。 淳于越立即下车,用力握住黄裹的手:“矩子,你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黄裹有气无力地点头,眼神灼灼地遥望向,眼前这片奇异的建筑。 “大学,大学“ 李斯本欲上来搭话,却又被黄襄周围的墨者拦了回去,不免暗自恼怒,冷脸待在一边。 墨学天真幼稚,合该消亡! 便入了咸阳大学,也不过如此— 忽然,他听到王剪、熊启、蒙武,纷纷一声惊呼。 立时回头去看,登时站直了身子,微微倒吸一口冷气:“孟仙君!” 不止孟仙君,更有那位姓张的局长,整个特事局的最高指挥者! 他们为何会在此! 居然是亲自出来,迎接这群墨者不成?! 相比之下,校长宋庭央反而像是点缀了。 此前就算黄石公,也不过是校长出来迎接而已! 是淳于越在前面引路的。 他的眼眸像被点亮的火星,熠熠生辉。 他本是想进大学,寻校长,希望他请墨者进门。 却没想到,仙君和张局长,竟是正好在校长办公室! 更凑巧的是,他们居然,正是来咸阳大学中,寻访有无墨者! 再没比这更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二人和校长即刻跟他一同,前来迎接墨家矩子。 “矩子,您看!这位是仙国仙君!这位是仙国局长!他们都是特意来迎接你的!矩子!” 黄襄太老了。 老得此时此刻,居然连自己的手,也没力气抬起来了! 仙国仙君亲自迎接,墨家传承定是无虞了吧他终於,可以休息了吗? 不,还有个问题啊. 那个数十年来,日日夜夜縈绕在他心头的困惑,却在此时此刻疯狂地冒出来,令他强行感到一种,燃烧的迴光返照! 仙国为两千载后世之国,两千载的积累! 他们定然能够回答,困扰自己数十年的难题吧? 他是要为墨家,寻求一团不灭的薪火。 但同样不甘心,就带著那个永恆的疑惑,与世长辞!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 黄裹昏黄的瞳仁,突然璀璨若星,居然撑著牛车,缓缓落地站起,身姿挺拔,仿佛再度恢復了那位,相利天下的墨家鉅子! “敢问仙君—墨者兼爱、非攻,兴天下利,除天下害,错了吗!” 鏗鏘顿挫,锥心泣血! 今天十一点再发 今天十一点再发 每周日都会有点別的事,如题,抱歉 第107章 墨者之错(抱歉晚了,只搞出一章……) 第107章 墨者之错(抱歉晚了,只搞出一章……) 兼爱非攻错了吗? 当然大错特错! 李斯看出黄襄命不久矣。 但对他大把年纪,居然还提出这样幼稚的问题,不屑一顾。 民之性,好利恶害也! 飢而求食,劳而求佚,苦则索乐,辱则求荣,此皆利驱而动也。 你墨家,只看到“强执弱、眾暴寡、富侮贫、贵傲贱”,却不知,其背后所示者,实乃人之本性! 人可改本性乎?! 什么“兼相爱、交相利”,连一家亲生兄弟,也会因爭夺家產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 你让素未谋面的陌生者,交相利? 兼爱非攻,不过只是笑话! 严刑罚、薄伦理,方能强国安邦! 这是李斯,內心最真实的想法。 但他看到孟未竟、张志勇相继沉默,瞳孔隱隱浮上一抹期待。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始终追求权势的廷尉李斯,重新变回当初那个,在荀子门下求学的学子李斯。 两千年的积累,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吗? 人能感觉到,真实存在的生命力吗? 至少这一刻,孟未竟、张志勇,都感到一种灼目的刺眼,仿佛看见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这位陌生的老者,在用最后的生命力,发出自己的灵魂之问。 孟未竟、张志勇、宋挺严格相继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分量太重,决不能草率、隨意的回答。 哪怕明知黄襄的生命力,如同风中灯烛,他们仍是不敢轻易开口,陷入深深的沉思。 黄裹並不失望。 他的身体越发显得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 但他的双眼,却像两团添了更多油灯的火烛,璀璨如星。 在他们深邃的沉默中,黄裹终於看到了一丝,自己苦苦求索的希望。 一眾墨者,哀求、悲戚的注视中,孟未竟终於开口。 “这个问题,之前我们正好討论过——”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果决。 “我们都认为,错不在兼爱非攻,而在——你们墨者!” 他的声调急转直下,有一种冷绝的魄力,仿佛一柄冷脊的猎刀劈斩而下。 眾墨者俱都愣然,相继怒。 黄裹直勾勾注视他:“请赐教!” “墨者错有二。一错在,墨者太少!” 黄襄魔下,一年轻墨者不忿道:“百多年前,我墨家號为当世显学,天下从者皆眾!比之孔子及其弟子,不湟多让!” 现在墨者是少,但百多年前,墨者眾多,为何兼爱非攻也不曾实现! 孟未竟却是再度摇摇头:“太少。” “孔子及其弟子有三千人,亦太少乎?” “三千哪够?少!少得可怜!三万、三十万都不够!” 眾墨者愣然,三万、三十万! 天下哪个学派,能有这么多人! “王剪將军,您认为,秦国灭楚国,需多少人?” 后头一直打酱油听讲的王翦一愣,不是正在说兼爱非攻吗? 怎么突然问起秦灭楚国了? 还把问题拋到我这边! 但毕竟是孟仙君问。 王翦沉默一下,还是冷冰冰吐出一个数字:“六十万!” 六十万! 眾墨者俱都膛目结舌,六十万,是多少人? 哪怕是秦国,能凑出六十万大军吗! 孟未竟点点头,转而看向眾墨者,问道:“敢问,楚有罪否?” 眾墨者脸色一变,他们知道此人要说什么了! “楚无罪,而秦攻之,是为攻伐无罪之国,一旦开战,匹夫死者,不可胜数!” 他的双眸好似两柄出鞘的尖刀,笔直扎入眾墨者的心底深处。 “墨子非攻,那么,身为墨者的你们,要阻止秦国吗!” 李斯、王翦、蒙武等一眾秦臣:“..—“ 我们倒成反派了! 黄襄身子轻微一晃,轻声道:“自当赴火蹈刃,止不义之战“ 但眾墨者俱都黯然,要阻! 但如何阻? 六十万人啊! 天下谁人能阻! 这便是两百多年来,墨者越来越少,而今临將消逝的原因! 列国越打越强,墨者越打越少! 年轻墨者愤而怒斥:“说来说去,不过也是老生常谈!你与天下世人,岂非一样!” 但黄裹,却隱隱明白孟未竟的意思,赤红得不正常的脸,变得迫切: :“仙君请赐教!” 孟未竟神情更加肃穆:“我说过了。问题就在於,墨者太少了! “昔日,墨子遣三百墨者助宋守城,亲身跋涉十日至楚,冒生命危险,止楚攻宋—— “若墨子魔下,不是三百墨者,而是三万墨者! “还需要,与楚王辩驳才能阻止他吗?” 眾墨者既觉荒诞,又下意识畅想! 若有三万墨者,以墨者赴火蹈刃,死不旋的战力,直入楚国,兵临城下,楚王哪里还敢攻打宋?! “墨家矩子孟胜,率一百八十三弟子死阳城君之乱! “若你们墨家,有三十万墨者! “孟胜,还会死在阳城君之乱吗?” 越说越荒诞了! 天下列国,能出三十万兵者,也不过屈指可数! “现在,秦兴六十万兵攻楚!若墨家有三百万墨者,你看秦国,还敢出兵吗!” 眾墨者:“....“ 年轻墨者怒极反笑:“原来是个名家辩者!狂言乱语尔!天下哪个学派,能有百万之眾?” 孟未竟毫不客气道:“別的学派没有,你们,就不能有吗?” 年轻墨者一时语塞。 转而驳斥道:“此俱是妄言!若墨家真有这么多墨者,今日矩子,何必问你这个问题!” 孟未竟轻轻一嘆:“这就是墨者之错了。你们想兴天下利,除天下害,却没有兴利除害的人手? “那么,为何墨家立世二百多年,积蓄不出这么多的墨者呢!” 年轻墨者一时说不出话。 黄裹的双目,却已是精光灿灿,如闻大道:“是啊,墨家,为何没有这么多墨者敢问仙君!墨者错之二,为何?” “第二,就错在你们,天真,理想主义却不实事求是!” 就是这个! 李斯內心大喝一声彩,早该这样说了! 就得当面打脸! 墨家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 现实还得用法家! 孟未竟凝声道:“墨子工匠出身,墨家也起源於手工业者!你们对客观事物的认知,比较儒、 法、名、道,都更加深刻! “但你们,却並未发扬这份对客观事物的认知,反而陷入,跟儒、法、名、道一样的,形而上的思想抱负之爭! “你们所有墨者,哪怕是墨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思想到底有多么珍贵,多么伟大,多么超越时代!” 眾墨者一时愜住,他们以为,此仙君是在鄙夷墨家,厌恶墨家,却没想到,他居然將墨家捧得这样高,比诸子百家都高? 李斯也是愣住了,他还等著仙君狠狠斥责一帮墨者呢! 没想到仙君话锋陡然就转了! 孟未竟看著黄裹。 他知道自己站著说话不腰疼。 但这位弥留垂暮的老者,需要的不是尊敬,而是一柄斩断所有疑问的快刀! “物有其客观规律,现实有其客观条件。 “空有理想,但没有与之匹配的物质能力,是不可能改造现实的! “死不旋踵,小义; “革新天下,使整个天下,向你们理想中的样子靠近,才是大义! “怎么做?要摸索,尝试,修改,进步啊! “既然阻挡不了列国纷爭,那就改啊! “想別的办法! “墨者越打越少,越打越散,那就改啊! “想別的组织模式! “天下列国,都不欢迎你们墨者!不用你们的学说— “那你们,就自己造个国家啊!” 自己造个国家!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惊雷闪电,瞬息劈在黄襄的脑海之中! 明明是弥留之际,心智蒙尘,却在这一瞬间云开雾散,彻底劈散开一片朗朗乾坤! 也许是人之將死,他的思想,彻底丟掉了现世的引力,变得前所未有的飘摇和灵动。 他终於跟上了孟未竟的步伐,领会到了,孟未竟所提出的两点墨者之错,到底指的是什么! “墨者之错,果是墨者之错,我错了,老师错了,墨子也错了——“ 黄囊泪流满面,但嘴角却是向上扬起。 朝闻道,夕死可也, “敢问仙君,在仙国,可有墨者之国?也有墨者之义?” 孟未竟沉默了一下。 嘆道:“似是而非,相似但不同。 “所谓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在我们那叫做,不劳者不获。 “我们,也仍然在朝这样的方向努力。” 墨国。 仙国,是一个墨国吗? 黄裹终於走到了最后一刻。 他很开心,很遗憾,但很安心。 他从腰间,郑重地取下了那块墨家矩子令,双手呈前。 “愿以此矩子令,酬仙君传道之恩!” 第108章 墨者入连队(晚上十点左右发) 第108章 墨者入连队(晚上十点左右发) 黄襄毕竟是垂闔双目,与世长辞了。 当今天下之墨家,矩子令,不过形同虚设。 黄裹以之酬谢,更多是为自家的墨者,谋一个出路。 不知出於怎样的心理,孟未竟亲自收下了这块矩子令。 手指轻轻在其磨损的纹理上摩。 然后转身,看向眼前,一眾伤心欲绝的墨者。 “你们,有两个选择。” 墨者抬头看他。 “第一,留在咸阳大学,安安稳稳,宣传你们的学说,与诸子百家,共同交流,重现百家爭鸣之盛况。” 天下间,墨学困顿太久、墨者俱都意动。 “第二——效仿先墨子,再组新墨,伐无道,除不义! “这条路,处处有荆棘,步步似登山! “一著不慎,便如孟胜一百八十四人,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一次,你们会有很多人。会有很多实践检验真理的机会。可以亲自参与,建墨军,立墨国,求大同!” 建墨军,立墨国— 再看黄裹闔目微笑的遗容。 最悲戚的那个年轻墨者,缓缓站起走出,立在孟未竟身前。 “愿赴火蹈刃,死不旋!”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所有墨者,无一例外,俱都整整齐齐立在孟未竟身前,仿佛一片漆黑的浪潮。 “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这是扎根在两千年前中国的,伟大的信仰。 “墨家入连队,大秦子弟兵的最后一块拼图板,也终於凑齐了——“” 大秦子弟兵,已经明百自己为了什么而战。 唯独还缺少了,更伟大、更崇高、更適应战国时代的理想和信仰。 现在,孟未竟,帮他们找到了。 它是如此渺小,微末而不可知。 但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试看列国將来,必是墨者的世界! 咸阳大学。 墨家之人已尽数隨著孟未竟离去,黄襄的遗体,也早早隨墨者一同带走安葬。 王翦、熊启等人都早离开。 只有李斯还留在这里,小心翼翼,跟进简陋的办公室,凑在宋庭央边上。 “宋教授。斯,有一事不明,还望请教。” “你说。” “仙国,是否对墨学,青眼有加?” 宋庭央看他。 李斯谨慎道:“我见宋教授,似乎並无將墨学,纳入咸阳大学的意思。” 不纳入咸阳大学,却又將墨者全部带走? 莫不是仙国內部需要他们吗! 这待遇,儒道法名各家可都没有! “是否在仙国,墨家比诸子百家,更高一筹呢?” 宋庭央摇摇头:“学无高下,不过,墨学確实跟其他学问不同。” 李斯赶紧追问道:“哪里不同?” “怎么说呢” 宋庭央沉吟片刻道:“儒、法之学,虽有挟制君王之术,但本质上,是协助君王,治国理政的学问。 “但墨家不是协助君王的治国之学! “而是,与天子君王对垒为敌的学问!” 李斯瞪大眼睛,这个说法,倒很新奇。 “尚贤,尚同,提倡官无常贵,民无终贱,眾生平等! “要阻止不义之战! “便是天子,也要选天下之贤可者,以立之! “这不就是要夺取君王天子的权力,掌握在墨者自己手中吗?” 李斯听懂了,区分贵贱、拔擢官吏、发动战爭,皆是君王之权柄! 墨家欲干涉之,的確是跟天子为敌。 天真烂漫! 李斯笑道:“我一贯认为,墨学不切实际,天真幼稚。但不曾深入学之,说不出所以然。 “今日听宋教授一席话方知,墨家从根子上,就如此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么?”宋教授微微一笑。 李斯一惊,斟酌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墨家欲敌天子,无异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也!” 其亡散流离,实必然也! 宋教授正色道:“那我问你,墨家如此不自量力,为何昔年春秋,儒、墨当道,从者甚眾,並列天下两大显学?” “自然是墨学能迷乱人心,以人无亲疏贵贱,兼爱相利,蛊惑了贫苦黔首与之相隨!” 宋教授再次笑了,笑得颇为刺眼,让李斯心慌意乱。 “屁股决定脑袋。 “人居庙堂之高,则视眾生为蚁。 “处江湖之远,则见庙堂肉食者鄙。 “人啊,皆有自己朴素的心愿— “且去吧。” 送客了! 刚才还说得好好的啊! 李斯听出宋教授的话中有话, 但宋教授送客,他也只能拱拱手,烦躁地退出咸阳大学。 坐上马车。 李斯颇有几分坐立不安。 他说错了吗? 墨学,不是一种天真幼稚之学吗? 不正是因为,蛊惑了一批贫苦黔首,方才兴盛一时吗? 等那些黔首,看清了墨家实质,看清了跟著墨家,根本分不到半点利益,好利恶害,便弃之而去了! 时至今日,墨学衰微,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有错吗? 没错啊! 那仙国,为何如此特殊对待墨家? 马车转过街角,忽见一群,身穿仙国工作服,头戴盔帽的工人,说说笑笑,从人形道另一侧走过。 俱是黔首之民。 若是从前,这些黔首之民,路遇贵人马车,要么是赶紧退避在侧,要么是唯恐避之不及。 但现在。 他们胆大包天似的,朝著马车探头探脑,非但不惧,反而好奇— 好似一记晴天霹雳! 猛地在李斯脑海中炸响! 他猛然意识到一个,自己一直以来,下意识忽略,或者说,本该绝对不成为问题的问题。 仙国人,到底站在哪边? 是站在,街角对面那边,还是站在,他这辆马车这边? 在仙国眼中,他、王翦、王缩、蒙武、熊启—乃至大王本身,到底算做什么? “与君王为敌的学问,与君王为敌— 李斯忽的通体生寒,大汗淋漓,几乎有点坐不住,重重扶在马车的车沿上。 墨家与君王天子为敌! 天下从者皆眾! 这两个,他从未想过放在一起的现象,在这一刻彻底联繫在一起,令他得出一个,不寒而慄、 但显而易见的结论。 天下间,竟有无数人,皆想与君王天子为敌?! 甚至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何敢! 谋逆造反乎! 与仙国打交道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仙国一直讲道理、不蛮横。 以至於李斯早早就失去了,对仙国的恐惧之心,只剩下崇仰敬慕。 但这一刻,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之手,撰住他的喉咙,手足战慄,毛骨悚然,每一次呼吸,都带著彻骨冰寒。 曾经战战兢兢的黔首,而今毫无敬畏的工人,已经顺著街道,向另一边去了。 李斯彻底醒悟。 仙国人,到底想站在哪边! “天下大乱,四海沸腾! “纲纪废弛,礼崩乐坏—“ 仙国人啊,一个个文质彬彬、谦谦君子,但那不过,只是他们竭力偽装出来的假象而已! 实则內里,每一个皮囊下,都藏著一团焚灭世间的妖火! 一旦释放出来,將彻底掀翻整个天下! “等到那时,我李斯该怎么办?!” 第109章 吴广 第109章 吴广 一直等了一个月,黄石公发还下邳的书信,才有回声。 他忠心的家奴风和信,带著家中两车,所有的藏简书续,舟车劳顿,终於赶至咸阳。 “主人,幸不辱命!” 风、信风尘僕僕,一边匯稟,一边偷偷打量黄石公屁股下面的坐骑。 两个奇异轮子,连在极其复杂的金属框架,主人黄石公,身穿一身奇异服饰,跨於其上,一脚踏在地上,一脚却踩在踏板。 一一若是他们在咸阳住上一段时日,便会知道,此自行车,逐渐已经开始在咸阳风靡,成为无数人狂热追捧的交通工具。 黄石公颇欣喜,他这趟出门,带著弟子,本是过来一观咸阳仙国之事。 没想到一到地,稀里糊涂,就成了仙国咸阳大学的客座教授! 大概是仙国赠的那几套《中国哲学简史》、《论长期战》、《战爭论》等厚厚书籍,实在太过诱人! 为了这几本厚厚书册,哪怕刀山火海,他也去得! 入了大学之后,他很快发现,这哪里是刀山火海,分明是人间天堂! 一日三餐,吃的皆是天下罕见的美味佳肴。 穿的,都是仙国舒適绵软的衣物! 来往行走,仙国专门发了自行车,他老当益壮,很快学会,每日晨起之后,都要沿著东渭路骑上一大圈! 偶尔晚间,还有神奇的电影播放! 虽然语言不甚听得懂,但仅仅只是看著,便已是种前所未有的娱乐体验! 衣食住行,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得到了极致的提升,哪怕局屎洗浴之处,都有奇妙玄机,方便舒適! 回想一个多月前—·· 算了,不想了! 那哪是人过的日子! 黄石公不是没想像过仙国样子,什么青冥为瓦,白玉作基,祥龙盘柱,麒麟守门。 却没想到,仙国根本没有那等金碧辉煌的无用之物,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为了生活更便捷、使用更方便! 此为大道至简至真! 黄石公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引著风、信,很快入咸阳大学,一直到一间文档室外。 “风、信,辛苦你们了。” 二位家奴受宠若惊:“主人何故如此?” 向家奴道谢,此前所未有之事! 折煞他们了! 却见黄石公取出两块骨板,將之交给二人:“仙国无奴,咸阳大学也不允许有奴。我自当效仿仙国之律,这是你们的奴契,从今日起,你们就自由啦。” 风、信二人面面相,却无欣喜,並不接过,而是噗通一声跪倒:“主人,您可不能不要我们啊!” 为奴者,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自由。 很多人不得已为奴,只是为了活下去。 就警如风、信二人,无田產、无资財,乡中亲邻皆已死绝,是靠著黄石公过活的。 若不为奴,他们根本不知如何过活! 而黄石公为主时,乐善好施,並不严苛,待他们极好,是以二人,都不想自由。 黄石公却是赶紧把两人拎起来:“此仙国之大学,不兴跪,要遭人耻笑的!” 然后语重心长道:“放心,我已替你们两人,寻到了出路。 “如今秦国工程府,正大开工程,我早已替你们寻到了一个,修路的活计。 “—一別跟秦国那些苦役混为一谈啊,修仙国之路,不仅吃饱穿暖,更有秦元可发,很多人抢著干呢!” 风、信虽不认字,但来路上到处听人谈论报纸,早就知晓秦元乃是如今全天下炙手可热的新钱! 天下万国商人,都蜂拥至秦,只为求得秦元,买到仙国商品! 有黄石公为信,二人立刻又不拒绝了,激动不已,只能跪下磕头感恩! 黄石公好半响安抚了两人,给他们指了路径,便回身处理起自己这两车珍贵的藏书。 终於,他也可以简读换书了! 咸阳大学规定,凡入大学的学者,皆可將自己珍藏的简牘,与仙国交换! 仙国收走他们的藏书作为研究,但同样,会將之编纂列印成纸张的书,赠还给他们! 不止一换一,每多印一本,仙国还会额外赠送一本仙国书籍,可自己挑选! 黄石公来的匆忙,人数又少,比不了那些稷下学宫的老东西,带了一堆简瀆! 早就羡慕得眼红! 今日他的藏书,也终於是到了! 敲门说明情况。 很快便有大学的专门行政人员记录信息,將他两车简读收起,不日便会有专门列印成册的纸书送到他的教工宿舍。 “好啊,终於不再忍受翻简读之苦,还有新书!” 解决完此事。 黄石公赶紧再度跨上自行车,麻溜地加快速度,很快赶至一间临时教室外。 今天早晨他还有一堂课。 推门而入。 门內已是坐了不少人。 第一排坐的,正是他最近以来,非常满意,甚至准备收为亲传弟子的张良! 张良好啊! 敏捷聪慧,才思超绝,自己所讲之学,他每每总能举一反三,提出新颖见解! 听说,他不止在选修他这门课,还选修了儒家、法家一一当然,课业重点,还是在必修的科学院基础通识课! 所以他得更卖力点,才能折服这个好苗子,將之收入门中! 然而,等他再看到张良边上那个刘邦,脸不免又黑了一下。 吾徒张良出类拔萃,为何要跟这无赖混子整日廝混一起?! 凭心而论,刘邦也是个聪敏机慧之人。 偶尔叫他回答问题时,也能机变百出,颇有见地。 但为人太过狡点油滑,草莽气太重! 常年廝混下去,岂非是要带坏他的亲传弟子? 奈何他对张良偶尔提点过两句,但张良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也不知刘邦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咳咳,同学们,今日之课,我们讲用人之道——” 与此同时。 项羽,正在託儿所的大班中,把个比他大一岁半的大男孩,一把倒在地上,护住哇硅大哭的露和彤:“只有我能欺负你,不许你欺负人!” 贏政,孤坐於深宫之中,形容憔悴,目光幽暗,遥望驪山葱笼一一修帝陵的刑徒,已被调走去修路和矿区了!但作为交换,仙国派了一支二十人工程队,帮他修宫殿。 李斯坐在甘泉宫处理政务,每每总是回想起,一个月前咸阳大学的所见所闻,时时惊悚。“墨家—.” 熊启把个超市人事部经理的活干得一样漂亮,治大国如烹小鲜,干过丞相再搞超市,井井有条。 葛甲安安心心在当自已的卫尉,不过他们的职责,越来越轻鬆,越来越隨意,感觉这份工作, 干不太长久了一样·· 葛岩已经彻底进入了军事化训练过程,每日被密密麻麻的军事训练、学习、还有可怕的考试所覆盖。最近听说,北方发生了地震,他们这支新军,要跟隨仙国军队一起,前去感受,何为人民的军队荆軻、秦舞阳,没错,好久没出现的荆秦舞阳他们一直在为仙国视频重新配音! 农业规范、流行病预防、传染病预防、养殖规范-.各类纪录片视频,一直由他们配音! 整个大秦並並有条,正在不断地朝看,特事局预想计划的方向进发。 但此时此刻,特事局位於深山中的临时基地,却已全面进入戒严状態。 今天天阴,並无太阳,黑云低压,整片古老原始的山林笼在一片昏沉之中,肃杀萧瑟, 两界传送门向北一公里处,一处临时搭建的观察站, 一个高出地面的露台,孟未竟,就盘膝坐在露台上。 周围。 无线电频谱分析仪、射电望远镜、热像仪、伽马探测器能找到的有的没的各种观测仪器,当然还有一圈各个方向,无死角的升格摄像头,全部匯聚一堂,围成密密一圈,对著孟未竟监测。 就在今天,他的能力进化,终於將要达到临界点。 若不屏蔽针对空间源能的特异视野,在他眼中,自己周身上下,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一种澄澈透明的琉璃之色,仿佛全身,都变成一块无限分形的镜! 只剩下,手背上一小块肉色皮肤,正在飞速转化。 空间源能的积累,马上就要抵达极致了。 没有什么系统提示,也没有什么自然而然的信息浮现。 但孟未竟就是感觉到,当身体彻底转化为琉璃透明之色,积累抵达极致时,会发生一次惊人的、奇异的蜕变。 所以他匯报了特事局,很快安排了这样一处观测站,他安安然端坐在这里,一边等待自己的能力蜕变到极限,一边让特事局极尽所能进行观测。 监控屏幕前。 张志勇、宋伟民、陆德清齐聚一堂,紧紧盯著屏幕。 陆德清略带一丝玩笑:“两位不用那么紧张。孟顾问的能力就算蜕变进化,也最多再开出一个另外一个世界的传送门。不会发生核爆炸的。” 善意的笑声迴响在会议室中。 但下一剎,笑声忽的夏然而止! 三人心臟都抽了一下,呼吸瞬息凝滯。 屏幕中,一人手持一根未点燃的火把,身穿秦风古衣,瞪大双眸左顾右盼,惊恐万分! 但不是孟顾问! 孟顾问人呢! 下一剎,整个会议室骤然沸腾!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 会议室,一股惶惶不安的气息,不断积累压抑,仿佛银汞沉浆。 便是一贯来,泰山崩於前而不变色的张志勇、宋伟民,此刻隱隱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惊惶。 “一组报告!” “已经清查过现代世界、大秦世界、以及两界传送门等所有记录在册的传送门,传送门工作照常,並无任何异样!” 传送门没事,孟顾问大概率也没事。 可他人呢! “二组报告!” “慢摄视频显示,孟顾问完全是突然消失的!没有任何过程!在孟顾问消失的瞬间,神秘人同时出现!至少在千分之一秒內,完全看不出前后时间差!” 他们用的慢摄设备是科研所用,一秒钟达一千帧。 难道孟顾问,是跟这个神秘人相互交换了位置?! “三组报告!” “快说!” “问清楚了,那个神秘人,自称吴广!秦国陈郡阳夏人!所处时间,为秦二世元年七月! “请注意,是秦二世元年七月! “也即是公元前209年! “他因大雨失期,困大泽乡,正隱匿丛林祠堂,准备深夜后点篝火,模仿狐狸喊叫! “时辰未到,突然一瞬间,便来到这里! “如无意外,他就是歷史上那个,秦末陈胜吴广起义的,那个吴广!” 第110章 陈胜吴广起义(此段突兀不喜的可直跳) 第110章 陈胜吴广起义(此段突兀不喜的可直跳) 暮色苍茫,天有明月。 密林中,一间祠堂静静聂立。 天怎么会突然黑了? 祠堂外,孟未竟修然站起。 眼前,一片葱笼的丛林枝繁叶茂,交替分割银白的月幕,在地上刻下一道道锐利的光痕。 “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一股更加凝练凝实的空间源能,在他思想深处不断振盪活跃,仿佛一个铜钟,搅乱了他的记忆费了点功夫沉思。 “我的名字——.叫孟未竟! “我是—中国人! “我——有超能力!” 孟未竟下意识伸手一捉! 手掌直接穿过一道无形存在之门,摸到三丈高的的树梢顶端,轻轻摘下一片顶芽嫩叶。 “消耗又变大!能力果然又受限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忽的。 ,一阵摩擦枝叶的声音。 “广!发生什么了!” 一个低低声音自侧边密林传出。 “再不开始,大家都熟睡——你是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一交领短衫,布巾麻鞋的汉子钻出密林,借著月光一看清孟未竟的脸,雾时大惊。 “你— 汉子:“吴广在哪里?” 说的是上古音,我正好会。 孟未竟张口就道:“吴广?陈胜吴广的那个吴广?” “你如何知道我名!” 陈胜脸色条然大骇,糟了! 定是计划泄露了! 他面上狠厉之色骤闪,伸手就抽出腰间一柄石锤,果断猛扑过去,朝孟未竟当头锤去! 谋逆之事若被发举,轻则腰斩碟刑,重则夷族!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孟未竟异之余,轻轻侧身。 “好慢—” 陈胜立刻扑了个空,跟跪跌出去几步。 陈胜稳住身形,心底更加惊恐:“去死!” 再度挥舞石锤,照孟未竟脑袋猛砸! “不是他变慢,而是我反应变快了——” 孟未竟再度一个拧身,轻易避过陈胜的石锤,同时伸手一扣,抓住了陈胜的肩膀。 “不止反应— 孟未竟稍一用力,感觉自己像是轻飘飘拎起一个麻袋似的,直接將陈胜整个人拽得向后甩飞出去! 凌空掠过一丈,“”的一声,重重撞在祠堂牌位桌上,把个面积不小的牌位桌,直接撞得当中折断! 陈胜只觉全身筋骨寸断,心底惊恐欲绝正手脚並用想爬起来逃走。 一只脚直接踏在他的背上,仿佛一座山压下来似的,將他死死钉在地上。 那柄石锤在孟未竟手上上下拋飞,仿若无物。 “现在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片刻后。 “所以,我穿越了?” 穿越到了秦末陈胜吴广起义的当口,正好碰上了陈胜? 孟未竟轻轻揉著眉心,他的记忆,似乎出问题了。 根据他短暂的梳理,越早的记忆,比如十年前,反而记得越清楚,甚至事无巨细,记忆力还增加了。 但越近的记忆,却越朦朧,尤其是最近一两年的记忆,只能想起一点点只鳞片爪。 他只记得,自己的能力积蓄完成,开启了进化。 而今,能力进化大概已经完成,空间源能的质量密度大幅度提升。 但似乎,高级空间源能的活性太强,身体还处在適应阶段,以至於记忆暂时受到影响。 “影响就影响吧,等身体完全適应,记忆应该就可以恢復了眼下要先考虑穿越的问题!” 在现代活得好好的,突然给他弄到秦末来了! 这可是乱世,人命如草芥! 哪怕不乱起来,他一个没有验传身份证的现代人,在秦朝也只会被打为黑户,要么刑徒,要么奴隶! “我好像,对秦朝挺了解的啊?” 他虽然有超能力,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普通人最多算个特別强壮的普通人。 所以要想过得好,得求上进! 而眼下,顶好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吃的喝的玩的,我这辈子也算见得差不多了,但起义,还真没搞过! “得体验一把!” “更何况,这可是歷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失败了也太可惜了! “我得给后人们好好打个样啊!” 孟未竟看了看被自己踏在脚下,心如死灰的陈胜,心中已有了决断。 进化之后,他的思维力有了极大的增长,短暂思索,內心底已有了一个大致的构思。 把脚抬起:“陈胜是吧,站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半响。 处理了呕吐物的陈胜,脸色苍白,嘴角还掛著一小块酸臭、未消化完的鱼肉,惊惧失魂,从祠堂中出来。 迎著月光,他感觉自己像刚从鬼门关走出来似的! 再回头看了一眼祠堂,他下意识腿肚子发颤,喉头滚动,差点儿又吐出来! 此孟君,到底是仙人,还是妖鬼! 就在刚才,那自称孟未竟的仙君,亲自施法,给他展示了一项恐怖的仙术神艺! 只是伸手轻轻一点他的腹腔! 他便毛骨悚然的看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居然裸露出来! 鲜红欲滴的臟器不断蠕动,包裹在蜂窝状的血色组织里,上面还有一根根青筋暴起,甚至隨著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他当场直接就吐了! 然后正好看到,隨著他的呕吐,臟器蠕动更加剧烈——“ 直接把胃全部吐空! 胆汁都吐出来! 於是接下来,无论孟仙君说什么,他都言听计从,全部答应下来! 生怕仙君一个不开心,三两下把他肚子全部都掏空了! 回到驻地前,陈胜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回去自己房间,爬回榻上闭眼。 不多时,便有重重的鼾声响起。 但同房的其他人中,却有不少人睡不著的。 都是刚才陈胜起时被吵醒,暗暗关注陈胜行动的。 “陈胜王”。 这三字,是在昨日吃鱼时,从鱼腹中的书帛上发现的。 谁也不知道,鱼腹中为何会藏书帛! 更不知道,陈胜不过一问左僱农,与所谓“王”者,地位天差地別,二者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呢? 是以陈胜在他们眼中,渐渐变得神秘,下意识关注。 眼见陈胜倒头便睡,眾成卒只听鼾声,暗暗观察了一会儿,便也觉得无趣,正欲睡去。 忽然,一点橙红微光,突然出现在陈胜头顶正上方! 它出现得毫无徵兆,仿佛一点凭空燃烧的火烛,悬浮黑夜中漂浮不定,看起来如此显眼! 邻边成卒很快发现,吡溜一声爬起:“这是何物!” 已是慌不择路跌出榻外,赶紧远离。 他这一动动静很大,一下子惊醒成片人。 “不睡觉啊!” “踩我脚了!” “快看陈胜头上!” “嘶~” 不多时,整个通铺所有人都已醒来,俱都发现陈胜头顶的异光! 震骇之余,下意识远远退在外圈,暗自惊呼,不敢凑近。 一番闹腾动静很大。 但陈胜却仍是自顾酣睡,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忽的,那微光开始动了! 竟开始沿著陈胜的脑袋,缓缓向他脑后飘去! 一边飘,还一边缓缓放大,眨眼间,就已放大成一轮烈日般的橙黄光圈,悬在陈胜沉睡的脑门后面,使陈胜看起来,如同佛陀神圣一样! “天生异象,天生异象!” 有人惊叫连连,有人直接嚇得直接跪倒在地,咚咚咚磕头! 这会儿还没有功德金轮的概念,世人只是流传,说圣贤神人,身怀异象,与眾不同! 眾成卒不免再次回想起,鱼腹帛书上所写的:陈胜王! 俱都倒吸冷气,此真乃天地昭示也? 这时,睡梦中的陈胜,打著鼾翻了个身,表情突然变得激动,开口喜道:“拜见仙尊!” 声调极为激动,但眼睛却还是闭著的! 这如同鬼上身般的诡异一幕,令得眾成卒全都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但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便听到,虚空中,突然响起一个截然不同的陌生声音! “免跪。” 什么人! 哪里来的声音! 眾成卒惊恐倒退一步,挤到墙角,手足不自觉抽搐,紧盯著陈胜的嘴巴。 陈胜没有张嘴! 但声音,分明是从他头顶上传出来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鬼啊!! 第111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不喜可直跳) 第111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不喜可直跳) 眾戍卒惊恐缩在墙角。 那声音还在继续。 “台下立者,可是陈胜,字涉,阳城人?” “仙尊神机妙算!” “尔跋山涉水、歷经千难万险至此,所为何事?” 眾成卒看著眉飞色舞,却紧紧闭著眼睛的陈胜,哪里跋山涉水了?分明一直都睡在床榻上啊! “仙尊,暴秦无道,严苛刑罚,吾不忍万民疾苦,愿求仙尊降下解救世人之法!陈胜,万死不辞!” 眾成卒俱都心跳加速,陈胜好大胆,竟向仙尊求法?! “天机不便泄露。然,念你心诚,本尊可教你一法。” “谢仙尊!谢仙尊!” “陈胜者,阳龙也;汝归去后,可寻一人名吴广,此人为阴龙。汝二者阴阳配合,便可阴阳调和,金鳞化龙,搅弄天下风云色变!” 眾戌卒大惊。 吴广! 不正是那位,与陈胜极为要好的屯长吗! 难怪两人形影不离! 原来竟是阳龙、阴龙! 不过,今夜为何不见那吴广? 陈胜喜不自禁:“多谢仙尊,多谢仙尊!敢问仙尊——·可否再替胜之前尘,卜上一卦!” 却听那仙尊声音陡然一沉:“好个贪得无厌的阳龙!” 陈胜立时大骇:“仙尊怒罪,仙尊怒罪!” “罢了罢了。谁叫你我有缘。本尊便为你卜上一卦——” 凭心而论,转折实在太生硬了! 但眾成卒哪见过这个! 就跟听话本故事一样,心臟跟著过山车一样起伏,不觉得违和,反而听得投入! 接下来,是一段长久的沉默只有陈胜脑后,那满盈的橙火光晕如呼吸一般抖动。 忽的,那仙尊声音长长一嘆:“时也命也!” 陈胜紧闭著眼睛赶紧跟上道:“敢问仙尊卜卦如何?” “依汝阳龙之命格,若能与阴龙相合,便可风云化龙,一时逞凶,可与黑龙爭搏半载! “半载后,虽身死命销,却也能入青史留名,后人列之世家之位!” 半年后,身死命销! 陈胜额头冷汗淋漓,虽明知自己跟仙君不过只是在演戏,但仙君每一句都言之凿凿,就好像是某种识言,仿佛真的在说他的命数! 但眾成卒听到的却是名留青史! 小小僱农,也可名留青史? 却听仙尊继续道。 “然,阴龙受域外大能感召,因缘际会,得入仙国。世间再无此阴龙矣! “失了阴龙,汝阳龙孤木难支,恐泯然眾人矣!” 眾成卒俱都大惊。 域外大能是什么?听起来法力无边! 吴广入仙国又是怎么回事? 分明傍晚吃饭还看见他的! 陈胜心底鬆了口气,终於是演到最后关节了。 当即恳切叩求道:“仙尊仁慈!恳求仙尊赐法救我!” 那橙黄光晕默然地飘荡片刻。 “罢,罢!既有外人插手,本尊便也不必客气了。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天下兴亡,唯百姓苦。 “今吾太平黄天大同真尊,炼一滴真血化形,投下凡间,代吾行走天下,匡扶正义。 “愿从吾黄天大同教者,明日正午,可於烈阳之下,诵吾教诲。 “若汝等心诚,吾之化身自当降世,拯救世人。” 陈胜惊道:“仙尊,『汝等”是何意?此处,不是只有我一人吗?” “岂止一人耶?” 仙尊一句戏謔地浅问。 周遭所有成卒浑身剧震,统统全部跪倒,忙不迭磕头跪颂:“仙尊!仙尊!” “哈哈哈哈! “所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乙未,天下大吉!切记,切记!” 十六个字! 虽不明其意,但通读下来,就是能感到一种磅礴宏伟的震撼力,是以只跟著读了一遍,所有人居然基本都记住了! “明日午时,诵吾教诲。成与不成,就看你们心诚与否了—“ 话音落下,陈胜脑后那一轮熊熊燃烧的烈焰光轮修然一散,消失不见。 到此时,陈胜方才身子一抽,猛地醒来坐起。 “你们,你们都看著我作甚!” 一眾成卒终於是炸开锅了! 门外更是涌入大片隔壁几间通铺的成卒,团团將陈胜包围住,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胜早有准备,说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中耗费九日九夜,攀上一座仙山,遇到一位云遮雾绕的仙尊,跟他相互交谈。 “我明白了!方才那虚室生光,分明是陈胜的梦境显化!” “是那位仙尊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施展仙力,將对话通告给我们!” “黄天大同教,太平黄天大同真尊!” 眾成卒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开始有人默诵那十六字言,岁在乙末,天下大吉。 今年,岂非正是乙末年?! 如果说,“陈胜王”的布帛,很多人都是將信將疑,怀疑陈胜刻意捣鬼。 那眼前亲眼所见的,虚空生光、虚空来声、仙尊异梦,却让所有成卒再也不怀疑,陈胜確实不凡! 虽然少了阴龙辅佐,泯然眾人,但毕竟是阳龙在世,值得敬重! “吴广呢?真如仙尊说的一样,去了仙国?” “快去找找!” 兴奋难眠的眾成卒,再也睡不著了! 很快散入丛林,到处寻找。 陈胜也跟著一块儿去,心底却是暗嘆,不可能找到了! 仙尊怎么会放过这么大的破绽? 吴广此时,定然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吾之好友啊原谅我不能给你报仇啊! 製作神跡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就是在陈胜的脑袋后面开一个传送门,但只允许火把的光,和他的声音透过传送门,就可营造功德金轮、虚室传音的假象。 孟未竟早早向丛林更深处躲避,寻了棵参天巨木,爬上去休憩。 进化完成之后,他的身体素质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肺活量大幅升高、骨骼硬度极大增加、肌肉密度大大增强、胸腹间原本浅浅的肌肉纹理,现在变得稜角分明,仿佛刀劈斧凿。 感觉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力气, “古今唯二两次史书记载的真实百人斩,有一个可就在这个时代—” 霸王项羽! 而且是最巔峰时期的霸王项羽,不是小屁孩·为什么会想到小屁孩? 孟未竟坐在树上,捏了捏拳头,也不知这副体魄,跟项羽比起来如何? 之所以选择装神弄鬼,立教派来笼络成卒,原因无他,这是最好用的,收拢人心,建立权威的方法! 坏顾歷史,歷朝歷代图造反者,有太多太多,都是以教派进行! 太平道、五斗米教、明教(摩尼教)、白莲教、拜上帝教(太平天国)“ 其原因,不是因为大家都用教派起事,而是因为,倖存者效应! 其他起事方式,成功率太低,声势太小。 “不过太平黄天大同真尊,这个名號,实在有点中二羞耻———” 幸好自己是穿越了,没有別人知道! 一边规划明天计划,一边等到成卒全部回去睡觉。 孟未竟方才回去破庙休憩。 翌日天明,正午。 两个面色难看的著甲校尉,带十来半甲的求盗游缴,手持利剑刺戈,缓缓自校场外列阵行入。 一看校场,眾人瞳孔俱是一缩。 果然是真! 大批大批的成卒聚拢在一起,足有三四百人! “大人请看,属下没有乱说! “那陈胜吴广心怀不轨!之前的鱼腹帛书,我看就是他们偷偷乾的! “今早更是號召所有成卒聚集於此,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召唤黄天仙尊! “分明妖言惑眾!” 说话的,是徵发成卒中的另一位屯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警如这位跟陈胜、吴广同为屯长之人。 平日里跟陈胜、吴广客客气气,实则內心里,对他二人在眾多成卒中的威望早已深感嫉妒! 在原本的歷史中,陈胜吴广秘密行事,他並无机会作妖,反而最后裹挟在起义军中,不得不隨大流。 现在不一样了。 昨夜仙尊显圣一事闹得很大,但也只周围百人不到见了,他並未亲眼看见! 是以完全认为是陈胜吴广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赶紧向校尉报告。 校尉本来也不当回事,但独独听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时,却一个激灵,感觉事情大条了! 校尉读过一点书,恰好知晓,天下有五德气运轮转之说! 秦属水德,主阴杀、刑罚,属黑色! 而土克水,属黄色! 再去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直接嚇得酒都不喝,赶紧去叫人!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立刻是把大泽乡里有的求盗、游缴全部叫上,赶紧杀过来! 现在一看,果然是要出事! “都干什么!散开!所有屯长,给我出来!” 成卒虽多,但都是乌合之眾,且没有兵刃。 而他们这边有人人有甲,手中又有利刃,只要先声夺人,不怕这些成卒造反! 突然出现的校尉,打了所有成卒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已这一趟是要来造反的。 只是听说有仙君降世的神跡可看,才蜂拥过来。 不多时,一群屯长排排站著,其中陈胜最是紧张。 校尉鬆了口气。 蹭的一下拔出腰间鞭子,指著一群屯长左右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谁说的!” 眾人齐齐將目光看向陈胜。 校尉面含杀意,径直走到陈胜跟前,伸手就是一鞭啪! 在陈胜胸前答出一道血痕! 陈胜吴广素来对底下成卒亲厚,见他吃鞭子,所有人心底都是一颤,隱隱含怒。 “说,谁教你说的这句话!” 校尉声色俱厉,誓要挖出幕后之人! 陈胜咧嘴一笑:“是仙尊教我!” “仙尊!” 噼啪! “仙尊!” 噼啪! 校尉大怒道:“你以为自己还有命吗!自己不要命,不要连累我!” 陈胜早就心有反意,眼睛一警校尉腰间铜剑,猛地扑上,想要拔剑! 却被校尉眼疾手快,重重一脚端在心口,摔在地上。 一这一次他没喝酒! 增的一声拔出腰间铜剑,直指陈胜:“陈胜以下犯上,最当问斩! “校尉,陈胜他罪不至死啊!” “陈胜他是阳龙!不可杀啊!” “陈胜有仙君庇佑!” 越是如此,校尉心底越是毛骨悚然,陈胜必须死! 陈胜也感觉到了他彻骨的杀意! 当即不管不顾了,大声喊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乙末,天下大吉!还等什么,大家快跟我一起喊啊!一起喊! 昨夜那光怪陆离的神跡实在太过逼真! 再加之,眾成卒,对校尉本来就有不满! 一一大雨失期,依照二世新法,他们这些成卒都要受军法处置! 但这些校尉,却可凭爵位豁免! 是以此刻,有人心中不服,下意识听从了陈胜的指挥,喊出声来。 继而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大声吶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乙末,天下大吉!” 第112章 第一戒律 第112章 第一戒律 声震如雷,响彻苍穹。 校尉大为惶恐,挥舞著铜剑咆哮:“住口,都住口啊!” 此谋逆之言! 若叫其他人听见学去,但凡有一个人將之传扬到陛下耳中,不说他全家不得好死,整个大泽乡,都要血流成河! “灾星,你就是个灾星!该死啊!” 大怒举剑,朝陈胜当胸刺下! 陈胜瞳孔骤缩,吾命休矣! 却在这时。 一只手突兀从虚空探出,一把捉住校尉手腕! 下刺剑刃瞬息停顿陈胜胸前,剑锋喻鸣作响,不得寸进! 得救了! 是仙君! 陈胜赶紧向后躲。 “什,什么鬼东西!” 校尉嚇得亡魂大冒,手腕陡然一松,当唧一声,剑就掉在了地上! 继而一股巨力顺著手腕袭来,推著他毫无抵抗之力地,一步步倒退! 同时一个装束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短髮怪人,从虚无之中,一步跨了出来! 所有人瞬息鸦雀无声,便是自己梗著脖子喊的成卒们,也一个个像被掐住了喉咙,落针可闻。 “吾为,太平黄天大同真尊之滴血化身,特来行走此界,立黄天大同教!” 鞋子里在抠脚,但孟未竟脸上冷漠高傲的表情,还是很到位的。 剎那间。 齐刷刷一大片成卒,俱都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真有仙尊降世了! 从虚空一步跨出,凭虚而出,不是仙尊是什么! 在座成卒中,只有小半是昨夜亲眼见证奇蹟,另外大半都是人云亦云,跟著来看热闹的。 没想到始皇帝找了一辈子没找到的仙人,突如其来跨到他们面前! 太突然了! 孟未竟翻手一扣,校尉顿时吃痛,手腕翻折,整个人跪倒在地。 孟未竟则是冷眼扫过那一行求盗游缴:“尔等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眾甲士俱都腿肚子发软,但身为秦吏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们更紧握了手里的兵器:“你,你到底是何人!” 孟未竟没有多说,先翻手一丟,就像拎著个小孩子一样,把校尉丟到后头成卒堆里:“拿了他!现成卒已是狂热,赶紧扑上去,將校尉按在地上。 孟未竟则是閒庭信步一般,向著那群甲士走去。 “你,你別过来啊! 另一个校尉象徵性的举起剑。 下一刻孟未竟陡然加速,一巴掌拍飞了铜剑,直接当胸就把他给撞飞出去! 然后虎入羊群,冲入一群求盗之中,一拳一个,三两下统统翻在地! 这其中固然有孟未竟身体素质大幅提升的缘故,自然也是因为这群人真以为遇到仙尊了,完全没有抵抗意志。 眾成卒见他如此神威,更是狂热大呼:“仙尊,仙尊!” “全都绑了!” “是!” 没有人置疑孟未竟的领导地位, 不多时。 一群校尉、求盗被捆缚在前。 眾成卒围拢著,狂热地看向孟未竟。 “吾为仙尊滴血化身,是人非仙,此世姓孟,名未竟,尔等可称吾为—大贤良师。” 抠脚是抠脚,但文抄这个东西,抄就要抄到位。 秦末人哪听过滴血化身这种东西,只觉得神通广大,一滴血所化的大贤良师,都有如此无上神威,更觉得那位黄天真尊,是超凡脱俗之大能者! 纷纷高呼:“大贤良师!大贤良师!” 孟未竟伸手制止。 “吾听闻,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 “即便不死的,成守边疆者,也是九死一生。” 眾成卒俱都面露悲戚,纷纷想要跪倒恳求仙君救赎! “不准跪!” 孟未竟陡然一声厉喝,让眾人俱都下意识听从站起。 “尔等尽黔首问左,世代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到头来却要无辜而死; “庙堂袞袞诸公,不耕田、不织衣、不纳粮、不服役,为何却能锦衣玉食,坐享其成? “仙尊曰:王侯將相寧有种乎?何以有人无辜而死,有人高高在上!此不公也!” 这个问题,成卒每一个人都曾想过! 最终只能感嘆命数有別,血统有差。 但他们没有想到,仙尊忧怜人间疾苦,居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居然认为,王侯將相寧有种? 而且答案,是那样的朴素,直入人心,只两个字:不公! 唯有陈胜欲哭无泪,那分明是我的词! “遍地罗綺者,不是养蚕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此世间大不公。 “今,吾孟未竟,代太平黄天大同真尊,为天下公,立黄天大同道!只为办三件事。 “第一件公平! “第二件公平! “第三件,还是公平!” 眾戌卒俱都彻底沸腾了:“公平!我们要公平!” “不准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黄天大同教,第一戒律为『不跪戒”! “除跪天跪地跪父母外,连仙尊,也不需你们跪!” 与此不同时,在並未同步时间线的现代世界。 吴广敦了敦略显鼓凸的肚子,依依不捨地,跟著那个仙国的军士,一块儿走出酒店式公寓的房间。 他已经在这间房里,被软禁了足有十几天时间了! 从一开始的惊恐迷茫,生怕被人一刀宰了! 到现在,他已经完全適应了这种被人当一样养著的生活,真捨不得出去了! 在这里,每天一日可以吃三餐! 每一餐还都有肉可敢信? 吃的更是大碗大碗的精米饭,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白这么亮这么香的米饭! 但这里开了吃! 若是不够,打一声招呼,人家还会给他送来! 还有那电视,居然藏了无数的小人生活,其中,还有衣衫礼楼、白嫩嫩的绝色美女· 一想到此,吴广忍不住弯了弯腰。 更別说,沐浴如厕、柔软舒適的床、夜晚也亮如白昼的灯这哪里是软禁啊,分明是拿他当座上宾来招待啊! 回想“穿越”前一一仙国人管这种情况叫穿越一一刀就架在他脖子上,要么死,要么反! 他就一个普通小民啊,真不想冒杀头的危险,否则也不至独用陈胜之名! 但没办法,世道就是没给他留活路。 只能反!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突然穿越到仙国来了! 吃饱穿暖,吃喝玩乐—· 梦里才有的生活,一朝实现了! 太美妙了. 很快,吴广再次被带至一个隱秘的房间,房间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器物,吴广从未见过。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十分恐惧害怕,以为是什么鬼魅之术要处置他! 但现在他已见怪不怪,明白这些器具,不过是用来检测监察之物。 据说在他穿越来至仙国的同时,仙国有一位仙君,也同时消失不见了! 仙国人,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仙君消失的秘密。 吴广进去监察室。 另一边单面玻璃之后,张志勇脸色沉凝走入观测站。 不止他的脸色不好看,室內的科学家、理论专家,俱都神情低落。 小半个月的检察,没有任何进展! 吴广就像完全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可见,他的出现,就如孟顾问的能力本身一样,完全没有痕跡, “专家团队怎么说,能拿出一个理论方案吗? “专家猜测,吴广和孟顾问的位置交换,可能与基本力的相互作用有关係。 “臂如电磁力的相互作用,本是上其实是带电粒子之间,相互交换光子实现的。 “孟顾问和吴广,很可能就是那对相互交换的光子,这是?两个世界之间的,某种相互作用!” 张志勇停了片刻,打断道:“那么,孟顾问还能回来吗?” “理论上来说,两个世界发生相互作用,意味著两个世界相互接触。而且孟顾问的能力很特殊,所以专家团队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数据,只能说,孟顾问有概率,会回来!” 说了等於没说! 但张志勇也知道,在信息数据完全不足的情况下,让专家团队拿出定论,完全是强人所难! “—先对吴广开始下一项测试吧!” 第113章 汉初三杰 第113章 汉初三杰 秦末。 秦始皇当年收拢天下兵器,铸就十二金人,以至於天下无兵。 跟歷史上的陈胜吴广起义一样,黄天大同道也只能斩木为兵,祖右臂裸露以为標誌,揭竿而起。 同样的,项燕、扶苏之名,也被孟未竟抄作业,他自立为天公將军,立下十二大戒,九法道旨,整顿行伍,举楚国为名。 一接触兵事,孟未竟感觉自己脑子里,一下子就有无数现代性的细节规划、改造方案蜂拥冒出,仿佛亲身经歷过一遍一样! “这两年朦朧的记忆里,我还接触过军队?” 仙尊权威加持,號令无人违逆,又有各种详实科学的手段方法加持,整支大泽乡起义部队,比较歷史上的农民起义军从根子上就已是截然不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与原本歷史相差不多。 主要是秦国內部防卫本就空虚,大批大批的精兵全都分在北面防范匈奴,和南边打百越去。 莫说內部腹地,便是號称雄关的函谷关,如今也是防备空虚。 而且天下著实苦秦久矣! 仅仅两月不到,起义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蘄县,一路下、、苦、柘、譙诸县,车马数万,攻下曾经楚国的故都,陈县(郢陈)! 占据了整个陈郡(淮阳郡)! 但这个速度,其实比较歷史上原本的起义军,已经慢了不少。 原本这时候,陈胜都已经称王,魔下周文都已经攻入函谷关,直抵咸阳外的戏地,差点儿直接覆灭秦国了! 但孟未竟每下一地,都要开大会,初步解决当地的大地主豪强、封建大贵族,收拢粮草、並吸收精炼队伍、分配田地,是以多费了一点时间。 与之前那些县不同,陈县是真繁华的大城类似於省会。 所谓兵过如梳,匪过如篦,似这般繁华大城破后,少不得,会发生无数烧杀掳掠的屠城惨事! 歷史上的起义军,破城烧杀屠可谓是稀鬆平常。 是以整个城內,所有居民,俱都门户紧闭,缩在家中瑟瑟发抖,只能无助地祈祷,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 但等了半响,外头既没有烧杀抢掠的声音,也没有惨叫哀豪的声音,只有整齐的脚步声,以及一群人在大声念诵什么! 而且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 终於有人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大同道旨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大同道旨二,公平,公平,只求公平!” “大同道旨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大同道旨四,人人生而平等,无分贵贱!” “大同道旨五,老有所终,幼有所长,为大同故,死不旋踵!” “大同道旨六,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总共九法道旨,全军轮番诵读! 没有烧杀抢掠! 没有屠城! 终於有胆子大的陈县居民,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出去中央大道去看。 便见到,一条长龙般的队伍,顺著中央大道,排成整齐的队列,一路向前! 边走边不断地高声诵读那些道旨! 越来越多的城民出来,远远围在中央大道两侧,甚至还有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头顶的! 愣然而又好奇地,打量这支看起来很平常的军队。 居然秋毫无犯? 甚至还朝他们笑? 这还是兵吗! 还有他们所吟诵的那些句子每一句,都让人心潮澎湃,恨不能纳头便拜! 贫贱的,听人人生来平等。 有冤的,听公平! 老的小的,听大同; 有抱负的,听天下兴亡,王侯將相! 不多时,便已吸引来了无数的城民,紧紧跟著整支队伍前进! 大同军卒中,有相当部分,其实原本对於不能劫掠,还颇有微词! 不能劫掠收益,我拼死拼活跟著起义干嘛! 只是摄於恐怖的十二大戒,以及黄天大同教徒监督,也只能有心无胆。 但此刻,当跟大家所有人一起,吟诵一句句崇高法旨,並在陈县居民,那崇拜、敬仰、羡慕的注视下高昂前进! 他们一个个也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幸福和荣耀感,沉甸甸地压在自己肩膀上。 若真为了这样的世界而努力,似乎也不是坏事人群中,张耳、陈余混在其中。 正是刘邦曾经的主公,魏国名士张耳。 张耳陈余皆为名士,是颈之交,被秦国悬赏追捕,逃到陈县做里监门维持生计。 二人皆是见识不凡之辈。 当听到横渠四句之时,俱都证在当场,如遭雷击! 再听到往后一句一句,或鞭辟入里、或离经叛道的道旨,更是心潮澎湃,一併混著人群,跟隨大军所入方向一步步而去! 微言大义,一句可动人心! 这九法道旨,每一句,都字字珠璣,发人深省! 直到听完九句道旨,再次听了一遍横渠四句! 二人如闻大道,只觉原地升仙!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余,吾觉得,秦国的气数,真的要到了!” 张耳亢奋异常,整个大同军,秋毫无犯入城,已经是让他心神为折,深感震骇。 再听到这九道法旨,每一道,都透露出一股鯨吞天下的雄心壮志! “走!我们赶紧去拜见这位大贤良师!” 数日后。 “偽大贤良师”,正累得发懵,坐在陈县县令府中,懒得多说一句话。 管束一帮起义军不难,难的是他非要以现代军队的理念要求,去管理他们!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厉害再强大,也就一个人! 根本做不到同时管理大批人! 一开始九百人,还能服服帖帖。 但后来几个县城下来,队伍膨胀,组织就变得有点混乱了! 军纪混乱层出不穷,在苦县时,甚至发生了小范围的不守戒律,奸淫掳掠之事! 也亏得孟未竟早早就预想过封建农民起义的局限性,所以早早做好了十二戒律。 於是当场演示了一遍,触犯“姦淫戒”、“掠夺戒”,受终极天遣的下场! 也即是,大庭广眾之下,五臟六腑,依次分崩离析奋力出体外,痛苦惨死,如此天罚! 一当然,孟未竟假意不是自己动手,而是仙尊警戒惩罚,让威力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才算是彻底震住了整支军队,让纪律像点样子。 “还是可用之人太少了— 起义军中大多数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哪怕现在军中教育已经展开扫盲,但效果也太慢! 没有基础文化水平的军队,很难成为一支具有现代性的军队! 