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孕体质，七零长嫂凶又甜》


 第1章 重生破局

    程惠被疼醒了。
    肚子木木的硬硬的，紧绷酸疼。
    黑暗中她伸手一摸，就摸到了高高隆起的腹部，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怀孕了？
    她唯一的女儿都出生很久了好不好？
    而且因为早產，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四岁的时候又被她妹妹带出去逛街，弄丟了.....
    她老公发了疯！动用一切资源找女儿，结果被上头处分，停职，大好前程没了。
    想起这些，程惠的心狠狠刺痛，但是这个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她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重生在了1973年，现在怀孕七个月。
    三天前被一个小姑子撞了一下，摔倒在地，差点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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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养了三天又养好了。
    但是黑心烂肺的后婆婆依然不想放过她，以她隨时可能生產为由让她搬到了仓房里住。
    结果当天晚上就有隔壁村的无赖爬进她的屋子，她挣扎之后就早產了。
    后婆婆竟然还不死心，要把她的孩子扔掉！她拼了命才抢回来。
    程惠摸著肚子，热泪盈眶，感谢老天爷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辈子她一定保护好自己和女儿！
    一定好好珍惜那个被她误会、错过的男人.....
    至於那些仇，这次她来报！
    她穿好衣服，静悄悄的出门，去了高家屯生產队小队长家。
    高启山家正在点灯搓麻绳，今年每家每户要交十大捆麻绳的任务。
    见到程惠，高启山家人都很意外。
    程惠这个小知青，他们都认识。
    年轻、漂亮、清高，不爱跟村里人说话。
    刚刚下乡没多久，就溺水被高远救了、摸了、亲了....
    然后嫁给高远，高远在家呆了三天就假期结束回部队了，结果她就怀孕了...
    不管怎么说，高远是他族侄，这就是他侄媳妇。
    “大晚上的，有事？”高启山问道。
    程惠坐下，也不说话。
    等高启山家人都奇怪地停了手里的活看向她，程惠的眼泪突然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她也不哭出声，就是掉眼泪，强忍的脸上满是委屈。
    高家人不懂什么“梨带雨”，只觉得她哭起来不招人烦，只让人觉得心疼。
    高启山皱眉道：“別哭了，谁欺负你了，说吧！”
    程惠深吸一口气，擦乾眼泪，哽咽道：“我躺了三天，好点了，傍晚的时候想著出来透透气，就溜达到了我家后面的柴火垛那里，然后听见我婆婆跟一个男人说话...”
    一句话已经让高启山家人瞪大眼睛，聚精会神...难道程惠的后婆婆找野汉子？
    “我婆婆说她今天会把我撵到仓房去住，让他后半夜过来，能得手就得手...得不了手就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高家人都惊了，原来不是婆婆找野汉子，是婆婆给儿媳妇找野汉子！
    高启山最初的惊讶过后，看著程惠问道：“这事你想怎么办？”
    程惠早就知道了，没有当场闹，而是半夜来找他，她心里肯定有章程。
    程惠道：“这事我口说无凭，得有证据，我想请队长带著民兵队的人在我房里守一下，看看能不能抓到这个男人，然后再找我婆婆评理，省得別人以为我胡编乱造冤枉她。”
    高启山第一次正眼看她，大城市来的小姑娘就是不一样，这办法想得，对她最有利！
    就是.....对高家的名声不利。
    不过算了，高老三的媳妇实在是太过分！高家的门风都让她败坏了！是该好好收拾收拾她了！
    “你在这等著吧，只要有这个人，我保证给你抓到！”
    高启山出去了。
    几个小时之后，寂静的村庄突然响起一声男人的惨叫。
    ......
    高老三家的院子已经热闹起来。
    张癩子被捆著跪在地上，看热闹的人站了一院子。
    “怎么了这是？小偷？”
    “哪个不长眼的人偷老三家？他家除了拖油瓶，还有什么？”
    “哈哈哈哈！”
    高老三是本村奇葩，娶过四个寡妇，十二个孩子里八个不是他的。
    他正站在人群里，乐得“嘎嘎”的，好像这是別人家的热闹。
    他现在的老婆朱秋芳站在他身后，脸色铁青，微微颤抖。
    这个蠢货！怎么被人抓到了！事情办成了吗？
    她看了一眼没动静的仓房，咬牙站出来。
    “队长，我们家没丟什么东西，这事就算了吧，怪冷的，大家都散了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眾人確实准备散了。
    此时偷鸡摸狗不是大事，更何况是没偷著，被抓到打一顿放了，就是正常流程。
    突然，朱秋芳的眼睛一瞪，像是见了鬼。
    程惠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大家等一等，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我今天傍晚在柴火垛那里听见.....
    “然后麻烦队长大叔帮我抓人，现在人真的抓到了。”
    她冷冷地看著朱秋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眾人顿时炸锅了。
    偷人，还是婆婆指使野汉子偷儿媳妇，这消息劲爆的把他们都整不会了！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朱秋芳控诉地看著她：“明明是你自己偷人，却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我，我看见过好几回你和张癩子滚草垛！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哇~”这消息也挺刺激。
    关於程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一直眾说纷紜。
    因为据说她本来在京城有个定了亲的男朋友！
    刚刚到他们村下乡又被一个男知青猛烈追求，据说有人看到他们一起从小树林里出来。
    后来她嫁给高远三天就怀孕了，高远有那么准？
    现在高远的小后妈又说亲眼看见她和张癩子滚草垛.....
    人群里几个男人看程惠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程惠只是淡淡道：“你看见过好几回？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我都是为了高家的名声，高远的名声，不跟你一般见识！没想到你却反咬一口，你个黑心烂肝的！”朱秋芳越说越顺，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第2章 对质

    “你都看见过几回？什么时间，地点，详细说一说。”程惠道。
    朱秋芳张嘴就来：“第一回就是你和高远结婚前一天晚上，你们在知青点后面的小树林里，我去拾柴火，看见的！
    “第二回就是高远走后第二天，傍晚，在村头的磨坊里！
    “第三回就是...村里分粮食那一天，我让你去拿粮食，结果你半天不回来，我找过去，发现你们两个在村头的小学里鬼混！”
    ......
    “第八回就是今天傍晚，我去屋后拿柴火，撞见你和张癩子从里面出来！
    “没想到你看事情暴露了，立刻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你好厉害啊！”
    朱秋芳一口气说了八次，越说越顺，连细节都有，时间地点选的也合適，都是適合偷人的地方。
    程惠其实非常佩服她的应变能力和瞎编能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现在，眾人都信了！
    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人群里几个男人的眼神更肆无忌惮。
    程惠开口了：“现在，我们来说说第一回。
    “我和高远结婚的前一天，我在知青点哭了一天一宿，一步房门没出，直到第二天早上高远来接我过门，所有女知青都能作证，对吗？”
    人群里也有来看热闹的女知青。
    听到她的话立刻点头，这件事她们印象很深。
    程惠是京城来的，据说父亲还是个当官的，结果被迫嫁给一个农村兵，她们都非常同情，劝了她一宿。
    程惠继续道：“而且你什么时候捡过柴火？家里的柴火都是几个小孩子在捡。”
    眾人顿时嗡嗡，是这样的，他们家的柴火也是小孩子捡，大人哪有时间？
    而且谁半夜捡柴火？能看见个鬼！
    “再说第二回，高远走后第二天，那就是4月15日，星期六，那天...小队长说农忙要开始了，大家集体吃饭，队里出粮食，磨坊从早上一直忙到后半夜都有人。
    “那天你中午回的娘家，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你后半夜又去磨坊了？看到张癩子了？跟他一起去的吗？
    “可惜你去了我没去，那天我和小姑子因为睡觉抢被子，后半夜还打了一架。”
    人群一静，然后鬨笑。
    先不说这事真的假的，他们哪里记得去年4月份的事情？现在都是73年1月了！
    但是程惠说话挺有意思的，朱秋芳和张癩子....
    朱秋芳的脸皮都青了：“不可能！你都是瞎编的！你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连星期几都记得！”
    “你可以记得清楚，我为什么就不能记清楚？至於时间，星期几，拿出日历看一看就知道了。”程惠道。
    立刻有好事的人跑回家拿万年历。
    已经不是揭不开锅的时候了，这玩意一般人家都有一本。
    去年的也捨不得扔，留著给孩子当演草纸呢。
    结果找出来一看，4.15日还真是星期六！
    程惠已经继续道：“第三次，村里分粮食的那天，是10月18日，小学那天正好放假，没人，地点倒是挺合適。”
    朱秋芳立刻抓住小辫子一样叫囂道：“你看！你承认了吧？你都承认了！”
    “可是那天你第一个领到了粮食，然后马不停蹄地就背了50斤回娘家，晚上天黑了才回来，因为这个公公跟你打到半夜，你是什么时候让我又去领粮食的？什么时候找我找到小学校的？”
    “哇！！！”
    人群简直尖叫起来。
    这个事很多人都知道！
    因为年年都是高老三家第一个领粮食！她也年年第一时间往娘家送，年年要挨打！
    高老三沉著脸看著朱秋芳。
    程惠继续：“第四回，11月3日，星期日...”
    她上辈子就有个好记性，虽然不是过目不忘，但是也差不多了。
    现在重生了，她发现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回忆起来上辈子发生过的任何细节！
    包括几月几日星期几，看过的报纸上的內容.....
    她一条条的驳斥了。
    眾人闹哄哄地证明她说得事情都对得上。
    反过来，朱秋芳刚刚的指控都是撒谎！
    眾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朱秋芳都顾不上了，她使劲儿瞪著张癩子。
    张癩子一直阴惻惻地盯著程惠，突然露出个诡笑，就要开口。
    程惠眼角的余光也一直在他身上，见此情景，猛地上前。
    手里提前准备好的石头狠狠砸下去！
    上辈子这个瘪犊子被抓到之后就四处嚷嚷是她叫他过来的，他们早就好上了！
    当时她就想撕烂他的嘴！
    现在终於实现了！
    石头尖锐，几下就把张癩子的嘴唇砸得稀烂，牙都喷出来几颗！
    用力太猛，肚子有点疼.....
    程惠扔了石头，回头哽咽地问道高启山：“队长大叔，他们两个要害我的命，应该受到什么处罚？”
    现在生產队的大队长、小队长权利非常大。
    生產队里发生的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投毒致人死亡这种大案，小打小闹偷鸡摸狗的事，官方根本不管！
    全由各生產队自己决定怎么处罚。
    高启山叫过两个民兵道：“一人打他们五十个大嘴巴子。”
    朱秋芳被人拉著，顿时躲到高老三身后：“我没有撒谎！我是记错了日子!但是我真的看见了！都是她嘴硬不承认！
    “当家的，你救我！我被打了你脸上也没光啊！”
    高老三这个人最要面子，顿时皱眉对程惠道：“都是一家人，她还是你婆婆，干什么要打要杀的？哪有你这样当儿媳妇的？”
    程惠冷笑一声：“我要是你，现在就该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能指使得动张癩子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他们到底是有多么深的关係？她隔三差五回娘家，真的只是回娘家吗？”
    张癩子和朱秋芳娘家是一个村的。
    高老三的眼睛已经瞪圆了，不用民兵动手，自己举起大巴掌就把朱秋芳一顿扇！
    “说！你们到底什么关係？！”
    程惠也对五十巴掌，一点都不满意！
    她对高启山：“我豁出去名声不要了，也要去县里告张癩子强姦！朱寡妇和他同罪！”
    民不举官不究，但是她如果真去告，上面也管。
    到时候传出去，外人再提起高家屯生產队，张嘴就会是：“是不是婆婆给儿媳妇找野汉子那个生產队？嘎嘎嘎！”
    全生產队都跟著丟人！
    最丟人的就是他这个小队长。
    高启山立刻对民兵道：“打断张癩子一条腿！”
    但是到朱秋芳这，他却有些为难。
    他小声对程惠道：“打断她的手脚不合適，手脚断了，不能干活挣工分，受损的还是你们自己家。
    “还得让人伺候她吃喝拉撒，全家人都会对你有意见。
    “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还要在高家生活，现在把朱秋芳得罪死了，到时候她三个孩子打你怎么办？”
    朱秋芳今年三十出头，带来的大儿子已经十四岁，壮的像头小牛犊。
    程惠突然捂著嘴哽咽道：“道理我都懂，但是她都找人要我和孩子的命了！我却轻饶了她？
    “到时候，今天眼睁睁看著的人，都会觉得我好欺负！谁都想来爬我的床！反正大不了挨五十个嘴巴子唄！”
    高启山后背一僵，突然大步走过去，亲自把朱秋芳从民兵手里拽出来按在地上。
    一脚踩断了她的左胳膊。

 第3章 好姐妹

    高启山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后来受伤了才退伍回家，踩断一个女人的胳膊轻而易举。
    他目光炯炯地扫视周围的人，重点是男人。
    “我们高家屯要是有人敢作奸犯科！欺负妇女！我就踩断他的命根子！”
    眾男人顿时夹紧双腿，不敢再看程惠。
    程惠看著高启山，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眾人看足了热闹，心满意足地散了。
    每个人走之前都要看程惠几眼。
    程惠来这个村子快一年了，今天加起来说得话却比他们一年听见的都多！
    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高远的？
    程惠没理会眾人的视线，她在人群里找了找，就找到了目標。
    “高枝，你帮我把被子拿到知青点去，我今天在知青点住了。”她说道。
    她看著高枝的眼神有些复杂，这是个作精，她的极品小姑子之一。
    但是她没有黑心眼，什么都摆在脸上，直来直去，从来没在背后捅过她刀子。
    上辈子她女儿能找回来，她也帮了大忙。
    高启山听见程惠要去住知青点，顿时放心了。
    这程惠真不傻，她现在要是敢进屋，朱秋芳那几个孩子真敢打她。
    高枝是第二个寡妇留下的孩子，跟朱寡妇不是一条心。
    但是也未必听她的。
    果然，十五岁的高枝脖子一扭，娇气道：“我凭什么帮你？”
    程惠道：“我给你5毛钱。”
    高枝一愣，扭头衝进仓房，很快就抱著被子出来了。
    程惠一笑：“你还得扶我过去。”
    “小意思！”
    高枝一手夹著被褥，一手架著程惠离开了。
    身后，朱秋芳和张癩子的眼神都像淬了毒。
    ......
    知青点不远，就在村头，小学旁边，两个红砖大院子，一个住著所有男知青，一个住著女知青。
    女知青点有两个房间，现在八个女知青却挤在一个屋里，这样省柴火。
    屋里几个刚才没去看热闹的人正在听回来的人讲经过，正说到精彩的地方，程惠进来了。
    眾人顿时不吱声了，眼神莫名地看著她。
    突然，一个女知青从炕上下来，拉著程惠左看右看：“小惠！你回来了！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刚刚那流氓没有欺负你吧？”
    眾人眼神一变，是啊，刚刚有流氓进了程惠的屋.....
    程惠看著苏晓，笑了。
    又给她挖坑？
    她上辈子真是瞎了眼，一直把她当做好姐妹。
    从小有什么好东西都跟她分享，有什么心里话都对她讲。
    苏晓呢？却假装溺水让她去救！结果抱著她死死往水里按！
    看她不挣扎了才把她拖上岸，再哭得死去活来！
    要不是高远正好放假回来，给她做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復甦，她就死了！
    可恨自己上辈子好蠢，又信了苏晓的鬼话，她在水里也不是故意的，她不会水，她慌乱，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继续跟她当好姐妹！
    而自己跟前男友分手、嫁给高远、误会高远外面有人、不喜欢自己种种，都跟苏晓脱不了关係！
    程惠问道刚刚在转述的女知青：“你没说清楚吗？我提前就听到了朱寡妇的诡计，早早就去找了小队长报告，当时在屋里的是民兵，而我还在小队长家，所以我没跟那个流氓打照面！”
    “哦哦，我说了！”女知青赶紧道。
    眾人也反应过来，顿时尷尬。
    要怪只能怪程惠的名声一直很不好....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们就容易想歪。
    高枝把被褥放到炕上，看著程惠，等著要钱。
    程惠小声道：“等我几分钟。”
    她挣脱苏晓的手，坐到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这屋子暖和，她紧绷的神经终於鬆了。
    突然，她感觉肚子里的宝宝轻轻踢了她一脚，活泼有力，顿时幸福地笑起来。
    她语气轻快地问道苏晓：“晓晓，三个月之前你跟我说你妈生了重病，需要手术，现在好点了吗？”
    苏晓愣了一下笑道：“她好多了，谢谢你惦记。”
    “嗯，那你当时借我的50块钱，什么时候还我？”程惠问道。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著程惠，她有那么多钱？还借给了苏晓？
    50可是笔巨款。
    比如高老三家，孩子多，壮劳力少，一年到头得倒掛，倒欠生產队钱！一分赚不到。
    別的农民家一年可能赚个20块、30块。这是一个家庭的全部收入，不是平均每个人的收入。
    一头大肥猪，次等的只能卖50来块。
    苏晓脸皮僵硬，拼命朝程惠使眼色。
    当初不是告诉她了財不露白？！不能让別人知道她有这么多钱？！
    也就不能对外人说她借过钱给她.....
    程惠装作没看懂，疑惑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一路同学到高中，你朝我借钱我就没让你打借条，这事你不会不承认了吧？那我可要写信给你妈，让她还...”
    “你看你，说得什么话！”苏晓生气道：“我就是气你財露白了！当初要不是你到处嚷嚷你爸是当官的，你家有钱，赵伟能追著你不放吗？现在你又来了！
    “你也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亲姐妹还亲！我是借钱不还的人吗？”
    程惠嘴角微翘，其实她上辈子输得也不冤。
    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又给她挖坑，又pua她，又没说她到底借没借她钱，借了多少。
    “那你管我借的50块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程惠一手拉著她，一手抹眼睛：“我也是没办法，才管你要这个钱。
    “你也看见了，高家我是回不去了，现在全身上下除了个铺盖卷，什么都没有！我得吃饭啊，你什么时候还钱？”
    苏晓要气死，钱钱钱，三句不离钱！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俗！怎么不假清高了？
    面上她却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那钱是给我妈救命的，她现在虽然好了，但是还没上班，没有工资，等她攒够了钱，邮寄给我，我肯定第一时间还你！”
    所以如果她不还，就是她妈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

 第4章 抢钱

    程惠抬头，直直地看著苏晓：“晓晓，你真的没有钱还我吗？
    “你看看我，寒冬腊月，外面零下四十度，我却穿著薄袄，我原来的厚袄正穿在你身上！
    “还有我的厚鞋，也在你脚上。
    “还有我的洗脸盆、暖水壶、雪膏，你当初说高家人靠不住，我就听你的没有带过去，都留给你用！
    “我把我所有的钱都借给你！现在我一分钱没有，下顿饭都不知道在哪，难道你还不还我钱吗？”
    眾人看著程惠，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原来她对苏晓这么好啊！原来苏晓用的东西都是程惠的啊！
    苏晓的脸通红通红的，表情却是比她还委屈。
    “小惠，我真没有钱，你也知道我一共就从家里带了10块钱来，接到我妈生病的信，我一块邮寄给她了，一分都没留！”
    “真的没有？一分都没有？”程惠问道。
    苏晓摇头：“真没有。”
    程惠顿时不好意思地看了高枝一眼。
    高枝顿时眼睛一瞪：“好啊！原来你没有钱！竟然骗我！
    “我不管你是借也好要也好，你现在必须给我5毛钱！不然，不然你的铺盖也別想要了！”
    她顿时去抢铺盖。
    程惠也站起来跟她抢，一边抢一边哭：“这是我最后的东西了，没有它我就得冻死....你，你，你去苏晓身上看看吧，她喜欢把钱缝在內衣口袋里。”
    借著身体阻挡，她朝高枝使了个眼色，伸手比了个“1”，做了个口型：“1块钱。”
    高枝一愣...转身就朝苏晓扑了过去。
    一把撕开她的袄扣子，一把掀开毛衣，一把抓住她上身內衣，眼睛顿时一亮，惊呼：
    “我摸到了！一大把钱！”
    “哇~~”屋里几个女知青都傻眼了。
    刚刚苏晓说得那么坚定，她们都信了！结果真有钱？
    苏晓拼命挣扎。
    但是她同样是京城来的小姑娘，来这一年了能让別人干得活从来不自己干，根本抵抗不了从小乾重活的高枝。
    高枝几下就把她缝在內衣上的小口袋扯了下来，当眾打开。
    绿绿，有零有整，18块3毛5分。
    她鄙视地看著苏晓：“就这？是真没有？一分都没有？这是纸吗？那就都给我吧！”
    苏晓去抢，高枝一巴掌拍开她的手，从里面抽出1块钱，剩下的塞到程惠手里。
    程惠嘴角一翘又很快耷拉下来，看著苏晓，眼神充满失望：“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我不是，这钱....”
    程惠打断她：“你是不是想说这钱是你刚刚借的？给你妈看病的？你找谁借的？我们现在立刻就过去对质。”
    苏晓心中划过几个人选.....有两个挺合適，选谁？
    程惠又道：“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你这么好，不打借条就借你这么多钱？男的女的？你们什么关係？”
    所有人选立刻都用不上了！
    18块钱也不少了。
    如果是女的....除了程惠谁这么傻？她没有第二个可以替她圆谎的姐妹。
    如果是男的，那他们就是不正当关係！
    苏晓还不想跟任何人扯上不正当关係，她的心上人在京城，她绝对不能坏了名声。
    程惠把钱揣进兜，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奇怪道：“你手里既然还剩下这么多钱，那到底是你妈没生病？还是你把钱扣下了？”
    这又是个送命题！
    是苏晓撒谎了？还是她不孝顺？亲妈要死了她还扣下救命钱？
    苏晓“嗷”一声捂住脸，跑了出去。
    屋里安静。
    程惠又对眾人嘆口气：“我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我以前对她那么好....”
    眾人赶紧安慰她，並且把炕头让给她住。
    她又是个孕妇，又是个被小姐妹欺骗了感情的大傻子...大家都同情她。
    程惠抽空把高枝送到门口，小声道：“明天早上你来找我，跟我去个地方，我再给你1块钱。”
    高枝顿时点头如捣蒜。
    ......
    一个小时之后，苏晓在外面冻得受不了，硬著头皮回来了。
    她这个人，能说会道，虽然爱占小便宜，但是也不会像对程惠一样下手那么狠。
    她很聪明，知道看人下菜碟，其他人都不惯著她！
    所以她以前跟这一屋子女知青关係都不错，大家虽然不像姐妹那么亲，但是也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
    现在不一样了。
    看到她回来，有人冷哼，有人嗤笑，有人装作没看见。
    而她的位置已经从中间变成了炕梢。
    苏晓脸红红的，装作没听见，钻进被窝把头蒙上就不出来了。
    ......
    程惠这一宿睡得有些不踏实，她怕苏晓半夜起来伤她孩子，所以天亮她就醒了。
    刚醒就听见高枝来敲门。
    程惠看著眼前这个鲜活、漂亮、浑身充满活力的小姑娘，突然想起上辈子她死时的样子。
    前世高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去城里八竿子才能打著的一个亲戚家探亲，就相中了人家的小儿子。
    硬是偷偷钻进人家房间，第二天就说人家跟她有一腿，必须娶她，不然就去告他耍流氓。
    就这样，她搅散了男人原本的婚事，嫁了过去。
    人家能对她好？
    听说不是打就是骂，全家都鄙视她。
    她忍了几年，就忍不住跟个有钱人跑了，去了南方。
    结果“有钱人”是假的，转手就把她卖进了特殊场所。
    高枝也是个狠人，愣是在那条道上混出了名声，后来跟了个“大哥”，当了“大嫂”。
    最后跟“大哥”一起双双吃了生米。
    是她过去收的尸。
    算是谢谢他们帮她找回丟失了十几年的女儿。
    “今天要去哪啊？”高枝见到程惠立刻问道。
    程惠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转身，去炕梢把苏晓脱下来放到枕头底下的袄抽了出来，穿上，又把鞋穿上。
    对装死的苏晓道：“裤送你了，算是全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以后，我们再不相干！”
    实际是她膈应被人穿过的裤子。
    高枝立刻道：“別啊，嫂子！我也是你姐妹！你送她不如送我啊！”
    程惠一愣，这是高枝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叫她嫂子。
    她顿时笑道：“好啊，那就送你吧。”

 第5章 写信

    高枝一点不嫌弃，立刻把苏晓压在被窝里的裤子抽了出来，直接套在了身上的裤外。
    高老三家穷啊，穷得耗子进去都哭著出来！
    她还是拖油瓶之一，能有个薄裤穿就不错了。
    现在得到一条厚裤，顿时如获至宝，看程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就像在看一个大傻子，不，好姐妹！
    苏晓的被窝一动一动的，估计是气哭了~
    高枝奉承道：“嫂子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以前怎么眼瞎没发现！”
    程惠看著苏晓的被窝意有所指道：“没关係，谁都有眼神不好使的时候，比如我之前。”
    “对！我们是眼瞎两姐妹！”高枝道。
    程惠.....“知道就行了，不用喊这么大声。”
    两人出了知青大院，直接往村外走，高枝猜到：“嫂子你要去公社吗？”
    “嗯，买点吃的，还有，太冷了。”程惠道：“顺便再给我家里写封信。”
    每个知青都有自己的口粮，大家口粮放在一起，轮流做饭，吃大锅饭。
    她的口粮在高老三家，她不好意思吃別人家的饭。
    而她结婚的事，家里人还不知道呢！
    前世，她多少是被迫嫁的，不想跟家里说。
    结婚之后又过得不顺，又一分钱没有，就没条件跟家里说。
    直到后来高考恢復，她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才带著孩子回家。
    父亲见了她女儿，又惊又愕，把她好一顿骂。
    她的好后妈倒是虚情假意地劝了劝，然后有一天，后妈生的女儿带她女儿去逛街，却把她女儿卖给了人贩子！
    她整整找了十几年，结果女儿找回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高枝突然感觉到手里的胳膊在颤抖，抬头一看程惠的脸色更是嚇人，铁青。
    “大嫂你怎么了？”她赶紧问道。
    程惠回神，长出口气：“没事，就是想起些不开心的事情。”
    “哦，那就別想！我就是，不开心的事情从来不想！日子不就开开心心的了？”高枝道。
    程惠.....“没想到你活得这么通透。”
    高枝嘴咧得大大的，她不知道什么叫通透，但是一听就是在夸她！
    第一次有人夸她！
    ......
    红旗公社离高家屯生產小队不远，十里地，快走半个小时，慢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公社的行政级別相当於以后的“乡”、“镇”，这里有政府机关、医院、学校、邮局、供销社、储蓄所等等。
    还有几个工厂。
    两人先路过邮局，就拐了进去。
    程惠买了三个信封，两张信纸。
    她先给父亲写了封信，深思熟虑几秒，就把自己落水、被救、嫁人、怀孕的事情说了。
    只是陈述，没有一句问候，就这样吧。
    她上辈子和父亲感情一直很淡。
    她上面还有两个亲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小一岁的亲妹妹。
    结果在她一岁的时候，亲生母亲却跟著外祖一家出国了，只带走了刚出生的小妹妹。
    听大哥说，父亲原来对他们挺好的，但是自从母亲不告而別，他就对他们很冷淡了。
    平时不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程惠从小就是这个待遇。
    写完信，她拿起另一个信封，笑了。
    她没有用信纸，而是直接在信封背面写道：
    “潘姨，我现在经济困难，去年12月苏晓说她妈得了重病要手术，我把手里的钱都借给她了，她一直不还我。
    “您当初承诺我的，只要我把工作让给妹妹，替她下乡，您就每个月给我10块钱，可是我下乡九个月了，1分钱没看到，我现在连买信纸的钱都没有！
    “东北的冬天太冷了，零下四十来度，我现在还穿著秋天的衣服，您当初说行李太沉，我的衣服和被褥您马上就邮寄过来，结果我也没收到！
    “盼速邮寄，盼救命！1973年1月3日。”
    一直偷瞄她的邮递员忍不住提醒：“今天是1月5號。”
    程惠笑道：“没事，错了没关係吧？”
    邮递员摇头，这当然没什么关係。
    她是故意写错的！昨天要回钱了，日子就写前天！
    如果將来对质起来，她也不理亏，1月3號苏晓就是没还她钱！
    她看著信封满意地笑。
    她后妈在京城一家拥有一万员工的大服装厂上班，按照前世的规矩，这封信会送到他们厂的传达室。
    保安会挨个信封看，然后分拣，送到各个办公室。
    她故意不写具体办公室，那保安就会挨个办公室问这是谁的信！
    厂里那么多潘丽，谁当了后妈？
    谁抢了继女的工作让她下乡？
    谁答应了给钱没给？
    谁连行李都不给人家邮寄？
    谁要把人冻死？
    黑心后妈！
    想到潘丽收到信时会有的表情，程惠忍不住呵呵笑。
    上辈子潘丽绝世好后妈的形象可是维持了大半辈子！今生她要早早给她撕下来！
    高枝问道：“大嫂笑得这么开心，是在给我大哥写信吗？”
    她不识字。
    “大嫂，你顺便写上，別让我大哥月月往家寄钱了，反正那钱也到不了你手里，让他存著，回来一块给你。”高枝道。
    程惠一愣想起来，是这样的，自从婚后高远就月月把工资邮寄回来，写她的名字。
    但是一到取钱的日子，朱寡妇的几个孩子不是病得不行了要看病买药，就是高老三腰疼、腿疼、屁股疼要看病。
    她偶尔想留下一点买卫生纸都不行，直接被抢走，说他们养了高远这个拖油瓶这么多年，他得回报他们。
    高远他妈是怀著他的时候嫁给的高老三，他是高家第一个拖油瓶。
    后来高远的亲妈在他五岁的时候死了。
    程惠拿起另一张信纸，心情有些激动。
    高远现在也不知道她怀孕呢！
    上辈子刚结婚的时候，她对高远的印象很不好。
    虽然他帅得晃人眼，堪比她前世见过得最帅男明星。
    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被迫嫁给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婚前她就对前男友死了心，嫁谁都一样。
    主要原因是，他晚上太能折腾了！
    新婚三天，她基本没怎么睡觉！
    白天更是浑身酸疼地起不来，走路姿势都不对！
    后来隨军了，他就更能折腾了.....