这段时间以来,虽有陈余、张耳、周文等有点水平的人加入,但他们也受时代的局限性,无法完全贯彻理解他的思想。执行起命令来简单粗暴,常常走歪。 也不能说他们不尽力,现在他们对自己这位大贤良师,如敬神明,是真想替他好好干活啊! 但奈何,思想还没跟上,常常好心办坏事。 “果然啊,想在封建时代,造一支现代军队出来,难度实在太大! “要是那几个大佬,和那几千大秦子弟兵在这里就好了· “嗯?大秦子弟兵是什么?” 最近他的身体已经逐渐適应了全新的空间源能,並且大量能量正在快速累积,时不时会有很多的新记忆冒出来,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復记忆了。 这时。 “天公將军,陈胜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另,葛婴带人回来了!” 孟未竟瞬间坐直:“什么?人找到了?” “葛婴说,张良、韩信都找到了,但刘邦不曾找到,只在沛县,找到一个萧何。” “好个葛婴!张良、韩信、萧何?这仁都来了,还要啥刘邦啊! “让他们进来!” 孟未竟立时鬆了口气。 葛婴在歷史上,原本是个没什么情商的,但很忠心! 歷史上,他不知道陈胜自立为王,就找了个楚国后人代立为楚王,后来听到陈胜自立为王,立刻杀掉了那个楚王,回来找陈胜告罪。 但是陈胜不听劝阻,把他给杀了。 现在在孟未竟手里,这傢伙可谓是发挥了大作用! 孟未竟起事之初就意识到,自己不是指挥打仗的料,手底下也根本没有什么能人! 他的思想很先进,但战爭还得靠拳头说话,打贏了才是硬道理! 所以得找人! 便立刻想到。 此时此刻,韩信在淮阴混吃等死,张良在下邳蛰伏等待,刘邦在芒碭山吃土! 一他不知什么时候,专门研读过歷史的信息,对他们的位置非常熟悉。 便立刻命葛婴为黄天特使,让他带五十精壮好手,分散出去找人! 韩信、张良、刘邦、萧何、曹参,每找到一个,每人奖励1金! 现在好了,居然把个汉初三杰,全部都找过来了? 葛婴,真乃吾之福星是也! “快请他们进来!” 第114章 恢復记忆与传送门选址 第114章 恢復记忆与传送门选址 汉初三杰中。 韩信必然会来,他怀才不遇,一直等待一个机会,想要一展宏图。 张良也应该会来,他老早就想著报仇! 当初博浪沙,他还专门策划刺杀秦始皇,歷史上听到陈胜吴广起义之后,他也是立刻就召集一百多人反秦,欲投奔起义军。 唯独是萧何,沛县县吏,不知如何会来。 直到孟未竟看见,被五大绑,头髮披散的,分外憔悴的萧何。 以及满眼星星,渴望地盯著他,一脸邀功的葛婴— 孟未竟:“.———你特么是把人给绑来的吗!” 葛婴顿时委屈,简单说到,他们去了芒碭山,但没找到刘邦! 后来去沛县,邀请萧何,但萧何屡次推辞不肯来! 没办法,只能强人锁男,直接绑了走! 沛县距离陈郡很近,所以一路也没吃什么苦,很快就运回来了。 “就是可惜了那位曹参,一听说萧公被绑了,拔腿就跑,速度奇快,怎么也追不上。 “我等害怕引来县兵,只能赶紧撤了。” 孟未竟:“..—.“ 他还自豪上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当你是福星,你给我上强度? “还不赶紧鬆绑!” 葛婴赶紧道:“可不敢鬆绑!天公將军,一鬆绑他可会跑的!” 孟未竟额头的黑线顿时如瀑:“鬆绑!” 葛婴吶吶几下,只能给萧何鬆绑。 孟未竟並没有刻意在大同军面前维持仙君的威严,除开执戒时神圣不可侵犯,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和亲民,极符合官兵平等的第六戒律。 是以上下级关係十分和谐。 萧何的脸始终冷冰冰的,一言不发,实则跟边上站著的张良、韩信一样,谨慎地审视这位传的神乎其神、不可思议的大贤良师。 “这个,天公將军——” 孟未竟冷哼一声,回头从案几上取了一个木匣,按在葛婴胸口。 葛婴打开,顿时一阵金光耀眼! 边上张良、萧何、韩信眼晴一下子直了,另一边的陈胜,眼珠子更是要直接瞪出来了! 这么多金子!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啊! 说给就给了?! 陈胜顿时眼红的很! 若非仙君横插一脚,这本该是为他一个人所有的! “一共一百五十二金!一人三金,你拿五金。拿回去按人头分好,若有人,举报到审议会去— 葛婴当即立正,竖掌在额行了个军礼:“公平公正!” 葛婴离去后。 孟未竟朝张良、韩信、萧何三人抱歉一笑。 先看向陈胜:“何事?” 陈胜一拱手:“將军,陈县中,有三老豪杰言,將军伐无道,诛暴秦,復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 孟未竟:“.我让你去搞大会,审判地主,你给我说称王?” 歷史上的陈胜,就是因为急於称王,被章邯当成出头鸟爆锤了,你现在还想搞? 陈胜心底微微一颤,他是真为了仙君著想啊! 虽然自己也想搞个王侯噹噹就是了。 “退下!赶紧准备整顿兵力,准备出兵滎阳!” “是。” 待陈胜退下后,孟未竟方才笑容看向落到他手里的汉初三杰:“三位,只剩我们了,好好谈谈吧。” 又半月后。 孟未竟亲自率军,攻打滎阳! 滎阳为重城,背后有敖仓,乃是秦国聚拢天下粮草储存於此,然后发往天下各处的粮草中转站,可谓是重中之重。 滎阳由李斯的儿子李由驻守,歷史上的陈胜曾派兵来打,没打下来。 但孟未竟已然积蓄了足够的空间源能! 一个开门,直接开到滎阳城內,大军悄无声息突入,不费吹灰之力夺下整个滎阳! 看得隨军指挥,被任命为兵马大元帅的韩信,直接自闭了。 打仗是策略,是指挥的艺术! 都你这样搞的,那我还打什么仗啊! “贼子!放开我!放开我!” 局势稳定后。 一队人马押著一个披头散髮之人过来。 “將军!此为三川郡守李由!要杀吗!” “贼子不得好死!” 孟未竟下意识道:“不用杀,李斯也算与我相识,我不能杀他儿子——“ 说到此句,孟未竟浑身条然一震。 李斯旧相识? 李斯跟他怎么认识的? 仿佛以点破面,一根针戳破了本就摇摇欲碎的纱帐。 长久以来,身体中不断活跃振盪的,加强版·空间源能,终於被他身体彻底適应降服! 两股微薄、性质相同、但略有不同的精粹源能,骤然浮现在他思维深处。 想起来了! 当时他空间源能积累到极限时,就曾出现过,这样时空精粹! 正是依靠这种精粹,他方才打开了那扇通往秦国的时空之门! 都想起来了! 同一瞬间,孟未竟也同时感应到了,远在另外两个世界的,所有时空之门! 冥冥之中,他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三个世界在他感知到时空之门的剎那,彻底同频,时间同步起来了! “將军?” 周围眾將,眼看孟未竟突然证住,神色不停汹涌变换,纷纷关切。 只觉得一个恍惚,眼前这位天公將军,气质瞬间都发生了改变。 从原本的锐意进取、雄心勃勃,开始变得—虚无縹緲、超凡脱俗? 好像一下子褪去了很多人性的欲望,变得更加仙神临凡? 果然是仙君啊! “无碍——你们先退下,让我静一静!李由先关起来。”“ 待人走后,孟未竟就开始在房间里左右步不停。 这是做了一场大梦啊! 羞耻! 太羞耻了! 孟未竟的脚趾头快把鞋底抠穿了! 如果他真是穿越来,什么黄天大同教、真尊、滴血化身这种,弄了也就弄了! 可他还要回去的! 孟未竟简直无法想像,当宋伟民、张志勇等一眾特事局的同事,到这里后,看见他弄出来的这些头,会拿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简直当眾处刑! 社死! 这也不能怪他。 谁叫他莫名其妙,记忆朦朧了! 两三年前的他,还在体验能力的巔峰期! 整个人洋溢著激进进取的信念,向著世间高峰攀登。 又不知道可以开两界传送门! 当然会仗著能力大搞特搞! 不像现在的他,早已经贤者模式,心无波澜。 这感觉,就跟那种,突然想到曾经做的某件蠢事傻事,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一巴掌的感觉一样! 被过去的自己背刺! “算了,背刺就背刺吧,我现在要想的是,从哪里开门回去— 身体中,有两股时空精粹,他们相似,但又略微不同。 就好像,一对平衡力,大小相同,但方向相反。 具体怎么回事,孟未竟暂时无心研究,准备回去现代,让科学家帮他想。 有了时空精粹,就能开两界传送门。 问题是,把门开在哪里? 秦国那扇传送门,位置其实很不好,牵涉到秦国的政治问题不说,交通还极其不方便。 现在好了,他可以直接在这个世界挑选地方开传送门。 势必要选个交通地理位置绝佳的地方。 “敖仓其实不错—” 敖仓在黄河边上,是秦国用来向天下输送粮草的交通枢纽,开在敖仓,顺著河道起码能水路很快运输抵达整个国內,还就在边上,很方便。 但·—— 敖仓太重要了! 秦国必爭之地! 章邯这位扶秦的雍王,必会派人来攻。 而且,不论是秦初,还是秦末,国內的资源,跟现代都是高度重复。 若想获得紧缺的铁矿石、铜矿石、油气等等大规模资源,得去全世界找! 澳大利亚、巴西的铁矿,据说大的出奇,还都是露天的精品矿,挖出来直接就能炼! 智利的铜矿,全球储量最大,现代智利车厘子一船船运输过来,铜矿石难道不可以? 中东的石油,印度的种植气候,南非的金矿.— 全世界无数的资源,都在等待他们的开发! 与之相比,內河道狭窄、河床高,根本走不了海运的大船。 所以,两相权衡,开门的选择就很清楚了,去海边! 考虑到,他的黄天大同道,已经攻接连攻下陈郡、九江郡、三川郡,也即是现代的苏、江淮附近地区。 那么可选的开门地,自然就是一一长江入海口,也即是长三角! 第115章 第二扇两界传送门 第115章 第二扇两界传送门 “韩信,黄天大同道的兵马指挥权,就全交给你了!” 韩信:“...“ 干什么啊! 来了一场仗没打,先让我当了兵马大元帅。 然后搞仙法,破了坚城滎阳? 侮辱我的专业能力是吗! 我是兵马大元帅,要打仗的,不是吉祥物! 现在直接拋下兵权丟给我,他就不怕我拥兵自重,不听命令了吗! 哦,他是仙尊——那没事了! 韩信很擅长接受侮辱,並十分感动地,接下了任务。 “张良,萧何,地方的治理就交给你们了,十二大戒、九法道旨不能断!如果要打哪儿,发命令给韩信!” 张良: “......” 合著现在就可以立刻復我韩国了是吧! 萧何更是无语至极,此人莫不是真把他当宰相用了? 可他是在虚与委蛇啊!阳奉阴违! 还等著刘邦那边成事呢! 一一或者乾脆直接把刘邦拉过来,篡了黄天大同道的位算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孟未竟,已然带著葛婴等共十几骑启程,不管不顾,头也不回地出发了! 真有了能回现代的办法,孟未竟是一点儿也不想在秦末停留, 哪怕超能力者,上完厕所也得擦屁股不是! 不忍回忆! 纵马如飞,秦国沿途已然烽烟四起。 是以打出黄天大同道的旗帜,一路非但无所阻碍,不时还有人过来送礼酬谢,请客吃饭。 感谢秦始皇修建的驰道,顺滨海道向东,一片坦途,可直抵长江入海口! 两千载时间,长江流域河道大改,跟现代完全是两样。 秦国的长江入海口,大约靠近吴越之地,毗邻会稽郡,相当是两千年的上海。 所以孟未竟刻意带了十几人,都是熟悉地形的,一是为了沿途安全方便,二是十几个人,总能一个能知道路怎么走。 “不过会稽郡—” 项羽、项梁,好像就是在江东会稽起事的? 正琢磨著,要不要见见这位,古来第一霸,百战九十九胜,成年完全体状態的项羽。 却不想,就在临將抵近入海口地形时。 忽然远处一面“楚”字大旗迎风高飘,咧咧作响,继而踢踢踏踏,共十数骑兵,气吞山河如虎,马踏风烟如潮,纵马驰骋而来! “说曹操,曹操到!” 葛婴赶紧问道:“大贤良师,曹操是何人?” “叫孟师!” 自从彻底恢復记忆,孟未竟已强令人不叫自己大贤良师,改称孟师,减少自己抄作业的羞耻。 奈何还是有人改不回口。 一行十数骑皆是盔甲齐备的重骑兵,骑术精妙,在前方安全距离之外停住。 孟未竟一看,领头一个,赫然正是中年状態的项梁。 至於他身侧那个,虎背熊腰、浓眉广额、目生重瞳的雄浑青年,不是项羽是谁! 从他脸上,依稀还能看到几分,那个追著刘邦要买玩具,哇哇大哭的顽童影子。 “敢问前方,可是大贤良师当面!” 孟未竟踏著马一一来自马术新人的自主发明创造一一的脚,立刻抠成一个臥倒的c型。 赶紧转移话题:“对面的,可是项燕將军之子项梁,之孙项羽?” 项梁坐於马上,本是脾傲然,来给这位名动天下的大贤良师一个下马威。 一听这话,心底顿时惊异,连同身边的侄儿项羽,也一併皱眉起来。 他们可不是什么有名之辈! 刚刚起事不久! 此人居然一面就道破他们的来歷! 莫非真如传闻中,乃仙尊化身,有神机妙算之能? 还是消息灵通,都渗透到会稽来了? 项梁惊疑不定,朝项羽使了个眼色。 项羽会意,双腿一夹,坐下枣红马已踢踢踏踏走出。 “大贤良师,吾敬你敢举义旗反秦,是个好汉! “然,你反秦则反矣,为何冒用,我先爷之名!” 一声暴喝,好似雄狮猛虎发怒,孟未竟身边眾骑心底顿时喘喘,连跨下坐骑,也受了一惊,仿佛眼前之人,是何等洪水猛兽。 好啊,来者不善啊! 这个问题,孟未竟倒是没考虑过。 前世陈胜也没遇到过一一跟项羽项梁遇上前,他就已经兵败身死了! 但这会儿他是代表黄天大同道,跟项氏集团相碰! 不能解释,还要针锋相对。 当即朗声道:“有的项燕死了,但有的项燕还活著!这世间,从来不止一个项燕。世间之大, 奥妙无穷,尔等碌碌之辈,如何能知天地神奇?” 这可没骗他们,大秦世界的项燕、扶苏都还活著,他还准备都拉过来呢! 但项羽听了却是勃然大怒:“敢辱我先爷爷!” 当即纵马狂奔,竞然直接衝著孟未竟这十几骑衝锋过来! “至刚勇猛,不愧是五岁就敢爬电塔的项羽!” 霸王雄浑的气魄,一般人根本受不住刺激! 身边眾骑已然惊骇,都开始拨马躲避,一边拔兵器了! “稍安勿躁。” 人项羽没带兵器,明显是衝著下马威来的。 他倒是挺想跟项羽较量一下,看看是他这超能力进化蜕变的身体厉害,还是人类有史以来,或许最最强大的霸王厉害。 不过,你就这么衝过来— 孟未竟呵呵一笑,伸手轻轻一点。 一声悽厉嘶鸣! 却见项羽跨下骏马,马蹄突然踩到一个无形的陷坑,直接一个跟跪前翻! 马背上的项羽措手不及,顺著惯性陡然向前猛扑飞出! 普通人这么飞一下,轻则鼻青脸肿,重则伤筋断骨! 但项羽,却在半空中,极其灵活地调整身形,轻巧地腾空跃出,在地上连踏几步,毫髮无伤地稳住身形! 整个过程不仅反应奇快无比,而且动作浑然天成,仿佛他早在飞出去之前,就想好了落地的姿態! 孟未竟自问,凭他的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也不太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项羽落地站起后,立刻检查自己的马。 却发现马腿並没有陷在任何坑洞之中。 一把拎著马头韁绳將之拽起! 马腿也没断! 项羽惊疑不定地看向面无异色的孟未竟。 战神的直觉告诉他,这並非一次简单的意外! 项梁神色阴晴不定,但贵族的礼仪还是让他克制住了內心的不满。 “羽儿,莫衝动!” 项羽跨上马背,似乎没了刚才凶猛的霸態,默默无声,跟打马过来的项梁眾骑会合在一起。 项梁面无表情拱了拱手:“不知大贤良师,入我会稽,有何贵干?” 这是担心他抢地盘来了! 孟未竟懒得跟他多废话:“借道。” “借道?大贤良师,要去何处?闽中,还是东岳?” “吾要出海。” “出海?” 这给项梁整不会了,现在天下烽烟四起,各地杀官起义者数不胜数,你一个最开始造反,声势最浩大的起义头子,现在要出海? 当我是傻子么! 项梁皮笑肉不笑:“大师出海,莫不是要效仿暴秦贏政,出海寻仙?” “你怎么知道?!” 还没逐鹿中原呢,就自比始皇帝了?! 要么你是傻子,要么你当我是傻子! 项梁呵呵一笑:“闻大贤良师並非凡人,梁久慕之。 “不如,就由梁送您一程,同去出海如何?” 孟未竟看了他一眼:“你想跟著?” “愿与大贤良师討教。” “跟著可以,就一个要求。” “请说。” “別叫我大贤良师,我脚趾头累了。叫我——·孟顾问!”“ 孟顾问? 这算什么名? 但项梁打定主意要看他耍什么样。 是以就打著十几骑,缀在孟未竟后面。 若是待会儿若是此人不出海身边有自己这位猛侄子在,说不得,要帮著他,强行出海了! 滨海大道一直延伸至长江入海口。 连纵十几里后,一片一望无垠的碧波海洋占据整个视线。 能亲眼看到大海的人不多。 而且海代表未知,代表无际,代表深渊。 除开孟未竟、项羽之外的所有人,都对大海,保持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沿海岸线考察了小半日。 就在项梁、项羽的耐心,快被消磨乾净的时候。 孟未竟终於寻到一处土层致密、既靠近海岸,又靠近河道的海口位置,无论是建港口还是造船厂都很合適。 在现代时,特事局专门组建过一支专家团队,研究传送门的地理位置开在哪里更好,还特意在国內南边一座荒岛,建了一个类似的传送门基站,带他去实地感受。 就是为了让他如果能再开传送门,最好能开在水路边,別像第一个传送门,开在深山老林里。 现在那些耳濡目染接触的经验和知识,正好派上了用场。 “你们都往后退,退远点,再远点!” 孟未竟魔下的眾骑士后退。 项梁、项羽觉得他怎么神神叻叻的! 心里却也跟著一块儿紧张起来。 不免想起传说中,大贤良师,为黄铜什么真尊的滴血化身也跟著眾人一併后退,一边紧紧盯著孟未竟,就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海岸水边,只剩孟未竟一个人。他感受著,身体中那两股极其突出的时空精粹,一面將思维定位在了现代世界,那座荒岛上的传送门基站! 只有去过的地方,才能精准定位! “就这里吧—开!” 第116章 荒岛海岸与回归 第116章 荒岛海岸与回归 伴隨孟未竟的意念。 其中一股,流转在思维深处的时空精粹,骤然化虚为实,如同一颗无穷面数的正多面体,悄无声息融入虚空! 並在不可知的更高维度上,贯通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也许只是现实一个普朗克单位的时间长度后。 两界传送门,联通成功! 区別於第一扇战国传送门,初开时,只有一人多高。 这一扇秦末传送门刚一开,就有三米多高! 孟未竟感受一下,它的尺寸,跟现在的战国传送门一模一样。 “挺好,省的一步步费时费力地成长了—不过,为何只消耗了一股时空精粹,还剩下一股?” 思乡情切,孟未竟暂时不想,抬抬手命令道:“葛婴!带人过来!” 开门不过瞬息之间。 孟未竟並未禁止传送门的联通效果。 是以看在项梁、项羽、葛婴等人眼中,就是孟未竟身前,忽然多出一个,高逾三米的门户! 门户对面,也是一处海岸,还有一片碧蓝汪洋世界! 明明都是海岸,可门户边缘,却涇渭分明地分割凸显,仿佛通往,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葛婴等人还好,他们早知道自家这位大贤良师,有通天本领,乃仙尊下凡! 立刻打马过去。 项梁等人却俱是脸色煞白,两颊不自觉抽搐,紧紧住手里的韁绳。 这是如何做到的! 障眼法不成? 莫非真是仙术! “矣,那边的,要不要也一块儿过来啊!” 近乡情怯,孟未竟感觉自己像个好不容易,终於到家的人,正热情邀请陌生人,去自己家里做客。 项羽却是眼睛眯起,这是挑畔! “叔父,我去!” 怕个卵子! “站住!” 项梁立刻喝止住他,自家好大侄是他的王牌,岂能亲身犯险? 扫过身后眾骑一眼:“项庄!项悍!你们跟上去瞧瞧,务必小心!” 项庄、项悍脸色更白,眼底隱有恐惧,但仍是应是,很快打马跟上。 一直跟著葛婴眾骑兵,来到那扇门户之前! 葛婴等人虽然也心底懦喘,不知这是何物但基於对孟未竟的信任,很快按他的指令下马,牵著马,从那道门户钻过,踩踏在门户对面的海岸上。 项庄、项悍探头探脑半响,见並无异样,微微鬆了口气。 “还过不过了?不过我走了啊!” 二人也只得下马牵韁绳,跟著一同进去, 孟未竟也过门转身,远远朝项梁、项羽抬抬手示意道:“放心,请他们去做个客,不会有事。 “另外后面,会有我们的人从门这边过来,你们可別跟他们动手啊!不然可有苦头吃的!” 说罢转身回去,门户修然消失不见。 项梁等人,驻足原地,一直证盯著看了半响,直看得自己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不见了! 消失! 怎么看也不像是藏去哪里的样子! 莫非真是仙神下凡不成! 唯项羽,紧紧握在腰间的剑柄上,惊疑之余,隱隱跃跃欲试。 门户就开在海岸边不远,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跨入门户中,孟未竟身子条然顿了顿。 一股庞然浩瀚的空间源能,无形而生,自虚空修然灌注在他身体之中,但並不融入他的身体, 而是以他的身体为中转站,隱隱指向两个方向。 一个是战国传送门,一个则是眼前的秦末传送门! “这是世界碰撞交流,积累的空间源能—“ 不及细想,孟未竟轻轻一指身前的秦末传送门。 剎那间,庞大空间源能有了出路,奔流涌入秦末传送门中,便见它立即开始增高增大,仿佛气球膨胀! 待那庞大空间源能消耗一空,整个秦末传送门的尺寸,已然扩张至十米之高! 相当於三层楼的高度! 孟未竟再次抬起手臂。 却见手背上,原本隨能力进化完成,已经恢復正常的皮肤上,赫然又出现了一小块,琉璃色的皮肤! 同样是无限分形之镜,不过相较之前那次,这一回它散发出类似红宝石一样的的光泽,明显更为高级! “还来?” 第二轮积累重复是吧? 等全身皮肤,再度变成这种更高级的红宝石琉璃色,是不是能力又要再进化一次? 然后再搞一次穿越? 算了,后面再想吧。 孟未竟招招手:“都跟我走,过来!” 整个荒岛面积不大,规划约180万平方米的陆地面积被用作建设,海岸线1400米。 不过规划只是规划,目前只有他们所在的这处海岸用水泥混凝土铺平,並建了一栋简单的办公楼。 带头牵马领著眾人向前,走至那座两层办公楼之前。 “你们都站门口別动啊,自己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带你们去吃午饭。” 孟未竟沿途过来时候,已经顺便伸手插入虚空,把隨身携带的手机,给放回家里充电去了! — 一这个手机也跟著他一块儿去了秦末,但坚持了两天就没电了。 此刻差不多充了百分之十的电,终於开机。 他的手机是特事局特製的,无论处在世界哪个角落,都能打得通专线电话。 一面进去那栋小楼,找到电闸打开。 他一面已经拨动了特事局给他专门留的专线。 “喂,嗯,是我!我回来了! “別激动,听我说啊! “我现在,就在编號01岛上,电闸开了,摄像头就对著我呢。” “我走了六个月了?那边才过三个月不到呢。” “不用接不用接,一开门不就过来了吗?” “准备一个位置,我这边带了十几个秦末人,还带马的一一那种真的马!发我个定位,我把他们先送过去安顿一下。” “秦末这个问题,说起来比较复杂,总之你先通告张局长,回头髮个定位发给我,我先去洗个澡。” “—什么?我家里还安装了摄像头!” “算了,能理解———浴室没装吧?” “那就好,我洗个澡吃个饭,就过去开会。” 电话打完,孟未竟长出一口气,把手机丟回家中继续充电。 转身出来,朝外头一脸迷茫,甚至惊恐的秦末眾人道:“走吧,带你们去吃大餐!” 吴广揉了揉肚子,啪啪拍了两下,打开卫生间的灯。 看著眼前镜子里,这个肚子浑圆突出,两腮鼓胀,还有双下巴的傢伙,他几乎都快认不出来, 这是自己了! 不禁自豪地把肚皮拍的啪啪响,这副身材,若回到阳夏去,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他已经在这几待了六个月了。 名义上,算是软禁了六个月。 但除了开始一个月,特事局后来其实专门给他放宽了一定的自由,每日都有时间,可以在不超过一定范围之內活动。 甚至还打算给他安排一点工作,让他不至於那么无聊。 但他都拒绝了。 工作、活动,哪有游戏有意思! 《超级玛丽》、《泡泡龙》、《魂斗罗》、《旋风快打》 隨便单拿出来一个游戏,就够他玩十天半个月了! 若是这些游戏玩腻了,据说还有一个叫“死地摸”的平台,有无数游戏等著他! 这是他电视看来看去看得厌倦之后,提到自己有点无聊,特事局专门给他准备的, 初时上手还费了好一番功夫,但如今,为了玩游戏,他连字都学了不少! 然后就彻底一发不可收拾,沉迷其中。 正准备回去,把始终没通关的《超级玛丽》打通。 咚咚咚。 吴广赶紧去开门。 “老刘,不是说下午四点才开始运动吗?” 老刘是专门联络他的看守员。 因为他开始肥胖,逐渐影响身体健康,所以特事局昨天刚刚规定,他必须每天锻链一个小时。 老刘上下扫了他一眼:“我来不是找你锻链。是带你出去。你自由了。” “自由?我一直很自由啊!” 吴广先是不解,然后突然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你可以回去了,见见自己的老婆孩子父母亲人什么的。” 吴广更是大惊:“你,你们找到那位仙君了?!” “这就不关你事了。我先带你,去见见以前的熟人。” 吴广表情顿时垮了,我想打游戏! 我想留在这里啊! 项庄、项悍两人,跟隨大贤良师一行,再次跨过一个神乎其神的门户! 天地大改,光影骤然变换,居然再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路面是完全石制的,平坦不见丝毫泥尘,屋子也是石头砌造的,周围还有一圈网状围墙,另有一条山路,通往山下。 “神跡,这是神跡啊!” 二人彻底信了! 也彻底怕了! 传闻就是真的! 大贤良师真有大法力! 所以那些惨烈的天罚传说,也是真的! 两人彻底是手足无措了,缩在一块,像是两只受惊的麋鹿,仓皇不安。 “嗯,我到了,不过这里没有人啊?” “保密层级增加了啊,明白了。” “没事,我马上就走,你们再派人来就行了。” 孟未竟掛断电话。 眼前是一座小型军事区,周围还有铁丝网围起来,但是里面还没有人。 按地理位置来说,距离传送门的位置还挺远的,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派过来。 显然经过半年,特事局的规则和制度,也相应发生了一些变化。 当即对葛婴等人说:“你们在这里耐心等,待会儿就会有人过来安排你们,到时候他们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听明白没有!” “是!” 说完,孟未竟已是跨过传送门,消失不见。 此种惊悚举止,相较於刚才,反而见怪不怪了。 葛婴,项庄等人拽著自己的马,站在原地面面相。 一直等了半响,马都拉了一地黄臭的马粪。 忽见到,那条通往山下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两“只”庞然大物! 通体墨绿仿佛巨兽,下有黑轮,正轰鸣咆哮著狂奔而来! “那是何物!自己会动!” 眾人俱都惊恐,下意识摸向兵器! “安心,孟师说过,不能轻举妄动!他不会骗我们的!” 葛婴制止眾人,紧张地等待。 驶来的是一辆中巴车,和一辆笼箱的运畜车,军事区大门自动打开,一路长驱直入,停在眾人身前不远。 车门打开,便有几个战士走下来。 “各位客人,武器请先放下!然后把马交给我的战友,人和马分开走!” 第117章 大学生不愁找工作 第117章 大学生不愁找工作 “真没事,我都说了,不用这么麻烦。” “孟顾问,这一点,我必须坚持。” “好吧好吧。” b超、胸透、血检· 一套专业复杂的深度体检之后,孟未竟跟张志勇、宋伟民一起,进到一边的休息室里。 很快专家团队的几个负责人就端著体检报告过来了。 “很健康!我从没见过的健康! “无论是骨密度、还是肌肉密度,心肺能力,都比专业顶级运动员也不湟多让。 “是全方位的健康!” 宋伟民、张志勇这才微微鬆了口气。 孟未竟这时道:“对了,我的能力上,有些地方发生了细微变化,各位专家,你们帮我参谋参谋— 这几个专家团队,一开始就是负责他的能力研究的人,对他过往的能力数据非常清楚。 在听孟未竟事无巨细,讲了身体发生的变化之后。 几个专家回头稍作商议,很快就有了基本结论。 “孟顾问,关於你说的,开门回到现代后,出现的大规模空间源能,我们跟您的猜想一样,应该都是战国传送门积累的能量,因为您並不在现代,而没有接收。 “直到您回来的这一刻,才被您接收。 一一从您离开之后,战国传送门的尺寸,就完全停止增长。 “按照我们估算,如果以半年前的增长速度,它本该正好增长到十米左右才对。” 孟未竟点点头:“也就是说,我相当於,是把本该属於战国传送门的能量,转移到了秦末传送门?” “可以这样理解。” 专家翻过一页纸:“另外您说,身体中还留有额外一份,相同,但感觉相反的时空精粹?” “是的。” 专家眼睛里修然爆发闪闪精光,像两盏高功率的灯泡,把孟未竟都嚇到了。 “按照您说的规律,一份时空精粹,可以开一个传送门! “感觉不同,或许是因为,一个是回到现代,一个则是,从现代出发,开门方向不同! “也即是说,您或许,还能再开一个传送门!” 孟未竟也是这么感觉的,就是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出现双份的时空精粹了。 “您也不要觉得奇怪。您的能力本就是一种奇蹟,但並非毫无规律。我们仍然可以观察它,总结它。 “您不是说,身体开始继续下一轮的积累吗? “等待下次,或许我们能把握住规律。” 孟未竟点点头。 专家见他不再纠结,眼睛当即更亮:“那么,孟顾问准备,什么时候开下一扇门呢?” 孟未竟还没说。 张志勇已经咳咳道:“別急。孟顾问才刚回来。” 专家可惜地点点头,又不死心道:“孟顾问的能力,有了十足的增长吧?是不是先测试一下能力极限?” “也改日!” 张志勇瞪了他一眼。 孟未竟笑道:“没关係没关係,我先去开会,会议上就討论,什么时候开第三扇门、测试能力极限什么的。” 身体確认了没问题。 张志勇、宋伟民鬆了口气,引领孟未竟向外,坐上一辆军车。 孟未竟道:“我直接开门过去不就行了?” “孟顾问,现在特事局,人数比较半年前,膨胀了很多! “我建议,来往特事局內部的行动,请您儘量不要隨意开门,免得暴露身份。” 听他们两个说完,孟未竟方才了解到,半年下来,特事局的步子渐渐迈开大了! 半年前,驻留战国时代的现代人,总数不超过三千。 半年后,这个人数,直接膨胀到一万! 相当一部分,是年轻的大学生,以国家的名义通过考试,给用编制,签署保密协议之后,派送秦国助力发展,技术员、教师、工程师等等都有。 孟未竟感慨:“都说就业难,这要是再过几年,世界开放后,全国毕业的大学生,都不愁找不著工作了啊!” 大学生放在现代,被人说成是小镇做题家、韭菜预备军、躺平一代。 但拉到秦国去,个顶个那都是饱学之士!经天纬地之才! 岂不是降维打击? 孟未竟倒是心痒难耐,很想去现在的战国时代转一圈了! “对了孟顾问。” 这时,宋伟民从身边文件袋里,取出几份证件:“有个事情,要提前跟您商量一下— 孟未竟接过来,一张身份证,一张社保卡,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份简歷文件。 身份证上,正是他的照片,但出生年月不对啊,比他小了四年多。 还有名字张松路? “我改名了?!” 孟未竟愣然。 张松路? 张宋陆? 张志勇、宋伟民、陆德清?! 孟未竟无语地看著宋伟民和张志勇。 这会儿即便是宋伟民这样,喜怒不形於色的沉稳之人,也不禁面露几分尷尬。 张志勇更是头也不回。 “孟顾问,这个情况比较特殊。” 宋伟民勘酌著解释:“您离开后,局里经过几次討论,一致认为,要对您的身份,进行更深一层的保密。 “避免人事扩大化后,造成的机密泄露。 “包括那些知道您、认识您的人,也都重新进行了保密训练。” 孟未竟点点头:“那我名字怎么没了?” 宋伟民咳咳两声道:“我们只能刪减您的影像,但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很多。” “所以,你们就给我这张脸,换了个名字?还直接拿了你们三个人的姓组合了一个?” “抱歉孟顾问张局长也毕竟是为了您的安全著想。” 张志勇条然抬头,通过镜子跟宋伟民乾瞪眼。 你可真是语言的艺术啊! 一句话把责任全撇在我头上来了?! 宋伟民再度咳咳两声:“这个履歷身份,只在对外露面的行动中使用。在特事局核心內部而言,您还是孟顾问。” 换个身份就换个身份吧。 孟未竟也知道,自己的消失,肯定给到张志勇等人很大压力。 掩盖他身份,完全是必要的。 车子一路进到特事局新基地的地下室,一个隱秘通道。 然后从地下通道,进到一个核心会议室。 一进会议室门。 门內所有已经到了的人俱都起立,齐齐里啪啦的鼓掌声响个不停:“欢迎孟顾问回归!” 孟未竟不得不挥挥手:“大家坐,都坐下吧。” 会议规模不大,十人不到,陆德清、宋庭央、麦粟梁都是孟未竟的熟人。 张志勇坐上首座,敲敲话筒:“今天,除了欢迎孟顾问回归,还有一个重要的议题。 “那就是,针对第二个世界的开发计划!” 除开张志勇、宋伟民,其余与会的所有人,表情俱都一惊,继而瞬间坐直了,惊地看著孟未竟。 “你们没跟他们说吗?” “情况紧急,没来得及通报—而且孟顾问您,自己也只在电话中提到了一句啊!” 孟未竟咳咳两声,言简意咳道:“这一次,我是穿越到了秦末陈胜吴广起义时期,亲身参与了陈胜吴广起义脚趾头瞬间抠紧。 “总之,我又开了个传送门回来! “而且正好还是开在海边的,十米高大,可以走船,前往全世界的那种!” 满场瞬间沸腾! 当吴广跟著战士走进一间临时休息室时。 葛婴、项庄、项悍等人,正在大口大口,吃著炸大鸡腿饭! 像葛婴等粗俗些的,直接就拿起一根油炸大鸡腿开始狂啃,吃得满嘴流油,然后风捲残云吞饭! 项庄、项悍斯文点的,也是被这油炸鸡腿的香味迷得五迷三道,歪著脑袋大口大口撕咬。 吴广对这鸡腿饭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鸡腿饭他这半年吃的够够的,最近的心头好是猪脚饭。 吴广看了几眼,忽然盯住葛婴,似是不敢置信道:“你是——葛婴?!” 葛婴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赶紧抬头,却发现是个身穿仙国服饰之人。 心中微微一惊,立刻放下鸡腿,油腻腻的手拱了拱:“不知仙人叫我,所为何事?”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吴广啊!” 吴广? 阴龙吴广?! 葛婴条然抬头,然看他,越看越惊,越看眼晴瞪大。 “你,你真到仙国来了!” 第118章 项羽VS现代防爆 第118章 项羽vs现代防爆 秦末,长江入海口。 海岸边,密林鬱鬱葱葱,绵延不绝。 十来匹马拴在树干,正低头悠閒地吃草。 项羽、项梁盘膝席地而坐,啃吃著干饼肉乾。 项羽虎首昂起,看了眼远处海天相接的昏晦之处。 “叔父,天色將晚,我们先回去吧。” 项梁心神不寧,总觉得不安:“再等半个时辰,若还无音讯再走。” 项羽只是默默点头,慢条斯理撕著肉乾细细嚼著。 又等了片刻,日头偏西,远处海天相接已经染上一层金红。 项梁正准备令大家上马回程。 海岸边,大贤良师消失的地方,一道轮廓门户条然显现! 比较之前,还大了足足十数倍! 继而一队身穿奇装异服之人,从门户中走出,分散开来,人人手持不同的怪异之物,或蹲或站,或面朝大海,不知做些什么。 项羽眼睛眯起,一个个人脸看过来:“皆是陌生者!” 大贤良师带去十几人,回来却是一大群陌生人? 项梁的下頜线不自觉绷紧,压低声音道:“门户后,恐別有洞天!” 所有人不禁都想到,大贤良师离开前,说的出海,寻仙! 莫非门后竟是仙人之国! 项羽眼见自家叔父都心生惧意,当即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並立刻走至自己爱马边,解下韁绳,跨身上马:“叔父,我去会会他们。” 说罢已是纵马狂奔而出! “別衝动啊!” “羽知!” 我看你不知! 先期派过来的,是几支考察队。 考察周围地理、地质、水文环境,以备接下来的建设。 每支考察队,都配有一支六人的护卫队,分散开在岛屿附近观测。 其中一支考察队的,忽听到马蹄声如雷,扫描拍摄的、钻土取样的工作人员俱都抬头。 “来者可是项羽!我们乃立刻停下!” 一班六名护卫小队,其中三个举起手中枪械,瞄准了马踏而来的项羽! 项羽一听反而纵马更加快速度! 两军对垒,最重气势! 他们与黄天大同道,究竟谁为楚国正统,必有一爭! 之前马莫名其妙跌倒,他一直耿耿於怀,这次,势必要给他们一个重重的下马威! 眼前这些人,手上无弓也无兵刃,是以他也根本不抽剑,只是疾驰猛衝,准备临到头来个急停,嚇他们一嚇.——— “啪”! 忽然一声震天巨响! 却是班长抬手朝天射击! “警告!立刻停下!” 凭空而生的巨响,令马匹受惊,项羽下意识夹腿挤压马腹,並拉紧韁绳,降缓了速度,惊疑不定紧盯班长手中黑铁短棍。 刚才那短棍上突然弹出一个黄澄澄的铜壳,圆口升起一道青烟,继而便有一声巨响。 “倒是一件惊嚇马群的利器,难怪一个个都不怕—” 第二次骑马衝锋,又被打断下来! 都怪这坐骑不爭气啊! 当即一拍马头,自己已是翻身下马,龙行虎步大踏走去。 势,必须要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自家叔父已经有了惧意。 若他这一次不能立下威势,破了他们的恐惧,恐往后在座各位江东子弟,见那黄天大同教一次,心底都要犯忧一次! 是以务必寧进不退,非要张开声势不可! 有的人天生就擅长爭斗,总能在爭斗中,快速找到让自己处於上风的关键点。 而项羽,无疑是其中的依之辈! “站住!” 班长再次大喝。 但面对著黑洞洞的枪口,项羽视若无睹。 他又不是马! 岂会害怕响声! “某正是项羽!岂不闻,一山不容二虎?胆敢屡屡闯入我会稽之地,某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说罢已如熊黑猛扑而出,冲向六名战士! 他的想法很直接,把六人打个伤筋动骨,便也算是在气势上扳回一城,不下死手,则跟大贤良师也不至於翻脸。 虽然没带兵器,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气力,著甲衝锋时,仿佛无坚不摧,步伐鏗鏘,迅雷若箭! 但———— 对面那领头之人的神情,不对劲! 非但不觉得恐惧惊慌,居然还露出一丝—讥讽? 他在嘲笑我! 项羽的重瞳之目修然狞,好胆! 浑身气势一变,已然转为肃杀! 班长的確在笑。 毕竟,看到一个人,面对自动步枪的枪口,还当面衝锋过来! 走远的其余几支考察队,也都抬起头来看热闹。 不过他没带兵器。 “保险起见—” 他拿起腰间对讲机:“后备部队请注意,项羽身怀敌意,正向我们衝锋。” 隔著门户,无线电信號沙沙的:“后部收到,防爆队马上支援。” 班长一边转身拿东西,一边道:“钉子,给他来一下。二头,山子,拿钢叉,老卢拿防爆盾。” “好嘞。” 钉子立刻抬起手中防爆霰弹枪一一里头装的是橡胶弹。 此时项羽距离,还有三十米远! 正好是射程適中的范围! 直接一扣扳机! 膨! 一声巨响! 在项羽甚至还来不及,对巨响做出反应的剎那! 忽觉左肩处,像是被人用重锤猛地砸了一下! 一副铁鳞肩甲,骤然崩起数道铁片碎屑,甚至有两枚轻轻划过他的侧颊,一道冰凉热意。 继而一股钻心剧痛,自肩膀传来。 甚至衝锋的势头也被这一记无形衝击撞散,差点儿跟跑失去平衡! 什么东西! 寻常人被这么来了一下,不说直接失去战斗力,至少也痛得要摔在地上翻滚两下才能缓解。 但项羽非但不惧,反而因为疼痛,激发了更强烈的凶性! 脚下猛地一踏,更加飞扑出去! 膨! 第二弹! 再次打中他的右肩! 虽然是橡胶弹,但动能也有50-200焦,若是不慎打中脆弱位置,也能致命的! 但身中两枪的项羽,非但没有半点痛疼受伤的样子,反而一把扯下两肩被打散的肩甲,咆哮一声,速度加得更快,眨眼已经突入十来米范围之內! “这特么是怪物吗!不行班长,这个距离开枪,有可能造成永久性伤害!” 钉子赶紧后退一步。 “让开让我来!” 班长已然端著一支网枪走出来,对准急速奔来的项羽,就是一枪! 四根白绳呈现x型突出,继而张开成一张大网,凌头罩向项羽! 网枪速度並不快,但那是相对真正的子弹枪械而言。 真扑出来,九成九九的人,根本完全无法反应。 但项羽,显然就是在那九成九九之外的人! 几乎是在枪械出膛的瞬间,他虎目骤然倒竖,几乎是完全下意识的,甩手一掷! 崩碎的肩甲顿时如同拋弹出膛! 在那网碰到他之前,直接將网撞到侧边去,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第119章 卑鄙的外乡人 第119章 卑鄙的外乡人 臥槽! “怪物啊!” 谁见过这种操作! 班长和一眾五个战士都惊了! 但情况紧急,项羽已经逼近十米范围內了! 不过经过刚才几下阻拦,速度已经降下来了。 二头、山子两人防爆钢叉在手,一左一右,分成两边,两柄防爆钢叉精准地圈在项羽的腰间, 將他停在原地! 只一接触,两人脸色都是一变,感觉插住的不是个人,是只一千斤的巨熊! “小心啊!控制住他!” 项羽抓著两桿钢叉,左支右出,却一时没办法脱离开束缚,反而还被两人推著大踏步后退,踩出好几个脚印。 另有两名战土,已经手持电棍,从侧翼包拢过来。 瞬里啪啦的电光,项羽也看见了。 不同於曾经的荆軻,他可没有用身体去接未知武器的打算! 当即快退几步远离。 “此玩物也想制我!” 项羽不愧是项羽,两手抓住其中一柄钢叉柄,手臂肌肉几乎要把衣袖胀破! 大喝一声,猛地一提! “臥槽!” 二头惊骇叫了一声,只觉无法阻挡的沛然巨力从钢叉柄上传来,手不自觉被钢叉柄带著上抬! 他自是死死住钢叉,用全身的力量向下压! 但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双脚赫然已经离地腾空! “班长....” 话未说完,项羽已是拽著钢叉猛地一甩! 二头直接侧飞出去,正好撞在山子身上,两人顿时翻滚成一团,控制项羽的两根钢叉也鬆手了! 项羽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什么不下死手留情面的念头了,两根原本控制他的钢叉,这会儿反而被他抓在手中,两手各一只,成了他的武器! 使得另外两个手持电棍的战土,根本不敢靠近! 拿了武器的霸王,才是完全体的霸王! 这一刻,哪怕眾人手里有枪,明知必要时,只要几下扳机的功夫就能放倒项羽,但內心里,就是不自觉生出一股压抑的惊恐。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眼下之际,对方明显是动了杀心了! 钉子也顾不得近距离伤人,抬起枪口就要对准项羽! 哪知道他手刚一动,项羽一根钢叉已经当成矛投掷过来! 风如鬼啸! 钉子只能侧身闪避。 而项羽已经趁机挥舞钢叉,逼退两个电棍战士,並大跨步逼近钉子,抢起手中的钢叉,就要给他脑袋来一下! 这把空气都劈开的架势,真要砸中头,钉子可能人当场就没了! 修然两道锐利的劲风弹射而来,正好打在项羽臂甲上。 项羽只觉手臂有一瞬,轻微的酥麻! 原本抢出去的钢叉,羚羊掛角似地一个旋转,就把钉在臂甲上的两根尖头鏢给拉扯下来,用力一打! 尖头鏢调转方向,正中在举枪的钉子身上! 钉子身体骤然僵直,像是全身关节一个瞬息板正了一样,直挺挺倒下,拿在手中的防爆霰弹枪也掉在了地上! “钉子!” 那两根尖头鏢,连著两根长长的细线,正连在他手上的电击枪上。 钉子没事,只是中了一记电击。 班长的声音中,多少带了点荒唐不可置信。 他知道电击枪对穿甲之人效果大打折扣,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用。 却没想到项羽居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內,將尖头鏢打在钉子身上! 班长丟下电击枪,表情僵硬,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六个人,又是橡胶弹,又是网枪,又是防爆钢叉,又是电击枪! 非但没有放倒他,现在反而被他放倒一个? “这特么简直不是人了!” 项羽被钉子瞬间倒地僵硬的状態,略微惊了一惊。 但很快,就看到钉子掉落在地的防爆霰弹枪,双目瞬间炽热! 班长心底一颤:“我警告你!不要衝动!若再动手,我们不得不动真格!” 真心实意地警告,听在项羽耳朵里,却像是被败军临死前,无能的怒吼! 这些人的武器虽然怪异,但也就这一件暗器有威胁,剩余凭这五个人? 远远不够! 当即將一根钢叉挥舞成风,逼得两个电棍战士根本无法寸进。 爬起来的二头和山子手持防爆盾靠上来,却被项羽一人一下,打得直接站不稳向后倒退好几大步! 而项羽,已然逼近到钉子身前,马上就要拿防爆枪了! 班长眉头紧锁,防爆枪里还有子弹呢! 让他拿到,这个距离,后果不堪设想! 当即抬起步枪,打开保险对准项羽。 不只是他,走运的其他几队也匯笼过来,纷纷抬起枪口。 没办法,只能— “让开点!” 忽然后头一个声音低喝道。 是不一般的二队长! 就在项羽,双目炽热,俯身就要拿防爆枪之际! 噗吡! 修然一道雪白的高压水柱,横穿划开战场,迎头撞在他的身上! 一辆庞然巨大的防暴车自门后飞跃而出! 巨大水炮著项羽顶! 猝不及防之下,项羽一下就被巨大的衝击力撞得后仰跌倒! 不等站起,水柱绵延不绝,高压衝击力直接顶著他,在地上向后滑行。 同时源源不断的人从门户中奔涌而出,仿佛洪流! 沐浴在水柱中的项羽,左支右突,根本睁不开眼睛,哪怕侧向移动,水柱仍是如影隨形,紧紧顶著他,令他找不到平衡! 只片刻间,项羽浑身湿透,在地上滚了个泥泞不堪,连盔甲都被高压水枪衝撞地七零八落! “电棍!” 二班长话音刚落,水柱骤然急停! 项羽心中顿时大惊,刚想反抗,两根细长的电棍,已然一左一右,精准点在他裸露的左肩和右肩之上! 全身湿透,完全变成了良导体。 “卑卑卑卑卑..“ 壮如熊黑的项羽,毕竟也还是血肉之躯! 只一剎那,两倍於曾经荆軻所受的电流,瞬间贯通他的身体各处,雄壮英明的身躯骤然板正僵直,笔挺挺倒了下去! 终於倒了! 两个手持电棍的战士,都是抹了一把冷汗,简直不是人啊! “卑鄙的外乡人— 项羽全身绷紧,忽的大声怒吼。 两个战士大骇,电棍下意识再次按了上去! “人人人人人——” 这一次项羽终於是扛不住晕过去了。 班长回头看向二班长,和那台高压水炮车。 他们在秦国的经验积累,本就有一套专门针对古代著甲武士的防爆流程。 橡胶子弹、网枪、电击枪——. 高压水炮车也是其中之一,但他们根本没想到,这趟任务会用到。 “不容易啊” 这要是他们跟项羽一样的装备,岂不是被项羽咔咔乱杀? 班长不禁代入那些,在秦末楚汉时,跟项羽面对面打仗的土兵“ 身子不自觉轻微一抖。 难怪刘邦压根儿都不敢出现在项羽面前,闻项羽就走! 要是在古代被这样的怪物盯上,哪怕有千人重重保护,也根本没有安全感可言! 丛林外,项梁一把抽出铜剑,像一座即將喷发的火山:“快!上马救援!” “將军!” 边上项冠立刻拦住他:“將军,不能去!不能去!” “你说什么!” 项梁一把拎住他的领子! “主公!副將军神勇无敌,尚且被擒,我等不过十几人,如何能够抵得过那种种神异器具!” 他们是亲眼见证了这场战斗的! 既自豪於,自家副將军悍勇不可匹敌,更惊骇於,那些神秘人层出不穷、无法预料的神异兵器! 凭他们十几个人,在副將军手底下根本活不了一刻,然这样神勇的副將军,仍然是败了被擒! 那他们上去有什么用? 何况现在大批人马,正从那门户中蜂拥出来! “將军,他们並没有杀副將军,可见暂无伤人之心! “我等死不足惜,但將军您,切不可以身犯险啊! “如今我们只十几骑,势单力薄,若想救副將军,必须回引大军前来,方有胜算!” “羽儿,羽儿——” 项梁毕竟不是意气之爭者。 又几人劝了之后,他强压下內心的愤恨与担忧:“你们三个,留在此地监视!其余人,跟我走,回城点兵!” 片刻后。 班长看著彻底五大绑的项羽:“用得著这么夸张吗!” 手脚都用捆绑带绑上,还专门搞了个抬精神病人的担架,用六条鬆紧带,將他捆缚在担架上! 已经恢復过来的钉子、二头面露尷尬:“班长,这不是他太危险了吗!” “也行吧。安全第一。” 项羽还迷迷糊糊著。 他似乎感觉自己在女间妓馆之中,正受著无数千娇百媚的女子,伸手在他身上各处轻轻揉揉地按捏、揉搓。 迷迷糊糊还有声音。 “霸王项羽啊!” “原来长这样!” “this is a man! “ “脸皮没有娃娃项羽的好摸啊!” “我这只手真是值了!” “快拍下来!” 项羽缓缓睁眼。 然后瞬息怒目圆睁! 什么千娇百媚的女子! 基本都是一大圈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一个个兴致高涨,一会儿捏捏他的手臂,一会儿按按他的大腿,上下其手,毫不客气! “士可杀,不可辱!滚开,滚开!” 项羽全身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身躯每一寸地方,都被固定地死死的! 以他的力量,居然都丝毫挣脱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 项羽醒了,自然是要给以充分的尊重。 眾工作人员纷纷散开。 “我去记录环境数据。” “我去测水位线。” “我继续挖土。” 只剩下班长和几个没受伤的昌土,艺著项羽发愁。 “一过来就把项羽给捉了,这可怎么匯报呢—“” 第120章 乌江自刎 第120章 乌江自刎 此刻,在同一座荒岛,秦末传送门数公里外的,另一侧滩涂。 孟未竟、张志勇、宋伟民,以及一眾专家团队全部聚集在此。 另有一个三百人的重装合成营,阵列在后。 战士们手握钢枪,全副武装,突击坦克、装甲作战车、蜂群作战车一应俱全,蓄势待发。 在两个小时前,特事局会议针对秦末世界的开发,进行了適当探討。 但提及到,孟未竟身体中,还留存有一股时空精粹! 或许还会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眾人的探討立刻就保守了一些, 开发一个新世界,和开发两个新世界,所需用的计划方案自然不同。 於是孟未竟提议,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直接就把这个新门也给开了! 然后一声令下,人员召集,再次回到这座岛屿,並在距离几公里外的另一边海岸线,准备开门。 这时,一个事务官接起电话,低声答了几句。 然后走上前道:“孟顾问,张局长,秦末传送门那边,发生了一点小衝突。” “什么衝突?” “这个———他们把项羽给抓了!” 张志勇:“怎么闹的?没安排人员交涉吗!” “安排了,”事务官无奈道,“但项羽並不理会,上来就想动手。” 孟未竟道:“那肯定是项羽挑畔了,这傢伙超雄。大概是因为我起义时也跟陈胜吴广一样,举了楚国的名义,他对我敌意很深。” 张志勇、宋伟民点点头道,这不止是意气之爭,更是权力斗爭。 “那边的防卫战士说,项羽很危险,现在只能捆绑著,问应该怎样处置。”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倒是个麻烦. 张志勇道:“孟顾问带过来的十几人中,不是有项羽的同伴吗?先让他们带过去劝劝。” 孟未竟道:“那两人估计劝不住他。” 宋伟民略一思,有了主意:“我提议啊,让人去把,战国世界的项燕、项梁还有项羽,都请过来。” 孟未竟眼前顿时一亮:“妙啊!” 爷爷叔叔齐上阵,一家人整整齐齐! “项燕怎么会在咸阳吗?” “是学术交流的名义请过来的,我们这几个月一直都在收集编纂战国所有的典籍,编一本《战国全歷史》,相当於编修秦国版的四库全书。” 这是为了大秦子弟兵的出动做准备啊,一旦开战,残酷阶级斗爭的態势下,文化典籍极有可能首当其衝遭受毁灭。 孟未竟想到项燕,便道:“扶苏在不在?在的话把扶苏也叫来!” 宋伟民:“. 这是要真把项燕扶苏拉过去,当成起义的招牌? 亡者復生,怕是真要坐实了仙君的名头了! 荒岛和特事局总部已经建立了传送门连接,很快就有专人去办。 那边,专家团队也选好了开门位置,给孟未竟做好了標记,並架设好了大批的观测仪器。 “那么准备好了,第三扇门,开!” “斩项羽者封万户侯!” 咧咧风声呼啸,乌江畔,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斩项羽者封万户侯!” 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冬雪,乌騅立於孤舟,遥望对岸的主人,轻轻打著响鼻。 “斩项羽者封万户侯!” 堆积的尸山血海中央,那个人只是静静站著。 但密密的数百执戟士,无一人再敢上前。 他们都知道,项羽是人,不是神! 人会饿,会渴,会累,总会有气力耗尽的时刻! 但那个时刻到底什么时候到来? 却没人知道。 至少,横尸在前的这数百人,都不知道! 所以他们永远躺在这里了。 大军包围,但项羽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目光只在一地的断肢残臂中流转,仔仔细细,寻找著那一个个,零星散落的下属尸体。 每看见一个,目中的悲慟就多一分。 无用的悲慟,积累了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六次。 “八千江东子弟,今无一人得还,吾何顏面独活於世——” 他缓缓举起手中之剑,轻轻擦拭其上沾染的血渍。 这是一柄,曾亲手斩下秦將王离,葬送秦国国运,復楚国讎,后號令天下之剑! 这些醃之血不配留在其上,也不配——..跟他的血混在一起! 缓缓摩,剑锋终於再度光亮起来了。 他缓缓將剑竖起,终於將目光,转移到了止步不前的汉军身上! “斩项羽者封万户侯?” 项羽突然仰天大笑,声震如雷。 “天亡我!非战之罪!” 长剑横在脖颈之上,他的眼中並无半点恐惧,一如他顽童时、少年时、破釜沉舟时一样! “今日,我虽死,却还是,西楚霸王!” 横剑自! 刷! 剑锋条然从左向右,通体掠过脖颈,从另一边突出,仿佛虚不受力。 “原来斩自己的头颅,竟是这般轻而易举吗—..” 项羽安然闭上了眼睛。 静静感受死亡的味道。 “嗯?” 他睁开眼睛,剑確实穿过脖子了! 但丝毫没有痛感。 同时汉军一阵混乱惊恐。 “不对——” 项羽伸手摸摸脖颈。 没伤口的! 根本没勿到! 为什么会这样? 古怪。 但他已无心去猜。 再度横剑在脖颈:“我虽死,却还是,西楚霸王!” 刷! 剑锋再度掠过脖颈,仿佛幻影,又从侧边划出去了! 项羽: 哪怕一心求死,他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锐利的剑锋。 没错,实心的! 为何会穿脖子而过! 此等异象,配合项羽不可思议的战绩,直接把一眾汉军將士都嚇蒙了! 心中想的都是,莫非此人,真乃天神下凡不成! 项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但他心知,自己不死,楚地不寧。 他必须死。 既然自脖子死不了。 便一把扯开护心盔甲,调转剑锋,使锐利剑首对著心臟。 “我乃,西楚霸霜———.“ “別叭叭的了!同一句台词说三遍啊!都第三次了你还想死呢!” 孟未竟终於一步跨过虚空,迈入这片血腥的战场! 项羽此刻,剑锋已经插进胸口! 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剑刃从后背穿出来! “妖术?邪法?!” 他缓缓將剑拔出,將死之人,心如明镜,再匪夷所思之事,他也只是觉得平常。 只是淡淡问道:“汝是何人!” “救你的人。” “某不需你救。” “这可由不得你。” 下一剎,孟未竟身侧,一道三米高的门户凭空显现! 嗡! 一辆装甲作战车、两台水炮车,轰鸣驶入战场,仿佛三面巨大盾牌,挡在项羽和汉军中间。 同时一队装备齐全的医疗兵,抬著一个担架、手持各种完备器具,小跑进来。 “项羽,你死不了的,跟我们走吧。” 项羽只冷冷道:“虽不知你是何意,然—” 修地! 三枚麻醉针飞射而出! 正中项羽裸露的身体! 项羽虎目微凝,却居然没怒,只是伸手將三支麻醉针拔了下来,淡淡道:“凭此小小暗器,也想伤我?” 2 第121章 又逮了个项羽 第121章 又逮了个项羽 “项羽,醒醒,还有意识吗?好了,昏过去了。” 连斩数百人(存疑)而不死的项羽,此刻彻底倒在地上,眼皮被扒拉开,已经翻白。 “好了,安全了,赶紧抬走,止血再缝合,这体格,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刚那头,说秦末抓了个项羽回来。 这头,就在汉初又抓了第二个项羽! 突然出现的怪人,让包围的汉军俱都不前。 惶惶不安,还以为是仙神下凡,要救走项羽了! 直到看到,项羽居然昏迷倒下,要被带走! 倒了? 举世无敌,不可一世的战神项羽,居然倒了! 有汉將立时高声大呼:“项羽已死!项羽已死!” 项羽已死! 一听这四字,原本气势上唯唯诺诺的汉军一下子就变了! 什么仙神之事,什么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哪有封候重要啊! 原本一个个跨曙不定,不敢上前的汉军,修然间化为比秦兵更虎狼的驍勇之师。 没有人再可以阻挡他们! “杀!” “得项羽尸首者有重赏!” “杀!” 一个呼吸,所有汉军俱都打满了鸡血,化身饿狼,持戟衝锋而来! “幸亏提前做了准备水炮车!” 噗吡! 早就瞄准好了的两台水炮车立刻发动! 每台水炮车四个主炮口,四个方向对准衝来的士兵,全功率开启! 顿时四道白龙般的水柱瞬息倾泻到人群之中! 领头跑的最快的几个,立刻就被水柱冲得失去平衡! 同时四道水柱仿佛四条银蛇在人群中左右游动,使汉军根本无法保持阵形,左支右出。 但单纯的水柱,是挡不住他们整体衝锋的军势的! 直到.. “好烫!” “此水有毒!”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剎那间,惨叫声连连,汉军之人再也无心衝锋! 人人惊恐大叫。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 这时,装甲车上响起喇叭声。 “此水无毒,只是添加低浓度辣椒素,会造成黏膜红肿、疼痛、或者暂时性失明,但不会有永久损伤。 “不要用手揉搓眼睛、口鼻,中招后,请立刻用水清洗。 “旁边就是乌江!快去用水冲洗!” 喇叭声音不断重复,用的都是上古音。 汉军士兵俱都惊恐,纷纷丟下武器,相互扶著去到乌江边上洗眼。 等他们勉强缓过劲来,再回头看时,项羽已经不见了! 两台水炮车也不见了! 只剩下一台装甲车,车尾倒在门户前,堵在门户入口。 同时,远远一片烟尘翻涌,一桿“汉”字大旗张竖,数千骑兵从地平线尽头浮现! 汉军援兵压过来了! 骑兵衝锋,气势最是雄浑! 装甲车中的战土,感受著大地连同装甲车一起地动山摇,哪怕明知自己隨时都能倒退回城,心底仍是不自觉懦懦。 真亲眼见到古代战场的骑兵衝锋,那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面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战士鬆了口气,立刻一踩油门,向后倒退! 车子一退入传送门內,对面大军中,便有弓箭手同时弯弓搭箭,箭矢如飞,高高拋射而起! 但距离太远了,根本射不到! 门后,战士们立刻將刚刚录製完成,准备好的二十个白色大喇叭,尽数全部丟了出来! “好了!” 孟未竟一个响指,门修然一闭,消失不见! 先头骑兵和岸边洗眼的汉军这时方才真正靠到近前,却是不敢过去,只能看著门消失的地方, 一个个面如土色,毛骨悚然。 来了又走,如此突然! 那奇装异服,怪诞能喷火水的巨物! 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地上,二十个喇叭,雪白色形似“大笛”(嗩吶)。 突然。 “现在的汉王,未来的汉高祖,我等乃两千载后世之国,同为汉人,意外通至这个世界。 “愿以歷史来客之身份,与汉共敘古今之变,结文明之友谊。 “今日匆忙,三日后午时,我们將派出一支使团,就在乌江畔,愿得汉王接见!” 喇叭突然说话了! “妖怪!” 眾將士纷纷惊恐后撤,举起手中武器弓箭,对准那二十个喇叭。 死物怎会发出声音! 那喇叭说完一遍,又重复一遍! 一遍遍重复! 项羽没了,大王和统帅定要问话! 终於有胆大的人凑过去,將喇叭捡起来。 然后更多的人凑过去,一人一个喇叭全捡起来。 “赶紧回呈大王!” 战国世界,咸阳长安大学。 经过半年的扩建整修,咸阳的总体面积已经大大增加,並在渭河南边,原汉朝长安的地方,扩建了长安新城。 长安大学,便是新城区內,秦国的第二所大学,算上附属的中学、小学,其面积足有二十万平方米,当然,大部分仍然还在建设中。 项燕此刻,正骑著自行车,穿过长安大学绿荫匆匆的街道。 作为长安大学,军事学院的特邀学者,项燕来到咸阳已经有半月了。 或许是大王负芻对他的忌惮作崇,仙国邀请他去大学作交流时,大王一口答应,半点儿不担心他这个楚国大將叛逃毕竟,他在楚国家大业大,不可能叛楚入秦。 反而他去了秦国,负芻反而有了整顿兵权的机会。 他年纪渐长,倒也不在乎这些了。 一路经过,男女学生都有,俱穿著统一发放的,清爽舒適校服,说说笑笑,还有人追逐打闹。 天真烂漫,朝气蓬勃。 好啊,真好。 虽然只来了半个月,他已经很快適应了长安大学的生活,甚至有点,乐不思楚了! 顶尖的美味佳肴、舒適至极的生活环境、还有各家博学之士,毫无私心地分享兵家绝学还有奇药! 他始终有个老毛病,早年沙场碟血过甚,手脚关节,一到雨天就酸胀难耐,无药可治。 没想到吃了仙国的药,竟是缓解很多。 是以只半个月时间,他就有点儿不想回楚了! 至少屁股底下,这辆自行车,他已是万分不舍了。 人越老,胆子越小,越怀念过往的旧事。 回忆往昔军旅生涯,他只觉得,混乱、茫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纷乱征伐,死伤无数,何必呢? 若楚人的孩子,也能像这些秦人孩子一样,活在大学,天真烂漫就好了啊。 项燕虽是大將,但隨著年纪的增长,早已没了少年时那样,建功立业、血战八方的义勇。 “若楚国,也能有这样一所大学就好了啊!” 自行车驶入教工宿舍大院。 项燕心底一咯。 仙国事务官! 正等在院中。 项梁、还有自家那位似乎很被仙国看中的好大孙项羽,都在院中! “项將军,回来了。” 陪同那位仙国事务官来的,是李斯,现任秦民国司法部副部长。 项燕赶紧停好自行车:“发生何事了?” 事务官道:“项燕教授,有件事情,要请你们帮忙。” 项燕鬆了口气:“何事?” “说起来比较复杂,总之,请你们跟我一块儿走一趟吧。” “好。” 一行四人,跟著事务官出去坐车,刚刚开出去没多久。 事务官电话响了。 “餵?” “什么?刘邦、张良他们一群人也要叫上?” “明白了” 他只能打电话,又让人调一辆车来。 “抱歉,看来你们要先等一下了!” 第122章 项庄见项梁 第122章 项庄见项梁 项庄、项悍吃饱喝足后,仍有几分意犹未尽。 后隨葛婴、吴广一行,跟在几名战士的带领下,再度回到那辆中巴车。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车。 通体铁铸,不需马拉就能自动,动起来时,会有嗡嗡轰鸣之声,仿佛有只凶猛巨兽,匍匐在车底,推车向前。 “哎呀,我鞋歪了!” 项庄故意踢掉一只鞋子,大声说了一句。 然后蹲下来假装鼓捣鞋子,实则探头探脑,朝中巴车车底观望。 “底下肯定藏了一只巨兽吧!” 不然车如何动起来的? 此车雄浑巨大,速度又快得很! 若衝撞起来,怕是千军难挡。 是以他存心探查一番,看看这车到底是如何动起来的。 但怎么看,车底下皆是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一根毛,也没有兽足。 “庄,庄————.“ 悍踢了他几下。 庄抬起头。 却发现,两个战士正低头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吾在穿鞋—” 战士一脸无语,指了指翻在一边,项庄根本没动的另外一只鞋, 项庄: “·...... 弄错鞋子了! 项庄大窘,赶紧拿著鞋子站起,拉著项悍赶紧又上车。 一路行车,窗外风景如织,看得项庄眼繚乱。 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大博学,只是觉得,桩桩件件俱都是见所未见之景。 车快,楼高,人多! “项公只怕也想不到,那门户后,竟有一番广阔天地。此莫非,真是仙域?” 得赶紧回稟项公,切莫衝动行事,衝撞了仙国人。 车没开多久,便暂时停下。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还要接几个人。” 中巴车能坐二十几人,现在还有近十个座位是空的。 没等太久。 车外一群人过来,陆陆续续上车。 出乎项庄的意料,上车的,竟不是仙国之人! 而是与他们形容装束一样的! 不过人人皆是发无须,仿佛受了刑一般,看起来,倒像是仙国人穿了他们的衣服似的。 “哎呦终於到了,多日不穿旧衣,走起来还真不习惯子房,你瞧这仙国之车,跟咸阳的公车像不像啊?” 张良无语道:“刘季,別一惊一乍的。” “別拘著嘛,咱们总算是来了仙国,得好好参观参观!” “上面是让我们来帮忙的,你可莫出主意啊—“ 后头跟上的樊道:“哎呀子房啊,別担心,大哥什么个性,你还不知吗!” 张良冷哼了一声:“我是太知道他了!” 这时。 突然一个小萝卜头,从樊、卢綰、张良、萧何的身边钻过去,跑到刘邦前头。 刘邦赶紧一把逮住:“臭小子,你怎的不用穿旧衣啊!” 跑过来的小萝下头,赫然正是快满六岁的项羽。 “臭小子叫谁呢!” “臭小子叫你—.占我便宜呢你!”” “哇哈哈,就是臭小子叫我!” 项羽哈哈大笑挣开刘邦的手。 “我这暴脾气!別跑!” 刘邦气得鼻子冒烟,赶紧追上车。 半年下来,他已经彻底融入了工程府的体系,还发信回楚国,把樊会、卢缩等几个自己义薄云天(实则游手好閒)的好兄弟,全部都给叫来。 如今,因为突出的工作能力和管理能力,他已经连升了三级,在工程府负责一支三百人的工程队,月薪暴涨到300秦元! 几个兄弟,也跟著一块儿,混了个班长、排长,跟他一起把工程队管理得井井有条。 当然,他在咸阳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比如张良、项梁,都跟他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时常欢饮达旦。 他还沾了项梁的光,结识到了项燕,这位楚国大名鼎鼎的大將军! 当然,不得不说的还有项羽这个顽童,实在顽劣啊! 明明认了自己做大哥,半点儿没有小弟的样子! 调皮捣蛋,关键还总是很有主意,不时就要把他气得歪鼻子! 也很奇怪,明明是个六岁小童,可刘邦跟他就是挺能玩得来,虽然熊得很,但刘邦对他,还就挺喜欢的! 下贱啊! “定是我年纪大了,想要个孩子了!要是,我真有这么个儿子那还不如趁早投河自尽算了!” 天天在託儿所欺负其他小朋友,谁敢要这种儿子,得气死! 项羽疾奔如风,掠过项庄边上,很快找到个空位,爬上去双腿悬空:“我坐靠窗位置!” 项庄、项悍一直看著。 一个仙国的孩子? 项庄觉得古怪。 但更古怪的是,他看这个小童,总觉得十分眼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时,边上的悍碰了碰他:“庄,看到那小童的眼睛了没?” “看到了。似乎跟副將军一样,目生重瞳!” “我觉得他长得,也很像副將军!” 项庄忍不住回头看:“没错,真挺像的!!” 眉目气质,真与副將军,极为神似! 还有重瞳! 该不会— “是副將军的私生子?” “別胡说,副將军哪来那么大孩子!” 话虽如此,项庄心底却还是大为惊疑。 长得像也就是了,居然还有重瞳? 未免太巧! 项羽已经坐进位置了。 两人只得回头朝前看,这一看,又是大惊,猛地站起来:“將军!” 此刻,刘邦几人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隨后而来的,正是项燕、项梁! 项燕惊讶扭头,理所当然认为他们在叫自己,笑道:“二君也是楚人?有缘——“ “让开!” 两年轻人不讲武德,一下挤开项燕! “你们—” 项庄二人,已聚到一脸懵逼的项梁身前:“將军!您也来此地了吗!莫非是他们將您擒来的!” 项梁起初是一脸懵的,他又没怎么带兵打仗,算什么將军! 直到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两个粗壮的年轻人,不知好歹地挤到一边! 登时大怒。 一把將二人推开:“无礼!” 这下轮到项庄、项悍不知所措了。 “父亲大人,你们没事吧?” 项燕瞪了项梁一眼:“毛毛躁躁,何成大事!” 项梁顿时尷尬:“父亲大人教训的是。“ 父亲大人? 项庄、项悍彻底憎了,他们是项氏宗族,久居下相,且年纪不大。 只在年少时,偶尔见过项燕几面,所以根本不认得项燕和项渠。 “您说什么啊主公!老將军,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战死沙场了吗!” “胡说八道!你们才战死了!我父將老当益壮,尔等究竟是何居心!” 项庄急得打亲情牌:“叔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是你叔父!某方二十岁!哪来你两个好大侄!” 直到这时,项庄、项悍方才察觉出不对劲。 眼前此人,虽然跟自家將军长相极为相似,但发无须,显然是做仙国人装扮。 而且仔细去看,眼瞳清明,皮肤细腻,比较自家那位歷经沧桑、满面霜华的將军,不知要年轻多少! 显然不是自家將军! 可天底下,难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先出来一个副將军的私生子,又出来一个跟將军如此相像之人? 二人是搞不懂了! 项梁狠狠瞪了二人一眼:“父亲,我们坐后面。” “不必。” 项燕对项庄、项悍十分感兴趣,因这二人的浑身装束,赫然与楚军一模一样! 或是故人来此。 两人旁过道侧边,正好有两个空位。 “与我同坐此。” 车还未开。 因为还有几人要稍慢一步才到,所以只能稍等。 项燕早已经发现,项庄、项悍不断向这边看。 便侧身向两人笑道:“敢问二位壮士,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项庄迟疑一下:“某乃项庄!此是吾族兄项悍!” 答的是项燕,他们看的却是项梁。 “你们也姓项?且这两个名,与我族中,两位后辈一样。” “敢问几位尊姓大名?” “某乃项燕,这个,是我次子,项梁!” 项庄、项悍:“.“ 拔地站起,已是大惊失色:“什么!” 名字居然都一样! 第123章 第123章 车怎么老不开呢! “矣,车上不能乱跑!” 刘邦再次按住项羽。 竖著耳朵听了几句。 只听到那边,项梁、项燕、项庄、项悍不时惊呼,什么这个项梁那个项梁,项燕死了又没死的,听得刘邦是一头雾水。 不禁朝过道另一边的张良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子房,你听明白了么?那两傢伙是谁啊?” 张良轻轻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谁舞剑?沛公是谁?” “没什么—” 后世现代並未刻意掩藏歷史,但真能接触歷史的渠道並不多。 而他,因为在工程府內事务部工作,有机会跟仙国人接触,偶尔问起,只鳞片爪地了解了一些。 比如,那场原本的未来中,决定楚汉格局的重要宴会,鸿门宴。 刘邦又听了几句:“那两个项庄、项悍,听起来,不像是我们这边的人。 张良点点头道:“但也不是仙国人。” 刘邦神情渐渐变了:“还有一个世界不成!” 他反应很快,正好项羽在边上。 “小子,你族中有叫项庄的吗?” 项羽不回答,就看著他。 刘邦:“.—·给你!”“ 掏出一颗奶! 项羽一把抢过:“我见过一个项庄,是我远房堂弟!” “堂弟?年纪比你小吗!” 刘邦再看那个青年项庄· “矣,你们说,既然仙国,是我们后世两千载之国!那会不会,还存在一个——我们二十年后的世界?!” 樊会、卢綰俱都荒唐道:“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但张良却惊扭头,与刘邦对视,二人瞳孔一点点收缩,震惊最后扩散到整张脸上。 “好了人到齐了!” 这时,最后有二人上车,车门终於关了。 通往荒岛的临时传送门,开在基地附近一个严格封闭的军事区中,距离大约二三十分钟车程。 “咦,大哥,有个人我好像见过—“ 樊会盯著新上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看个不停。 “他好像也是咱同乡,好像是叫,叫———.” “萧何萧总管!” 樊会也是一拍手:“对,就是萧何,我们的同乡啊!他们好像认得!” 但叫出萧何名字的,却是坐在前头的葛婴。 一见萧何,他立即站起来,惊讶道:“您怎么也来了??您看起来怎得年轻了许多啊!” 他身边一眾另外的骑士,也俱都站起,朝著萧何拱手:“见过萧总管!” 来人正是萧何! 身边跟著的则是曹参。 他二人此刻跟刘邦还並不认识,都是被仙国发出的招贤告示,吸引来至咸阳求学、求发展,本来也没有特殊对待。 只是此次刘邦、张良都叫上了,便也將两人也叫来。 是以比较刘邦、张良这些跟仙国接触更深的,二人反倒显得有些拘谨。 “壮士你认得我?” “萧总管,您怎么了?我当然认得你,当初还是我把你绑来的!” 萧何: “......” “快坐下,马上要开车了!” “容后再敘,容后再敘。” 萧何曹参只得先拱拱手,赶紧向后走去。 张良一惊:“他就是萧何?” “子房认得他?” 汉初三杰之一嘛。 但张良神色复杂:“不认得—” “不认识,就认识认识! 刘邦抬手就是大叫:“萧何兄弟,萧何兄弟!这边,坐这边!” 张良:“.—. 也就是你刘季,不认得人,还叫得如此理直气壮吧! 第124章 一个是项羽,另一个也是项羽 第124章 一个是项羽,另一个也是项羽 在秦时,革谓之甲,金谓之鎧严格来说,自项羽身上所穿的,应称之为铁鎧,其由一片片长方形甲片穿孔编织而成。 医疗兵的班组班长姓陈,陈班长戴著白口罩,手持剪刀,一根根穿绳剪断,解开项羽的甲胃, 內衬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 “患者並无大出血。 “也没有贯穿伤! “不可思议!全身二十余处都是皮外伤! “除了稍微失血过多,都是轻微伤口!” 一个人万军丛中过,斩杀百人! 身上居然全都是皮肉伤?! “这傢伙一定是开掛了!” 孟未竟觉得,以他现在超能力加持的身体素质,自问也根本做不到! 广场上,张志勇等主要负责人,在第三世界开门后,已经回去忙著制定计划。 只有宋伟民和秘书还有几个战士,陪著孟未竟一起。 “抓来的项羽呢?” “暂时安置在两层办公楼里。孟顾问要去看一看吗?” “不去。那傢伙脾气暴躁,看了也是找不痛快。待会儿让项燕他们去。” 项羽嘛,还得是跟眼前这个一样,麻醉昏迷的最好。 说话间,陈班长已经开始配合几名医疗兵战士,著手缝合伤口,按压止血, 很快完成了初步处理。 陈班长才站起来道:“孟顾问,宋主任,他失血较多,虽然暂时不危及生命,但建议还是马上转运到正规医院,安排输血,掛针消炎。” 孟未竟突然想到:“不是抓了个青年项羽来的吗?让他输血不就行了!” 项羽给项羽输血,想想那个画面就很有意思。 眾人齐齐看向孟未竟。 “放心啦,就开个玩笑。又不是熊猫血对吧。走吧走吧,你们快去医院。” 孟未竟伸手一指,一个直通临时中转站的传送门打开,医疗班很快带著项羽转运走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人刚走,宋伟民的秘书立刻接到电话。 “孟顾问,除了扶苏还在外地参加活动,暂时赶不过来,其他人都齐了。” “在外地参加活动?” “嗯,他跟贏曼一起,去参加阿b的百大up去了。” 孟未竟:“—你们保密条例不是升级了吗!” “正因为保密条例升级,所以才让他们去参加活动。不去反而会引来有心人的窥伺。” 毕竟,这是孟顾问亲自定下来的事情。 他们也只能绞尽脑汁,“將错就错”,做针对性的保密偽装。 “孟顾问觉得过了?那我回头让人收了他们的帐號,正好陆主任一直抱怨这个事” “別,不用收。”这可是促进多个世界交流的利器,“还是苦一苦陆主任,骂名我来担。” 宋伟民: “.....” 说话间,孟未竟已经撤开了广场边沿,传送门的限制。 一道五六米高的巨大门户条然显现,项燕、刘邦一行人,连连惊呼,联袂走过来。 “孟师!” 再见孟未竟,葛婴大喜,赶紧带著魔下十几人一併快走到孟未竟身前。 “孟师您猜,我看到谁了!” 孟未竟瞟了一眼:“萧何,张良,项燕,吴广.——-你还看到谁了?” 葛婴愜了一愜:“张公也在?!我只看到萧总管,还有那位,据说是项燕將军!” 孟未竞指了指张良“张良呢?” 张良:“..——·孟仙君,我在此。““ 孟未竟吃了一惊:“你——你胖了好多。” 张良:“....— 我只是吃壮了点!还不是怪食堂饭菜太好! 眾人齐向孟未竟见礼。 “人那么多,你们弄得我好乱啊!” 孟未竟两眼发:“赶紧分一下类!这样,刘邦,张良,萧何,樊会,曹参-你们算一群, 站我左手边! “姓项的,站我右手边! “其他人站中间!” 很快,人群分成三波,一波以刘邦为首,一波以项燕为首,一波以葛婴为首。 “这样就清晰多了嘛!宋主任,你说还是我说?” “孟顾问请。” 孟未竟咳咳两声:“我知道,大家有点奇怪,怎么有人突然变年轻了,又或者死了的人,突然又活过来,认识的人又不认识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葛婴顿时惊疑:“莫非是孟师您,自黄泉世界,復生了项燕將军??助我黄天大同道诛灭暴秦!这些人,竟是死而復生的死人?!” 项燕:“...—“ 项梁怒道:“你才死人!” 葛婴挠挠头。 孟未竟无语:“我哪有死人復生的能力!他们不是来自黄泉!而是秦王政二十一年!也即是,你们所在世界的,十七年前!” 葛婴的脑袋里有点儿绕不过来了:“十七年前?那岂非是———天下还未一统归秦之时!” “没错。” “始皇帝,还在世之时?!” “正值壮年,你要是想见,我带你去。” 葛婴脸颊瞬息变成猪肝色:“不,不,哪里敢见始皇帝陛下。” 始皇帝凶威滔天,即便他们敢反秦,但一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祖龙,仍是恐惧。 孟未竟方才转向项燕等人道:“吶,也不需我解释了,这群人,还有这两个项庄、项悍,则是来自你们的未来世界,十七年之后。” 项梁已是骇然色变。 项燕看著项庄、项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难怪怎么说都对不上,原来他们,相差了十七年! 项庄二人更是魂飞天外,十七年,十七年前— 二人目光条然匯聚在边上那个百无聊赖的顽童身上。 “此岂非,正是副將军,项羽?!” 六岁的副將军?! 荒诞、不可思议、不敢相信! 但人就站在面前! 长得还一模一样! 岁月时间,在这一刻彻底清晰具象化。 “十七年前没什么好说的。 “十七年后打哪儿情况我简单介绍下。 “十七年后,也就是始皇帝贏政去世后的,秦二世元年。 “秦以严峻刑法治国,导致官逼民反,天下三十六郡烽烟並起“譬如这位葛婴,所在的陈胜势力,就是第一个举义旗的,原本的歷史上,我们称之为陈胜吴广起义!” 混在葛婴队伍里的吴广一下抬头,都快忘记一年前准备起义的事情了! “.这两位项庄项悍,背后则是以项梁为首的,项氏起义势力代表,他们未来,將会成为爭霸天下的主角之一。” 年轻的项梁、项庄、项悍俱都呼吸急促,脸颊泛起激动的红晕。 孟未竟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將目光,转向一直在看戏吃瓜、什么也不知道的刘邦、萧何等一群人! “还有这一群!” 眼见孟未竟的手指指到自己这边,刘邦眾人面面相。 刘邦恍然大悟,撞了一下张良:“十七年后你肯定也起义了吧?” 张良:“.—是你。” “我?” 刘邦莫名其妙。 却听孟未竟道:“十七年后的他们,会以沛公刘邦为首,在芒碭山起义。” 沛公刘邦?! 刘邦大惊:“我?我是沛公?!” “对,就是你。” 刘邦半张著嘴巴打不出声音,满脸不敢置信。 他立刻想起张良刚才提到的那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我就是那个,被项庄中意,专门表演舞剑的沛公?! “哈哈哈哈,兄弟们,听到了吗!” “大哥— “別叫我大哥,叫我沛公!” 张良扶额,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无奈表情。 萧何、曹参却是迷茫,他们为何,会跟著这无赖混子一块儿起义? 三波人,三波起义。 项庄突然想到什么,激动道:“老將军,几位將军,跟我们一同,去十七年后吧!” 项悍也是反应过来:“是啊!若將军见到你们还活著,不知有多欢喜!有您带领,我们定能灭秦復国的!” 至於多出来一个项梁. 不更能增加人手吗! 项燕正欲摇头拒绝。 “不成!” 边上的葛婴提前帮他拒绝了:“项燕將军,还是要跟我们走!” 项燕:“...—.“ 自己后辈我都不想理,你一个陌生人也来找我? “君是何人?” “我乃黄天大同道,太平黄天大同真尊座下,大贤良师座下校尉,葛婴!” 孟未竟: “....—. “我等是第一个举义旗反秦,以项將军和秦太子扶苏为號。您也是我主公大贤良师召来,理当加入我黄天大同道!” 项庄大怒:“项將军是我主公老父,如何加入你黄天大同道!” “你们不过是跟从我主公起义者,有何资格说话!” “你—” “够了,都闭嘴!” 孟未竟一声骂,眾人齐齐声。 “什么就抢来抢去的?跟你们有关係吗!我们叫项將军过来,是有事请他帮忙的!” 项燕赶紧拱手:“仙君想让燕做什么,但说无妨。” “情况你已经了解了。我们抓了个一个人——现在算两个了吧,想让你们去劝劝。”“ “何人?” “项羽?” “羽儿!”项燕然看向边上六岁童子,一会儿才反应,“是十七年后的羽儿吧?” 项燕、项渠、项梁眼底俱都好奇,纷纷看著六岁项羽。 “十七年后,我定是神武无敌的大英雄了吧!” “別吹大话!” 项渠一把按著他脑袋骂了一句。 项燕道:“那,另外一人呢?” “项羽。” “燕是问另外一个。” “我的意思是,刚抓了两个人,一个是项羽,另一个,也是项羽!” 项燕:“...“ 第125章 跨界认亲与社死 第125章 跨界认亲与社死 项羽一一初出茅庐的青年项羽,被牢牢捆缚在担架上,放在一间空房间的水泥地上。 钉子、二头就坐在边上守著,时不时看他几眼。 “此是何处!” 忽听项羽问道,让两人都惊了一下。 除了一开始,项羽大喊大叫了几句,试图挣扎之外,出乎他们意料,此后项羽並没有再有过激的举动。 一一应是意识到自己確实被擒,无法挣脱, 虽然一双重瞳目中,时有令人胆寒的煞意显现,但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左右观察情况。 就像一头暂时收敛爪牙的猛虎。 “你们將我抓到何处?” “这里是我们的世界,比你们晚了两千年的未来世界。” 钉子揉了揉自己还有点酥麻酸痛的肌肉,半蹲在项羽面前笑道:“霸王兄,打个商量,等我们放了你之后,你给我签个名字怎么样?” “加1!” 二头也过来蹲下,看项羽的眼神是相当的亮:“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西楚霸王可是我最崇拜的英雄人物了!” 什么西楚霸王? 名字还怪好听— 项羽不喜欢他们两个,居高临下看著自己的样子。 冷冷道:“放开我,我便答应你们。” “我是很想放开你,就怕你想的是手撕了我————有人来了。”” 钉子、二头两人站起,走出门去。 似有人过来,在跟他们交谈。 项羽再度努力,想要从捆缚中挣脱开。 但此布带极其坚韧,他试了半响,始终无能为力。 便在这时。 一个轻巧的脚步声靠近过来。 像个孩子。 继而一个虎虎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你看起来,好sui啊。” 项羽: :“......” 虽听不懂“sui”,但语气里充满嫌弃,绝不是好话! 项羽这暴脾气一下子上来,大怒道:“汝是何人!上前说话!” 两条细短的小腿,跨步走到他脑后。 这个视角,项羽只能看到一圈小小的轮廓,是个孩子无疑! “哪来的劣童,敢在此大放厥词?快去!” 那孩子却根本不鸟他,反而还蹲下来:“你拽什么啊。我就看看你长什么样——” 说著,伸出小手就朝项羽的脸上摸过来了! “滚!” 项羽暴怒躲避,但腾挪空间太小! 而贵族的骄傲,又做不出,张口咬小孩手的事情,更何况那手乌漆嘛黑,不知道碰了什么东西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一只乌溜溜不知沾了什么的小手,摸到自己的脸上! 这一瞬,项羽的身体几乎是完全僵硬了! 重瞳仿佛狞的火焰燃烧:“不知死活的无耻小儿!欺人太甚!” “?真的跟我一样呢?” 这时候,终於一张小脸从上面伸过来,脸上带著虎虎的惊喜,盯著他的眼睛看个不停。 项羽本是大怒,但见到这顽童的眼睛,却是骤然一愣,说不出话来。 重瞳之目! 跟他一样?! “羽儿!你做什么!” 很快一串急促脚步声传来,有很多人进来了。 继而那小童,明显被人用力拽了回去。 “阿爷!放开我,放开我啊!” “老实点你!一个不留神你又乱跑!” “仙君都没拦我,阿爷为何怪我!” “仙君不拦你,那是因为你——.罢了,你站后面去!” 不知为何,那人的声音,让项羽突然有了一瞬的恍惚。 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具体,又想不起来,记忆太久远了,久远到他根本想不出来,可身体,却提前一步做出了反应,一股滚烫的热流在胸腹之间来回涌动。 他忍不住颤声问道:“你,你们是谁!” “副將军!” 忽的两个声音挤进来,项庄、项悍从他身侧过来:“副將军,您没事吧!” “项庄、项悍!你们来的正好!快替我解开束缚!” “是!” 二人赶紧蹲下解鬆紧带。 但这玩意儿没用过的人根本不懂怎么操作,解了半天,一根没解开不说,还把项羽勒得更紧了!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是那大贤良师! 项庄、项悍身子俱都一僵,站起来拱手拜倒:“仙君!请放开我们副將军!” “是我不想放人吗?放了他暴起伤人怎么办?” 项庄、项悍赶紧希冀地看著项羽:“副將军,您—“ 项羽却是闭目冷哼一声:“爱放不放!” “你这孩子,別这么倔啊!” 又是之前那个声音,仿佛有一种直透记忆深处的魔力,让项羽不自觉睁开眼睛:“你是何人! “某乃项燕。” 项羽浑身剧烈一震,终於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个声音相像的源头! 继而勃然大怒:“无耻,无耻!借我先爷之名已是无耻,你还要找人,冒充我爷爷!无耻之尤! “谁冒充了!” 孟未竟走过去,扶著项羽的担架,伸手一抬:“你们两个把他撑住!” 项庄、项悍惊之余赶紧扶住。 “你自己看看,都认识不?这是冒充的还是真的!” 不必孟未竟说,当房间內另外一行人,进入他视野的第一个剎那,他的呼吸已然彻底冻结,全身僵硬如铁,不可置信。 “阿爷,叔父.” 项燕! 项梁! 他的爷爷! 跟记忆中,长得一模一样! 自小他的父亲就一直在军中忙碌,少在家中,他所见最多的,反而是自己的爷爷和叔父。 直到秦楚之战,王剪杀死了自己的爷爷! 父亲也死了! 他只能跟著叔父流浪“不可能!你们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项羽眼眶渐渐发红。 项梁看著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大几岁的侄子! 神情五味杂陈,感觉极是奇妙。 项燕跨前一步,轻轻一嘆:“我托大,叫你一声孩子。孩子,我確为项燕,但不是你的爷爷项燕,而是,十七年前的项燕。” 他招招手,六岁项羽会意过来。 项燕揉揉他的脑袋:“此是我的孙儿,项羽,另一个世界的你。” 项羽浑身剧震。 “不可能,世上怎有这等,离奇荒诞之事——” 他这一生,自九岁开始分为两截。 九岁之前,是天真烂漫的童年光阴。 九岁之后,他的生命中,唯一所剩的,便只有仇恨! 他的兄弟姊妹,他的叔伯亲朋,以及所有的美梦和天真,尽数死在那个那个血色的响午,那场秦灭楚的大祸中! 国讎家恨,血海深仇! 是以他恨不得吞秦人的血,吃秦人的肉! 恨不能斩尽杀绝,每一个秦人! 此恨不绝,死不目! 九岁前,他懵懵懂懂,武不学,文不学! 但九岁后,日夜苦练武艺,苦学兵法,而至於今,终有万夫莫敌之力! 唯玉石俱焚以復血海深仇! 可现在,他又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 两行清泪自重瞳目中滑落坠地。 “这,这到底是何等神鬼之术———” 项羽应该是不会暴走了。 孟未竟亲手解开项羽的鬆紧带,將他放了下来。 並退出去,给他们留了自己的空间。 这种认亲现场向来是尷尬集中爆发的社死现场,更何况,这还跨界认亲。 从办公楼出去。 外头刘邦一群人,跟葛婴一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 主要是刘邦、樊会、卢缩一群人问话,葛婴一群人回答。 在秦末世界,孟未竟打下滎阳敖仓时,刘邦已然在沛县起义,號称沛公,名声也传回到了陈郡但比较黄天大同道,那就是小儿科了! 所以葛婴主要所讲的,还是张良、萧何、韩信,讲自己如何歷经艰险,將这三人找到,又如何得了孟未竟的赏赐。 一桩桩听下来,张良、萧何、曹参三人俱是心驰神往。 反而对沛公起义一事,葛婴谈得並不多,只是偶尔带上几句。 但他每带到一句沛公起义之事,刘邦、樊会等一眾兄弟就是一阵欢快地大呼小叫! 甚至樊会、卢綰,还搁那儿跳起了奇怪的野人舞蹈,很有节奏感! 把个广场变成了庆功会现场! 张良、萧何、曹参几人,既露出嫌弃之色,又不自觉,为他们这般洒脱欢快的天性吸引。 “要不是歷史书上写了,我真特么不敢相信,这帮傢伙能把整个天下打下来?打个敬老院还差不多吧!” 孟未竟暂时没理他们,走到宋伟民边上, “宋主任啊,现在情况有点太复杂,太混乱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战国世界,大秦子弟兵刚刚训练完成,正准备发动一统天下的战爭! 临当口,又新开了两个世界! 一个秦末世界,一个汉初世界! “尤其是秦末世界,起义如火如茶,还有得打呢!宋主任,三个世界,咱们开发得过来吗!” 宋伟民道:“理论上说,一个战国世界的资源,就足够我们消化很长一段时间。” “意思就是开发不过来是吧?” 宋伟民:“.-即便不考虑资源,每多一个世界,仅从市场、文化和社会交流的层面上说,都有不可估量的好处。 “比如战国世界,最近在修的《战国全歷史》,虽然不產生经济收益,但在文化层面上,价值不可估量。” 孟未竟若有所思:“也即是说,不必全开发?” 他指了指二层办公楼道:“按照你们的指定要求,第二栋酒店式公寓的入口,就开在这栋办公楼的一层西侧墙。就辛苦宋主任安排他们入住了啊。” 他用力伸了个懒腰:“我真累了,一路骑马回来,屁股顛开,去休息一下。等你们商议出结果,再打我电话啊!” 说罢转身要走。 “等等孟顾问。” “什么事?” “这个,孟顾问,我方才听他们提到,太平黄天大同真尊,黄天大同道,还有那大贤良师是如何回事呢?” 孟未竟脸色一僵,脚趾头瞬间绷紧了。 忘了这茬! 第126章 论自由与新世界开发计划 第126章 论自由与新世界开发计划 三日后。 战国时代,秦国,咸阳大学东南,大秦传奇报社內。 新一期的样刊已经刊印出了。 报社编辑部,总编辑陈昭、编辑黄石公、淳于越,人手一份,聚精会神,审阅最新一期的报纸其他部分內容,俱都审阅无误。 唯独头版头条这篇文章黄石公、淳于越二人,是越看越汗流背,连呼吸都夹杂一丝冷峻的寒意。 又来一篇。 而且比之上篇,更为惊世骇俗。 “怎么了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总编辑陈昭坐在办公桌后,抿了口热茶,老神在在。 他是现代人,从文宣团转业过来的,担任大秦报纸的总编辑。 淳于越、黄石公对视一眼。 还是淳于越迟疑道:“总编,此篇《论自由》,是否,太过离经叛道了些?” “离经叛道?我觉得,他写得很好啊,文采斐然,字字珠璣。” 黄石公也道:“论文风,確是一篇雄文。 “但言辞中,似有祸乱人心之嫌,尤其是这一句,『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实在是” 实在是揪著王公贵侯的脸扇耳光! 这一份报纸若发出去,不知要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 陈昭没有立刻说话,端著茶杯,似乎在观察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 突然抬头道:“你们,认为此文中所说,是对是错?” 黄石公,淳于越俱都一室。 是对是错? 二人皆非凡俗之人,心有抱负,是当今天下少有的士! 士虽老,犹有心怀天下之意! 初读此篇时,二人著实惊为天人! 若真能做到,无论奴僕贵族,人皆平等,那將是何等样的太平盛世! 然,那不过只是空想而已! 人固有贵贱之分,贵者显达,贱者卑鄙,自古以来,莫不如是。 这是他们的回答。 陈昭轻声道:“所以啊,从来如此,便是对吗?” 他放下茶杯,將样刊摊平:“错便是错,对就是对。 “所谓寧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向对更进一步,总好过,在错上多停一分。 “如果检阅无误,就拿去列印吧。” 黄石公、淳于越默然,实则心底已有滔天海浪,正在配酿。 他们兼任报社编辑,已经有近三个月时间了。 前二月还好,只是做做审查,校正,偶尔也收收大学学子、天下群雄的文字稿件。 但最近半月开始,就不对劲了。 先是一篇《食人者说》! 其中一句:人之食人,譬如人食羊,无有流血之別,皆为食也! 直接轰动一时! 一夜间,天下无数“被食者”,尽都开始討论食人者,声势浩荡! 不日后,又是一篇《谁与我们站在一起!》 令得“人民为本”四字,广为传播,天下尽知! 而今,这一篇《论自由》再行发出,不知將引发多大的风波,会造成何种影响! 他们皆是聪明人,生活在咸阳数月之久,眼见仙国种种举止,隱约感知到,仙国正在谋略一个大计划。 至如今,见这三篇文章,仙国所欲求之事,近乎呼之欲出! “岁寒將至啊———.不,是黎明在前才对———” 会议室,张志勇坐在主座,用手写笔,在电脑屏幕上,自高到低,画了四个椭圆。 屏幕连在投影大屏,四个椭圆中,分別写著:现代、战国、秦末、汉初; “为了避免以后的文件歧义,我在此先进行统一命名標定。 “分別是,0號现代世界,1號战国世界,2號秦末世界,3號汉初世界。 “数字代表出现次序,时代则相对锚定,不管后续发展。 “此后官方文件的名称,將统一採取这种方式。” 孟未竟坐在下面,他休息了差不多三天, 目前针对三个世界的开发案,特事局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意见定稿,才联繫他过来。 “在谈论方案之前,我们要先对1到3號世界,进行一个简单的分析。” 张志勇先点了点1號战国世界。 “目前,我们在1號世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交通网络以咸阳为中心,基本扩散至秦国內的主要城市。 “在各地开发矿產综合,总计已有203处,並且徵集有一万的现代人,在秦国內工作。 “需要注意的是,我们从1號战国世界,选拔了一支,总数3000人的大秦子弟兵,经过六个月的训练,他们基本掌握了现代武器,建立了战斗目標的信仰,可以称之为一支半现代化的军队。” 他在1號战国世界后面,写了“3000子弟兵”字样。 笔触再次转向2號秦末世界。 “2號秦末世界,孟顾问穿越所去的世界。 “从资源的角度来讲,2號秦末世界的传送门,开在滨海之处,这意味著我们可以快速进行远洋探索,获取世界各地的优质矿物,补充国內紧缺的铁矿、铜矿资源。 “当然,2號秦末世界的政治环境不稳定,正处在激烈的战爭初期。 “因孟顾问的深度参与,与原本的歷史已经发生偏离,如果放任不管,局势有可能会变得无法预料。” 最后是3號汉初世界。 “3號世界的传送门,从位置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虽然也是乌江边,联通水域,但资源与1號战国世界高度重复。 “且本身刚刚经歷了楚汉决战的社会环境,不便於我们深度介入。” 简单总结了一下,三个世界的政治、社会、资源等优劣区分。 张志勇才说道:“基於以上三个世界的客观现状,我们在第一个五年计划里,提出了一个,『中心梯度制”的草案。 “简单地说,就是將1號战国世界的功能性进行拆分,分散给2號、3號世界,彼此互补。” 他看向孟未竟。 孟未竟:“.——別看我,我確实没听明白!” 张志勇解释道:“打个比方,1號战国世界,原计划,是以资源工业和农业生產为主。 “现在,计划不变。 “但是对原本计划中的,资源和农业生產类目,进行一定削减。 “比如,原计划向1號战国世界迁移的,三十六种,高亩產现代作物,现在削减至二十二种。 “削减的部分品类,则划分至2號、3號世界。 “形成以0號现代世界为中心,其余三个世界为辅助的资源交易模式。” 他一边说,一边在左侧画了三个箭头,分別从1、2、3號开始,匯总向0號现代世界。 这么一说,孟未竟立刻是明白了,就是把原本都给1號战国世界的需求蛋糕,分出一部分,分给其他世界! 警如现代需要铁矿、铜矿、稀土矿。 原本都是从1號战国世界產出。 现在,则安排1號战国世界產出稀土矿,2號秦末世界產出铜矿,3號汉初世界產出铁矿! 每一项资源需求,都意味著背后的產业、就业机会、工业发展。 农业上,也如此划分,1號產玉米,2號產水稻,3號產高粱! 当然,总共品类远不止三种,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中心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梯度,是怎么回事?” 张志勇道:“鑑於三个世界,不同的发展形式,我们將对三个世界,採取不平均的资源分配。 “1號战国世界,我们深耕最久,基础设施、电力设备都是以现代技术的標准进行建设,初期会分配100%的矿產產业资源,60%的农业生產资源。 “2號秦末世界,我们直接介入,平稳局势后,则著重发展远洋运输业,並同步分配30%农业生產资源。等远洋开採能力起来后,再逐步提升矿產產业比例。 “3號汉初世界,我们的方案是,短期內,不深度介入!只与汉建立外交关係,建造大使馆, 以支持刘邦平定局势为主,待局势稳定后,再进行適当的农业援助,但比例不超过10%。” 孟未竟不明白了:“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比例梯度呢?” “这是基於资源利用最大化的考虑,简单来说,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集中力量发展一个世界,比分散力量,產出和收益更加巨大。 “另外—” 他顿了一顿,还是无奈道:“另外,从经济学原理的角度说,保持四个世界从高到低的市场梯度,更有助於减少无效竞爭,保持市场的活力,使我们整个体系良性循环。 “比如3號汉初世界,就可以作为,1、2號世界的补充市场。” 同时动笔再次画了三个箭头,不过这次分別是从0到1、1到2、2到3。 孟未竟虽然不了解经济学原理,但看张局长画的这张图,好像的確是井然有序的样子。 然后就是3號挺惨的! “既然大家已经明白了我们的工作目標,那我接下来就详细谈谈,针对三个不同世界的,具体行动计划!” 第127章 新住宿与角牴游戏 第127章 新住宿与角牴游戏 “父王,东西都收拾好了。” 扶苏敲敲门,轻声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孤隨后就来。” “是。” 空荡荡的房间,木椅摆在面对窗台的位置。 贏政膝盖上摊著一张报纸。 他向后倚在靠背,视线平直,透过玻璃窗,证证望向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 房间里空空荡荡,衣物、生活用具、隨身之物,包括他们一切生活的痕跡,俱都已经收拾一空。 他们要搬家了。 从这间城市內的酒店式公寓,搬至荒郊野外居住。 特事局很早就想想腾挪他们居住的位置。 只因孟顾问突然失踪! 久久无法执行。 而今,时隔半年,突然提出搬家! 想必,是孟顾问,终於回来了吧? 贏政內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期盼。 或许,孟顾问回来了,这些后世子孙,就不敢再那般猖獗狂悖,强行掠取他贏氏五百年基业了?! 也许孟顾问,会站在他这边呢? 若是寻常人,或许会將此唯一的希望,当成救命稻草牢牢抓住,恳请求见孟顾问,向他求情! 但贏政不是寻常人。 他太理智了! 理智到,几乎在这唯一的希望生出的一瞬间,自己就把它掐灭了! 一他清楚、理智、明明白白的知道,孟未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若非他仰仗神力,呼风唤雨,彻底震镊住了自己的列位大臣! 凭他的谋划手段,未必不能火中取栗,组一支暗中联合的义师! 但现在。 自己的臣子们人人皆知,仙国有仙! 在日復一日的变化中,他们全部站到了仙国那边。 现在,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人,应当是极坚韧的。 就警如他,曾歷经艰险,始终不被打倒,愈战愈勇,最终登上王位。 但人,也实在是极脆弱的。 当他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基业一步步被掠夺,用整整半年时间,用尽一切手段和策略,却发现他无论做什么,怎么做,全部都是徒劳无功! 那种巨大的,无处不在的无力感,真正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终於勾出了他內心底,脆弱的一面。 半年时间,太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说到底,剥离了秦王的身份,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已! 他拿起膝盖上最新一份的报纸,愜看向头版头条上,那篇《论自由》。 “谁敢高高在上,谁敢高高在上他的手不自觉用力,恍惚间,將报纸捏出大片褶皱! 五百年秦王! 天下始皇帝! 也不能高高在上吗! 东南某省,市郊,一片位於干道边的工厂厂房。 这里原本是一座电器厂,上任厂主在一年前把设备搬去了工业区,这片厂房就閒置下来。 半年多前,特事局出面,买下这片厂房,並开始进行改造,准备將之改造成,收容异界来客居住的特殊公寓。 毕竟,贏政等人居住的那栋酒店式公寓本就是临时选择,位处在市区,人多眼杂,一旦有心人真要查,很容易就能发现异常之处。 只是因为孟未竟的失踪,而耽搁了搬迁计划。 如今,这片厂房,加高了围墙,做了几个分区,並安装了监控设备,还安置了反无人机地面雷达系统,內部厂区也进行了重新装修,增加大量绿化带面积,使之更贴近居住环境。 加之孟未竟终於回来,將此地用门联通,所以最近的刘邦、项羽等人,尽数都安排居住在这里。 厂房住宿区下,是大片广场,安排有两个篮球场,一个羽毛球场,一片空地活动区。 此时空地活动区上、共有十人左右,正围拢在空地上,一边起鬨,一边哈哈大笑。 中央,樊会、项庄二人,正打著赤膊,相互抓著对方肩膀,一边角力,一边要將对方绊倒。 边上还有卢綰、葛婴两人,也是赤膊,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刘邦则是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还有个项梁,年轻热血的,刚才也进去活动活动了筋骨,但身为贵族,他当然不会没脸没皮地脱了赤膊去玩。 然后就输给刘邦了。 嗯,定是这个原因! 此为角牴之戏,俗称摔跤,刘邦、卢綰、樊会一眾老光棍,荷尔蒙閒得没处发,在沛县时就常玩此种游戏。 这小区里一切居住条件都好,吃的喝的住的俱是上佳! 还有电视看看! 唯一就是,玩的活动太少! 因时间紧急,特事局忙著干活,压根儿忘记了买篮球羽毛球什么的。 所以閒得鸟荒的刘邦几个,又在广场上玩起老本行。 等葛婴等一眾黄天大同道士兵看见,纷纷加入进来,最后项庄、项梁也跟著一块儿胡闹。 “嘿!” “勾他腿!勾他腿!” “摔!摔!” 樊、项庄那都是体魄雄健之辈,来回腾挪,油亮亮的汗滴洒得到处。 最后还是吃好穿好、久经训练的项庄更胜一筹,一个勾摔,把樊会压在地上! “哈哈哈!樊会你没用啊!” 刘邦毫不客气地大笑,然后甩开膀子上来:“我来我来!” 一身精壮的腱子肉,就跟项庄搏斗在一起。 你来我往,竟然很快占据上风! 最后竟將项庄给抱摔在地上。 “大哥威武!” “猛!猛啊!” 男人的游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力量的搏斗,也最容易直观地分出高低强弱。 厂区一栋楼,二层会议厅,开完会的孟未竟、宋庭央、宋伟民三人,並肩站在窗户口,看著下面一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孟未竟甚是惊讶:“你要不说这是刘邦,我都以为这是项羽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项庄可是个厉害的剑客,若排个战力排行榜,那在楚汉之间,定也是一流水准的。 刘邦居然能压著他打?! 宋教授道:“这是一个常见的印象误区,歷史上的霸王项羽锋芒太盛,百战百胜,刘邦见之则败逃亡路,以至给人產生了一种,刘邦屏弱无能的印象。 “但事实上的刘邦,军事指挥能力超群,指挥战中,除了面对项羽这个无敌战神,其余战役, 大都是胜多败少。 “而且,要在秦汉年代之间,当好一个游侠,还折服一群人奉他为主公,很重要还有一点,就是能打! “其身体素质,定然也是超群的。” 这倒是没错,刘邦身材极为高大,看起来丝毫不比项羽屏弱,能在古代那种环境草莽起事的, 没个强悍的身体肯定是不行的。 乐子看看就行,接下来还得办正事。 会刚刚开完,孟未竟马不停蹄就跑到这里。 可以说,別人马上就要下班,他这才刚上班! “宋主任,这安排给我的活也太多了!我这是总顾问,都没点特权吗?” 宋伟民知道孟未竟不是真的抱怨,就是顺嘴一调侃,咳咳两声:“孟顾问,您这是,能者多劳。” 安排给孟顾问的任务,的確有点多。 下午,要带队出使3號汉初世界; 明天,要配合专家团队测试能力: 几天后,还要带500大秦子弟兵,进入2號秦末世界,平定局势; 等回来,1號战国世界的统一之战,应该也要正式启动— “话说大秦子弟兵,不大都是秦国人吗! “你们派他们,去秦末起义,造秦国的反?这也太抽象了吧!” 宋伟民笑道:“大秦子弟兵可不是秦国的兵,而是大秦人民的军队。他们是为粉碎封建帝国主义而生的,秦末天下起义,正是他们践行信仰的最佳战场。” “行吧行吧———咦,你看,项羽来了!”” 远远宿舍楼,1號童年项羽一边快跑,一边招手大喊:“快来啊!快来!” 后头,雄浑的项羽,带著魔下项悍,缓步跟上,向角牴之处走去。 “这是2號秦末项羽吧?” “自然。” “那3號霸王项羽,也住在这里吗?” “当然—不住在这里。他还在医院里,我们可不敢让他住进这里,天知道他要是见到年轻的刘邦,会做出什么事情。” 孟未竟看著下面,独占鰲头,正耀武扬威的刘邦,脑子里不自觉闪过一系列画面。 不是刘邦被项羽空手直接撕成两半,就是他脑袋直接被项羽拧下来“那確实不能安排进来! “不过以项羽的脾气,能一直安心待在医院吗?” 宋伟民道:“3號霸王的脾气,有点不一样。在医院一直客客气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孟未竟惊讶了:“你確定你说的是项羽?不是刘邦?” 宋伟民点点头。 宋庭央道:“史书记载的项羽,一直有种向死而生的殉道个性。所谓生死间有大恐怖,乌江自,他相当於死了一次,性情在生死剎那发生一些改变,也很正常。” 孟未竟若有所思。 那边两个项羽,已经走近到人群,特別是1號儿童项羽,一溜烟钻进人群中,大言不惭,说要跟刘邦比比! 宋伟民看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孟顾问,宋教授,选购礼品的事情就拜託你们,我先去秦汉岛,跟使团队伍提前做一下沟通。” 秦汉岛,那个荒岛的名字,也是在会议上报备的。 “明白。” 宋伟民朝他们点点头,走向会议室的西墙,上面並排立了好几个指纹密码门。 他打开其中第二扇,朝孟未竟、宋庭央点点头就离开。 这些门都是三天前,孟未竟在特事局的安排下设置好的。 类似的门区,在厂房的另一个区、以及两个大型仓库中都有,这里通人,仓库则通货。 “宋教授,我们下去吧。” 三天前,他打开了3號汉初世界的传送门,带走3號霸王项羽,通告三天后,派遣使团进入汉初世界。 今天,就是约定的日期。 现代是大国,有大国风范,既然决定不深度介入3號汉初世界,而是以建交的形式,那么就要以常规的大国外交礼仪进行。 第一步,就是准备礼品。 会议上孟未竟灵机一动,特別提出,除开已经备好的礼品外,还可以额外准备一些个性化的礼物,针对刘邦、吕雉、韩信、张良、萧何等汉王魔下主要核心人物提升好感。 然后这个任务,绑接就被分派在他这位总顾问的头上! “总丞,我们先下瓷吧。” 第128章 稚子游戏 第128章 稚子游戏 撂倒了项庄,確立了自己当场最厉害的地位,刘邦爽朗大笑,洋洋自得。 忽听一声奶声奶气:“我也跟你玩!” 低头一看,却是小豆丁项羽! “去去去,小孩子你凑什么热闹!” “切,你不会是不敢吧!” “你叔父都不是我对手,还怕个你?去去去!” 边上项梁顿时不服:“某只是大意,有胆子再比一次!” “败军之將!” “跟我玩!” 小项羽仍不放弃。 “矣,来个人,把这臭小子拽走啊!就你这样的,我动动手指就把你踢飞了!除非———“ 刘邦眼珠子流转,瞄到了后面,跟著小项羽一块儿过来,心不在焉的成年项羽! “除非—让他来还差不多!” 刘邦一边说,一边贱兮兮地笑。 臭小子项羽这小孩儿太熊太闹腾了! 天天气得他肝疼! 连带的他对2號青年项羽,都戴了有色眼镜! 忍不住手痒,想跟他动动手! 此话一出,其他人不觉得有什么,纷纷起鬨。 一边坐著气喘吁吁的项庄、跟在项羽后面的项悍,神情陡然就变得极其古怪。 他们可知道,会稽起义时,副將军凭一人之力,杀退数百郡兵,斩了上百人! 真一人斩上百人! 他,想跟副將军角牴?! 2號青年项羽注意力压根儿不在这些稚子嬉戏之上。 脑子里,一直在想两个不同世界之事。 已死的亲人,突然再次出现,哪怕是不同时间的替代品,也令他久被仇恨浸染的心,有了一丝喘息的曙光。 但此事,毕竟太过匪夷所思! 哪怕迄止到今天,他仍然还陷在两个世界来回交替的震撼里,常常陷入发呆和深思状態。 忽听到眾人纷纷起鬨。 “上啊!” “给他点顏色瞧瞧!” “看把他能的!” 他才从自己的世界反应过来,眾人是摄他,上去跟刘邦比比。 不过比试刘邦此人,为人仗义疏朗,豁达大度,跟他也很聊得来。 所以他对刘邦颇有好感。 是以摆摆手道:“羽不便参加。” “来嘛!就是玩玩而已!” “不会是瞧不起我等出身,不屑为伍吧!” “无碍的,游戏嘛!图个乐呵!” 男人组团后的恶趣味,摄、推波助澜、爱看热闹! 项梁也是走过来。 “羽啊,上去玩玩嘛,玩玩无妨。” 这个叔父,年纪比项羽自己还小,是以“叔父”二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话说到这个份上,项羽仍是迟疑。 樊会性子急,嘟嘟道:“忒不爽利!玩个角牴也婆婆妈妈作甚!莫不是怕了!” 项羽身子顿了顿。 项庄急道:“说什么呢!我副將军,天生无敌,此角牴之戏在他眼中,跟顽童儿戏无异,他自然无意参加!” 项羽:“....“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这话一出,大伙儿玩闹的心態就变了! 本来就是荷尔蒙爆棚的时候,立时就有人阴阳怪气:“角牴是顽童儿戏?那你怎的败给沛公了啊?” “我瞧他就是不敢了!” “大伙儿將来都是起义军,你楚国將来还被灭了,牛什么牛啊!” 一句话爆雷! 项羽的重瞳条然寒光暴涨,大怒道:“你说什么!” 最后这句正是樊会说的,被项羽虎目一瞪,他没来由就感觉一阵通体生寒,仿佛被恶虎瞪住! 原本呛回去的一句话,立刻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矣矣矣,羽兄啊,对不住。” 眼看气氛骤冷,刘邦赶紧出来打圆场,挡在项羽身前。 “樊狗嘴吐不出象牙,嘴巴比脑子快,冒犯了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说罢狠狠瞪了眼樊会。 樊会委屈指著项庄:“分明是他先说———“ “樊会!” 樊会嘴巴撇撇:“对不住,某说错话了啊!” 这么一打岔,角牴的玩闹气氛已经没了。 但灭国之仇,是项羽的逆鳞。 他冷哼一声,解开自己的外衫,丟给项悍:“不是要玩吗?且来吧!” 气氛都这样了,还玩什么啊?玩尬的吗! 刘邦笑道:“还是別玩了,这也累了,回去冲个澡,去吃酒!散了散了啊!” 项羽却是跨出一步,挡在他面前:“庄说的没错,在我看来,角牴就是顽童之戏。不如,你们几个,一块儿上吧!” 这话说的,不就跟孟仙君那句:“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一样吗! 全场人俱都譁然,刘邦的好脾气都忍不了了! “狂妄!” “好胆!” “真是欠揍了!” 刘邦对他这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也不爽了。 活动活动了肩骨,眯著眼认真道:“羽兄好霸气啊,那就来玩玩?” 项羽面无表情地点头:“一起上!” “还是先让某,试试你成色!” 刘邦全身肌肉一绷,双手立刻朝项羽肩膀抓去! 他是角牴老手了! 这一抓甚是老道,后头也早想好了变招,势必要速战速决,將之狠狠摔上一次,好叫他知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修地。 刘邦眼前突然一! 项羽呢! 隨后脚下猛地被人勾了一脚,肩膀也被人重重一按! 一是按,不是推! 刘邦高大强壮的体魄,居然像个小姑娘似的,直接打横侧翻!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我是谁? 我在哪? 刚才发生了什么! 刘邦十几年的角牴老手,此刻两手扑在地上,茫然地看著水泥地缝,懵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为什么看都看不见! 他这一摔,不止把自己摔蒙了,也把整个现场,摔得瞬息鸦雀无声。 樊会、卢綰、葛婴一个个刚才阴阳怪气的,现在全都像被掐住脖子一样。 项庄嘟道:“我说了吧,你们不信。” 项羽正缓缓收回一只手,目光尤其瞟了一眼樊会:“你也上啊。” 樊表情阴晴变幻,大叫一声:“我还就不信了!” 猛扑而上! 啪! 又趴一个! 刘邦扭头,却发现樊突然趴在自己身边,跟他一样,对脸懵逼,怀疑人生。 你也来了啊! 卢綰大喝:“我来会会你!” 啪! 第三个! 葛婴:“这个,我也试试?” 啪! 第四个! 当场角牴的四位者! 依次冲向项羽! 却连项羽的衣角都没碰到,一招全部放倒! 项羽还极其侮辱性地,將四人趴倒的姿势,排成一排! 信手拈来,如击顽童! “好啊好啊!”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唯独1號顽童项羽,看得拍手叫好,哈哈大笑。 隨后刘邦也笑了! 四人赤膊齐齐趴倒,简直滑稽至极,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大哥,都被人抓鸡仔了,你还有心思笑呢!” 樊会骂了一声,拉著四人赶紧爬起来。 项羽气性大得很,还没消气:“还想玩?一起上吧!” 刘邦跟卢缩、樊会、葛婴对视一眼。 刘邦更是乐不可支:“上!咱一起上!” “邪了门了!” “你抓他手,我抱他腰!” “你们几个也一块儿,我就不信了!” 於是,当孟未竟和宋庭央二人进到广场时,正看到的,是一群赤膊兄贵大汉,挥洒汗滴,向著凤凰一样的项羽衝锋而去! 然后,一个接一个飞出去! 跟倒栽葱似的,扑通扑通连环倒地! 只眨眼间,白的赤膊汉子就躺了一地! 唯有项羽,脸不红,气不喘,居高临下脾睨,无聊地说了句:“稚子游戏尔!” 今天请一下假陪女儿…… 今天请一下假陪女儿…… 好久没陪女儿了,今天五一假期,还是陪一下,请一下假,晚上小概率也可能会有更新— 第129章 孟未竟VS项羽 第129章 孟未竟vs项羽 刘邦、卢綰、樊之名,在沛县当地,那是响噹噹的! 一身气力本领,自然绝不容小。 现在一个个躺在地上,看著项羽,全都见了鬼一样。 这还是人吗! 项羽横扫他们一眼:“还继续否?” 那眼神姿態,看得樊会、卢缩眾人俱是气得牙痒痒。 但等了半响,愣是没有一人,敢再说一句“来就来”! 啪啪啪。 “羽之神勇,果然千古无二!” 孟未竟、宋庭央一併行来。 项羽虎目陡然一凝:“大贤良师!” 孟未竟鼓掌的手骤然一僵。 “你该叫我孟顾问!” 刘邦已经拉著眾兄弟爬起来,小心问道:“孟仙君,千古无二是何意?” “意思就是,你眼前这位,乃是个攻必克,战必果,百战百胜,隨隨便便,就能阵斩数百人的盖世猛人! “从古至今,有记载的两千多年歷史里,像他这样猛的,千古以来也只一个!” 百战百胜? 阵斩百人?! 如此凶猛! 但刘邦等人回想刚才,自己连人家衣角都碰不到,就一个个全部栽倒在地! 这要是他手上有把剑,岂非也能在毫釐之间,一剑抹他们的脖子? 顿时觉得,此言並不那么夸张了。 听孟未竟评价,项羽也吃了一惊。 在此三日,因有项梁、项燕等人存在,他已知道,这是两千年后的后世现代之国,有神奇生產力,近似仙术。 更知道,这位大贤良师,是货真价实具有仙神之力的仙君! 但是,一想及秦末起义的形势,以及自家叔父在会稽郡起事,血海深仇未报“ 他本能对这位大贤良师,心怀几分敌意! 项羽的字典里,从没有一个怕字。 他盯著孟未竟看了半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忽然道:“我听说,黄天大同道主,乃是仙尊降世,通天文,晓地理,有神鬼莫测之威能!” 当即上前一步:“就不知,仙君敢不敢跟项羽,玩一把稚子游戏?” 刘邦顿时一惊。 这项羽也太狂了! 要跟仙君玩角牴? 你打我们的確是跟打童子似的,但仙君是掌仙术的! 一指改天换地,神鬼莫测! 居然狂妄自大到,要跟仙君比试?! 仙君何等尊贵之人,岂会答应“好主意啊,我正有此意呢!” 眾人齐齐大惊,仙君答应了! 便是项羽也没想到,大贤良师竟然丝毫不顾及身份,直接答应了他的要求? 孟未竟並不將自己放的高高在,跟项羽比一比,是他早就有的念头。 他的身体经过一次超能升级之后,產生蜕变,强大了许多。 但到底强大到何种份上,却还没有一个完全清晰的认知。 一一併非是纸面上的数据那些个多少多少公斤、多少米每秒、超过人类极限的数据,並不能帮他建立一个真实的概念。 而眼前,这位霸王项羽,妥妥是人类歷史战力天板级別的存在! 甚至种种反应操作,孟未竟自问自己都很难做到。 无疑是个测试他身体素质的绝佳对象! 宋庭央皱眉道:“孟顾问?” “宋教授安心,我有分寸。” “我是说,会不会耽搁时间,咱们还要去买东西,宋主任还等我们呢。” 孟未竟: “.十分钟! 他打量一下项羽的身材:“你等我一下。” 一个响指,直接跨过虚空消失不见。 “看到了吧!这就是仙君神术!我亲眼见的,还能有假!” 一见名场面,刘邦激动地指著孟未竟消失地方,朝自己眾兄弟大呼小叫。 项羽重瞳目收缩如针,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孟未竟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 若能如此神出鬼没,只需一个闪身在他背后,一刀抹来—.· 他忽然有点后悔,提起比试了! 片刻孟未竟就戴著格斗头盔、套著格斗护胸护腰、全副武装地回来。 並同时將一副防具丟给项羽:“此是格斗防具,你且穿上,免得受伤。” 项羽看著孟未竟头包著、身上也套著奇怪服饰,顿觉不喜。 他乃贵族,是有发冠的,戴上此头套成何体统? 当即丟给边上项庄:“某不必穿。” 不穿? 不穿更好。 “反正我是要穿的。先说好,我们是比试较量,点到即止。” 项羽虽觉后悔,但向来只进不退,硬著头皮也要上。 仙君要和项羽比斗! 这一下子就把宅宿舍里的张良、萧何、项燕等人全部都吸引出来了! 远远围成一个圈。 项羽、孟未竟就面对面站著。 孟未竟先调整了体表外的时空门甲,对重要部位除外的门规则做出调整,单独解禁了项羽的身体,可以放他通过。 然后才道:“来吧!” 毕竟是仙君,项羽也不敢大意,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得罪!” 话音落下,眾人眼前刷的一! 项羽已如猛虎出闸,扑到孟未竟身前! 好快! 快到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刘邦、樊会眾人纷纷色变,亲身感受还当是项羽技巧惊人,旁观之后方知,什么技巧,就是快! 快到人反应不过来! 但孟未竟反应过来了! 不止反应过来,两手一抓,精准將项羽两手撑在半空,將他扑势停住! 项羽面露一瞬惊讶,但不管不顾,低喝一声,两臂肌肉如同磐石隆起,要强行用力將孟未竟翻! 