 第6章 听说你们厂要倒闭？

    那事对程惠来说一度是很痛苦、很羞耻、很討厌的事情。
    这给她和高远之间也造成了不少误会。
    他以为她还惦记著前男友。
    而她也误会高远也觉得女儿不是他的。
    直到后来女儿丟了，他拼了命地寻找，更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女儿报仇，她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女儿。
    这辈子，她要早点跟他分享这份喜悦！
    程惠铺开信纸写道：
    “我怀孕了，现在七个月，大概春天生，男孩女孩还不知道，你各取一个名字吧。”
    让男人给孩子起名字，那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绝对是不一样的。
    上辈子程惠没用他起，这辈子把机会给他！
    “另外，不要再往家匯钱了，我一分没到，下次回信的时候直接塞信封里吧，邮寄到知青点，我因为一些事，现在住那里。”
    高远以前寄钱都是“电匯”，走邮政储蓄，他那边去邮政储蓄匯款，几天之后程惠这边会收到一张匯款单，邮差专门送上门，她再去邮政储蓄取钱。
    所以每次都让朱寡妇盯上。
    以后让他把钱塞到信封里，多少隱蔽一点。
    至於她为什么去住知青点，写实情怕高远担心，就不写了。
    程惠握著笔，想起上辈子两人之间种种误会，感觉有一万字要写，最后却只写了一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训练辛苦，注意身体，我和孩子等著你平安归来。”
    然后乾脆地买了三张邮票，贴上都发走。
    出了邮局，她和高枝就去了旁边的供销社。
    今天运气不错，供销社刚到了两板不要票的槽子糕，一斤4毛钱。
    程惠买了一斤，分了高枝两块。
    “哇！这就是槽子糕吗？真好吃！”高枝惊呼。
    程惠其实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她应该一天多没吃任何东西了。
    但是还是觉得这槽子糕喇嗓子，粗糙地她直想咳嗽。
    “还行吧。”她说道。
    这句话顿时引来了送货人的不满，三十多岁的女人眼睛红红地白她一眼：“不好吃你还吃那么快！想吃好的，你有钱买吗？”
    “你！”高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人就要往对方身上扑。
    这还是个小泼妇，同性打架从来没输过谁！
    程惠赶紧拉住她，看了看说话女人通红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再看看她送来的槽子糕，顿时笑了。
    正愁没地方吃饭呢，这不就来了？
    “你是公社食品厂的人吧？听说你们食品厂只会做槽子糕，又因为做得质量太差，被群眾举报，要关厂了吧？”她说道。
    女人表情顿时更难看，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厂长昨天才回来跟他们说！现在就传出去了？
    再看对面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衣服虽然普通，但是那张脸和气质绝对不普通，不像农村人。
    或者家里有什么厉害的亲戚？正好管这事？
    程惠笑容更大，显得高深莫测。
    女人表情顿时变了，一秒换脸，扑过来討好道：“同志，你家有亲戚当领导吗？能管我们食品厂的事吗？你能回去跟他求求情吗？
    “我们食品厂真的太难了！
    “不是我们不想把槽子糕做好，这有什么难的？而是我们没有原材料啊！
    “按照配方应该放100个鸡蛋烤一炉，结果我们只能用10个鸡蛋！搁谁谁也做不出好吃来！”
    女人说著哽咽起来：“上面还说，我们厂关门了，也没厂子要我们，我们就要下岗了！
    “你们农村人，工费挣不够一年也能发360斤口粮保命，我们城里人，没钱人家就不卖我们粮啊，就得饿死啊！”
    本来还幸灾乐祸的高枝顿时升起一股，原来城里人比她还惨的感觉.....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同志，你能不能救救我们？”女人希冀地看著程惠。
    不是她疯了隨便抓个陌生人就求，而是，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寧可抓错不可放过！
    程惠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
    本来基本没报什么希望的女人眼睛顿时亮得像探照灯：“什么？你真的可以救我们？”
    “也不能白救。”程惠道。
    女人一愣，顿时点头如蒜捣：“懂懂懂！你放心，只要...”
    “停，现在说这些太早，等救活了你们厂，再说吧。”程惠打断她。
    女人刚刚还怀疑她是骗子，收钱不办事，听到她这话，是彻底放心了！
    人家是先办事后收钱，那还怕啥了？
    “走吧，带我去你们厂看看。”程惠道。
    “好好好！”女人殷勤道。
    程惠刚要走又想起什么，转身去了供销社的衣帽区，指著唯一一款雷锋帽问道：“这个多少钱？”
    “2块钱一个。”销售员道。
    “真贵。”程惠道：“给我来两个。”
    她又问道唯一一款毛线围脖、手套问道：“这个多少钱？要票吗？”
    销售员顿时眼睛一亮道：“这个2块钱一套，但是要毛线票。”
    程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销售员从柜檯底下又拿出一套差不多的围脖手套道：“你看这个，比那个更厚，用的毛线更好，还不要票！只要1块8一套。”
    程惠秒懂，这是她自己织的。
    “3块钱，我要两套。”她说道。
    这个价钱其实有点高，这几两重的围脖手套1块钱一套比较合適。
    但是让售货员赚点，下次有事找她才好说话！
    果然，顺利成交，售货员满脸是笑，看程惠的眼神也不那么冷漠了。
    程惠嘴甜地夸了一下她头髮又黑又亮，编得真漂亮，对方笑容更大了。
    离开供销社，高枝还有点蒙。
    她戴上了新的帽子，新的围脖，热的她脸有些发烧.....
    她有点不敢相信这帽子和围脖手套是送她的，3块5毛钱呢。
    但是她又不敢问，怕程惠只是借她戴戴，她想多了，那就尷尬了。
    女人看著程惠“挥金如土”的样子，对她信心更大了！忍不住打探她的信息。

 第7章 我要当你们副厂长

    “我是京城来的知青，现在是她嫂子。”程惠只说这些。
    倒是女人的信息被她套个乾净，包括男人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生了几个孩子，都上几年级。
    食品厂有几个工人，都是什么情况。
    听完心里就有谱了。
    陶娟一听她是京城来得，话更密了，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个人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公社食品厂，就在公社的边上。
    其实整个公社就一条街，所有功能单位都在这条街上，街中间是机关、供销社学校什么的，街两头就是几家不大的工厂。
    陶娟进了大门就喊道：“厂长！厂长！快来啊！我请了个活菩萨过来！她说能救我们！”
    程惠.....换个称呼，她担不起！
    “叮叮哐哐”从简单的厂房里跑出十来个人，每个人都一脸憔悴，表情惊喜。
    但是看到陶娟身旁两个小姑娘的时候，脸色顿时垮了。
    高枝一脸兴奋，左看右看，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肥羊。
    另一个更漂亮，还是个孕妇，气质也很成熟，应该成年了吧？但是看著她稚嫩的脸，水灵的眼，又不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哪个丧天良的欺负未成年小姑娘了？！
    郭大军黑著脸训道陶娟：“瞎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大家好逗乐子！閒的你！”
    陶娟道：“她说她是京城来得知青!她家里有人能管咱食品厂！她知道咱们要关门的事情！”
    三句话让对面十个人的眼睛也亮了。
    郭大军也瞬间换了副表情，伸著双手热情地走过来，抓著程惠的手使劲摇两下赶紧鬆开，热情道：
    “失敬失敬！快请进，外面冷，屋里坐！”
    程惠和高枝，一眼就能看出两人谁才是主导。
    程惠淡定地走了进去。
    上辈子她是年前听村里人说，买不到槽子糕送礼，才知道公社这小食品厂倒闭的事情。
    重生归来，她想到过无数条发家致富的方法。
    食品厂就是一条线。
    现在它又主动撞到她面前，那就是她们的缘分，就从它开始吧。
    ......
    说是食品厂，其实就是个大院子，几间砖瓦房。
    一间厂长办公室、一间仓库、一间生產车间，一间员工工作室，换衣服、吃饭、休息的地方。
    程惠每间都看了，最后停留在车间。
    她摸了一把刚刚冷却的烤箱道：“50年代苏联產机器，比我年纪都大。”
    这烤箱厉害了，烧煤的。
    厂长眼睛更亮了，外行可不知道这机器是苏联產的！更不能说出年代！
    这小姑娘家绝对有人对口！
    他想得不错，程惠的亲大哥就是学机械设计的，现在在京城一家设计院当个设计师...助手。
    但是程惠能认识这机器，是因为她上辈子自己就是学机械的，后来跳槽过几家公司，设计过很多不同种类的机械，后来开了一家小家电公司。
    她也不想工作，她也想出去找女儿，但是高远亲自去比她合適。
    而找孩子需要钱，大量的钱，高远没空，就得她努力了。
    “我们谈谈吧。”程惠回神，说道。
    “好好好，我们好好谈谈！”郭大军热情地把人领进厂长办公室，把其他工人都撵了出去。
    他比陶娟懂事，这么大的忙人家当然不会白帮。
    但是，他搓搓手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厂很穷，你可以出去打听，我们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
    怕她拒绝，郭大军接著道：“但是我跟你保证，只要我们厂不倒闭，我们的工资发下来...”
    他一咬牙道：“我们厂十一个工人，每个人给你1个月的工资！大概就是400块钱。”
    “哇！”高枝已经没见过世面地惊呼起来。
    她敢肯定，他们高家屯没有一户人家能拿出400块！
    郭大军只盯著程惠看。
    看到她面无表情，心沉了下去。
    小姑娘胃口比较大啊.....
    “我不要你们的钱。”程惠道。
    “咦？”郭大军和高枝都看向她。
    他们遇见活雷锋了？
    “我要当你们厂的，副厂长。”程惠道。
    “咳咳咳！”郭大军一顿猛咳。
    高枝则是崇拜地看向程惠。
    京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脑子就是好使！
    400块钱是一锤子买卖，当了副厂长却是一辈子的买卖！
    一年工资就有400吧？
    一辈子就是....多少？
    她没学过算数，扒拉不明白了。
    郭大军冷静下来了，笑道：“行啊！只要你能让我们厂不倒闭，我们厂正好有个副厂长的缺呢！给你又何妨？！”
    百里外的省城食品厂工人几千上万，小县城的食品厂工人几百。
    他们这个小破公社食品厂，算上他十一个人。
    在农村人眼里也是吃公粮的，了不得了。
    但是在城市人眼里，啥也不是。
    他们这十一个人，原来都是县食品厂的，都是因为得罪了领导被发配过来的！
    当时谁不是哭著来的？
    难得这姑娘现在看得上。
    不过因为这个，郭大军的眼神又有点怀疑了....
    家里人如果真有本事，那不是隨隨便便找个好工作？何必...嫁给一个农村人，稀罕他这小破厂的副厂长？
    程惠的下一句话让他的怀疑更深。
    “说说吧，上面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是下了通知，让你们限时解散？还是如果业绩再不达到什么標准，才要解散？”
    郭大军的心更沉，这话说明她没有什么內幕消息！没准只是在哪个路人那听说他们要倒闭。
    他笑不出来了，淡淡道：“下了通知，年后就解散了。我现在就是让你当这个副厂长，你也没有工资领，更没有过年福利。”
    他以为这两个小姑娘是图这个来的，胆子倒是挺大。
    程惠一边挽袖子一边笑道：“话不能说得太早，只要听我的，我保证我们厂今年的过年福利，是全县头一份。”

 第8章 真能吹

    郭大军定定地看著对面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觉得她...真能吹！
    全县福利头一份？他做梦都不敢做这种！
    看在对方长得很好看的份上，他就不骂她了。
    郭大军敷衍道：“那你说吧，怎么做？”
    程惠道：“我要用5斤麵粉，30个鸡蛋，1两白，还有你们的锅碗瓢盆。”
    郭大军顿时像老母鸡护崽子似的站起来，挡住身后仅有的两袋子麵粉，一筐鸡蛋。
    他脸色冷下来：“你们走吧，我没空陪你们瞎胡闹了！”
    他以为程惠和高枝是饿了，想大吃一顿.....
    程惠从兜里掏出4块钱拍在桌子上：“这些够买5斤麵粉30个鸡蛋了吧？我不是来骗吃骗喝的，我是真想当这个副厂长。
    “你也没有別的选择，要么赌一把，工厂起死回生，要么就回家指望別人养。”
    指望別人养？一家老小都指望他养呢！
    郭大军一脸沉重地称了5斤麵粉、拿了30个鸡蛋出来。
    又去员工休息室把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给她拿来了。
    他確实没有別的选择了，只能赌一把。
    程惠收了东西，去了车间。
    郭大军跟在她身后想进去，却被程惠拦在了门外。
    “我的配方目前保密，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插上了房门。
    至於玻璃窗，因为是冬天，为了保暖，窗户都用塑料布封上了，外人看不见里面。
    程惠转身，却嚇了一跳！
    “你干什么？快放下！”
    高枝正在煮鸡蛋！
    高枝一愣，小声道：“大嫂，我们不吃煮鸡蛋？吃炒鸡蛋？也行，我还没吃过炒鸡蛋呢！”
    还是大嫂聪明，4块钱买了这么多东西，没用票！不然他们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
    程惠哭笑不得，赶紧把鸡蛋从锅里捞出来，指挥她：“先把锅刷了，一会儿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我的，以后让你吃鸡蛋吃到想吐。”
    高枝....大嫂真能吹！怪不得以前不爱说话，是不是怕挨打？
    不过她听话地把锅刷了，手脚麻利。
    身为拖油瓶，哪能吃閒饭？家里家外的活她都能干。
    刷了锅，高枝以为就要开始和面、蒸馒头或者炒鸡蛋了，没想到程惠让她把麵粉蒸了！
    雪白的乾麵粉，直接放到笼屉上蒸了。
    “大嫂，这是京城的吃法？”高枝问道。
    “嗯。”程惠敷衍道。
    她这是在把普通麵粉变成低筋麵粉，很简单，蒸20分钟就行。
    锅上蒸著麵粉，程惠又指挥高枝用鸡蛋清打奶油。
    没有打蛋器，只靠筷子打，一般人打不出来。
    但是高枝干活一把好手，那边麵粉蒸好了，她一盆奶油已经打好了。
    高枝有些愕然地看著自己的劳动成果，从来不知道鸡蛋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城里人真会吃！
    程惠就这么指挥高枝一步一步，做出了戚风蛋糕。
    然后放到烤箱里。
    至於这个50年代用煤的烤箱怎么用，她就不会了，她只在课本上见过这东西，火候可掌握不好。
    程惠把用过的工具都刷好，收拾好，对高枝道：“刚刚你做过什么，特別是蒸麵粉、用鸡蛋清打了奶油，对外一个字都不要说！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你把秘密守好了，你就能在这里工作。”
    高枝一愣，顿时死死捂住嘴巴，对程惠使劲儿点头！
    她不说！打死都不说！
    没想到大嫂竟然把她家祖传秘方都告诉她了，还要用这个给她找个工作......感动到想哭！
    程惠起身开门，发现所有工人都堵在门口，还有一个正趴在窗户上使劲儿往里看呢。
    可惜捂得太严实什么都看不清。
    看到程惠开门，郭大军立刻问道：“好了？”
    “没有，进来个会烧火的人，温度要稳定控制在160度。”程惠道。
    “我我我。”刚刚趴窗户的黑瘦男人挤过来：“我是管烧火的，別说160度，只要你能救我们厂，你就是要161度我都给你烧出来！”
    程惠看这人的肤色，都快赶上非洲人了，再看他的表情，绝对的自信。
    那就交给他！
    这机会对她来说也相当珍贵，只有一次。
    这次如果不成，他们不会再让她尝试第二次了，钱都不行。
    她让开门口，让所有人都进来。
    郭大军进屋闻了闻，没有炒鸡蛋的味道，倒是有股生鸡蛋的腥味，他看著烤箱问道：“你做了槽子糕？”
    他苦笑一声：“没用的，我们这里有全省最厉害的糕点师傅，能做出最好吃的槽子糕！我们不差技术，差的是原材料！”
    他们得罪了县食品厂的领导，把他们赶出来只是第一步，人家的目的是要赶尽杀绝！
    所以根本不给他们足够的原材料。
    这样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好，群眾批评，县食品厂就有正当理由裁掉他们了。
    程惠笑道：“其实还是技术不过硬。”
    眾人.....
    有点想打人怎么办？
    他们现在就像一群困兽，脾气都很暴躁。
    但是很快，烤箱里慢慢传出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是他从来没闻过的。
    这香味霸道的，一下子就把他们的脾气抚平了。
    “这是什么槽子糕？....好香！”陶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別的形容词，还是一句好香。
    “好香好香！”其他人也差不多。
    “这里面放了什么？牛奶？可是我们没有牛奶啊。”
    “这得放二斤白吧？可是刚刚厂长说只给了她一两。”
    眾人一边七嘴八舌討论著，一边看著程惠。
    可是程惠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喝热水，什么都不说。
    她身后的高枝却激动的抓耳挠腮的，问道：“大嫂，什么时候能烤好？”
    程惠嗅嗅空气里的味道，说：“火候不变，再等15分钟吧。”
    前世女儿被找回来之后，精神失常，对什么都没反应，除了吃。
    越好吃的东西她越高兴，偶尔能露出个开心的表情。
    为了这个，她使劲儿钻研各种美食。
    中式、西式、八大菜系、满汉全席，她都会，而且是非常会。
    她的师傅都是各个菜系顶尖的大师傅。
    她虽然没考过证，但是每个师傅都说她非常有天赋，已经青出於蓝胜於蓝了。
    做个西点，已经到了可以凭味道就判断什么时候能好的地步。
    隨著香味越来越浓，屋里眾人的表情越来越激动。
    他们差的原材料主要就是鸡蛋，鸡蛋放不够，做出来的槽子糕就不好吃，还不如馒头！
    但是刚刚程惠要走的鸡蛋配比，比正常槽子糕要少许多，比他们平时放的就多一两个，味道却好处十倍不止！
    他们看到了希望。
    终於，时间到了，程惠让人停火、开箱。

 第9章 你看我像傻子吗？

    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来，瞬间把所有人都征服了。
    孔来福深吸一口气，感嘆道：“我做了20年槽子糕，原来都白做了。”
    他就是那个號称全省最厉害的老师傅。
    光凭味道，他做得槽子糕就完败。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道。
    程惠站在拿出来的烤盘边，检查著成品。
    大小不均匀，火候也差点，有些乾裂。
    “材料还是不够，手法也欠缺，大家將就尝尝吧。”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眾人道。
    眾人已经迫不及待了，也不嫌烫，一人拿起一个尝了尝。
    还是陶娟，第一个惊呼：“怎么这么软？怎么这么嫩？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槽子糕！”
    她要把她的委屈大声喊出来！
    刚刚她在外面差点就要被骂哭了！
    其他人都不吱声，不看她....
    现在他们也被这槽子糕的软嫩惊呆了，真的从来不敢想，蛋糕竟然可以做得这么软嫩，一样！还有股不可描述的香甜味道。
    孙来福彻底忍不住了，激动地追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用30个鸡蛋？一斤麵粉配6个鸡蛋？这配方我们也用过！根本做不出这种味道！反而有些喇嗓子。”
    程惠只是笑笑，没吱声。
    高枝忍不住拽拽袄，挡住裤兜。
    那里还放著5个煮熟的鸡蛋！实际一斤麵粉只需要配5个鸡蛋。
    这就真是程惠的独家秘方了，不然想把戚风蛋糕做这么鬆软好吃，1斤麵粉就要用15-30个鸡蛋！
    她两次不说，眾人反应过来，她是不想说。
    也是，这配方太重要了！不但能救他们厂，她拿著这配方去任何糕点厂，都能要来个工作。
    郭大军又变得热情无比，摇著程惠的手激动道：“现在你就是我们厂的副厂长了！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您觉得呢？”程惠问道。
    郭大军张嘴就来：“我带著这些槽子糕去县食品厂，他们这次肯定会给我们原材料，让我们继续生產的！”
    程惠看著他微微一笑，都被人逼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这么天真？
    不过顶头上司天真，对她来说是好事，好忽悠。
    “我觉得这样不好，这槽子糕是我现场教我小姑子做的，她第一次做，没发挥好，原材料也差了一些，还没达到我想要的水平，不如我多做几炉，发挥稳定了，你再去说？”程惠道。
    眾人一愣，新手第一次做的？都这么好吃了还是没发挥好？那发挥好了得什么样？
    他们顿时期待起来。
    郭大军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他现在信心满满，觉得这槽子糕一准儿能入县食品厂领导的眼，做得更好更入眼，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那你继续做！”
    这次他相当大方，把剩下的所有麵粉、鸡蛋和白都拿过来了，让她隨便用。
    “我还需要牛奶，没有牛奶的话，奶粉也行。”程惠道。
    眾人面面相覷，他们做的槽子糕里从来不放这么金贵的东西。
    郭大军一咬牙：“我去供销社给你买一罐回来！需要的不多吧？”
    “一罐500克的奶粉能配100斤麵粉吧。”程惠道。
    郭大军有些心疼。
    100斤麵粉才20来块钱，500克奶粉却要5块钱！成本一下子增加了四分之一！
    但是为了能保住眾人的工作，他忍了！
    几分钟之后，他自掏腰包买了一玻璃罐子奶粉回来，小心翼翼地递给程惠。
    其他人待在屋里犹犹豫豫的不想走。
    食品厂的任何配方，哪有保密的？都是大家一起做，公开透明。
    指望一个人做，那也不现实，得累死。
    但是这个公社食品厂太小了，烤箱只有一个，一次烤2盘，一盘50个。
    一个人也能忙过来。
    程惠对眾人道：“一对一教学比较好，我先把她教会了，以后我们两个一起教你们，也快。”
    眾人一听，顿时心满意足地走了。
    会了这技术，他们去別的食品厂，也能找到份工作....
    谁也不是真的傻子。
    高枝不干了，等人走了立刻道：“嫂子，你真教他们？他们跟我可不一样！小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你看我像傻子吗？”程惠慢条斯理地坐下，给自己冲了杯奶粉。
    七十年代老奶粉，纯正的牛奶香，好喝得她想嘆气！
    肚子里的宝宝也很喜欢，轻轻踢了她好几脚。
    程惠笑容更大了。
    教这些人可以，但绝不是现在。
    高枝看著她脸上掛满八百个心眼的样子，顿时放心了。
    “你也吃。”程惠招呼道。
    高枝顿时惊喜：“我可以吗？”
    没等程惠答应，她已经开始风捲残云了！
    拳头大的槽子糕，她两口一个！
    看那架势，一烤盘不够她炫的。
    “少吃点，刚开始就这么造不太好，等我把这厂长位置坐稳的，你想吃多少吃多少。”程惠道。
    高枝顿时噎住了，眼睛泪汪汪的。
    嫂子对她真是太好了......
    就是野心有点大啊！原来不是要当副的，而是要当正的？
    ......
    吃饱喝足，两人继续忙活。
    这次程惠也动手了，她亲自配料，亲自搅拌，只让高枝当个人形打蛋器。
    第二炉烤出来，果然更细腻软嫩了。
    而且因为加了牛奶，味道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又烤了两炉，把鸡蛋用完才停手。
    后面两炉味道更好一点，但是以现有的原材料，基本就是这个效果了。
    郭大军看著满满几大筐槽子糕激动坏了，这產量都比他们之前高出很多。
    以前他们一斤麵粉出一斤半槽子糕，15个左右。
    现在程惠做得更蓬鬆，一斤麵粉能做出25个，大小跟原来一样，数量却多了很多。
    老百姓买到手肯定更高兴。
    谁还敢说他们红旗食品厂做得槽子糕不好？谁还敢以这个理由开除他们！
    “我这就去给县食品厂送去！”郭大军搬著刚出炉的一筐就想走。
    “等一下。”程惠道：“我觉得现在也不是时候。”
    所有人都看向她。
    “郭厂长，既然我已经是副厂长了，那咱们分一下工，以后你管人事调动，我管生產和销售，怎么样？”程惠道。
    郭大军心里一松，看著程惠的目光彻底没了防备。
    年纪小就是阅歷少，不懂事~
    管人那才叫管！才有当厂长的样子！
    管事那叫吃力不討好！
    “行行行，以后生產和销售都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郭大军道。
    “好。”程惠道：“那就听我的，先不给县食品厂送了，我们把这些麵粉都做了，然后把东西卖出去，卖的钱给大家补发工资。”
    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站在了她这边！
    郭大军看著眾人如狼似虎的眼神，轻轻把筐放下了。

 第10章 你疯了？

    “对，就不能给他们送！不然都是肉包子打狗！”
    “確实，你送一筐，他们就惦记其他筐，我们今天烤这些，都得被他们拿走不可！”
    眾人提起县食品厂，就没好脸色。
    郭大军期期艾艾道：“可是都卖了，我们拿什么证明我们烤出了更好的槽子糕？可以把食品厂经营下去了？”
    眾人一想也是，都看向程惠。
    程惠.....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不得这些人能凑一窝！都是实心眼。
    “今天只用了20斤麵粉，还剩几十斤呢，以后再烤就是了。”她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鸡蛋了，白也不够了。”管烧火的老黑道。
    “白去供销社买，鸡蛋的话，我去生產队收，价格定在8分钱一个怎么样？”程惠道。
    现在老百姓往公家交鸡蛋，一般是7分钱一个，去黑市卖，就是7分5一个。
    公家往外卖一般是1块钱1斤。
    她给的价是比较合理的。
    只不过现在都是统购统销，比如这个公社食品厂，他们不能自己採购原材料，必须得等上面分配！
    张嘴等食惯了，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自己去买。
    但是现在走投无路，只能自己出去买了，而且能买到就不错了。
    “可是我们没有钱....大家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家里老底都要光了，刚才买奶粉的钱，要不是你给的4块，我都没有...”郭大军有些不好意思道。
    程惠.....她还想要回她那4块钱呢！她比他们还穷好不好！
    “没关係，我兜里还有几块钱，先垫著，收点鸡蛋够明天用的，等这些槽子糕卖出去了，我们就有钱了。”程惠道。
    眾人看著几筐槽子糕，表情並没有好转，反而清醒过来，更难看了。
    程惠烤了4炉，一炉大概用4斤麵粉，一共就是16斤麵粉。
    卖槽子糕的话，就是16斤！
    4毛钱1斤，一共能卖5块6，其实也没多少钱。
    现在卖麵食都是这么算重量的，1斤馒头、1斤麵条、1斤水饺，这里的“1斤”，都不是成品的重量，而是1斤原材料麵粉的重量！
    比如1斤水饺就是60个，因为60个饺子皮是1斤。
    程惠却笑笑：“只要大家听我的，我保证年前大家的工资都能补发下来，过年福利也是全县头一份！”
    眾人看看她，看看她身后一堆槽子糕，表情扭曲，左边脸是相信，右边脸是怀疑！
    程惠从兜里掏出1块钱，递给高枝。
    “你去供销社买20张大牛皮纸来，要完好无损的。”她说道。
    高枝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你要这么多牛皮纸干什么？”
    “不是我要，是厂里要，会计呢？记帐上，明天厂里有钱了记得还我，哦，还有之前的4块钱。”程惠道。
    一听不是自己的钱，高枝不问了，麻溜的走了。
    小小的食品厂五臟俱全，不但有一个会计，还有一个出纳，都是20多岁小年轻，年轻气盛得罪了人，被撵到这里。
    现在两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这1块，那4块，乾脆这些槽子糕不用卖了，直接让程惠拿走顶帐得了！
    “有毛笔和钢笔水吗？要黑色的钢笔水，没有的话还得去买。”程惠又问道。
    “有有有！”郭大军赶紧道。
    他怕回答晚了，这些槽子糕都不够顶帐的，他们还得倒贴！
    他慌忙去找毛笔和钢笔水。
    那边，麻利的高枝已经抱著一大卷牛皮纸回来了。
    现在的牛皮纸分几种，这种窗户大小的5分钱一张，20张不少。
    而且高枝拿回了不止20张，是25张。
    “这几张都裂了、或者边角烂了，不值钱，我硬要来了！也能用吧？”她邀功道。
    程惠笑笑，这就是刚才买围脖不讲价的好处了，不然她就是跪求，人家都不给她。
    “办得好！现在帮我把它们裁剪了。”程惠又要了剪子。
    然后画了一个大小，裁出几个样品交给其他人，指挥眾人一起干活。
    眾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屋里又飘著甜腻的奶香味，她这个新鲜出炉的副厂长，目前还是比较好使的。
    不一会儿牛皮纸就按照她的要求裁好了，两种规格，一大一小。
    程惠把裁好的牛皮纸折来折去，就折成了一个牛皮纸袋子。
    大的一兜能装10个，小的只能装1个。
    眾人恍然大悟。
    陶娟夸道：“还別说，这包装挺好看的，也方便，比我们隨便包包用绳子捆上时.....”髦。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因为她看到了程惠在没折的包装袋上写的字，眼睛越瞪越大！都要掉下来！
    程惠的字体很漂亮，圆润的小楷，標准的就像印刷的。
    但是写的內容也太嚇人了！
    “戚风蛋糕”。
    “生產日期：1973年1月5日”。
    “保质期：3天”。
    “零售价：1元”。
    这是在只能装1个的小牛皮纸袋子上写的！
    陶娟就瞪著眼，等著。
    果然，程惠又在那个大牛皮纸袋上写了，前面的字都一样，最后是“零售价：10元”。
    “你疯了？？”她惊呼。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1个1块钱？
    他们就是穷疯了，也不敢这么写！
    “关键是你疯了，老百姓没疯啊！1块钱1个，谁买？傻子吗？”陶娟道。
    程惠笑道：“当年最困难的时候，果卖20块钱一斤，都卖脱销，20块钱一斤的糕点也不是没有过，不至於这么大惊小怪吧？”
    她说得是实情。
    现在这个年代，计划经济，买什么东西都要票，没票想买都不卖给你。
    而只有城里人有票，农村人只有一点布票、油票。
    其他各种稀缺的票，什么票、自行车票、电视机票等等，都没有。
    而农村人手里多少是有点钱的，积少成多。
    还有那些赚的多的城里人，也是有钱没票，不出去。
    比如一个月发80块钱，而所有票都出去，只能掉30，剩下50块钱就跟废纸一样，扔了可惜，留著没用。
    这是一笔巨大的不流通的资金。
    为了回收这部分资金，从60年开始，就有了高价果、高价糕点、高价菸酒，不要票就要钱，卖得相当好了。
    “可是我们做得又不是规定的那种高价糕点，供销社不收，老百姓不认，5毛钱一斤我都犹豫，20多块钱一斤，根本卖不出去！”郭大军道。

 第11章 说好的他管人呢？

    统购统销，就是统一收购和销售的意思。
    食品厂做出来的东西不能自己想卖给谁卖给谁，必须送到指定部门去卖。
    一般是副食品商店、供销社。
    而他们红旗公社食品厂的指定销售地点就是程惠刚刚逛的小供销社。
    郭大军的脑海里就没有其他销售渠道。
    程惠道：“生產和销售都归我管，我说了算，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眾人顿时道：“想！”
    他们开始纷纷劝郭大军。
    “厂长你就別管了，听副厂长的吧。”
    “对对对，我们再信副厂长一次。”
    “人家是京城来的，见多识广！没准人家就有办法呢？”
    “厂长，我再不交学费，人家就不让我娃念书了！”
    郭大军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了！
    他要是再反对程惠，好像就是在跟所有人作对似的！
    怎么会这样？
    他们几分钟之前还是一伙的！
    “大家装袋吧，数好了，多了不要紧，別装少了。”程惠又开始分配任务。
    高枝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忙折她写好的袋子，一边问道：“嫂子，这槽子糕真卖1块钱1个啊？”
    她都不敢数她之前吃了多少个！
    “这叫戚风蛋糕，大家也记好了，我们这是威风蛋糕，不是槽子糕，別叫错了。”程惠道。
    “还有，以后在食品厂里要叫我副厂长，不要叫嫂子，公是公私是私，要分清。”
    至於价钱，当然不是卖1块，不过这个没必要现在告诉他们，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態也不適合听。
    果然，眾人忘记价钱的问题，纷纷夸她这名字起的好。
    威风蛋糕，一听就很威风！
    口感绝对是所有蛋糕里最威风的！价钱也很威风.....
    停，不能想价钱的问题，一想手就哆嗦，数都数不对了。
    程惠低头专心写字，每个字都很重要！
    威风蛋糕的名声要打出去。
    生產日期也必须写上，不然售后很麻烦，肯定会有捨不得吃放坏的人来找茬。
    至於价钱，这个就更重要了，是成败的关键！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袋子写完，装完。
    一共4炉400个蛋糕，还剩下351个。
    300个装袋，51个散著没装。
    眾人瞄著程惠和高枝，他们之前试吃了几个，不过每个人都很克制，只吃一个两个。
    后面几炉都是十个人分吃一个两个。
    剩下20多个，都被程惠和高枝吃了......
    高枝心虚。
    程惠淡定地拿起一个，边吃边道：“我现在分配一下明天的任务，今天晚上我回村收鸡蛋，收到多少明天高枝就做多少。
    “而我明天要带几个人去省城卖蛋糕，来几个能干活的，你们谁想去？”
    眾人一愣，他们一个小小的公社食品厂，竟然要去省城卖蛋糕？
    虽然省城离他们不远，就在隔壁市，坐通勤火车的话，1个小时就到了。
    但是在场这十来个人，还有没去过省城的呢。
    就算去过的，也只是有事去过一次两次。
    省城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现在一听说要去省城卖蛋糕，大部分人都往后躲。
    只有会计和出纳两个小年轻比较犹豫。
    年轻人到底胆子大，敢闯敢拼。
    主要是想蹭个火车去省城逛逛.....
    “火车票钱厂里出吧？”会计王会摸摸头问道。
    “当然，还管午餐、晚餐。”程惠道。
    自己当厂长就是好啊，福利自己定！
    “那我去。”王会立刻道。
    他旁边的出纳李盐犹豫了一下道：“那我也去。”
    程惠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都拼命摇头。
    程惠就自己点人了：“陶娟，你也去吧，我看你能说会道的，干销售肯定是一把好手。”
    主要是有个女同志跟著她比较方便。
    现在雪天路滑，得有个人扶著她走~
    陶娟心里打怵，但是副厂长夸我能说会道！去！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今天就到这了，我得赶紧回去收鸡蛋了。”程惠起身。
    高枝非常有眼力见地过来扶著她。
    眾人一起把两人送到大门口。
    程惠边走边吩咐：“威风蛋糕都放好了，放到屋里，別放到外面冻了，那样就卖不出去了。”
    “晚上车间里就得留个人烧火守夜。”
    “我！”老黑立刻自告奋勇。
    干一行爱一行，他就喜欢烧火，特別是冬天！
    “那就你了，王会，记他一天加班费。”程惠道。
    “啊？加班费？”王会一脸懵，这是什么东西？
    现在工资有完整的体系和等级，什么级別拿多少钱都是固定的。
    加班费属於补贴，只有大企业才有，王会是没见过。
    “多算他一天工资。”程惠道：“以后我们厂谁加班，就多算谁一天或者半天工资，每个出差的人，也多一天或者半天的工资。”
    王会的嘴立刻咧开了，大声道：“好！”
    其他人也很振奋。
    一个乾瘦的50多岁一直很沉默的老头突然道：“老黑明天还得烧火上班，精神头很重要！要不我晚上跟他一起守夜吧？”
    程惠看了一眼他空空的左袖子道：“可以。”
    听陶娟介绍，这老头叫老谢，是个因伤復员的老兵。
    原来在县食品厂看大门，结果有一天巡逻的时候撞见副厂长和一个女工偷偷摸摸地在那啥。
    他倒是很精，立刻转身就走，可惜被对方发现了。
    对方就开始整他。
    老谢这才把事情传了出去，结果他没有证据，对方反咬一口说他污衊领导，把他赶到了这。
    程惠继续对眾人道：“我们是食品厂，食品安全很重要，以后我们生產的威风蛋糕都是金餑餑，大家今天晚上都回去洗洗澡，理理髮，剪剪手指甲。”
    “明天白天其他留在厂里的人要灭鼠，不能用药，小心污染食品，要用物理的办法抓。”
    “还有卫生问题，车间里的灰也太厚了.....”
    她一条条地吩咐下去。
    眾人不是应和，就是点头。
    郭大军走著走著就被挤到了人群后。
    他看著前面被人热情簇拥著的人，有些傻眼。
    说好的他管人呢？
    程惠突然回头道：“至於具体怎么办，你们问郭厂长。”
    郭厂长立刻双手一背，抬头挺胸，矜持地点点头。

 第12章 一个鸡蛋我要5厘

    一个多小时之后，程惠和高枝回了高家屯生產队。
    程惠摸摸冻透的裤，还是太薄了。
    可惜她没有钱买，也没有布票。
    兜里这点钱还有大用，不能动。
    她带著高枝直接去了高启山家。
    进入腊月，东北的庄稼都收完了，地里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活，但是每天都能早点收工了。
    高启山两口子都在家。
    看到程惠进来，高启山立刻站了起来：“又有事？”
    程惠一笑，她挺喜欢这个小队长的，为人端正，没有坏心思，上辈子对她照顾颇多。
    “是有事。”程惠自来熟地坐到了炕上，说道：“我上午去公社食品厂，找到了一份工作。”
    高启山手里的菸叶掉了。
    旁边正在做袄的孙铁梅一不小心就扎了手。
    她惊呼一声：“你找到了份工作？公社食品厂？以后你就能赚工资了？”
    你咋这么能！
    程惠表情淡定，倒是她身后的高枝，下巴都要上天了。
    不但嫂子找到了工作，她也有呢！
    不过在路上的时候程惠就交代她了，她有工作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她的工资就得上交高家。
    高枝这才忍住了炫耀。
    程惠点头，从兜里掏出5块钱放到炕上。
    “公社食品厂现在遇到了点困难，鸡蛋不够了，他们著急生產，等不及县里运来了，想直接从我们生產队收点，8分钱一个。”
    她对孙铁梅道：“我虽然来生產队快一年了，但实际不认识几个人，这件事想麻烦婶子，就是不知道婶子有没有空？”
    孙铁梅立刻道：“有有有！”
    她家里就养了几只鸡，鸡蛋从来不捨得吃，都是拿去卖了换油盐酱醋。
    鸡蛋行情她太懂了，最贵的时候才7分5一个，大多数时候都是7分钱一个。
    8分一个，她有得赚啊！
    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她看了一眼老公。
    高启山也有点犹豫。
    他们这管的严，没有集市，没有农贸市场，农民想卖点农副產品都得去黑市，偷偷摸摸卖。
    而且卖自己家產的东西没问题，收別人的出去卖，赚个差价，这可就大事了。
    属於投机倒把。
    但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人都这么听话吗？不可能的。
    程惠悠悠道：“按理我们公社食品厂是不能私自收原材料的，所以对外我不会提这件事，更不会说多少钱收的。”
    给他们留下了操作的空间。
    孙铁梅眼睛更亮了。
    高启山又重新审视程惠，这个小知青跟他原来以为的有些不一样。
    程惠突然又有些不好意道：“当然我也不能白忙活。”
    她摸摸肚子：“孩子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我却还没给她准备小衣服小被子，所以一个鸡蛋我要5厘。”
    高启山和孙铁梅的心彻底放下了。
    他们不想欠人情，他们寧愿给钱。
    程惠笑笑，她也看不上什么5厘，只不过这样说才能让他们放心。
    收了钱，大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谁也不会出卖谁。
    高启山突然看向高枝。
    高枝顿时闭眼捂嘴：“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的！”
    程惠笑道：“放心，我相信高枝，她知道轻重。我也帮她在食品厂找了份工作，这件事目前还得麻烦队长大叔帮忙保密、周旋。”
    高枝有工作的事瞒著亲爹也不能瞒著高启山，因为她不上工，高启山会找人的。
    高启山点头，原来如此。
    高枝这个小姑娘他也是看著长大的，心眼子不多，但也不少，涉及到她自己的利益，那就贼精贼精的。
    程惠又把5块钱往前推了了推：“那就麻烦婶子了，先收5块钱的，明天早上要是能帮我们一起送到公社食品厂那就更好了。”
    孙铁梅立刻道：“好好好，明天早上几点？我赶生產队的马车，亲自送你们去！”
    程惠笑道：“既然有马车，那7点走就来得及。”
    这就是拉上高启山的另一个好处了。
    生產队的马车虽然谁家有事都能借，但是不能天天借，而且她不会赶车！
    现在多好，不但有车，还有了免费的车夫。
    出了高启山家，两人回了知青点。
    还没进门，程惠就问道高枝：“你搬出来跟我一起住怎么样？我们两个住她们空出来的那个屋子。”
    “好啊好啊！”高枝连连点头。
    知青点是村里唯一的砖瓦房！
    当初为了响应政策，上面专门批了钱盖的。
    比高家的土房子好多了，而且身为拖油瓶，她的被子特別薄，还住炕梢，每天早上都被冻醒。
    “可是我们没柴火。”高枝又道。
    砖瓦房不烧炕，照样冻醒。
    程惠又掏出1毛钱递给她：“你想办法去买一捆柴回来，够烧一天的就行。明天再说明天的。”
    高枝捏著1毛钱没吱声，不是嫌少，而是被程惠钱的速度惊呆了。
    昨天晚上抢来18块3毛5分。
    供销社买帽子围脖一共7块，买槽子糕4毛，又给郭大军4块，刚刚又拿出5块买鸡蛋。
    之前买信封邮票又了几毛。
    她现在手里就剩1块多了吧！
    程惠微笑，剩下的1块多是留著明天给几个人买火车票的，不然刚才她都拿出来收鸡蛋了。
    “钱的事你別管，只要你跟著我，我保证你饿不著冻不著。”程惠道。
    高枝顿时点头：“好。”
    只是怎么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程惠打发她去找柴火，她自己进了知青点，想找女知青的管事人商量用房子的事情。
    结果进屋就看到苏晓坐在炕上，一边跟旁边人说话，一边抹眼泪。
    身旁的女知青看她的表情已经不那么鄙视了。
    看来这一白天她没少下功夫。
    程惠呵了声，突然道：“苏晓，我上午去了公社，给家里写了信，顺便让我后妈问问你妈的情况，好点了吗。”
    苏晓的表情瞬间僵了。
    她妈根本没有病！
    如果让家里人知道她用这个名义撒谎，还借了钱...她就完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想知道你妈的情况吗？还是说怕谎言拆穿，他们管你要钱？”程惠道。
    苏晓的爸妈也是极品，极其重男轻女，她就是替她哥哥下乡来的。
    如果知道她手里有钱，肯定会想方设法要走，才不会管这钱怎么来的。
    苏晓深吸口气，收起表情感动道：“没有，我就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帮我，你真是我最好的姐妹，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我...”
    “以后你记得还我钱。”程惠道：“我们现在来算算帐吧，从小到大你一共管我借了多少钱。”

 第13章 大哥也是野的

    苏晓薅程惠的羊毛当然不是薅一次，是从小到大都薅！
    “一二年级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从三年级开始算吧，你一共借过我2块5，四年级借过5块6，五年级....”程惠一点一点算帐。
    其实一二年纪的事情她也记得，不过说出来就有点嚇人了，反而像假的。
    即便现在这样，眾人的表情都开始怀疑了。
    苏晓眼神幽幽，內心兴奋！
    脸上却委屈道：“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这么多年了，连一分两分的事情都记得...”
    所以说好的好姐妹呢？都是装的吧！比她还虚偽！
    程惠笑道：“我一个借钱的，为什么不能记得清楚？反而是你一个欠钱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是根本没想过还吧？”
    苏晓的表情一僵。
    程惠又嘆口气对眾人道：“也不是我非要记得这么清楚，你们听苏晓说过我的事情吧？
    “我也是个有后妈的，从小零钱特別少，而且不许乱，我有个记帐本，得每一分钱都要记下来给她看。
    “结果我所有的零钱几乎都被苏晓借走了。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让我后妈把记帐本寄过来，我们对帐。”
    苏晓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坐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这个本子，但是程惠这个人向来不撒谎，她信她说的。
    眾人一看，一个有证据敢对帐，一个不说话不抬头，谁真谁假一目了然啊！
    坐在苏晓旁边的人立刻白她一眼，离她远点！
    突然有人道：“苏晓几个月之前还管我借过钱，多亏我没借！”
    “哎呀，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她也管我借过钱，可惜我也没钱，没借。”
    “啊...我借过她3毛钱！苏晓，还钱！”
    “我也借过她1毛钱！她一直没还，因为不多我也没好意思要，原来人家是没想还啊！”
    苏晓顿时被围攻了，眼泪真的掉下来！
    但是眾人嚷嚷也是白嚷嚷，苏晓现在是真没钱了。
    程惠向一个看热闹的女知青要了张纸，写了张特別规范的欠条，让苏晓签。
    苏晓一看上面的金额，竟然高达88块，顿时想吐血。
    不过她怕程惠再说些什么，赶紧签了，想让这事早点过去。
    眾人一看，有样学样，也让苏晓写了欠条。
    这屋子是没法呆了！苏晓哭著跑了出去。
    程惠又说起借隔壁房间的事情。
    听说她自己解决柴火的事情，所有女知青欣然答应了。
    房子怕冻，有人住是好事。
    “不过先说好，你们把所有贵重物品都拿走。”程惠笑道：
    “我是绝对不会动你们的东西的，但是万一有外人进来动了，却要赖在我头上了，我可不认。”
    上辈子就发生过这种事情。
    她生完孩子不久，朱秋芳竟然趁她上厕所的功夫把她女儿偷出去要扔掉！
    她拼了命才抢回来，然后搬出了高家，住进了知青点这个空房间。
    还没出月子她就正常上工了，屋里一个女知青的东西就丟了。
    对方没有乱翻，东西都很整齐，所以是过几天那个女知青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
    这事自然就落到了程惠头上，让她差点在知青点呆不下去！
    程惠眼神微闪，上辈子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捣的鬼，这辈子倒是可以找找看！
    原来住在隔壁的人听她这么说，觉得有道理，跟她一起过去收拾东西。
    高枝抱著一捆柴火回来了，都是胳膊粗细的树枝，烧一晚上绝对没问题。
    她靠近程惠小声邀功道：“我跟高大宝说好了，以后他每天给我捡这么一捆，我就给他一分钱！把他高兴屁了！”
    “厉害，你很会用人啊。”程惠把高枝夸了又夸。
    高大宝今年10岁，是高老三唯一一个亲生儿子，所以起名大宝。
    作为高老三家的真孙子，他平时啥也不用干，不上学不上工，满村疯玩就行。
    找他捡柴火最合適了，也不怕钱的事情曝光，他拿到钱的第一件事肯定是买吃，谁都不会见到半个渣。
    高枝被夸了，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殷勤地收拾了屋子、烧炕，还给程惠烧了盆洗脚水！
    然后才回高家去拿她的铺盖卷。
    ......
    朱秋芳半死不活地躺在炕上，看她拿被褥要走，眼睛顿时一瞪：“放下！你要拿著东西上哪去？”
    她很会看人下菜碟，对高老三几个亲生孩子，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
    对其他几个拖油瓶就没好脸色了。
    高枝烦她，却也怕她，主要是怕她背后的高老三。
    她是拖油瓶，吃人嘴短啊。
    “我，我去知青点跟我大嫂一起住。”高枝道。
    朱秋芳眼睛一眯：“一口一个大嫂叫得倒是亲，可惜她肚子里的野种还不知道是谁的，怕是个野大嫂！”
    “那有什么关係，反正大哥也是野的。”高枝嘟囔。
    高远也是个拖油瓶，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係。
    朱秋芳气得一噎：“滚滚滚！快滚！但是把被子留下！这是高家的东西！你一个拖油瓶不配拿走！”
    高枝向来是个有脾气的，能忍朱秋芳，但是忍不了几句。
    被她这么骂了，高枝一把扔了被子。
    “哼！当我稀罕这破絮似的！我嫂子將来会给我买新的！”说完跺脚跑了。
    朱秋芳在她身后喊道：“滚吧！滚了就再也別回来！”
    高枝脚步一顿，但是想起白天吃过的威风蛋糕和牛奶...跑得更快了！
    朱秋芳差点气死，看著她的背影，满眼算计。
    ......
    程惠看高枝空手回来，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走，我带你去借被子。”
    她又带高枝去了高启山家。
    高家屯数高启山家条件好，可能有多余的被褥。
    现在他们又有了利益关係，借一床旧被褥还是很容易的。
    而找孙铁梅当蚂蚱的另一个好处也展现出来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她已经收了一大篮子鸡蛋。
    她本来就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特別能干。
    对每家的情况也非常了解，谁家穷得两口子只有一条裤子穿，谁家这时候还能有鸡蛋，她门清。
    程惠又把孙铁梅夸了一顿。
    孙铁梅高兴地亲自帮她们把被褥搬到知青点，还帮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才走。
    她一走，高枝就从衣服里往外掏鸡蛋！
    今天真是太兴奋太刺激了，兜里装得这些鸡蛋差点忘了。
    还是刚才裤差点坠掉她才想起来。
    食品厂的人都以为她们烤一炉用30个鸡蛋，实际只用25个。
    4炉，她们一共攒了20个鸡蛋！
    袄兜、裤兜都装满了，多亏都是煮熟的，不怕磕磕碰碰。
    程惠分给高枝5个，自己留了5个，剩下10个明天吃。
    高枝看著自己眼前的鸡蛋，有些不敢相信。
    她活这么大，都没吃过5个鸡蛋。
    “別看了，吃吧。”程惠笑道：“说了要让你吃鸡蛋吃到想吐，就从今天开始吧。”
    .......
    苏晓跑出知青点就去了村后的池塘边，果然在这里看到了赵庆生。
    程惠之前的疯狂追求者。

 第14章 孩子真是高远的！

    赵庆生砸了个冰窟窿，正在用一根线钓鱼。
    冬天鱼在冰层下缺氧，有时候不用线钓，它自己都从冰窟窿里往外跳。
    苏晓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庆生哥，钓鱼呢？哎呀，都钓到3条了！你可真厉害！”
    她语气欢快，笑容明亮，就像个阳光快乐、没心没肺的乐观女孩，很招男人喜欢。
    赵庆生板著的脸露出个笑容：“你要？送你一条。”
    苏晓连连摆手：“我不要，大冷天的，你好不容易钓的...
    “就是，我想替程惠要几条，你也知道她肚子大了，在高家却吃不饱饭，更別提油水了，现在都要生了人却比怀孕之前还瘦，我看著心疼。”
    说完眨眼，泪汪汪的。
    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孩！
    隨手就给程惠挖坑！
    她总是乱说程惠怀孕的月份，明明才7个月，她就“要生了要生了”。
    那样算日子可不就对不上了？好像程惠结婚之前就已经怀孕两三个月了似的！
    赵庆生的表情果然有些变了。
    他第一眼看见程惠的时候，就很惊艷，感觉遇到了梦中情人！他就没见过比程惠更漂亮的女孩子。
    她的美有些与眾不同，精致的五官带著一股別的女人没有的妖艷和嫵媚。
    不管是眼角眉梢的弧度还是嘴唇的形状，都很媚。
    偏偏眼神和气质却很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巨大的反差造成的效果就是勾人。
    看一眼就让人忘不了，就想多看几眼，一直看一直看！
    然后又听说她家在京城，爸爸还是个当官的，赵庆生的心就更热了。
    猛烈追求，闹得全村皆知。
    程惠和前男友彻底分手就有他的原因。
    结果一个没看见，程惠就嫁给別人了。
    赵庆生又气又恨！
    “这里没外人，你跟我说实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赵庆生问道。
    苏晓一脸见鬼的表情，疯狂摇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高远的！真的！”
    说完扭头就跑。
    可是她这个表情，是个人都会以为她心虚了，那孩子不是高远的。
    赵庆生转头看著知青点的方向，冷笑一声，低低骂道：“原来是个婊子。”
    ......
    第二天一早，刚过六点半，知青点外面就响起了马车的铃鐺声。
    孙铁梅来接程惠和高枝了。
    程惠刚起床，也没磨蹭，穿好衣服洗把脸，就出门了。
    早点去也好，她饿了。
    马车是木头的小车斗，里面铺著厚厚一层稻草，稻草上面还有个厚被。
    很脏了，黑乎乎的，不知道谁家用了多少年终於不能用的，但是到底是个被，暖和。
    孙铁梅还给两人准备了两个羊皮大袄，一个披著，一个盖腿。
    马车叮叮噹噹、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大冬天还有一个好处，凹凸不平的土路都被厚厚的积雪找平了，不顛簸。
    程惠舒服地眯起眼睛，再也不用两条腿走了，她都怕累到她的宝宝。
    其实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老实在家呆著，养胎，可是她没有钱啊没有钱！
    几乎等於身无分文，不出去拼，吃什么喝什么？
    她的口粮都在高家，朱寡妇死都不会给她的，她现在的身体也不適合跟她硬碰硬。
    其实她如果想，也能从亲爹、后妈、老公手里要到钱。
    但是她更喜欢靠自己，这样心里才踏实。
    “婶子，没想到你驾车技术这么好!又快又稳！这马听话得就跟小狗似的，你这技术绝对是咱们生產队里女社员的头一个吧！”程惠跟孙铁梅聊天。
    围巾下孙铁梅的嘴咧的大大的，以前怎么没发现程惠这小姑娘这么招人稀罕？
    肯定是接触的太少了！以后让她常来家坐坐。
    马车嘚嘚，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食品厂，还不到7点。
    也不到平时工人们上班的时间，但是人竟然也都齐了。
    大家正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地抓老鼠！
    见到程惠从马车上下来，所有人动作都是一顿，然后迎了过来。
    “副厂长来啦！”
    “副厂长，路上冷不冷？”
    “副厂长，快进屋暖和！”
    还是陶娟最有眼力见，她问了一句：“副厂长，你吃饭了吗？”
    程惠笑道：“还没吃，大家也还没吃吧？我给大家做个疙瘩汤，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眾人的表情顿时很精彩。
    他们都是老实人，但不是傻子，都听出来了，程惠这是要用厂里的东西做饭给自己吃。
    不，给大傢伙吃。
    大家都吃.....
    因为这个，眾人顿时没吱声。
    半年不发工资了，很多人家真的要断粮了！
    在场十来个人，有七八个都是不吃早饭的。
    高枝拉著茫然呆愣的孙铁梅跟在程惠身后进了员工休息室。
    屋里挺暖和，程惠摘了帽子和围脖对王会道：“我把鸡蛋收来了，8分钱一个，你点点，记下帐。”
    到时候好还她钱！
    孙铁梅动作机械般地把篮子递给王会，看著他听话地一个一个数鸡蛋，然后在一个本子上记帐。
    最后恭敬地递给程惠，让她在后面签字。
    果然是8分钱一个，程惠说得都是真的，真的是食品厂在收鸡蛋。
    她今天跟著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程惠撒谎没有。
    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吗？对他们农村人来说，那么好找也不叫“鱼跃龙门”了！
    她和高启山在家嘀咕半宿，就怕是程惠胆子大，撒谎，实际没有找到什么工作，而是她自己想拿鸡蛋出去卖，再赚层差价。
    结果.....
    人家没有撒谎，人家是谦虚了！
    人家不但找到了工作，还当了副厂长！
    鱼不但跳了龙门，还成精了！
    程惠已经洗了手，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去车间挖了一碗麵粉，开始做疙瘩汤了。
    “今天鸡蛋收了63个，正好多3个，就当大家的福利了。”程惠说完“咔咔咔”打了三个鸡蛋在锅里，搅成了漂亮的蛋汤。
    实际5块钱收了72个鸡蛋，但是昨天程惠就说好了，今天只拿63个来，剩下的9个明天再送来算钱。
    忙活一顿她们实际就赚这9个鸡蛋，还要2个人分。
    但是孙铁梅一点不嫌少，程惠说了，这是个长期买卖，以后她收多少，她就要多少！
    昨天还以为她在吹牛逼，现在人家都是副厂长了，还想吃啥吃啥......
    这权利大的，旁边的正厂长眼珠子都红了！