他天神神力,力能扛鼎,成年后,仅凭一身蛮横的气力,也能一力降十会,所向披靡! 但这一次同样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巨力从对面反弹传来,甚至比他,还要更胜过一筹! 无往而不利的体魄力量,居然被硬碰硬抵住了! 项羽这次是真的惊了,甚至没有变通,下意识仍然用力! 好机会! 孟未竟抬脚就是一个內勾腿! 这一下已经是快到出奇! 又是这个距离,孟未竟觉得把自己放在项羽的位置上,也不可能反应过来! 后续只要猛一推,项羽立刻就要输! 但项羽神乎其神的,居然就是反应过来了! 来不及抽腿,他只是下意识屈膝弓步,形成一个三角固定结构,让孟未竟这一勾根本没把他勾倒,反而自己身体平衡移动了一瞬,被项羽抓住机会,翻手挣脱开了擒拿。 邪了门了! 孟未竟能感觉到,项羽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他这一勾脚! 但他身体就是做出反应了! “再来!” 两人再度颤抖在一起,一会儿勾脚,一会儿翻肩膀,腰跨拧转,来回腾挪,一时间竟然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当初闯荡金三角之前,孟未竟学过一段时间的格斗擒拿。 隨著身体素质全方位提升,他对身体的掌控力量也大幅度提升,那些原本只是陪衬的技术,在身体掌控力强大之后,很快也同步增长至一个高水准。 论起技术,他未必比项羽差太多! 而且,几度交手,孟未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和力量,都比项羽稍微强点! 毕竟是超能力开掛,超出人类极限,或者说,达到人类身躯最最极限的水平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他弄不过项羽! 而且肉眼可见地要处於下风了! 明明基础数据还占优点,但屡屡几次本可以放倒项羽的机会,都被项羽化解! 而且是莫名其妙地化解! 反而项羽,一开始只是因为没遇到过这种水准的对手,吃了一点亏。 但短短半分钟,已经完全適应,延伸出了全新的打法,好几次差点儿把孟未竟掀翻在地上了! 成长速度恐怖如斯! “好了!” 孟未竟突然大叫一声,后撤一步:“可以了!” 项羽却是见猎心喜,眼瞳璀璨若星,意犹未尽道:“仙君,你我还未分出胜负!” “咱俩旗鼓相当,算平手吧!” “仙君此言差矣!”项羽牛脾气,“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何来平手一说?”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更强的对手,恨不能立刻战而胜之,岂能放弃! 孟未竟:“...“ 特么我发现自己快打不过你了,想找个台阶下也不行吗! 他已经发现了,项羽跟他的打法根本不一样! 他自己是有了念头,想法驱动身体,做出动作! 但项羽,他根本不用念头! 身体自己带动! 俗称潜意识、肌肉记忆、天生战体、生而为杀! 如此才能做出种种快到匪夷所思的反应! 所以他明明硬实力占点优势,却反而越打越感觉打不过! 这是个纯怪物来的! “仙君,愿与您分出胜负!” 孟未竟:“..—你说的啊!” 他抬脚就是端入虚空,凌空一勾,伸手一推,同样没入虚空! 项羽远离数米远,但立刻是感觉自己的脚被勾住,身体猛地向前摔出去! 正一个翻滚还没站起,突然猛地下坠! 地没了! 他直接没入大地之中! 而后从半空掉落,噗通一声,摔趴在地上。 他,项羽! 居然摔趴在地上! 项羽一脸茫然。 周遭鸦雀无声。 刘邦却是猛地一拍手掌,兴奋大叫,一脸感同身受道:“就是这个!仙君威武!威武啊!” 他之前初见孟未竟,就是被这么来了一下,直接摔蒙了! “看到了没,功夫就两个字,一横一竖。贏的站著,输的,躺下嘍。” 孟未竟脸皮还是薄了点,一句装杯后,立刻道:“刘邦、张良、萧何、曹参、樊会、卢綰,你们六个,跟我来一下!” 说罢转身即走,根本不给项羽留反驳的机会。 第130章 刘邦送给刘邦的礼物 第130章 刘邦送给刘邦的礼物 跟著孟未竟来到会议室。 刘邦、樊会眾人,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可不是张良、萧何这般谋士文人,而是街头打架斗殴家常便饭的懂行之人! 如果说,张良、萧何见孟未竟、项羽比斗,是井中蛙观天上月,那刘邦、樊会几个,简直是一粒见青天! 那是彻底没脾气! “难怪是百战百胜,千古无二! “孟顾问,敢问,项羽有此勇猛,岂非天下无敌? “为何楚汉相爭,最后是汉胜利了? “到底是谁打败了项羽?” 这个问题一出,张良直接顿了一顿。 孟未竟惊讶地看向张良:“你没跟他说?” 张良拱拱手:“子房一知半解,不知从何说起。” 刘邦茫然:“这,你们在说什么?与我有何相干?” 孟未竟跟宋教授对视一眼。 “今天让你们过来呢,是有两件事要你们帮忙。 “第一件,是我们现在,要给別人送礼,需要一些个性化的礼品,要你们一块儿帮忙参谋选购刘邦眾人俱都不解,送礼,为何需要他们来选购? 唯独张良已经猜到什么,呼吸渐渐急促。 刘邦道:“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就是跟我们一同,出使3號汉初世界!见一见,未来的汉高祖刘邦!” “汉初世界是何等等!” 刘邦眼眶修然睁大,嘴唇发颤:“您您您,您说汉高祖谁?” “刘邦!本名刘季,后改名刘邦,沛县人—还要我多说吗?” 刘邦: “...... 破案了! 难怪当初,孟仙君一见自己,立刻“惊为天人”! 难怪后来凡知道他是谁的人,对他似乎都有异样眼光! 他早就猜到,自己或许有所名声,流传后世。 却没想到,居然是汉高祖刘邦— “仙君,汉高祖是何意啊!” 孟未竟:“.———汉朝开国皇帝!”“ 开国皇帝! 皇帝! 当今天下,根本还没有皇帝! 只知秦王政,后来成为始皇帝! 而他一个问左百姓,居然也成了皇帝?! “啊~~” 刘邦顿时发出一种骚气十足的声音,忍不住咧嘴一阵阵傻笑。 萧何、曹参、樊会、卢綰四人,早已经膛目结舌,当场懵了! 什么? 刘季成了开国皇帝?! 怎么可能! 樊眼前大亮:“谈,仙君,我大哥既然成了开国皇帝,那我呢?我如何了!” “你,你自然是成了开国功臣,还被封了侯,好像是叫———“” 孟未竟看向宋教授。 “舞阳侯。” 封侯! 秦汉之际,各种官职还没通货膨胀,候爵之位极其尊崇,是有封国食邑的! 汉承秦制,二十级军功爵,只有最高两级关內侯、彻侯为候! “好大哥!真是我好大哥啊!” 樊会用力抱抱刘邦。 刘邦仍在傻笑。 “那我呢!我呢! 卢綰兴奋道。 孟未竟再看宋教授。 “你先被封为长安候,后来甚至成为燕王。” 燕王! 卢缩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何为燕王? 那是昔日天下七国之一的霸主! 他一个无用之辈,居然成了燕王?! 樊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谁叫卢缩跟大哥关係最好! 同年同月同日生! 比亲兄弟还亲! “大哥!你一辈子是我大哥!” 刘邦还在傻笑。 张良、樊会、曹参倒是不像他们这般急匆匆的,一个个都有矜持。 等他们情绪高亢都问完了,三人才扭扭捏捏看向孟未竟和宋教授。 “张良,刘邦让张良自择齐国三万户食邑,张良辞让,谦请封跟刘邦第一次相遇的留地,刘邦同意了,就封张良为留侯。” 辞让三万户食邑?! 刘邦、樊会、卢缩俱都像看傻子一样看张良。 张良惊喜之余,內心却是感到一丝疑惑, “萧何,刘邦论功行赏时,定萧何功劳第一!封为侯,食邑最多。” “曹参,功劳第二,赐爵平阳侯,食邑平阳县一万零六百三十户。” 俱都是不可想像的滔天富贵! 眾人被这巨大的未来富贵一下给砸蒙了,好像自己,真的一个个封王、封侯了一样! “3號汉初世界,是二十四年后,汉王刘邦终於战胜霸王项羽,天下局势初定的世界。 “所以你们现在的任务很简单,先想想二十四年后的自己会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必贵重, 但一定要贴心。” 刘邦眾人俱都心潮澎湃:“明白!” 刘邦等人,也算是逛过惠民超市的。 但一入现代的真正大型商超,仍是瞬间被震撼到了! 鳞次櫛比的货架如同山峦连绵不绝,仿佛无穷无尽! 吃的喝的用的玩的,数量之多、品目之广,感觉是用上一年半载时间,也数不完记不住! 惊鸿一警间,眾人才真正意识到,现代世界的物质,到底达到一个何等丰富的水平! 顿时觉得,所谓封侯、食邑,全都不香了! 封侯了能喝红星二锅头吗? 封侯了能吃滷煮铁板烧吗? 封侯了,能穿羽绒服,穿运动鞋、骑自行车吗! 封侯了,能奢侈得用面巾纸擦屁股吗! 封侯了,有那么多食邑,可上面说的这些,一个都做不到! “什么汉高祖!擦屁股不还得用厕筹! “就算是金厕筹、银厕筹,又怎比得上,我工程队长刘邦的纸厕筹!” 是以汉高祖,也不过就是个土包子而已! 想到此,刘邦立即是在购物车里,装了一大袋捲纸进去。 “大哥大哥!快来!此处可免费试吃!” 他们都是在工程府任职的,为了方便交流,夜班中也专门进行过简字现代语培训,是以他们简单交流无障碍。 “这是何物,好香浓啊!又酸又甜!” 销售员小姐姐尷尬道:“这是酸奶,客人还要吗?” “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 ...... 一个小时后。 六大车买好的东西连同六人一同坐上一辆小巴,在一番不必多说的传送后,再度来至秦汉岛。 “小票都给我,我看看你们买了什么东西——” 张良的,大量的原子笔和纸,吃穿用度之物,还有十几本书,里头还有本《史记》! “送那么多书,他们文不认识简体字?” 张良身子一紧,还以为仙君不让送书:“那子房赶紧撤掉。” “不用撤,”孟未竟摆摆手,“我们准备的礼品,就有篆字版《汉书》、《史记》全册,你这点书没关係。” 张良鬆了口气。 萧何、曹参的东西也大差不差,大概还有些细节贴心之物。 樊会、卢綰、刘邦的,则是吃喝玩乐之物偏多,尤其是酒水,白酒啤酒各个品牌都有,刘邦还非常创意地放了一口铁锅、一套厨具。 还有·—— 孟未竟用手指挑起来三套不同顏色、极其性感的蕾丝胸罩和內裤! 还有一本金髮女郎性感姿势的杂誌,仿佛是在教这东西怎么穿的。 孟未竟顿时觉得离大谱了:“这是什么!你给未来的自己送这个?!” 眾人一看,俱都眼光大亮,卢綰更是猛一拍手:“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还得是大哥厉害!” 孟未竟: .... 刘邦委屈道:“孟顾问,不是您说,让我挑选未来自己心仪之物吗? “此物,未来的我,定然非常喜爱! “不信你问他们!” “是啊,的確是好物!” “大哥要不分我一套?” “滚滚滚!” 孟未竟: 无言以对! 毕竟他也真的喜欢! “你们买的东西,到时候,特事局会再安排一份,当做你们这次的报酬送去给你们!” 刘邦眾人俱都大喜:“仙君万岁!” 最终,这东西还是封装成箱,装载进了礼品小货车里。 里头除了六人个人的个性化赠礼之外,另还有一批是特事局准备的国礼,作为建交之用。 此时,他们正站在3號传送门外的夯土路上,另一头工程队正在加紧工期铺水泥。 一列车队,正蓄势待发。 三辆装甲作战车,一辆主战坦克,一辆无人机蜂群作战车,一架战斗直升机! 以及一辆装载人员的装甲运输车,和一辆小货车。 就是本次出使3號汉初世界的基础装备配置。 除开六人之外,另还有宋伟民、宋庭央、孟未竟、以及一眾防护人员隨同。 这时。 “孟顾问!” 林野和宋伟民笑著从车队走出。 “林队长,你怎么亲自来了?” “閒著也是閒著嘛,我跟你们,去长长见识。” 林野之前一直负责大秦子弟兵的训练工作,现在大秦子弟兵,都被拉回1號战国世界,做战前训练去,他也就空閒下来了。 乾脆到这里,担当起使团护卫工作。 “说起来,门对面,出现了一点小状况。” 林野取出一个平板递给他。 打开平板,上面播放一个视频,拍摄的是,一道高约三米的黄泥夯土墙,挡在镜头向前十来米位置! 墙前,铺了满地密密的树枝干草,都看不见路面! 並零散斜插著一根根尖首圆粗滚木,形成拒马,显然用来阻挡他们的车辆的。 墙后,还隱见持弓巡守的士卒,隱约盯向他们这个方向。 “门后的汉军,修了一堵墙?!” 三天里,修了三米高的墙! 长度从一侧水岸开始,到另一侧水岸,差不多三十几米! 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不得了,肯定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才能做到。 “不止,孟顾问,你看外面铺的木枝干草。” 其中几处,看起来湿漉漉的。 “这该不会是油吧!好大阵仗啊!” 这可不是现代,古代能搞这么多油,可不容易! 林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如果我们直接出去,迎接我们的,肯定是一圈从天而降的火把。” 高墙、滚木、沾油的乾柴· 短短三天,就搞出这么多防御手段来! 这种密密麻麻的手段感觉,孟未竟有点熟悉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在2號秦末世界的时候,韩信经常跟他提起各种打仗的奇思妙想,虽然最后都被孟未竟,一个开门超能力给否了但这种天罗地网的感觉“肯定是韩信的手笔无疑!” 第131章 擒拿韩信 第131章 擒拿韩信 3號汉初世界,乌江河道上游,中军大营。 韩信坐於帐中,摆弄著一只,雪白的喇叭。 此喇叭三日前还会响,不断重复同一段话,但只过了半日多,声音便停了,再也没响过。 “两千载后世之国简直匪夷所思! 如同妄言! 但,此物確实神异,居然能自主发声,绝非世间凡物! 所以.后世未来,会是真的吗? 自垓下决战,韩信先布下五军阵势,以六十万兵力决战霸王项羽十万骑兵,大胜之,后以四面楚歌之计,破项羽军心,后项羽出逃,迄今已有三日。 三日前,他遣灌婴率五千郎中骑兵追击项羽,自己则率大军后进向西楚开拔。 按说项羽要么逃亡,要么死。 却没想到,隨军回传的消息,竟会如此荒诞不经! 有人说项羽死了! 亲眼看他倒下去的。 又有人说项羽被妖人所救! 没有死! 最后连骑將灌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图图吞地说了句,生死不知! 什么叫生死不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身,岂不就是没死? 项羽何许人也? 西楚霸王,打遍天下无敌手! 巨鹿三万破二十万,彭城三万破五十六万,百战皆应、百战皆胜的盖世战神! 即便是他韩信,自掌兵来,歷还定三秦、安邑、並陘、歷下、潍水等各大战役,平定北方四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无败绩! 这一次,也是以六十万绝对之兵力,对项羽十万疲兵倦將,方才胜之一一最后居然无法全歼, 还让项羽跑了! 这样的人非但不死,还跑到神鬼莫测的国度去了? 若是那项羽,得了所谓后世之国的援兵帮助,捲土重来— 天下谁人能安稳睡著! 所以三日前,灌婴疾驰回报,了解情况后,汉王便立即改变原本分兵攻略江东的策略,而是亲自跟他一同率部急行军赶来! 六十万大军齐至! 如今,他韩信,带精兵三十万,分散驻扎左近,围绕项羽离开的地方营建工事。 汉王则是调兵遣將,攻略乌江附近歷阳、东城各县,把守前后坚城要道,坐镇后方,隨时支援1 “如今,三日之期已到,我准备的战场,也已备好。 “若对方言而有信,今日,或將又是一场大战韩信虽有忧虑,但更多是跃跃欲试。 该下大决战,是他第一次跟项羽碰面交战,也借著这个机会,摸清了项羽用兵的底细和弱点。 而今,哪怕项羽再凭空变出十万兵马,他都有信心能瓮中捉鱉! 至於所谓后世两千载之国,歷史来客求借见之事用汉王的话来说,什么狗屁两千载后世! 装神弄鬼! 不把项羽的首级奉上,诸事休提,一应俱绝! 忽的。 一阵隱约喧譁,由远传来。 韩信眉头微皱,心血来潮,当即起身,走出大帐。 喧譁声,是从瓮城方向传来的! 而且正在快速向他这边蔓延而来! 隱约听到,“鸟”、“飞”等字样。 灌婴、曹参两位帐下將领也都出来:“大將军。” 韩信眉头紧锁,面朝瓮城方向,惊疑不定。 他向来擅长掌控局势,以情报匯总行大洞衍之术,再定战略,力求掌控一切可能,算无遗策。 但他穷索思虑,却找不到理由解释,眼下这突如其来,不断逼近的喧譁声。 心底不禁生出一股,失控的烦躁。 这时,曹参瞳孔剧烈一缩,伸手指天:“大將军快看!” 韩信昂首。 天空中,一只飞鸟低空悬飞,正从大军阵上漫无目的地掠过! 仔细一看,那鸟居然通体雪白,无头无尾,没有翅膀! 平浮悬飞,根本不像是活物! 不,这根本不是活物! “墨家木鳶之流?!” 踏踏踏! 一匹快马如飞,直入帐中! 一謁者立刻翻身下马:“大將军!那诡异妖门又出现了!从其中飞出三只怪鸟!正——“ “糟糕!” 韩信雾时心血来潮,脸色骤变,打断他道:“你中计了!” 却见天上那悬浮的怪鸟,终於找准了方向,居然顺著那謁者將士骑马行进的路线,向著中军大帅帐上方急速飞来! “弓弩手!射下来!” 中军弓手立刻搭箭向天,曹参更是满弓张箭高射! 但怪鸟显然预判了他们的攻势,高高向上拔起,轻易避过箭矢。 同时韩信注意到,那怪鸟下方,一只巨大的红瞳怪眼,左右旋转,很快对准了他,然后一动不动! 仿佛天上开了一只眼盯著他! 后世有奇巧机工之术! 韩信心中雾时一紧:“走!护送我离开!” 便在他欲回帐內,避开视线,拿上印璽的剎那。 忽的一只手,凭空伸出,一下搭在他的肩膀上,將他按住! “抓到你了!” 韩信头皮直接炸开! 白日见鬼了不成! 伸手就要拔剑! 却感觉另外一只手,猛地按在他的手掌,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將他的剑硬生生又按了回去! “別急!” 孟未竞一脚跨出传送门外,一手搭著韩信的肩膀,好似老朋友一样搂住:“让周围的人都退几步,我跟你先聊几句!” 孟未竟本以为坐镇此处的是刘邦,没想到居然是韩信。 看来刘邦对项羽是彻底留下阴影,根本不敢留在附近之地。 半个小时前,他们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帖,但如何通过3號传送门,却成了个不小的问题。 三米夯土墙很容易破,坦克一炮就开了。 但夯土墙上,却有汉军值守,一炮下去,肯定死伤不少人! 既然要建交,这么搞肯定是不合適了。 思来想去,还是得依靠孟未竟,重复一下,当初在秦王宫的相似战略,擒贼先擒王! 几架无人机派出去侦查,很快找到中军营地,然后孟未竟直接一个开门,按住了韩信! 灌婴、曹参等周围將士俱都大惊,纷纷拔剑,却一时不敢上前, “大胆狂徒!” “放开大將军!” “汝是何人!” 韩信並不坐以待毙,他只是肩膀被抓住而已! 手脚都还能动! 趁著孟未竟被周围人吸引注意! 抬手一个肘击,向孟未竟腹部肘去! 只需挣脱一瞬,冲入大军之中,便可逃脱升天! 想法很好。 但是· 只肘到一半,孟未竟后发先至,一把將他的肘给捉住! 反手按在后背。 “你以为自己是项羽吗?安分点。” 韩信努力一挣。 再努力一挣! 纹丝不动! 仿佛被铁箍住! 韩信: .... 完了! 此人凶猛! “让边上的人后退几步。” 韩信:“.退后!” 他朝曹参使了个眼色。 曹参会意,抬手示意眾人慢慢后撤,却是背手在后,隱蔽地做了两个动作。 后头军阵中,有十几人立刻会意,悄悄伸手抓向腰间。 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天上的无人机摄像头,始终对著他们! 於是孟未竟耳朵里很快响起:“孟顾问请注意,无人机拍摄到曹参正在下达隱秘指令,初步判断,是想藉助人墙遮蔽,暗中动用弩箭。” 孟未竟:“——不老实啊!你,你,你,还有你,藏在后面,想干什么呢?” 曹参等十几名汉军脸色俱都大变,纷纷瞄了一眼天上的无人机。 “我提前告诉你们啊,弩箭对我是没用的,小心误伤了你们大將军。” 韩信已经强行镇定下来,谨慎道:“壮士何人!敢问有何指教?” “我姓孟,名未竟。 “三天前,我们留的那二十个喇叭,你应该见过了吧?” 韩信瞳孔略微收缩,后世两千载之国! “孟先生,真是后世两千年之人?” “不错。” “有何凭证。” “我见过你吗?” “不曾。” “但我知道你是韩信。” “此地人人皆知信之名!” “那我还知道,你受过下之辱,受漂女接济,做过项羽的执戟郎中。” 韩信:“..“ 怎记得全都是闕失秽史! “这些事,天下知者不胜数!君若真是后世未来之人,就说点世人不知道的!” 孟未竟挑了挑眉:“那可多了。 “比如刚结束的该下之战,就是你这辈子指挥的最后一场大战; “比如你,后世被人称之为兵仙,位列武庙十哲。 “再比如,你將来封了淮阴侯一“这些皆是未来之事,便说了,你又如何验证?” 兵仙? 武庙十哲! 听闻这个,韩信先是大喜,但再听到淮阴侯,顿觉无语。 “孟先生编造也不造得像一点儿! “信今已是齐王,天下诸侯之一! “怎的日后,反而还降成了淮阴侯呢!” 孟未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直看的韩信心底毛毛的。 才道:“你觉得,项羽和你,谁对刘邦更重要?” “自然是我!” 孟未竟摇摇头。 “不会是项羽吧?不可能!” 孟未竟再摇摇头:“项羽和你,对刘邦都不重要!但是,没有你们,对刘邦很重要!” 韩信脸色一僵,这样的话,他听过不止一次!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前通离开前,时常在他耳边念叨来著! 但他仍然不信! “若真如此,汉王就该杀了我,为何还留我当淮阴侯!”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孟未竟戏謔道:“谁说,淮阴侯就是你的终点来著?” 第132章 枪炮与陷阱 第132章 枪炮与陷阱 便在二人对话之际。 咻咻咻! 突然数道弩箭,连环射出,直射孟未竟背心! 同时周围数名蓄势待发的將士,如同猎豹扑出,分抓向孟未竟四肢! 凶徒没带任何武器,弩箭吸引其注意,他们正好能將凶徒扑住! 箭矢如电,划破空气,接二连三没入孟未竟背心! 中了! 但下一剎,眾人齐齐大骇,浑身僵直。 弩箭射中孟未竟背心之后直接穿过去了! 仿佛无物一般,从前胸穿透飞出! 速度丝毫未减,远远射中另一边將士的盾牌上! 韩信更是亡魂大冒。 因为有一根弩箭,箭头正悬停在他的胸口! 箭身则正好被孟未竟,堪堪一手抓住! “我说了—会误伤!” 大骂一句的同时,孟未竟已然拧身一个后端,正端在扑来的一个將士胸口! 来將顿时离地倒飞,摔回军阵中去! 不待將士反应,孟未竟已是动若脱兔,连番蹬端、扫踢、摆拳、摇身躲避,仿佛游龙一般掠过扑来的七八个將土,两个呼吸全部放倒! 此番压倒性的恐怖战力,骇得眾將士梦回垓下战场,仿佛霸王重现一般! 不过孟未竟的动作,让韩信得了喘息机会,撒腿就跑这一刻,韩信简直召唤刘邦附体,顷刻加速,发挥出了这一辈子最快的逃跑速度! 並有另一边的甲士迎接上来,弓弩手也抬弩准备,预备齐射阻断孟未竟! 双方立刻就要会师! 韩信脸颊不自觉泛起红晕,高兴得眼角都笑出了细密纹路。 下一剎! 他眼前瞬息恍惚! 光影骤变! 甲士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孟未竟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韩信眼角的笑纹修然一僵,孩然减速! 然后正正好好,又停在孟未竟身前。 分明是背离孟未竟跑的,却突然又变成面对他! 汉军將士俱是脸色煞白,僵立原地,扣在手弩扳机上的指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了! 將军明明马上就要接到,眨眼间突然没过虚空不见了! 从另一面衝出来! 妖术! 妖术无疑! “你要不再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跑得掉?” 孟未竟一边用指甲尝试箭头的锋利,一边皮笑肉不笑,眼神危险地扫视韩信脖颈。 韩信:“..—信不敢!敢问仙君,有何吩咐。” 能屈能伸! 打打不过,箭射不死,跑又跑不掉! 对方还来去自如! 那还搞什么? 只能认了! “首先,把那道墙和底下那些东西,都拆了!” 3號传送门已打开,但使团车队並未通过, 只放了几架无人机过去。 林野、宋庭央等人,等在传送门另一边,只通过监控监测对面的情况。 这时。 “宋主任,你看!” 监控屏,那道瓮墙顶上,原本巡守的汉军士兵,居然一个接一个地飞快下坠,消失! 几乎是数秒钟时间內,那道瓮墙上的所有汉军士卒,全部不见了! 像栽进泥土里似的! “是孟顾问的手段!” 这种手法他们早就见识过,就是在人的脚下开一个传送门,人自然而然就下坠隱没了! 林野立刻意会到孟未竟的想法! “坦克手准备!瞄准瓮墙,隨时准备开炮!” 也就在坦克调整完没几秒钟, 孟未竟拽著两个人,一步跨过虚空,再穿过两界传送门,回到秦汉岛。 噗通两声。 韩信、曹参一脸迷茫,被他扔在地上。 “没办法,韩信死活也不肯撤掉瓮城上的士兵,我只能亲自动手了。汉军已经被我转移到两百米开外,准备开炮吧。” 韩信、曹参坐在地上,俱是又惊又孩,不可思议。 尤其是曹参,比较韩信更多了几分委屈。 他跟韩信只是纯粹上下级关係,甚至还有汉王的命令,暗中制约,可没有出生入死、共入虎穴的想法! 他就多问了一句! 就被这个神鬼莫测的怪人给捉来了! 就多余多嘴! 韩信虽为此种天地变换的神异所震撼,但身为汉军统帅,还是站起来,不卑不亢道:“仙君, 我知你神力惊人,但汉王有过令,若是项羽不死,则万事休提!” 无论如何也不肯屈服! 孟未竟翻了个白眼:“万事休提?我希望你待会儿嘴巴也这么硬!刘邦,你们把这两个控制一下,拉远一点! “林野,准备让他看看,什么叫真理!” 刘邦?! 韩信、曹参俱都一愣,他刚才叫的的確是刘邦无疑! 这是何意? 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答道:“是!” 便有一群人蜂拥过来,拉著两人赶紧向旁边走。 二人一边走一边扭头,俱是一愣,继而大骇! “大王,丞相,信候你,你们也被捉来了!” 与此同时,曹参目光下意识向后,突然注意到在后头,年轻的曹参脸上! 雾时毛骨悚然,如坠冰窟! “你,你,你是何人!” 但没人回答他。 因为林野已然一声令下:“开炮!” 空气骤然凝滯一瞬。 继而坦克炮管口,突然进射一道刺眼的橘红火光!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炮管猛地后坐,一圈雪白的圆弧气浪在炮管口绽放,沉闷的巨响,令得大地尘埃瞬息飞舞,形成一道浓密的烟幕! 就在声音巨响的瞬间! 透过那巨大3號传送门,韩信、曹参骇然惊见,辛辛苦苦建造的瓮墙,碎了! 直接从当中彻底粉碎! 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同时插在地上,足有千斤重的圆滚尖木,直接被炸的高高拋起! 摔飞出去十丈远! 直接又砸烂一段城墙! 这,这是什么东西透过缺口,还能看见,远远集结列阵的汉军,被巨大的爆炸震得人仰马翻! “轰!轰!” 几乎没有间隔太久,再度两声沉闷巨响! 瓷墙另外两处关节应声而碎!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耗费万人,三日轮班修建的十数丈瓮墙,直接倒了! 坍塌! 韩信只觉头皮发麻,彻骨森寒! 此到底是何物! 破瓮墙如摧枯拉朽,岂非破城墙,也如小儿捶沙城?! 若此物横行战场,岂不是这天下间任何一座城墙,都能须臾破之! 身为军事指挥天才,他几乎在第一瞬间,就想到了眼前这一幕所代表的可怕意义! 若此物能多次復用,整个天下的战爭方式,都要隨之改变! 与此同时,坦克炮火的巨大衝压力,导致爆炸位置温度急剧升高,摩擦的火星掉落,舔乾草,剎那间形成燎原之势,將3號传送门外的大地变成一片火海! 燃烧的热力透过传送门,传递到这头来,眾人齐齐后退一步。 “孟顾问,要把坦克开出去吗?” 主战坦克的装甲厚度,区区火焰根本奈何不了,一个前冲就能趟过去了。 “不行,等等。” 孟未竟突然想起,在2號秦末世界时,面对战车,韩信曾说过的一些战法。 “韩信阴得很!精於算计!他的战法都是一套一套的,表面一层,中间一层,底下还有一层! “火攻和瓮墙,绝对只是表象!背后肯定至少还有两个后手!” 孟未竟刻意用秦汉音將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盯著韩信问:“是不是这样!” 韩信: :“.....” 这个孟先生到底是谁! 不止有仙神之术,居然对他如此了解! 外头有无人机悬在高空,因为气流影响,而导致有些顛簸, 林野听孟未竟这么说,也没鲁莽衝动,而是再度看起无人机的监控画面。 这一看顿时有了发现。 “三班组,朝著火的地面扫射一下看看!” 三班组装甲车立刻前推,跟坦克並排,顶上机枪摇摆对准著火的地面。 噠噠噠噠! 连环不断的枪声,再次嚇了韩信、曹参、乃至1號战国世界的刘邦等人一跳。 只见一道仿佛实质的赤红火线,肆无忌惮地掠过燃烧的大地! 剎那间,枯草、碎木、砂石进射飞溅! 火线所过之处,摧枯拉朽,草木岩石俱都粉身碎骨! “这,这又是何物!” 韩信极端敏锐的军事才能,再度將他拉入一种更加深邃的恐惧之中。 岩石尚且无法抵挡,若是这一道赤红火线,掠过军阵的话韩信身子猛地一抖,惊恐地看向战士手中,已经停火的机枪,仿佛在看恶鬼! “果然有陷阱!” 林野一脸后怕,指著监控里的地面。 只见被机枪扫射的地方,覆盖的草木层已然崩散开,露出底下深邃的坑洞,每个都有半米深, 一米长宽! 若是刚才坦克开出去,说不定会被坑洞所陷,到时候身处火海,驾驶员闷在坦克里面架著烤, 就危险了! 显然,韩信是仔仔细细从目击士兵那里搜集了情报,知道车是金铁所造、可以自动,所以专门设计了这个陷阱! “毒啊,又毒,又精准— 林野、宋伟民的眼神俱都开始变得警醒,他们下意识不把古代人当回事,但这些人,尤其是韩信这样的古代军事专家,那都是从你死我活的血火里长出来的! 胆敢小看他们的话,指不定就要阴沟里翻船,造成人员损失! 到时候整个特事局的开发计划,可能都会收到衝击和影响! 林野沉著眉道:“看来今天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 得叫工程队来,把坑给填上才行。 孟未竟没有放鬆:“这是第二层!韩信的计策肯定还有第三层!” 韩信:“...— 你是我肚子里虫吗!为何对我如此了解! 林野操控无人机,到处监控探查,很快发现异常。 “是水!孟顾问,宋主任,乌江的水流,小得不正常!” 孟未竟猛地一拍手:“上游堵水,战时放水!潍水之战时,他用过这个打法!” 无人机很快向上游飞去。 不多时。 “果然,上游用沙袋堵住水流了!” 韩信: “.... 他母婢的! 这般仙术神法,还让不让別人玩了! 第133章 真假曹参 第133章 真假曹参 上游沙袋堵水。 战斗无人机很快出发,朝著堵住的沙袋就是一顿扫射! 通过监控可见,汉军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声嚇了一跳。 待反应过来后,沙袋阵已被扫射得千疮百孔,道道细流滋射,终於支撑不住水流,轰然冲开沙袋阵,洪流而出! 不多时,便有浩浩荡荡水流顺著上游奔流而下,倒是正好冲刷在支离破碎的瓮墙城垣,顺带冲刷进一片火海,浇灭了火焰! 孟未竟则是先行屏蔽了传送门,那边又是水又是火,兵荒马乱的,短时间內肯定不好过去了。 但这般以来,他们也只能是面面相,一时也没了主意。 总不能步坦协同开出去,一轮炮轰犁平吧? “宋主任,接下来怎么办呢?” 倒也不是非要过去不可,反正3號汉初世界,计划原本也就是浅度参与。 但耗费不少功夫,总不能如今什么也不做,直接就撤了。 宋伟民沉吟片刻,忽见宋庭央教授,视线在年轻曹参和年长曹参两人身上,流转不停。 “宋教授有想法?” 宋庭央点点头:“我是有个主意。就是,不太光明正大,或者说,要有所牺牲。” “牺牲什么?” 宋教授指了指韩信:“韩信的前途。” 他们用的是普通话,韩信听不懂,但眾人视线看来,韩信还是头皮一麻,背上毛毛的。 几分钟后。 资源调动之下,特事局很快联繫到一家影视公司的特效化妆团队。 “你们这是要拍什么戏啊?” 浓妆艷抹的首席化妆师,大鬍子tony老师,翘著兰指,一点点在曹参脸上涂抹,一边用粗獷的娇声问道。 令得边上由其他化妆师化妆的刘邦、萧何、卢缩等人,俱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后世现代,还有此等不男不女之妖人! 带队的林野想到孟未竟。 咳咳两声:“拍短剧呢。” “什么名字,我也去看看?” “《两界互穿,我俘虏了汉高祖》。” 没想到tony老师瞬间来了兴致:“你们跟那个,之前挺火的《两界互穿,我俘虏了秦始皇》是什么关係?” 林野:“.———跟风,我们是跟风之作。” “拍短剧好啊,不费劲,还能挣大钱。以后要是还有活,要提携一下姐姐啊!” “.—大哥!你嚇到他们了!”” “哇哈哈哈!” 豪迈似张飞! 终於,妆容齐备的一行人,再次回到秦汉岛。 3號汉初世界的韩信、老曹参,一直被人看守在秦汉岛上,也根本没人跟他们讲解情况。 当见到一行戴好头套(原本头髮都剃短)、画好老妆的刘邦眾人齐齐归来时。 曹参最先大惊失色,指著另一个自己,嘴皮子哆嗦:“你,你———“ 化好妆的年轻曹参,几乎跟他一模一样! tony老师为人特立独行,但技术还是很高明的,尤其本来就是照著年长曹参的照片化妆,所以效果绝佳,完全看不出差別。 倒是刘邦、萧何、卢缩眾人,是以ai变换的老年妆为蓝本,跟真实年长状態有所出入,是以韩信还能辨认出区別。 然而·.· 也仅仅是勉强辨认! 但凡来一个,跟汉王並非那般熟识,或者天天接触之人,是决然分不出真假来的! 尤其是那个假刘邦! 神態、气质,眉目光辉,几乎与汉王一模一样! 若非提前知道,他也断然分不出来! 分不出来· 韩信的脸色瞬息惨白,浑身战慄,毛骨悚然! “你们,你们安敢如此!” 孟未竟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 宋教授看了韩信一眼:“他是以为,我们要用他们李代桃僵,冒名顶替了原本的汉王。” 孟未竟顿了一顿,神情顿时一喜:“,这个想法好啊!” 韩信:“— 他与老曹参俱都手足冰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难怪会有这群,与汉王、丞相等人,如此相像之人! 这些人,早就包藏祸心! 什么两千载后世之国? 分明是邪侯妖国,竟有变脸妖术,还要以此妖术,祸乱天下! 老曹参最是破防,指著年轻刘邦眾人,勃然怒斥:“汉王承天命而降,有天命龙相在身!一群滥等充数的假货,也想冒替天命?简直痴心妄想!” 出乎他意料,假刘邦非但没恼,反而喜上眉梢,哈哈大笑:“眾兄弟听到了?某有天命,有龙相! “以后可別说我吹牛皮啊! “某可不是自命不凡,而是天命不凡!” 笑声爽朗,甚至还感染了周围卢缩樊会,欢声大笑! 老曹参:“...— 他是惊怒欲绝,但最让他惶恐的是,有那么一瞬,一阵的恍惚,他居然,仿佛真的看到汉王一般! 继而恼羞成怒大叫道:“假货,假货!” “好了。別一惊一乍的,吵的我脑瓜子疼。” 他朝宋伟民使了个眼色。 宋伟民点点头,朝韩信老曹参道:“二位,你们先去休息一下,等此间事定,再请二位过来。” 立刻有几名战士过来。 二人也是无可奈何,便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跟著几名战士离去。 待二人走后。 “宋教授,您开始吧。” 宋庭央点点头:“垓下之战时,刘邦將全军指挥权交给韩信,自己只率一军,充当韩信的部將。 “但事实上,刘邦对韩信极其忌惮,毕竟项羽一除,韩信就是当世最强大的核武器! “所以原本歷史上,项羽死后不久,刘邦即孤车驶入韩信帐中,夺了兵符大印,还將韩信,改封为人生地不熟的楚王,自此韩信,基本再也没有领兵的机会。” 年轻的刘邦听得一脸迷糊,弯弯绕绕好复杂,感觉未来的自己,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我的办法很简单,既然刘邦担心韩信叛乱。那我们,就放出韩信叛乱的消息! “就说韩信得到了后世现代的援助,欲率三十万大军,反攻汉王! “到时刘邦必然惊疑,定会亲身前来,夺取兵权。 “那我们自然轻而易举,便可將其带回现代,重复秦始皇那一套。” 林野微微皱眉:“此计,的確不甚光明正大。” “但最便捷,也最和平。”宋庭央摊摊手道:“更何况,我认为,只用这种小计策对付刘邦,完全不必要有心理负担。” 刘邦:“..— 我怎么了! 凭什么对付我就不用心理负担啊! 坐在车后座,曹参的目光,仍是左右不停游移,伺机寻找脱逃的机会。 但身边两侧,各坐了一名强壮的绿衣军士,对他虎视耽,是以一直寻不到机会。 这是一辆军车,透过半透的窗户,两侧俱是绵延的海岸,向外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曹参的心渐渐沉到谷底,在岛上! 便是逃脱出了这辆车,也逃不离这座岛! 再想起,刚刚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假货,他顿时坐立难安。 自沛县起兵,他每每身先士卒,攻城略地,身披七十余创! 终立下赫赫战功,眼看著不败的霸王项羽,也败在汉王手下! 他也马上就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突然冒出个一模一样的替身来! 自己这六七年的浴血奋战,岂不是全都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可恨至极! 但他很快又想到,那一群刘邦、萧何、张良的替身— 心里又觉得平衡了不少,比较汉王,他还算好的。 汉王才最惨! 辛辛苦苦打下天下,却要被一个假货侵吞夺取·—— 不过,想及大王有天命在身,曹参又觉得,那个假刘邦,也未必能冒充得了大王。 这时,车终於停了。 不情不愿下车。 眼前,是岛屿中央,一座二层小楼。 那小楼皆用石头砌造,却没有一丝缝隙,迥异於他所见过的任何房屋。 小楼侧边,立了一面长长的高墙,墙上有好几个大门,看色泽不知是铜还是铁。 另一辆吉普也一併跟来,停在后头。 韩信也下来了。 曹参发现,韩信居然,跟押送他的两人,聊得颇为热烈! “一箱汽油,能走多远?” “不一定,用你们的算法,至少一千里吧。” “需多少钱?” “三四百块。” “若换算成金呢?” “金价最近可贵了,七八百块一克呢。” “何谓克?” “就是五百分之一斤—你们那时候的斤,跟我们稍微有点不一样啊。” 韩信脸色条然异,手指不断点动,明显在做飞快的心算,越算神情越是骇然, 千分之一斤的黄金,即可供一辆“击扑车”,行一千里?!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大將军,您这是?” 曹参然地看著他。 韩信却是兴致勃勃拉著他道:“敬伯,你可知,此车为何能无汉自动?!”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关心这?! 曹参无语,只能道:“为何?” “丝用一种,名为內燃机之机巧之物驱动!此物不需吃饭,不需睡觉,只需灌注『汽油”,便可自动而行! “一时辰內,至少可行两三百里,最高可行四五百五!” 曹参毕竟也是打仗的大將,对数据也是有敏感性的! 一时辰两三百五,而且不用休息. 脸色顿时微变。 韩信眼神炽热地拍著吉乏车的车盖:“而且此车,坚硬如铁,重逾千钧。 “若有一千辆此种『击扑车』,编製成一只车兵队,衝锋而行——“ 曹参脑海中,顿时想像,一千辆钢铁所铸之车,以比骑兵衝锋更快一倍的速度,衝刺而来.· 岂非是所向披靡,无可阻挡! 而最可怕的事,一千辆车,行一千五,所用者,居然也不过只是,金1斤“ 曹参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於关注那一群替身了! 却反而忽略了,那姓孟的诡异之人神环的仙术,以及方才所见的,那几辆,造型截然不同的怪车如今由韩信一提醒,方才察觉到,此间到配隱藏了,何等惊世骇俗的细节! 第134章 诈欺与神兵利器 第134章 诈欺与神兵利器 “吾乃曹参,未来的平阳侯,萧何之后的相国,萧规曹隨者———“ 曹参一一年轻的曹参,装扮成老年装束模样,在经过宋伟民、宋庭央的紧急培训之后,终於勉强稳定了心神,跟著孟未竟,穿过传送门,再次突入汉军大帐! 这一次孟未竟並非一人前来,而是带上了宋教授、林野和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土,还有一箱军工处库存生產的合金钢刀剑,当做礼物。 “曹將军!” 一群人的再次出现,直接令整个大营再度开始沸腾,灌婴刚回去休息一下,立刻又带著一群甲士再度围拢过来。 “將军!您这是—大將军呢?!” 年轻的曹参虽没有老曹参的干练心態,但急智天赋还是很足的。 当即咳咳两声道:“大將军在后世现代做客,命我先回来,安稳军心。” 灌婴鬆了口气,並不疑有他, 毕竟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曹参是假的! “將军,这些人—“” 灌婴的目光中,敌意与恐惧兼备,看向孟未竟等人。 “我与大將军验证过了,后世两千年之国,是真的! “而且国力雄厚,远超如今! “他们也没有敌意,並不想与我等开战,而是修结文明之好。 “你且先命几队人马,去將那道门外的坑洞填平,並命军中大小將官,集中於我帐下,有大事商议!” 灌婴一愣,眼底深处顿生几分不可遏制的震骇,勉强道:“將军,我已派了信使,前往大王处报信” 曹参看了宋教授一眼。 宋教授微微摇头。 曹参咳咳两声:“无碍。且让將士们退下,你自去將我两条命令办好便是。” 这个小动作,毫无意外,被灌婴看在眼里。 他神情中的惶恐之色,更加难以遏制、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拱拱手道:“喏!” 眾甲士退下。 曹参、宋教授、孟未竟入到帐中,几个战士在帐外守候。 帐帘一闭,曹参呼吸顿时急促几分,抹抹额头汗滴,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他如今既没有做过县吏,更湟论未来战场拼杀的经歷,心底著实是万分紧张。 林野在外面检视了一圈,確定没人偷听,方才进来。 “宋教授,韩信没回来,您说那个灌婴,会听曹参的命令吗?” “会听的,而且,曹参的命令,他反而更相信。” 林野不解:“韩信才是大將军吧?” 所谓“將军”、“大將军”,在后世通货膨胀,变成泛指军事將官,但在汉初这个时候,是一个明確的官职,而且等级很高。 大將军,即是军事最高长官,总指挥,总司令。 按理来说,曹参位在韩信之下,而灌婴,是郎中骑兵统领將军,与曹参算是平级。 “韩信虽是大將军,但在汉王集团中的地位,却远远不比曹参。 “韩信就好比,是一个空降的总经理,虽然能力极其出眾,功勋卓绝,但总归是外人! “但曹参却是自己人,董事长的心腹,肱骨重臣。 “这一点,从日后刘邦论功行赏时,眾將皆认为,曹参应当功居第一,便可见一斑。 “而且” 宋教授一边拨弄韩信帐內的文件,將之小心翼翼归置。 一边道:“而且曹参、灌婴,原本就是刘邦,为了制衡韩信,才派到韩信帐下的!” 这样一说就明白了。 曹参跟灌婴,其实才是站在一派的! 二人负责监督韩信! 是以,如果韩信说后世之国无恶意,灌婴也许会怀疑警惕,但曹参一说,灌婴的第一反应,反而是觉得.恐惧! “恐惧就对了。” 宋教授將韩信的文件简读一个个打包,装进保存塑胶袋,塞在隨身专门携带的书包里“刘邦已经发过话了,说没有项羽首级,万事休提。 “但现在,曹参在並未得到刘邦授权的情况下,直接说门对面没有恶意,还要把路给修好—· “如果你是灌婴,会怎么想?” 林野恍然大悟:“灌婴会认为,曹参背叛了! “跟韩信一起,投靠后世仙国,有了某种秘密的约定! “哪怕没有约定,那必然也已生出了二心!” 宋伟民笑道:“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宋教授点头道:“如果是韩信,那灌婴非但不会恐惧,反而会想尽办法,联合曹参劝阻和肘。 “但曹参不一样。 “曹参是汉王刘邦的心腹! “如果曹参生出二心,以他的威望,在军中振臂一呼,情势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难怪灌婴走的时候,如此心神不寧。 “那宋教授,那您说,灌婴到底是要跟隨曹参,还是会忠於汉王?” “不重要。” 林野一:“我们不是要引刘邦过来吗!若灌婴不去报信,刘邦岂会来此?” “无论灌婴报不报信,刘邦都会来的。或者应该说,现在消息肯定已经发出去了。” 林野已经反应过来:“宋教授是说,军中有刘邦的眼线?” “必须啊,而且不止一个,肯定很多!” 他已经將韩信的案几轻扫一空! 光溜溜十分乾净。 “歷史上,垓下之战后,没多久汉军便平定楚地。 “在韩信抵达定陶后,刘邦便轻车简行,悄然闯入韩信营帐中,夺了韩信的兵权! “人事任命都结束了,韩信才刚刚起床得知。 “以韩信的军事天才,要说能让刘邦轻而易举地闯进营帐,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更別说,兵符大印如此重要之物,刘邦一来就轻易找到。 “只能说,韩信身边,肯定充满了刘邦的眼线! “甚至近臣內侍,也不例外!” 曹参皱著眉道:“宋教授,我听您说,韩信为军事奇才,为何连身边近臣,也掌控不住?” “这个理由和说法可就多了。我倾向於,韩信知道身边有汉王的眼线,刘邦也知道韩信知道他设了眼线,双方心照不宣。” 这说什么顺口溜。 曹参忽然想到宋伟民的那句;“忠诚不绝对,等於绝对不忠诚!韩信,是要对我大哥,表示绝对忠诚!” 宋教授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刘邦两次夺取韩信兵权,都是轻而易举,一句话便成! “韩信或有扬名立万之心,但究其事跡,不过两句,一句有恩必报,一句士为知己者死。 “我愿意相信,他对汉王的忠心是赤诚的。 “但他太年轻,太锐利,也太陷於军人的理想主义,而不明白政治的航脏“他有为知己者死之心,但刘邦,或者说汉王集团,却绝容不下他这柄利剑。” 曹参身子轻微一震。 他不像卢綰、樊会,跟刘邦认识很早。 现在这个时间点,天下未一统,他跟刘邦根本还不认识! 只是觉得刘邦此人,大气仗义,颇能折服人心。 如今一听这话,不免对刘邦多了几分警惕和戒备。 便在这时,一阵脚步声靠近, 帐外灌婴的声音传来:“將军,各將官已齐聚完毕!” 眾人看曹参一眼。 曹参立刻进入状態:“进!” 眾將官包括灌婴,眼神俱是懦懦不安,有人热切,有人仿徨,有人惊恐,仿佛等待某种命运的裁决。 曹参遍观眾人神情,紧张的內心突然平静下来。 眼前诸位,俱是此方世界的王侯將相,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可一旦遭遇危难紧急之事,与他们这些平凡常人,也根本没什么两样嘛! “今令诸將前来,没別的意思,只一件事。” 眾將的心臟瞬息提到嗓子眼。 “就是-我从后世现代,带来一批神兵利器,作为礼物。独乐乐不如眾乐乐,大家见者有份,都领一把!” 眾將的心原本贴到嗓子眼,都快跳出来,现在一听,就这?! “不用担心厚此薄彼,汉王自然也有,还是专门贴心准备的好礼!” 片刻后。 灌婴手持一柄带鞘的钢刀,脸上略有迷茫,走出中军大帐。 远离一长段后。 身侧张耳、陈贺已是悄然跟上。 他二人也一直在韩信帐下为將,但与汉王交情更深,刚才还真以为要出大事了! “將军,敬伯將军(曹参字敬伯)此举,是何意图?” 他们原本都以为,曹参召集群將,定是要宣布诸如背靠后世之国、隨大將军韩信站在一起的大事! 却没想到,最后居然,只是每人发了一柄刀剑?! 莫不是以为,只凭一把刀剑,就能收买群將不成! 灌婴也迷茫的很。 “敬伯將军这般做,定然有他的道理。吾已派遣使者,回稟汉王,不出几个时辰,便会有消息回报。” 张耳、陈贺俱是鬆了一口气,灌婴將军言下之意,便是要坚定站在汉王这边了。 而他们的內心中,也是这般想法。 陈贺不禁感慨:“这两千载后世之国,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令敬伯將军,也生出二心———.” “声!” 灌婴、张耳俱都严厉制止了他。 “敬伯將军有无二心,不是我等能看透的!” 陈贺自知失言,闭口不说。 张耳年长,经验老道,赶紧转移话题道:“不妨看看这后世之国,送来的刀剑!” 灌婴会意,便一把拔出手中之刀! 刷! 一道锐利的寒芒条然一闪,將三人俱都嚇了一跳。 银光熠熠的锋刃,光可鑑人,仿佛截断一道水镜落在刀柄上一般! “好漂亮的刀!” 三人都是沙场血者,一见此刀,直接都被吸引了注意。 张耳、陈贺也拔出自己的刀剑,俱是一般的熠熠生辉! 指尖一弹,顿有轻吟龙鸣之声,凛冽似冰泉! “好刀,好剑!” 张耳爱不释手。 灌婴皱皱眉:“中看有何用,试试强弱!” 片刻后。 木甲、木棍、铜剑,俱都横断在前。 三人方才齐齐惊骇:“神兵利器,此真吹毛短髮,削铁如泥之神器也!” 第135章 稟赋奇术 第135章 稟赋奇术 琅琊別苑一一那座安排歷史人物居住的厂房小区的名字一一琅琊別苑二区,一行人推著行李,缓缓步入。 最前的是扶苏和贏曼。 二人完全是现代精致的装扮了,尤其是贏曼,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古典羞怯和现代自信和谐地交织在一张脸上,简直国色天香。 他们如今基本已经常驻现代,全职经营视频博主帐號,偶尔还会参加各地举行的活动,已然彻底融入现代无疑。 他们各自推著一辆行李推车在前。 后面则跟著芷夫人,怀抱贏熙,荆夫人跟她一起走在中间,说说笑笑,贏政则是漫步在最后,左右扫视。 “这琅琊別苑好大啊,妹妹你瞧,那是不是电视中所见的,蹺蹺板?” 荆夫人指看广场边,朝芷夫人道。 二区广场边,铁丝网围墙侧,有一批儿童游乐设施。 贏熙已经快一岁了,人提著拽著已经能走了。 “姐姐,我们带小熙去玩一玩吧!” “甚好!扶苏,小曼,你们去收拾行李啊!” 说著跟贏政打了个招呼,就跑去那边。 不多时,便有贏熙咯咯咯的欢笑声传来。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贏政並不想立刻上楼。 “你二人先去吧,孤隨便逛逛。” 整个园区面积很大,分了两个区,中间以高高的铁丝网墙隔开。 贏政已远远看见,另一边一区广场,有人围著一张石桌閒谈。 其中几个人他还认得,项燕、项梁,还有那个,未来歷史中,坑杀二十万秦卒、灭亡他大秦的童子项羽! 至另一个雄壮青年,很陌生,不知为何,竟然也能住进这里。 “,尔等与孤,俱是歷史中沧海一粟罢了——“ 半年下来,贏政对这些史书记载之人,已经了无兴致。 转身漫无目的,顺著二区的广场閒逛起来。 一直行到一栋小楼,楼下一层挑高,设置了木桌案几,里头居然有人。 有四个全副武装的军土,分成四角站著守卫。 另有三人,坐在中央木桌侧,其中一个是后世军官,贏政认得,姓孙,是个思委,另外两个,却是身穿古衣。 年轻的一个,正拉著孙思委,不断问东问西。 “陌生之人—” 能放进琅琊別苑之人,都不是等閒之辈。 贏政有了点兴致,跨步直接走过去。 守卫的战士认得贏政,上前將他拦下,看向后面的孙思委。 孙思委却像是看到了救星:“不必阻拦,让他进来吧。” 特事局並不阻止不同世界的人进行交流,一般持鼓励的態度。 当然,也是韩信实在太能聊了! 专问各种军事参数数据,问的还都是速度、破坏力、射击频次等等的专业问题! 孙思委只能拣著能说的跟他说,这会儿快扛不住了。 贏政朝孙思委打了个招呼。 孙思委立刻招呼他坐下,赶紧介绍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两位,是大名鼎鼎的韩信,以及汉初的第二位丞相曹参。” 一句话,直接令贏政坐下的姿势顿了一顿,抬起头,凝重道:“是那位,击败项羽的兵仙韩信?萧规曹隨的曹参?” 他是精读过史书的,对歷史的研究,甚至比普通现代人更强些。 韩信、曹参谨慎地拱了拱手:“不敢当,不敢当。敢问足下?” 孙思委继续介绍道:“这一位更厉害了,来自另一个更早的世界,就是那位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秦始皇,贏政!” 韩信、曹参瞳孔骤然紧缩,甚至下意识站起,向后撤了一步,摆出了明確的防御姿態! 贏政心里顿时平衡了:“在此后世现代之国,恩怨尽销,也无什么帝王將相之分,你我人皆平等。请就坐吧。” 但韩信却是不理,紧盯看贏政看了半响。 曹参则是看向韩信,似是在等他做什么判断。 韩信忽然道:“敬伯將军,我记得,汉王曾亲眼见过始皇帝之巡游车队,他是如何说的?” 不等曹参回答。 贏政已是抢答道:“大丈夫当如是!此事,史书上明文记载耳!” 曹参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大王的確说过此句。” 韩信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句,而是,帝皇龙势一事!” 贏政:“...—.” 孙思委:“..— 什么东西? 却听曹参沉声道:“大王说,始皇帝身具帝皇龙势,见之若见真龙,心自生畏,可威服四方!便是他,也无可抵挡! 韩信紧盯著贏政看了半响,沉声道:“敬伯將军,可有心自生畏?” 曹参摇头:“不曾。” 韩信眯著眼冷冷道:“传说,始皇帝天生异象,祖龙降世,常人若观之,一眼生怯, 二眼威服! “我今观你,非但不惧,只是觉得可笑! “孙思委,即便要设局诈欺我等,不妨也换个寻常人去扮演! “枉我方才,真有一瞬,信了你的鬼话! “偽装始皇帝?你是把我等,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吗!” 贏政:“...—” 我堂堂唯一真皇帝,被人当成假货了?! 孙思委顿时无语。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连韩信这种极端聪明人,居然也被“天命”的想法入了脑了? “什么天生异象,不过都是流言谣传的把戏,用来逛骗无知之人的! “你自隨意想想就知道了! “隨便见一个陌生人,都不认识的,会莫名其妙感到恐惧吗!” 韩信却是油盐不进:“寻常人不会。但若见到始皇帝,定然会。” 贏政感觉,这句话像在点自己,说他没有帝王威势! 顿时冷哼一声,渐已颓废的帝王气再度显现:“大胆!” 韩信脸上略微吃了一惊,乍看贏政的神態目光,还真有一种威嚇人心的感觉! 但这仅仅是他自身的感觉,绝非帝皇龙势! “神情仪態,倒也有几分相似。 “然比较传说中,真正的帝皇龙势,相差甚远矣!” 贏政面无表情:“无怪你最后,被刘邦夺贬滴,年纪轻轻便死在吕后手中,凭你这点真假不辨的眼力见,兔死狗烹倒也活该!” “什么!” 这下轮到韩信脸色大变。 韩信、贏政互呛。 孙思委心底却是渐渐狐疑起来。 韩信不是蠢人! 从刚才的交流来看,他非但不傻,反而智慧超绝,无论是反应力、领悟力、记忆力, 俱都是他平生所见的机敏之人。 这样的人,真会因为见了贏政不感到恐惧,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怀疑贏政是假的? 帝皇龙势韩信曹参,多次提起这个词! 明明是个比喻修饰的形容词,但孙思委越是回想二人提起时的语言神態,越觉得,他们好像没有把这个词,当成一个修饰词! 而是一个专有的名词! 一个,確確切切存在,实实在在有的东西! 当即打断二人的爭执:“韩信,我问你,帝皇龙势,是什么?” 韩信还跟贏政对话收集情报呢,被打断了,皱了皱眉:“自是始皇帝的稟赋奇术了!” “稟赋奇术?” “汉王的天命龙相,霸王的无双战体,诸如此类· “尔等既然自称后世两千载之人,能得见歷史,为何居然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 孙思委:“..— 他头皮条然发麻,狠狠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雾时空白。 一个震撼、可怕、但也带著巨大惊喜的猜想,跃然脑中。 3號汉初世界或许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歷史世界! 第136章 3號微超凡汉初世界 第136章 3號微超凡汉初世界 “亘古以来,人生百样,各不相同。 “有人身强力壮,有人天资聪颖,有人姿容绝貌。 “茫茫人海中,论天赋异稟者,如过江之鯽,不胜枚举。 “然,能以稟赋,而成奇术者,却凤毛麟角,百万中无一! “有史以来,有流传於世,明文记载身具稟赋奇术者,迄今也不到百人而已。” 曹参、韩信被分开在两间单独的问询室里。 分別有专门的团队,向他諮询情况。 张志勇跟陆德清一同坐在监控室里,亲自主持这场非同寻常的问询。 张志勇按了一下通话键:“让他们举几个例子看看。” 片刻后。 张志勇一边听著问询,一边看著记录下来的几个例子。 远的,孔子有慧心圣师、老子有道法自然、墨子有洞观利害近的,张仪有巧舌如簧、王剪有察知兵势、荆軻有无畏剑胆— 这些稟赋奇术,有的是掌握者自己起名,有的则是生前不暴露,后人根据其生平,认为他肯定身具奇术,以其生平命名流传。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並非只是,一种简单的称號,或者生平总结而已。 “根据韩信的说法,此是一种,能够实实在在,主动动用的能力! “或者说,超能力—” 但此超能力,又並非像孟顾问的“开门”能力,那种传统意义和想像中,无所不能的超能力。 而更像是,一种人本身技能、特质的延伸和升华,而形成的,微超能力。 比如,孔子的慧心圣师,其效用,是能令自己传授的知识,更容易被弟子理解、记忆! 要说这是个超能力吧,很多优秀的老师,教学水准高明,也有同等的效果。 要说不是超能力吧,按照韩信二人的描述,孔子教学的效率和水平,又比他想像中最高明的老师,还更高明一筹,达至一种,堪称不可思议的水准。 这就好像,理论上,人最多能活到150岁。 按有记录的最长寿者,也不过活了122岁,甚至过百岁的都极少! 现在,所谓奇术,就好像是人,真的活到了150岁! 种人类似乎能做到,但又太不可能真正做到的程度。 同样还有荆軻的无畏剑胆,韩信对此的描述是,无畏剑胆,能令荆軻,面对任何绝境和困顿,都不会感到一丝恐惧! 乍听之下,好像不算什么。 但一个人,任何时候都没有一丝恐惧? 这从理论上,又几乎是不可能的! 韩信评价荆軻,是3號汉初世界中,唯三之人,面对帝皇龙势,可以做到毫无胆怯之人! 另外两个,则分別是天命龙相刘邦,和无双战体项羽。 是以荆才能差点成功刺杀始皇帝,引来始皇帝震怒。 提到这一点时,张志勇敏锐地问起,高渐离和张良! 他们也曾安排刺杀始皇帝! 对於这一点,韩信二人的解释是,高渐离自己熏瞎了双目,避免直视始皇帝,以此减弱了帝皇龙势的影响。 而张良,则是令大力士远距离扔锥,方才克制了恐惧,行刺杀之事。 属实是逻辑闭环了! 乃至听得监控室里眾人,心里都不免泛起嘀咕。 要不是有个1號战国世界的始皇帝,平平无奇的待在那里,他们都要怀疑过去的歷史真相了! 问询来至中场休息,专人给韩信曹参,送去了丰盛的食物,並进行適当安抚。 张志勇、陆德清则对著眼前这一叠问询记录,面色凝重。 陆德清:“张局,我已按照您说的,將情况匯报总局,总局那边,希望我们儘快获取更多的讯息。” 张志勇点点头:“如果韩信所说是真,我们必须重估3號汉初世界的价值,也许它的价值,远比1號、2號世界更大!” 陆德清:“我刚才翻阅了一下记录,很明显,韩信对奇术的了解,比曹参要更加深入、透彻!” 他颇有几分,好似遇到猎物一般的兴奋:“根据韩信在歷史上的战绩记载,有理由怀疑,这个韩信,可能也身具奇术!” 张志勇頜首:“不过比起这个,我现在,倒是更担心孟顾问那边!” 根据韩信的说法,刘邦身具天命龙相,无论谁人见之,都会心生好感,这种好感不是情感上的好感,而是一种敬畏混合尊崇的,下对上的好感! 愿与之结交,为之效力奉命,听他命令! 这能力叫天命龙相不合適,整一个魅魔在世啊! 全然不知情的孟顾问一行人,若是与刘邦迎面一碰,不知会发生什么! 支援联络小组已经派过去了。 “不过是微能力而已,这么短时间,当不会出问题吧怪怪的。 不知为何,当头髮半白、气势雄浑的刘邦,在一队精甲將士的护送下,掀开帐帘,毫不客气地闯入大营之时! 孟未竟忽然感觉到,气氛一下子变得怪怪的! 並不怪在刘邦来的很快,毕竟他原本驻军之地,距离韩信大营就是不远。 而是怪在.宋庭央、宋伟民、林野的反应! 