 第15章 特別上头

    郭大军眼珠子確实红了，急得直搓手。
    不管是麵粉和鸡蛋，这都是公家的东西！怎么能动呢？
    鸡蛋的钱虽然是程惠垫的，但是他们以后也是要还的，所以还是公家的。
    还没等他纠结好怎么开口不得罪程惠，程惠已经做好了一大锅疙瘩汤，然后非常公平地给一人盛了一碗。
    包括他手里，都被塞了一碗。
    “都吃吧，以后我们厂的福利加一条，管一日三餐。”程惠道。
    “好！”王会第一个应和！
    其他人纷纷附和：“好！太好了！”
    “谢谢副厂长！”
    “副厂长真好！”
    “副厂长深明大义！”
    “副厂长...爱民如子！”
    郭大军.....“快吃吧！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他不能说別的了，再反对又是跟所有人作对了！
    程惠又对郭大军道：“集体的东西私人不能动，但是集体可以动。现在没有人在动集体的东西，我们是在享受合理的员工福利。
    “你是没见过那些大厂，他们不但有员工食堂，他们还给员工发各种东西，从食品到服装，一应俱全。
    “他们还给员工分房子！建学校，建医院！看病、上学，都不钱。
    “这些福利，我们以后都会有的！就从小小的食堂开始吧。”
    眾人听得热血澎湃，心底滚热。
    主要是疙瘩汤刚出锅，有点热。
    但是他们头脑还是很清醒的，程惠说得这些福利他们都知道，远的不说，就说原来的县食品厂，就给员工分房子。
    虽然没有自己的医院、学校，但是有自己的幼儿园。
    但是他们这小小的公社食品厂，別倒闭就烧高香了，还分衣服分房子？
    还是喝汤吧！
    “哎呀，副厂长，你这疙瘩汤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
    终於有人尝出味了，惊讶道。
    程惠谦虚两句，亲手盛了满满一大碗疙瘩汤，双手递给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的孙铁梅。
    “刚刚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女同志，她是我们高家屯生產队的妇女主任，也是我们厂现在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没有她，我们厂就得原地倒闭！
    “只有得到她的帮助，我们才能真正走出绝境！”
    眾人都端著碗，看著孙铁梅....有些浮夸了吧？
    孙铁梅也尷尬地不敢接碗。
    程惠转头问道老黑：“你能在一个小时之內收到60个鸡蛋吗？”
    老黑傻眼，摇头，他不能。
    他是城里人，周围邻居也是城里人，只会吃鸡蛋，上哪收鸡蛋去？黑市吗？想在黑市买到鸡蛋那得看运气！
    “你能吗？”程惠又问道王会。
    王会疯狂甩头，非常配合道：“我不能！”
    他也是城里人，他也只会吃鸡蛋。
    其他人就不用问了，別看他们落魄了，但是他们都是城里人！
    城里人不许养鸡，吃鸡蛋只能去副食品商店买，每个月还定量。
    多的时候一斤，少的时候没有。
    “孙同志的功劳不仅仅是这60个鸡蛋，我已经跟她达成了初步合作协议，在县食品厂分配给我们足够原材料之前，我们都得靠孙同志周旋，才能继续生產，把工厂运作起来，才能补发工资。”程惠道。
    眾人终於听懂了。
    在县食品厂给他们足够的原材料之前，他们都得靠孙铁梅提供鸡蛋。
    县食品厂什么时候能给他们足够的原材料？这个他们心里真没底。人家就从来没给过足够的！特別是鸡蛋！
    以前他们只能抻脖等著，人家不给食就得饿死。
    现在有了程惠带头，打开新思路，只要他们自己能弄到鸡蛋，就可以继续生產，起码先把工资补齐了。
    而收鸡蛋，真的得靠孙铁梅。
    眾人看著孙铁梅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孙同志，我敬你一碗！”老黑端著碗跟孙铁梅的碗碰了碰。
    他儿子正要结婚，需要钱。
    关键是这时候他要是失业回家了，家里多个吃閒饭的，这婚事没准得黄！
    那他寧愿一头扎锅炉里把自己炼了！也不想连累儿女。
    “孙同志，我也敬你一碗。”郭大军也端著碗过来碰了碰。
    程惠的饼画得太大，他吃一口就饱了，不过也听懂了。
    她確实没有动集体的东西，她是副厂长，只是给厂子定了新福利。
    各个工厂允许自己定福利，他们厂的福利就是提供员工一日三餐，怎么了？
    没毛病！
    心结解开了，顿时觉得这疙瘩汤更好喝了！
    眾人都是如此，他们比郭大军想得少一些，他们只想著以后能吃上免费的一日三餐，就像喝醉了一样高兴。
    而他们能吃几天，要看孙铁梅能给他们收来多少鸡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眾人顿时对孙铁梅无比热情。
    孙铁梅也感觉自己喝得不是疙瘩汤，而是二锅头，特別上头！
    原来她不是在投机倒把，她也不是在蹭饭，她是如此的重要！
    她也醉了，拍著胸脯保证方圆百里有多少鸡蛋，她就给他们收来多少鸡蛋！
    这酒劲儿一路冷风都没吹醒，回到家还了马车，孙铁梅就挎著篮子骑著自行车出门了！
    高启山问她去哪，她说道：“我要去拯救一群可怜的人！”
    高启山......“啥时候回来啊？中午饭谁做啊？”
    ......
    程惠已经被陶娟扶著上了火车。
    绿皮火车又高又陡的台阶真是太不友好了。
    好在现在出门的人不多，这又是个近途通勤火车，车上人少，不至於挤到她这个孕妇。
    其实昨天高枝少算了1块钱，她昨天还垫了一块钱牛皮纸钱呢。
    所以刚刚买了4个人的火车票，兜里正好乾乾净净，一分不剩，连回来的车票钱都没有。
    所以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所在的阿县离省城很近，几十年后，阿县甚至会变成省城的一个区，开车几十分钟就到。
    现在火车却要一个小时。
    下了火车，出来就是人来人往的省城火车站。
    “这是个好地方，人多！出差的人一般都有钱，要不我们在这卖吧？”陶娟道。
    “在这卖，拉低了我们威风蛋糕天下第一糕的档次。”程惠道。
    陶娟、王会、李盐：？？？
    威风蛋糕什么时候成天下第一糕了？自封的也可以吗？
    “那我们去哪卖？”她问道。
    “去省城百货大楼。”程惠问道她：“知道怎么走吗？”
    陶娟摇头，但是听出她的思路了，说道：“去百货大楼不如去秋林商场，秋林商场才是全省最好的商场！去那的人也多，也有钱。百货大楼在它面前，只能是老二。”
    程惠笑了，她当然知道本省鼎鼎有名的秋林商场，但是她要找的，就是那个万年老二。

 第16章 限时推广活动

    在这个年代，全国的中小型商店都叫供销社。
    全国的大型商店，都叫百货大楼。
    但是有极个別的除外，像什么友谊商店、华侨商店。
    在本省有个鼎鼎有名的秋林商场。
    秋林，是一个俄国人的姓，他开的连锁商场都叫秋林，1900年开到了这里，是中国第一家百货商场。
    建国后就一直保留著，后来改成了公私合营，现在是全公的。
    龙头老大哥，必然有些傲气。
    还是万年老二百货大楼更適合现在的她。
    不知道怎么走，鼻子下有张嘴呢，程惠问了报亭的售货员，得到了地址。
    就在火车站后面几百米的地方，走著也能过去。
    陶娟扶著程惠，背著一筐蛋糕。
    王会背著一筐更满的，李盐吭哧吭哧，背著一张长条桌子和一兜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四个人走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了百货大楼，门口人来人往。
    进入腊月，各大供销社、商场的生意都好了起来，有钱没钱都得买点年货好过年。
    三个人怀著激动的心到了百货大楼门口，找个角落把桌子放下，筐也放下，然后看著程惠。
    “现在就开始卖吗？怎么卖？就这么摆著？会有人买吗？”陶娟激动又忐忑地问道。
    程惠抬头，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明晃晃的刺眼，但是乾冷，她觉得现在室外温度大概在零下20度左右。
    走起来不觉得，站一两分钟就冻透了。
    “跟我来，去百货大楼里面。”她说道。
    三个人顿时有些打怵，没动。
    本来他们就不允许私自卖东西，现在被逼得没办法了跑別人单位门口卖就很嚇人了，不偷偷摸摸的，还跑人屋里去卖？
    这不是去卖东西，这是去戳人眼珠子吧？
    程惠的脸板了下来，老板气势全开：“我说什么做什么，別让我再说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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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下，可不是苦口婆心给手下讲道理。
    有时候命令反而更管用。
    果然，三个人再不敢有意见，拎起东西跟在她身后进了百货大楼。
    他们心里非但没有不满，反而非常高兴....看看副厂长这气势！家里肯定有当官的！还得是大官！跟著她准没错！
    进了百货大楼，屋里顿时温暖如春。人家有自己的锅炉房，墙边都是暖气。
    四个人大包小包地进来，顿时引来几个门口售货员的注意，但是没人说什么。
    一看就是农村来的，大包小包很正常。
    程惠在大门口找了个不碍事的位置道：“你们在这等著，先別摆桌子，我去找一下他们经理。”
    三个人现在只点头，不说话了，更不敢有反对意见。
    程惠又从李盐装杂物兜子里拿出一件白大褂穿上。
    这是他们食品厂的工作服，显得乾净卫生，但是实际没人穿....程惠昨天就把郭大军的要来了。
    很新很乾净，尺码也正好装下她这个孕妇。
    主要是想盖住她太过土气的袄裤！
    人靠衣装，等她有钱再装！
    她又拿出一个铁盘子，现场切了五个威风蛋糕放到里面，插上几个牙籤。
    现代人都懂，这是在做试吃品。
    但是此时的人不懂，他们买东西都靠抢、靠分、靠求、靠运气，从来没有试吃过什么。
    “你们也把衣服穿上吧。”程惠对几人说完，端著盘子，又提著一袋子10个装的，走开了。
    她没有问任何一个售货员，你们经理在哪，而是理直气壮地上楼了。
    一共就三层的百货大楼，开放两层，不用问就知道经理办公室在三楼。
    上了三楼也没有保安拦她，她挨个办公室看，就看到了中间的经理办公室。
    门是开著的，里面坐著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匀称，面带精明的男人，正在低头写什么。
    程惠又看了几眼他的身材，对他印象不错。
    她就怕遇见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那样的话，不在酒桌上基本谈不成事。
    她敲了敲门，等男人抬头的时候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清脆道：“经理您好，我是阿县食品厂的员工，您叫我小程就行。
    “我们食品厂新开发出一款糕点，各大领导尝了都说好！现在我们食品厂想在您这搞场新品推广活动。
    “每天只半价销售20斤，售完为止，而且只推广3天。
    “这就是我们的新品，威风蛋糕，您尝尝。”
    程惠自然地走进来，把盘子放到他对面，人也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顺手就把牛皮纸袋子放到了桌子上，大大的毛笔字正对著经理。
    崔德贵扫了一眼，眼皮就是一跳。
    零售价：10元！
    本来他不想乱吃什么东西的，但是10块钱....
    “这一袋子10块钱？还是一斤？”他有些惊讶地问道。
    “经理您猜得不错，是这一袋子10元，里面有10个，1个1块钱，现在半价销售，5毛钱一个。
    “大领导尝了我们的威风蛋糕，都说堪称天下第一糕，卖几毛钱一斤有些辱没它的身价了，而且成本根本就不够。
    “您快尝尝，这味道配不配得上天下第一糕？”程惠笑著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清淡甜腻的味道飘了过来，闻著確实比槽子糕好，而且顏色黄澄澄的，卖相也好。
    崔德贵拿起一个，状似隨意地问道：“大领导尝过了？哪个大领导？”
    程惠看著他，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却答非所问地用一口京片子道：“我是去年刚刚从京城来得知青，这蛋糕的配方是我提供的。”
    所以这个大领导，可比你想得要大很多噢~
    崔德贵眼皮又是一跳，却並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看了一眼程惠显怀的肚子。
    真大领导家的千金，即便下乡也不会在乡下结婚怀孕！
    这个问题现在没必要跟他解释。
    程惠笑道：“因为是第一次推广，今天我们只拿出10斤来试水，百货大楼离火车站近，我们第一站就来您这了。
    “如果您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们这就去秋林商场看看。”
    崔德贵已经把蛋糕放到了嘴里，嚼了嚼。
    这味道还真是非常好！跟他在国外吃过的生日蛋糕很像，没想到这里也有人做出来了，还能量產。
    “你这身体来回折腾也怪麻烦的，就在这推广吧。”崔德贵道。

 第17章 你们真是赚了大便宜了

    程惠笑得更明媚了，端著盘子站起来道：“那我就去工作了。”
    她看著桌子上的那袋蛋糕道：“这是我们厂送给合作伙伴的礼物，请大家都试吃一下，提提意见。
    “我跟咱们单位的人都不熟，经理您就帮我分一下吧。”
    说完又露出个大大笑容，转身走了。
    从小到大，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给她带来过不少麻烦，她只有高冷一些才能少一点点麻烦。
    但是重生归来，她已经知道美丽是种武器，要善於利用。
    只是对谁能用，得擦亮眼睛，不然会更麻烦。
    崔德贵看著她的背影一笑。
    小姑娘长得漂亮，也会说话。
    她说这袋子是送给大家一起吃的，还是试吃，这样他才能收。
    至於收下之后怎么处理，她就不管了。
    崔德贵笑笑，拆开袋子，拎著出去了，给各个办公室的人都分一分。
    他崔德贵是贪这点小便宜的人吗？
    程惠下楼之后可就热情多了，端著盘子去了几个柜檯。
    “同志你好，我是阿县食品厂的小程，已经跟你们经理谈好了，要在这做三天新品推广活动。
    “原价1块钱1个的威风蛋糕，现在半价销售！只要5毛钱1个。
    “你尝尝，当不当得起天下第一糕的名头？”
    听见的人都很惊讶，第一句话都是：“多少？5毛钱一斤吧？你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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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惠就会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脆声道：“你没听错，就是1块钱1个！现在半价销售，买一斤送一斤，活动只有三天，过期就恢復原价了！
    “哦对了，我们不要粮票。”
    至於厂里那100斤麵粉应该收的100斤粮票，她会想別的办法补齐的。
    对方听她说完这惊人的价格，天大的优惠，一般都会拿起一个牙籤尝一尝。
    程惠就会立刻扬起笑脸问道：“好吃吧？”
    对著这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就是不好吃都得给句好吃。
    更何况这蛋糕是真好吃，比普通槽子糕好吃不是一点半点，还这么贵，还免费给他们吃。
    每个吃到的人都会一顿猛夸，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程惠一路从二楼宣扬到一楼，其实也只不过给七八个柜檯的售货员试吃过。
    还都是卖贵重物品的售货员。
    手錶、自行车、电视机、洗衣机、收音机、名烟名酒等。
    然后她就回到门口，对发呆的三人道：“把桌子摆上吧，我们可以在这卖了。桌子上多摆1个装的，5毛钱一个，一大袋5块钱。”
    又对陶娟道：“你拿5大袋子跟我走。”
    陶娟慌慌地抱著5袋子跟在她身后，一脸茫然。
    程惠又回到了一楼卖手錶的柜檯旁。
    她早就物色好了，之前她给柜员试吃的时候，正在选手錶的一对年轻人很感兴趣的样子。
    程惠端著盘子又回来了，只对女同志笑道：“同志，你这外套在哪买的？真漂亮！特別趁你的肤色，显得你好白啊~”
    她发现了，她不能夸女人漂亮，別人夸没事，她一夸对方反而不高兴。
    她这种脸夸別人漂亮，显得不真诚。
    但是她可以挑一个地方夸，比如你好白啊，你眼睛好大啊，你头髮好黑啊，衣服好漂亮啊~
    对方就比较高兴。
    对面的女人就是如此，见到她没有对自己男朋友说话，还夸自己白，顿时露出个笑脸，说衣服是自己做的。
    程惠夸了句“心灵手巧”，把盘子往前一推：“你尝尝，我们厂的新品，威风蛋糕，天下第一糕，现在买特別实惠，买一送一！”
    女人不好意思伸手，程惠就硬塞了一个在女人手里。
    都塞到手里了还不吃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女人尝了尝。
    凡是吃过的，就没有觉得不好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他们刚才都听见了，要1块钱一个，打折也是5毛钱1个！这一袋子就是5块钱。
    “你们俩特別有夫妻相，是要准备结婚吧？”程惠问道。
    女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程惠微笑，这有什么难猜的？现在黄金首饰不许出售，年轻人结婚的大件就是手錶、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三转一响。
    一对一对来买手錶的年轻人基本都是准备结婚的。
    程惠终於对对面的小年轻道：“我们这威风蛋糕號称天下第一糕，味道还这么好，关键只在百货大楼卖三天，以后就要销往京城和沪市了，我们这的人可能想买也买不到了。
    “你现在买一袋送给老丈人，老丈人肯定高看你一眼。”
    年轻人顿时掏兜：“给我来一袋！”
    他各方麵条件都比女朋友差点，老丈人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挑剔嫌弃、勉为其难。
    他太想让老丈人高看他一眼了！
    女人一听是给她爸买的，自然不会劝他....
    程惠又看向她：“你不给未来婆婆买一袋吗？这蛋糕又贵又好，你捨得送给她，她嘴上就是嫌弃心里肯定也高兴，出去就会夸你....”
    不用她说完，女人就道：“也给我来一袋！”
    程惠一边收钱一边从陶娟怀里拿过袋子递给他们，感嘆道：“你们真是赚了大便宜了，买一送一，这种优惠，我们这辈子就做这一次！”
    两人顿时想再买一袋！
    过犹不及，程惠没有再推销，这里绵羊多的是，没必要可著一只薅毛。
    她去了卖电视机的柜檯。
    现在电视机都是黑白的，而且特別小，9寸，12寸。
    9寸的一般360块钱，12寸的420块钱，都要票。
    能买得起的，都是有钱人。
    现在就有两个40多岁干部模样的人在挑电视机。
    刚刚其中一人也对威风蛋糕表现出了兴趣。
    另一个听她介绍的时候，翻了好几个白眼！全程嗤之以鼻。
    这种人，程惠就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她们威风蛋糕真的產量有限好不好！
    另一个表现出兴趣的人，就很好攻克了。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不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快顺利成交。
    程惠还套出了对方的信息，省城机械厂的一个设计师。
    很好！正是她想打交道的人，回头记在本子上。
    卖自行车的地方人挺多的，但是程惠打量两眼没过去。
    几个人都是一脸慎重肉疼的表情，说明他们买个200来块钱的自行车不容易。
    她就不去薅他们了。
    她去了卖名烟名酒的地方，那里正有几个男人在几瓶最贵的酒中挑选，犹豫不定选哪个。
    程惠眼热地看著柜檯里几瓶飞天茅台，对他们道：“买北大仓，东北人，就喝北大仓！我在京城都听说过这酒，说是纯粮食酿造的，特別好喝。
    “我给我爸邮寄过两箱，他说拿了两瓶送给他们部长，把他们部长高兴坏了...”
    程惠突然像说漏嘴一样赶紧打住，一脸尷尬地举著盘子道：“我们厂的新品，威风蛋糕，刚从m国学的技术，尝尝吧。”
    旁边几个男人看见她，眼珠子都亮了。

 第18章 忽悠

    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紧盯著程惠打量，看到她显怀的肚子眼神一顿，眉头一皱。
    另一个年纪大点戴眼镜的男人则接过了程惠手里的牙籤，尝了尝，隨意地问道：“你是京城来的？知青？”
    其实他更想问你爸哪个部的！
    程惠笑了一下，不回答这个问题，又给另一个盯著他蛋糕盘子的胖胖的男人塞了一个牙籤。
    男人吃完眼睛一亮。
    程惠笑道：“几位一看就是当领导的，准备买年节礼吧？菸酒茶都是老样了，收礼的都收腻了，不如试试我们的威风蛋糕，刚从m国学的新技术，全进口材料，一袋就要10块钱！送出去绝对有面子。”
    她回手拍了拍陶娟手里的包装袋，露出大大的黑色字体：“零售价10元！”。
    三个人都没吱声，不过眼神都落在了包装袋上，亮了亮。
    送礼的人最怕什么？最怕收礼的人觉得他们送的东西不好不值钱！
    刚刚程惠过来给售货员试吃的时候他们都听见了，没什么反应。
    新款槽子糕而已，以他们的身份再送领导槽子糕？等著被领导扔出来吗？
    但是如果带上这包装袋，明晃晃的“10元”就不一样了。
    现在一瓶茅台最贵的才8块，便宜的3块。
    一条烟不错的才三四块钱，便宜的一两块，是一条，不是一盒。
    这袋蛋糕送出去，绝对有分量，有面子。
    “而且我们的买一送一活动只做三天，三天之后立刻恢復原价，您再想买，少一分钱公家都不答应。”程惠道。
    又解决了一个他们的顾虑。
    这样的话，这蛋糕说出去也是值10块钱，而不是5块。
    他们5块钱，就能送出10块钱的分量。
    “半价销售，其实我们是赔本的，所以我们每天只能送出去20斤。”她小声道：“而且你们懂的，我们內部还要留下一些...
    “所以今天就还剩下20来袋了，送完我们就下班了。
    “您再想要，就得等明天了，而明天到底还送不送了，其实我也说不准，我们领导现在还在厂里开会呢！”
    她说了一堆，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些习惯打官腔的人却听出了好多內容！
    这是个捡便宜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给我来5袋。”戴眼镜的男人道。
    胖胖的男人立刻道：“给我来10袋！”
    程惠立刻夸道：“您想的周到，我爸爸就经常告诉我，东西寧可多买，送不完自己家里人吃，也绝对不能落下谁，不然...麻烦可就多了。”
    胖胖的男人重重点头！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去年他就心疼钱，给一个副领导送礼的时候少了两瓶酒，好傢伙，被他穿了一年的小鞋！现在脚还疼呢！
    今年可得把他安抚好了！
    吃一堑长一智，其他人也不能落下了！
    程惠却道：“但是我们这是推广活动，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尝到我们的威风蛋糕，打出名声，所以每人最多限购5袋！”
    她一脸真诚地对胖胖的大叔道：“抱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被拒绝的男人反而更高兴了....
    上赶著不是买卖，他想买人家不卖！就显得这东西更金贵了。
    两个人之前多少有点心疼，25块钱买几斤槽子糕，但是现在是真觉得自己捡便宜了，掏钱掏得爽快。
    程惠回头把陶娟手里的袋子接过来，对她使了个眼色。
    陶娟高一脚低一脚地跑了。
    王会和李盐正站在桌子后面发傻，看见陶娟惶惶然地跑回来，嚇坏了。
    王会赶紧跑过去迎她，陶娟一副隨时要摔倒的样子。
    “怎么了？副厂长怎么了？”王会著急地问道：“因为卖太贵被人打了吗？”
    陶娟瞬间清醒，掐了他一把：“小点声，喊什么！”
    “哦。”王会尷尬地看向周围，果然好多人都看过来了。
    “瞎说什么！”陶娟大声道：“我们的威风蛋糕是刚从m国学的技术！全进口原材料！大领导吃过都说好，卖几毛钱一斤辱没它了，必须卖1块钱1个！”
    她现学现卖倒是快。
    王会和李盐都愣住了，什么m国技术？什么进口原材料？什么大领导？
    陶姐以前不是这么能吹的！
    “快给我装10袋，跟我一起送过去，那边有两个领导一人定了5袋！”陶娟大声道。
    看热闹的人顿时譁然了。
    王会和李盐在这卖东西，1块钱1个槽子糕，很多人都看见了，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真黑”，傻子才买！
    结果真卖出去了？
    李盐开始慌手慌脚地数小袋。
    陶娟拍了他一下：“要大袋！10块钱1袋的大袋，你在这看摊吧，我和王会送过去。”
    一共就25袋大包装，50个小包装。还剩50个散著没包，隨便装著，程惠说她有大用。
    刚刚陶娟带走5个大袋，现在就剩下20个了，都不用数，直接拉一筐走。
    等两人送过去，程惠又道：“两位领导住得远不远？我们要赶下午4点的火车回去，如果时间方便的话，我让人帮你们把东西送家里去吧，虽然不沉，但是太占地方了。”
    这服务，太周到了！几乎是现在人享受不到的送货上门。
    两人顿时满意，说了地址。
    程惠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戴眼镜的住在省出版社家属院，胖胖的大叔住在区委家属院。
    “那行，你们还要买点其他东西吧？正好我们这有两位男同志，一会儿让他们帮你们一块拿回去。”
    程惠说完飞快盯了一眼王会。
    刚刚有点异议的王会瞬间老实了，站在那里像个听话的憨憨。
    好傢伙，刚刚副厂长的眼神太可怕了！他好像看见了他去世多年的太奶！
    “哎对了，忘了说一点，这点心里没有添加任何防腐剂，新鲜安全，所以保质期只有3天，如果你们觉得时间不方便的话，我现在就把钱退给你们。”程惠作势要掏兜。
    本来听见保质期只有3天就皱眉的两个人顿时眉头舒展了。
    別人越不想卖，他们越想买！
    胖胖的大叔笑道：“你爸爸没教过你吗？提前送，还能跟別人错开，人家印象更深。”
    程惠眨眨眼笑道：“我爸爸还教过我，大人难以討好的话，就討好小孩子，谁家的孩子不是个宝？他经常念叨哪个叔叔好，比谁说都好使。”
    “刷”一下，三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他们的思维盲区，以前都没把“小屁孩”放在眼里，现在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们送的礼，要么被吃了喝了，要么被转送了、放起来，领导没准转头就忘了。
    但是如果討好了小孩子，他没事就在家念叨几句某某叔叔好，可不比什么都好使？
    而这甜腻腻的糕点，最喜欢的人应该是小孩子。
    本来还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脑袋大的两个人顿时决定明天让家里人过来，再买5袋！后天再换个人买！
    之前一直不说话的年轻人道：“给我也来5袋！”

 第19章 我服了！

    程惠看了一眼陶娟，陶娟现在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强点了，立刻跑回去又拿了5袋回来。
    胖胖的大叔还要买点酒，过年送礼的东西就齐了。
    他问道程惠：“你刚才说，京城的领导都喜欢喝北大仓？”
    “是啊，这属於北方特產，我们那没有，就比较稀罕。不像茅台，人人送，年年喝，都腻了。”程惠道。
    胖胖的男人笑道：“可是这不是京城，北大仓在我们这可不稀奇，还是茅台....”
    “但是它低调啊。”程惠突然压低声音道：“茅台属於名烟名酒，在审查的名单上，如果没事，什么都好，如果有事...那就摊上事儿了！”
    对面三个人的后背瞬间冒了一层汗！
    確实如此，上面审查谁收受礼品的时候，確实只查名烟名酒，不查土特產什么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人因为这个出过事！只不过不多而已，他们就存在一定侥倖心理。
    “我爸爸还告诉我，小心驶得万年船，站到最后才是胜利！”程惠道：“北大仓属於土特產。”
    “你爸爸说得有道理！”胖胖的男人立刻道：“我真想认识认识你爸爸啊。”
    可惜人家在京城当官呢，只能神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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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对听傻了的售货员道：“给我来两箱北大仓！”
    眼镜男也道：“我要一箱就行。”
    他没有那么多需要送礼的人。
    年轻人倒是没有跟风买酒，北大仓2块钱一瓶，哪里都能买到。
    他只是看著程惠，眼神莫名。
    程惠装作没看见，她让陶娟回去守摊，把李盐也叫了过来，让他和王会背著筐，帮两人送货。
    在顾客看不到的地方，她反覆用眼神威胁两人，好好听话好好干！把拉长的驴脸给我收回去！
    这两人根本没有顾客是上帝的意识，他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没有谁服务谁一说。
    程惠小声道：“你们这是在为人民服务！不过背两箱酒確实辛苦，一人额外奖励1块钱现金补助。”
    两人耷拉下来的大脸顿时扬了起来，回头朝两个顾客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笑得两人心情舒畅，同时也高看程惠一眼。
    真没看出来，她年纪不大，却也是个领导了！而且御下有些本事！
    也对，毕竟人家有个那么厉害的爸爸。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这百货大楼算是没白来！
    两人高兴地走了。
    程惠端著盘子就要走。
    年轻男人突然开口：“不帮我把东西送回家去吗？厚此薄彼不好吧？”
    程惠这次没笑，只是客气道：“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就两位男同志过来了，你要是能等，就等他们送货回来，再帮你送家去。”
    这个人就属於绝对不能对他乱笑的人。
    不然他就会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在勾引他！
    这方面程惠还是比较有经验的，但是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男人就那么自信！
    男人不置可否，程惠又看了一眼柜檯里的几瓶飞天茅台，端著盘子走了，不理一直黏在背后的眼神。
    ......
    不时有新顾客过来买手錶、电视机、名烟名酒。
    而程惠只剩下8袋子大包装的威风蛋糕，不到半个小时就都卖了出去。
    程惠端著空盘子回了摊位。
    陶娟现在看她的眼神简直变成了崇拜。
    1块钱1个很嚇人，5毛钱一个同样嚇人！
    不到半两一个的点心，就卖出了1斤的价格！翻了20多倍，能不嚇人吗？
    而且是这么快就卖出去了！她觉得再没有別人能做到了，因为別人都没有副厂长能吹！
    她突然有点担心地小声问道：“我们这也不是m国学的技术，也不是进口原材料，万一有人追究起来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这技术不是m国学的？我实话告诉你，就是m国学的。”程惠道。
    她的西点大师傅就是个m国人，秘诀也是跟人家学的，不算撒谎。
    陶娟看程惠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她何德何能，遇见这么有背景的人啊~
    “那进口原材料呢...这个可真不是...”她忐忑道。
    別说进口了，公社都没出！简直自產自销。
    程惠一边切新的试吃装，一边插了一块放进嘴里：“你看，进口材料。”
    陶娟......你牛逼！我服了！
    程惠切好一盘子试吃品，没有离开，就在门口等著。
    还有50个小包装没卖出去呢！
    这些，甚至比之前卖的25包大的都重要。
    她专门盯著衣著光鲜的老人、小孩，特別是带著小孩的老人下手.....
    “小朋友，尝一尝，天下第一糕哦。”
    “大叔，您今天买最划算，原价1块钱1个的威风蛋糕，现在只要5毛钱1个！”
    “这是我们的推广活动，只做三天，以后再也没有这种优惠了，只能原价买。”
    “而且我们限购，一人只能买一个！”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人，听到最后一句话，一般都会爽快掏兜。
    给小孩子买20多块钱一斤的糕点有些太奢侈，一个普通人大半个月的工资呢。
    但是如果只是买一个尝尝，而且只能买一个尝尝！
    还是半价，才5毛钱，那就没问题了。
    对每一个买了的客人程惠都会特意交代：“我们的威风蛋糕因为没有添加任何对小孩子身体不好的防腐剂和色素，所以保质期只有3天，请儘快食用，千万別留过期了！”
    本来对保质期太短有些不满的人，听见加的什么防腐剂和色素是对小孩子身体不好的，顿时也没有任何意见了！
    国人还有个好处，你说防腐剂和色素对身体不好，那就不好，他信，他还不问为什么~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求甚解！
    刷刷刷，几乎每个客户程惠都会成交。
    那些一听就拼命摇头的人，程惠也不纠缠，甜美的笑笑就离开了，不让人尷尬，更不会对人翻白眼。
    走之前还会硬塞一个试吃品到小孩子手里，然后乾脆转身。
    每个买了和没买的人，都很高兴。
    崔德贵站在角落里悄悄看著，盯著程惠的眼神越来越亮，这就是他梦中的...左膀右臂啊！

 第20章 你这是挖人呢还是挖坑呢？

    现在供销社的售货员服务质量太差，甚至根本不叫服务，卖个东西跟施捨、恩赐似的。
    买个东西就差跪求了。
    崔德贵见多识广，以前还出国考察过，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但是他改变不了。
    售货员也是铁饭碗，辞退一个人太难了，人家有恃无恐，他这个经理都不好使！
    只能拼命在各种福利和制度上卡他们，百货大楼的服务质量才好那么一些，轻易不会跟顾客打起来.....
    现在，崔德贵在程惠身上见到了他理想中的售货员，该有的样子。
    如果能把她调到自己身边，让她当模子培训一下所有售货员，那就更好了！
    不到一个小时，程惠把所有小包装的威风蛋糕都卖了出去。
    王会和李盐正好回来，看见空空的桌子，得意的陶娟，傻眼了。
    “东西呢？被人抢了？”李盐道。
    陶娟顿时白他一眼，都懒得跟他解释。
    王会眼神晶亮地四处寻找：“副厂长呢？”
    “喝水去了。”陶娟道。
    连说了近两个小时的话，程惠也口乾舌燥，拿著自己带的搪瓷缸子又去了经理办公室。
    这两个小时，她也不光卖东西了，偶尔还要跟售货员聊几句，知道了很多信息。
    比如百货大楼的崔经理，刚来百货大楼一年，很有干劲儿，风评也不错。
    路过几个办公室的时候，她还特意往里看了看，看见了几块切开没吃完的威风蛋糕。
    不是不好吃，是有时候剩一块两块了，谁也不好意思多吃，得个贪嘴的名声。
    程惠满意，那包蛋糕其实是她的试探，想看看这经理是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
    现在看来还不错。
    “崔经理，我倒点热水。”程惠敲门笑道。
    崔德贵热情地迎过来，抢过她手里的茶缸：“来来来，我给你倒水！”
    程惠一愣，一时没敢进屋。
    崔德贵知道自己有点热情过分了，嚇到人了。
    他一边倒水一边开门见山道：“小程啊，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我看到你刚才的表现了，留在一个小小的阿县食品厂，太屈才了！
    “我们百货大楼怎么样？办公室正好有个空缺！”
    本来自然是没有的，但是他能给硬挤一个出来！
    程惠笑了，走进来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长舒口气。
    刚刚一直满场转，真的有些累了。
    她抿了口热水笑道：“崔经理，您真有眼光！”
    崔德贵一愣，哈哈大笑。
    小姑娘真会说话啊，既夸了他，也夸了她！
    他跟別人不一样，他就喜欢这么不谦虚的人！
    “这个办公室主任呢，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可以力排眾议，让你接了他的位置！”崔德贵道。
    程惠扭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屋门，回头笑道：“以后这话您可千万別开门说，您这是挖人呢，还是挖坑呢？简直把我和你，都埋坑里了！”
    门外就是各个办公室！
    他说得是哪个办公室主任？想让她顶谁的位置？之前已经有多少人相中了那个位置？
    她还没来呢，就跟所有人树敌了！
    而崔德贵也把所有办公室主任都得罪了。
    程惠心里暗笑，人无完人，她更喜欢跟不完美的人打交道。
    崔德贵一愣，心里也深深的后悔，衝动了，刚才没关门！
    可是单独跟一个年轻女同志在屋里说话，也不能关门。
    不过他更高看程惠一眼，小姑娘年纪不大，人情世故却老辣！
    可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看上他这个百货大楼的工作。
    也是，人家是京城来的，什么好单位没见过？凭那本事，什么好单位进不去？还不知道因为什么沦落到他们这呢。
    崔德贵在疯狂脑补，程惠喝了几口水，终於缓过来了，说道正事：
    “经理，百货大楼现在还有多少瓶飞天茅台？”
    崔德贵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送礼？京城的领导不是都喝腻了？”
    程惠笑道：“我们厂的员工还没喝过，我想买点给他们当福利。”
    催德贵一愣，8块钱真不少了，茅台都是在领导之间流通，互相送礼。
    头一次听说给员工福利发飞天茅台的....他的福利里都没有！
    还是一个小小的县食品厂。
    关键是...崔德贵问道：“你能做这个主？”
    他以为她就是个有能力的员工、最多小组长之类的，毕竟年纪在这摆著，要不是她的肚子，他都以为她未成年呢！
    程惠没有介绍自己副厂长的身份，因为还没过明路，她神秘一笑道：“我能。”
    “那好吧。”崔德贵道：“我去给你问问。”
    某个商品还剩多少库存，这种事情他一个大经理不可能知道。
    他去了隔壁办公室，果然敏锐地发现眾人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特別是办公室主任。
    崔德贵......得，又被小姑娘上了一课！她要是不点出来，他一时半刻都想不到怎么得罪这些人了。
    “小王，你去看看飞天茅台还剩多少瓶了。”他说道。
    坐在门口的小年轻偷偷看了一眼办公室主任，看对方拉著脸没给他使眼色，才站起来道：“我这就去！”
    崔德贵心里嘆口气，一年了，他也没把这些人收服！结果今天还无意中得罪了....
    小王很快回来了：“经理，飞天茅台就还有10瓶了，普通茅台还有4箱。”
    真正的茅台酒厂就一个，现在產量有限，对外出售的更有限，很多都成了特需、內供。
    他们虽然是省会城市，但也只是个万年老二百货大楼，好不容易来点茅台，得先可著秋林商场！然后才能轮到他们。
    而且省城不只他一家百货大楼，而是一个区一个。
    崔德贵回办公室说了数量。
    程惠立刻道：“10瓶，我都要了。不过我没有酒票，崔经理有没有？借我几张。”
    现在每个工人每个月发几张酒票，数量不等，一般是6-10张。
    以崔德贵的身份，肯定是不缺这东西的，就是他自己的用完了，去走廊里喊一嗓子，立刻会有人奉上。
    他还是有点本事的，刚刚那个办公室主任的脸拉长了，却也不敢跟他对著干。
    这果然是个小事，崔德贵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一堆票来。
    他数了几张酒票出来，突然灵机一动，把所有票都推给程惠。
    “这些票我也没用，放了好几个月了，再不用就过期了，都给你...们单位吧。”

 第21章 她真正的目標！

    程惠没有推辞，一边道谢，一边当著他的面大方数票。
    然后把贵重的自行车票、电视机票、手錶票都拿了出去，这些票一张能卖几十块呢，她现在还不能收~
    她现在只要布票、票、酒票这些不值钱的票。
    “我就替我们厂的职工谢谢崔经理了，至於回报...”程惠笑道：“几天后咱们再谈。”
    “哈哈哈哈，一点不值钱的东西，什么回报不回报的，快別提了！”崔德贵还以为她是说几天后再谈跳槽的事情呢，很高兴。
    哪有挖不来的人？如果有，那就是诚意不够！
    扫了一眼桌子上被挑出来的那些贵票，他更喜欢这条胳膊了！
    程惠收了票，跟崔经理道別，下楼直奔名烟名酒的柜檯：“李姐，10瓶飞天茅台我都要了。”说著递上钱和票。
    卖名烟名酒的售货员是个30多岁的女人，眼睁睁看著程惠怎么忽悠人买了那么多那么贵的点心，还听了程惠说了很多“內幕”，自觉程惠没当她是外人，跟程惠一见如故！
    听程惠说要飞天茅台，立刻都给她拿出来了。
    程惠招呼不远处正在看著她的王会背筐过来，把酒都装进去。
    银货两讫，她这才放下心来。
    73年的飞天茅台，如果保存得当不跑酒，以后最少卖几万，运气好能卖到四五十万一瓶！而且只会越来越贵。
    这个年代贫穷、匱乏，但是在她眼里，遍地是宝藏！
    王会一边装酒一边好奇地问道：“副厂长，你买这么多酒干什么？”
    “员工福利。”程惠道。
    王会手一抖，差点把一瓶酒掉到地上，程惠立刻瞪他一眼。
    王会怕太奶...不，怕她！再不敢问，赶紧装好酒背著筐走了。
    卖酒的李芳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程惠，咋呼道：“你是副厂长了？！”
    现在升职都是排资论辈，基本上想升职都得熬工作年限。
    程惠才多大，就是副厂长了？看来人家那个京城的亲爹，是真厉害啊！
    周围人都看著程惠，还有她的肚子，眼神八卦。
    程惠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个分厂的副厂长而已，不是阿县食品厂总厂的，一个小分厂。”
    “那也很厉害！”李芳真心道。
    再小的分厂它也是个厂！再小的副厂长，它也是个副厂长！
    確实如此，如果走正常渠道，没有40岁当不了个副厂长。
    程惠跟她寒暄两句就回了摊位。
    陶娟三个人正对著一筐酒嘀嘀咕咕，表情凝重。
    8块钱一瓶的茅台酒，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就是孩子结婚、亲爹出殯都用不起这么贵的酒！
    程惠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又切了一盘子试吃品端著出去了。
    三个人又奇怪，东西都卖完了，怎么还给人试吃？
    他们顿时捨不得，现在这槽子糕，不，威风蛋糕，在他们眼里可金贵死了，5毛钱一个呢！
    程惠更不会理他们，端著盘子继续满场转。
    这次她只给售货员试吃！
    一个一个柜檯走过去，跟每个柜员都热情地聊几句，请人试吃，不吃都不行！
    偶尔看见有小孩子路过，她就顺手给一个，顺便告诉小孩子的家长，这是威风蛋糕，今天卖完了，想吃明天早上再来，来晚就没有了。
    东西都卖完了，没有买不起的尷尬，她又硬塞到孩子手里，每个家长都挺高兴，基本都会笑著跟程惠道谢，对她印象很好。
    一盘子切完，程惠再切一盘子。
    直到把所有柜檯都趟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他们，才是她的真正目標！
    成败的关键，都在他们身上！
    崔德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角落里观察他的“胳膊”，对於她这操作，有点搞不懂了。
    之前她目標明確只討好贵重物品的售货员，可以理解，方向也很正確，不但方便自己卖东西，还方便以后自己买东西！
    但是任何一个售货员都不放过，有些过了吧？
    甚至发现他之后，直接奔他来了...跟他说了一声就去楼上办公室了，每个人都没放过。
    陶娟也觉得她有些过了，心疼那些槽子糕，也心疼程惠，累得脸都白了。
    “副厂长，你歇会吧，这都快下午了，你还没吃饭呢！”她问道。
    “啊？快下午了？时间过的真快，我说我怎么这么饿。”程惠道。
    当然也不是很饿，刚才给別人试吃的时候，她也吃不少...
    “走，我们下馆子去，听说对面饭店的猪肉大葱饺子最地道，我们尝尝。”程惠道。
    她把所有售货员，甚至后勤的工作人员都过了一遍，又用了两个小时，得到了各种五八门的消息。
    这其实也不是重点，之前她还对那个胖大叔说不能落下谁，不然小心被穿小鞋。
    现在也是如此，她怕等她过几天用这些人的时候，那个落下的人给她穿小鞋！
    三人一听吃饺子，眼睛都亮了，他们很久没吃饺子了。
    李盐突然道：“我们没有粮票。”
    陶娟和王会顿时失望，忘了这个了，他们卖蛋糕有钱了，但是没收粮票，而去饭店吃饭，要粮票，一斤水饺一斤粮票，不然人家不卖给你。
    程惠拍拍兜：“刚刚跟人借了几张。”
    陶娟：“......副厂长，我真是服你了，想我陶娟以前自认能说会道，人缘不错，但是我绝对不会从第一次认识的人手里借到粮票！”
    粮票实际也不贵，找人买一斤几分钱，十斤粮票价值几毛钱，私下里有人专门做这个交易。
    但是这个东西胜在稀有！
    农民不发粮票，想要粮票得去粮站拿粮食换，一斤粮食换一斤粮票。
    贩子手里的粮票当然不是这种，而是城里人发的。
    城里人有个粮本，一个人定额定量一个月多少斤粮食，根据年纪、工种不同而不同。
    比如重体力劳动的矿工，一个月份额就多，30多斤。
    普通城里人，成人一个月28斤，小学生18斤。
    有时候单位会多发一些粮票当福利，或者有人吃不完、出差，就拿粮本去粮店把剩余的份额兑换成粮票。
    所以普通人找不对人，想得到粮票还是很难的。
    反正陶娟家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没有多余的一张粮票下馆子。
    程惠已经带著发呆的三人进了百货大楼对面的饭馆，点了4斤猪肉大葱水饺。
    一共60个，应该够吃了。
    结果程惠发现这话说满了，她自己都没够吃！
    其他人看样子也差点。
    程惠之前借了10斤粮票，乾脆又买了2斤大家分了，这回终於吃饱了。
    反正她是吃饱了。
    她满足地摸摸肚子，重生以来，可算吃顿饱饭！
    “还是饺子好吃啊！”王会也感嘆一句。
    实际他没吃饱，但是同样很满足。
    他家人口多，上班的少，不是老的老，就是小的小，穷，一年只能吃一次饺子，还没有现在吃得多！
    程惠道：“放心，跟著我好好干，以后饺子吃到你想吐。”

 第22章 再不怕別人偷家了~

    要是今天之前，三人肯定觉得她在吹牛逼。
    吃饺子吃到想吐，那得是什么家庭？
    但是人家愣是把成本几毛钱的槽子糕改了名字，卖出了12块5毛钱1斤！
    还有什么不能相信？
    如果以后天天这么卖槽子糕，天天这么出差这么吃，吐是肯定不会吐的，但是真香啊！
    王会顿时討好道：“厂长！明天我继续跟您出差吧！我力气大，能背能抗！给人送货没问题！”
    李盐点头：“我也能！”
    程惠看了他一眼，听陶娟说过，李盐人如其名，油盐不进。
    之前在县食品厂也是当出纳，结果有人找他报点小帐的时候，领导都批了，到他这就卡住了！
    说人家发票不对、这不对那不对，就是不给钱！
    这个茅坑里的石头....不不不，这么坚守原则的人，人家能不把他请走？
    程惠朝他一笑：“李盐，我给厂里垫那几块钱，到时候能支出来吗?”
    “能！”李盐斩钉截铁道。
    他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程惠笑得，满脸通红地说道：“厂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肯定也听说了我的传言，不是那样的，我不给那些人报帐，是那些帐真不对！
    “我不能乱出帐，不然到时候出事了，我也跑不了！”
    他眼眶突然红了：“我爷爷就是因为这个，被人揪住错处处罚了，当时明明是领导压著他出的，结果最后领导不承认，只能他承担，还让他赔钱，他气不过，喝药了。
    “我们一家人都是干会计或者出纳的，临终前他交代我们，以后出得每一笔帐都要明明白白，乾乾净净，合法合规！谁压著也不好使！做不到就別吃这碗饭！”
    所以他们一家现在就剩下他吃这碗饭了，其他人要么调岗了，要么被撵回家了，他家穷得过年都吃不上一顿饺子。
    眾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顿时有些动容。
    程惠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道：“你爷爷是对的！他是个值得敬佩的人！我们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你是我们厂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好傢伙，谁来要钱都不好使！简直无敌了，以后她只管在外面冲，再也不怕別人背后偷她的家了！
    “你以后要牢记他的话，每一笔帐都要清清楚楚，乾乾净净，合法合规！谁来也不好使！包括我和郭厂长。”
    这个能偷家的別人，当然是各种合作伙伴。
    李盐顿时低头抹眼睛，擦掉突然涌出来的眼泪。
    他刚刚还以为程惠要收买他，给她开后门。
    他已经做好了背弃爷爷遗言的准备.....
    没想到，她竟然让他坚守爷爷的遗言，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那他以后的路不稳了吗？在这里，他再也不会被领导排挤为难了！
    虽然副厂长头上还有个正厂长，但是现在直接被他忽略了。
    以后他就听副厂长的话了！
    李盐眼泪抹不停，他有些尷尬，却停不下来。
    程惠拍拍他，起身又去柜檯要了二两水饺，装在她的搪瓷缸子里。
    然后对王会道：“这些我打包回家给我小姑子尝尝，钱我自己出，你把帐记清楚。”
    王会点头。
    三人心里更佩服程惠了，这般出身，不知道什么原因嫁给了一个农村人，却对农村出身的小姑子这么好，真是人美心善！
    跟著她准没错！
    程惠结帐，一斤肉馅水饺1块6，6斤2两了10块钱。
    除了程惠，其他人走出饭店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了。
    今天卖了300个威风蛋糕，一共收了150块钱。
    程惠买茅台了80，他们吃水饺了10块，就剩下60块钱了，回家怎么交代啊？
    程惠道：“今天早上我们收了60个鸡蛋，高枝在家能做10斤麵粉，一会儿我们再去副食品商店买60个鸡蛋，加班加点做出20斤，500个，去掉50个试吃品，还剩450个，能卖225块钱。
    “你们以前做多少天？多少斤槽子糕能卖225块钱？”
    三个人听她一算帐，表情有些呆。
    陶娟数学不好，已经蒙了。
    王会和李盐却是指著算帐吃饭的，很快就算出来了。
    “我们以前一斤槽子糕卖4毛钱，用562斤半麵粉能卖这些钱，而我们以前一天只烤一炉，用6斤半麵粉....”
    他都说不下去了！
    他们以前3个月才能卖出这些销售额！
    现在人家只需要一天！
    那点钱其实也没毛病。
    陶娟突然道：“算这些其实没用，卖多卖少都是公家的！”
    她一咬牙道：“现在我们半年没发工资了，提高点福利怎么了？”
    因为统购统销，生產任务是上面定的，生產出来的產品上面也指定他们卖给哪个部门。
    赚的钱，也都上交国家，当然可以留下一部分发员工福利。
    他们的工资是国家財政系统或者各个直属系统、地方系统发的。
    工厂效益好，唯一的好处就是福利好。
    只有地方系统没钱的时候才会拖欠工资，跟工厂效益好不好没关係。
    程惠问道：“县食品厂的员工正常发工资了吗？”
    说起这个三人就一脸生气。
    陶娟道：“他们当然发了，正常发！只拿各种理由卡我们的工资！”
    这么操作肯定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是现在不符合规矩的事情多了。
    他们闹过，但是没人理他们。
    甚至威胁他们再闹就直接开除，他们只能吃著县食品厂画的大饼一天一天等著。
    然后等到了程惠。
    程惠点头，跟她猜得差不多...这真是太好了。
    “明天换两个人跟我一起出差，以后大家排个表，轮流来吃饺子，不，出差。”程惠道。
    当然唯一不变的人就是她自己~
    三个人听了没有不高兴，反而鬆口气。
    刚刚他们还担心吃了10块钱没法跟眾人交代，原来厂长早就想好了对策。
    这么一安排，再没人会嫉妒他们了！反正每个人都能吃到，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不知不觉，程惠前面那个“副”字在他们心里就去掉了...

 第23章 掏心掏肺

    几个人又回了百货大楼。
    近途通勤火车一天就两趟，早上一趟，傍晚一趟，现在还不到回家的时间。
    无事一身轻，其他三个人隨便在百货大楼逛了起来。
    因为程惠的关係，每个人对他们都挺客气，他们光看不买也不会朝他们翻白眼。
    三人疑惑，难道这就是程惠討好他们的目的？
    程惠又去找了李芳。
    “芳姐，谁手里有鸡蛋票？我想买几斤鸡蛋。”程惠不客气地问道。
    她这么不见外，李姐又变成了芳姐，李芳更高兴了。
    “你要买鸡蛋？买多少？送礼还是自己吃？”李芳小声问道。
    程惠一听，这不简单是鸡蛋票的问题啊，她说道：“一次买太多不方便吧？我想先买七八斤自己吃，孩子正是长肉的时候，我给她补补。”
    当然不能说买了用来生產，一个食品厂连七八斤鸡蛋都没有了？简直是笑话！
    她这个副厂长都跟著不值钱。
    李芳也是当妈的，知道怀孕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当然是什么对孩子好吃什么。
    “自己吃，那鸡蛋皮稍微破点没问题吧？”李芳问道，怕她是个大小姐，接受不了破鸡蛋。
    “只是皮破了没有不新鲜吧？我怕吃坏肚子。”程惠道。
    李芳笑了：“看你这不知人间疾苦的话，上哪找隔夜的鸡蛋去？那鸡蛋就差直接从鸡屁股掉到老百姓的饭锅里了！”
    这话夸张了，但是也差不多。
    现在一户人家，一个月供应1斤鸡蛋，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点。是一个户口本所有人，不是一个人。
    超过10口人的户口本，一个月就2斤鸡蛋的份额。
    反正鸡蛋少，人多，供不应求。
    每次副食品商店到了鸡蛋，都被人第一时间买空。
    养鸡场也不存鸡蛋，每天往各个部门供蛋。
    甚至有些缺蛋的单位都守在养鸡场，下一个捡一个！就怕被別人抢走。
    就像他们这种靠鸡蛋活著的糕点厂，没有鸡蛋真得死。
    郭大军也去求过，不过他没钱没手续，人家不鸟他，鸡蛋壳都没给他一个，还懟他鸡粪要不？
    程惠笑了：“只要鸡蛋不坏，没壳都行！我现在不挑了。”
    这就是说，以前很挑？
    李芳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都要好奇死了，她身上到底发生啥事了？家道中落了？
    程惠觉得是时候透露点消息了，不然让这些人乱猜不知道得传出什么流言来。
    这个没心眼的大姐也正合適当个传声筒。
    她突然靠近李芳，悄悄话般道：“我跟芳姐一见如故，跟您说实话也没关係，就是有些难为情....
    “我其实是去年来的知青，结果刚来没多久就掉我们生產队的水塘里了，正好被一个放假回家的兵哥哥救了。”
    她脸一红道：“要不是他，我就没命了，为了报答他，我就嫁给他，留在这了。
    “不然我现在应该回家了，我爸因为这个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不是每个知青下来之后都回不了城，要呆到76年或者高考恢復之后才能回城。
    有些有关係的人，下来几个月就回城了。
    73年，也是政策鬆动，知青大量回城的时候。
    “你你你...”李芳看著程惠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都什么年月了还流行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程惠抬头，眨眨波光粼粼的眼睛，扭扭捏捏，羞红了脸。
    李芳顿时懂了，看来不止是救命之恩....
    “那小子很好看？”她脱口问道。
    “嗯嗯！”程惠害羞地点头。
    李芳这就懂了。
    她也是女人，她也年轻过，看见好看的小哥哥也脸红心跳过。
    她看程惠的眼神顿时又同情又怜惜了。
    別看这个京城来得“大小姐”能说会道，很是精明厉害的样子，但是到底是个女孩子，傻傻的为了爱情拋弃家人远嫁给一个穷小子...
    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不过嫁都嫁了，孩子都有了，说什么都晚了。
    而且这种心里话，人家都跟她说了，是真不拿她当外人了！
    李芳立刻道：“后勤有个小王，他叔叔是一个副食品商店的经理，你只要六七斤鸡蛋，绝对没问题！”
    她眨眨眼道：“不过都是破蛋，放心，破得不厉害！”
    好蛋就得正常卖，破蛋就能留下操作了，是当福利卖给员工，还是卖人情....
    这些弯弯绕绕上辈子程惠只是听说过，没体验过，因为等她醒悟过来不择手段强大自己的时候，鸡蛋早就隨便买了。
    “真是谢谢芳姐指点迷津了！可是我跟这个小王不熟...”程惠道。
    李芳已经从柜檯里出来，拉著她的手就往楼上走：“走，我带你去找他，这小王是我姨家的表妹的表哥，也算我表弟，我说话好使！”
    程惠看著她，露出个甜美的笑。
    李芳顿时更好奇她老公是什么人了，能让这么漂亮的人看上，还夸他好看！
    两人到了採购部的办公室，李芳朝里喊道：“王斌，出来一下。”
    王斌回头一看，是他拐弯表姐，旁边还站著今天的风云人物阿县小程，顿时笑著出来了。
    “表姐，有事？”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百货大楼所有员工，谁没通过王斌买过“破蛋”？
    “我要买10斤破蛋！挑好的啊。”李芳站在走廊里小声道。
    “哦。”王斌看了程惠一眼道：“10斤破蛋是小事，就是这个点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多。”
    他一眼就看出想要鸡蛋的实际是程惠，表姐这么说，是让他不能推辞。
    他也不想推辞，这个小程看著真顺眼！
    可惜他都结婚了，人家也结婚了，没戏了。
    “我不管，你就是去鸡屁股里抠，今天也得给我抠出10斤鸡蛋来！我现在就要！”李芳道。
    如果是程惠告诉她“秘密”之前，她顶多牵线搭个桥，什么时候买到不保证。
    现在不一样了，人家都对她掏心掏肺了，她也不能差事！
    “好好好，怕了你了，我现在就去鸡屁股里给你抠去。”
    王斌说著回办公室拿了衣服就往外走，钱也没要，票也没要。
    临走之前，他佩服地看了一眼程惠。
    到底给他表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这才刚认识吧？不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妹吧？！