他们居然—没反应?! 当刘邦进来的那一剎,他们竟然好像,一下子被刘邦给震住了似的! 神情变化,看著刘邦,一时间居然没有明確的动作! 这三位都是经过大场面的,不至於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孟未竟於是赶紧朝宋伟民使了两个眼色,意思是,该你说词儿了! 你赶紧开场白,我才好动手啊! 但向来外表温润、內里雷厉风行的宋主任,此时此刻,竟然面露一丝迟疑,和深深的疑虑。 这咋了? 中邪了?! 也就在这耽搁的功夫,刘邦带来的精甲兵卒已是抢入营內,每个营中之人面前,都安排了数个甲士,手按剑柄,一面盯防,一面蓄势待发。 后有一批弓弩手,暗暗瞄准。 而刘邦,根本没理会营帐內所有人。 而是在一近侍带领之下,自顾自,走至中军大营,韩信那张案几侧边,的几张毛毡毯下,打开一处地下暗格,取出了兵符印信,揣进隨身囊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孟未竟:“.—“ 藏这么严实,难怪刚才宋教授都没找到! 取了兵符印信,刘邦方才一屁股,直接坐在案几上,直接盯住了曹参。 孟未竟直接看到,帐篷內所有人的表情,俱都发生明显变化! 明显有一种,被压迫、震住的感觉! 包括宋庭央、宋伟民、乃至林野,居然也有不同程度的神色变化! 继而显露出,更加浓郁的疑惑。 有这么夸张吗! 凭心而论,这个年长的刘邦,比较年轻的刘邦,无论是气势还是威严,俱都高明不止一筹! 仿佛一条盘匿於云雾深处的老龙,只露出一对雷渊之怒的龙目。 至少,年轻的曹参,没有老曹参的心態,被这老龙似的刘邦一看,心中顿时发颤。 下一刻,刘邦直接指著曹参的鼻子,就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老子把你当兄弟,你给老子老子勾结外人?说!不给老子讲个清楚,老子抽死你!” 雷霆震怒! 孟未竟感觉到,整个大帐的气氛立时就变了! 不就是嗓门大了点吗? 却仿佛人人都接收到了这个愤怒的信號,跟隨刘邦的情绪,做出明显的反应起伏! 曹参更是脸色苍白,像是承受极大的压力:“这个————” “打断一下!” 孟未竟终於是忍不住了,抬抬手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刘邦眼晴顿时眯起,气氛骤然肃杀,堵在孟未竟身前的军士,立刻紧紧獴住手中之剑,但凡刘邦一声令下,他们立刻便会拔剑劈砍! “又来—.” 大伙儿明显又表现出了惧色。 “汉王,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这都你的词儿啊宋主任!” 宋伟民: “......” 他脸上已经陷入深深的迷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看孟未竟一眼。 “罢了罢了。我们,是来自两千年后世之国,想要跟汉王修两国邦交之好是这个词儿吧?总之,请汉王隨我们一起,到后世现代一游。” 刘邦: “...... 他指著孟未竟,像看傻子一样,面朝曹参道:“你跟韩信,从哪找来这么个竖子狂夫?这就是你要相互勾连,同来叛逆我之人?!” 一张老脸上,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眉眼歪斜,满是嘲讽! 孟未竟:“..—“ 刚才那些,他都不能感同身受。 但现在,他真感觉自己有被嘲讽道! 同一张脸,这个刘邦,为何如此欠揍! “我问个问题啊,”孟未竟耐著性子,“你没接到,军中的情报吗?不知道韩信,是如何离营的吗?” 刘邦眉头微微一皱,他自然接到了灌婴急报,说有一神鬼莫测之人,来无影去无踪带走了韩信和曹参! 刘邦身怀奇术,自是知道,这世上存在常人不可思议之事。 但那传信所说的,来无影去无踪、箭矢不沾、比霸王更无敌! 连他这个奇术掌握者,都觉得太过荒诞不经! 恰好不多久,便有他的三方亲信使者,接连传信回来,说曹参与韩信,有逆之嫌, 欲勾连那救走霸王项羽的劳什子后世国,意图叛乱! 是以接信的那一剎那,他当场就想清楚了! 什么来无影去无踪,假的! 分明是韩信、曹参,合谋起来,骗他的假消息! 为的就是令他忌惮,不敢亲身前来! 好抓住机会,赶紧收拢兵权! 而他魔下三封亲信所穿的,一模一样的消息,方才是真的! 是以他,在以奇术屡屡重复感应,並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之后。 便即刻出发,轻车简行,只带一队贴身卫士,立刻来至大营。 並且到后,直接点了几个心腹忠臣將官,掌控军营,下令各將官原地待命,自己直奔中军,夺取兵符印信。 是以一路过来,连灌婴都还不曾召见过。 刘邦没有解释。 但孟未竟从他脸上神情已然看出,这傢伙对自己,压根儿毫无防备! “总之,不论如何,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虽然———” 他看了眼宋庭央宋伟民几人,虽然事情不知道哪里有点不对劲! “那么,刘邦,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邦眼歪嘴斜,准备再讥讽两句! 孟未竟抬手轻轻一点! 齐刷刷! 宋庭央、宋伟民、林野、曹参、眾將土、还有刘邦! 齐齐没入大地,消失不见! 要时间,整个帐內俱都譁然! “汉王我会很快送来的。那么诸位,先再会了!” 一句说罢,孟未竟向后撤退一步! 顿时隱没入虚空,彻底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眾茫然、惊恐、继而大骇的甲士,手足无措! 第137章 一点也不好笑 第137章 一点也不好笑 “都坐地上干嘛呢?怎么不抓著他啊!” 孟未竟自传送门退出,却发现,林队长、宋教授几人,仍然跌坐在地上,愣神迷茫。 反而老刘邦,大惊失色,撒腿就跑! 当即一指刘邦。 奔跑的刘邦雾时穿过虚空消失不见,然后一把被孟未竟拽住:“汉王,跑哪儿去啊?” 一次开门,只是来至乌江畔,还没回去现代。 但刘邦已然知晓,所谓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之说,完全是真的! 脸色阴晴变幻之下,陷入一种,想要认怂,但长期身处高位之后,又不好意思立刻认怂的尷尬境地! 便在这时,孟未竟兜里的特製对讲机突然响起, 同时远远传送门內,一架战斗直升机低低起飞,从传送门內飞出! 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一下子响彻江畔,也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刘邦愜瞪著那,急速飞来的直升机,手脚略微战慄:“此,此是何物!” 孟未竟则已经跟对讲机连上了。 “什么?稟赋奇术?超能力?! “难怪了,我还以为他们中邪了· “咋不早点说呢! “我已经把刘邦带出来了,直升机回去吧。” 孟未竟放下对讲机。 后头汉军大营中,已有大军蜂拥而出。 孟未竟冷不丁喝了一声:“全体都有,立正!” 宋庭央、宋伟民等人,下意识站起。 “都跟我走!” 孟未竟亲自押著刘邦,带领一行人,再度穿过传送门,回到现代世界! 也就在回到现代世界的那一剎! 宋庭央、宋伟民、林野眾人,神情忽然开始变得疑惑。 並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人人脸色俱都大变! 刚才怎么了! 为何突然像被刘邦震镊住似的! 乃至直到现在,他们对刘邦,居然都仍是心有好感,觉得此人不错! 这其中,宋伟民的反应最是强烈。 身为政治家,他向来温文尔雅,但一旦真正生气,那对如同冰封一般的眸子,看得孟未竟背上都毛毛的。 刚才那种思想和意志,都被扭转压制的感觉,无疑是最最糟糕和恐怖的经歷! 若有人用此种方法,影响了他的决策,带来的危险將不可想像! 是以理智回归之后,那种对刘邦,毫无来由的好感,顷刻就转换为巨大的敌意和厌恶孟未竟將眾人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一回来都恢復了?难道这个天命龙相,只局限在3號汉初世界有用?” 刘邦见眾人神態变换,渐渐预感到什么,面颊紧绷,继而一把抓住曹参的胳膊,死死不放:“敬伯!你我,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 曹参:“.....“ 现在知道叫兄弟了? 刚才还说要抽死我呢! 他来自1號战国世界,跟刘邦事实才刚认识不到两三天。 但刚才还残存的一丝好感作票,他仍是轻声道:“仙国最是仁慈,你只需安分守己, 仙君绝不会为难你的。” 刘邦惊地看著他。 而后终於下定了决心,向著孟未竟等人拱拱手:“在下刘邦,有眼不识真神!见过诸位仙君!” 孟未竟了一声:“你刚才不还叫什么竖子狂夫的吗!” “季知错了!” “也就看你是汉高祖,年纪又大了,不然我高低要揍你一顿!” 刘邦笑得十分尷尬,堂堂汉王,被人指著鼻子这么骂,简直耻辱! 但他很快又想通了,眼前这位神鬼莫测之仙君,比项羽还更不可思议的厉害! 被项羽骂几句那根本都不叫事儿,被仙君骂两句怎么了? 拿得起放得下,即是刘邦最大的特质,哪怕成就帝王伟业,也不改此江湖气。 宋伟民冷脸半响,最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汉王刘邦,这里,是两千年后世,名为中国的现代化国家。 “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我建议你,儘量配合我们的工作,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外交麻烦!” 孟未竟看著宋伟民。 总觉得你似乎,很希望刘邦不配合啊! 片刻后。 在了解情况之后,刘邦被孟未竟送去一处专门的问询室,有准备好的专家团队,將对他进行各种测试。 而宋庭央、宋伟民包括孟未竟,也安排了专门的心理医生和仪器设备,对他们进行检查。 孟未竟因为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所以很快就检查完毕,出来跟张志勇、陆德清会合。 张志勇立刻便將情况跟孟未竟做了解释。 “天命龙相?让人產生轻微的敬畏和好感? “不止吧,宋教授、宋主任、林队长三个,那都是自我意识极强之人,当时连话也说不出来,这绝对不止轻微的程度吧!” 张志勇道:“按照韩信的说法,天命龙相,在第一次接触时,效用最强。而且他们都是毫无防备时中招的,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这种效果。” 那也很夸张了! 强行给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 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很多时候,往往就取决於第一印象的好坏。 此简直是,超凡级別的社交悍匪啊! 这时有人打来电话。 张志勇接起来听了几句。 “孟顾问,简单测试后,我们大致確定,离开3號汉初世界,刘邦身上的天命龙相, 暂时就没有再起作用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希望,由您再给他设置一层屏障。” 孟未竟面对刘邦,並没有受到天命龙相的影响,大概率,是跟他常年覆盖自己身体的门甲有关。 他身上覆盖的,由门组成的甲,常年只允许空气、水等进入,而屏蔽了粉尘颗粒、辐射、有毒物质等等其他东西。 刘邦的天命龙相,可能也是通过某种媒介进行,正好被他的门甲阻挡在外面。 当孟未竟推开休息室的门。 正见到,老刘邦端坐在椅子上。 而老曹参,却是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围著刘邦,正在拼命解释。 韩信也是站在边上,不知如何说是好。 “这是在干什么呢?” 一见孟未竟进来,老刘邦登时不敢拿大,赶紧站起来,拱拱手:“见过仙君!” 曹参见他来了,欣喜道:“仙君!您来的正好!请您帮我们解释一二!” “解释什么?” 曹参急道:“我等並未背叛,汉王所见的那个曹参,是个冒牌货!” 孟未竟警了刘邦一眼:“这个——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曹参:“.———?仙君莫开玩笑!” “什么开玩笑?咱们不是约好了,我把刘邦抓来,再支持你们瓜分他地盘的吗? “是你们自己说,刘邦粗莽无礼,流氓又混蛋,恨不得抽他一顿,难道忘了吗?” 曹参、韩信:“..”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便是刘邦,也是瞳孔剧震,脸色发白。 他刚才还真信了曹参、韩信的话! 因为之前那个曹参,跟他对话时,神態、姿势、语气,俱都与现在的曹参截然不同! 可居然,好兄弟曹参,竟真的背叛了他?! 便在这时,咚咚咚。 门敲响,另一个曹参,正好推门进来! “孟顾问,宋主任说,让我来此处等候——“ 话音一落,他已感受到刘邦震骇、惊喜、惊疑不定,以及孟未竟万分无语的目光。 青年曹参顿时尷尬:“这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老曹参大喜,赶紧上来就把青年曹参拉进来:“大王,您看!此品也!” 虽然是另一个自己,但什么品,说话这么难听,曹参也著实不喜。 “吾非品!吾亦是曹参。” 他將脸上黏贴的鬍子、头套摘下,露出底下,年轻、与曹参一模一样的面孔。 “吾为二十四年前之曹参,与你,来自不同的世界!” 刘邦立时瞪大眼晴:“这,这———“ 韩信、曹参,却是想起之前,那个“假贏政”。 二十四年前,始皇帝尚未一统天下,若按年龄推算,还真是相差不多— 这时。 又一批人来了! 正是1號战国世界的张良、萧何、卢缩等人! “子房!樊!卢缩!你们,你们———” 刘邦本以为,他们也被抓过来,但细想,他们人皆在不同地方,哪里能这么快一併被抓来? 直至最后一人跨入,刘邦彻底说不出话来,僵在原地。 赫然是另一个自己! 第138章 超凡会议与封地计划 第138章 超凡会议与封地计划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解释清楚了吧。” 孟未竟已经给老刘邦套上了反向限制的门甲。 不过看情况,套不套都无所谓,似乎到了这个世界后,所谓的稟赋奇术已经暂时失效了。 房间里,拢共九人,左边,是来自1號战国世界的刘邦、张良六人,右边,则是来自3 號世界的老刘邦、韩信、老曹参。 刘邦等人暂时摘了头套鬍子,是以双方年轻、苍老,涇渭分明。 “好啊,太好了,敬伯不曾叛我!” 老刘邦,渐渐已相信了孟未竟的说法。 实在是那个年轻的刘邦,样貌、气质,与他太像了! 那股子热血沸腾、爽朗豪迈、英俊洒脱的姿態——— 一模一样!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太像了! 像到他这一刻,甚至感到一瞬恍惚,仿佛从那张年轻的面孔上,看到了自己几乎快要忘记的年轻岁月。 卢缩、樊会、萧何、曹参、夏侯婴沛县中,他不过一小小亭长,然,常饮酒作乐、击岳而歌,不知天高地厚,怡然自乐,无忧无虑。 而今. 他贵为汉王,天下诸侯之首! 成天里,却都在做什么? 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不是在拢兵爭將,准备攻打项羽的路上,就是在被项羽击破, 亡命逃窜的路上以至方才,在听闻曹参叛逆的那一瞬,他心底第一瞬间想到的,居然不是不信!不可能! 而是.. 该如何夺回兵权,消弹叛逆灾祸! 必要时——可杀之! 如今乍然回想这个念头,老刘邦几乎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曹参是他共同起兵的兄弟啊! 若曹参可杀,韩信是否也可杀? 那萧何、张良,是否也可杀? 樊会呢? 还有.卢缩呢! 杀他,自己是否也丝毫不会手软! “为人君者,称孤道寡之人———” 物是人非矣! 考虑到,刘邦以及可能身怀奇术的韩信,不便於让他们接触真正的现代火力。 再加上,有1號战国世界的刘邦等人,也不必像之前始皇帝那样,跑去帝陵博物院, 才能取信。 所以,针对老刘邦,特事局专门制定了一个,封闭式参观计划。 用更通俗的说法就是,看纪录片。 早在荆軻、秦舞阳等人的配音能力成长后,特事局便考虑到了类似的情况,专门剪辑、拼接了一部时长大约一个小时的纪录片,名为《何谓现代世界?》。 此纪录片,总共包含四个篇目,分別为现代战爭篇、现代农业篇、何谓工业篇、社情介绍篇,系统的介绍了现代世界的火力、工农业生產、社会人民生活现况。 全篇都是上古音配音,保证他们都能看懂。 纪录片开始播放。 孟未竟就出了门,由看守土兵守卫,他则立刻去到特事局临时会议室。 会议室监控屏幕上,正是休息室的场景,数个不同的屏幕摄像头,从不同位置,对准现场。 “从监控来看,刘邦的能力,似乎並未生效。” 张志勇先关闭了监控的屏幕,將之转到后台,有另外的专人测评。 他则转向宋庭央、宋伟民道:“宋教授,宋主任,专家团队的评测结果显示,无法完全排除心理因素的作用影响。 “所以我仍然希望,你们能从主观的角度分析,当时是否真的遭受了,某种超凡之力的作用。” 宋主任看起来已经恢復正常,推了推眼镜:“仅从感知上来说,我並不能准確地分辨是否遭受过外力的作用。 “但在回到现代世界的那一刻,我可以明確地说,自己的思维和態度,在一瞬间,发生了巨大幅度的改变。 “因此我倾向於认为,这的確是一种,超凡之力的影响和作用。” 宋教授也持同样態度。 张志勇缓缓点头:“那么,就姑且以比较主观的態度,判断3號汉初世界,存在超凡之力! “专家团一致认为,从逻辑上推理,3號汉初世界既然存在延续数百上千年的超凡之力,必然与我们现代世界,存在某种特殊的区別。 “可能是某种物质,可能是特殊的底层规则,也可能,纯粹是某种不可思议的荒诞和无逻辑的设定。 眾人表情瞬间变得古怪。 在这种层次的会议上,出现这样的判断,本身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荒诞了。 但偏偏,这就是事实。 “具体的结论,则必须以专家团队,大举开进3號汉初世界,进行各项实验探测之后,再行得出。 “我在此,先为大家介绍一下,如今正式调岗至我们特事局的王轻王博士。” 一个大概三十五六岁的男子站起来。 他戴著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眼晴非常睿智,但神情略带几分:“大家好。” “王教授毕业於京大,並在普林斯顿攻读了理论物理、应用物理双料博士学位,回国后,曾获杰青荣誉,之前在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负责正负电子对撞机的相关工作。” 杰青全称国家杰出青年,三十五六岁就能拿到这个荣誉,绝对是相关领域的骨干人才。 不过骨干之上,倒是还有更加资深的领军人才,甚至院土。 但领军人物,往往在整体科研领域內,牵涉大量资源和项目,会极大增加特事局的不確定性。 因此先期,特事局只调遣专业能力极强,但牵涉各方利益没那么深的青年科学骨干。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王博士,就负责过特事局跟科学院的沟通事宜。” 张志勇特意看了孟未竟一眼。 孟未竟立刻明白,他指的是科学院提过来的那一系列问题,以及后来的可控核聚变项目。 孟未竟咳咳两声:“物理双博士?到我们这里,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王轻碘一笑:“所谓研究,都是以科学的方法,去研究客观物质世界的规律。 “现如今,理论物理,陷入到一定的瓶颈。 “也许从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入手,反而能够另闢蹊径,找到前进的方向。” 挺有道理,用超凡的研究,反哺现代物理? 张志勇点头道:“王博士,就由你提一下,专家团队的建议吧。” “好的。” 王轻在身前电脑上操作一下。 原本的监控屏幕上,立刻显现出两个一半交叠的半圆,一个代表1號战国世界,一个代表2號秦末世界。 半圆里,都是名字。 有的,是各自单独的,比如1號战国世界的贏政、王。 有的,则是相互重叠的,比如刘邦、项羽、萧何、张良等人。 “我们注意到,韩信所提到的,史书有记载的身怀稟赋奇术之人,皆是名垂千古的人。 “因此我们意识到一个问题。 “即:到底是,因为功业和事跡,让这些人,获得了稟赋奇术。 “还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天资、能力出眾,才获得了稟赋奇术呢? “因此,我们建议,將1號、2號两个世界中,上述名单的这些人,全部带到3號汉初世界! “测试一下,看看他们,是否也能跟3號汉初世界的分体一样,获得稟赋奇术!” 这个想法有意思! 无论这些人,能不能获得稟赋奇术,都能帮助他们,更好的研究和理解3號汉初世界的超凡。 不能得到稟赋奇术,则说明要么真的跟功绩地位有关,倒果为因,要么就是3號汉初世界的人,看起来普通但实际存在不普通之处。 如果能得到稟赋奇术,那就有意思了! 不止可以观测稟赋奇术的获得过程。 更意味著,稟赋奇术跟人地位功绩无关,只跟能力本身有关。 那么3號汉初世界中,必然还隱藏了一些,没那么功成名就,但同样身怀稟赋奇术之人! 两个结果,无论哪个,都非常有研究价值! 张志勇环顾四周:“那么,我相信大家的想法,应该都跟我一样。 “如此,我们针对3號汉初世界的开发计划,就要稍作更改了“最好拿到一块,归属於我们的封地!” 第139章 三个诉求与东吴省 第139章 三个诉求与东吴省 休息室內。 当纪录片《何谓现代世界》最初开始播放时,老刘邦还在惊,居然能將一方世界截取,困在一个方块之中! 真乃仙术。 但隨著,第一篇目《现代战爭篇》开始之后,刘邦再也顾不得丝毫疑惑,而是彻底被那那一项项,不可思议的现代热武器震骇住了! 咆哮如巨龙的坦克钢铁洪流,璀璨如烈日的炮火轰鸣! 翱翔苍穹,投下无数爆破弹药的轰炸机! 如同巨岛,悬浮海上的,钢铁舰船,航空母舰还有那,“原子弹”、“氢弹”! 当篇目最后,介绍到此二项核武器之时,老刘邦几乎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死死压制在座椅上,手脚冰凉战慄,彻底无法思考! 一颗小小弹药,投放而下,一瞬间內,便可摧毁一座城池! 而且不是他们的城池,是现代后世,巨大得多的城池! 还是完全摧毁! 一颗轰炸,便可杀死十万人———· 当视频中,那衝破天穹,仿佛將大地彻底淹没的蘑菇焰云张开时,刘邦感觉自己,也像被那灼热室息的洪流彻底淹没,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此非人间兵器,实乃仙国神兵,毁天灭地之器也!” 可笑刘邦刚才脑子里还盘算著,要如何躲避仙君那神出鬼没的能力,藏匿起来,以各种密信,指挥汉军反击后世现代! 他现在才知道! 年轻曹参说的没错! 仙国是真仁慈! 真克制! 令仙君出动,不伤一人,將他带来此处! 但凡他站在仙国位置,根本不必那么麻烦,直接一波炮火洗地轰炸,先杀个十万人! 整个天下,谁敢不服?! “仙国实仁慈也” 对於视频中內容,刘邦没有丝毫怀疑。 哪怕是国內早年,有人看西游记电视剧,都会信以为真,更不必说刘邦这个第一次接触视频之人。 与刘邦的惊恐形成对比的,是韩信的激动和狂热。 他是个天生的军事家,最最关心的,永远是军事本身。 之前在孙思委那里,口头提问了不少现代武器的问题,已经令他心驰神往。 而今,竟然通过视频,亲眼目睹,真正的现代武器! 那光滑细腻的钢铁外壳,那烈日灼目的爆破威力,那远隔千里之外,居然也能击破抵达,摧敌首脑的恐怖飞弹! 陆军,海军,空军! 三位一体! 只剎那间,就彻底打碎了他所有过往的战爭常识,將他对战爭的认知,拓宽到了一个不可思议、无法想像的维度层面上! “这才是真正的战爭,这才是我想要的,彻彻底底的,全面战爭!” 凡能在一项技巧能力上,达至最最顶尖水准之人,往往都有一种,近乎於道的虔诚。 而韩信,对战爭兵势,就有这样无比的虔诚。 以至於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感觉惊恐、感觉自己的地位不保,而是无比渴望期待了解、学习、感受现代战爭。 然后亲自来指挥一场,真正的现代战爭! 此方为,海陆空三位一体,兵形势之极致也! 相比较他们以及老曹参,对战爭篇目的关注。 来自1號战国世界的青年刘邦等人,更关注的则是后面的现代农业工业。 尤其是萧何,曾在战国世界的工程府中,不断听到“生產力”三个字。 但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所谓生產力,到底意味著什么! 巨大的人口数量,不可思议的粮食亩產,一县便可抵一国的工业產能— 现代中国,是一只,远远超越天下任何六国的,庞然巨兽! “纪录片的效果看来不错。” 纪录片播放结束。 孟未竟、宋伟民看著监控视频中,眾人久久无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並没有立刻过去打扰。 而是给了他们一些收拢思绪的时间。 等片刻后,方才有专人,將他们请到了专门的会议室,按照设定好的座位次序坐好。 宋伟民、孟未竟、宋教授一同坐在主座。 简单的自我介绍和情况介绍之后。 宋伟民主任难得没有一丝迁回,而是单刀直入主题。 “关於x3號汉初世界,我们有如下几点诉求,徵求三位的意见。” x3,是会议上刚修改的名字,x標记为未知,也即是超凡。 “第一,我们希望,齐王韩信,改封为吴王,封地以乌江为核心,东至囊括会稽郡。” 第一条,直接让韩信、老刘邦,俱都脸色大变。 老刘邦是忍不住的又惊又喜,他本来就想把韩信从齐地改封到楚地,没想到仙国更狠,只给他封了一个会稽? 韩信,却是直接破防! 上来就拿我开刀,凭什么啊! 会稽郡? 是毫无根基的楚地不说,比较他现在的齐王封地,更是小了数倍不止! 能打还有罪了! 但刚才那个纪录片的威力太强,韩信硬是按捺住了疑虑,没有说话。 宋伟民再度看他们一眼:“第二,会稽,將脱离汉的统治,而併入我国,成为我国在汉初的分省,东吴省。” 韩信:“...“”“ 好啊,还是我! 不仅將我封地扣了大片,现在居然,还要將我的封地,强行夺取! 那我这几年来出生入死弹精竭力,岂非都是白白做了嫁衣裳! 但一想到,那个假始皇所说的,他的结局“ 他还是按捺住了恼火。 反而老刘邦眼中,並无太强烈的反应。 又不是他的地盘! 他只是在思考,仙国的目的? “第三,我们需要你们,全力配合,针对稟赋奇术的研究!包括但不限於,你们本人留在东吴省,以及,帮助我们,寻找更多身怀奇术者。” 这话一出,刘邦的脸色才微微凝固。 本人留在东吴省?! 这岂非就是变相软禁不成! 老刘邦反应极快:“宋主任,吴王也便罢了,待在所属封地无碍,但吾若久居此处, 恐怕魔下群將,必要生乱。” 韩信惊恐地看向刘邦,你反驳则反驳,为何不动声色,直接就就给我改封了?! 宋伟民淡淡道:“此事简单。只需將汉都,暂时定在楚国故都寿春即可!距离足近来往也方便。” 刘邦脸色再次僵了僵。 定都寿春? 如今天下,诸侯林立,可还远未平定! 他放弃龙兴之地关中不要,跑到寿春? 仍然努力辩道:“宋主任,即便定都寿春,我也不得长居此地,毕竟天下公务繁忙, 我也是分身乏术” 宋伟民淡淡道:“这一点我们早替你考虑到了。” 他指了指,一直坐在边上无所事事,坐看吃瓜的青年刘邦等人。 “这几位,都是你们打天下团队的年轻版,虽然歷练不足,能力或有欠缺,但天赋跟你们年轻时候是一样的。 “只需稍加磨礪,学习,必可帮你们分忧。 “而且,现代有视频电话,就是你们所谓的千里传音、千里传画之术。 “保证你能隨时掌握国內的情报状况。” 青年刘邦眾人齐齐一愣,难怪让他们也等在这里,原来是这个任务啊! 老刘邦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考虑得也太周到了吧! 总不能碘著脸说,他比张良、萧何、曹参,加起来都要厉害吧?! 宋伟民淡淡地看著他,轻声道:“鑑於你之前,对我动用天命龙相一事,我本人,在感性上,倒是更希望你拒绝我们的提议。” 老刘邦:“..“”“ 顿时想到那一连排密密麻麻的炮车,接连不断连发一柱香的画面! 此宋主任,绝对是个小心眼的,可不能给他抓著机会! 老刘邦是个大气的人,当初就敢直接许诺大批封地给韩信、彭越,换取二人的支持。 如今不过是定都寿春而已! 又不是要他的命! 而且他们,还替自己,不违道义地解决了韩信这个大麻烦暂时答应,后面再想別的办法! 当即大手一挥:“三条诉求,合情合理!邦无所不从!” 韩信是彻底僵硬在那里,敢怒不敢言。 你凭什么答应! 我的封地就直接没了啊! 宋主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一嘆。 孟顾问、老刘邦,俱都惊地看他。 这一副可惜的表情是何意啊! 宋伟民这时方才淡淡道:“当然,我们並非强盗。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一些你很头疼的问题,比如,各诸侯王的问题。” 老刘邦顿时坐直了,好傢伙,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故意留到现在才说的吧! “作为回报,你可以,召集各路诸侯,匯聚江东。 “我们將会专门安排一次演武一一即是你刚才纪录片中,看到过的部分一一以帮助你,震诸侯王及各方兵马,乃至“真正的中央集权,彻底完成郡县制!” 刚才看到的那些老刘邦要时倒吸一口冷气,一颗原子弹,杀死十万人这种?! 第140章 郡县分封之辩与刘邦人设危机 第140章 郡县分封之辩与刘邦人设危机 汉承秦制,但汉初时,其实天下是分封、郡县並行,甚至更接近战国时,诸侯国並立的情况。 刘邦虽然登基称帝,但他这个皇帝,跟秦始皇以及后来的皇帝都不一样。 他能称帝,完全是因为,他是各诸侯王中,灭秦功劳最大,被眾诸侯,推举成为皇帝。 所以,从地位上来说,如今的齐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韩王信(不是韩信)等,与刘邦完全是平等关係! 都要被尊称一句大王! 正如刘邦和项羽的地位对等一样! 这也是为何,后来各诸侯国一个害怕、怀疑,就直接叛乱,而丝毫不顾君臣大义的缘故。 本质上,他们的叛乱就不是臣子叛君,而是跟刘邦还定三秦、攻伐项羽一样,小弟带头反抗大哥这种概念。 当宋主任提到,彻底拋开分封,而倒向郡县制时,刘邦尚且犹疑,韩信终於是忍不住发声:“不可!此不可为也!” 眾人俱看向他。 老刘邦更是似笑非笑,目蕴恼火:“何不可为?” 韩信一贯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態度,但就这般,被夺走了一世基业,心中实在有怨。 强自沉声道:“汉王,宋主任,列位,昔日暴秦,以郡县制,掠夺天下民力,导致天下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而今,天下人心皆思分封,无人想要郡县! “若强行悖逆人心,天下恐又將大乱!” 老刘邦皮笑肉不笑:“吴王此言差矣。” 韩信: . 我是齐王! 老刘邦道:“吴王知兵事,岂不知,现代火器之威力?有此神力,天下诸侯,谁敢不臣服?” 韩信当然知道! 而且比刘邦感受更深,现代有此火力,在他们的世界,想干什么干不成? 但.. “仙国仁慈。 “手握神兵利器,却对我们秋毫无犯,甚至还专门驱散了瓮墙上的兵卒,方才破坏瓮墙,不曾伤到一人!” 老刘邦心底也是一沉,这个消息他也收到了,足可见,仙国完全是仁慈过头了,妇人之仁! 韩信继续道:“分封一事,绝不止各位诸侯王所想。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诸侯王魔下,將官校尉,普通兵卒,人人皆想分封,分得一杯羹! “仙国之力自然是惊天动地,但若不痛下杀手,剿灭一位诸侯王,震天下! “天下人心无可逆转,必然生乱! “仙国,可能做到否?” 老刘邦眼晴眯起,好个韩信! 果然机敏! 一下问到点子上。 仙国的確有能力横扫天下,但仙国,是否愿意横扫天下? 宋伟民、孟未竟,都將目光,转向边上的宋教授, 宋庭央沉吟片刻:“仅从史书记载来看,他说的,很有道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们都知道,中央集权、郡县制度,是符合歷史进程发展趋势的,也是正確的歷史前进方向。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去想,可能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想要分封,而不想要一个大一统的国家? “但歷史这个东西,是具有强大惯性的,往往是螺旋上升的。 “在秦汉交替之际,郡县制大一统这个东西,才刚刚出现十几年而已! “完全是个新玩意儿。 “而分封制,却已经稳定运行了千年时间! “更何况,使用郡县制大一统的秦国,才刚刚才灭亡不久! “是以整体的社会思潮上,绝对是以偏向分封制为主,甚至有可能,天下人反而將郡县制,当成秦国暴虐的根源! “歷史上,刘邦即便是解决掉了各位异姓诸侯王之后,也没有完全使用郡县制,仍然是分封了许多同姓诸侯王,明显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 “足足是在汉朝建元七十年之后,汉武帝时期,方才有了成熟的社会土壤和实力,以推恩令,解决了各个尾大不掉的封国,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 韩信立刻拱手:“正是如此!列位仙君请三思!” 七十年! 放在歷史中,不过是一段白驹过隙而已,但真正落在一个朝代上,却是一段,足以翻天覆地、日月变革的时间! 新中国建立到今天,也不过才七十几年! 而这,不过是一次社会思潮的酝酿时间而已。 宋主任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很快接受:“那么,军演还是照常,以震诸侯王,展示现代的力量为主。诸侯王的事,还是交给汉王你自己解决。” 老刘邦顿时遗憾,还以为仙国愿意掏出原子弹、氢弹这种大杀器呢! 宋主任环顾四周:“那么,诸位,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我有个问题——” 青年的卢缩突然小心翼翼举手。 青年刘邦惊看他,咱就一起来吃瓜,你怎么突然有问题啊! 这倒是出乎在场人的意料。。 但老刘邦,对这位年轻的卢缩,好感反而比年轻的自己还好,朝他善意一笑。 “你说。” 卢綰小心翼翼道:“这个,我方才听宋教授说,刘邦解决了各位异姓王——” 一听这话,3號汉初的韩信,1號战国的樊会眾人俱都竖起耳朵。 难为卢馆,居然在一大段话中,精准抓到了这个华点! 毕竟卢缩一直都记著,他可是被封了燕王。 青年刘邦拽了拽卢綰:“没出息的傢伙!你我什么关係,岂会对你不利!” 老刘邦也是哈哈大笑:“就是!你与我可是手足兄弟!我对付谁,也不会对付你啊!” 听老刘邦都这般说了,卢缩登时鬆了口气,闹了个大红脸尷尬。 他也不知怎的,刚才脑袋一热就提了这个问题,分明他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机会封王啊! “是个蠢问题,不问了不问了。” 但就在他们几个聊天的时间,宋教授已经看向宋伟民,宋伟民也点点头。 於是在卢缩已经不想问,两个刘邦同时嘲笑他的时候。 宋教授却毫不留情地开口了。 “卢缩跟刘邦情同手足,虽然军事能力不显,但一直担任將军、太尉等高位武官,並始终跟在刘邦身边。 “在项羽死后,因为卢缩军功不够,刘邦还故意拔擢卢缩作为统帅,让他带刘贾、靳歙两员猛將,攻打临江王共尉,以灭国之功,积累军功。” 青年刘邦、老刘邦俱都朝卢缩使了个眼色,卢綰顿时更加羞愧。 “后来,燕王臧茶叛乱,刘邦故意將卢綰带在身边,击败臧茶后,论功行赏,封了卢缩当燕王。 “应该说,刘邦对卢缩这位同乡的偏爱和好感,完全是肉眼可见的。” 燕王臧茶叛乱? 老刘邦眉头稍微皱了皱,不过臧茶本就是项羽所封,跟他关係本就疏远,倒也无妨。 两个刘邦再次朝卢缩瞪了一眼,卢綰更是羞愧难当,掩面不敢看他们。 叫你怀疑我们之间的关係! “然而·—” 却听宋教授话锋突然一转! “在刘邦剪除异姓王的过程中,卢缩心生恐惧,与匈奴不清不楚。 “一系列阴差相错之下,刘邦怀疑卢缩谋反,震怒之下,先后派樊会、周勃,攻打卢缩! 顺带一提,刘邦担心樊会和卢缩合谋造反,於是命周勃杀了樊会。 “但周勃知道樊会和刘邦关係紧密,所以只是囚禁不杀,樊会才得以善终病死。” 年轻樊会:“..—· 怎么突然就到我这儿来了! 两个刘邦、卢缩三人俱是一僵。 卢綰脸上僵硬无比:“谋,谋反?!” 老刘邦更是大惊失色:“不可能!” 宋教授並无任何情绪波动,继续输出:“刘邦彼时已经病重,並不接见卢缩派来的使者。 “卢缩自知难以解释,而且,异姓王几乎死绝,他大概不认为,自己能够倖免。 “於是举家逃亡匈奴,被匈奴封为东胡卢王,一年后客死他乡,鬱鬱而终。” 卢缩像被雷霆劈中,浑身僵硬如铁。 “不可能!”老刘邦赠的一下站起来,大惊失色,“卢綰与我什么关係,绝不可能!” “对,绝不可能!”青年刘邦更是大怒,“此一定是史书记载错了!” 但现场,气氛沉默如铁! 韩信嘴角隱约夹杂一丝讥讽。 之前孟未竟、贏政提及,他由王削为淮阴侯,最后兔死狗烹之时,他心底始终有一丝怀疑。 但这丝怀疑,在老刘邦刚才,一口毫不犹豫的吴王之后,彻底消散一空! 现在他只有点后悔,为何当初不听前通三分天下的建议! 而萧何、曹参、张良,如今跟刘邦相识时间並不算很久,是以也並没有表態。 至於樊会、卢缩· 两人脸皮要多僵硬有多僵硬,恐惧、愤怒、背叛,全部写在脸上。 “卢,樊会!你我什么交情!我如何会想要杀你们!” 青年刘邦急道:“定是史书记载错了!宋教授,你快说啊!” 宋教授挑了挑眉毛:“人吶,都是会变得。 “十岁的你,能想到三十岁的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正如今年才三十几岁的你,如何知道五六十岁之后,心里会怎么想? “当然,我不是说你们人不行啊。 “事实上以史料记载来看,汉高祖绝对是个魅力十足的性情中人。 “虽然,韩信、韩王信、彭越、英布、臧茶、卢缩,死的死,夷族的夷族,汉初异姓王,只有长沙王吴芮,因为国处偏僻,忠心耿耿,而得以善终。 “但处置过程中,刘邦或心怀侧隱,或逼不得已,或阴差阳错,总也是情有可原。 “包括最为世人垢病的韩信、彭越之死,大概率也是吕后为了自己的儿子,越动的手。 “只是奈何,权力本身就会异化人,当你坐上那个位置之后,想干什么、怎么做就不是由你自己说了算了。 “所谓称孤道寡之人,可不只是一句空口白话而已。” 两个刘邦: 66 汉初异姓王只一个善终的? 你可还是別说了! 越说越洗不乾净了! 第141章 新的奇术与爭辩 第141章 新的奇术与爭辩 韩信:大洞衍术。 张良:烛照运数。 萧何:灵犀慧目。 这是老刘邦和韩信最新匯报上来的奇术隱秘情报。 会议后,老刘邦、韩信同意合作(大概是不得不同意),是以为表诚意,提到了许多他们比较感兴趣的奇术信息。 3號汉初世界中,有许多普通人,会诈称自己拥有奇术,谋求荣华富贵,但也有真正的奇术掌握者,隱瞒遮掩,避免引起对手敌人的关注。 警如张良、萧何。 而韩信,在成为大將军之前,一直是被当做诈称奇术者来看的。 张志勇翻看记录:“根据描述,韩信的大洞衍术,能匯集匯总已知的情报,分析、推演未来的战局,对战场动態瞭若指掌,类似於ai大模型。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张良的烛照运数,则能令他进入一种高敏感状態,洞彻先机,在复杂的局势之中, 找到最准確的选择。 “萧何的灵犀慧目,顾名思义,便是识人之术,与人接触时间越久,则越能对人了解通透,包括他如此篤定韩信是大才,便是因为长期接触后,隱约判断出他真的掌握奇术..” 孟未竟越听是越觉得离谱,即便他知道他们的0號现代世界没有超能力,也还是挑不出逻辑漏洞! 比真的歷史,还更符合逻辑! 当然,现实本来就不需要逻辑。 “以及—刘邦居然还有第二项隱藏的奇术,被他称之为,潜龙在渊!” 与会现场的眾人齐齐惊论。 “天命龙相,加强了他的领袖气质,而潜龙在渊,则能令他,躲避种种危机风险! “潜龙在渊,以待时局。 “据刘邦自己说,他之所以在鸿门宴、彭城之战、滎阳之围等生死困局中,能脱逃生天,便是依靠此潜龙在渊,识察危机的功劳。” 一人身具两项奇术? 宋伟民頜首淡淡道:“名字起得倒好。” “確实,这不就是危险感知,或者逃跑达人吗?” 孟未竟也跟看吐槽。 “王博士,你怎么看?” 王轻推了推眼镜:“韩信、张良的奇术,更偏向一种,针对脑力、智力的提升研究。 “可以直接从脑科学研究的角度入手,监测他们使用能力时,所表现出来的脑图模態、化学递质变化、功能发展。 “或许能对我们的脑科学研究,提供极大帮助。 “萧何、刘邦的奇术,则著重於人与人之间的交互。 “我倾向於,监测他们动用能力时,是否有释放出相应的信息素物质、能量辐射等等。 “当然,这些建议,只建立在他们的奇术,仍然符合物质逻辑的基础上。 “如果纯粹是一种,唯心主义的非物质影响,那我们当前的物质科学就很难覆盖研究了,必须建立全新的超凡科学。” 张志勇点点头道:“x3奇术研究所已经报批,明天就会会有工程队入驻x3號汉初世界,立即开建,针对奇术方面的研究,暂时由王博士负责规划,另外会有两名总局的负责人,辅助王博土进行管理工作。” “明白。” 张志勇道:“值得注意的是,老刘邦的第二奇术,连韩信、张良、萧何也不知道。 “刘邦只告诉了吕雉一人,如今再告诉我们,算是颇具诚意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道:“老刘邦希望,能够回去军中一趟,安稳军心,处理好军中事务,稳定局势,再来配合我们研究。” 眾人神色各不相同。 宋伟民先表態道:“刘邦的承诺,完全不值得信任。他当初与项羽刚签订了鸿沟协定,解了困局,转头立刻就反水追杀项羽,也正因此,才真正战败了项羽。 “我认为,不能轻易放他归去。” 眾人俱都惊讶地看了宋伟民一眼。 自从他被天命龙相影响到之后,在针对刘邦的问题上,似乎有了明显的负面倾向。 但按说,以宋主任成熟的政治意识,不太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 “宋教授,您怎么看?” 宋庭央沉吟片刻:“刘邦的信誉,还是要分两方面看。他对项羽完全不守道义。 “但既然最后能称帝,对內功臣,必然是赏罚分明的。 “我不好推断,他到底有没有心怀鬼胎。 “但是,刘邦作为汉军集团的首要领导人,如果他不回去,整个汉军必將人心浮动, 对我们將来的整体稳定开发,不利。” 农业部麦粟梁道:“如果让1號战国世界的年轻刘邦,代替他去呢?” 王轻小心举手道:“这个,年轻刘邦进入x3號世界,有可能会產生诞生奇术的变化。 这个过程很重要,我建议,务必在全程监控下进行。毕竟,能掌握奇术的人实在太少了。” “远程视频,让刘邦发布命令?或者將汉军集团的主要人物都请过来,直接让刘邦在现代处理事务怎么样?” “这样更解决不了,信任的问题。” 眾人七嘴八舌討论。 “那就,放刘邦回去吧。” 孟未竟轻声道。 眾人俱都声,看向孟未竟。 但孟未竟,只是平静而认真地看向他们,眼神中,充满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束缚。 直视眾人片刻,孟未竟方才轻声道:“放心,有我在,刘邦跑不了的。” 他的分量,一句话足有一锤定音之效果。 张志勇总结道:“x3號汉初世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奇术所隱藏的价值,也是无可估量的。 “但大家应当意识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利令智昏。 “刚才的部分討论,有些同志,已经不自觉偏离了,我们自1號战国世界以来,所建立起来的,相对平等的原则。 “虽然情有可原,但我希望,到此为止。 “不要再把这种心態,带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去。” 眾人神情都是微微醒悟。 確实如此。 在面对x3號汉初世界的计划上,他们都下意识表现出了更加激进的策略。 毕竟,1號、2號提供的资源虽然丰富,必须要大笔投资和建设,才能產出,而且也仅限於资源,仍是物质的。 但x3號世界不同,其中完全可能隱藏著,通往未来的钥匙。 所以他们下意识,拋开了合作者、互助者的立场,而陷入高位者、强者直接掠夺的態度。 再联想到刚才孟顾问的一锤定音,眾人齐齐凛然。 孟顾问很有分寸,向来不太会在这种討论中明確表態,而这一次,却表现出如此坚定的立场。 这就是他的態度。 “与其竭泽而渔,消耗信任,不如日拱一卒,稳步前进。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会给刘邦、韩信带上定位手环,以便掌握他们的动向。” 散会后。 孟未竟准备离开。 宋伟民突然找到他。 “宋主任?” “孟顾问,介意单独聊几句吗?” “当然可以。” 片刻后,一座人跡罕至的无名山峰之巔。 孟未竟请宋伟民坐在一张石桌边。 “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地方。我以前很喜欢来,石桌石凳也是我弄来的。” 他虚空一摸,接来一杯茶盏,递给宋伟民。 “你看那边,左右两侧,群山绵延,像不像两条巨龙? “现在时间还早。 “等傍晚,太阳落山时,就会有一轮火红的烈日,正好落在两条巨龙中央,仿佛双龙戏珠一样。 “如果不是这里山路太难走,人跡罕至,我倒真想建议当地政府,搞个旅游景点了。 宋伟民视线遥向西边而去。 山下是绵延的金黄麦田,偶尔点缀几棵摇曳的青树。 麦田向外,山川葱笼,层峦叠嶂,应是入秋的缘故,山川多有枫红,偏山顶部分,还点缀斑斑点点的白。 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宋伟民不禁感慨:“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观景若观己,景不动,人心自动。 孟未竟轻轻一嘆:“宋主任,你说,特事局能保持初心,良性发展吗?” “孟顾问是在担心,刚才会议上大家的態度? +” 孟顾问放下茶杯:“现在只是一个奇术刘邦而已。等將来,若是出现,更多、更不可思议、更无法拒绝的利益呢?” “孟顾问担心的问题,本来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但现在,解法很简单。” 宋伟民轻声而极其坚定地道:“正如张局长不断强调的那句话,有孟顾问您在,特事局的路,就不会歪。” 这个答案是对的。 但並没有让孟未竟满意。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宋伟民並没有听出孟未竟的深层意思,还以为他说的是,几十年以后。 “太过久远的未来,没有任何人能说得清。 “我只有八个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孟未竟遥望群山峻岭,神色复杂:“是啊,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7 他之所以发出,有一天他不在的疑问,並非是担心寿命的问题。 而是突然出现的超凡之力,让他莫名其妙感到一种心慌意乱。 莫名的烦躁。 “也许,只是唯我独法被打破后,带来的失控感吧———” 孟未竟如是安慰自己,暂时拋开这些问题。 “宋主任刚才说,有话跟我说?” “倒也不是重要事—” 宋伟民抿了口茶水,忽然道:“孟顾问有没有觉得,我刚才在会议上,过度针对刘邦?” 孟未竟並不以为意:“宋主任是被他气到了?” 宋伟民却是摇摇头:“我其实,是故意为之的。” “怎么说?” “天命龙相,能改变我对刘邦的观感,相当於改变了我的自主意志。 “我刻意针对刘邦,一方面是通过心理暗示,儘量摒除他对我残留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表现给同事们、张局、乃至总局看的。” 孟未竟讶然,但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宋伟民毕竟被天命龙相影响过,谁知道会不会有留下残余的后遗症? 宋伟民故意针对刘邦,本质上,也是在宣告自己完全恢復正常,刻意与刘邦划清界限。 很直接,很粗暴,但很有效。 孟未竟笑道:“我要是宋主任,肯定恨不得抽死刘邦。” 信任度打了问號,对宋主任影响恐怕不小。 “不过,宋主任单独找我,就为了说这件事?” “不错——只是为了避免孟顾问您误会。” 孟未竟点点头,他確实有点误会了。 不过为什么就怕他误会? 孟未竟一愣,表情忽然无语,瞪著宋伟民。 啥意思? 只单独跟他解释,其他同事,就不需要解释? 我严重怀疑,你是在嘲讽我! 第142章 地月拉格朗日点测试准备 第142章 地月拉格朗日点测试准备 两日后。 特事局主基地,地下三层,绝密工作区。 地下三层总体面积十分巨大,足有1万平方米,比一个足球场还大一半。 总体划分有工作区、生活区、装备区、试验区。 虽是地下基地,但整个空间挑高留得很足,加之灯火照明充分,樑柱支撑布局合理, 所以半点儿也不会觉得压抑,反而觉得,像是一座大楼的室內一样。 当孟未竟通过层层安检安保,来至地下三层,试验区广场时,王轻、张志勇、以及二十几號后勤支援、行动、参数记录人员、已经全部等在这里。 x3號汉初世界的事情,由宋伟民等特事局领导处理,用不著孟未竟操心。 他今天要做的是,配合专家团,进行进化后的,能力极限测试! “孟顾问,我来给你介绍。” 张志勇跟他介绍身边两个人。 “这位是蒋新林,现役航天员,空军中校,曾执行神十七飞天任务。” “您好,孟顾问,很高兴认识您。” 蒋新林笑著伸手跟孟未竟握住,他大概三十六七岁,但精神面貌跟二十六七岁一样, 精干强壮。 “你好,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 “这是我的荣幸。” 张志勇指向第二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这位是丁盛铭丁教授,航天局的专家, 之前那扇,开在地月中心的那扇门,便是由丁教授和蒋中校的团队接收测试的。” 丁教授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即便面对孟未竟,也只是矜持地伸手握了一下。 並直截了当问道:“孟顾问,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您说。” “我注意到,那扇地月中门,其实並没有保持在地月中线,而是一直跟隨地球自转距离地表的高度,始终不变。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很简单,我的门,可以选择锚定的对象。比如那扇地月中门,锚定的其实是地球地表一块空间。” “那为什么不锚定在月球呢?” “如果锚定月球,那么在月球运动的过程中,门两端的距离也会隨之变化,就可能需要大量注入额外的空间源能。一旦不足,门会直接崩溃。” 丁教授脸上出现一丝恍然。 然后极其敏锐地提到:“那若是,有朝一日,能將门开到临近的行星,比如金星、火星,是否也会有同样的问题?” 孟未竟点点头:“没错。而且由於星体之间,远近距离变化相差极大,这个效应,会变得更加明显。” 丁教授缓缓点头。 孟未竟还等他继续问问题,没想到丁教授已经戛然而止,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之中,不再说话了。 “咳咳,孟顾问,大家,请往这边来。” 张志勇適时说话,引领所有人,一路来至广场中间,一个固定在广场地面上的巨大舱室之前。 王轻介绍道:“这是一个真空舱,通体做了绝热处理,內壁材料,也是能耐太空低温射线环境的材料,並设置有多层真空玻璃,可以在外部进行观测。” 舱室外壳是白色高分子材料,在地底灯光下,散发出一种莹亮的白色光泽。 其整体有一个正常三居室客厅那么大,透过玻璃,还能看到,里面放了一台带机械爪的平板电动大车,插著充电电缆,上面摆放了不少探测仪器。 墙壁还有电缆绳、牵连绳等多功能模块。 舱室外,旁边是一排大架子,掛载了十来件厚重的太空衣,每件太空衣下面,都配备了一台改装过的电动轮椅。 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太空衣,给人的感官,只比衣服稍微厚实一点。 但实际中,真正看到太空衣,却是仿佛看到一个巨人,一看就知道极其沉重! 孟未竟上去左右看了看,大如巨蛋的头盔,致密粗厚的躯干,多层配套的各项细节功能部件“不愧是国家出品,比我之前那家野鸡公司的太空衣强多了!” 孟未竟著实是有几分爱不释手。 “快,帮我穿起来看看!” 张志勇迟疑道:“孟顾问,您非要参加任务不可吗?!” “当然!” 孟未竟从上报国家的第一天,就在想星辰大海的事情了,如今能力终於是成长起来了,岂能不去! “孟顾问,或许,我们可以先由蒋中校带队,完成一次测试之后,您再进行。” 蒋新林跨前一步。 “张局,你放一百个心吧。” 孟未竟摆摆手:“我跟著一起,才是最安全的!一旦发生意外,立刻就能把大家,全部都给拽回来!” 他有门甲包裹,就算太空服漏了破了,撞上陨石了,也都有足够的时间,立刻回到地球。 张志勇不过孟未竟,而且他说的也的確有理,只能不做声了。 “別光顾著说我,其他参加测试的人员呢?” 蒋新林举了举手。 另有两个预备役航天员也同样站出。 然后,丁教授、王轻也跨前一步。 “你们也去?” 孟未竟看了丁教授和王轻一眼。 王轻尷尬地推了推眼镜:“我虽没经过训练,但按照推演的计划,我们並不需要太多的动作,应当並无危险才是。” 丁教授,则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一副咱不去谁去的表情,压根儿没有解释的意思。 张志勇道:“丁教授、王博土会负责简单的数据採集和分析,並对现场状况做一个简要评估。” 算上孟未竟,第一次测试小组,人数总共六个。 “还有其他问题吗?” 孟未竟扫过眾人。 眾人俱都摇头。 “那就开始吧!” 穿太空衣是件麻烦事。 一件太空衣,就有一百二十公斤! 等同两个中等身材成年男性! 別说普通人,就是训练有素的太空人,穿上这么一件负重,基本也是走路都费劲! 所以每一件太空衣,都配备一台电动轮椅,就是因为穿上后,在地球上基本就走不动了! 必须靠轮子推! 哪怕孟未竟,背了120公斤,也感觉动弹艰难,乾脆也是瘫坐在了电动轮椅上。 孟未竟不是第一次穿太空衣,但感觉还是非常奇妙。 好像被包裹在了一个巨大的壳子里,又像是身体放大了一部分,安全感十足。 太空衣內的温度气压调节系统已经开始工作,所以除了负重大点,关节活动不自如, 並不感觉难受。 “喂,听得到吗?” 太空衣隔音效果极好,所以立刻启用了无线电频道进行沟通。 蒋新林的声音很快传来:“请大家依次匯报情况。” “听到。” “听到。” 確保无线电通讯没有阻碍之后。 张志勇的声音插入进来:“现在,请大家尝试操控电动轮椅,前进、后退、转弯。” 大家依次尝试操控,这种轮椅都是为老人设计,基本都是傻瓜操作,眾人很快掌握。 因为太空衣太重,若要出舱,则须动用轮椅,才能行动。 “请大家固定好捆绑带绳,並確保稳固,且能够自如拆卸。” 眾人依次照做。 至此基本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毕。 便有专人,推著六个轮椅,进到真空舱之中,三个太空人的电动轮椅,只是做了墙面卡扣固定。 而孟未竟三个没有相关经验的电动轮椅,则是推至专门的固定滑轨,扣死固定。 保证这三辆电动轮椅,只能在这条可伸缩的滑轨上向前运动,避免在真空舱內来回失控。 然后从墙上依次抽出固定绳,固定在六具太空衣上,必要时可以通过电动绞盘,直接將六人拉拽回来。 这就是中国航天局的做事风格,消灭一切有可能存在的风险,做多手备案准备。 “提醒大家,千万不能乱碰身上任何部件和按钮。” 无线电频道里,丁教授冷峻的声音传来:“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不动,即是最大的安全。” 这还是说给王轻和孟未竟听的, 事到真的临头,孟未竟也不免生出几分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 穷地球上古往今来亿万人,能有多少个,上去太空,看见整个宇宙?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这里的六个人,將成为全世界古往今来所有人中,离开地球最远的人了! 嗡! 沉闷的抽气声响起! 这是抽气机在抽空空气,避免门联通真空,造成强烈的气流波动。 气压变化,体表的太空衣,周围的真空舱,顿时有轻微的嘎吱嘎哎声响起,有一种隨时要解体的错觉。 但那是真空室內外气压变化,导致外界压力,挤压真空室舱壁发出的声音。 孟未竟不禁想起,《三体》中,丁仪操控粗笨的重工机械爪,抓住圣母的眼泪水滴时的情景。 相比之下,周围的真空舱、身上的太空衣,就好像是那粗笨的重机械,而他的开门能力,却像是水滴一样,而不可捉摸。 这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敬畏和刺激。 胡思乱想了半响。 无线电终於传来张志勇的声音:“孟顾问,真空室已抽气完毕!您可以,准备开始了。” 孟未竟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 开门测试的选择点,早就在之前,就已经选定好了。 “那么,现在开始测试。一號点位:地月第一拉格朗日点l1。现在开门!” 第143章 宇宙的浪漫 第143章 宇宙的浪漫 拉格朗日点,是两个相互作用的星体周围,存在的力平衡点,在任意一对大质量星体之间都存在,而且数量不止一个。 地月平均距离38.44万千米,因为地球质量约为月球质量的81倍,所以地月l1,位於距离地球31.9万公里,距月球6.5万公里的太空中。 在能力升级之前,孟未竟能在地球范围內快速开门,距离相当於在万公里级別。 一旦想达到十万公里级別,消耗就会指数级上升,需要半年为单位的时间积累。 但如今,经过一次能力进化之后! 他的开门,已然超过十万公里级別,达到,百万公里级別! 也就在孟未竟话音落下的剎那真空舱的一侧舱壁之前,忽然鏤空一块,三米乘三米的方形漆黑空洞! 虚无、空洞、寂静纯黑! 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存在,突然吞噬了一口。 但等到视线,適应了这片纯黑之后,却又能见到,在这纯黑的方块中,有无数细小、 或明或暗的亮点,仿佛一块扎破了针眼的天鹅绒,蒙在一盏灯泡上。 无线电频道中,所有人的呼吸明显紧张了一瞬。 由於真空舱內的空气基本抽乾,当门联通之时,残余稀薄的气体顺著空洞飞快逃逸, 只轻微吹动了几下固定绳,就不再有任何变化。 张志勇肃穆的声音传来:“其他人原地等待。蒋中校。” 蒋新林点击舱壁按钮,打开了电动轮椅的固定闸,然后开始操控轮椅,向著那个漆黑的门户,缓缓驶去。 临到门户正前方。 蒋新林將固定自己和轮椅的连接绳打开,吃力地站起,身子向前轻轻一倾。 在舱內时,他压在一百二十公斤的太空衣下,行动极其艰难。 但一越过那道门户! 身子立刻轻飘飘悬浮在门户之后! 抬手、挥舞,轻而易举! 无线电频道中传来一串轻微的吸气声。 “指挥中心,能否听到我的声音,能否同步我的视野,收到请回答。” “指挥中心收到。” 舱室外,一排显示屏早就已经摆设完毕,屏幕显示的,正是蒋新林太空衣配备的摄像头,所拍摄到的画面! 画面中央,一个双手合抱大小,碧蓝的圆球静静凝固在黑暗的虚空之中,细如丝的雪白云雾,似薄纱缠绕在球体表面,边缘处,还有一个耀眼的光斑,那是大气层折反太阳光形成的亮珠。 正是地球! 而隨著,蒋新林控制喷气,转动身体到另一边。 比较地球视角大出许多倍的,荒芜的月球,显现出来! 巨大绵延的环形山、清晰可辨的月陆月海,起伏不定的沟壑。 