 第24章 我今天的成果

    李芳不差事，程惠更不能差事。
    她撕撕巴巴地给李芳塞了10块钱。
    李芳生气了：“瞧不起姐姐是不是？姐姐还能赚你几毛钱鸡蛋钱？”
    看她真生气了，程惠立刻改口：“看姐姐说得，我瞧不起姐姐能什么都跟姐姐说吗？我这不是以为破蛋也是一块钱一斤吗？难道不是？那真是太好了！”
    李芳笑了，小声道：“蛋都破了放不住，自然不能卖好蛋的钱，只要5毛钱一斤。”
    程惠立刻收回5块钱，高兴道：“姐姐一下就给我省了这么多钱，明天我给姐姐带好吃的，我亲手做的，保证好吃。”
    李芳一听是她自己做的，以为普通，就没拒绝。
    芳姐直接变成了姐姐。
    俩人更亲热了，真像失散多年的姐妹，手挽手地下楼了。
    过了一个小时，王斌拎著一兜子鸡蛋回来了，直接送到李芳的柜檯。
    程惠还在这里，李芳直接拿出票和钱递给他。
    王斌也没客气，揣兜里了，跟程惠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程惠顿时对他印象不错。
    李芳现在正忙著招待顾客，打开兜子看了一眼，“破蛋”破在哪里根本看不出来，她满意地点头，把兜子递给程惠。
    “我就不留你了，火车快到点了，你去火车站找孙站长，他是我表舅！你报我的小名，去他办公室暖和就行！”李芳道。
    立刻有顾客笑著问道：“你小名叫啥啊？我正好要出差，借我用用唄。”
    买名烟名酒的顾客，多少是有点身份的。
    所以程惠一直坐这不走~一个小时，面熟了很多人！
    现在问话这个人是个熟客，李芳也认识，笑道：“赵厂长，你在跟我开玩笑！你这张脸谁不认识？还用得著我小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哈哈哈。”赵厂长笑呵呵，很喜欢別人捧他的样子，程惠记住了。
    她跟李芳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確实该赶火车了。
    王会背著10瓶酒，李盐更壮一些，背著10斤鸡蛋和桌子、乱七八糟，陶娟扶著程惠去了火车站。
    提前到了一会儿，程惠並没有去找什么孙站长，还不是时候。
    火车站人多，墙边也有暖气，並不太冷，等了一会儿几个人就上车了。
    通勤车的好处就是是站就停，红旗公社也有一个站台，停靠1分钟。
    下了火车，程惠就看到了来接他们的郭大军等人。
    她眼神一扫，除了老谢，人都齐了。
    “嫂子！你咋样？累不累？”高枝挤开陶娟亲自扶她。
    郭大军的眼神却在三人的背筐上，看到里面虽然不空，但是装得不是早上背走的东西，表情顿时很精彩。
    他直接问道：“都卖了？多少钱卖的？”
    陶娟也没卖关子，伸出一只手道：“5毛钱1个！眨眼就让...程厂长卖光了！”
    郭大军现在的注意力都在5毛钱一个上，两只眼睛顿时红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昨天程惠说卖1块钱一个，后来又说不卖这个价，给他们都整蒙了，也不问了，就等今天结果呢。
    毕竟定价是高是低不是重点，重点是有没有人买帐！
    程惠没有跟他们寒暄，一边往厂里走一边开始分配任务：“李盐，拿5块钱出来，让人去供销社买牛皮纸，不知道他们今天进货了没有，没有的话你去別的供销社买，最少买30张回来。

 第25章 人家程厂长一片好心！

    程惠一笑，知道眾人什么心理，接著道：“明天换两个人跟我出差，以后大家轮流，跟我进城...出差。”
    眾人听懂了，表情顿时鬆了下来，从石化变成阳光灿烂。
    “厂长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水！”
    “厂长你衣服太薄了，我家还有个羊皮大袄，我明天给你带来！”
    “厂长你走一天累了吧？我给你捏捏腿！”厂里另一个女工乔大妈道。
    乔大妈，50出头的年纪，按理马上就要退休了，结果因为平时太能传閒话，说谁谁谁和谁谁谁好。
    几乎闹得全厂职工回家打过架！甚至还闹离了一对！
    有些是捕风捉影，有些全是她猜的！
    这不扯呢吗？
    她就惹了眾怒，被人弄这来了。
    程惠轻易不得罪这种人，怕她背后给她编瞎话....
    她笑著拒绝真要给她捏腿的乔大妈：“听说大妈当年为了抢救集体財產伤了腿？大妈可是人民的功臣！快別弯腰，坐吧。小枝，给大妈拿个凳子。”
    现在她说什么高枝听什么，立刻给乔大妈拿了个凳子。
    屋里除了程惠和郭厂长，其他人都站著呢。
    这把乔大妈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更感动的是程惠还知道她当年的丰功伟绩！
    別人都不当回事了，她却说她是功臣...这心咋这么热乎呢？
    她以后只说程厂长好话！
    程惠又让王会把10瓶茅台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我说过，今年要让咱们厂的福利是全县第一，发飞天茅台当福利的厂，找不出第二个了吧？”程惠笑道。
    其他人却笑不出来。
    郭大军道：“好是好，但是太奢侈了，完全没必要....我们都喝惯了普通小烧，喝別的喝不惯！”
    “喝不起”三个字太伤面子，他说不出口。
    程惠一笑，就等你这句话呢！
    “买都买了，又不能退。要不这样吧，这些都给我吧，80块钱，从我工资里扣。”程惠道。
    眾人表情又是一松，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程厂长是一片好心！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们！
    人家肯定是见惯了好东西没把8块钱一瓶的茅台当回事，完全是他们自己上不了台面不敢喝。
    “要不....”李盐咬牙就要开口。
    程惠抬手：“事情就这么定了，是我考虑不周了，下次我给大家弄点合適的酒当福利。”
    眾人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程惠又道：“一会儿牛皮纸买回来了，这次你们只裁10个大包装，其他都弄成小包装。”程惠道。
    陶娟立刻道：“这不太好吧？大包装也好卖，凭您的本事几下就卖出去了，小包装虽然也好卖，但是一个一个卖太累了，我怕累到你。”
    今天全凭程惠一个人在卖，脸色真的累白了，她怕把这么重要的厂长累坏了....那可就停工停產了！
    程惠笑道：“我知道你的好意，谢谢，但是这么做对我们厂的发展最有利，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她眼神一扫，几个想问为什么的人顿时闭嘴了。
    郭大军眨眨眼，拼命记住程惠刚刚的眼神！等以后他也找机会用用！
    买和油的人先回来了。
    程惠和高枝就进了车间，继续生產。
    有人想进去帮忙，高枝现在出师了吧？
    程惠回头道：“最近几炉打响名头的威风蛋糕非常重要，就我们两个人做吧，等新的原材料批下来，需要大规模生產了，我再教大家一起做，你们先去叠包装。”
    眾人欣然答应。
    有程惠帮忙，后面三炉烤得就快了。
    程惠又忙著写包装袋，400多个包装袋写了一个多小时，累得她手腕子疼。
    这个问题明天就得想办法解决，不然太浪费时间了。
    天色已经漆黑，八点多了，眾人却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下班。
    突然，院子外响起了马车声。
    程惠一愣笑了：“应该是孙主任来了。”
    她迎了出去。
    果然是孙铁梅。
    “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嚇死我了！”孙铁梅见面就道。
    程惠笑得更甜，把她迎进屋子，亲手给她冲了一碗鸡蛋水！
    其他人看见也没有心里不舒服。
    他们晚上又吃得程惠做得疙瘩汤，一人还分了一个煎鸡蛋！可香毁了。
    孙铁梅看看鸡蛋水，再看看眾人真诚的表情，心里也熨帖不少。
    跑了一天被吹醒一点的大脑又晕了，明天还得早点出门走远点！
    “我们忙著生產呢，刚刚忙完，您就来了，正好接我们回家了。”程惠笑道。
    孙铁梅一愣，福至心灵道：“要不我以后一天来送两次鸡蛋吧，上午送一次，晚上送一次。”
    这样就可以接送程惠了。
    “这真是太好了，谢谢婶子！”程惠当然不会拒绝，立刻接了。
    她又问道：“今天白天收了多少鸡蛋？我把明天的生產任务安排一下。”
    说起这个，孙铁梅有些尷尬：“没收多少，就收了130多个，天冷了鸡都不下蛋了，很多人家都杀了等著过年吃肉了。”
    东北就是这样，不下蛋的母鸡没用，只会干吃粮食，一般人家都是上冻的时候就杀掉，等著过年来个小鸡燉粉条，来年再养新的。
    当然这是下蛋少的老母鸡的待遇，小母鸡因为吃得不好，要养一年才能下蛋，就能安全过冬。
    总之一般人家秋天存下的鸡蛋，这个时候基本都卖完了。
    只有专门的蛋鸡养殖场才能继续生產。
    “很好了，够明天用的了。”程惠道。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明天够了，那后天呢？大后天呢？照这个架势，坚持不了几天啊。
    “以后我来想办法。”程惠道。
    这个大饼画得有点潦草，但是眾人竟然都信了！
    程惠又安排好守夜加班的人，跟著孙铁梅回家了。
    茅台酒她没有带走，好几百万呢！知青点不安全，还是食品厂安全，今天晚上有3个人守夜。
    大家都想赚点加班费~
    马车刚要启动，乔大妈追了出来，一人塞她们两个点滴瓶子。
    现在的点滴瓶子都是玻璃的，胶皮嘴，可以反覆使用不漏水，是最好的热水袋。
    多亏乔大妈的一个女儿在医院当护士，才有这么多点滴瓶子，一般人想要还得不到呢。
    高枝分到两个，就稀罕得不得了。
    程惠坐在马车上，怀里抱著一个，脚下踩著一个，舒服地嘆口气。
    孙铁梅家里虽然有两个，但是她家缺十个！现在又得到两个，也很高兴，直接把两人送到了知青点门口，这才回家。
    两人转身刚准备进院子，阴影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第26章 怎一个惨字了得

    程惠攥紧点滴瓶子，就要砸过去，突然看清，衝出来的是个小孩，个子比她矮一头。
    高枝已经喊了出来：“高大宝！你有病吧？再敢嚇人...我就不收你的柴了！”
    高大宝顿时站住，哼了声：“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收了呢，害得老子白忙活一天！既然收就快点。”
    他伸出一只手。
    程惠借著月光已经看见墙根底下一大捆柴，比昨天还多那么一点的样子。
    高枝还想骂他几句，程惠拉拉她，对高大宝道：“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有事耽搁了，才回来这么晚，害你等半天。
    “小枝，把明天的钱一块给他，以后我们白天基本不在家，你把柴火放到西屋窗户底下就行，告诉其他人不要动。”
    她客客气气，声音温温柔柔，还说把明天的钱一块给他。
    高大宝顿时满意了，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便宜嫂子，嗯，什么也看不清。
    不过她好像没有后妈说得那么討厌。
    “那行吧，快点！”高大宝道。
    高枝不情不愿地拿了2分钱放他手上。
    高大宝借著月光看了看，躥了。
    高枝对程惠道：“你就不怕他拿了钱不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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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就拿不到第三分钱了，他不是这种傻子。”程惠道。
    前世高大宝精的很，很有商业头脑，开放之后先是南下打工，然后当了老板，专门“拼缝”，就是赚信息差。
    比如东家急需一批布料，高价求购，西家正好有批布料愁卖，低价处理。
    他就从西家买了卖给东家。
    只不过最后被人做局，骗了个倾家荡產。
    老婆还跟骗子跑了，三个孩子扔给他，辛辛苦苦养大后突然发现一个都不是他亲生的！
    怎一个惨字了得。
    高枝现在也看不上一分钱了，她著急地拉著程惠进屋，然后从兜里掏出20个鸡蛋！
    程惠把昨天剩下的10个拿出来分了，一人五个。
    她又拿出茶缸，递给高枝。
    “这是二两饺子，缸子就这么大，装不了太多，明天我拿个盆去，给你带一斤回来。”程惠道。
    高枝的眼泪瞬间崩出来溅到了饺子上！
    要说对现在生活唯一一点不满，那就是她不能跟嫂子出差，不能吃到饺子。
    结果嫂子给她带回来了.....虽然只有二两，但是她知足！
    她活这么大没吃过二两饺子！
    屋里没灯，程惠看不见，但是她听见了高枝不时的抽泣声。
    程惠笑笑，她很贪心，今天吃了她的饺子，以后就得对她掏心掏肺。
    ......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人吃了5个鸡蛋，孙铁梅就来了，送她们去食品厂。
    然后留下吃了程惠做得疙瘩汤，才赶车走远点收鸡蛋去了。
    程惠其实还会很多早点，但是现在材料有限，时间也有限，疙瘩汤最方便。
    吃完早饭，她还有点时间，拉著高枝去了车间，指挥她用奶粉、鸡蛋清、白打发出了奶油。
    昨天除了500个要卖的威风蛋糕，鸡蛋还有点富裕，她就多做了50个试吃装。
    她挑出几个蛋糕把外皮扒了吃了，剩下里面黄澄澄的蛋糕芯，中间夹上奶油，上面再用牛皮纸拉出一朵蛋糕来。
    大白....有点不好看，没有色素只能將就了，现在人不会计较这个吧~
    程惠做好一个递给高枝尝尝，高枝眼睛顿时直了。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程惠笑道：“你自己做的，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我自己做的我才不敢信！就是鸡蛋、牛奶、白而已....”
    高枝突然一顿，她怎么这么狂了？还鸡蛋、牛奶、白“而已”.....她都被自己的变化嚇到了。
    程惠没理她，自己也尝了尝，然后手脚麻利地做了10个出来。
    又三两下用牛皮纸折了个硬纸杯和包装袋放进去，最后又折了个漂亮的大纸袋子。
    牛皮纸有点软，今天倒是可以看看百货大楼有没有硬一点的牛皮纸，可以做盒子。
    做完这些，她就准备出发了。
    员工们整齐相送。
    昨天说话的那个员工，真的带了件半旧不新的羊皮袄过来。
    “程厂长，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衣服，平时不怎么穿，还凑合，你別嫌弃。”40多岁的员工有些卑微地递上大衣。
    这人姓陈，大家都叫他老陈，陈老实，就是因为太老实了，被人欺负了。
    东北男人都比较要面子，被朋友一捧一哄一灌酒，就什么事都敢答应，事后就算后悔也咬牙认了！
    陈老实原来是县食品厂管库房的，答应把厂里用完的面袋子送给一个朋友。
    本来这不是大事，面袋子属於废品，用完了堆那里，哪个员工想要跟管库房的人说一声就行。
    结果他被人灌了二斤黄汤牛逼就吹大了，答应给人家200条面袋子。
    县食品厂其实也不大，每天能消耗20袋子麵粉。
    之前的空袋子没多少了，这狐朋狗友又催著要，他脑子一蒙，就把麵粉倒出来，把面袋子给人家了。
    酒醒之后的补救方法就是拼命捂著，捂了三天才被同事发现，被告发了。
    散开的麵粉被耗子吃了不少，从他工资里扣。
    程惠看著面相就很老实的陈老实，觉得这人脑子多少是有点问题的，一般人干不出这种事！
    好在他手脚还算乾净，就算是冒虎气给的也是面袋子而不是麵粉，所以来这之后郭大军继续让他管库房。
    程惠道谢，接了衣服。
    陈老实顿时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感觉他们这小小的食品厂要换天了，他最怕的就是程厂长容不下他。
    老实人有时候有种动物般的本能！
    “今天跟我出差的人定了吗？”程惠问道郭大军。
    眾人顿时希冀地看向郭大军。
    郭大军已经瞬间变脸，红光满面，这才是厂长该干的事情！
    “今天出差的人就乔大姐、老陈、老谢吧。”他说道：“其他人留在厂里继续灭鼠，打扫卫生。”
    乔大妈和老谢是厂里年纪最大的，老陈刚刚又献了一件大袄.....眾人都很服气。
    乔大妈挤开陶娟，亲热地扶著程惠去了火车站。
    还是老时间，就到了省城百货大楼，实际才8点半，大楼刚刚开门半个小时，屋里就已经有很多顾客了。
    进入腊月，人只会越来越多。
    程惠指挥几人在老地方摆桌子。
    桌子还没摆好，就有人认出她，围了过来。

 第27章 她在等人

    “就是她！就是她卖的威风蛋糕！”一个小孩子指著程惠喊道。
    要不他一脸激动惊喜，都像找茬的。
    呼啦一下，顿时围过来十几个家长和小孩。
    昨天他们大院有个小孩子买了一块威风蛋糕回去，这一顿显摆，可威风了！
    把其他小孩都馋哭了，回家就作著闹著要买。
    大清早百货大楼没开门许多家长就来了！
    论宠孩子，中国家长世界第一。
    可是他们进来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要不是好多售货员说今天卖蛋糕的肯定来，他们都要走了。
    程惠一边微笑著跟小孩子们打招呼，一边从筐里往外拿蛋糕。
    一边收钱一边对有些不情愿的家长道：“现在买真合適，我们一年就做这一次半价活动，你们一下子就省了5毛钱！”
    “而且以后不一定能买到了，我们很可能要发往京城和沪市销售。”
    “可惜，我们厂规定了，一个人只能买一个，不然大家可以多屯点，屯一个就是赚5毛钱！”
    她反覆洗脑。
    70年代的人哪经歷过这个？
    顿时被她忽悠成功了，觉得自己不是了5毛钱，而是赚了5毛钱！
    而且这便宜只能占一次，不能多占。
    论占便宜，他们经验就比较丰富了。
    有人拉著孩子出门，在外面转了一圈捂上围脖又回来买一个。
    程惠装作没看出来。
    如果有人第四次买，她就会假装刚认出来。
    2块钱不少了，就买了4块糕点，她怕这些人转头就后悔，来找她麻烦。
    程惠一口气忙了十多分钟，才把早上攒的这些顾客都打发了。
    她鬆口气，和几人一起把摊位摆好。
    然后对乔大妈道：“一会儿有人找来，你卖就行，如果能把我刚才说得那些也说一遍就更好了。”
    至於老谢和陈老实，直接不用指望。
    老谢一看就是个不爱开口的人，看人的眼神沉沉的，像是带著一丝杀气。
    陈老实...程惠怕一会儿碰到他的朋友，管他要包装袋，他就送给人家！
    “你们两个隨便逛逛吧。”程惠道。
    主要是想让他们离摊位远一点！
    两人矗在这，顾客都不怎么敢过来。
    陈老实实心眼地还想帮忙，乔大妈直言不讳道：“快走！你俩在这影响生意！”
    程惠立刻看了乔大妈一眼，没想到她也看出来了。
    乔大妈转头对程惠一笑：“大妈我眼睛亮著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程惠.....
    老谢拉著陈老实逛去了。
    程惠又切了两盘试吃品，给乔大妈留下一盘小的，自己端著一盘大的，带上早上做的奶油小蛋糕走了。
    她去了名烟名酒柜檯，找到李芳。
    名烟名酒旁边就是普通菸酒的柜檯，那里忙不停。
    李芳这就比较閒了。
    现在又没有销售提成，越清閒越是好活。
    程惠打开袋子，拿出两个包装好的小蛋糕递给她：“姐姐尝尝，我早上新做的。”
    李芳立刻拒绝，她还以为是威风蛋糕。
    “姐姐要吃就跟你们厂买了，不能收你东西！省得下面人不满，找你麻烦。”她看了一眼门口。
    刚刚她就发现今天跟来的人不是昨天的了，竟然来的是老头老太太....不知道这食品厂搞什么。
    “昨天也是忙忘了，今天正好要跟你说，你这威风蛋糕给我一大袋子，我回家给我那几个小崽子尝尝。”李芳道。
    程惠笑道：“那个是厂里的，这个却是我自己的，我亲手做的奶油小蛋糕，省城不知道能不能找出同样味道的，你尝尝。”
    高级餐厅，也许会有生日蛋糕，奶油蛋糕。
    李芳虽然没吃过，但是她听过奶油蛋糕的名字，从她一个去过京城的亲戚嘴里。
    那傢伙夸得，都没边了。
    她立刻好奇地看向袋子。
    程惠已经打开了，因为包装得好，拿的时候也注意，室外温度又低，白色的奶油玫瑰还支棱著，很漂亮。
    “哎呀！这是吃的？这怎么下嘴？捨不得啊。”李芳顿时惊呼。
    周围视线都看了过来。
    程惠道：“我没拿勺子，姐姐有勺子吗？”
    “有有有。”李芳立刻从柜子里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
    他们百货大楼，是没有食堂的，员工吃午饭都靠自己带饭盒。
    因为现在粮食和肉都是凭票供应的，吃食堂很麻烦，员工还得兑换粮票、肉票。
    几块肉怎么用肉票？
    单位也未必能弄到足够的粮食蔬菜等等。
    所以有食堂的单位，那都是特殊单位，特殊部门，而且基本不免费。
    李芳拿出勺子，轻轻挖了一勺尝了尝，眼睛立刻亮了，然后大夸特夸。
    很少有女人能拒绝得了奶油蛋糕，特別是没吃过的人。
    而且程惠选的这款配方不腻人。
    李芳又忍不住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程惠立刻道：“姐姐快別吃了，这种东西小孩子最喜欢，快拿家去给我外甥们尝尝，他们如果喜欢，我明天再给他们做！”
    李芳高高兴兴地下了台阶，觉得程惠怎么看怎么好看！
    不过她还是推辞了一番，不管是自己做的还是工厂做的，都是用粮食做的。
    贵倒是不贵，但是它难得！粮食都是限量的。
    这个大傻妮从京城远嫁这里，估计人生地不熟，弄不到多余的粮食。
    程惠小声道：“当然我没有多余的麵粉啦，得姐姐给我准备原材料，麵粉、鸡蛋、牛奶、白，我免费给姐姐做。”
    李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
    程惠又小声道：“不过姐姐別传出去啊，不然我累死也做不完。”
    “我懂我懂！”李芳立刻道：“要多少麵粉鸡蛋...算了，我中午回家给你拿，你看著做吧！”
    程惠也没跟她客气，端著盘子拎著兜子道：“我去谢谢昨天借我粮票、肉票的人去。”
    李芳就看见她满场转，然后给昨天借了她票的几个人一人一个蛋糕，而且也没跟他们说悄悄话，都是放下东西说几句就走。
    而她得到的可是两个~程惠还答应免费给她做！
    李芳顿时更高兴了，以后这就是她亲妹妹了！
    程惠上楼了，敲门进了採购科，然后当著所有男同事的面大大方方地放了一个蛋糕在王斌桌子上。
    “这是我今天早上做的奶油蛋糕，一共做了十个，谢谢几位昨天借我票的大哥大姐，你尝尝。”
    王斌有点愣。
    程惠又道：“我给崔经理送一个去，他昨天借我一堆布票。”
    说完人已经出门了。
    等王斌在眾人的起鬨中打开包装，刚尝一口，就看到程惠已经从崔经理的办公室出来，路过门口的时候还问他一句：“好吃吧？”
    王斌赶紧点头。
    程惠端著盘子下楼了。
    最好的避嫌方法就是眾目睽睽、大方坦荡，切忌扭扭捏捏、偷偷摸摸。
    程惠下楼，又开始物色新的目標，推销產品。
    不过今天她只在卖食品的摊位周围转。
    百货大楼就是个大供销社，什么都卖，当然也包括食品。
    这里有各种点心、果、罐头，甚至有烧鸡、香肠。
    本市香肠全国出名。
    这里的客户都是精准客户。
    但是现在程惠並不是来发展客户的，她在等人。

 第28章 谁让你在这卖的？

    没多久，她等的人就出现了。
    只见一个30多岁的女人朝食品区走来，身后跟著四个年轻人，每两人抬著一个大扁筐，上面盖著一个白色小被子。
    一股淡淡的槽子糕味道飘了出来。
    现在的糕点选择性其实非常少，槽子糕绝对占了大半边江山，其他的点心要么是本地特產，要么就是贼高级的铁盒装饼乾。
    年关將近，送礼佳品还是槽子糕配罐头。
    女人径直到了糕点柜檯，对里面卖货的人道：“哎，今天的货到了。”
    40多岁卖糕点的女售货员拿眼皮夹了她一下：“到了就到了，我又不瞎，看见了！”
    送糕点的女人顿时也翻个白眼，不过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都习以为常了，还达不到干起来的標准。
    “把称拿出来过称啊！”女人说道。
    “我还不知道拿称吗？催什么催？”售货员慢腾腾地拿了个大一点的称出来。
    两个年轻人把糕点放上去，一大筐20斤。
    售货员写了个收条甩给对方，顺便白她一眼，哼了声道：
    “你们这槽子糕真是越做越难吃了，跟威风蛋糕一比，都得扔！”
    虽然不满她的態度，但是送货的女人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威风蛋糕？”
    卖货的女人说完就有点后悔，这不给程惠找麻烦了吗？她有些抱歉地看向程惠。
    程惠先是安抚地看她一眼，朝她笑笑，然后端著盘子过来了。
    “您好，我是小程，阿县食品厂的，您是省城食品厂的吧？这是我们厂新研发的威风蛋糕，您尝尝。”程惠递给她一个牙籤。
    她態度不错，对方虽然拉著脸，但是接过了牙籤尝了尝，眼睛顿时一亮。
    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好吃，甩他们槽子糕十条街。
    但是女人只是矜持地嗯了一声，问道：“你是阿县食品厂的？你们什么时候研究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所有食品厂，都在一个体系里，就是一级压一级的关係，当然跨市关係就不大了，跨省就没有关係了。
    阿县紧挨省城，阿县食品厂的厂长、副厂长没事就去他们厂哭穷、化缘，要学他们的饼乾技术。
    结果他们偷偷自己研发了新技术却藏著掖著的？简直岂有此理！
    程惠一脸茫然地紧张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一看她的年纪和肚子，就知道这是个小嘍囉，跟她说什么没用。
    她顿时气哼哼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皱眉道：“你这盘子，给我，我拿回去给我们厂领导尝尝。”
    程惠顿时抱著盘子道：“这可不行，这是试吃品，旁边有人监督我，我要是不送给100个人吃而是专门给谁吃，就会被处罚的。”
    说完往老谢那看了一眼。
    老谢正逛到旁边，听到这话，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著程惠和女人。
    他的气势和程惠之前见的都不一样了。
    之前，他就像个沉默木訥、不善言辞、不好相处的怪老头。
    现在，竟然威风凛凛，有股上位者的霸气！
    程惠愣了一下。
    女人被老谢看得有点心虚，信了她的话，扭头走了。
    程惠在她身后喊道：“同志慢走啊，我虽然不能送你蛋糕，但是你可以买啊，门口就卖，半价销售，5毛钱一个！活动只有三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不买就没有了！”
    她嗓门不小，不但女人听见了，其他人也听见了。
    听说有什么东西半价销售，明天就没得买了，他们顿时涌过去看看是什么。
    女人被挤得，也是被惊得东倒西歪。
    她惊讶道：“你说多少钱一个？多大一个？比大列巴还大吗？”
    大列巴，也是本地一种特色食品，苏联传过来的大麵包，现在一个得有电饭锅那么大，很重。
    程惠伸手比了个拳头，笑道：“跟槽子糕一样大。”
    女人惊呆了。
    再回头，乔大妈的摊位已经被围满了。
    不一定都是买家，大多数还是看热闹的。
    但是外面那层人不知道啊，还以为这糕点已经火到靠抢的程度，打听了一下5毛钱一个，虽然有些贵，但是5毛钱还是买得起的，那就买个尝尝。
    被抢的都是好东西！
    后面的人都伸手举著钱喊道：“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乔大妈一手接钱，一手交货，嘴里喊道：“老谢，老陈！过来看摊！”
    程惠扭头，老谢已经不见了，再往摊位那看，他竟然不知道怎么钻了进去，站到了乔大妈旁边。
    陈老实却还在圈外急得抓耳挠腮。
    老谢一双眼杀气全开，有几个想打歪心思的人顿时也把手收回了回去。
    程惠心道，这是个有故事的人，现在遇见了她....这故事就不能讲完！
    回头她要跟这老头交交心。
    送货的女人已经被这火爆的销售场景惊呆了。
    不过想想刚才尝过的味道，也能理解，她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没有了没有了！大包的没有了！”乔大妈大嗓门地喊道：“就剩下单个装了，还有20来个，想要的速度啊，卖完我们就回家了，你们就得等明天了，而且就明天最后一天！”
    其实还剩下大半筐，50多个。
    她是个懂销售的~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摊位瞬间更拥挤了，场面更火爆了。
    女人一听，硬著头皮挤了进去。
    她终於抢到了一个，还是老谢帮忙，从乔大妈手里抢过来，塞她手里的。
    做完这些，他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向程惠。
    程惠正站在台阶上，看到了他刚刚的动作，顿时对他竖个大拇指！
    对，就是这样，她今天要钓的鱼就是这女的！最好能让她带一个回去给省食品厂的领导！
    老谢露出个笑，转瞬即逝。
    “没有了没有了！这次真没有了！大家等明天吧。”乔大妈喊道：“而且明天数量也有限！我们这是推广活动，半价销售，过了明天你们再想买，就是一块钱一个了，一分都不能少！”
    眾人一听，那明天早点来！
    有几个来晚的小孩，顿时气哭了~
    女人拿著被挤得有点扁的袋子，找到了程惠。
    表情不善道：“你们的销售点是哪里？谁让你们在这卖的？这是我们的地盘！”

 第29章 给你给你都给你！

    程惠像个愣头青，看不出她的不善一样，笑呵呵道：“我们的销售点是不在这里，但是我们研发了新產品，已经请示过主管领导，他们同意我们在这卖了！
    “而且我们只是做推广活动，只有三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不抢你们的地盘。”
    刘丽华的表情好了一些，既然主管领导都同意了，她就不管了。
    而且这几个问题也不是她想问的，她只不过想嚇嚇程惠，为后面的问题铺垫。
    不过这女人年纪不大，不会看眼色的样子！不过这样更好。
    她直接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研究出的新工艺？一斤麵粉用多少鸡蛋白？还加了牛奶？我闻到一股奶香味。”
    程惠微笑，想套她配方呢。
    虽然配方实际是公开的，但是只限大眾產品，比如槽子糕。
    或者公开也是在自己家车间內，像大白兔奶的配方，多少人哭求，也没用，多少年了，也只有一家大白兔。
    县食品厂如果知道饼乾配方，也不会求省食品厂。
    “我只管卖，不管生產，这个你得问我们厂长。”她笑著说道。
    刘丽华的脸顿时拉的老长，后面不管是旁敲侧击还是直接问，都没问出来。
    她怀疑地看了程惠一眼，只能不甘心地走了。
    程惠笑笑，端著盘子又去了李芳的柜檯。
    “姐，我刚才跟同事说晚了，她没给我留一包，要我说正好，我明天给你做更好的，咱不要差一点的了。”
    程惠靠近她小声道：“你拿2斤麵粉就行，鸡蛋不要超过30个，牛奶2斤，没有牛奶奶粉也行，白一点就行。
    “千万別拿多了，牛奶放不住，拿多了用不了就浪费了。
    “而且这做好的蛋糕你要及时吃，放不住，最多不能超过24小时！別捨不得吃，以后我大外甥想吃你就跟我说，我隨时给你做！”
    李芳笑容大大的，心里高兴地不行。
    2斤麵粉30个鸡蛋算个啥？4块钱的事！
    牛奶虽然金贵，但是副食品商店每天早上限量供应几百瓶，去早了就有，一块钱一瓶。
    而奶油小蛋糕可就不一样了，她的朋友圈里可没有人会做！想买都买不到。
    程惠说完没多留，端著盘子满场送试吃品。
    这回老人孩子都送，主要送一些刚才凑热闹却没买到的人。
    很多人尝过之后顿时后悔！这味道比槽子糕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卖5毛钱一个，真值！
    “明天最后一天了，半价销售。”
    “只卖20斤。”
    “以后就要恢復原价了，1块钱1个。”
    “大家別觉得贵，我们成本非常高，这一斤里放了好几斤鸡蛋，还有其他进口原材料！成本就要十几块钱，5毛钱1个我们是赔本的。”
    “我就是想赔本卖给大家，上面也不允许啊，我们还要为国家做贡献呢。”
    依然觉得贵的那些人瞬间释然了。
    是啊，人家卖的贵也不是给自己赚钱，赚的钱都是给国家的！他们买了，就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瞬间本来没想买的人，也决定明天早点来抢！
    现在人的爱国主义情怀是非常浓烈的，只要说为了国家好，那就是砸锅卖铁都得干！
    程惠计算著，分一会儿就跟各个柜檯的售货员聊聊天，请人家试吃一下，增加一下感情。
    她又转回了卖食品的柜檯。
    赵红立刻对她道：“刚才不好意思啊，都怪我嘴快，差点给你找麻烦！那刘丽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看刚才她跟你说半天，找你麻烦了？”
    程惠机灵一笑：“她套我配方呢，我说我就是个小职员，让她问我们厂长去。”
    她是副厂长的事情瞒不住，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估计李芳已经帮她传出去了。
    跟外人藏著掖著行，跟这些售货员就得说实话。
    赵红一愣哈哈大笑：“她这人眼珠子长在天灵盖上，这回又看走眼了！活该！”
    赵红看程惠的眼神比昨天热情真诚多了。
    她差点给她製造麻烦，搁別的小心眼的人身上，早记她仇了，人家就大度得根本没往心里去。
    还跟她说实话，一副交心的样子。
    那她也得交心！
    “来来来小程，我这有些昨天剩下的香肠，残次品，也打五折！”她露出柜檯底下一个小簸箕道。
    里面装著本市有名的红肠，所谓的残次品，就是断成两节三节了。
    那整齐的样子，程惠严重怀疑是被她故意掰断的....
    程惠双眼放光，一副馋兮兮的样子扒著柜檯道：“红姐，实话跟你说，我早就听闻本市红肠的大名了！但是我来了快一年了，一口没吃到！现在闻著这味我都馋毁了！我就不跟您客气啦！您看这些能匀给我多少，就给我多少吧！”
    漂亮的人做什么姿態都好看！
    她年纪本来就不大，又故作呆萌的样子，看著真的很可爱。
    赵红40出头，小女儿跟程惠一样大。
    看著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慈爱了，程惠为爱远嫁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看把孩子馋的！
    “给你给你都给你！至於別人要的...”她眨眨眼道：“今天晚上卖完了，肯定还有新的残次品！”
    程惠差点笑喷，眼睛已经亮晶晶，那机灵的样子就更可爱了。
    年龄差距太大，就没有嫉妒之情了，只剩下羡慕。
    赵红一边装袋一边感嘆，这孩子漂亮得真招人喜欢！
    “红姐，要肉票吗？我没有，您有吗？借我几张！或者我找別人借去也行。”程惠直接道。
    赵红又笑了，她可真不客气，第一次见人借东西还这么坦荡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程惠不招人烦。
    而且昨天借程惠粮票的人，刚刚都收到了她的回礼，非常珍贵、有钱也买不到的奶油小蛋糕！
    可比几张一斤粮票值钱多了！
    知恩图报的人，谁不喜欢？
    赵红从兜里掏出2斤肉票给她：“残次品不要肉票，估计你也好久没吃肉了，拿著买点肉补补。”
    程惠眼眶有点红。
    她虽然是装的，但是对方不是。
    每个人对她的善意，她都记在心底。
    “我就不跟红姐客气了，明天也给红姐带残次品来！”程惠接过粮票，低头玩笑道。
    赵红看见她微红的眼眶，鼻子突然也有点酸。
    万一哪天她女儿也远嫁了，在外过著一年都吃不上一口肉的日子，可心疼死她了！
    她女儿远嫁了吗？没有。
    所以这份心疼都落在了程惠身上。
    “快別叫红姐了，我年纪都比你妈大吧？以后叫我红姨就行。”
    程惠眨眨眼道：“我妈在我一岁的时候就走了....”
    完了，赵红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怪不得她要远嫁！
    之前她还有点生气程惠不懂事，爹妈养她一场，她却不管不顾为了个刚认识的男人远嫁了，跟白养了似的。
    现在她瞬间理解了，天下能有几个好后妈？有后妈的家，不回也罢！
    “以后想吃啥就跟红姨说！红姨这啥都有！都是残次品！”

 第30章 她有乔大妈了，乔大妈的女婿就是她的...

    程惠带著一兜子红肠回了自家摊位。
    乔大妈一直盯著她呢，知道兜子里装的是啥。
    但是她好奇死了，程惠跟卖货的说什么了？怎么把人说哭了？！
    程惠离开了柜檯，背对著没看见，她可是看得清楚，程惠一转身，那卖货的就在那抹眼泪！现在还没抹完呢！
    想她最擅长察言观色，也没看懂。
    等程惠一回来她就忍不住问道：“你跟她说啥了？”
    “没说啥啊。”程惠道：“红姨真是好心，半价卖我一些残次品。”
    她打开兜子给眾人看，足足5斤红肠，只是中间断了，其他都没毛病。
    “哎呀妈呀，我得十几年没吃过红肠了。”陈老实说道。
    乔大妈有些隱隱的得意：“我上个月刚吃过，我女婿送我的。”
    她女儿是县医院的护士，女婿是县医院的医生，家庭条件不错，偶尔就孝敬她。
    但是別人孝敬的到底有限，她没说人家就给她半根，她一口没吃，都给孙子们吃了。
    现在闻著红肠浓郁的香味，她忍不住口水分泌。
    程惠把红肠装进筐里道：“拿回去，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福利了。”
    之前只是隱隱有那么一点猜测，现在被证实了，三个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笑容。
    昨天李盐就当著大家的面把程惠前期垫的鸡蛋钱、牛皮纸钱、奶粉钱都还给她了。
    她兜里是有钱的，这些红肠，半价就是1块钱一斤，程惠完全买得起。
    这兜子红肠本来可以是她自己的，但是她却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捫心自问，他们做不到！
    乔大妈鼻子突然也有点酸了。
    陈老实更是已经吭哧起来。
    老谢顿时踢他一脚，他这辈子就看不惯流猫尿的男人！
    “走，中午了，我们吃饺子去！”程惠道。
    这个就是今天的目的...不不不，他们是来卖蛋糕的！吃饺子只是顺便的！
    三人顿时收拾心情，走得虎虎生风，一点看不出年纪大！
    不过乔大妈走得快也没忘记扶著程惠。
    这次程惠有经验了，进屋就点了7斤水饺，6斤大家一起吃，1斤拿回去给高枝。
    老谢看她一眼，眼神有那么一点点温柔。
    能对別人好的人，就可交！
    就怕碰见那些自私自利的，你对她好，她当理所当然，不但不知道回报，还光想著占便宜，这种人就要趁早远离。
    这个小程，现在看起来还不错。
    吃完水饺，程惠掏出2斤肉票和5块钱，递给乔大妈。
    “肉店就在斜对面，您看见了吗？一会儿您拿著这些东西去买肉，买不著肉就买骨头，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把钱完！这也是我们员工今天的福利。”
    乔大妈一边接过肉票一边隨口问道：“这又是管哪个售货员借的？”
    之前身体挡著她没看见。
    程惠道：“就赵红，我红姨，卖食品的。”
    乔大妈顿时无比佩服地看著她。
    看看看看，同样是把人说哭，她也能！
    但是她把人说哭了，人家挠她！
    程厂长把人说哭了，人家又送肉又送票的！
    以前她自认自己嘴皮子最厉害，从来没服过谁，今天她算是服了！
    乔大妈拿著钱就走：“你就瞧好吧！大妈今天让你开开眼，知道知道大妈不光只会讲閒话！”
    虽然比不了程惠，但是其他人她依然不服！
    几人回了百货大楼，还是这里好，不但暖和还能隨便逛，一逛逛一天，看到稀奇的东西可以使劲儿看了，售货员也不会跟他们翻白眼。
    就是老爱打听程惠的事。
    老谢不吱声。
    陈老实是一问三不知。
    刚想说这副厂长是前天从天上掉下来的，就被老谢踹一脚，乖乖闭嘴了。
    很快，乔大妈就回来了，拎了满满一三角兜的东西。
    三角兜也算本地特產，一种大布口袋，系起来的时候成三角形，特別能装。
    陈老实赶紧接过来，手顿时一沉，这一兜子得二十多斤！
    他惊讶道：“5块钱能买这么多？”
    乔大妈一脸不满意：“只有三斤好肉，其他都是排骨，还有4个猪蹄，2个腿骨，一副猪大肠，都不值钱。”
    程惠低头一看，好么，整整一扇排骨！
    现在的排骨就是比纯肉要便宜一些，不过一般排骨都剔得乾乾净净，就剩下骨头，腿骨就更乾净了。
    好在兜子里这些不是，排骨和腿骨上都带著点肉。
    3斤纯肉就得2块多，剩下这些20来斤东西，正常卖怎么也得卖个四五块钱。
    程惠朝乔大妈竖了个大拇指：“大妈，厉害！以后咱们厂买肉，都你来吧！”
    她自认能说会道，刚认识两天就能让人卖她“残次品”！
    但是认识两分钟的她不行！真不行！
    “大妈，卖肉的是你亲戚吗？”程惠问道。
    乔大妈脸上终於有点得意了：“不是，但是我看他脸色不好，病歪歪的样子，手背上还有好多针眼，我就说我女婿是医生，他的同学老师遍布省城各大医院！他自己就给我便宜了。”
    程惠....学到了！
    不过她想用这招，得有人脉。
    但是现在，她有乔大妈了，乔大妈的女婿，她就也能用了。
    “大妈，听说您女儿女婿特別孝顺，总孝敬您东西，今天咱们厂发点福利，您也给他们送点东西，有来有往才能常来常往。”程惠道。
    她还听说了，这老太太重男轻女，疼儿子，疼孙子。
    女儿女婿孝顺的东西都进儿子和孙子肚子里了。
    即便她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也料想她女儿女婿心里肯定不高兴，时间长了，总有受不了的一天。
    道理乔大妈其实都懂！她非常知道自己这毛病不好，总有一天会出事。
    但是每次都忍不住。
    她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吃好吃的没用，不如给小辈。
    但是现在程惠这么说了，她甚至知道程惠背后的意思，点点头。
    “行，我今天就回家给他们燉肉，请他们回家吃饭，告诉他们我们厂来了个特別能干的厂长，要带领我们过好日子了！”
    点出来肉是她给的，她女儿女婿多少也记程惠点情。
    一次肉太轻，就多请几次，吃得多了，情就多了。当然这得看程惠后续给不给力。
    程惠点头，有些哭笑不得。
    这老太太，说她精吧，她確实听懂了。
    但是她依然固执，捨不得给女儿送东西，只请他们来家吃饭。
    也是，重男轻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她一句话就改变的？能请人吃饭就是给她面子了。
    程惠再次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试图改变別人，没用。
    ......
    刘丽华拿著一个威风蛋糕回了厂里，立刻找到一个副厂长，匯报这件事。
    “舅，阿县食品厂研究出个好东西，却藏著掖著不跟我们说，还反过来想白嫖我们的饼乾技术！太过分了！”

 第31章 哪个杀千刀的坑我？

    鲁明一边整理他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根长发，一边不屑道：“他们能研究出什么好东西？槽子糕都做不好。”
    刘丽华把手上的袋子打开给他看：“就是这个，威风蛋糕！我尝了，味道还行...比槽子糕好一点。”
    鲁明隨便扫了一眼，眼神一愣。
    这个威风蛋糕已经被刘丽华咬了一口，露出里面的內里，黄澄澄的。
    他是行家，光看就看出了细腻，口感肯定也还行。
    “我尝尝。”他说道。
    刘丽华掰了一小块给他。
    鲁明顿时看了这个外甥女一眼，人是挺精明的，就是小家子气！
    “不是我捨不得！你是我亲舅，我就是跟別人捨不得，也不能跟您捨不得啊，是因为这个蛋糕太难买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一个！
    “而且对方限购，一个人只能买一个，好傢伙，几分钟就抢完了！我过年抢不要票的鸡鸭都没这么难。
    “剩下这些，得给厂长尝尝吧？”
    她確实很精明，知道这件事光找她舅一个人没用，得把领导都拉进来，给阿县食品厂施压！
    鲁明这才重视起来，这么火爆？
    他尝了尝，眼睛就是一亮，这哪是比槽子糕好一点？是好亿点好不好！
    “而且您知道这玩意卖多少钱吗？1块钱1个！”刘丽华把小小的包装袋展开给他看：“一会儿我去財务室，您记得让他们给我报销啊。”
    “咳咳咳咳！”鲁明一下子就呛到了。
    高价点心百货大楼、秋林商场都卖，但是人家那是铁盒装的沪市来的真高档点心！
    他们食品厂虽然號称省城最大最好的食品厂，但是最贵的一斤槽子糕也才8毛钱。
    其他肉製品不是同类不能比，但是香肠也才2块钱一斤，这玩意就卖1块钱一个了？那一斤不得十多块钱？！
    刘丽华掂了掂：“比我们的槽子糕轻多了，估计一斤能做20多个。”
    鲁明把唯一一缕长发在脑门上盘好，这样的话，事情就大了。
    “你跟我来。”他带著刘丽华找厂长去了。
    这样那样一说。
    厂长一听，这还了得？
    他身为省城最大的食品厂厂长，也算是个人物，结果小小的阿县食品厂竟然跟他玩心眼？耍他？想白嫖他？岂有此理！
    他立刻打电话给阿县食品厂厂长，劈头盖脸就把对方一顿骂。
    对方很懵：什么新產品？什么威风蛋糕？什么一块钱？他不知道啊！
    结果人家根本不信。
    “你还跟我装傻！人都在百货大楼卖好几天了！东西我都尝到了，你竟然还死鸭子嘴硬！...来来来，你过来看看！”省城食品厂的厂长道。
    骂对方个狗血淋头不是目的，目的是配方~~~这个得把人叫过来面谈。
    “好好好，我这就来！”
    ......
    鲜肉不能在屋里放著，屋里室温高，放久了也变质。
    陈老实就拿著一兜子肉在外面冻了半个小时，再拿进来就冻得刚刚的了。
    程惠把羊皮大袄还给他，他就带著肉在百货大楼的门洞里呆著，也不嫌冷，不时看一眼肉，就傻笑一阵。
    李芳中午回了趟家，现在也回来了，拎著一兜子东西，也是个三角兜。
    她把程惠拉到一边道：“鸡蛋、麵粉、牛奶，白，都齐了，你看著隨便做点就行，千万別累到我大外甥！”
    程惠笑道：“姐就放心吧，我有数，你就等著明天吃蛋糕就行。”
    李芳真放心，扔下兜子就走了，主要是怕程惠推辞。
    兜子里可不只2斤麵粉，30个鸡蛋，而是3斤麵粉，50个鸡蛋！
    还有4玻璃瓶鲜牛奶，1袋子500克白。
    程惠笑笑。
    下午她端著盘子继续满场送试吃，跟这个聊两句，跟那个聊两句。
    顺便买点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调料、硬牛皮纸、钢笔水、卫生纸什么的。
    聊著聊著就到点该回家了。
    要上火车的时候，老谢脚步突然一顿，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个男人。
    两人眉头紧皱，低著头一脸心情不好，脚步匆匆。
    乔大妈也看见了，也皱眉，想过去打招呼又犹豫的样子。
    老谢突然对程惠小声道：“县食品厂的厂长和副厂长。”
    程惠立刻小声对眾人道：“都躲开，装不认识。”
    三个人非常听话地拉围巾的拉围巾，蹲下繫鞋带的繫鞋带。
    双方擦肩而过。
    等他们上车了，陈老实才道：“不对啊，我们躲著他们干什么？不是应该正好说说威风蛋糕的事，管他们要材料吗？”
    不用程惠解释，乔大妈立刻道：“你傻啊！我们威风蛋糕这么值钱，这么好卖，让他们知道了，不得把我们明天的都抢走？被他们抢走了我们怎么吃饺子...不对，我们卖什么？”
    “可是，他们早晚要知道啊，我们麵粉要没了，总不能也自己收吧？再说，不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年后就解散了，没有单位可就不能卖了。”陈老实道。
    没有单位私自卖东西，还是非自家產的农產品，那就属於投机倒把了。
    程惠看他一眼，原来这人智商没问题啊，这都能想到。
    这个问题乔大妈也想到了，也没想到答案，她看向程惠。
    程惠道：“估计他们是听说了我们威风蛋糕的名声，过来查看的，我们现在手里也没成品，口说无凭，不如明天来卖的时候，再跟他们说。”
    这两人是坐火车来的，这个点了今天没有再回去的火车了，他们明天肯定会去百货大楼找他们。
    陈老实老实地点点头。
    乔大妈和老谢却微微皱眉，他们总有种事情不会太顺利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会不顺利呢？
    他们有了新產品，新產品还大卖，赚的钱都是为国家做贡献！这么好的事，他们厂自然不会被解散....了吧？
    两人总觉得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毕竟没经歷过这种事情，也没有听说过。
    程惠一路微笑，鱼咬鉤了。
    .......
    县食品厂的孙强厂长和王富副厂长赶到了省食品厂，然后又被骂了第二遍！
    省食品厂的厂长李东方也是五十多岁，骂起同样五十多岁的孙强，就像骂孙子似的。
    孙强怎么解释都不好使，委屈地都要哭了！
    “你竟然还不承认，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百货大楼看看去！”鲁明说道。
    “去就去！我要看看哪个杀千刀的坑我！”孙强喊道。
    他要是有这么厉害的配方，还用上这装孙子了？！
    一行人坐上省食品厂的小汽车，去了百货大楼，结果程惠他们现在都到家了~
    正在分今天的福利。

 第32章 她只想吃好喝好

    眾人看到肉，眼珠子比狼都绿！
    哪怕他们是城里人，也是缺肉的。
    现在他们这里每个城里人每月半斤肉的份额，一家6口，一个月分3斤肉票。
    能包一顿饺子一家人吃一顿半燉。
    想炒菜的时候匀著放点，除了冬天不能够，放不住。
    农村人就不是每个月分肉票了，如果谁家养了猪，卖给公家，如果卖了100斤生猪，公家除了给钱，还会给肉票。
    有的地方100斤生猪给100斤肉票，有的地方就给一半，50斤。
    到时候农村人可以拿著这种肉票去城里买肉。
    或者养2头猪，卖一头给公家当任务猪，另一头就可以自己家杀了吃肉。
    不养猪？那就馋著吧，別吃。
    而红旗公社食品厂这些人，半年没发工资了，家里老底都要吃空，有票也没钱买肉。
    “红肠和好肉都切了大家分一分，骨头和大肠就留在厂里，我给大家做成滷煮，以后下麵条烩火烧，都有底料了。”程惠说道。
    滷煮是什么，很多人都没听过。
    但是不妨碍他们拼命点头！
    肉是程厂长买回来的，买肉的钱都是程厂长赚的！人家给他们吃就不错了，还敢提意见？
    陶娟特別会来事，眼睛一转道：“程厂长功劳最大，我提议肉和红肠程厂长都多分！”
    “对对对！”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眾人真心实意道。
    程惠没有推辞，笑著道：“那我就不跟大家客气啦，我就多领一份吧。”
    她忙忙活活的难道是在为人民做贡献吗？
    她只想吃好喝好！
    而且要从开始就让这些人习惯她可以享受特权！
    眾人都没意见，现在的人，不分高低贵贱，但是分等级。
    一级领导月薪几百块，福利多又多。
    三十级办事员一个月23块，啥也没有。
    同样是人，贡献不同，福利不同，大家早就习惯了，认同了。
    有人提议多分一份不够，让她多拿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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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惠摇头拒绝了：“以后好东西多的是，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跟著我，大家以后都有肉吃！”
    “好！”屋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郭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挤到人群外了，激动地跟人一起拍掌，拍到一半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对。
    他管人？
    程惠问道他：“今天的牛皮纸买了吗？”
    郭大军立刻道：“买了！我亲自去的，跑了三个供销社才买到30张好牛皮纸。”
    “那就跟昨天一样，只裁10个大的，其他都裁小的。”程惠道：“你安排人裁剪，我去做滷煮了，大家吃完晚饭再走。”
    “好！”
    “程厂长，要我打下手吗？我力气大，能剁骨头！”
    “程厂长，大肠太臭了，您可不能动手，我来洗！我洗的大肠最乾净！”
    “程厂长，这猪蹄有毛，得烧烧，我来吧！”
    “程厂长，燜罐太小，我把库房里那个大铁锅拿出来刷刷吧！那个十二印的，大！”
    “那我去垒灶台，墙角那个半年没用过了，得修修！”
    ......
    十来个人呼啦一下就没影了。
    就剩下老谢还在他面前。
    老谢没叫“程厂长”，郭大军有些欣慰...
    老谢看他一眼道：“我看门去了。”
    郭大军：！！！
    那谁裁牛皮纸？我吗？我管的人呢？我自己吗？
    他瞪了一会儿牛眼，瞪得眼珠子疼，眨眨眼，吭哧吭哧裁牛皮纸去了。
    多大点事儿！
    等他裁好500来个小袋子，甚至折出了雏形，外面天都黑了，院子里也飘出了一股浓郁的肉味。
    谁没吃过肉？多少都是吃过的，但是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浓郁的肉味旁边还有股臭臭的肉味，但是更诱人。
    程惠把大肠先红烧了，燉入味，才倒到同样熬出味的骨头汤里，做滷煮。
    调料她白天也在供销社买了，椒大料桂皮这些，百货大楼都有，甚至有十三香呢，这个她没要。
    她做得二十六香更香！
    可惜现在凑不齐材料，不然这滷煮味道更绝。
    眾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觉得现在就是巔峰了！
    肉味旁边还有一股麦香味，郭大军一看，大灶旁边还有个小灶，上面放著个燜罐，两层笼屉。
    乔大妈和陶娟正在掀锅，更浓的麦香味飘了出来，他们蒸了两屉馒头。
    郭大军的眼睛瞬间瞪大，瞪了几秒“嗖”地转身冲向车间。
    唯一一袋装原材料麵粉的袋子已经空了，袋子都被叠得板板正正了。
    一看就是陈老实叠的，这麵粉袋子坑了他，他就魔怔了似的拼命收集麵粉袋子，这回谁要也不给了！
    郭大军又跑了出来，跑到馒头旁边，大声喊道：“你们把麵粉都吃了？”
    眾人被他凶恶的语气嚇了一跳，现场一静。
    程惠的声音悠悠响起：“明天要卖的蛋糕都做好了，剩下这点不够开一炉的了，做了当员工福利晚餐，怎么了？”
    怎么了？
    郭大军瞪眼：“可是，明天过完还有后天....”
    “后天干什么？后天专门去卖五十个蛋糕吗？那大后天呢？”程惠道。
    郭大军哑口无言。
    “明天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告诉县食品厂，威风蛋糕成功了，我们可以製造的效益比一般食品厂都大，我们可以继续经营了，让他们分我们新的原材料。”程惠道。
    眾人恍然惊醒过来：“对对对！”
    “是这个理！”
    “就剩两斤麵粉了，不吃留著干啥？哪个食品厂是指著两斤麵粉活著的？”
    “还是得让县食品厂分我们原材料！”
    突然，不知道谁冒出一句话：“县食品厂会分我们原材料吗？”
    空气瞬间寂静。
    程惠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们凭什么不分？”
    是啊，凭什么不分？
    他们可以正常经营了，还能经营的更好，凭什么不分给他们原材料？
    没有理由嘛，没有道理。
    程惠突然道：“好了，可以吃了。”
    眾人瞬间忘记心底那层隱忧，兴奋地吃饭。
    “哇！这也太好吃了吧！”大家七嘴八舌地夸奖。
    郭大家隱忧更深一点点，但是眼看自己再不挤进去就没他的份了，他赶紧找到自己的饭盒冲了进去！
    確实，两斤麵粉不够干什么的了，吃吧！
    明天他就去找县食品厂好好谈谈！