虽早已知道將要看到什么,但真正亲眼所见了,在场眾人仍然是齐齐失声,说不出话来。 “蒋中校,请先回舱。” 蒋新林顺看固定绳,將自己拉扯回舱內。 一入舱门,立时感到沉重的压力,只能坐回到电动轮椅。 他从门户让开后。 外面的指挥人员立即操控那台早就放在里面的平板电动车,缓缓驶到门户口,机械爪运作,抓起一个圆球形的监测仪,就丟了出去! 这是一台信號发射仪器,类似人造卫星。 也就在把监测仪丟出去不到两三秒。 “信號收到了! “距离基本接近设定目標,地月拉格朗日l1!” 无线电频道里顿时响起连串喝彩声。 丁教授坐在太空衣里,声音颇为复杂:“如此轻而易举,该节省多少资源啊———” 测试环节工作基本结束了。 孟未竟方才道:“张局,可以把车让开了吧? 外面立刻有人操纵平板车让开位置。 “孟顾问,l1位处地月之间的虚空,我还是建议您,不要冒险出舱。” “放心,我先不下来,就坐轮椅上看看!” “蒋中校,请你们务必关注孟顾问。” “明白。” 孟未竟当即操控电动轮椅车向前。 轮椅只能在固定轨道前后,但轨道是专门改装过的,抬高一分米,能够向前延长。 当电动轮椅车临近传送门,轨道也同步向前多段延伸,直接探出传送门之外! 於是孟未竟,可以直接坐著电动轮椅车,顺著延伸的轨道,驶出传送门外! 说实话,孟未竟上过天、下过地,去过深山老林,潜过海洋深处,连古代都跟自家似的来去自如! 但真正进入虚无的太空,完全还是头一遭。 当电动轮椅车驶过传送门的一剎那,他先是感觉到,原本沉甸甸压在身上的引力重力,一瞬消失了! 身体像是一瞬间解开了束缚,马上就要漂浮起来似的,只被捆绑带,束缚在轮椅上。 继而,连灵魂和意识,也仿佛在一瞬间解开了全部束缚,感受到了一种,在地球上永远也无法感受到的,真正的浩瀚和虚无! 向前,向上、向下、向左向右,目之所及,俱是黑暗。 除了遥远的,零星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星辰光点,整个世界,被一种纯粹的,巨大空虚填满。 赤裸裸的,避无可避的。 回首望去。 两根细细的,长不足一米的铝合金轨,托举电动轮椅和他,孤零零地悬在黑色的虚无里。 再往后,是那个他来歷的,灯壁辉煌的世界,躺在电动轮椅上的其他人,还有朦朧的玻璃舷窗外,密密交叠的人群——— 它们框在小小的传送门框內部,居然像一块不那么真实的电影屏幕。 这一刻,在太空纯粹的“太空”之前,仿佛地球上亿万年来,澎湃不停的物质世界, 人类数千年来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都变成了一场短暂的迷梦。 唯有眼前这片永恆的虚无,才是梦醒后,彻底的真实。 不过,一个更加浪漫,也更加永恆的真实,纤解了孟未竟,面对这片浩瀚星空的仿徨。 宇宙的原子是不会湮灭的。 dna里的氮,牙齿骨骼里的钙,血液中流淌的铁,血肉中粘结的碳“ 他身体中的每一颗原子,可能都来自一颗,曾经融入在这片虚无中的恆星爆炸。 所以,他也来自这片永恆的星空,他也曾是星辰。 在古老的亿万年之前,他们本为一体。 第144章 贝利环形山与月球飆行 第144章 贝利环形山与月球飆行 今人何时初见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本次测试行动,原本总共设定了四个位点。 第一个是拉格朗日点l1。 第二个,是150万公里外的,日地拉格朗日点,也即是韦伯望远镜长期停留的位置。 第三个,原本是由孟未竟自由发挥,极限消耗这段时间来,所有贮存的空间源能,看看开门的极限。 但在开第二个门时,孟未竟便发现,距离一旦超过百万公里,所消耗的空间源能即会开始上升,並且隨著距离的增加呈指数级增幅。 仅仅150万公里,即消耗了他两个月时间以来,积累的大部分空间源能。 按照专家团的推论,在百万公里內,他可以隨意开门,正如当初在地球上的万公里级別一样。 一旦超过,消耗便会急速增加, 而且这个增幅,並非是按比例,而是跟距离有关。 最后专家团队估计,即便他积累一年时间的空间源能,可能最后能抵达的最远距离, 也不会超过两百万公里。 是以第三个点位就取消了。 最后是第四个,也是最重要的,並且將要稳定持续存在的一扇传送门,则开在月球背面,靠近南极附近的贝利环形山。 由於“潮汐锁定”,月球的公转周期和自转周期趋同,月球始终只有一面对准地球。 所以为了开到这一扇抵达月球背面的门,孟未竟还用了一点手段。 也即是,先开一扇,在地月连线外,大约四十万公里的,在太空中的门。 然后从这扇门,回望锁定月球背面,在贝利环形山的位置开门。 最后人回到舱內,撤去第一扇门,保留第二扇,通往贝利环形山的,月球传送门。 贝利环形山,以英国天文学家弗朗西斯·贝利的名字命名,其位处月球南极附近,直径达到了惊人的295公里! 相当於一个zj省的大小。 將门开在这里,一是因为贝利环形山內地势相对平坦,处月球两极,太阳高度小,昼夜温差相对较小。 二是贝利环形山形成时间可能很早,有助於研究月球早期歷史。 三是,月球南极附近,永夜区的地层深处,可能存在大量水冰! 这无疑是科考人员梦霖以求的月球探查点。 “我们算不算是,中华民族歷史上,第一批踏上月球的人?” 孟未竟刻意模仿当初,第一个登陆月球的阿姆斯特朗,踩出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这一次,孟未竟、丁盛铭、王轻三人,终於得以彻底解脱开电动轮椅的束缚,可以彻底出舱,踏足在月球的土壤上。 不过,作为第一次身穿太空衣的人,王轻、丁教授背后都还是连接了固定绳,暂时只被充许在传送门附近活动。 月球重力是地球的六分之一,但质量和惯性依然存在,是以要穿著臃肿的太空衣行动也並不轻鬆。 王轻和丁教授,只能在传送门附近,咿呀学步。 而孟未竟的身体掌控能力已经超乎常人,短短时间就已经掌握了太空衣的行走技巧, 已经以传送门为中心,方圆几十米范围內健步如飞,比之常年训练的蒋新林都更灵活自如。 太空衣臃肿,步伐也缓慢。 孟未竟很快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直接坐上电动轮椅,开始月球轮椅! “孟顾问,轮椅电池在极端温度条件下,失电会极大加快,请注意不要跑得太远!” 寂静的月球表面,两道浅浅的车辙,轧过厚厚一层的月壤。 这些粉碎的尘埃和月壤,可能已经在此死寂了数千万甚至上亿年,直到今天这一刻迎来了命运的变数。 “电动轮椅忒慢了,不得劲儿,明天把我家里那台比亚迪开过来—“ 月球上没有空气,跑不了油车,只能走电车。 坐了一会儿,孟未竟就没了轮椅的兴趣。 一个开门,將轮椅送回传送门边上。 “我去远点逛逛。” “孟顾问,请务必不要去到月球正面,避免被意外者观测到。” “放心,我有准备的。” 孟未竟指了指头顶。 虽然一个人放在月球上,小到忽略不计,被直接观测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但孟未竟也做了適当的保险手段,他给自己头顶上额外开了两个,2米x2米的传送门下面一个,吸收阻挡从自己反射上去的光线,上面一个,则连在身侧数米外的月陆表面,相当於photoshop里的图章工具,隨时在头顶上,显示身边隔壁的月陆表面。 这样即便有人拿天文望远镜,对准他这个位置,也只会看到一片月表,看不到任何人。 “那就,开门去逛逛吧!” 孟未竟就好像,回到了当初,那个刚刚掌握能力不久时的状態! 他管那个时候叫做开荒,就像进入一个全新的游戏一样,踏入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和领域,一路接连不断地开门。 好奇、新鲜、每一次开门,都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月亮比地球小得多。 但即便再小,那也是一颗星球! 不是一个城市、一个省、一个国家,一片海洋,而是一整个,星球的浩瀚! 这里有绵延不绝,长达一千公里的巨大山脉,有深邃低沉,仿佛通往地狱的巨大峡谷,有永恆地沉沦在绝对的漆黑中,亿万年没有一束光芒照射的永夜黑域,面积相当五分之一个中国! 乃至整个贝利环形山,就是被一圈高度达到八九公里的高耸边缘包围,仿佛是一片巨大的海洋,彻底蒸乾了水分,而剩下的一片死寂的荒芜! 整个月球,陷在一片,沉默的冷酷中。 这是一个石头堆砌在一起的,死寂的坟墓世界。 “或许,將来有机会,可以举办一场,月球登山大赛?” 孟未竟站在月球上,莱布尼茨山脉高达九千米,比珠穆朗玛峰更高的最高峰顶,眺望荒芜的月球世界,心潮澎湃。 “这是地狱一样的死寂世界,但也是,探险家梦寐以求的乐园!”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一挥手,孟未竟穿过虚空,回到月球传送门之前。 无线电频道顿时重新连接。 孟未竟发现,王轻、丁博士正穿著太空衣,席地坐在月球上,似乎在討论什么有趣的问题。, “王博士,丁教授,在聊什么呢?” 丁教授:“我们在聊,年轻人的科幻想像。” “啥?” 丁教授没说话,巨蛋一般的头盔转向王轻。 王博士咳咳两声,颇有几分尷尬:“我们在聊粒子对撞机!” “什么?” “具体应该说是,环月球粒子对撞机!” 第145章 环月球粒子对撞机可行性妄想 第145章 环月球粒子对撞机可行性妄想 “环月球粒子对撞机” 早在特事局成立之初,內部就一直在进行一项特別的思考,也即,如何將孟未竟的能力,实实在在,转化为更先进的科学进步和生產力? 异世界的矿產、人力、文化、市场,当然是极重要、极其直接的一项。 但这些,虽然能带来极大的利益和价值,却始终只能在当前经济和科技水平的前提下提供帮助。 特事局的野心更大,传送门作为一种完全超出常识和物理之外的存在,是否能够,带来全新的科学理论革命,带领人类,走向第四次、第五次、甚至更高层次的工业革命? 毕竟超能力,只是不可预料的,归属於孟未竟个人的存在。 而真正转化为物质物理世界的理论和技术,才能真正进入工业化的渠道,辐射整个世界。 这也是,特事局一直与科学院保持良好的信息交互,並且不时就有各种奇思妙想的理论构思,传递到孟未竟这边来的原因。 在孟未竟回来休息的这两天,王轻就曾邀请孟未竟,前往可控核聚变小组,尝试以升级后的能力,再次替代第一壁材料。 但孟未竟进行短暂尝试之后,发现即便升级过一次的能力,距离微观操控的程度,仍然还是相差极远。 还是以失败告终。 所以孟未竟,很能够理解王轻的想法。 但是“环月球粒子对撞机? “王博士,我读书是没你多,但也知道,这是一颗星球啊! “整个月球的周长—” 丁教授適时补充:“10902千米左右,我刚刚计算过。” “一万公里!我记得,好像欧洲有一个粒子对撞机的吧?它的大小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周长27公里。造价等同数百亿人民幣。”丁教授再次补充道。 孟未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我数学一般,27公里都要数百亿人民幣,那一万公里, 要多少?” “十万亿人民幣规模。”丁教授再次冰冷地吐出数据,“这还只是最基础的物料成本。 “不包括,超大环形轨道上磁场精度的控制、以及实现高能量下粒子稳定聚焦传输等等的技术难题。 “再加上施工难度、地形规划处理、能量供应“我初步估计,成本可能要接近百万亿级別。” 百万亿! “去年全国的gdp,才多少?” 王轻道:“134.91万亿。” 孟未竟一愣,额,好多啊! 这样一算,好像並不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据? 丁教授:“.拿gdp和直接成本作比较,理察·斯通都要从棺材里面跳出来了。” “咳咳。” 蒋新林操纵那辆电动平板车,已经安置好了信號仪器,正好回来。 “丁教授,反而是,你们竟然在认真探討,环月球粒子对撞机的可行性,才更匪夷所思吧!” 匪夷所思已经是蒋新林收著说了,他心底更准確的词是荒腔走板。 这么一说,王轻、孟未竟也都醒悟过来,確实有点太搞笑,太妄想了。 却没想到,刚才一直都像在嘲讽的丁教授,反而沉默一下,冷不丁道:“其实,也並非没有一丁点可行性。” “什么?” 眾人齐齐一愣。 “你们知道,长城有多长吗?” “万里长城————.是一万里?”” “明代长城八千多公里,秦汉长城超过一万公里,合算在一起,超过两万多公里。” 两万多公里! 月球周长一万多公里,也即是说,將整条长城摘下来,可以给月球,编织成一条围绕两圈的围脖?! “所以环月球粒子对撞机,不过是建造一条,现代版的长城而已。” 孟未竟:“.” 这是个多么狂妄的比喻? 教授年纪比他大,想像力和胆量,却比他放飞得多! 蒋新林道:“可是,长城,是歷经很多代人,才一点点建成的。” 丁教授道:“我们,也可以用很多代的时间,做这一件事。” 孟未竟、蒋新林的神情俱都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严肃,从丁教授的语气中,他们感觉到,他是认真在以一个科学家的角度来提这件事的! 王轻解释道:“孟顾问,其实,在来到月球之后,我和丁教授,就一直在討论一个问题,那就是,现阶段,月球到底能拿来做什么?” 月球能拿来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很多啊! 真空科研环境、太空探索、氮-3资源、移民月球“科研环境,说实话,有孟顾问的能力在,我们隨时可以在太空中,建造更加合適、 更加便捷的真空无重力实验室。 “太空探索也是一样。 “而氮-3 “现在的可控核聚变,仍还有不少技术难题函待攻克,即便是我们国內比较先进的项目组,目標规划,也是在2050年左右,才有可能完成商业发电。 “氮-3的开採,在未来十几年內,並非急需和迫切的选项,甚至可以说,采一点点就够用了。 “至於移民月球— “比起环月球粒子对撞机,这才更像是偽命题。 “我们可以在月球建立一系列的科研基站,甚至发展月球旅游业务。 “但除非技术发生一到两个代际的革命进步,否则大规模移民月球,完全没有意义。” 王轻说的都很直白,孟未竟下意识陷入思索。 应该说,如果以五十年、上百年的视角来看,月球是具有极大开发潜力的。 但在未来近十年的角度出发,月球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大用! 无论从资源数量、开发难度、还是生存环境的角度出发,1號、2號、x3號三个世界, 哪个不比月球更香? 要移民,也是先往这三个世界移民啊! “所以,咱们真到了月球,反而月球没啥太大用了?” “也不能这么说。” 王轻找补道:“天文观测、真空环境、微重力环境等等,这些都是月球的大优势。 “只是我们比较贪心,不满足於这些表层学科的进步。 “既然孟顾问的能力,能令我们如此轻而易举地来到月球,那为什么,不能更大胆一点呢? “地球上的粒子对撞机,必须以复杂的真空泵系统,人为製造超真空环境才能进行实验。 “而在太空中,天然就存在这样的超真空。 “地球上,必须將鈦合金等超导材料,用液氮降温至4.2开尔文的极低温,才能达到超导状態,產生强磁场! “同时必须以大量水冷系统,疏散製冷系统的废热、电流產生的热。 “而在太空中,温度本就低近0开尔文! “只需一点加热,就能达到地球上这套极端复杂系统的同样效果! “最重要的是,孟顾问的能力,让我们在月球施工的难度大大降低! “超真空、微重力、低温环境——-简直是天然绝佳的,粒子对撞机製造场所!” 明明是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但听下来,居然很有道理· 孟未竟居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反驳? 他当然知道大型粒子对撞机,才是更深入到物质深处,寻求更深层物理理论,进行技术革命的最佳途径。 虽然是从科幻小说看过来的,《三体》、《朝闻道》什么的。 是以呼吸不自觉急促,好像月球最好的用法,的確就是建粒子对撞机! 丁教授蹲下来,一边在月壤上,划出几个几何图形,一边道:“而且我们,还有一个极其关键的巨大优势一一资源!” 一个庞大的巨构工程,必然消耗天量的资源! “仅仅是构造对撞机的铜铁结构,製造强磁场的鈦合金、三锡化合物等超导材料等等基础资源,混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天文数量! “如果,仅以现代地球的资源,去供应环月球粒子对撞机的建造,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后成本必然升百倍千倍,乃至引发战爭,所以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可行性! “但现在“我们有1號战国、2號秦末、x3號汉初,三个世界的资源!『 整整三个地球的大量资源,予取予求,没有任何人有能力跟他们爭夺! 甚至在未来,还可能会出现更多的世界,乃至门开到更远,金星、火星等等整个太阳系的资源,都可以集中到这里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切基础条件,都给你准备好了,不搞都对不起这几个世界的资源了一样! 第146章 一千公里与项羽復仇 第146章 一千公里与项羽復仇 翌日。 仍是月球。 孟未竟,立在月球正面,昂首向天,眺望遥远的地球。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离开了地球,就好像下意识从人类的身份剥离开来,开始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进行观测。 人类数十万年的歷史,中华民族有明文记载的数千年歷史,都匯集在眼前这颗,两指环屈,就能框住的小小星球之中。 什么王侯將相、功成名就、恩怨荣辱,在这片巨大的寂静浪潮之下,就如同一粒水分子,渺渺茫茫,微不足道。 尤其在孟未竟,想到1號、2號、3號那三个歷史截面的世界时,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数以百万人的战爭、英雄豪杰层出不穷的时代、你死我活的爭渡爭渡在他们废寢忘食、捨生忘死的时候,他们知道,自己不过是这一个小小星球上,一段微不足道、一闪而逝的剪影和片段吗? 寄於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孟未竟忽然很想,带那些王侯將相,无畏霸者,天命天子来这里看看。 让他们感受一下,这个宇宙最赤裸裸的轻蔑。 好在,他的世界,终於將跳出第一个渺小,进军第二个渺小。 孟未竟一个开门,直接回到贝利环形山,特事局临时基站。 临时基站暂由两个连接的真空密封舱室组成,都是藉助孟未竟的门能力,直接运送到月球的,地月传送门,就开在其中一个舱室內,与地球上的另一个真空舱相连。 凡来往地月的人员,都可以在此加压或者减压,以过渡真空和地球环境。 一系列加压、过门、脱掉太空衣,孟未竟重新回到地球。 如今的地下三层广场,正有各种物资加紧运来。 宋伟民主任在组织指挥工作人员。 王轻博士、丁教授和一批科研人员,则围绕著两辆月球陆行电动车,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將之送进真空舱內。 孟未竟觉得有点意外。 “丁教授,昨天你们的设想,不是被总局驳回了吗?” 环月球粒子对撞机,想法很好,各方麵条件听起来,貌似很完善! 但真落在实际工程层面上,无论是材料限制、人类目前的工业能力、乃至就算几个世界的资源匯总加在一起! 也几乎不具有现实可行性。 是以提交总局之后,毫无意外地,当天就被驳回。 王轻却丝毫没有沮丧。 “虽然环月球粒子对撞机被驳回,但是,总局认为,大型粒子对撞机仍然可行! “所以总局正在商討一个项目,在月球南极附近,建造一座,总长大约1000公里的大型粒子对撞机! “这將是人类工业歷史以来,將要建造的,最长、最精密、最复杂的大型科研设备! “目前正在召集专家,进行初期规划和计划验证。” 一千公里! 孟未竟没想到,总局方面,竟然真有这样的魄力? 虽然比较一万公里的环月球粒子对撞机,一千公里的话,成本估算、施工难度必定大幅下降,预计限制在数千亿级別。 但要开动这种级別的工程,仅靠特事局小打小闹是不可能的! 必须以举国之力,匯集三个世界的资源,全部投入其中,才有可能做到! “感觉这次,总局真的要玩把大的了!” 宋主任这时也处理好了手头的工作,走过来。 “基於国內產能过剩、工业升级的需求,总局方面,其实一直在犹豫,是否要推进大规模开发平行世界。 “这次大型粒子对撞机的设想,算是让总局彻底下定了决心。 “不过,计划虽然上马,但等真正落地开始实行,没那么快的。 “对公眾开放,也会採取阶梯式,逐步逐次的方案。” 那也是不可思议了! 如果1號、2號、x3號世界的消息,向全社会扩散开真不知会掀起多么狂热的浪潮! “另外,孟顾问,刚刚发来的情报,2號秦末世界,驻守的建设人员探测到,正有大批2號世界的本土部队,在向长江入海岸口集结,预计明日正午时分,就会抵达2號传送门位置。” 孟未竟眉梢轻抬:“项梁的部队!” 宋伟民点点头:“不错。鑑於2號秦末世界的局势,大秦子弟兵的部队已经徵训完毕。张局让我问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得,没休息两天,又得开始干活了! 项梁肯定是为了自家的侄儿项羽来的。 “你通知部队集结一下,我先去找项羽。” 临出前,孟未竟回头看了一眼真空舱。 两台月球车已经顺著传送门,驶入月球,並有一行穿戴好太空衣的航天员相隨。 这是一种极奇妙的感受。 上一秒,他还在月亮上,想像数千年的歷史,凝结在一颗小小的星球上。 下一秒,就要一头扎入汹涌的人流浪潮中,去处理具体的一个个人。 宏大与渺小,粗狂与具体在这种奇妙的对比中,孟未竟转身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琅琊別苑。 2號秦末的青年项羽,愜立在网墙之前,如遭雷击。 网墙对面,x3號汉初世界的老刘邦,满面红光,正跟一人坐在一起,挥斥方道,胡吹乱侃。 老刘邦已经回去过x3世界一趟,最后还是乖乖的没要招,重新回来了。 “你,你说他是谁?!” 青年项羽指著老刘邦身边,那个无上威严,气势不凡的中年人,再次扭头看向身边, 质问道。 在他身边所站的,则是来自1號战国世界的,青年刘邦! 他们都是一区的居民,之前是有一次小摩擦,但几天下来,早已经冰释前嫌,关係处的还不错。 这就是歷史错位的坏处了。 青年刘邦,压根儿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秦王政啊!也即是未来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喷喷,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人物! “你既来自未来,自当听过他的名声——项羽?” 刘邦本意是装杯吹牛,满心等著项羽表露震惊。 但等了片刻,边上半点儿声音也没有。 扭头一看,却见项羽一言不发,已然退后好几大步,那双重瞳之目,仿佛在血泊里泡红了一般,狞可怖! 下一剎。 项羽突然化身离弦之箭,几个踏步加速成一道幻影,猛地纵跃而起! 顺著高高的网墙,三两下直接爬了上去! 翻过网墙,轻飘飘落在地上! “某本布衣,提三尺剑而平天下,天下莫有挡者—-臥槽!” 来自两日新学的脏话知识。 原本坐在那里,正对著贏政高谈阔论,胡吹乱侃的老刘邦,瞬间就像受惊的麋鹿一样,猛地弹跳起来,撒丫子就跑! 明明五六十岁的人了! 跑起来居然跟一阵风一样,一眨眼就没影了! 独留贏政一个人坐在那里,然看著他的背影,风中凌乱。 “始皇帝—” 忽然一声,仿如九幽杀神般的低呼。 贏政背脊猛地一寒,立刻扭头。 一尊高大如同山岳般的魁梧身影,立在他的身后,居高临下,面如恶鬼,直欲择人而噬! 第147章 打赌与谨慎的霸王 第147章 打赌与谨慎的霸王 孟未竟来找项羽。 但找的,不是2號秦末世界,刚刚出道的青年项羽。 而是x3號汉初世界,歷经沧桑,企图自勿的,霸王项羽。 原因倒也简单。 那青年项羽狂傲自大,是个雄到不能再雄的超雄,连孟未竟,企图以超能力增长的身体力量教训他都以失败告终! 若要指使他做点事情,恐怕极难。 到了2號秦末世界,指不定给他搞出什么大问题。 所以在出发之前,孟未竟决定要先好好治他一顿,挫挫他的锐气。 继而立刻想到了,在特事局医院休养恢復的3號霸王项羽3號世界具有超凡之力,而根据特事局对3號霸王项羽的身体初步研究,3號霸王项羽,拥有超乎寻常的恢復力、耐力、体力。 短短几日,他身上所受的皮肉创伤已经结,已经能跑能跳了! 骨密度、肌肉密度,甚至比超能力催化过的孟未竟,都还更强一筹! 所以孟未竟这趟过来,就是准备试著邀请他,帮自己好好教训教训2號青年项羽。 孟未竟才刚提出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霸王项羽不带丝毫犹豫地,直接点头道:“可。” “这么快就答应了?” “仙君救羽一命,不过举手之劳,又何足掛齿。” em... 同样一张项羽的脸,答应得这样乾脆利落、诚恳平静,孟未竟还真觉得有点看不適应嗡嗡嗡。 他手机响了。 “餵。 “什么?袭击?! “又被电了?!” 孟未竟顿时无语,掛断电话:“你等我一下。” 说罢借著走进厕所功夫,已然一个开门,来到了琅琊別苑二区。 看著孟未竟离去的方向。 霸王项羽凝神片刻。 然后缓缓坐回自己的床位,从床头拿起一本,特事局用作酬谢他,配合研究,而送给他的书。 《楚汉战爭史》,郑光霖,但是篆字翻译版。 他靠坐在病床靠背上,轻轻翻开做了標记的一页,继续仔仔细细阅读起来。 广场上,一队守卫士兵,手持电击枪,虎视耽耽对著躺在中央的青年项羽。 同一张项羽的脸,但这一张年轻的面孔上,无尽的仇恨汹涌澎湃,仿佛一团地狱烈火,隨时要將整个世界,乃至他自己,全部燃烧殆尽。 他的手脚都绑了捆绑带。 按说以人类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挣脱开的。 但眾战士就是感觉不放心,一个个都把电棍调到最大电压,但凡项羽敢要一个异动, 立刻就要有几根电棍狠狠招呼上去。 “怎么回事?” 孟未竟到后,很快便了解,在青年项羽知道贏政身份的那一刻,立刻就越过了网墙, 要杀贏政报仇! 幸好负责人早就做了预案,项羽还没来得及动手,三发电鏢直接將他放倒,捆缚起来,带到广场这里。 刚刚虎口险而逃生的贏政,胆大包天地就站在战士侧边,阴侧盯著项羽,仿佛挑畔。 而据说刚才一瞬间跑没影的老刘邦! 不知何时又吊儿郎当地回来,围在贏政边上,搭著双手,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一他大概是反应过来,2號青年项羽,跟他根本都还不认识! 他跑错了! 反而网墙另一边,来自1號世界的青年刘邦,忧心,在担心自己朋友的命运! 一坨子荒诞滑稽的人物关係。 孟未竟直接走到项羽面前:“你应该知道,这个贏政,不是灭你楚国的那个贏政。” 项羽却是低低咆哮:“无论哪个秦王,全都该死!” 孟未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项羽对秦国的仇恨,那可是不共戴天! 坑杀二十万秦卒、屠掠咸阳、在秦地烧杀劫掠! 盖因他从来没有把秦人当成人,而是当成仇敌仇寇,恨不得尽杀之。 甚至在明知关中才是龙兴之地的情况下,他居然都不要关中,反而回去楚国。 足见他对秦人秦国的仇恨,至死难休。 “我不跟你绕弯子,也不跟你讲道理。就跟你打个赌!” 项羽眯了眯眼:“赌什么?” “你不是,自谢天生神力,天下无敌吗?我就跟你赌搏斗!若你胜了,我就不阻止你报仇。 “若你败了,须从此听我调遣!” 项羽冷哼一声:“仙君神通无敌,我如何能是对手?” “我不用神通。” “那此些神异器械—” “也不用,只徒手,公平公正。” 项羽目中精光骤然爆闪,他之前与孟未竟角牴,已然摸透了仙君没有什么太多的技巧而且搏杀意识並不强! 如果不用奇异器械,不用神异能力,单凭身体搏杀,他须臾便可胜之! 当即立刻答应:“一言为定!” 生怕孟未竟反悔。 孟未竟挥挥手:“给他解开吧。 有孟未竟在,战士自然放心,將项羽的手脚全部解开。 “刚遭受了电击,可要休息一二?” 项羽揉揉手腕,冷漠道:“不必了。些许妖术,还伤不到我!” 孟未竟眼眶稍稍一抬,怎么感觉,2號世界的项羽,也强得不像人类? 包括之前那种匪夷所思的反应力孟未竟伸手入虚空,很快再次取来一堆防具:“这是给你穿的。” 项羽冷冷警了一眼:“某不用!请仙君儘快开始吧。” “我?”孟未竟皮笑肉不笑:“谁说是我跟你搏斗的?” 再次来至医院病房。 霸王项羽放下书,缓缓站起。 同一张脸,这位霸王项羽,比较青年项羽的气质完全截然不同,让孟未竟烦躁的状態,都平静下来。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啊! 歷经绝望的失败、自而死的项羽,已然是脱胎换骨,软体大升级了。 听孟未竟说完情况。 霸王项羽缓缓点头:“仙君,敢问那防具装备,可否为我准备一份?” “你要穿?” “羽伤势还未完全痊癒,自然要穿。” 成熟状態的霸王就是不一样,居然变得这么谨慎了! “那你伤势未愈,能打吗?” “无碍。” 一套防具穿上,霸王项羽仔细检查各关节,確认无误。 最后將一个,击剑专用的网面头盔戴上,遮住了面孔。 “仙君,请带路吧。” 很好,就是这种拿捏的感觉! 第148章 碾压与暴打 第148章 碾压与暴打 藏头露尾,无胆鼠辈尔广场上,1號世界的项燕、项梁等人,以及最近推掉所有活动的扶苏,也都出来了,围著一起看热闹。 -小项羽是没来,上幼儿园去了。 人人都向后退开,让出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区域。 当青年项羽,看到全副武装的霸王项羽时,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便是觉得不屑。 真猛土,谁穿此些无用的防具啊? 不需什么准备,比试开始得非常突然。 待孟未竟一声令下后。 青年项羽大喝一声,身若猛虎凶扑,誓要在一合之內,就將对手放倒! 电光火石剎那! 確实放倒了! 但放倒的,赫然竟是青年项羽! 周围围观者,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到上一秒,青年项羽气势汹汹衝去,下一秒人直接躺在地上! 那全副武装的神秘人,更是直接跨骑在青年项羽的身上,挥起沙包大的巨大拳头,如雨点机关枪一般,就朝著青年项羽的面门疯狂落下! 眾人俱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可是见过青年项羽的手段的,七八个人都近不了身! 居然一下子被人放倒了? 孟顾问找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青年项羽勉强用两手防御在脸前,只觉得对方的拳头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打得他双手嘎哎作响,剧痛不已! 力量居然比仙君还强一份,真的压制住他! 难怪仙君会让他上! 一交手即被死死压制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痛楚也实实在在激发出了青年项羽的凶性,力量压制又如何,他日夜锤链的搏杀技巧,又岂是这些平庸之辈能抵挡的! 瞅准一个机会,他的腰腹猛地发力,直接將跨坐在身上的面具男弹开出去! 同时一个旋身翻转,趁著对方失去平衡之际,就要反客为主,扑过去將他压住,把刚才自己吃的老拳全都还回去! 却在剎那间,突然感觉胸腹猛地剧痛。 却是面具男,明明在身体失衡的瞬间,却以几乎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抓住了他翻身之际最大的破绽,一个弓步顶膝,如炮弹般撞在他胸口,將之狠狠顶了出去! 不待他落地起身,雄壮的身体再次压在他的身上,又是一顿雨点般的老拳! 还来! 这会儿,霸王项羽不止一边打,居然一边还在低低喝骂:“刚自用!残暴不仁!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暴虎冯河!” 青年项羽大怒,打人也就算了,你还骂人骂的这么凶! 欺人太甚! 再次拼尽全力反抗! 结果·— 没两下,再次被压制下来,硬吃两脚不说,再次迎面一顿老拳! 过程中,他倒也能反击一两下。 但霸王项羽身穿了防具! 拳头落在防具上,不痛不痒,根本半点儿反应没有! 反而青年项羽,没几下已经鼻青脸肿,被打得老惨! 孟未竟都看得脸皮抽搐。 好岁也是过去的自己,打这么狠? 跟《导火索》里宇宙丹打tony一样! 多大仇多大怨啊! 忽听一声极兴奋地喝彩。 “彩!大彩!就是这个!项羽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老刘邦的脸已经潮红仿佛要滴血了,兴奋地手足无措,恨不能將此画面永远记录下来。 侧边青年刘邦和贏政俱都投来古怪的视线。 老刘邦当即毫不示弱回看,理直气壮道:“看我作甚?別觉得我过分!可知我受什么苦啊!” 回想过去,一路被项羽当兔子追著,怎么打,都打不贏! 多少次死里逃生啊! 都是血泪! 老刘邦目光灼灼:“仙君!此壮士何人也?实乃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邦愿与之交个朋友!” 孟未竟表情略微古怪:“不如你待会儿自己去问。” 这时,眼见项羽吃亏挨揍,项燕毕竟是不忍。 “仙君,羽儿已是败了,且住手吧。” 孟未竟点点头,高声道:“胜负已分!” 话音落下,霸王项羽拳头略微顿了一顿,然后毫不犹豫再给了青年项羽眼眶一记! 方才施施然站起,拍拍身上沾上的泥土,退在侧边, 地上,青年项羽口鼻带血,两只眼眶乌黑,一脸生无可恋,躺在地上跟丟了魂似的。 老刘邦更是兴奋地左右乱:“仙君,仙国不是有那等,记录影像的神器吗!可否借吾一个!” 青年项羽这才回身,一骨碌站起,向著老刘邦怒目而视。 这傢伙挨了这一顿老揍,除开卖相惨点,居然没受什么大伤! 老刘邦登时一骇,跟跪赶紧后退开安全距离,躲在孟未竟身后。 孟未竟咳咳两声:“项羽,可服输了?” 青年项羽沉默片刻,冷声道:“愿赌服输!吾败了!远不是对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面对此面具神秘人时,他已然动用了全力! 各种意义上! 可无论怎么打,对方好像都对他了如指掌,总能比他更快一步,须臾破解他的打法,反过来压制他! 憋屈、恼火、打不过! 他头一回產生那种,山高万仞,不可攀登的无力感! 此是完完全全的落败,心服口服! 青年项羽尚未出道,还不是未来那个,百战百胜,攻无不克的霸王项羽,所以失败一次之后,並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在心里復盘得失。 不像霸王项羽,歷经胜利累积,最终失败一次,立刻就自勿求死。 这或许也是,霸王项羽故意下重手的原因? “既然愿赌服输,那你就要听我调遣了。你该叫我什么?” 青年项羽冷哼一声,但还是极有贵族风范地拱手道:“大贤良师!” 孟未竟:“.————·叫我主公!” “..—主公。” 年轻就是好啊。 孟未竟不禁感慨,至少现阶段的项羽,二十出头,还是个非常单纯的大男孩,所立下的承诺,还是非常可信的。 不像刘邦,老油条一个,说话像放屁,连特事局都不稀得跟他签协议。 “你先去收拾一下细软衣物。你叔父搞了大军过来,要救你回去!我们即刻回去你的世界,你跟他说清楚。” 项羽身子轻轻一震,看了边上,年轻项梁一眼。 而后冷峻的目光,在始皇帝身上再度流转片刻,最后落在幸灾乐祸的老刘邦身上,警告地看了一眼。 隨后转身即走。 “项燕將军,还有扶苏,也请你们,跟我们一道往2號秦末世界走一趟。” 举项燕、扶苏为名,正好带过去,给黄天大同道扯旗。 二人自然从命。 青年项羽一走,老刘邦顿时又昂扬起来了。 趁著孟未竟跟项燕、扶苏讲细节的功夫,他已经凑到霸王项羽的边上。 居然从兜里掏出一盒华子一一真华子一一抽了一根递过去:“兄弟,抽菸不?” 霸王项羽透过剑道头盔,深深看了刘邦一眼。 良久方道:“此是何物?” “这可是好东西啊,一根解千愁,可是我从特事局领导那里求来的。” 霸王项羽默然片刻,顺手接过来一根。 “兄弟,你太厉害了!那可是项羽啊!你居然能压著他暴揍! “哈哈哈哈!我这辈子,头一回见项羽那副鼻青脸肿样! “值了,真值了! “听说就算是乌江边上,他那可都是雄壮威武,喊著什么『虽死仍是西楚霸王。 “装杯装飞起来了! “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对了兄弟,你叫什么?” 老刘邦这种话溜子,这会儿都有点语无伦次,足见项羽被暴揍的场面,对他衝击之大。 霸王项羽: “.....—. 他没有回答老刘邦的问题,只是举起烟道:“此物如何所用?” “这是放著抽的!” 刘邦立即也抽出一根烟叼著,再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熟练地猛吸一口, 吐出一大口烟圈。 这才来几天功夫,別的没学会,吃喝玩乐,唱歌跳舞,他已经学了一大堆了“兄弟,你把面具摘了,我给你点上。” 霸王项羽眉梢轻轻一挑:“也好——“ 当即轻轻伸手,从下往上,缓缓摘下面罩。 老刘邦手里还举著打火机,满脸俱是交新朋友的期待之色。 直到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噩梦一般的脸,从下巴开始,一寸一寸显露出来! 老刘邦的表情,也跟著一起,一寸寸僵硬,最后彻底石化! 哗! 颤抖的双手根本拿不住打火机。 霸王项羽眼疾手快,一把抄住掉落的打火机。 同时伸手猛地拽住刘邦的衣领,將转身拔腿就跑的刘邦,硬生生拽在原地! “別动。” 刘邦浑身要时僵硬,脸皮已经跟石头没有什么两样了。 +! 天寿了! 难怪打项羽如击小儿。 此分明是,项羽的完全体,西楚霸王形態! 乃公这辈子自鸿门宴后即发誓,绝不靠近项羽一里范围之內! 而今居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要死! 霸王项羽拽著老刘邦的衣领,缓缓拉近自己脸前,凑到他脸前,面无表情地跟老刘邦双目对视。 歷年来的恩怨情仇、生死爭锋,仿佛就浓缩在这一个小小的眼神中。 直把老刘邦,看得是满头大汗,手脚无力。 方才突然一鬆手,用手掌,轻轻授平了老刘邦褶皱的衣领。 “俱往矣。” 然后学著老刘邦,把烟叼在了嘴巴上,顺手一扔打火机,丟还给刘邦。 “这烟,该如何点呢!” 第149章 一营大秦子弟兵 第149章 一营大秦子弟兵 比较青年项羽,霸王项羽简直判若两人。 在老刘邦极其识时务地,点头哈腰给项羽亲自把烟点上之后。 霸王项羽猛抽了一口,咳咳两声,一把丟开香菸。 然后直接无视了他一生最大的敌人老刘邦,走至侧边上,已经完全呆愣住的项燕、项梁之前。 “虽非同一世界之人,但二位,亦是羽之长辈,羽见过二位。” 他的语调中,显然没有当初青年项羽初见两人时,那种激动、震骇的亲近, 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和五味杂陈。 二人也没想到,暴揍项羽的,居然还是项羽! 真是捅了项羽窝了还! 对这第三个,陌生的项羽。 二人也只能轻微拱手,面色复杂。 只是简单见礼,霸王项羽並不理会贏政,也不管边上的青年刘邦眾人,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疏离感。 只是走至孟未竟身前:“仙君,敢问接下来,可还有何吩咐?” 孟未竟感慨,霸王项羽妙啊! 事情办得乾脆利落不说,半点儿也不惹事! 要是这一个个贏政啊,刘邦啊什么的,都能跟霸王项羽一样,那不知要省多少事! “你就先在此住下吧·还是住到一区。” “多谢仙君。” 安排一个战士带霸王项羽离去。 没多久,鼻青脸肿的青年项羽就拎著一个包裹回来了! 脸上还残留一丝久久无法平息的惊骇, “见到霸王项羽了?” 青年项羽点点头,他出来时,正好跟霸王项羽迎面相碰。 项羽不是蠢人,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老刘邦世界的他! 当下就是极其惊骇。 但霸王项羽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稍作点头,一句话也不说,便擦身而过了! 简直桀驁! 不愧是他,实乃英雄气概也! 所以,他没有败! 他是败给了未来的自己! 这岂非是理所当然? 这般一想,顿时觉得,自己是被仙君给算计了! 偏偏还没法反驳,只能接受·· 项燕、扶苏,这时也终於准备完毕,一同归来了。 差不多该出发了。 孟未竟心底计算著还有没有漏掉的事情。 忽的看到,边上始终一言不发的贏政,顿时起了恶趣味。 “秦王可要与吾等同行?” 始皇帝皱了皱眉:“仙君將要去何处?” “公元前209年,也即是,秦二世元年。你读过史书的,当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吧?” 他当然知道。 造反—· 还是造他老秦人的反! 贏政忽然展顏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愿与仙君同往!” 孟未竟:“.. 这傢伙好像认真的想一块儿去来著?! “开个玩笑。秦王万金之躯,怎能犯险?最多,待平定后,请秦王前去一观便是。” 如果是在x3號汉初世界的超凡之力被发现之前,把贏政带去看看也就带去了。 但如今,贏政可是一项重要的实验素材。 等x3號汉初世界的研究所建好后,立刻就要送去,观察一下是否能產生稟赋奇术的! 是以完全没必要带去。 “走了啊!” 一个招呼,带几人一块儿穿过虚空,消失不见。 贏政眯著眼睛,注视虚空半响。 他是真的想跟著孟未竟,去2號秦末世界好好看看。 不是要给他们的反秦添堵一一他倒是有这个心思,但也知道,决然办不到。 他是想亲眼看看,史书中所记的,胡亥、赵高这些人! 尤其是胡亥,赵高。 他自己的亲儿子胡亥,年幼小儿,毕竟人伦限制。 那这个,素未谋面的,另外一个世界的胡亥,总可以处置了吧? 还有那赵高,他在自己的世界,已经处置了两个宗室名高之人,却仍然不能泄心头之恨! 尤其是,近来权柄愈发旁落,他內心里的暴虐之性,渐渐无处可以发泄,愈发压抑。 以至於,真想名正言顺的,找个人来刑一刑啊秦汉岛,2號传送门之前, 一队庞然巨物般的坦克、步兵战车、后勤车、工程车如同长龙阵列。 车队前,则是五百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现代化军队。 当见到眼前五百大秦子弟兵的状態,孟未竟一下子都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来自1號战国世界,还是来自现代的土兵。 仅以精神面貌观之,他们几乎跟现代战土相差无几。 500大秦子弟兵人数並不多,只相当一个营,下有四个作战排。 但如果这个营,是一个重装机械营,完全参照现代化军队配置装备,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40辆主战坦克、40辆步兵战车、15门自行火炮、火箭炮、以及工程保障车、 后勤运输车、通信指挥车、无人机蜂群探查车彻彻底底的现代化部队,是根本没有任何单兵作战单位的,全都是机械化整装部队! 就这么一支部队,虽只五百人,可灭个十万骑兵、四十万大军,绝对跟玩儿似的! 放到2號秦末世界,属实是超模军队,降维打击了! “不过,2號秦末世界,可不比1號战国世界,没有任何基础建设。 “这么大一支机械化部队开进去,后勤怎么保障呢?” 坦克、战车都要烧油的,还有火炮、极强的弹药补充,以及无人机蜂群车还要充电的,在2號秦末世界,根本没有这种条件。 张志勇就在孟未竟边上:“所以这支部队,並不作为主战部队,仍是以攻坚和震镊为主。” 孟未竟立刻明白了,黄天大同道在2號秦末世界中如烈火燎原,有步卒数十万,另有韩信、张良、萧何等天团配置,本身实力就已经很强。 这500人机械化部队,更多是当个保险。 “当然,为了保证持续作战能力,我们也为其配备了专门的后勤运输车队, “一期携带补给量就足以將大秦全部的城池都犁一遍。 “后期会来往补充资源,並建立补给站一一如果真发生了持久作战的话。” 孟未竟:“....—” 好吧,这不是个保险,而是王炸! 而且是接连不断的王炸,足以把整个大秦全部炸翻上百次的那种! 这得特別感谢秦始皇,他所修建的滨海道,直通咸阳和会稽,使得这些现代机械,也能轻易疾驰来往! 很快,这支部队的营长和执委,共二人,一同走至孟未竟身前,一个標准的军礼:“见过首长!” 孟未竟看向营长,很是惊讶:“我认得你,你是叫——“ “见过仙君,吾名耙,今改姓马,仙君可以叫我马耙。” 孟未竟立刻想起来,这是当初,跪倒在贏政面前,恳请贏政为他主持公道的那人! “我记得,秦王对你是特事特办的?害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应当伏法才是。” 耙目中闪过一丝悲悯:“吾之仇敌,確已伏法。然吾之亲族、朋友、同乡, 受连坐者极广,死於非命者数不可数! “新筑县中,血流成河!” 他迄今回忆起来,仍然不自觉感到彷徨,然后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这不是我要的公平!这也不是真正的公平! “今吾得仙国传授,终於明白,公平需要自己去取。 “吾愿为天下人,求取真正的公平,虽死无悔!” 孟未竟神情渐渐变得肃穆,同样敬了一礼。 营长是马耙,执委原名楼,后来在现代学习参军之后,给自己起了一个姓, 为列。 一个姓马,一个姓列。 看来,他们大概已经学到了真正的精髓。 与此同时,葛婴、吴广等人,也终於到了,所有人员集结完毕。 孟未竟跨前一步,咳咳两声。 “出发!” 第150章 韩信的野望! 第150章 韩信的野望! 2號秦末世界,函谷关內段,黄天大同道营地。 “报,大將军!章邯又遣人前来叫阵!” 韩信端坐主位,正在处理匯总来的情报。 面无表情道:“传令下去,三军坚守不出。修建堡垒墙的诸多百將不要停, 山壁巡逻再加紧,谨防秦军从两翼偷袭。” “是!” 传令兵退下。 站在韩信下首的陈胜忍不住道:“大將军,我们连函谷关都占下了!为何不继续进攻?” 韩信只是淡淡道:“时机未到。” “大將军,章邯者,不过无名之辈尔! “天下风烟四起,秦国三十六郡皆反! “正是气数已尽! “胜以为,当一鼓作气,一战定鼎,灭了秦国,方是正道!” 韩信看了他一眼,都懒得解释:“听令行事即可。” 陈胜试图再劝:“可是——” “听令!” 陈胜脸色顿时难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明明他才是最开始准备起义的那一个! 如果当初仙君没有出现,那带领天下人起义的,肯定就是他陈胜了! 他才是整个起义军的元老之人!甚至比仙君还元老! 凭什么从哪里冒出来个阿猫阿狗,居然就能踩在他的头上,对他进行发號施令?!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以秦军的屏弱和无能,如果没有仙君,他同样也能轻易伐灭暴秦! 甚至此刻,他一定已经早早高坐在陈县的王座,指挥大军,攻破大秦,一统天下了! 酒色美女,金银珠宝,权势地位,应有尽有! 都怪仙君! 害他此时,居然在一个无名小卒韩信的手下做事? “可要领军法?” 韩信静静看著他,漠然道。 陈胜低下头。 想到那位神鬼莫测的大贤良师最终也只能强压住怒气:“属下不敢!” 然后拱手退下。 韩信看见了陈胜的不服气。 如同看见了。 对这种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他真是一点点解释和沟通的欲望都没有。 若非是,张良、萧何二人,强令他,一定要把陈胜带在身边,他压根儿都不会理他。 “起义元老,心思复杂,格局太小,若留在后方,易生祸乱———-那就能把人送到我前线来? “这不给我这添乱吗! “张良、萧何,你二人分明是在推麻烦!” 基於孟师的无条件信任,韩信如今在黄天大同道中的声威如日中天,人人都信他是天选之將,兵仙降世,连陈胜这样的老人,也不敢明面违抗他的军令。 但韩信自己心里头慌啊! 寸功未立,正经仗一场没打,便居高位! 德不配位啊! 长此日久,绝不能服眾。 所以自攻下荣阳,大贤良师离开后。 韩信马不停蹄,立刻率军,攻破了函谷关! 跟他想的一样! 秦国大部军队,都在北方、西南二处,是以自黄天大同道起事来,根本没有遭遇过任何像样的抵抗! 连同函谷关內,也是兵备疲乏,根本没有多少人守! 昔日阻挡无数名將,乃至列国联军,苦战三年,血流漂櫓,方才堪堪攻破过一次的天下第一函谷关,居然被他一夜之间,兵不血刃,轻而易举拿下! 也无怪陈胜会觉得,秦国根本不堪一击,气数已绝。 便是整个黄天大同道军中都在盛传,说秦国房弱至极! 昔日能一统天下,完全是六国王侯太弱! 换了他们大贤良师带领,秦国早就灭了! 韩信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毕竟函谷关都破了! 关中大门已经洞开! 秦国再无天险可守! 咸阳近在眼前,秦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但韩信知道,迄今为止,秦国这台战爭之器,根本还未开动起来! 否则哪怕大贤良师再治军有方,魔下再官兵平等,將土用命,那也得经歷一场场残酷的血战,方能真正分出胜负! 如今,他们轻而易举取得胜利,正是骄兵! 而秦国,命在旦夕之际,这台曾一统天下的战爭之器,必然又將重新开动起来! 韩信善收集情报,函谷关破后,立刻派出大批探子,到处散出探听消息。 很快便知,有秦將章邯自告奋勇,收编驪山修秦始皇陵的七十万刑徒,组成大军,用作反击! 陈胜还曾笑话,秦国真乃走投无路,居然以刑徒编织成军,岂非不堪一击? 但韩信讲求情报事实,很快从各路探子的信息匯总判断出,章邯此人,是个治军老手! 行军严明,绝不可小! 而秦制又最擅兵事! 一旦那七十万刑徒,一战告捷,分得了爵位田地,尝到甜头,便將立刻摇身一变,重新变回当初那支,天下无敌的虎狼之兵! 所以韩信直接当机立断,驻守函谷关! 他丝毫没有像,原本歷史中的义军將领周文一样长驱直入,而是直接在函古道两侧,安插部队,將函谷关及附近一应险地牢牢掌握,打造得铁桶一块! 各种堡垒、瓮墙水泄不通,目的就是要,把章邯这七十万部队,牢牢封锁在关內! 函谷关为天下第一险关,是秦国的护国神关,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英雄豪杰折戟此处,方有秦国五百年之国运。 而今,函谷关在他手上! 那他只需,效仿当年夺了函谷关,將秦国压制在洛水以西80年,乃至差点儿灭了秦国的魏国! 紧紧驻守,堵死章邯的七十万人! 消磨其锐气意志! 待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只需一计离间,说大赦天下,赦免七十万刑徒之罪! 便可直接乱其军心! 到时再匯关外平定之兵,精锐决战,必能一战定鼎,彻底击溃秦国! 当然,章邯也是个厉害的。 知道若第一战不能成,军心雪崩之下,七十万刑徒或將即刻倒戈! 所以迄今仍然没有强攻,而是派人不断邀战。 但此消彼长,拖得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所以他,註定要败! 韩信对自己的军事远略非常自信,甚至已经想到,只要此战定鼎,將来天下史书上,必有他韩信的大名高高悬於其上! 到时史书必会写道:“韩信者,淮阴人也,少时受跨下之辱,后入黄天大同道,掌全军兵马,一战灭秦,居功至首——“ “想什么呢!” 忽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所有美好的未来想像。 韩信惊愣地抬起头:“孟,孟师!您回来了!” 孟未竟正从虚空中一步跨出。 “你刚才怎么笑这么猥琐呢?” “没什么——” 对孟师这种神出鬼没的行动方式,韩信迄今也没办法適应。 但一见孟未竟,韩信心底已是震颤,过去糟糕的回忆,要时涌上心头! 当初滎阳城外,他费尽心机,做好了一切攻城计划,然后仙君看了一眼,连连讚嘆感慨牛批! 接著一句:“你的计划太好了!但还是照我的计划来!” 然后直接天降神力,大军开进荣阳城,直接轻而易从內举破了! 天知道那一夜,韩信他是如何入睡的! 简直噩梦! 现在,自己刚刚定好了对付章邯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 可特么,他又回来了———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听张良和萧何都说过了。我这次过来呢,是帮你破章邯的,准备速战速决。” 韩信顿时急道:“孟师,神力虽强,但善用攻城,对方可是有七十万人,切不可冒进! “此次章邯之部,我已设下天罗地网,保证一举破之,永无后患!倒是不必劳烦您。” “你想什么呢,章邯七十万人,我还能一个个用能力解决吗?” 韩信顿时鬆了口气:“那就好———” “我帮你的意思,是给你带了援兵!” “援兵?多少人! 韩信心臟顿时又提起来。 “五百,五百精锐。” 就五百? 听你口气,我还以为带了五十万呢! 还好还好。 五百人就是一朵水,打乱不了他的计划。 “这五百人呢,从战略目標上,也还是暂时交给你来指挥。 “不过呢,他们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打法也不一样,你需要先提前了解一下。” 韩信眉梢轻抬:“是孟师曾经提过的,重装骑兵?” 孟未竟曾提过这一设想,重装骑兵是一种更高级的兵种。 “比那更高级—————得多。怎么说呢,总之,我先给你看个东西。” 孟未竟掏出个平板,放在韩信面前操作。 平板上光影变换,靚丽异常,有一种从未见过的精致感! 韩信的注意力不自觉被吸引。 “此莫非是仙家之物?!” “我给你看个介绍视频。” 孟未竟很快点开一个,军方內部的资料视频:《现代战爭武器-陆军篇》 文字是简繁双体,还有秦舞阳倾情配音。 很快,陌生的人声娓娓道来,混合著骇人的炸药爆炸声、子弹激发声、大炮轰鸣声,自那平板之中,不断连环响起! 並隨著光影变换,在韩信眼前连环闪烁各种火光,令他的双眼不断放大,最后整张脸,陷入一种,强烈的呆滯和震骇之中! 一发摧毁一段城墙的坦克炮? 几十里外,就能击中敌方阵地的火炮? 百丈开外,一发即能能杀死一人的步枪? 射速是弓箭的几百倍?!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到底是真是假! 画面中,那不断爆破的火光,瞬息数里的炮轰,震耳欲聋的巨响! 每一个片段,都令韩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是谁,我在哪,我干啥呢! 这还是我理解中的战爭吗! 期间也有军士听到异动,进来营帐內查看。 见了孟未竟自然都很激动,但是都被挥退下去,並被嘱咐,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异响见到什么,都不用慌乱。 等韩信看完了整个视频。 终於迷茫、惊愣地抬起头来:“孟师,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就知道你不信!” “我非不信,只是——只是不信。” “无妨,我带你,亲眼去看看!” 说著一拽韩信,直接带他跨过虚空,消失不见! 第151章 躺贏狗 第151章 躺贏狗 函谷关,包含一座关城,和两侧绵延的围守城墙。 由於黄天大同道大多部队,都屯驻在函古道內段高处,以防备秦军偷袭。 是以关隘城墙上,反而驻守的土兵不多,且俱是百无聊赖地坐著,或谈天说地,或保养武器。 突然,凭空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如同雷鸣降世! 人人俱都惊骇站起,遥望向十几里外的山峰! 便见到,那山峰中部,葱笼的密林中,突然进发一道璀璨的火光,一闪而逝! 继而轰隆一声远远的爆炸声,火光闪现之处,土龙般的烟尘碎石要时井喷, 高高冲天而起! 足有十丈,仿佛喷涌而出的地泉! “那是何异象!” “地龙翻身了?!” “可为何並没有震感!” 突然的巨响和异象,令眾军卒俱都紧紧紧了武器,心慌意乱。 但很快就有校官传信而来,大贤良师回来了! 这是天公將军弄出来的异象! 眾军卒一下子放心下来。 大贤良师啊! 那太正常了! 大贤良师有黄天大同道主法力,刚刚那个,定然是他弄出来的雷法! 与此同时。 在那遥远的,山川中腹。 一个直径接近一丈,深度两三尺的炮坑,正在升起道道青烟。 炮坑范围內,自然已是寸草不生,正中的树也早已拦腰截断,断成好几节, 而且通体焦黑炭化,看起来像是被火狠狠烧过一样。 但最让韩信惊骇的,是炮坑周围的树! 以炮坑为中心,直接向四周东倒西歪! 根系硬生生从地里拔出,树体彻底裂,枝叶横断散落一地! 波及范围,竟然足足达到十丈! “如果站在此地的是人—“ 看看那些树的惨状— 韩信修地不寒而慄。 十丈范围內的血肉之躯,恐怕百不存一! 孟未竟抬脚踩灭山坡上,几颗因爆炸而起的火星子。 这里毗邻弘农河,空气潮湿,即便有零星的火焰,也根本烧不起来。 “威力如何?” “惊天动地。” “目前我们的主战坦克,炮射速基本维持在8发每分钟,这也就是最近几年坦克的效能差了,大家都不太爱搞坦克的研发。 “再加上那个步兵战车,你也见识过了。 “基本的步坦协同战术原理,也跟你讲解过了。 “所以,对於接下来的战局,你怎么看?” 韩信:“..— 我怎么看? 我特么跟你一样,坐著看,站著看,躺著看! 计划做了一大堆,兵力布置全力完美,整顿军纪千辛万苦! 就想著弄死章邯,灭了秦国,打出点小小的名气! 我韩信一个俗人! 就想搞点名望,让自己功成名就,恢復一下祖上贵族的荣光! 怎么了! 碍著你什么了! 一会儿提前预知预料局势,一会儿仙术开在城內偷袭! 现在好了,居然还给我上步坦协同?! 你不神仙吗你! 乾脆大发神威,一巴掌把咸阳城直接拍扁了不是更好?! 四十辆坦克! 六十息,能射四百八十炮! 还有四十辆满载机关枪的步兵战车? 还什么步坦协同以韩信的军事天才,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百了步兵战车配坦克,合在一起的步坦协同,在这个时代到底意味著什么! 项刻灭国之仙兵也! 所以,还打个屁啊! 回家洗洗睡去吧! 明日就恭迎大贤良师称帝,名號步坦天尊大帝就是了! 还说自己是躺贏狗— 我韩信,这下才真成了个躺贏狗! 一想到歷史上,定然会写:“韩信,淮阴人,年少时曾受膀下之辱,成年后入黄天大同道,掌全军兵马,然,出师未尝一战,直接大捷!步坦协同,躺贏之! 韩信顿时生无可恋,彻底没脾气了! 我就想来一场堂堂正正的,真正的战爭! 有那么难吗! “少死人,稳局势,快平定。” 在韩信认命之后,孟未竟给韩信下达了这三个战略目標。 这也是他之前跟张良、萧何提的要求。 当然那这只是大方向目標,具体还有一些细则,全都是特事局帮他擬定好的,列印了多份,也一併交给韩信一份。 诸如到底是分封还是郡县,细则里就定了,必须郡县! x3號汉初世界,人心皆思分封,且局势已经稳定,人死的够多了,那確实当以分封为主。 但这里,2號秦末世界,孟未竟的黄天大同道,已经天然塑造了统一的大势力! 比如,本来已经发展壮大到不可忽视的项梁势力。 他们在来此的路上,步坦协同一个逼近作战,联合演习一次炮击,在抹平一座小山头的同时,也直接把来势汹汹的项梁大军,震得人仰马翻,彻底没了脾气! 只用了十分钟,就令项梁起义军,直接投降!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再加上项羽完好无损,还有项燕、扶苏,这两桿死而復生的大旗在那里! 项梁直接心甘情愿,併入黄天大同道。 所以2號秦末世界,当然要採取郡县一统的方式。 韩信儿地翻著纸张上的目標,虽然颓废,但脑子转的依然还是很快。 “参照孟师您的要求,我们需速战速决,拖得越久,战事越频,死伤也越大。 “章邯所部,有数万咸阳防卫军,皆是精锐。 “我们可以无人机,探测章邯所部的核心位置,再由仙君神力將之尽数擒获。 “然后用我之前策定的离间战略,救免七十万刑徒之罪,將之策反。 “到时必有精锐部队,企图重新组织,进行反抗。 “我们便以重装合成营,监测秦军,选一出头鸟,顷刻剿灭之! “最多剿灭一两个方阵,即可令这七十万刑徒,失去抵抗心,尽数归服·—.” 越说,韩信觉得越无趣。 干啥呢? 孟师神力,可以直接掐断了对方的指挥大脑! 重装合成营,又是一只奇长无比的手臂,隔著几十里伸出去扇人巴掌! 这哪儿是打仗啊? 根本就是欺负老实人啊! “不过,函古道狭窄,最窄处只能通一车一一秦车,是以必须藉助孟师的神力,方可通过— 孟未竟点点头:“那你安排吧,明日就启决战。” 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无非是死多还是死少的问题。 韩信的策略,死伤人数是最少的,也能一战定鼎。 而以现在的天下局势,一战定鼎,就是损耗最小的代价。 拖得越久,各地频频征战死伤越多。 军令下后,500重装合成营立刻开拔,越过函谷关,向著函古道开进。 这般浑身铁铸,不用马拉就可自动的车,自然是吸引了左右全军的全部注意力! 但一听说,此是仙君召来的外援,人人又都觉得情理之中,只觉得大贤良师神通实在太广大! 对他自然也更加敬畏信服。 翌日。 章邯所部驻扎的营区。 在得知,那龟缩的韩信终於露出头了! 章邯终於长出一口气,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最终哈哈大笑。 “小儿即是小儿,还是忍耐不住了!” 他没有小看韩信! 能在夺取函谷关之后,咸阳就在眼前的机会下,居然也丝毫不冒进,就死死驻守在贫瘠的函谷关! 这份定力和战略眼光,之前著实是把他逼得够呛! 毕竟他背后可是秦二世和赵高! 若不能快速取得战国,陛下责问下来,隨时会要了他的脑袋。 而今,韩信终於出来了!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出来,一切即好办了! 所谓黄天大同道,不过是一帮装神弄鬼、钻了空子的幸运儿而已! 抓住了秦国內兵力空虚的间隙,方才逞凶! 论起战力,如何能比得上他大秦的军阵?! 而今,他手下有七十万刑徒,皆是秦人,以秦兵、用秦制,列秦阵! 秦人天生就是沙场军卒! 拿起武器就懂得砍人脑袋,一声令下就懂得如何衝锋! 区区黄天大同道一群乌合之眾,真要临阵决战,怎么可能是他们秦军的对手! 毕竟当年,他们又不是没灭过列国大军! 可是一连灭了六国的! “即刻召集各部校官议事! “此战,愿与诸君,共得滔天富贵!” 整个章邯军中,开始严密动作起来。 但並无人发现,一架小小的无人机,仿佛一只诡异的飞鸟,悬在苍穹之间, 猩红的摄像头,紧紧对准了他们。 第152章 炮坑之花与虚空而立 第152章 炮坑之与虚空而立 章邯大军帐中,章邯挥斥方道。 “传令下去,得大贤良师首级者,可进爵五级,赏金万两! “得韩信首级者,加爵三级,赏金千两! “此战若能胜之,爵位、赏金、富贵,应有尽有,予取予求!” 眾將俱都高声应和:“战!战!战!” 气势高涨。 忽然。 “我脑袋这么值钱呢?” 一声轻桃的声音,突兀在营帐中响起。 “什么人!” 眾人皆惊。 却见虚空中,一人徒步跨出,站在大帐中央。 “你们,不是悬赏我脑袋吗?居然不认得我?” 此种出场方式,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章平、董、司马欣等秦军大將,一时全都证在原地,说不出话。 章邯强忍住內心的惊骇:“你是韩信!” “我是大贤良师!” 哗! 眾將一时譁然。 早听说大贤良师,身具法力,有神鬼莫测之术! 之前他们所有人,全都认为,这不过是装神弄鬼,糊弄愚民的把戏! 可这般虚空而度的本领·.莫不是传闻都是真的! 章邯死死住腰间的佩剑,忽然大喝一声:“捉住他!来人!” 眾將齐齐醒悟,俱都猛扑向他! 同时帐外兵甲齐动,有军士掀帘入帐,整个大帐附近的兵马全部动起来了! 而章邯自己,已是抽剑一把劈开身后的帐布,转身就想跑! “反应太快了吧你!” 孟未竟直接伸手一点! 哗一下,章邯直接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同时向著,身边一个个惊呆住的校官將尉连番点指! 每点一指,便有一人坠落地下,消失不见! 此种鬼魅妖术之象,眾將官哪还敢围拢上来,纷纷向外出逃! 但人双腿之速,哪有孟未竟抬手点指更快! 没等一人跑到帐外,整个营帐中,大秦军队的指挥系统中心,已然尽数消失不见了! 而此刻,帐外守卫的军土,才刚刚钻进营帐! 一个个都不敢上前,惊恐地看著孟未竟。 孟未竟朝著眾秦军甲士,露出一个森白牙齿的笑容。 “抬头,朝天上看!” 说罢一个跨步,没入虚空! 眾秦甲士俱都一证,立刻掀开营帐跑出去,抬头向天! 登时骇然色变! 却见高高天穹之上! 一人傲然挺立虚空之中,凭虚而立! 居高临下,俯瞰整座秦军大帐! “大贤良师,是仙,是真仙人啊!” 仙! 这一词,渊源流传,早在远古神话之际,就已流传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之上! 及至始皇帝晚年时,屡屡寻仙! 更令得海外仙山、长生不死仙人之说,遍传整片华夏大地! 而今,昂首遥见,一人异服奇相,凭空而立! 眾秦军俱都手脚战慄,是仙! 他们的对手,居然是仙! 七十万大军中,只有数万是咸阳中尉军,其余全都是刚刚编组的驪山刑徒! 原本就久受秦制之苦,只是暂时被章邯所描绘的,自由、荣华、富贵,所冲昏了头脑! 而今,高高在上的真仙傲立苍穹之巔! 所有刑徒几乎全都像被一滩冷水当头浇下! 什么荣华富贵自由,全都是泡影! 命才是真的! 谁敢与真仙为敌! 孟未竟俯见地上一片乌决决,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明显感觉到气氛是稳了。 他自然没有舞空而立的本事,脚下两个小传送门,通在地面,踩踏著浮立高空之中。 曾经歷过月球俯瞰地球经歷,他倒也不觉得这般高高在上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只不过是为了降低伤亡而已。 直接抬手一挥! 便有三十几架,装载了大喇叭的无人机,高高飞来,正好均匀分布在秦军大营上空! 然后便是韩信之前录製好的声音,直接响彻整片军营! “暴秦无道! “天下民力而为己用! “今,黄天大同道,立十二大戒,九法道旨,不为荣华不求富贵,只愿,为民请命,求一个,人生而平等! “诸君苦秦久矣! “今尔等主將章邯、董、司马欣等秦將,皆已被擒! “望诸君放下武器,原地待命! “则过往罪责一笔勾销,重获自由! “如有反抗者,必受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隨后便是,轮番播报一句:“放下武器,原地待命,罪责一笔勾销!” 这时候,孟未竟记忆未恢復的前两个月,所行的严苛军纪,就起效了! 歷史上的陈胜吴广起义军,一路烧杀抢掠,多有屠城之事! 而黄天大同道,一路所过,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没有一座城池遭殃! 且每过一城,都要处置当地的豪族贵胃,重新分给穷苦百姓田地,凡黄天大同道所过之处,百姓无不单食壶浆,以迎王师! 名声早已传到关中之內! 而眼前的七十万刑徒,绝大部分,皆是底层清贫之人! 在心理上早早就已经偏向黄天大同道! 如今听闻主將全都被擒了! 人心顿时全部浮躁起来,惶惶不安,若非秦制军法严明,早就有人把武器丟下来了! 如此局势已到了一个临界点,只要一点点催化力量,便能够一举定鼎。 而恰恰,秦军中还有数营,中尉军! 其中一军,主將恰是贏姓宗室! 与秦国命脉相连,绝不可能投降的! 而他更知道,眼下若是再不反抗,整个七十万大军,必然尽数倒戈投降! 是以直接对著身后的中尉军大喝:“別听他胡说八道!尔等亲朋家人,俱都在咸阳之中! “若降贼,必死无葬身之地! “此装神弄鬼,江湖邪道之术尔! “与我一道,杀灭反贼!立不世功勋,必可封侯拜相! “杀!” 中尉军作为咸阳成卫大军,跟七十方刑徒根本不同,吃秦国財政,享受秦国的爵位待遇,深受皇恩,本来就是秦国制度的既得利益者! 自然忠心耿耿! 主將话音落下,眾甲胃齐备的精锐中尉军,已是举起武器,绝不可能投降了1 孟未竟高高悬在半空,轻轻一嘆。 战爭本就是不同利益集团最原始的衝突! 所以,绝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毫髮无伤! 这些中尉军里,自然也有无辜之人,孩子的父亲,老妇的儿子,妇人的丈夫! 甚至有可能,他们其中某些人,在1號战国世界之中,还是帮助工程府,特事局,做出突出贡献之人! 但在这里,他们代表的,却是秦国旧制度下,根深蒂固的即得利益集团! 唯有以最原始、最彻底的方式,打碎旧有的锁,才能够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席捲天下的战爭! “所以啊,也就只能——开炮!” 也就在,这一军中尉军,气势雄浑,准备衝锋,甚至影响到了周遭其他几支军队,下意识,也要拔出武器,跟著一同衝锋陷阵之时! 修然一连串巨大的轰鸣之声,远远响起! 坦克组开炮了! 仿佛將天地之间所有的空气,全部紧紧住,狠狠摇晃了几下! 剎那间,以那军衝锋之部为中心,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泥龙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烟尘瞬息遮天蔽日! 恐怖的炮火,直接包围覆盖了这一支,古老的封建军队阵地! 一轮齐射,二轮齐射,三轮齐射! 整整一分钟,四十辆坦克,八轮齐射! 便是七十万大军,都能直接干碎! 但並没有对这组军队,造成巨大伤亡。 孟未竟缓缓放下手掌,他还是仁慈的动用了能力,將坦克的炮火进行了適当转移。 令其好像鲜瓣绽放一样,围绕著这一支敢於衝锋的军队周围,环绕了一圈死亡之环! 没有让炮火在军队中央炸开,造成最大程度的伤亡。 但即便如此,这支军队也早已是人仰马翻,全部都嚇傻了! 小半人直接嚇得瘫坐在地上,甚至有人已是屁滚尿流! 周遭一连环,密密麻麻,一丈巨大的炮坑,如同地狱的斑点,將他们环绕了一圈! 直接把地面犁平了一圈! 仿佛一个孤岛一般,將他们孤立了出来! 恐怖的热浪和风流,拂面吹来,如同天堑,將他们死死框在其中,没有一个人再敢动作! 但凡其中一个,偏差开一点,在他们军阵之中炸开死里逃生! 甚至连到底是何处而来的进攻,他们居然也不知道! 所有人的脸色要时惨白! 手中武器俱都不自觉掉了下来! 孟未竟拿了个喇叭在嘴边:“念汝等不识天遇,令尔见之! “若再敢反抗,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放下武器!” 哗啦啦一大片! 瓣炮坑包围中的中尉军,全都非常麻利地丟掉武器,齐刷刷跪倒一片! 开玩笑! 此是真的天谴! 人力岂能与天对抗? 即便有几个真正英勇,甘为大王效死的,在齐刷刷一片浪潮之下,也只能隨大流,纷纷跪倒! 他们是反抗意志最强烈,反抗立场最坚定的,一瞬之间也全部都跪了! 周围其他几支中尉军,立刻也是有样学样,丟开武器跪倒在地! 中尉军一投降,七十万刑徒军根本不可能有反抗意志! 直接丟开武器,纷纷投降! 三十几个悬空大喇叭里,反覆播报:“原地不动,原地不动!” 整个七十万秦军,没有丝毫混乱,人人都站在原地,甚至马都给按死了,不敢乱动!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来恐怖的天谴! 第153章 扶苏见章邯与咸阳受降 第153章 扶苏见章邯与咸阳受降 七十万大军不战而降! 乃至都没什么死伤! 这种事情,莫说自古以来,便是整个歷史中,都罕有未见。 也就是现代军事化部队,针对封建古代军队的碾压,才有这等效果。 孟未竟一显圣完了,回到韩信营帐中。 帐下,章邯、董翳、司马欣几人,已然卸甲夺兵,被捆缚著,站在下首。 “章邯將军,七十万大军已尽归降,你们呢?” 章邯表情甚是绝望:“某乃秦將!蒙陛下恩典而受命,今出师未捷,有何掩面再苟活於世?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章邯这个人,能力绝对是极强的! 原本歷史中,章邯率秦军势如破竹,轻而易举一路剿灭各地起义军,几乎就要收復所有疆土! 若不是遇到了项羽这个千古猛男,说不定他们真给秦国续上命了! 但他的忠诚个性,有点奇怪。 要说他寧死不屈,捨生取义,歷史上他在被项羽打败之后,因担心秦二世和赵高责难陷害,就带著二十万秦卒直接投降,自己被封了雍王,二十万秦卒,却被项羽直接坑杀了。 要说他贪生怕死,唯利是图! 但后来,刘邦还定三秦时,將他围在废丘,他又是寧死不降,破城后自刎而死! 对项羽,可以投降! 对刘邦,寧死不屈? 这跟楚汉相爭时,其他人的选择,基本都背道而驰了! 应当说,人性本就是复杂的,面对不同的情境,就会有不同的选择態度。 但毫无疑问,章邯对秦二世和赵高,绝对是心怀恐惧和不满的。 所以—— “让扶苏过来。” 章邯眾人,俱都一愣,刚才说让谁过来? 片刻后。 跟著大军吃瓜的扶苏,被带到了大帐之中。 当他进来的剎那,眾秦將的表情,已经倏然剧变! 章邯更是骇然失色:“公子扶苏!” “咦,章邯將军!” 扶苏眼前一亮,赶紧走到章邯面前,仔细看了他几眼,表情感慨万千:“章邯將军头髮白了啊!” 章邯的嘴皮子已然彻底哆嗦了,手脚战慄,表情涨红:“您,您——“ 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黄天大同道,举项燕、扶苏为名,他当然知道! 但傻子都明白,这根本就是假借二者名义,好获得更广泛的支持而已! 不止他这么认为,所有秦人,全都是这么想的! 但眼前这个,活生生的,跟他记忆中的扶苏一模一样.不,比他记忆中的扶苏,年轻了太多! “你,你不是公子扶苏!” 扶苏跟他交集不多,他认得扶苏,扶苏却未必认得他才对! “章邯將军,我的確不是你认得的那个扶苏,我来自另一个大秦,具体说起来比较复杂。但我的的確確,是扶苏本人无疑。“ 扶苏对章邯原本並不熟悉,但在读了秦末歷史之后,对章邯这位力挽狂澜的大將顿时上了心,经常与之交流,如今关係很是不错。 所以並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孟仙君,可否容我,劝一劝章邯將军?” 孟未竟摆摆手:“都交给你了啊!” 整编七十万大军的过程,並不容易! 歷史上的项羽,之所以坑杀二十万秦兵,一是出於仇恨,二是他当时並不知道刘邦已经攻入咸阳,若是带著二十万秦军去攻秦,一旦中途秦军反水叛乱,必成大难。 他性子超雄,迫切想要灭秦,所以心一横,直接煞星附体,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现在黄天大同道,也將面临类似的问题。 区別在於,一个凭虚而立的仙人形象,加一分钟八轮的炮火轰鸣! 直接把所有秦卒全部都震慑住了! 短期內,肯定没有人敢生出异心。 而韩信,恰恰又是秦法军制的拥躉,將兵多多益善,直接將七十万秦卒打散重组,编入黄天大同道麾下,並裁撤冗余部分。 再有学习孟未竟的手法,令黄天大同道的教徒,开展诉苦大会,传授十二大戒、九法道旨,慢慢改造秦卒。 很快,有扶苏出马,章邯纳头便拜,当场就开始大骂痛斥胡亥,就是个无道昏君! 另有赵高祸乱朝政,更是国贼! 把自己心里对胡亥和赵高的怨气,统统都爆发出来了! 没有扶苏,他还要考虑,自己投降,会不会遗臭万年。 有了扶苏,还怕什么啊! 他这分明是弃暗投明,迎归正统! 看看胡亥做的那些破烂事儿! 根本是倒行逆施,合该灭亡! 公子扶苏,原本就是嫡长大统! 定是那胡亥篡谋帝位! 是以当场割发明志,他必要辅佐扶苏,正本清源,诛杀逆贼! 章邯的诚心(或者有私心)归服,令七十万大军的整编接受问题,更加水到渠成,平稳过渡。 鑑於情势比他们预料的要稳定太多。 韩信当机立断,立刻点齐两万骑兵精锐,带上章邯、扶苏,配合五百现代重装合成营,直接一个急行军,快速直击咸阳城! 赶在章邯兵败的消息都还没传过去的时候,连行两日,直接突入到咸阳城下! 如今的咸阳城,中尉军,全都被章邯带走! 只剩下一点郎中卫和卫尉,不到五千人! 更关键的是,咸阳城本身,並无固定的合围城墙! 渭北宫殿倒是有墙,但自从始皇帝继位,政治中心逐渐向南,整个咸阳范围越来越大! 是以渭南的章台宫等一大片宫殿,乃至在修的阿旁宫,只有几段城郭包围,压根儿没有合围! 以前咸阳城中中尉大军驻扎,依託几段城墙,堵住几个缺口,就能防御作战。 可现在这么点人,拿什么来抵挡势如虎狼的骑兵! 再加上,兵马来的太急! 连跑都没时间跑! 就在韩信,令章邯上前,准备劝降之际。 忽见到,几段城垣最大一座,城门突然打开! 便见到一人赤胸裸背,怀抱一个木匣,踉蹌奔出,並有一群宦官模样之人,怀抱各式器物,隨之一同奔行而出! “罪人赵高,携罪秦王胡亥之首级,叩敬大同黄天道主,愿尊大同黄天道主,继位大统!” 这是赵高?! 说著,那赤胸裸背之赵高,已是踉蹌奔到大军阵前,噗通一声跪倒! 然后打开手中木匣,里头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青年首级,两眼惊恐圆睁,死不瞑目一“吾弟胡亥!” 忽听一声惊呼,扶苏已是踉蹌奔出,双目悲戚,一把抱住那木匣子。 他毕竟不曾亲身经歷被胡亥陷害的过程,如今胡亥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两岁什么都不懂的顽童。 乍见弟弟的首级,心底是百感交集,悲从中来,將之一把夺了过来! 赵高惊愕抬头,先是面露疑惑,继而原本就惊恐万分的表情,霎时如见恶鬼,猛地向后跌倒,退爬而去! “你,你——” 扶苏怀抱著胡亥的头颅木匣,轻轻给胡亥合上双目。 继而勃然怒:“赵!你胆敢弒君犯上!” “不可能,不可能!” 赵高亡魂大冒。 章邯从侧边大步跨出,一脚踹在赵高身上,將他踹了个滚葫芦:“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公子到底是谁!“ 赵高太过惊魂失色,以至於都忘记了求饶! 復仇爽剧啊。 孟未竟挥挥手,立时有一群兵卒跟上,將赵高和身后宦官一併捆缚起来,抓著带上。 “孟师,您看!” 很快韩信,將军卒们呈上来的东西,递到孟未竟面前。 孟未竟拿来一看,眉梢眼眶倏然一抬:“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璽! 好宝贝啊! 这东西要拿到宋教授面前,宋教授不得给他磕一个? “韩信啊,我刚才的表情,有没有天命龙相啊?” 韩信:“——??” “吧,再入一次咸阳城吧!” 皇帝都死了! 还是被丞相亲手杀死,送去反贼投降! 自然无人再有心反抗。 秦人们只是惊恐地躲在家里,迎接即將到来的恐怖命运! 但出平意料的是,大军入城,秋毫无犯! 甚至一户人家也没破门! 这要多亏了从现代学成归来的500大秦子弟兵。 黄天大同道再有纪律,如今也才建军几个月。 整个咸阳,繁华似锦,金碧辉煌! 真的大破咸阳城,很多人都是按捺不住心中心思,想要搞点事情的! 但奈何,那神兵天降的500大秦子弟兵,做了最好的示范! 一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一个人心头异动! 甚至脸上,时不时还出现缅怀、感慨之色,压根儿没有半点劫掠的意思! 连神兵营都这副样子,便有再多噁心恶习,也只能强行按捺在心底,免得招来天谴! 唯独韩信最受伤的世界达成。 七十万大军破了! 咸阳也就这样破了! 也即是说,仗全打完了! 躺贏二字,將伴他终生,一辈子洗刷不掉了! 完了! 这不全完了吗! 咸阳城破,相当宣告秦国在法理上已经灭亡! 如此北边、南边的两大部秦军精锐部队,解决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当然这些事,孟未竟懒得操作,在破了章邯军之后,孟未竟立刻派了一辆后勤车,回去接萧何、张良,应该也快就到了。 同时安排韩信处理军队的军纪整理,顺道把七十万刑徒裁撤大部,放回家中。 当然,歷史上萧何入咸阳后,封存府库、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等等事情,他也一併下令,让本就是秦官的章邯去干了。 因为扶苏的缘故,他欣然前往,极其卖力。 以及,稳定咸阳局势,还需请一个有分量的人出马! “李由,赶紧去把你爹叫来!” 被擒后,一直被带在军中,哪怕扶苏现身说法,仍然始终不降的李由,在章邯投降,咸阳城破后,终於认清了局势。 秦二世死了!赵高被抓了! 即便他投降了,父亲也不会受牵连了! 不容易啊! 太感谢黄天大同道了! 他终企可以光明正大地投降了! 当即声回应道:“遵命!主公!” 第154章 萧相国的说法真好听 第154章 萧相国的说法真好听 一个时辰后。 “李由,去,把门叫开。” 李由表情甚是尷尬。 弃暗投明后,第一个安排的任务,就没做好! 他爹居然不肯来! 这不,回稟之后,仙君居然直接带著他亲自上门! 这可实在不得了! 须知,仙君自从入城后,吩咐了几件事情去做后,其他所有事,全且丟给大將军韩信,和秦公子扶苏去了! 自己老父何德何能,居然能劳动仙君大驾亲自光临! 实在是—太给脸不要脸了! 李由二话不说,先把自家大门端开! “公子?” “让开!” 孟未竟:“....“ 倒也不必这样凶猛! 李由在前,引著孟未竟,根本不敢丝毫隱瞒,屏退府中家宰仆奴,领著孟未竟一路向內:“仙君,我知道我爹在哪儿,我带您去找。这边,这边!” 可不能让那糊涂的老爹,害了全家! 片刻后。 膨! 李由亲自將门端开! 惊得书房里,坐在位置上的李斯一大跳,手上的毛笔都掉了下去! 这老心臟都差点儿停住! 一看是自己的儿子! 立刻大怒:“由,你作甚!” 李由却根本不理他,赔笑著將孟未竟引进书房:“仙君,我就说,我爹定在此处!您看!” 孟未竟:“...“ 你有点太凶了! 仙君—. 李斯表情条然一僵,全身战战兢兢,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当然听说了! 章邯七十万大军受天遣威嚇,无伤投降! 赵高擅自弒君,却被死而復生的扶苏,反覆鞭答! 黄天大同道承天命而生,土德代替水德,只用了三四月內灭亡秦国,是天命所归! 这一切不可思议之奇蹟,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创立黄天大同道的那位,大贤良师! 而今,这个大名鼎鼎,威凌天下的大贤良师,居然一言不合,直接找上门来了?! 何德何能! 李由压根儿都不看自己父亲,就点头哈腰领著孟未竟入內。 李斯却是双腿发软,喉头髮麻,几乎动弹不得了! 孟未竟也不客气,进到书房內,左右看看,当自己家一样,隨便左右摸摸。 “跟你办公室的习惯差不多嘛。” 李斯听出,仙君语气里,並没有严厉怪罪的意思。 感觉一下子从水里捞上来,活过来了! 腿脚也有了气力,赶紧站起,朝著孟未竟轻轻拱手:“见过仙君。” 孟未竟却是毫不客气:“李斯,你什么样人,我很清楚。叫你来,为什么不来?” 这才第一次见,仙君话里话外,为何感觉对他很熟悉? 李斯顿时感觉喉咙像被掐住似的。 “仙君,斯,斯年老体迈,又是旧朝老臣!实在无顏再出仕了!” 孟未竟上下打量他一眼,这一眼看的他还真有点意外。 眼前的李斯,跟1號大秦世界,那个蒸蒸日上,每日都想进步,如今已全情投入到,现代政治律法学习中的李斯,完全不一样! 外表老迈只是最小的问题,而是精气神一一李斯的心老了! 眼袋下垂,头髮枯稿,背脊僂著! 眼睛里俱是躲闪的意味。 压根儿没有1號李斯那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衝劲了! 这个时候的李斯,经歷了位高权重,经歷了被始皇猜忌,经歷了秦二世的政治打压,甚至再晚来几个月,李斯就要被赵高弄死了! 他已经怕了! 精气神已经散了! 想逃离这口,自己曾搅弄风云的政治大染缸了! 难怪临死前,会对儿子说出那句:“吾欲与汝復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一一当然,这也是以当时的传闻记载。 但毫无疑问,眼前的李斯,已经没有再在宦海中沉浮的雄心了。 李斯颤巍巍拿起桌上,一卷简瀆:“斯愿復归上蔡,牵黄犬逐狡兔,终老於乡野!” 这是在写辞职信了! “牵黄犬逐狡兔?” 孟未竟翻了个白眼,之以鼻:“我还想牵黄犬逐狡兔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要尽!你既身为大秦丞相,就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看看你住的房子,穿的衣服,坐的椅子,中午吃的饭! “哪样不是受万民的供养? “享受完了就要跑?有这种好事吗!” 李斯脸颊顿时僵硬,这何道理! 吃穿之物,是我凭本事爵位挣来的! 与责任有何相干! 听不懂! “总之,第一件,先给我召集咸阳中的豪杰父老,秦朝堂中能说上话的人,先把局势稳定下来后面么你一大把年纪,我也用不上你。 “你再跟我,一块儿去颐养天年,顺便舒舒服服的,配合一点简单的研究。” 自发现x3號汉初世界后,2號秦末世界除开物质资源之外,各种人物,也成为了一种极其重要的资源! 比如李斯这种,名传天下,明显有突出贡献和能力的。 若是带去x3號汉初世界,指不定会有觉醒稟赋奇术的表现。 包括这个世界的韩信、张良、萧何、刘邦,都是极其重要的研究对象,局势稳定后,都是要请回现代去的。 搞定了李斯一一没有什么技巧,完全是实力使然一一孟未竟模仿歷史上的刘邦,弄一个差不多的约法三章,收拢关中民心,稳定局势。 然后就是让韩信继续带兵,前去扫平天下各国。 歷史上的陈胜吴广起义,很快就因为陈胜本人的种种骚操作失败,以至从农民起义,变成了六国贵族復国的战爭。 但现在不同,黄天大同道打出来的旗號,实在太响亮了! 种种口號,实在太浓缩,太精华了! 等同是將中华民族两千多年的农民起义经验,浓缩成一套完整精准的方法论,领先当前世界两千多年! 病毒传销一样传遍整个天下! 令得农民起义,变得堂堂正正,如同一击重锤,重重破坏了过去漫长岁月的贵贱意识! 是以,如今各地,虽然同样也有贵族復国,但在黄天大同道,种种“公平”、“平等”的口號衝击之下,人心俱都转向在黄天大同道这边。 “大將军,外面局势不稳啊,就拜託你去处理了!500合成营你带走,有限指挥权啊,他们只负责攻坚,不负责屠杀。” 韩信面无表情:“喏。” 內心底是毫无波澜。 以如今黄天大同道的实力、威望、民心,天下谁还能抵抗? 你换条阿猫阿狗待在將军位置,派兵出去一样能横扫天下! 没劲! 完全没劲! 但又不能不去! 总不能留在咸阳,日日饮酒作乐,香车美女,吃喝玩乐,腐朽再腐朽吧! 送走了韩信,並把军头子章邯,起义老人陈胜,都丟在韩信帐下,一起带出去免得留下祸祸。 孟未竟在咸阳百无聊赖地等了两日。 不太好解决的局屎问题,也按照特事局高人的指点,直接体內开门排出,避免了卡屎之苦。 直到张良、萧何都被接过来,孟未竟立刻给他们交接权力,让他们来管理整个大后方! 然后把扶苏留在咸阳,当做定海神针,压制秦国內各大参与的贵族势力,与萧何相辅相成。 “萧相国啊” 萧何:“—仙君,我不是相国!” “那你现在是了!” 萧何: ““...... 连个国號也没有,就叫我做相国了? 但萧相国这三个字·听起来当真顺耳! 萧何立刻又想到好兄弟刘邦,顿时自觉有点,好像背叛了似的惭愧。 “萧相国啊,如今天下还未平定,你只管稳定局势,缓刑秦律。 “用什么人都自己定啊,最多一个月,就会有人来帮你!” 萧何:“..“ 我只一人,最多加个张子房! 如何能管得了那么大一个摊子! “还有这位,大秦公子扶苏,你要是想用秦国的官,就让他去帮你刷脸!” 萧何:“....“ 这的確是解决了人手问题,但秦国旧吏,他並不相熟,没有心腹,岂能管得住“ “如果实在管不过来,刘邦啊,曹参啊这些人,你也可以叫来,你们是兄弟嘛,苟富贵,勿相忘。” 萧何:“— 仙君莫不是能听人心声不成! 条件都开到这儿! 而且萧相国,这个叫法真的好听啊· “喏。” 孟未竟这趟来,最大的目的本来就是带著500合成营过来,用自己的身份,给他们背书的。 顺带和平解决了秦国的问题,自然是不必继续待下去。 至於仓促的统一,留下的各种內部矛盾、人员问题、制度漏洞,自然都是,交给接下来,国家直接介入发力,进行彻底的变革和梳理! 而他现在赶紧回去,大概还能赶上1號战国世界的,统一发布会! 第155章 第七农业合作社 第155章 第七农业合作社 1號战国世界,关中平原。 当蛮、黑、红、犬等奴隶,战战兢兢乘坐工程府的轨道专列,穿过大片沃野千里的金色麦田时,已是时近黄昏。 赤色的夕阳垂悬麦浪尽头,如同一盏巨大红灯笼,粗壮低矮的金色麦秆,被染成红铜流火顏色。 列车在麦田中风驰电掣,如同穿行在金红海洋之间。 第一节载人车厢中,眾奴隶趴在玻璃上,看得渐渐痴了。 黑坐在其中一排。 他年纪大约十五岁,长得粗壮黝黑,身穿一件脏臭的褐衣,破烂不堪,衣不蔽体。 他趴在玻璃上,眼睛直勾勾盯著那一株株低矮粗硕的麦穗,满是好奇:“红,犬,你们看,此是麦吗?“ 红、犬也是同行的奴隶,年纪与黑相仿。 红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像麦!但比麦要矮!” 却是个少女清脆的声音。 同样衣不蔽体,赤露的皮肤是健康厚重的土黄色,脸上多数地方也是一般的黝黑,唯独两脸颊,闪烁著滚烫的,极富生命力的高原红。 若不听声音,还真分辨不出男女。 “像麦!但比麦要矮!颗粒大!” 犬的鼻子压塌在玻璃上,恨不得把头探出玻璃外去:“那就不是麦了!” “是麦!只是矮!” “矮就不是麦!” “是麦但矮!” “不是——” 又来! 黑听得脑子发昏,赶紧问坐在边上的蛮:“蛮大哥,您看,那是麦吗!” 红、犬立刻也星星眼看向蛮。 三人身边坐的蛮,虽然同为奴隶,但装扮明显乾净得多,而且年长十几岁,还曾做过秦国上卿的车夫! 见识跟他们这些生而为奴之,当然不一样。 “应该是吧,此定是仙国之麦!” 蛮也吃不准,麦他自然见过。 茎秆极高,颗粒也小,生在地里也是软趴趴的,稀稀疏疏,容易倒伏,俗称“高脚麦”。 哪里像眼前所见一样,一株株俱是粗硕低矮,强健无比,就好像,他隨主人顿弱,偶尔惊鸿一瞥,见到的那些达官贵胄一样,永远是昂扬挺立,健硕有力! 不愧是仙国之物,连麦子的精气神,竟也十足的抖数! 麦田熟了,该收麦了。 但地里,却看不到,多少收麦的人! 最近天气好,若不趁著晴朗赶紧收麦,一旦下雨,该糟了这么好的麦子了! 无论是蛮、黑还是红、犬,俱是从黄土地里生长出来的,赤裸裸的生命,不免开始,替这片麦子担心起收成了! 忽然。 “你看!” 红大叫道:“那是何物!” 专列已经开始减速,眾人忽见麦田中,一辆奇异巨大的仙国机械车,正在其中麦田穿梭运行! 那机械车通体赤红,前有极宽的圆斗旋转,后方轮子推进,一路向前,圆斗如同一张巨口,不断上下咬合,便將前方的大片的麦子尽数吞进斗中! 车辆驶过,便是一道空空如也的麦田! 然后从两侧喷洒出无数明黄的碎屑,他们仔细去看,那碎屑居然是粉碎的麦秆,麦粒却是不翼而飞! “快看后面!” 红突然高声大叫! 却在那巨大仙国机械车挡住的更远面,还跟著另外一辆车! 载著一个巨大的车斗! 正有一根长长的金属管道,从收割车连到车斗上方,正在不断向车斗注入麦粒! 仿佛一道黄河水,源源不断落入车斗中! “好多,好多麦子!” 此时此刻,哪怕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蛮,也跟著黑等三人,看得惊呆了! 那车斗大得仿佛像一座房子一样! 能装下多少麦子?! 蛮见识更多些,他不禁猜想,若要靠人力,收割这样一道成熟的麦田,需要多久时间? 恐怕四五人,耗费一天,也未必能割完吧! 还要打麦,收拢,簸运— 但此神异仙国机械,竟只需几息掠过,就完成了四五人一天的工程量? 不愧是仙国神力也! 红看得两眼发痴:“若是让我,也能这仙国神车,死也愿意了!” 他们分明是看到,那收割机械车上面,是由一个人在架势操控。 “做梦!” 犬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幻想:“咱们是奴隶!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奴隶只是会说话的牛羊彘马而已,岂能驾主人的仙车? “我只求,主人能让我摸一摸,便心满意足!“ 这时,列车终於减速,最后停在一个建筑颇多的露天站台侧边。 便有广播声音响起:“各位乘客,关中平原,第七农村合作社已到达。请报到名字的乘客,从这一站下车。“ 蛮精神一振:“到我们了!” “什么?” 黑、红、犬三人俱都站起来。 他们四人来歷俱都不同,此前全不认识,之所以能坐在一起,便是因为,在出发之前,他们便被一起分配至第七农村合作社! 另外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名为土,也跟他们一起分配,现在则是在边上位置睡著了。 这一节车厢里,同行的奴隶总共有近百人,大概都是以五六人一组,分配到不同的农村合作社。 其他奴隶懵懵懂懂,浑浑噩噩或许不知道。 但蛮毕竟是跟过大人物的,见识更广些,是以偷偷观察过,这些奴隶的分配情况。 很快便发现,基本分组,都跟他们相差不大,一两个三十来岁的成年男奴隶,带三四个十几岁的少年奴隶,偶有一些组,也跟他们一样,带一个小孩子奴隶。 奴隶中男女都有,分配也不太平均,譬如他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奴婢,分配三个年轻女奴和一个年轻男奴。 蛮很快得出结论:“仙国更钟爱年轻的奴隶,但出於照顾,为他们各自搭配了成年的奴隶。” 甚至还提前將他们分配在一起,相互熟悉,避免惊慌。 这让蛮自然而然的鬆了口气。 虽然,早就从大量的宣传报纸中,得知了,那些加入农村合作社的奴隶的生活现状,早就心嚮往之。 但毕竟是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现在意识到,仙国行事张弛有度,很照顾他们的情绪,顿时心安不少。 “所以,只要进了农村合作社,好好工作,真的能够吃饱穿暖,获得自由身,获得自己的田地吗!” 这简直是,身为奴隶的蛮,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却又因为本能的怀疑,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很快,广播中就播报起了他们五个人的名字,並且为了防止有人浑浑噩噩,错过了站,立刻有专门的乘务员,拿著名牌表格,从前面过来,一个个对照,提醒他们下车。 蛮怀抱起睡著了的土,领著三个少年,跟著乘务员,小心翼翼出到站台之外。 迎面一阵浓郁的麦香,混合著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 扎根在血脉深处的种地灵魂,在这一刻骤然甦醒。 令得几人的呼吸,渐渐放鬆下来。 “你看!” 红突然惊喜大叫一声,三两步跑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根麦穗! 上面有好几颗鼓囊囊的麦粒子,迎风簌簌,好似铃鐺。 “那边也有!” 黑也发现了! 赶紧小跑过去,从更远处的地面上,又捡到一根小小麦穗。 “这里有!这里也有!” 三人霎时间化身寻宝土拨鼠,仿佛进到了一片巨大的宝藏基地,顺著站台一路向外,很快每个人都捡到了至少四五十根掉落麦穗! 若將这上面的穀粒全部打下来,那可是人手都有一把了! 相当於是一顿饱饭啊! 但在这里,这些麦穗,就好像是大家都不要的东西一样,隨隨便便散落在地上,而且向更远处去找,还有更多! 每一处石缝、砖缝都可能隱藏惊喜! 黑手里紧紧抓著一把麦穗,小心翼翼,將麦穗上的穀粒一颗颗捻下,捧在手心。 眼眶突然一红,抹了抹眼睛,鼻涕眼泪一把。 “黑,你哭甚!” “我想阿娘了。” 他鼻子一抽一抽,眼泪不自觉滴答滴答出来。 “要是有这么把麦子!阿娘应该,就不会饿死了吧!” 第156章 亩產420公斤 第156章 亩產420公斤 麦田中,联合收割机,配合粮食转运车,一同快速收割。 联合收割机的驾驶员,赫然是昔日逃亡出葛家里,加入工程府,后来加入大秦子弟兵的葛岩! 身穿工作服,头戴安全盔的葛岩,朝窗外比了个手势,一同配合前进的粮食转运车驾驶员接到信號,二人同时鸣笛警示周边,开始调转方向盘,收割下一列的麦子。 这也是联合收割时,比较考验驾驶员技术的部分。 好在他们配合的不错,很快转向下一道麦子,继续向前。 相比较半年前,葛岩的皮肤明显黑了不少,双眼时不时闪烁锐利的光彩,神情翼,志態昂扬。 他並非第七农村合作社的成员,而是以子弟兵的身份,来义务帮忙抢收麦子。 半年多时间,足令小麦完成一个播种、育苗、拔节、抽穗以及成熟的全过程,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 整个关中平原,共三十多个大型农业合作社,俱都採用的是机械化管理,也培养了一大批拖拉机手、农业先锋、农业学者、科学种植熟手。 但针对联合收割机,这种大型机械的操作人手,还是捉襟见肘。 不得已要从外面请一批外援其实本该,由仙国来的,农业合作社的技术官、基层干部,来驾驶联合收割机的。 他们可是一群学识渊博、经天纬地的大学生,掌握了各种农业机械证书! 而且是仙国內正儿八经培养出的大学生,八九点钟的太阳,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鱉! 但是最近,仙国总局有了全新指示,抽调了一大批农业部的一线基层干部,准备前往参加另外的重要任务! 一时人手捉襟见肘,將他们这些大秦子弟兵中,能开坦克、开战车的,都拉过来紧急培训了一段时间,帮助收粮。 他很幸运的,成为了被挑选的六百人之一。 收粮並不辛苦,甚至比较艰苦的训练,轻鬆得有些幸福。 开著联合收割机,只需一个按钮,收割机便会龋向前,吞没所有成熟的麦子。 简简单单两个来回,便能收割下,他过去可能几天几夜,都未必能收割完的麦子! 这是一种,不可描述的,极大的幸福感! 这甚至令他產生了一种,抢走乡亲们收穫喜悦的愧疚感! 到今天,已经是他在地头开收割机的第六天了。 所收割下来的麦子,已然达到一个天文数字,累加起来,恐怕超过上百万斤! 百万斤啊! 比他一辈子能收割的麦子总量,都要多得多得多! 关键是,他也不过是第七农业合作社,二十个联合收割小组的其中一个! 而整个关中平原,像这里一样的农村合作社,足足有三十多个! “这算起来,得收多少粮食,能养活多少人啊· 葛岩面色赤红,忽的感觉眼眶发酸,仙国曾说过,只要几年时间,等整个关中平原彻底改造、 创收成功,天下將再也没有人饿死! 仙国真的能,说到做到啊—— 跟葛岩搭档一同收麦的,是农业合作社的一名技术指导员,来自仙国的大学生,名叫林青明。 几个来回后,林青明的粮食转运车已经装到接近90%。 “葛岩同志!” 葛岩落下窗户。 “四组的亩数已经收完了。天差不多快黑了,那边专列还在等我们,剩下第五组的,我们明天继续,爭取一天搞定!” “好的,林社长。” 很快,两辆车陆续回到专列的露天站台旁,也是整个农场的核心区之一。 这里不只是专列停靠、上货卸货的地方,也修建了农业机具停放厂房、临时仓储间、临时休息室、临时食堂等一应服务中心,是整个第七农业合作社,除开社员村之外的最核心区。 等葛岩將联合收割机,停进机房,重新出来。 林青明的粮食转运车,已经上去一个高台,停在一列长长的货斗列车边上,朝其中一个货斗中,输运小麦。 那场面,如同黄河洪水倾泻而下,哗啦啦灌注进货斗之中,顷刻堆积成山! 新收的小麦水分很高,必须儘快拉到晒场去晾晒,防止霉变。 而关中平原很多都是良种好地,所以晒场並不安排在附近,而是直接设置在麦粒加工厂,还有大型烘乾设备辅助。 收粮期间,各个种植麦子的农村合作社统一调度,一面收割麦子,一面用工程府专列將麦子运到加工厂,相当於流水化作业,大大提高效率。 这也就是现代农业、管理等各项技术全部成熟,还有现代关中平原的本身农业经验可供参考, 所以才能在这么大规模的土地上,进行统一布局管理,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 当葛岩来到装运麦子的地方,已经有十几个人,提前等在这里了,对著货斗车自带的电子秤屏幕,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巨大的惊叫声。 这些是第七农业合作社,第四组的组员,昨天和今天收割的麦子,大部分就是他们负责种植的一千亩。 看到他们,葛岩心中是感概方千。 面色红润,脸颊有肉,衣服乾净整洁,背脊昂挺,尤其是那十来个年轻十六七岁的,简直是朝气蓬勃,如同烈阳。 任谁看到他们,也不会想到,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是衣衫槛楼、枯瘦如柴的奴隶! 现在的他们,比路上隨处看见的秦人,都更壮硕健康! 一见葛岩过来,其中有两个年纪长些的,立刻迎上来,递上一个大桶的水壶:“同志!喝水, 请喝水!” “多谢!” 葛岩的確也是渴了,接过水壶就是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桶,肚子都喝到微微鼓胀,方才畅快得呼出一大口气。 抹了抹嘴巴。 “同志,恁给算算,昨天加上今天,这总共得有多少麦子了!” 老乡似乎还没有彻底去掉过去当奴隶的习性,习惯点头哈腰,討好道。 但经过农村合作社的长期努力,至少他们已经不会动不动就跪下来叫大人、主人,而是能够坚定不移地,称呼他同志了。 “我大致帮你算算。” 葛岩的数学学的还不错。 拿汗巾抹了抹额头,凑上车斗去看。 这一车斗的小麦基本已经倾倒完了,显示的重量是45.321吨。 而这一车斗,只是整列车斗最前面的一个,后面还有另外五节车斗,已经全部装满了麦子! 都是他们今天收麦的成果! 按照每车斗满载,大概60吨左右计算,这里的五节车斗,总麦量大概是345吨多! 算上昨天,他有印象,隶属於四组的收麦量,是80吨多,也即是说,四组所管理的1000亩地, 產粮总量,总共达到了420吨左右! 平均亩產,420公斤! 第157章 治田与捡麦 第157章 治田与捡麦 十几个四组组员,听得手足无措,满面通红。 时常上夜课的他们自然知道,1吨等1000公斤,等2000標准斤! 420公斤,相当840標准斤! 具体感受不清,但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 仙国曾专门调研关中平原,对他们做过数据分析,几个年长的,或者浑浑噩噩记不清楚。 但下面一批年轻的、还灵活的,却是清楚记得。 关中平原上,劣田换算市亩產,甚至不到60公斤! 良田水田,能达100公斤都勉强! 据说郑国渠边,最核心、最优良、铁犁牛耕的田亩,或能达到接近200公斤! 但只是听说,仙国也不曾找到实证。 而如今,他们这一千亩地,所平均產出的总粮数,居然比最优良的,甚至可能是传说的良田, 还高出一倍更多! 虽然过程中,又要精耕细作,又要滴灌施肥,又要学各种机械,挖掘开渠,施肥检测—“ 无比繁琐,差点儿把人磨死! 但这个巨大的亩產数字,还是彻底將他们砸晕,头晕目眩,不知反应了! 以仙国的市亩、精耕细作去算,秦人一人,治田十亩就够呛了! 而现在,他们拢共十几人,藉助各种仙国神机器械,治田足有千亩! 即便算上组长、副组长、技术员等几位,来自仙国的干部,合算下来,一人治田,也超过五六十亩! 亩產还高出数倍· 堪称神跡! 最最关键的是—— 治田更多、亩產更高、他们反而,远不如过去疲累! 一一大多时候,都是动动手指,把把方向盘,各种检测数字,做出反应而已! 跟过去飢一餐饱一餐,永远吃不饱,面朝黄土背朝天,肩膀勒著血痕人力拉犁,用手、木棍在地里刨土相比,这跟累压根儿都还沾不上边! 在这里,每日都能一日三餐,吃饱喝足,充沛著体力! 乾的那点活有什么累的? 最累的,反而是每日晚间的晚课,还有那半个月一次的,骇人的考试! 简直要了命— 粮食全部装载完毕,有专门的拖拽车,拽著几节装满小麦的车厢,拉到专列后边,跟专列连上然后4组的组员和林青明一同给小麦盖上遮雨布,专列就拉著几节小麦车,赶往小麦加工厂去了。 4组的组员眼看著专列渐行渐远,眼底俱是露出一种仿佛在看神灵一般的崇拜。 若非他们经受过多次教育,此刻非得跪倒下来,重重向这一大列麦子火车磕十几个响头不止! “你们几个快回来!” 忽的一声惊叫,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眾人纷纷扭头。 却是黑、红、犬见到,列车走后,剩下的铁轨上,有不少碎屑的麦粒,又跳了下去,顺著铁轨向前,边走边去去捡! 六七岁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土,也下意识跟上他们一块儿下去,在铁轨摇摇晃晃地走。 她已经睡醒了,原本是蛮牵住的。 只是蛮被那一车车数量惊人的麦子震骇住,一时间没有察觉,现在才醒悟过来。 被蛮发现之后,大声惊呼。 眾人目光齐齐看向著他们。 黑、红、犬登时浑身一僵,愜愜站在原地,嚇得不敢说话。 他们只是看见麦子金灿灿的,太耀眼了! 忍不住跳下去! 这会儿奴隶的自觉心方才惊醒,才意识到,这是主人的麦子! 哪怕主人丟掉不要! 只要主人没有点头允许,他们这些奴隶也是不可以捡的! 早在他们当奴隶的过程中,就已然见识过不少同类,因为这样冒犯了主人,或受鞭答,或遭酷刑。 只是一路过来,种种奇异见闻,勾出了他们少年人天然好奇、不安分的心性,才一瞬间忘记了! 就在四人僵立在原地,惊恐自己未来的命运。 葛岩已是毫不犹豫地从站台上跳下来。 林青明也反应过来,跟著一起跳下来,赶紧走到三人身边。 “铁轨上很危险的啊!快,跟我走!” 二人不由分说,拽著四人,赶紧重新上去站台,方才鬆了口气。 “主,主人!” 葛岩感觉自己拉住的那只小手在不断发颤,然后对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竟然是个女子! 红在地上重重磕头:“主人!我错了!” 同时把紧紧住的拳头高高举过头顶:“这是主人的麦子!” 即便刚才惊恐、慌乱、跑上来,她仍然还是將麦子抓得死死的,一颗也没鬆开。 黑、犬登时也有样学样一併跪下举手:“我错了!” “是我没看好他们!” 蛮脸色煞白,小步快跑过来,也准备跪下! “別跪了!” 林青明终於是反应过来,赶紧將蛮拽住。 顺便把刚才被他拽上来,现在慢一拍反应过来,也准备跪下的土给拎住,无语道:“你这么小,学他们干什么!” 葛岩也是上去,赶紧把黑、红、犬给拉起来:“在这里,人人都不准跪!你们记住,以后没人值得你们跪!” 黑、红、犬脸上惊魂未定,全是茫然。 土懵懵懂懂,好似受惊的狗子,小心翼翼藏在黑和红的身边后面。 林青明顿时百感交集。 他是现代人,来了半年多,也苦过累过抱怨过,但每当,看到这些十几岁甚至几岁的孩子,衣不蔽体,下意识惊恐跪倒,活得根本不像个人! 他还是不自觉感到无比的心酸, 这些人,全都是他们曾经的祖辈啊! 看一次,揪心一次,实在不忍卒睹! 深吸口气:“你们是新来的吧?怎么没在休息室等待?” 休息室? 这会儿蛮才想起来,当时列车乘务员送他们下车时,好像是指过一个地方,让他们过去等著! 但他指的那个地方,太乾净,太大,都是身穿乾净衣服的主人! 乾净到,不像是他们奴隶能够进去的地方! 所以他们都不敢进去。 加之麦子捡捡,列车震撼看一看,他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一看蛮脸上羞报、惊恐的表情,林青明立刻就明白了。 他们之前当奴隶的时候,从没接受过什么教育,浑浑噩噩,思维极其混沌,反应和记忆慢一拍都很正常。 “走吧,我带你们去社员村。” 红、黑、犬紧紧著麦子,再次低头伸直手臂,递到林青明身前, “主人,您的麦子!” 林青明心臟再次一颤,良久轻声道:“这里没有主人。还有,这些麦子——“ 这些麦子严格来说是属於合作社的,早就约定好,等收割全期完成,感兴趣的人可以来捡,谁捡到就是谁的。 “接下来先不能捡麦子了。不过这些麦子,既然是你们自己捡的,那就送给你们了!” 黑、红、犬三人俱都抬头,眼底进发出巨大的惊喜,似是不敢相信。 第158章 卢真与公考 第158章 卢真与公考 豫南省,特事局下属,专门培训学校。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专业教室里,仍是灯火通明,人人伏案,专心复习著眼前的教材资料。 明天马上就要试用期转正考试了,將会决定,他们到底能不能留下来转正,彻底上岸,成为一名稳定的、体面的,也是光荣的人民公僕! 卢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集中逐渐涣散的脑力,聚焦在眼前,三本厚厚的专业教材上。 《秦古音语音汇编》、《现代农业管理原理》、《基础农机使用与维护》。 三本教材,俱都没有封面图案,也没有出版信息,都是內部资料。 而且內容上,也並非学校教材那种,高屋建领理论式的编写,而是完全著眼於实际,开篇就著手在实际应用,中间穿插理论,並有诸多实实在在的案例。 明天的考试,便集中在这三门,一门语音问答测试,一门农业原理笔试,一门则是农机实操。 自卢真,以为自己成功考公上岸,已经快一个月了。 原本他觉得,笔试通过了! 面试也通过了! 应该相当於彻底上岸了! 却没想到,这个特殊岗位,居然还要求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试用期,而且还不是在实际工作中试用,而是进行封闭式上课学习,必须完成三门课程学习和考试合格! 短短一个月,他感觉又像是,回到了曾经高考前那一个月,以及备考那两个月的感觉一样! 整个人处在一种无形的亢奋和紧张之中,没日没夜,夜以继日! 当然,收穫也是极其丰厚! 短短一个月学到的知识、增长的经验、增加的技能,比他在大专里混日子的那三年合起来,都要多得多! 更不用说还有一笔基本工资! 也是他这辈子,拿到的第一笔工资,还是国家发的! 他考上的这个岗位,全称是:特別事务局,下属农业部,农业开发岗。 原本考的时候不觉得,考上了去查才知道,这个招考岗位到底有多么异类, 首先,这个岗位只在豫南省招考,而且规模很大! 在短短半年內,就举行了两次考试,每次考试录取人数,几乎都有数千人! 其次,是岗位的报名条件又宽鬆,又严苛! 学歷放宽至大专,年龄放宽至40岁,並且专业背景並不限死,只是有农业背景的人优先。 但与之相对的,如果要报考这个岗位,居然必须至少考取一门农机驾驶资格证书! 证书越多,选拔优先级越高! 他当时还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这简直是给他量身定製的岗位。 后来去查了才知道,从没有过哪个公共岗位招考,会有这种明確精確的古怪要求的! 这招的,真是公员吗? 最古怪的,则是考试的內容。 除开正常的申论和基础测试之外,招考部门,居然搞了一大份匯集农业原理、农机操作、上世纪农村合作社发展制度歷史、管理原理等等內容的大部头电子资料,然后直接放在网上! 直接公开讲明了这部分资料,就是要考的专业知识內容,而且分值占比很大! 跟其他那些,藏著掖著,还要经常去猜的考试內容相比,这个特事局的招考,主打就是一个乾脆利落、简单直接! 也几乎,是给卢真量身定製的一样! 回想几个月前,他刚毕业,迷茫无助,犹豫到底是进厂,还是去送外卖的那段仿徨时光,卢真当真感觉恍如隔世。 他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学不进去。尤其是小学初中,自己也贪玩,不爱学习! 什么都不懂! 父母文化水平也不高,忙於生计,也实在没有精力管他。 混著混著,最后勉强上了个高中,直到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他突然开窍成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 拼命学了半年! 奈何基础已经落了太多,能力也就这么多,最后还是只上了个大专。 进大专后,他也想过努力,想过用心去学点东西。 但是啊,游戏,动漫,电影,短视频,阿b,网络小说! 太多的诱惑,太多的快乐! 毫无意外的,他怎么也沉不下心! 怎么也找不到方向! 想努力却又不知道怎么努力! 就算努力了一会儿,又很快颓废下来, 可能天赋和能力,就是这么点了吧。 最后浑浑噩噩,平平庸庸就这么过了三年。 最后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考出三个农机证而已。 如无意外,他將来的命运,要么就是送外卖,要么就是进厂! 直到在毕业那个迷茫的夜晚,他正好看到,特事局將在两个月后,进行第二次招考的公告! 他就是豫南省人,正好大专学歷! 专业正好是农业机械应用技术一一虽然真没学个啥,但好列有三个证在手,还是农业背景! 而距离考试时间,正好还有两个月· 虽然,公考、公僕这样子的事情,离过去的他,实在是太远太远! 但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总要试试吃一口吧! 所以他做了这辈子,最果断,也最大胆的一次决定,放弃应届身份,回家啃老,一边备考! 两个月的通宵达旦,他也只能是图吞地,把所有材料啃了一遍而已。 或许是他运气好,又可能是他的三本农机证和农业专业的背景,最后居然,真的幸运地考过了! 面试也过了! 当时他爸妈,知道他居然考上了国家单位,当场喜极而泣! 他爸甚至跟他一块儿,都喝得酪配大醉了! 不止是他爸妈,就是他自己,对於真能考上,都感觉到一种荒诞的不真实。 两个月前,他还在犹豫到底是南下进厂,还是狠狠心,贷款一笔买辆电动车,去送外卖! 两个月后,他居然就成了別人眼中,体面、轻鬆、稳定、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了! 一面是进厂,一面是编制如同做梦! 卢真条然一个激灵,从一应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不对,他还没有成! 试用期! 他还只是试用期啊! 一想到,要是明天的考试不合格,他就会淘汰,灰溜溜滚回去,眼睁睁看著爸妈的惊喜变成巨大的失望,然后只能贷款买辆电动车,跑去送外卖卢真浑身一个剧烈的激灵。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第159章 三年静默与见歷史(今天晚了一点,时间比较赶……) 第159章 三年静默与见歷史(今天晚了一点,时间比较赶……) 两天后。 “卢真!” “到!” 培训基地阶梯教室,合同签署现场,卢真听到报到自己的名字,悬著的心终於彻底放下。 真的过了! 以一个大专生的身份! 昨天他收到自己合格的消息之后,甚至一度还在担心,会不会重名,会不会变化,会不会突然跑来一个人告诉他弄错了! 如今临到终於要签署聘用合同的这一刻,他终於彻底相信,自己真的过了! 不可思议! 继而一股巨大的幸福感,令他连走出去的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单人办公室里。 “放鬆,不要紧张。” 话是这么说,但合同的负责人看起来却非常严肃,让卢真也下意识绷紧了心神。 “卢真同志,你应该知道,招考公示中,提到的岗位工作条件吧?” 卢真赶紧点头:“工作地点在相对落后的地方农村,以扶贫、农业工作为主,並且有三年的静默期,基本不能回家。只能通过有限的渠道联繫家人。” 负责人点点头:“你能接受这个条件吗?” “我能。” 他才刚毕业,正是闯荡时候,能吃苦。 “那我將重申一次具体条款,在未来的三年內,你的出行自由,会受到一定的限制,工作地点、工作內容,也將完全保密。 “每一个星期,有一次跟家人视频通话的机会、 “每一年,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 “除此之外,不得擅自离岗。 “並且基於组织纪律,你在静默期间,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泄露任何工作有关內容。 “静默期结束后,根据实际情况,视作自动续签保密协议。 “以上条款,极其重要。 “如有违反,將以过失、乃至故意泄露国家机密罪论处! “你有异议吗?” 卢真年轻的脸上明显表现出惊,泄露国家机密?! 难怪岗位的条件如此奇怪! 本身要执行的工作,肯定也非同凡响! 卢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反而心情更加激动起来。 “我无异议!” 负责人点点头,很快摆出聘用合同、保密协议等等各项文件,交给卢真亲自过目,一一签署。 卢真刚毕业,清澈得很,只是瞄了一眼薪资部分,其他也不细看,立刻也就签署下来了! 薪资当然不是特別高,但算上五险一金,社会地位,隱形福利,已经超出他的想像了! 签完合同的卢真,很快被带到另外一个大型会议室。 一直等到中午,基本协议都签署完了! 卢真方才观察,基本上大部分人,都通过了考试,但也有一些面孔没再看到的,不知道是不努力学还是倒霉,已经不在这里了。 等人数到齐,就有负责人进来,按照先后顺序,將他们分成几拨带走,坐大巴车依次出发,居然是前往机场! 卢真这辈子都还没坐过飞机,当飞机强烈的推背感,和离地一瞬的超重感袭来,他甚至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吸引边上好几个同事惊讶地注视, 卢真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感觉自己就是个土包子! 他不禁怀疑,以他的见识,他的能力,真能做好,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吗? 说实话,在培训基地,他內心里是有些自卑的。 毕竟这一次特事局录取的人里,学历本科以上的多如牛毛,甚至还有硕士! 还有大量出自国內各地农业大学的毕业生。 华中农大、北京林大、四川农大—— 甚至还有中农大、西北农科大这种985、211! 而且年龄段也各自不一,有的一看就是久经社会,气度沉稳。 他一个刚毕业的大专生,感觉像混在一群银背大猩猩里的瘦黑猴子! 瑟瑟发抖! 但另一个念头,却文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至少这一刻,他们勉强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飞机很快降落。 “难道是军事区?” 身边一个同事看著窗外,低低惊呼。 卢真赶紧看了一眼,发现即將降落的机场,根本不是普通机场! 到处遍布碧绿色的军车、军事工事、还有坦克、直升机、甚至战斗机。 “特別事务局,跟军方有关係?我们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啊!” 下车后。 来接他们的,果然是一辆辆军事运兵车! 这会儿不要说卢真,基本所有人的心臟都提起来了,一个个跟著安排,安安分分坐在车上,很快来到一个,占地面积巨大,但四四方方,规整、平凡的大楼之前。 一路进去,下到地下一层,却是进到一个超大型阶梯会议室,方才按照固定的顺序位置坐好。 这一次统招的人数,足有两千多人! 而这个阶梯会议室,如同一个剧场一般,面积却是足够巨大,竟然能將他们全部容纳。 会议室前的高台上,一排铺了红布的桌子摆在聚光等下,整个会场气氛庄严肃穆,令得所有人不自觉声,哪怕两千多人,竟然也是鸦雀无声。 很快,便有几个领导,陆陆续续上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咚咚。 领导敲了敲话筒。 “同志们,欢迎你们加入特事局。 “我姓张,叫张志勇,是特別事务局的局长。 “首先,请容我大胆地恭喜你们。 “因为你们十分幸运的,参与到了一场不可思议的行动之中。 “很快,你们就將看到一些,此前只存在於想像,不存在於现实的神奇之事。” 两千多人隱隱交头接耳,俱都茫然。 “在开始接下来的议程之前。请容我先问一句,你们,曾想像过,穿越回到古代吗? “曾好奇过,古代的歷史吗? “是否曾幻想过,如果回到过去,回到歷史中去,能够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交头接耳的声音顿时更响。 卢真更是一脸茫然。 好突然,画风直转急下! 穿越古代嘛,他经常看这类网络小说! 什么《绍宋》、《玄德》、《覆秦》、还有最近的《晋末长剑》,以及长到两千万字的《神话版三国》! 他都有看过的。 可是.— 在这种这么多人,这么高规格,这么重要的会议上。 堂而皇之地讲,穿越?古代?! 这也太割裂,太炸裂了吧! 然而,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等眾人討论和意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一些张志勇立即毫不客气,单刀直入主题:“我直接开门见山了吧。这一次,各位要参加的工作任务,就是去到一个不同於现在的古代世界,帮助扶贫农业开发! “而且那个世界,大家都很熟悉,正是华夏歷史上,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秦一统六国的那段歷史时期!” 张志勇点击电脑,悬在大会场各处的几个屏幕上,立刻显现出一张照片。 拍摄的,赫然是最初时,秦国朝堂上,始皇帝挥斥方道,仗剑而立的场景! “各位,將亲身感受那段古老的歷史,改变那个时代,甚至真正亲眼见到,那些在史书中熠熠生辉的,千古风流人物!” 第160章 外星人黑科技与犹比花枝俏(晚一点……) 第160章 外星人黑科技与犹比枝俏(晚一点……) 山里挖出来的传送门黑科技? 打开了一个通往战国秦国的世界? 跟始皇帝合作开发生產力? 台上,领导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天书。 台下,卢真啪一下,打了自己的脸一巴掌! 好疼! 不是做梦! 那一定是他耳朵出现幻觉! 严肃认真,实事求是的领导讲话,跟穿越秦国发展生產力?! 这两样放在一起,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无比荒诞滑稽! 可现在,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一起! 还有那个,山里挖出来的传送门黑科技— 谁家山里能挖出这种东西? 传送门啊! 虫洞那种! 从物理上都只是科幻猜想,现在却说,真搞出来了? 卢真修然扭头,惊慌地盯著左右的其他人。 该不会这其实是个真人秀节目! 这些人都是演员来的? 合著一块儿来糊弄他的? 摄像机呢?导演组呢! 台上领导讲话告一段落,给了他们一点自由討论时间。 “老兄,別演了!你们是假的吧!” 卢真立刻凑到身边同事,低声试探。 没想到立刻迎来同事一个白眼:“別搞笑!” 卢真顿时自己也闹了个红脸。 招考消息可都是政务网站发布的,还上过热搜,哪家真人秀,能让国家跟著配合啊! “同志,你觉得是怎么一回事?” 身边的同事浓眉大眼,年纪比他大出几岁,看起来沉稳很多。 他沉吟片刻,低声道:“我记得,前段时间,咱们好像朝月球发射了探测器,对月球背面,进行了考察,带回来了很多月壤—.” 怎么忽然提起月球? 卢真条然一愣,月球背面! 经典阴谋论! 可现在,一个传送门,一个月球背面— 难道国家,居然是在月球背面,发现了外星人黑科技?! 豁然开朗! 一下子就通了! 真正关键的问题,不在於战国秦国,而是那个时空门的黑科技! 但如果是月球背面发现的,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月球背面有外星人基地? 阿波罗登月计划是假的? 人类一直被三体人监视著? 人类歷史就是一场骗局? 不管卢真脑子里,冒出了多少古怪荒诞的猜想。 但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渐渐地,已经相信了秦国战国的存在。 毕竟那一连签订三年的保密协议,种种古怪的招考条件和过程— 若非如此惊世骇俗的秘密,根本用不著这么大手笔的兴师动眾! 这样一个巨大的,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消息砸下来。 整个会场却出乎意料地,只混乱討论了片刻,就重新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知道,做出怎样的反应和回馈才是合理恰当的,是以反而全部陷入沉默。 张志勇对此显然早有预料。 適时点击电脑,屏幕立刻变化图片,显现出,一片片巨大的沃野农场。 “我们在秦国的关中平原,共开闢了32个大型农业合作社,平均开地面积都在十万亩左右,採用大规模的机械化作业。 “各位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带领两千多年前的秦国古人,进行现代化农业生產。 “具体的事项,等你们到达目的地后,会有直属上级向你们分配讲解。” 说到这里,基本讲解已经结束。 张志勇,以及身边的各位特事局领导层全部起立。 “那么,接下来,就要辛苦大家了!” 会议人数很多,但內容短促精炼,就像一股脑丟出无数炸弹,把所有人过去的世界观全部犁平,强行重构。 直到会议结束,从会议室出来,卢真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直到跟著分组分配,坐上一辆专门的列车,仍然感觉荒诞不可思议。 “我叫方直。” 刚才坐他身边,提到月球的同事,现在也还坐在他身边,按照分组,他们显然是一起的。 “卢真,请多指教。” 卢真赶紧跟他握了握手。 有一个人一块儿多聊聊,心情也就没那么志芯不安了。 两人才自我介绍一下,列车忽然一震,开始动起来了! 却没有向军区外面走! 而向军区往內深处开! 军区建在山间,越往里面,越是深山,处处可见葱笼山脉。 但沿途所见的建筑、军事人员,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在增多! 方直、卢真对视一眼,俱都看出彼此的紧张,下意识屏息,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很快,列车驶过建筑区,速度越来越快,前方钻进一个隧道之中! 气流环境变化,导致气压、声音都发生变化,卢真下意识张嘴,准备咽一口气,缓解鼓膜两侧气压不稳的症状。 修地。 光影突然变化! 他们竟是突如其来,就从隧道中钻出来了! 几乎只有一秒钟不到的时间! 什么隧道这么短啊! 下一剎,卢真浑身猛地一僵,张开的嘴巴,是无论如何也合不上来了! 古色古香的宫殿,半混凝土、半木材的建筑群,路畔惊鸿一警,身穿现代服装,却束著发冠髮髻的来往人群—— 隨著列车疾驰而出,无数风格迥异、绝不是现代的风景,一一浮现! 像是突然闯入了某个古怪的电影拍摄基地,却又完全没有那种布景的塑料感,真实得不可思议卢真脑子彻底一片空白,下意识扭头,看向方直。 却见方直,表情比他还更惊恐! 像是见了鬼一样,扭头透过窗户看向列车出来的方向! 卢真下意识顺著他的目光向后。 雾时毛骨悚然。 隧道呢! 山脉呢! 军区呢! 都没了! 后面是一座恢弘的宫殿群,而且肉眼可见的,列车的后半段,是从其中一座宫殿突然钻出来的! 就是突然! 因为再向后,明显还是另外一片宫殿群,压根儿不可能有什么军区、山脉! “穿越.” 卢真头皮发麻,呼吸绷紧,感觉自己像是要陷进座椅深处。 “这就算是,穿越到秦国了吗!” 2號秦末世界,长江入海口。 这次回程,孟未竟终於是坐上了车,免於屁股墩在马背上的顛簸之苦。 短短十几天,在大规模施工队进驻的前提下,整片入海口地表植被已经基本清除,进入软土地基换填强夯的阶段。 並以2號传送门为核心,挖掘航道、进行港池疏浚。 2號传送门超过十米高度,普通小船已经能够通过,但要通过能够远渡重洋的,动輒五六十米宽的大型船只,远远还不够! 所以特事局的操作办法是,直接在港口附近,建临时造船厂! 大船一时间过不来,那就直接原地开建! 以求最快时间,向整个世界进行延伸。 回去现代世界,孟未竟也就休息了1天。 特事局就发来消息,说农业部在1號战国世界,要开一次关中平原农业產值报告会,邀请孟未竟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去参加。 孟未竟原本觉得没什么兴趣直到听说,这一次报告会,並不是对內,而是对外! 不止有咸阳大学,来自七国各地的大批学生参加,还特別邀请了一批秦国的当朝官吏,和各国驻留咸阳大学交流的使者! 当然少不了秦王贏政! 他立刻就来兴趣了。 当即虚空取了农业部专门留给他的额邀请函,出发来到1號战国世界。 报告会將在咸阳大学的求是报告厅举行,在大学门口保安亭,孟未竟先出示了邀请函,名字显示张松路,然后进去大学,一边问路去找求是报告厅。 正顺著大学校园一路向前。 忽听一声惊喜叫声:“孟君!” 孟未竟转身一看:“小曼?你也在这儿呢?” 櫟阳公主贏曼,正立在一片雪白的茉莉丛中,犹比枝俏。 第161章 红楼梦与三个数字 第161章 红楼梦与三个数字 短短六个月,贏曼的变化极大,从一个少女公主,华丽蜕变成像个明星。 一头秀髮披散在肩,如同丝绒,淡淡的精致妆容,干练的现代服装,轻轻捂著嘴唇,杏眼似薄雾,闪烁著巨大的惊喜。 她小步如飞,疾行到孟未竟身前,临靠近了,又放慢脚步,羞怯地停住。 “真的是您!您,您终於回来了!” “好久不见啊。我回来有一阵儿了我听说你上百大了?厉害啊!” “都是托孟君您的福!” 贏曼不自觉露出灿烂的笑意,手指轻轻捻住衣角,眸光流转,一刻不停地落在孟未竟的脸上:“孟君,您这半年,过得如何?” “別提了,就一个字,烦!边走边说。” 孟未竟捡些能说的,隨口提及这段时间的经歷。 贏曼也是仔细听,但就是控制不住,时不时偏头,细细打量孟未竟的侧脸,耳垂跟烧起来似地发红。 “光顾著说我了,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啊? “我?还,还好———” 贏曼於是也温声细语,细细诉说自己的琐事。 自孟未竟消失后,她一度以为孟未竟出事了! 焦虑仿徨,多方向特事局打听孟未竟的去向,却都没有回信。 为此还抑鬱消沉了一段时间。 后来她突然想到,孟未竟曾经说过,拍视频是为了两个世界的交流,有利於他的能力成长! 就这么一句话,让她下定决心,重振旗鼓,拉著扶苏,开始昏天黑地的视频输出! 007高强度工作! 不知不觉,就衝上了百大的位置。 为此,她还被特事局的陆主任警告了好几次,说她的视频暴露內容太多,必须收敛! 如今,孟君终於回来了·— 还跟她一起,像咸阳大学的大学生一样,肩並肩,步行在丛草木之间贏曼轻轻授紧一缕髮丝,咬了咬殷红的下嘴唇,心臟像小鹿乱窜一样扑通扑通的乱跳, 这时,正好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俱是年轻学生,距离若即若离,脸带羞怯,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 贏曼不知道什么,但孟未竟可是经验丰富的。 不禁感慨:“人心不古啊!这才六个月,大学都已经发展到谈上恋爱了?太快了吧!” 谈恋爱贏曼脸的一下滚烫通红,好似火燎。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这半年来,她过得的確不差。 唯独就是,时时思念孟君! 却不得见— 片刻后。 “孟君”贏曼可怜兮兮地看著孟未竟。 “你这么看我干嘛?我也得干活!快去吧!” 贏曼只能查拉著脑袋,上去报告台上。 一一她今天受邀是有任务的,是以主持人的身份,主持整场报告会来的。 报告厅前三排,是以麦粟梁为首的农业部官员,以及以贏政为首的秦国官员的位置。 邀请函上標註给孟未竟的位置,也在前三排。 但他一过去,肯定又是一通你好你好的见面社交。 所以只在边排找了个空位坐下,不显眼,但视野不错。 “这位同学你好。” 孟未竟偏头,身边坐的,是一个戴眼镜,梳髮髻的女大学生,穿件白衬衣,灰裤子的校服,文文静静,气质温婉,手中怀抱一本书,矜持地朝孟未竟低声打招呼。 孟未竟不明所以:“你好?” 女大学生双腿紧紧併拢在一起,手指相互绞著,脸颊微微泛红:“同学,我——人有三急,您能帮我,占个座位吗?” 孟未竟恍然:“那你把这本书留下,我替你看一下。” “多谢!” 女大学生惊喜放下书,立刻小步快跑出去。 孟未竟抽空瞄了一眼书名。 “《红楼梦》?” 翻翻看,居然还是简字版本? 报告厅人越来越多,眼看著人满为患,也就是孟未竟来的时间早,才抢到这个位置。 就在女大学生上厕所的功夫,就有好几个学生过来询问这个座位,被孟未竟一一婉拒, 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女学生看起来明显放鬆了很多。 “谢谢你同学,我叫徐宝釵。” “宝釵?” 孟未竟下意识瞄了一眼她手上的红楼梦。 徐宝釵脸上顿时再次一红,这名字並非她原本的名字! 而是在三个月前的女子学名风潮中,给自己修改的学名。 如今这个年代,女子也有名字,但往往起得很是粗糙。 就比如她,原本的名字,就称作徐三娘,还有她大姊,名作徐孟姬,就是指徐家大女儿之意。 自从入咸阳大学后,所学日多,尤其是是受“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思潮影响,女子间渐渐有了换名的风潮。 原名是父母所赐,当然不能弃之不用,於是创而造出一个,学名的概念,或自己起,或请师长替她们起名,可以在学校中,交流使用。 后来在男学生中,也有人跟风,同样另起了学名。 而她,自校园观影活动中,意外看了两集《红楼梦》的电视剧,知道了薛宝釵这一角色后,立刻是爱之如狂,欲罢不能! 给自已起了“宝釵”这个学名,甚至日夜潜心学习简字,从图书馆中,借阅出了这本《红楼梦》。 没想到,眼前这位同学居然认得她手上这本简字版的! 一时间颇有面红耳赤,羞报不知如何回答的感觉孟未竟看出她的窘迫,笑著解围:“你很喜欢红楼梦?简字能看懂吗?” 徐宝釵讶然抬头:“同学对红楼梦,也有了解?” “只图图知道个大概。” 徐宝釵颇为讶异地上下打量孟未竟。 那红楼梦电视剧,只播了一次两集,就暂停了,据说剩余將以简字普通话版播出,要等他们完全学完简字课程之后。 是以真正了解红楼梦的学生,还真不多。 她这会儿已经想通了,不就是取了个宝釵名字吗? 总比那些看了两集《西游记》,然后大批次高度重名的白悟空、李悟空、王悟空、黑悟空,要能见人得多了吧? “我也是半看懂,文字太多,有时也还要查字典,方能读通。” “金陵十二釵中,你最喜欢薛宝釵?” 徐宝釵一:“何谓金陵十二釵?” “红楼梦中,出现了十二个標誌女角色,又发生在金陵,是以也有个別名叫《金陵十二釵》, 还有《石头记》、《情僧录》啊什么的。” 徐宝釵眼睛再度大睁,在圆片眼镜后面眨巴,满是惊讶。 “这位同学,你对《红楼梦》,为何如此了解!” “我这哪算了解。有一批专门研究《红楼梦》的红学家,他们才是真的了解。” “红学家?”徐宝釵思付片刻,神情修然变得激动,“红学家,可是仙国中的说法?!” “不是仙国,是现代—別说话了,报告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徐宝釵紧紧抱住《红楼梦》,时不时警一眼孟未竟。 这会儿她才发现,眼前这位同学相貌十分英俊,明明看起来很年轻,但言谈举止却极其成熟, 有一种,与在座其他学生格格不入的气质。 她呼吸微微一屏,这位同学—莫非不是战国人! 他们交谈的功夫,陆陆续续已经又进来很多学生,报告厅里原本就没什么空位,后来的学生, 只能待在走廊,或者乾脆坐在外面。 隨著音乐响起,台上的贏曼已经调整好了心態,在聚光灯下变得落落大方。 “各位同学,各位领导,欢迎参加本次关中平原农业產值报告会。 “首先,让我们欢迎出席本次会议的各位嘉宾。” 报告会由贏曼主持,完全是以现代的模式进行,先逐次介绍参会的人员,再进行开场致辞。 这种形式,在咸阳完全是个新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介绍环节,也足以令所有学生耳目一新! 等致辞完毕,很快进入第一项正题,贏曼则邀请农业部主任麦粟樑上台,进行报告。 “谢谢大家。 “关中平原的农村合作社计划,开展至今已经有半年多时间,如今终於取得了第一阶段性成果,由我来为大家,做一个简单的报告。” 电脑这种东西,在咸阳大学可是彻底的新鲜玩意,更別说ppt! 是以电脑ppt开始播放之后,“酷炫”的特效,鲜艷的文字,类目分明的標籤,整个报告厅立刻鸦雀无声,人人屏息。 “过去半年多,我们总共在关中平原,建立了32个农村合作社。 “平均每个合作社都有100组生產队,一组生產队人数大约20人。 “工程府在关中平原组织的人口总数,接近65000人! “这65000人中,有大约五千人左右,来自现代。 “其余六万人中,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来自各国的奴隶人口,占据六成。剩余四成,则由原本就扎根在关中平原的佃农组成。” 六万人· 与会的眾人俱都微微倒吸凉气。 早知道特事局,一直在收拢奴隶,或者鼓励自由人前往关中平原。 却是没想到,短短半年,竟然已经聚拢了六万人之多! 而且以仙国的做事方法,不管奴隶不奴隶的,这六万人,肯定又是人人住好房子,人人吃饱穿暖了! 六万人啊! 不是六十个、六百个! 以仙国那种供应方式,半年下来得吃掉多少东西! 而以奴隶的种田能力和积极性· 眼下这个阶段,能到咸阳大学的,不说非富即贵,必然也是在本土世界见多识广的。 自然是了解奴隶的。 奴隶,只是会说话的牲畜而已。 力不比牛,速不比马,赶著才进,拉著才退,浑浑噩噩,只能干些粗活杂活! 工程府召集如此多奴隶,又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去种田? 能回本吗! 台上,麦粟梁扫视而过,將所有人脸上的怀疑和不解,看得一清二楚。 不禁感嘆,这就是歷史的惯性,思想的惯性! 哪怕报纸上天天提著生而平等,人无尊卑之分。 但眼前这些学生中,真正打心眼儿里认可这个理念的人,又有多少? 这还是这个世界最年轻、思想最活跃、最先进,並且在咸阳大学接受了半年教育的先进学子! 读书识字的文化人! 若是推至整个战国时代,高高在上的帝王將相,既得利益者们,又会心怀多少鬼胎? 这就是阶级的局限性。 出生剥削阶级的人,大部分是很难共情被剥削阶级的。 或者说即便人性上共情,但行动上,仍然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维护自己的阶级利益! 只有关中平原上,那些为了自由、为了未来、为了生存,努力奋斗、辛勤劳作的奴隶们、佃农们,才能彻底的理解,公平公正,生来平等的意义。 而今,时机终於成熟,粮食、兵马、武力、思想—一切都已成熟! 將要席捲整个天下的浪潮,將从今天这一场报告会开始! “那么,就由我,从三个数字开始,来为大家报告,农业部半年的工作成果! “分別是,323万5121、58,以及,13亿4千8百6十2万5千4百4十1点32(13,4862, 5441.32)! 第162章 耕地面积与总產量(晚点……) 第162章 耕地面积与总產量(晚点……) 总田数,323万5121亩地! 人均田亩数,58亩! 总產量! 1348625441.32公斤! 这绝对是三个,核弹级別的数字。 在麦粟梁简单解释其含义之后,但凡这半年有好好上基础数学、基础物理,对数字有几分基本敏感性的人,都瞬息为这三个可怕的数字击碎了理智的思考,双目赤红,呼吸紊乱。 报告厅第二排,贏政瞳孔已然收缩成针,边上始终毕恭毕敬的李斯,同样惊骇抬头,证盯著ppt。 300多万亩地,人均治地58亩! 此亩非“一夫百亩”的秦小亩,而是仙国之亩,是秦小亩的数倍之大! 58亩地! 除非像远古时刀耕火种一样,一把种子撒下去,不管不顾,否则一个人如何能够治理这么大的田亩范围! 这两个数字已是不可思议,却毕竟也只是震撼。 但是总產量—?13亿4862万5441公斤! 怎么会——这么多! 多到嚇死人! 连他这个曾拥有过整个关中平原的秦王,都要被嚇死了! “亿”之单位,有下法、中法之说,下法十万曰亿,中法万万曰亿,本是並行皆用。 但仙国来后,“亿”就被定为万万,如今在秦国內已是成为广泛共识。 基於仙国对数字的看重,连带的贏政也受其影响,搞到了几本仙国的数学教材,专门研究过一阵子的数学。 还將秦国內,统计到的各种数,与现代的各种標准单位进行过换算。 以去岁秦国所得赋税例,田租、田赋、户芻等全部加在一起,大致是600万石粟米,400万石芻稿! 若换算成仙国所用单位,粟米是18亿公斤,芻稿约12亿公斤! 18亿加12亿,合计30亿,看似比刚才报的那个13亿数字多出不少! 但那是整个秦国,一年的赋税! 而仙国农业部所报数据,不过是32个农村合作社,半年所產出的一季麦而已! 只300多万亩而已! 一一这个数字听起来已经极大,哪怕是仙国,在关中平原控制如此多的田亩,也是恩威並施, 动用了不少手段,方从当地的豪强贵族手中租用到田亩。 但300万亩,比较整个关中平原的所有耕地而言,不到二十分之一! 更不必说,整个秦国. 贏政手掌紧紧住,勉强控制住精神,看向李斯。 “算出来了么?” 李斯嘴皮子打著哆嗦,良久方才吐出自己计算的结果:“400公斤!一亩產麦,均约400公斤!” 400公斤! 若换算到过去的秦斤,岂非是,1500多秦斤! 贏政的呼吸彻底凝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亩地,產粮1500多秦斤— 岂非是一个关中平原,便能供养整个天下! 他脸色再次微白,似有几分头晕目眩。 火炮、机械、文化. 他早已从无数个维度,彻彻底底体会到仙国的强大和不可思议。 但武力、国力再强,也只是强而已! 即便吞併天下,吞併秦国,却也未必能够威服人心! 这是他从秦末起义的歷史中学来的! 秦国虽强,吞併天下,但六国人心不服,仍旧很快反抗! 此谓之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 但这个粮食產量一出什么力服心服? 统统滚去靠边站! 此为粮服! 饱其腹,撑其肚,400公斤一亩的,以粮服人! 400公斤每亩! 这个数据连孟未竟都被嚇了一跳。 他来之前专门查过去年现代中国,关中平原的產量数据。 整体產量数据当然极大,但算到亩均產量,只有不到三百公斤! 居然在秦国落后的生產环境下,亩均產量比现代还多出这么多?! 但隨著麦粟粱继续讲解,孟未竟方才渐渐理解。 现代关中平原,虽然处於现代,但大量田亩,並不是以大规模机械作业的形式完成的! 有相当部分的田亩,是家庭承包、或者小规模开发,种植技术也良菱不齐,加上作物类型复杂,亩產自然达不到理论峰值。 而32个农村合作社不同,完全是仿照西方现代化大规模机械生產的路子,走大农场模式! 而且是全机械现代化开发,统一標准,採用的是全国最顶尖的农业技术和模式进行生產。 如此所產出的亩產,才能达到如此惊人的一个程度! 孟未竟不禁感慨,当年受限於农业技术,化肥,机械等种种条件限制,农村合作社的路线坎坷难进,而今在战国时代,先进技术加持,人心归附加持,团结人力之下,直接把这个模式的潜力完全开发出来了! 像孟未竟这样的现代人,都为农村合作社的成绩而感到不可思议,更不必说秦国的本土人。 臂如孟未竟身边的徐宝釵,时不时就擦擦眼晴,甚至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紧紧盯著台上开始具体讲解的麦粟梁,不可能错过分毫。 人心很奇怪的。 咸阳大学,这些往往来自富贵之家的青年,或许並不能彻底地共情底层的奴隶、佃农。 但他们却一定能共情,孔子、孟子、墨子、老子·—-百家诸子! 亩產400公斤,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意味著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意味著黎民不飢不寒,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此是天下求学者,无论卑鄙高尚,无论贫寒富贵,內心不自觉的愿景和野望! 而这一切,本来远在天边,穷一生而不可得的大同理想,如今却悄然间,近在哭尺报告会结束后。 徐宝釵跟孟未竟一块儿顺著会场走出。 一边走,还聊起刚才报告会的內容。 出到报告厅外,徐宝釵抱著书本,突然问道:“先生,您,是仙国人吗?” “不是仙国,是现代。” 徐宝釵呼吸骤然凝滯。 再走出几步,方才鼓起勇气再次发问:“先生,您能跟我说说,仙国到底是什么样?” 想必一定是,人人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过得幸福吧! 孟未竟一愣,现代是什么什么样的? 在秦国人眼中,那一定是人间天堂,仙国在世了吧?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世界,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就像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上甘岭。 萍水相逢,他並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给徐宝釵描述现代。 於是抬起头来,指了指天上的明月。 “看到那轮月亮了吗?” 徐宝釵抬起头,半透的眼镜镜片上,反射月亮的光芒,如同两盏摇晃的渔火。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想知道现代的样子,不妨就抬头,看一看这轮月亮吧。 “当你抬头看月亮的同时,也有无数个现代人,跟你一起,正在抬头,眺望这同一个月亮。” 第163章 人皆有名 第163章 人皆有名 翌日早晨。 特事局,作战会议室。 张志勇做主要发言。 他首先表达了对农业部取得重大成就的恭喜和肯定。 然后转入正题:“农业部丰收的粮食,已经全部收入库存,蓄势待发,作为备用粮草,用以稳定局势。 “大秦子弟兵,分成几部,分別投放在关中平原、西南矿区、南边洪灾现场进行生產和救助。 “目前来看,他们並不辜负我们在报纸上的宣传口径,充分发扬了人民子弟兵的信仰,可以称之为一支,拥有现代性的成熟军队。” 提到这里,他的表情开始缓缓严肃:“同时,大秦报社方面,除秦国外,其余四国都不约而同採取了激进的封禁和焚烧策略。 “楚国、燕国、魏国还闹出了好几起恶性事件,引发民愤骚乱,但最终,被三国的贵族镇压。” 眾人俱都看向张志勇,已经预感到今天的主要议题, 张志勇表情冷峻:“那么,经过半年的准备和积累。我们认为,当前时机已经彻底成熟, “经总局批准,特事局研究决定,即刻召回大秦子弟兵部队! “组织兵力,在一个星期內,发起战国统一军事行动,建立新秦共和国!” 第七农业合作社,社员村。 只是短短两天而已。 在过去憎憎懂懂的十几年中,黑一一现在叫丁墨一一曾度过无数个,懵懵懂懂,平平无奇的两天。 他从没有想过,原来从牲畜变成人,原来只需要,短短两天而已。 “黑!” 院门口,红和犬已经早早在等他了,红正高高抬起小麦色的手臂,一边朝他用力招手,一边灿烂笑著。 明亮的双眸,乾净的小碎裙,还有不再油腻板结,而是洗得柔顺如绒,扎成左右两道辫子的乌黑秀髮. 丁墨突然有点脸红心跳,有点不敢看红了! 洗得乾乾净净,清清爽爽的红,像一株金光灿灿的丰满的麦子,身上好像有种古怪的魔力,他每次看到之后,都会感觉脸红心跳,再也不能跟两天前一样平常相处了。 “黑!你干什么呢,快来啊!” 丁墨咳咳两声:“叶红,不要叫我黑!我们都已经改名了,你要叫我丁墨。” 一旁的犬也跟著道:“正是,叶红,我现在也不叫犬,叫李泉!流水的泉!” 叶红搔搔脑袋,嘟道:“我不是记不住嘛。” 三人等了一会儿,蛮叔一一现在叫做张满也出来了。 这一次,新加入第七农村合作社的,只有五人,土一一现在改名叫黄春一一因为年纪太小, 所以不跟他们在一起,而是在第七农村合作社专门的託儿所。 而他们,则需要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基础培训,只有通过了基础培训和考试,才能够获得第七农村合作社的正式身份证! 走在社员村的水泥路上,丁墨有那么一瞬突然的恍惚。 他从未见过那么乾净的路面,只有一点点灰尘和泥,道路两侧的房屋全部由同样的石材製成, 而且宽敞无比,有好几层高。 而他们,这些本该和马住在一起的奴隶,现如今,居然也堂而皇之,住进了这样宽的石头屋子里? 甚至据说,只要获得了正式身份证,他们也能临时分配这样一间屋子,然后在將来通过“工作”,將这样的房屋真正变成自己的?! 一间属於自己的房子.· 真让人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惶恐不安! 两天前,他们战战兢兢,一路来到社员村,准备迎接未知的命运。 却没想到,那位和蔼的林青明长官,什么也没说,只是带著他们,去了社员村的食堂,亲自给他们每人盛了一大碗雪菜肉丝麵! 丁墨发誓,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咸香的雪菜,混合著弹牙爽口的麵条! 还有那香喷喷的浓汤,透著一股像要把他的魂给勾出来一样的肉香味! 这是用肉熬出来的浓汤! 肉! 他这辈子不要说吃肉,便是见也没见过几回! 只在有一次,阿娘还在世时,抓住了一只厕瀦外的老鼠,想尽办法烤过,尝过肉味-— 可一到这里来,居然直接就有肉汤可以喝?! 然后,在他翻滚著筷子,吸溜滚烫的麵条时,竟突然发现,面里居然— 真的有肉! 一颗颗黄亮黄亮,好像在发光! 当那一颗软烂的肉丝,被他嚼烂在嘴巴里的剎那,丁墨真有一瞬幸福地要晕死过去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肉! 居然是这么好吃的味道! 比那混合著腥臭味的烤老鼠,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 可惜,她的阿娘永远也吃不到了,甚至就连那只烤鼠,阿娘也不曾吃过一口,全部留给他——“ 吃饱喝足后,林先生依然没说什么,只是带他们去领了两套衣服! 然后送他们去洗澡! 他头一回知道,人洗澡竟然可以这么舒服! 不止可以用一种叫做香皂的东西,还能用上热水! 当然,洗澡带给他最大的震撼的,倒不是洗澡本身。 若是洗完澡后,见到焕然一新,几乎快认不出来的红时,突然就感觉面红耳赤,不敢看她! 还被红笑话了好一阵! 紧接著,林先生便带他们去登记身份,领取临时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要登记名字,他们倒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却不知怎的,惹怒了那位登记名字的长者! 甚至还说他们的名字,根本不是名字! 而是器物、宠物、玩物的名字! 可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奴隶能得一个玩物之名,已是主人的恩赐了,还有大把大把的奴隶,没有名字的呢! 一一警如他,原本没有名字,是阿娘临死前,给他起了一个名字,为此还被主人讥讽,鞭答过两鞭子。 但那位长者生气之后,却没有鞭警他们。 反而是亲自,给他们起了名字! 他说黑就是墨,问到他家乡附近有条丁水,便给他起名丁墨。 叶红、李泉、张满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 当时,丁墨並不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只是在回味肉丝、雪菜面、香皂的滋味。 直到安排了住处之后,躺在床上,再次想起阿娘! 突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有真正的名字了! 人的名字! 阿娘临死前,明知主人不喜奴隶有名,会鞭答他! 仍然要给他起名! 只因阿娘说,人皆有名! 虽然他们世代为奴,但阿娘仍然希望他,离羊牛马远些,要更像个人! 黑並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所以有了黑这个名字的他,也从来没有变得更像一个人。 但丁墨! 有姓,有名! 这是真正的,人的姓名啊! “阿娘,您看见了吗?我好像,真的要,变成一个人了啊—— 今天请一下假…… 今天请一下假…… 今天状態不太好,写的感觉不太对,请一下假梳理一下,抱歉—— 第164章 劳动是人的本质 第164章 劳动是人的本质 第七农村合作社。 林青明从集体办公室出来,本来正打算去站台接人。 突然想起自己的证件忘记带了,於是骑著小电驴赶回家中。 家里没什么贵重物品,所以他一般都也不锁门,推开家门一看,顿时愣了愣。 房间一尘不染,早晨出门后自己弄乱的床铺,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 床边,一个线条柔和的曼妙背影,正赤脚踩在地上,小心翼翼,將一叠洗乾净的衣服、裤袜, 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铺上。 听到推门的声音,那个背影骤然一僵,像只受惊的兔子,什么也反应不过来。 林青明一时间有点儿不知所措。 田螺姑娘,啊不是,刘芳,又来了———— 刘芳是合作社里的社员,是另外一组生產队的。 她是关中平原本地人,因为她爹早年向当地一个豪富借债最后还不上,只能拿她做了抵押,成了那个豪富的奴婢。 后来特事局跟那个豪富谈判租赁土地时,林青明碰巧见到刘芳因为偷吃了一口粟米饭,正在被鞭答殴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了刘芳,从刚到手的月工资里兑了一笔秦元,把她买了下来。 一一当然,这笔钱事后匯报上去之后,总部立刻给他补了回来,还在內部会议上特地对他进行了表彰。 但刘芳却认定,是他把她救出来的! 开始一直想著伺候他,给他为奴为婢。 在他屡次十动然拒之后,刘芳也接受了教育,开始参加合作社的食堂劳动, 但总是会像个田螺姑娘一样,时不时悄悄给他收拾房间。 他一股脑丟去洗衣房的衣服,她也会细致地挑出来,然后给他手洗乾净。 虽然林青明很想说,手洗真没有机洗的乾净啊! 但是· “刘芳,我跟你说——“ 话音刚落。 瘦削的刘芳顿时像受了惊嚇的兔子,转身低头,小步快跑,从林青明身边一溜烟窜了过去! 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洗衣粉清香,还有一句蚊蝇一般微不可闻的:“抱,抱——“ 林青明张开的嘴巴顿时僵硬卡住。 每次都是这样! 话都不让人说完,就跟风一样跑走了! 即便路上碰见了面,打个招呼,刘芳也是低头小步快走,话都说不了两句! 太害羞了! 林青明摇摇头,进去房间內,先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带好,再看看房间內整整齐齐的布置。 突然產生一种,还没结婚,先有了老婆的感觉! 林青明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 人嘛,长相一般,身高一般,性格一般,家境一般,样样一般! 所以大学里也根本没谈过恋爱,母胎solo一个,预计將来结婚也难。 他没有那种偶像剧、爱情片不可救药的幻想,或者大部分男人对爱情最直接的幻想,从来都是找到一个贴心的、能相互理解的,温柔的女孩子。 如果能漂亮那就更好了。 而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来自两千年后,还是两千年前,倒並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刘芳那道逃窜出房门的倩影,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令他內心中,渐渐点燃起一颗微小的火苗。 取了证件出门,林青明赶紧骑著小电驴,一路风驰电,十分钟赶到核心区站台。 露天站台处,已经有二十几人都在等著,边上还有几个秦人,正在好奇地打量他们,一边给他们递水。 二十几人,基本都挺年轻的,还有一批,明显跟半年前的他一样,清澈愚蠢地左顾右盼,属刚毕业的! 之前,总部抽走了大批人手,整个第七农村合作社,原本大概有200个现代干部,后来一下子抽调走了150个左右! 如今却只新增了二十几人,相当於总人手缩减了三分之一! 不过他並不怎么担心,半年下来,秦人中,已经培养出了一大批好苗子,有他们帮助,再加上这二十几人,足以將整个农村合作社稳定运行下去。 “抱歉大家久等了吧!” 他在侧边的避雨处停好小电驴,掏出证件,展示给他们。 “我叫林青明,是第七农村合作社,2组生產队的队长。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跟我来吧!『 他用的是普通话,二十几人新来的顿时都鬆了口气,一边攀谈,一边跟著走。 林青明来时是骑小电驴,回去,则是带他们二十几人步行。 来往社员村和站台之间,倒也有一辆电动班车。 不过他要带新来的参观一下將来工作的地方,留一个大致印象。 卢真,就在这一群人中。 在林青明介绍完了基本情况卢真抓住一个空档,忍不住问道:“林哥,这里,真的是秦国吗!” 林青明扫视眾人一眼:“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存在即合理,这里就是战国时代无疑!” 眾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林哥,那这里岂不是有秦始皇!” “李斯、兵马俑—.驪山秦始皇陵还没建成吧!” “扶苏还没死,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让扶苏继任,改变歷史?” 林青明笑著按了按手:“我知道大家的疑问,我当初,也有这么多疑问。 “但这毕竟是个完全真实的世界,所以很多问题我也解答不了。 “大家要是好奇,后面可以亲自跟秦人多聊一聊,或者看看秦国的报纸!” 报纸! 都有报纸了! 这显然是现代做起来的,眾人更觉得神奇无比,心思全飞去猜想整个秦国的现况了! 林青明看著眾人激动的模样,不禁百感交集。 如同看见,当初的自己! 以他原本本科中下的学歷水平,相当於是毕业临近失业的那掛! 运气好,碰上了特別事务局的招聘。 居然来到了,两千多年前的战国秦国! 刚来的那个月,他真是日日夜夜兴奋地睡不著觉,恨不得当场衝去咸阳去,看一看那一统六国的秦始皇的风采! 但很快,农业合作社初建的各种繁杂事务,就让他陷入到繁碌的匆忙中去。 累啊! 生活条件还差! 没有任何吃喝玩乐的娱乐项目,也没有手机! 工资发到手,都没地方可以! 秦人什么也不懂,各种事务杂乱无序,都需要他们牵头去处理、教育、解决。 恨不能把自己一个人瓣成好几个用! 但真论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累。 至少,比他高中三年,在那所寄宿制的中学里的生活,著实是要轻鬆很多的! 在这里,有一望无际的麦田,有迎风招展的和树,有抚过麦浪沁人心脾的凉风,还有实实在在,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从土里生长出来的粮食! 每天的工作时长,大都只限制在白天。 到了晚上,则能经常跟秦人们吹牛,找找优越感! 顺便重温一下,过去那些经典的《西游记》、《三国演义》等等电视剧! 每每看到,秦人们跨越两千年的看到那些电视剧时,震惊、不敢相信、甚至信以为真的样子, 他都感觉无比可乐,觉得这一趟真的来得太值! 工作上,並没有太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基本都是机械作业! 农忙时节或许很忙,但閒下来又很轻鬆,最重要的是没有太多心理负担! 一切操作,都有专家团实时监控进行。 回想高中生活,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全都坐在教室里! 两周放假一天半,放假的一天半还要额外补课! 背负巨大的心理压力,牺牲所有的休息时间,最后拼尽一切努力,耗尽所有心血,然后考一个二本! 还要被人说,你高中肯定没努力,努力了考个985不是轻轻鬆鬆的么是以到了大学后,反而陷入一种,报復性的荒废之中! 熬夜,打游戏,玩手机日復一日在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可救药的享乐中来回切换,整个人被焦虑填满! 艰辛的高中,荒唐的大学,没有目標的人生! 他过去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最青春年华的岁月,但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过得开心过! 来到这里之后,他终於彻底明百了为什么。 意义! 他的生活,失去了意义! 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 他都只不过,是在一种巨大的社会共识推动下,向前向前向前! 但凡慢了一步,停了一步,就会被无数的后来人挤落下去,掉进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巨大深渊! 永生永世都爬不起来! 没有选择,只能向前! 前进,成了唯一的意义! 除了前进本身,他的生活没有別的任何意义! 而现在,他似乎跳出了那条看不清前路、看不清左右、只能不断向上攀爬的悬魂梯,来到了这里! 他的一切劳动和付出,都有了確切的,实实在在的意义! 也不用去思考,自己拼死拼活,老板买车买房这类无解的难题每天都能学到真实的、確切的有用知识,是那种落在土里,立刻就能落地开,生长出实实在在粮食的,跟生產实践相结合的知识! 短短半年,他就已经成长为一个,半农业专家,哪怕回去现代开垦农场都不在话下! 而对秦人的教育工作,更是令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精神满足! 每一个秦人,都对他们奉若神明,当成圣贤导师一样看待! 带领著这群秦人,从一无所知、懵懵懂懂的状態,一路学习、生產、发展到如今,能够独立开展机械生產、將巨大的田亩精耕细作的阶段! 整个过程,仿佛让他经歷了一遍,从刀耕火种的蛮荒时代,跨越两千年光阴,飞速迈入到现代文明的阶段! 如同亲身经歷一遍歷史! 这种巨大的成就感,巨大的幸福感,是任何一切外在的物质,游戏、手机,所永远不可替代和比擬的! 一一这与现代世界,援助非洲兄弟国家的成就感,本质上不同。 战国时代的人民,与他们一脉相承,是他们的先祖! 他们援助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 是真真切切地,为人民服务! 特事局给他的待遇等同公员待遇,绝对不低,也有明確的、具有前景的职业发展路径。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自发自觉的辛勤工作,绝不只是为了薪酬和未来职业的发展而已。 社会的发展,人民的幸福,没有人再饿死! 一切付出,都会显现在肥润的土地里,生长出金灿灿的,实实在在的意义! 这种足以直击灵魂深处的动力和意义,跟薪酬、未来,同等重要! 一个已经被调走的同事说过一句话,他说这里的工作,才是没有被异化的劳动。 也是马克思说的,劳动是人的本质,是人的自我实现途径, 林青明看著眼前二十几个,新加入的同志,內心里渐渐涌起更热烈的热血。 他现在,已经不再执著於去咸阳“参观”始皇帝了。 那只是一个符號而已。 身边那两千个会跑会跳,会饿会累的秦国人,才是实实在在,穿越两千年,跟他连接在一起的同伴! 第165章 表彰大会与身份等级 第165章 表彰大会与身份等级 傍晚了。 丁墨四人,在社员基础食堂吃过晚饭,便跟著其他大批的社员一同浩浩荡荡,前往社员村中央的大广场。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就在昨天,第七农村合作社的所有麦子,全部抢收完毕! 所以今晚,將会在社员村中央的农民大广场,召开庆功和表彰大会,以及文艺表演! 丁墨可是听教他们常识的学师说过,庆功会上,不止要表彰生產积极分子,还会当眾宣布一批功劳突出的劳动者,授予公民身份证! 临时身份证、正式身份证,以及公民身份证! 以他们粗浅的理解,这是一种类似爵位等级的东西,公民比正式更高一级。 事关自己利益的东西,往往更加关心。 所以哪怕他们才刚来一两天,藉由学师的讲解,也已经理清了这几个等级之间的关係。 临时身份证,只能在这里待一个月,可以在主食窗口限额享用一日三餐,住在大通铺。 获得正式身份证,则可以算是农村合作社的正式成员,不仅可以永远留在合作社,享受一日三餐的免费餐补,还可以分配到单独的房间宿舍,並参与正式劳动! 而且会有一定的肉蛋奶、衣服、生活用品的补贴份额,享受待遇不是临时身份证可比擬的! 但正式身份证,並未彻底去掉奴隶的身份,也不能隨意离开合作社,必须遵循合作社的命令。 一一虽然丁墨觉得,无论从衣食住行哪个方面来看,他们压根儿跟奴隶已经不沾边了。 不过有了公民身份证,就相当於在名义上,也彻底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自由人! 不仅可以彻底自由,还能在正式身份证的补贴基础上,获得额外的薪资! 甚至如果不想再留在合作社,也可以积攒一笔资金,隨时离开,前往其他地方! 彻底脱离奴隶的身份! 昨天第一节常识课时,学师就跟他们反覆强调,只要在此勤恳工作,未来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丁墨觉得合作社很好,简直像仙界世外桃源一样! 但脱离奴隶的身份,是他阿娘临终的遗愿。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用十几二十几年时间,为了这个目標奋斗。 但现在合作社才开展半年时间吧? 今天竟然就有人实现了?! 他一定要去亲眼见证! 广场面积很大,不过挤进去两千人,还是稍显拥挤的。 前方公用台上,插满了鲜艷的红旗,灯光璀璨,红旗迎风招展。 而侧边两棵大树上,居然还缠绕了一串星星似的小彩灯! 晶莹闪烁,好似七彩星光。 “电灯”,丁墨不是没见过灯,社员村的路面上就有灯! 將黑夜的路面照得如同白昼,仿佛一个接著一个的月亮。 但没想到,灯居然可以做成这般精巧玲瓏,仿佛丝带一样,缠绕在树上! 不说丁墨,便是合作社中的其他社员,也极少见过这等漂亮的场景。 广场很大,但等全社员村的近两千人都挤进来后,就显得有几分拥挤了。 很快有美妙的音乐响起。 叮咚叮叮咚咚叮·.— 前两日丁墨第一次听到这个音乐的时候,著实还被惊了一下,现在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凝神侧耳,享受这美妙的片刻。 很快,公台上,合作社社长秦英呈上台,拿著一个好似棒槌的东西,贴在嘴边:“喂喂!” 巨大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嚇了丁墨、叶红几人一跳! 过会儿从周围人的笑声中,他们才知道,这叫做音响喇叭,可以放大人的声音! 仙国之物,总是这般神奇! 丁墨反应不快,社长秦英呈的语速不慢,还有一点点口音,是以说话时,他反应总跟不上,只是图听了个大概,说是农村合作社中,新到了一批干部,今天正好跟大家见面。 很快,便有一批二十几人上台。 便听到周围所有的人,俱都开始激烈地鼓掌,爆发出热烈的欢迎, 丁墨、叶红几人自然也跟著一块儿,学著鼓掌。 台上,卢真也被这浓浓的热情惊到了,他能看的见,台下这些人,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斥著真诚的、绝对信任的崇拜! 热烈的掌声如同大潮汹涌,將他们全部淹没! 这是一种,卢真从小到大,从未真正感受过的,来自同类的,纯粹的信任和尊敬!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內心里一直在彷徨,陌生的环境,令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融入的生疏感。 但此刻,在这样炽热的、信任的目光中,他感觉那种陌生和疏离感正飞快消融,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突然压在肩上的沉甸甸的责任感。 我真的,不会辜负这些人的信任吗? 新同志下去后,秦英呈没有半句废话,很快进入表彰环节! 这一段是丁墨特別关注的,所以努力竖起耳朵,分辨清楚社长说的每一句话。 开头是整个农村合作社的粮食总產量! 复杂的成本计算、生產收益,丁墨听得晕头晃脑。 只知道,数字很大! 大到丁墨根本都分不清楚,这个数量到底大到什么程度! 不过周围所有的社员都在欢呼,他也就跟著一块儿欢呼起来! 然后就到了,最最重点的个人表彰环节! “根据大数据a1的统计评估,以及人工对过去半年来,总计1812名正式社员,总计10万亩田地的生產记录分析。 “经农村合作社理事会討论,將授予,总共1721人,公民身份证!” 话音落下,现场原本热烈的声音,突然鸦雀无声。 1721人! 这么多! 总共都才1800多人! 直接將1700人拔擢为公民身份证?! 岂非是几乎所有人,全部都升级了! 眾社员俱都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秦英呈看出他们的异样,赶紧又重复强调了一遍,现场才修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浪! 公民身份证,意味著彻底的自由! 半年前,他们就知道,只要认真工作,就可以去掉奴隶身份! 而且相比较原本,公民身份证还可以每月获得薪资报酬,有各种福利待遇的提升! 但人人都认为,每年或许只有那么几人,几十人,最多不超过百人,能够获得这份荣誉! 所以俱都是卯足了劲,想要衝一衝这个名额! 却没想到,短短半年,居然1700人直接获得了?! 相当於几乎所有人啊! 这一刻,他们终於回想起,在经常的晚课中,学师们常常提及的,仙国不喜欢奴隶! 认为世界上,永远不应该存在奴隶! 还有许多人,无法想像,没有奴隶的世界是怎样的,觉得学师只是在畅想想像中的世界。 但现在— 仙国现身说法! 在他们真的认真工作的第一个半年,直接就给了他们自由的身份! 丁墨混在其中,当然也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数字! 直接惊呆了! 为了获取自由的身份,他早就做好了,十年二十年努力的思想准备。 却没想到在场所见的大部分人,居然只半年时间,就脱掉了奴隶的身份?! 这岂非是说— 只需短短半年,他也能完成母亲的遗愿,从奴隶,重新变成一个人?! 居然只用半年而已但这只是开始。 秦英呈继续道。 “同时,经合作社研究决定,针对生產积极性尤其突出的,总共223名社员,授予工农身份证“每人授予,虚田一亩到十亩不等!” 授虚田?! 工农身份证! 此是何意! 眾社员俱都茫然,哪怕秦英呈接下来慢慢讲解,他们也听的不是很明白。 只知道,这工农身份证,比公民身份证更进一步! 能分田! 虽然不是真的田,也不能买卖,但是能按比例享受这部分田亩的產出粮食! 而且属於私有產权,受到合作社律法保护,任何人不得剥夺。 这就相当於爵位一样了! 而且还能参加一个社员大会,对整个农业合作社的发展,提出建议! 虽然云里雾里,但总之比起公民身份证,待遇更高了一截! 公民身份证人数太多,秦英呈邀请了各生產队的组长或代表,上台领取自己队內的身份证,然后根据照片分发给组內成员。 而工农身份证,则是一个个名字报过来,让人上台,然后分发专门的虚田亩权书! 第一次授虚田,最低一亩,最高有十亩! 整个社员大会持续热火朝天! 等所有表彰完毕。 秦英呈方才严肃地提到,农村合作社的生產工作中,有人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 屡次教育仍然不悔改! 然后藉此严肃批判、坚决抵制“懒汉搭便车,能者没动力”的情况! 人群中,顿时有一批人低头缩脑,恨不得藏到角落里! 人本就有勤懒之分,他们觉得没有人监督,也没有人看著! 反正他们干不完的活,边上的队员也会帮著干完! 却不知道,现代有摄像头遍布农场! 並创造性的,开发了ai大数据监察系统,在半年內逐渐学习完善,主要监测农作物生长状况, 然后分配一点小算力,去评估工作状况! “秉持著公平公正的原则,经合作社研究,我们將做出如下严肃处理。 “针对路甲、陈丙、李丁、王舟、洪义等共十三人,因故意疏忽,导致机器空转损毁,並在队员多次劝阻后,已然我行我素,甚至组成团伙,以暴力手段打伤同队队员,屡次恐嚇威胁,不知悔改的情况! “將处以退出农村合作社,发归关中平原临时法院,接受法律审判处置!” 话音落下,便有五个被拷住的人,从台下被推著上台,在所有人面前展示! 一一另有八个已经早就送走了。 “好!” “罚得好!大快人心!” “就是他!把我推到机器前面,差点儿害我的腿断了!” 人群中不断有叫好声传来! 这都是切身受了这些人祸害的社员,大骂发泄。 害群之马,就要严肃处置! 台上的五人脸色俱已是煞白,两腿战战。 他们都是从大户人家的奴僕来的! 平日里在主家,就是欺压其他年纪小、体弱的奴隶,替他们干活。 到了这里,更是觉得找到了天大的机会! 蛰伏了一段时间后,就完全本性暴露,开始欺压同组的其他队员! 本以为仙国这么仁慈,就算处罚他们,定也是不痛不痒的! 却没想到,仙国完全不留情面! 直接把他们踢走! 据说那关中平原临时法院,法律只有两档判罚,一档劳役,一档枪决— “饶命啊!饶命啊!” 但没有人听他们求饶,直接推下去。 “另还有剩余78人,消极怠工,搭便车,我不一一点名,只做一次严重警告处理! “在下一季生產中,將对他们集中分组分配,增派干部人手,进行再教育。 “若下一季度,仍然不愿意自食其力的,也只能做劝退处理!” 台下顿时又是一连串叫好声! 功过要分明,人心才能齐! 否则努力生產的人,看到什么也不乾的,跟自己一个待遇! 岂能不心寒? 至少也得把这些人从自己的队伍踢出去,不能让他们轻轻鬆鬆地搭自己的便车! 有ai大模型的监测帮助,这些处置基本做到了有理有据,公平公正。 是以整个现场的社员热情,再度高涨! 秦英呈宣布完了所有表彰和处罚。 冷硬的表情终於水乳交融,重新恢復成乐呵呵的样子。 “接下来,请大家用力地欢呼,尽情地庆祝! “首先,有请杜凌同志带来独唱节目,《丰收之歌》!” 顿时掌声如雷! 第166章 大军出境 第166章 大军出境 1號战国世界,函谷关,关隘城中。 孟未竟隨便翻看著,农业部关於32个农村合作社的详细报告。 “张局,这又是工农身份证,又是公民、正式身份证的,不是人为把人分出等级吗?” 张志勇正在看最新一张报纸。 闻言点点头:“这是农业部研究之后,选择的最有效率的方式。” “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呢?” “太过剧烈的身份变化,反而会让秦人不適应,一步步教育,一步步前进,才能最大程度激发秦人的积极性。” 人的生活要有盼头,反而一步到位,容易让人丧失积极性,也不足珍惜。 急事本来就要慢做。 孟未竟就是觉得,不能一步到位,有点革命不彻底,理想不纯洁的感觉。 但他很谨慎地没有继续多问。 歷史上多的是好心办坏事的经验教训,理想永远是要落足现实出发,不能因为他所谓纯不纯洁的理想主义,以及自身的態度倾向,影响到大方向的理性决策。 “这个虚田制度,还挺有意思的!有点像是股权分红。” “这是农业部的同志们创新提出的方案,以虚田的形式分配,既能够避免土地买卖导致的土地兼併,也不会破坏大规模机械生產的方式。” 孟未竟点点头,虚田並不是实际存在的田,而是以一个生產队为单位,分配的分红权。 比如张三分到了十亩虚田,而他所在的生產队,共要生產1000亩地。 则每一季度產出,將会以这1000亩地的平均中位特別值(计算款项很多,涵盖各种情况,孟未竞没有细看),计算10亩產出,从中分配五成比例给张三。 一这个比例只是今年的比例,以后会逐年升高。 同时虚田的授田比例也会逐年升高,最终达到一个符合社会实情的比例。 孟未竟没听过这种法子:“这能行吗?” “理论上可行。但实际运行,会產生怎样的结果,不好预测。” 张志勇合上报纸,抬头道:“所以,这相当於一次实验,政治制度的实验。” 孟未竟立刻想起,好像一次会议上提过,说新的世界,除了物质资源、人力资源之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资源,就是政治资源! 广的面积和人口,原始的社会形態,意味著他们可以大刀阔斧地在这些世界,开展各项制度实验,从而帮助现代,找到更加完美的政治制度。 这种实验,在现代是根本不可能操作的! 一出问题就会影响千方民生! 但在这里,哪怕出了问题,以现代强大碾压式的国力,也能轻鬆解决。 就比如那个农业监测ai大模型,放到现代去做,有可能会惹出很多社会问题、舆情麻烦。 如果放在这里多方试验,最后达成一个完整功能,再反哺回现代,就顺畅多了! 这时,张志勇的手机响了。 “嗯,嗯。” 掛断手机,张志勇站起身来。 “孟顾问,大秦子弟兵预备出发了。” 这不是孟未竟第一次来函谷关,在2號秦末世界,他来过一次函谷关。 不过那一回,是从关外进关,里头驻军的是韩信,而且是向关內防备章邯。 但这一次,他是从函古道,从关內出关! 然后送大军出关,前去统一四国! 不过这一回,是不需要孟未竞亲自出场了,2500的大秦子弟兵,配合两万大秦精锐中尉军, 1000专门培养的大秦本土官吏,三万后勤部队! 足以扫平六国,控制六国的领土城池。 这一场仗不会有任何一个现代人参与,將由蒙恬、王责辅助指挥。 二人常年执掌军务,对六国地形了如指掌,所谓指挥,其实就是安排一个先后顺序,避免大秦子弟兵陷入到交通不利的环境,或者因为突进太快,而导致后勤跟不上来,出现意外。 整体来说,这一场战爭,跟2號秦末世界的起义之战稍有不同。 起义之战中,秦国已经统一过一遍天下! 是以统一是有基础的。 再加上秦国大军不在,章邯就是整个秦国的全部兵力,只要威服章邯一支军队,整个大秦不战而降! 但这一场战爭之前,天下还尚未统一过一次! 魏、燕、楚、齐四国,兵马俱在! 虽然半年时间的宣传策略,对於一统的概念和民心肯定会有帮助,但谁也不知道,统一过程会遭遇什么阻力。 尤其是楚国,抵抗意愿可能最强,实力也最强。 这种情形下,不流血,不进行一场暴力革命,是不可能打碎原本的社会秩序,进行社会革命的。 只能说,儘量以怀柔的战略,少流血,减少秩序的破坏。 是以,第一战尤其重要! 七日前,特事局已经通过报纸,直截了当地通告天下,统一之战的第一次大战,將以魏国都城,大梁城作为目標! 大梁城作为百年雄城,粮草殷实,兵力雄厚!可谓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原本歷史上,王贡把大梁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始终无法攻破! 最后还是依靠水攻,上游堵水,衝击淹没攻破了大梁。 如今选择大梁城,作为第一首要军事目標,就是为了毫不掩饰地,向整个天下,展示现代的武力! 一战打出气势,打出名声,震镊天下列国! 所以报纸上甚至是直接给出了,攻打大梁城的,定时定点的消息! 想必此刻,魏国应该已经聚集起大军准备好守城防御,其他三国的探子谍报人员,大概也已经匯集大梁城附近,准备一探究竟。 当孟未竟从营帐走出,站在关隘高处向下看时。 正看到,长龙一般的坦克和步兵战车队伍,顺著函谷关洞开的关门从关內一路驶出! 仿佛无尽! 函谷关外的弘农河上,早已架好浮桥,对面原本有魏军的探子,也已经拔除服。 是以他们这一出函谷关,就將立刻踏上战场,一路摧城破营,直抵魏国大梁城! “张局,我听说,你们的计划是,让秦国的中尉军后备跟隨,沿途接收和控制各国的城池?” “孟顾问是担心,那些中尉军,会像过去的秦军一样,残暴屠城劫掠?” 孟未竟点点头。 “我们从大秦子弟兵中,抽取出了120人,作为监军,分散编组在60支中尉军中,隨身携带太阳能摄像装置。 “他们会监督並拍摄中尉军的行动,一旦有中尉军胆敢作乱,便会立刻记录在案,当场军法处置。” 古代大军破城后,多有屠城,是因为攻城本就是亡命之举,生死刺激之下,攻下城池,人紧绷的情绪本能就想发泄,很多时候主將根本控制不住军队。 但现在情况不同。 中尉军,只跟著做善后工作! 压根儿没有生命危险! 还有监军在侧监督,敢冒著触犯军法的风险,胡乱捣乱之人,应该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