 第33章 厂长，你別说话了！

    马车铃响，孙铁梅又来接程惠了。
    程惠放下碗，笑著迎过去。
    高枝看看碗里的肉和手里的馒头，又看看程惠，放下碗追上去扶她。
    “婶子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刚开饭，我给你留了一大碗，快过来吃。”程惠笑道。
    这个现在是她司机呢，自己人。
    孙铁梅一听就笑了，赶上饭点的尷尬顿时没了，人家专门给她留了！她早来晚来，都不是蹭饭。
    “快点，凉了就不好吃了。”程惠看了一眼车上的筐问道：“今天收了多少鸡蛋？”
    孙铁梅高兴道：“今天走的地方多，一共收了330个，够用几天了吧？...和县食品厂谈的怎么样了？还继续收吗？”
    她现在对厂里的情况也了如指掌了，现在的难题不是鸡蛋，是麵粉了。
    这个她就是把方圆百里的农村都跑遍，也不能收来多少。
    他们这里不適合种小麦，也没有小麦的种植任务，所以每个生產队只种几亩小麦，收的麦子都给社员分了。
    一家人分那点小麦磨成麵粉，就够大年三十晚上吃顿饺子的！
    所以不是揭不开锅的人家，不会卖。
    程惠道：“这个明天才会跟县里谈，我们先吃饭。”
    她拉著孙铁梅进屋，孙铁梅已经没心思问別的了，什么玩意这么香！
    她其实闻出来了，是大骨头和大肠的味道，她家养猪，年年能吃到。
    但是这玩意能做这么香吗？是她太久没吃了？还是城里的猪格外香？
    然后她就听见眾人像接龙似的，一人夸程惠一句，夸完一圈再来一圈....
    原来是程惠的手艺好。
    孙铁梅看著灯光下程惠那张娇艷的脸，突然觉得高远运气真是好。
    饭吃得差不多了，锅里还剩半锅汤和半锅肉。
    主要是大家都没敞开了吃，想留著以后。
    “骨头添水继续燉，明天早上煮麵条正好。”程惠道：“其他分了，一人带一饭盒回去，给家人也尝尝。”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刚才他们虽然吃得很香，但是心底还有最后一丝不满足。
    他们在这吃好喝好，家里的老婆孩子、老爹老娘还在吃糠咽菜，心底就有那么一丝罪恶感。
    想把嘴里这些省下来拿回家，又不行。
    免费的一日三餐是厂里给员工的福利，他们以前虽然没吃过，但是也听说过，这种免费的伙食，员工自己吃行，不能拿回家。
    现在是程厂长让他们拿回家，那就没问题了！
    “程厂长真是大好人！”
    “程厂长肯定也孝顺！”
    “將来也会是个好妈妈！”
    程惠哭笑不得。
    这些人刚刚夸太多，现在实在没什么词了~
    她拿出今天自己新买的铝製饭盒，装了一饭盒，递给了孙铁梅。
    “孙主任贡献这么大，虽然不是我们厂的员工，但是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我们有的福利，应该也分她一份。”
    眾人虽然有点心疼，但是都点头，没意见。
    “一会儿肉和红肠也分给孙主任一份。”程惠又道。
    借献佛，她最喜欢！
    拿別人的东西，养自己的司机，很好。
    但是这次，眾人脸上的笑就不那么自然了。
    虽然孙铁梅的重要昨天程惠已经跟他们说了，但是汤也喝了，肉也吃了，都让她拿走一份了，再拿走两份就有些过分了吧？
    他们买鸡蛋又不是没给钱！
    孙铁梅自己都觉得很过分，连连摇手，根本不接饭盒：“不要不要我不要！你们吃你们的，我什么都不要！”
    说完起身就跑了出去，不敢再呆。
    眾人表情这才好一些。
    程惠的脸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你们这是卸磨杀驴。”
    眾人顿时尷尬，是有那么点意思，等明天县食品厂给了他们足够的原材料，他们就用不到孙铁梅了~
    “我们就是，这个，那个...”郭大军想说点什么。
    他是正厂长好不好？说话不如她好使就算了，总不能被她训了还不吱声吧！那还怎么混？
    但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真是傻！”程惠声音低沉：“大冬天的，老百姓手里的鸡蛋本就少，再有几天，她就能把周围的閒蛋都收完，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来了。”
    眾人表情一松，原来也不是要养孙铁梅一辈子，几天的话，也行。
    程惠又道：“但是你们呢？夏天想不想有吃不完的菜？有她在，你们每天都能吃到最好最新鲜的！
    “而不是大清早排队去菜店门口抢，去晚了烂叶子都捡不到！
    “还有鸡蛋，以后也不用去黑市买了，找她，她都能给你送上门。
    “还有夏天的西瓜、香瓜，我们生產队就种，我们不种別人也种，有她在，你们想吃多少吃多少！”
    眾人......孙铁梅！你快回来！~~~我们管你一辈子的饭！
    但是更让他们感动的是程惠。
    原来程厂长心底，是向著他们的！
    什么新鲜蔬菜，瓜果梨桃，人家住在农村，早就实现自由了，这都是为他们打算啊！
    可恨刚才他们竟然误会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做人要大气一些，才三斤肉而已，明天早上把你们家閒置的肉票都拿来，我们买更多。”程惠道。
    眾人顿时又高兴又心疼，肉还是太贵了。
    “当然是单位出钱，算员工福利。”程惠道。
    眾人顿时没什么意见了....
    只有郭大军有意见：“有钱也不是这么的，虽然我们赚了两天的钱，但是那都是公家的...”
    程惠看他一眼道：“你確定？我们的收益是要先上交县食品厂，然后他们一起交到上面吧？
    “人家肯定不会单独列出来，告诉上面的领导，这是我们红旗公社食品厂创造的价值，上面只知道这是阿县食品厂的收益。
    “或者...”程惠声音幽幽：“他们会留下这部分来路特殊的钱，给自己的员工发福利！”
    “刷”一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绿了！
    “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给他们？”
    “他们扣我们的工资，扣我们的福利，现在却要拿我们赚的钱给他们发福利？”
    “想得美！”
    “掉，掉，都掉！”
    “厂长，你就別说话了！”
    郭大军......不是，你们冲我来干啥啊？事儿也不是我乾的！
    不对，谁也没干啊！怎么就一副对方已经把他们的钱都了的样子？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以他对那些人的了解，程惠说的事情很可能发生，所以他也闭嘴了。
    “好了，现在去给孙主任分福利去吧。”程惠道。
    这回眾人就心甘情愿了，还多给孙铁梅分了根香肠。

 第34章 又是吃好喝好的一天~

    孙铁梅被眾人的热情嚇到了，她拼命推都不好使，人家是真给，直接扔她车上了。
    程惠笑道：“你就收著吧，大家都记著你的情呢。”
    孙铁梅感动的不行，不过她也知道，眾人前后的变化肯定是因为程惠的关係。
    她又不是那不会看眼色的，之前眾人什么反应她都看在眼里。
    现在.....程惠对她真好啊！她得想想怎么回报她！
    “你去屋里跟他们聊聊天，再等会儿，我还要烤一炉明天用。”程惠道。
    答应李芳的蛋糕还没做呢。
    孙铁梅还没说话，乔大妈和陶娟就一左一右地拉著她的胳膊把人拉回员工休息室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就没男人们什么事了，他们拿著分的东西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乔大妈也记著程惠给的任务，让陶娟一个人陪著孙铁梅，她也回家了。
    红旗公社距离县城也不远，骑车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也都有自行车。
    乔大妈的老头子和大儿子都是县城家具厂的，住在家具厂的家属院，女儿女婿住在医院家属院。
    离得不远，几百米。
    乔大妈直接骑车去了女儿女婿家，开门就到：“妈妈今天发了福利，走，去妈妈家吃饭！”
    女儿女婿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哪个老太太走错门了吧？结果定睛一看，还真是亲妈！
    “妈，你咋了？”乔大妈的女儿葛春雨惊讶地问道。
    说完就过来伸手给她量体温！
    乔大妈笑著拍开她的手，心里却有点点难过，过去她可能真的伤了女儿女婿的心。
    “哎。”她嘆口气，红著眼眶道：“妈知道过去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对你弟弟和你侄子偏心了，但是你也別怪妈，妈还指望他们养老呢。
    “而且过去妈確实穷，工资低，福利少，最近半年更是不发工资没有福利，看別人眼色吃饭...所以有点好东西赶紧给人家。”
    “妈你快別说了！”葛春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她妈真是太不容易了！
    孙阳无奈地看著这对抱头抹泪的母女....他老丈母娘这次改怀柔政策了？苦肉计？又要干什么？
    乔大妈很快止住了为数不多的眼泪，拍拍手里的三角兜，得意道：“但是妈的食品厂新来了个副厂长，特別厉害，特別能干！
    “今天就给我们发了福利，一人二两肉，三两红肠，还有一饭盒她自己做的滷煮，走，回家跟妈尝尝去！”
    女儿看她的眼神顿时更怜惜更亲密了。
    二两肉还没巴掌大，三两红肠就一根，一饭盒滷煮能是什么好玩意？他们好像闻到了点大肠味？
    她妈好不容易分了这么一点点东西，都没回弟弟家，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们了！
    这回连孙阳都有些动容了。
    认识这老太太五六年了，第一次见到回头肉。
    但是他也確实理解老太太的不容易，偏心儿子是普遍现象，在现在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他也是男人，他妈也偏心他，他理解。
    “妈，这些东西您拿回去吃吧，我们昨天刚发了一斤肉票，明天就割了肉去弟弟家，大家一起吃！”他说道。
    乔大妈不高兴了：“你还以为妈图你那斤肉？我们副厂长说了，明天还跟我们分肉！对了，你家还有多少肉票？都拿来给我，明天我给你们割大肥肉回来！”
    孙阳.....原来是为这个！
    他无奈地转身，去抽屉里把所有票都拿出来了。
    厚厚一大把！但实际只有2种，30尺布票，120张酒票。
    好票他都用了，不用也被人借走了，就这些用不上。
    他又从兜里掏出3斤肉票给他。
    乔大妈本来只想要肉票，突然又都接了过来。
    “我们副厂长好像正需要这玩意，我明天问问她用不用，不用再还你。”
    至於之前说的1斤肉票又变成了3斤，她就当没发现女婿的小心眼一样。
    “走走走，跟我回家吃饭！”
    乔大妈生拉硬拽地把两人叫到了儿子家。
    两人也是稀奇，以前就是他们带东西回娘家，乔大妈都未必留他们吃饭，十次有九次不留，这是第一次主动请。
    他们就去了。
    结果肉和香肠都没上桌，被葛春雨的弟妹留在厨房装作不存在的样子。
    乔大妈有些尷尬，把滷煮添了点白菜粉条燉了。
    好傢伙，那香味，还没出锅外面的眾人就咽了一斤口水。
    葛春雨终於想起来问道：“妈，你说这是你们副厂长亲自做的？你们那个小公社食品厂不是要不行了？又发配来一个副厂长？他一个大男人厨艺还挺好！”
    “没有，是个年轻小媳妇。”乔大妈道：“也是怪可怜的，原本是京城来得知青，家里还是当大官的，结果不小心落水被他们生產队的一个放假回来的当兵的救了，就嫁给人家了，结果这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些都是她从孙铁梅嘴里打听到的，不多，但是大脉络都有。
    后面又讲了程惠用两天时间就让工厂起死回生的事情！
    她的工作不但要保住了，工资要补发了，福利还要成全县第一了！
    眾人就跟听故事似的，一惊一乍的。
    葛春雨惊讶又佩服：“你说她都怀孕七个月了？那让她有空去我们医院產检吧，到时候別在村里生孩子，去医院，我求我们主任亲自给她接生！”
    她正好就是妇產科的。
    乔大妈立刻笑道：“那你可算帮了妈妈大忙了，以后妈妈的福利肯定比別人实惠！~”
    比如说，天天跟程惠进城吃饺子，不，卖蛋糕！
    ......
    程惠做好了半炉威风蛋糕，用了2斤麵粉，10个鸡蛋，1瓶牛奶，一点点白。
    现在还剩1斤麵粉，40个鸡蛋，3瓶牛奶，一袋子白。
    她留了20个鸡蛋和1瓶牛奶，然后让高枝刷锅，她把剩下的一斤麵粉加白和豆油炒成了油茶麵。
    早晚配牛奶鸡蛋吃，最好了~
    高枝眼珠子都直了，口水也要流下来。
    麵粉还能这么吃？跟著大嫂，真是长见识！当然更有口福。
    做完这些，程惠把今天她和高枝的福利，1斤红肠、6两肉，刚刚做好的油茶麵、2瓶牛奶，一袋白...
    还有她给高枝捎的一斤猪肉馅水饺和高枝今天攒下的20个鸡蛋...装进一个三角兜，拿著回家了~
    又是吃好喝好的一天~

 第35章 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今天月亮圆，周围都是皑皑白雪地，晚上虽说不是亮如白昼，却是连衣服的顏色都能看出来。
    马车走得就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三个人怀里的点滴瓶子还热乎著。
    孙铁梅照例把两人送到了知青点门口才回家。
    两人下车，刚要敲门，大门旁边的柴火垛后面突然窜出个人影来。
    高枝还以为又是高大宝，人还没到跟前她就骂道：“你个瘪犊子！不是说了让你別嚇人！”
    人影站住了：以前也有人天黑来找她？果然是个婊子，一对婊子。
    高枝也看清了，这回窜出来的人高高大大的，不是高大宝。
    她顿时警惕地站到程惠面前，大声喊道：“谁啊！滚！”
    “別喊，是我。”赵庆生道：“我来给程惠送鱼。”
    高枝一下子就不吱声了。
    她认识赵庆生，他来高家屯两年了，是所有男知青里最帅的！听说还是津城人。
    他以前是她的目標！
    结果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对农村女孩都没好脸，只跟女知青说话。
    她几次献殷勤，都被他直接懟了。
    之前，跟程惠传出緋闻，说两人一前一后从小树林出来的男知青就是赵庆生。
    这也是高枝之前跟程惠关係不好的原因之一。
    高枝回头看向程惠，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约好了来给她送鱼？
    程惠皱眉道：“我们两个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关係，我也不需要你的鱼，只希望你以后別出现在我面前！”
    赵庆生心里冷笑，装，继续装。
    不过他好声好气道：“你现在怀著身孕，又没口粮，快別犟了，拿著补补身体。”
    程惠不接，他状似隨意地问道：“我早就想给你送了，结果两天没看见你的人，听说你们大清早就出门了，天黑才回来，去哪了？”
    程惠本来想不理他直接进门，结果他问了这个问题，那就必须得回答了。
    想必这两天男女知青都在猜测这个问题，说不清可就不好了。
    “我们去拜访高枝的一个亲戚，希望能他帮我们找份工作，就像你说的，我没口粮，总不能饿死。”程惠道。
    高枝一愣，立刻道：“是，我有亲戚在省城！可厉害了！”
    赵庆生立刻看向高枝，真的假的？早知道这样，这村姑当初勾引他的时候，他就不应该把路堵死。
    “你有亲戚在省城？什么亲戚？以前没听你说过。”赵庆生问道。
    “我亲爹那边的关係，一个表叔。”高枝道。
    程惠看了她一眼，这个表叔家的儿子，就是前世她强嫁的那个人。
    “跟他解释这个干什么，又跟他没关係。”程惠说完敲门。
    赵庆生皱眉，就要去拉程惠的手，把鱼塞到她手上的样子。
    程惠顿时躲开。
    高枝衝上来，接过了鱼，还拉著赵庆生的手摇了摇：“谢啦！你的鱼我就收下了！”
    一个女知青打开大门，正好看到两人相握的手，顿时奇怪地看著他们。
    高枝高兴地举起手里的鱼给她展示：“你看，赵知青送我的鱼呢，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女知青......
    赵庆生......
    程惠......
    赵庆生抽回手，冷声道：“没有！”说完大步走开了。
    高枝看著他的背影对女知青笑道：“你看他还害羞了！”
    女知青尬笑一下。
    她下来7年了！是女知青的组长，年纪比她们都大，甚至比赵庆生大。
    她早看清了赵庆生这个人，眼高於顶，还想攀高枝，农村女孩她可看不上！
    她看了程惠一眼，又看了程惠的肚子一眼，估计这鱼是送给程惠的。
    高枝拉著程惠进门，大声喊道：“赵知青给我送鱼了，亲自交到我手上！他肯定喜欢我！”
    程惠心里温热，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別说了。
    傻丫头是想替她背锅呢，不惜破坏自己的名声。
    高枝却是苦笑，她就怕她这么说，別人都不信！
    毕竟她和程惠站在一起....哪怕人家都是结婚怀孕的人了，除了瞎子都知道该选谁。
    她心底其实很自卑。
    两人回了房间，程惠放好东西，端著一小盆滷煮，去了隔壁女知青住的那屋。
    进门就笑道：“不好意思，我们这两天早出晚归的，大晚上还得敲门，影响大家休息了。
    “正好，赵知青刚才送来几条鱼，扔了可惜，还有高枝亲戚送给我们的一盆菜，我给大家做个鱼汤吧。”
    几个没睡著的人立刻七嘴八舌道：“这怎么好意思，都是人家送给你们的东西。”
    “你们这两天去哪了？”
    “高枝，你还有亲戚？”
    有亲戚不把她接走？让她住在后爹后妈家？
    “有啊，我亲爹亲妈是都死了，但是他们又不是一家人都死绝了，我还有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舅舅姨妈呢！都在周围几个公社住，还有亲戚住在省城呢，只不过很少走动。”高枝实话实说道。
    “他们大部分都很穷，养不起我....只有我们这几天去的表叔家有钱....”高枝说道。
    多了不敢说了，怕说错。
    这个省城的表叔她只是听亲奶奶炫耀过，见都没见过。
    眾人一听，有血缘关係的亲戚竟然这么多，竟然都不要她，真是个可怜人，谁也不敢再提这茬，只是问道：
    “那这亲戚给你们介绍工作了吗？”
    高枝看了程惠一眼，介绍了吗？
    程惠道：“工作哪是这么好找的？但是对方答应给我们慢慢找，让我们天天过去，这样如果有工厂突然招工，我们就可以去面试了，所以我们未来几天还得天天出门。”
    眾人顿时羡慕地不得了。
    屋里有个炉子，程惠边聊天边把拿回来的滷煮放到上面热了，香味很快就飘满了房间。
    她又和高枝手脚麻利得收拾了五六条小鯽鱼，用女知青的小铁锅燉了个鯽鱼汤。
    香得那些睡著的女知青都爬起来了！
    吃人嘴短......即便眾人心里再怎么猜测程惠和赵庆生的关係，现在也不好张嘴问了。
    程惠满足地喝了一口无污染的野生鯽鱼汤，看著躺在炕梢辗转反侧，估计在拼命挣扎要不要起来蹭饭的苏晓，问道：
    “苏晓，之前我和赵庆生处对象的流言，是你放出去的吧？也是你让他给我原来的未婚夫写信，说我已经跟他好上了，他才跟我分手的吧。”
    眾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眾人眼里燃起熊熊八卦。

 第36章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苏晓躺在被窝里装死。
    但是她也知道这样不行，沉默就是默认。
    她爬了起来，一脸委屈道：“我没有！你冤枉我！”
    程惠问道周围的女知青：“我什么时候和赵庆生谈恋爱了？你们见过吗？我一直都是在拒绝！”
    眾人想想，点头。
    那是程惠刚下来不久，也就一个星期，赵庆生就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又写诗，又送野，又帮干活的，一下子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他虽然猛烈追求，但是程惠確实一直在拒绝，大概两个月的时间，程惠没有给他一个好脸。
    大家同吃同住，都知道。
    后来程惠就意外嫁给高远了。
    “是啊，明明之前程惠一直在拒绝，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传著传著就传成两个人谈过了。”一个女知青道。
    “传言吗，就这样，早晚失真。”另一个人道。
    “我觉得是『小树林』事件之后才传出来的。”一个女知青看著程惠道：
    “但是我相信小树林事件绝对不是真的！程惠明明在拒绝，怎么可能...”跟他钻小树林？
    推理能力人人有，就看方向对不对。
    程惠嘆口气道：“就是苏晓在背后搞鬼，她攛掇赵庆生给我前男友写信，说我已经移情別恋，我前男友就给我写了分手信，我们彻底分了。”
    苏晓咬牙看著程惠，想起那张88块的欠条，两个人之间估计是回不到过去了，那就撕破脸吧！
    “才不是这样！”她说道：“是你把他辛辛苦苦给你找的工作私自做主让给了你妹妹，又替你妹妹下乡，一点不顾及你们的未来，他才伤心跟你分手的！”
    程惠嘴角一翘，问道：“不是你给了赵庆生他的地址？让他写让人误会的信，我们才分手的？”
    “没有！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的地址！”苏晓理直气壮道。
    她觉得赵庆生不会傻得把她供出去，那样对他也不利。
    而且当初她就约定好了，她告诉他程惠前男友地址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讲。
    程惠对高枝道：“搜她的书，我前男友寄给我的分手信应该还被她收藏著。”
    她眼睛转了一圈，就指著一个藤编的行李箱道。
    高枝立刻冲了过去。
    苏晓尖叫著从炕上衝下来：“不许动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动我的东西！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她这状態太不正常了，真没事，让人搜一下怎么了？
    这个样子就是心虚！简直不打自招。
    看来程惠说的是真的了。
    苏晓依然打不过高枝，又有好事的人直接帮高枝把苏晓的行李箱打开了。
    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就是几本书。
    眾人翻了翻，果然在一本书里发现了一个信封。
    有人念了出来：“高家屯生產小队，程惠收，哎真是写给程惠的！怎么在她这里？”
    女知青兴奋地问道程惠：“能打开看看吗？”
    “能啊。”程惠隨意道。
    她也是上辈子无意中，才发现苏晓一直“珍藏”著这封被她撕掉的信！
    结合她知道的苏晓的心思，估计这是她最得意的杰作，她想留作纪念。
    “程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新欢！”女知青模仿著男声幽幽念道。
    “我们曾经约定过，你若无心我便休！既然你已经移情別恋，那我们今生的缘分就到此为止！”
    “祝你，幸福！”
    “陆俊泽。”
    “哇~~~”念信的女知青都感动了，头一次看见这么文明的分手信！
    最后竟然还祝福变心的女友幸福？
    “这也太君子了吧？！”她激动地说道。
    其他女知青连连点头，只听说过分手了骂对方八辈祖宗的，头一次在现实中遇见祝福对方的！
    “不是，什么君子？这明明是个傻比好不好？”高枝突然出声：
    “就凭一个陌生人写的一封信，他就跟认识很久的女朋友分手了？那这天下还有两口子了吗？
    “我一天写一百封信是不是能拆散一百对？大傻比！”
    女知青们集体石化了。
    似乎，好像，她说得也对？
    程惠突然笑喷了。
    没想到能完美同步她当时心情的人，竟然是高枝！
    她当时气得不是赵庆生搞鬼，而是陆俊泽的不信任。
    他们不是认识几年，而是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就是同桌....一直同桌到高中毕业！
    妥妥的青梅竹马！
    结果就凭一封信，他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做了了断，乾脆利索！
    她当时真的心灰意冷，所有从小到大的情分，一瞬间都被他寥寥几个字吹散了，消失无踪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然后她去池塘边吹冷风，然后苏晓就落水了，然后她去救，然后就被她拉下水，差点灌死....
    然后就嫁给高远了。
    程惠笑道：“我也觉得他傻透了，所以乾脆地放下，转身嫁人了。”
    呆愣的苏晓瞬间又活了过来：“不可能，你心里肯定还忘不了陆俊泽，不然你嫁给高远之前，为什么哭一宿？”
    这个所有人都记得，不记得的前两天也被提醒了。
    “我哭我以后不能回京城了，不行吗？”程惠道：“別打岔了，说说明明被我撕掉的陆俊泽的信为什么被你珍惜地拼好收藏起来吧？”
    眾人顿时又看信，发现它竟然是裱在一张白纸上的，原来的信纸確实是四分五裂的。
    但是拼接的痕跡很不明显，可见修復它的人有多么认真。
    “我，我是怕你后悔又想看...”
    “你快得了吧，不过是你喜欢陆俊泽而已，所以明面上跟我当姐妹，背地里却想方设法针对我，搞破坏。”程惠道。
    眾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女人的嫉妒有多么可怕，她们都知道。
    苏晓又愣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怎么知道的？她明明掩藏的很好，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上辈子確实掩藏的很好，程惠一开始真没发现，因为从小到大苏晓都在她面前说陆俊泽的坏话！
    说他这不好那不好，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后来她才想明白，实际那时候她就在攛掇分手了。
    那时候她才几岁？十一二岁吧？真是可怕。
    “好了，让往事都隨风吧。”程惠站起来道：“我跟前男友的事情已经过去，我跟赵庆生根本没有事情，都是苏晓散布的谣言。
    “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高远的，我以后还要跟高远生很多孩子....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大家晚安，以后有好吃的，我再跟大家分享！”
    程惠说著往外走，但是关门的时候突然回头，看著苏晓对眾人道：“大家小心她哦~”
    呼啦一下，所有人都离苏晓远一点！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第37章 你总有一天会成为別人攀不起的高枝

    要不是知青点没有多余的房间，眾人都想把苏晓撵出去住！
    “我不跟她挨著了！我害怕！谁知道她晚上会干什么缺德事？”紧挨著苏晓的一个女知青道。
    其他人也不愿意挨著苏晓。
    所以最后大家愣是又挤出一块地方，在苏晓和其他人中间用书摞了个隔断。
    苏晓已经麻木了，钻被窝里真不出来了。
    程惠和高枝回了房间，高枝还一脸八卦，程惠当初怎么看上那么大个傻比的？
    “当初年少不懂事。”程惠道：“好了別好奇了，吃鸡蛋吧。”
    这个比大傻比重要！
    高枝开开心心地吃了五个鸡蛋。
    突然觉得，鸡蛋也不是那么好吃了.....不如肉！
    如果是以前，她自己都会嘲笑自己痴人说梦。
    但是现在，嫂子说她明天要买更多的肉回来。
    “嫂子，我以后会吃肉吃到想吐吗？”高枝小声问道。
    “哈哈哈哈！”程惠笑得肚子里的宝宝都踢她。
    “会的，肯定会的。”
    “那就好。”高枝也笑了。
    两人洗刷好，烧了炕，躺进被窝，程惠才问道。
    “你喜欢赵庆生？”
    高枝突然嘻嘻一笑，用被子蒙住脸，大方承认道：“喜欢过。”
    她已经15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周围环境被迫让她开窍了。
    80年之前，女孩子的法定婚龄是18岁，之后是20岁。
    但是在这个结婚都不愿意领证的年代，农村女孩子十五六岁结婚也很正常。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眼高於顶...”
    高枝打断她：“我知道，一开始他不和村里的女孩子说话，我还以为他是...那个词叫什么来著？君子？君子不是城里人说傻比的意思吧？”
    刚刚念信的女知青说程惠的前男友是“君子”，整得她都怀疑这是不是傻比的另一个叫法了。
    程惠笑道：“正人君子，是好词，你眼神挺好的，还能看出他像正人君子，也能看出他是装的。”
    那上辈子怎么竟干糊涂事？
    程惠想完一愣，她没有资格说別人，她上辈子就是个糊涂虫，干过的糊涂事比她都多。
    都是第一次做人，懵懂啊。
    第二次就不会了！
    高枝听出她在夸她，笑著道：“是啊，后来我发现他只跟女知青说话，就知道他啥人了。
    “其实他不光追过你，他来两年了，在你之前他还追过另一个刚下来的女知青，也挺漂亮的，是省城来的，听说家里也是当官的。
    “可是当时他闹的不大，只有经常盯著他的我发现了，那个女知青差点都被他追到手了！俩人才是经常钻小树林！
    “结果没几个月那女知青就回城了，一开始还一个星期一封信，过了没两个月就没有信了，估计是掰了。
    “当时他的脸黑的呦，嘖嘖嘖，跟死了爹似的。”
    高枝顿了一下道：“我当时还想...趁火打劫？”
    “趁虚而入。”程惠道。
    “哦对对，趁虚而入，主动找他...结果他把我损了个狗血淋头！说我给他擦鞋都不配！我去特么的....”
    高枝骂了五分钟才停。
    程惠笑了：“你对他没意思就好，他这种人，攀上了这个高枝，还想著另一个高枝....”
    高枝突然笑了：“呵呵呵，高枝~~我要真是个高枝就好了。”
    此高枝非彼高枝啊。
    程惠笑道：“放心，只要你踏踏实实跟著我，你总有一天会成为別人永远攀不起的高枝。”
    “哈哈哈哈。”高枝大笑：“嫂子你说话好怪啊！多亏你不是男人，不然肯定比他还坏！”
    不过她心底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似乎有团火在烧，似乎她真的会有那一天？
    那得是什么样啊？简直不敢想......
    这一宿，高枝都睡得不踏实，不停地做美梦。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起洗漱，吃饭。
    今天早餐吃得油茶麵、鸡蛋、红肠，一人一瓶牛奶，两块“残次品”威风蛋糕。
    丰盛的高枝傻眼。
    一顿饭她掐了自己好几把，怕自己还在做梦。
    程惠微笑，一个人最兴奋最开心的时候，可能就是自己贫穷乍富的时候，等以后从有钱变成更有钱，反而没有多么开心。
    孙铁梅准时准点来接她们了。
    上了车，程惠就悄悄把昨天跟女知青的说辞说了，跟她串一下，省得她说漏嘴。
    “好好好，这个理由好！”孙铁梅高兴道：“我正愁怎么跟外人说呢，就这个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道：“不过高枝，你有空的话，真得去省城看看你这个表叔，现在你是有工作的人了，想来他们见到你也高兴。”
    高枝这个小姑娘是挺能作的，之前她亲妈刚死，她地位尷尬，她自己给自己爭取过，找高启山打听了她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的地址，找了过去。
    高启山看她可怜，亲自驾车送她去的。
    结果对方不收，说她都改姓高了，不是他们家人了，把她撵了出来。
    高启山就把人带回来了，跟高老三长谈一番，高老三虱子多了不痒，就把高枝留下了。
    高枝这个丫头有心眼，脸皮厚，当年她被亲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赶了出来，搁一般人早不来往了。
    她不，她年年去打秋风！不不不，年年去拜访，只不过是空手去，拿点別人给她的东西回来罢了~
    “我才不去他家。”高枝道：“去了他们就知道我有工作了，我亲爸那边的人就都知道了，到时候反过来打我的秋风怎么办？”
    当她真没有脸皮吗？当她打秋风的时候不害臊吗？她也是没办法了而已！
    实际她对爷爷奶奶家那些人，没多少好感，他们打发她，就跟打发叫子似的！
    一个婶子更是每次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小要饭的又来了！”
    程惠听她嘟囔著念叨，看她眼底都红了，心里也有些震惊。
    高枝在本村就是一霸！当然是在小姑娘群里比，打架撒泼没输过谁。
    在高老三家，12个兄弟姐妹，不管亲的不亲的，轻易没人惹她。
    她平时也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
    等將来混了社会，跟了“大哥”，就特別有大嫂风范了，简直比大哥更大哥。
    原来都是强撑。
    程惠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工作稳定下来，我们就去拜访你这个亲戚，多个亲戚多条路。
    “至於那些欺负过你的人，让他们看到你富了，他们却吃不到，不是更好吗？”
    高枝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好！她的秋风是那么好打的吗？他们只会被大风颳走！
    孙铁梅无语地看著两个人，到底是小孩子，幼稚....
    到了食品厂，依然是被眾人热情迎接.
    孙铁梅从车上拿下一个筐，筐里装著两颗大酸菜。
    “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自己做的，大家尝尝，添个菜，吃著好我再给你们拿！”
    酸菜不是什么稀罕物，在东北的冬天，几乎家家都有。
    但是现在任何吃的都很珍贵。
    程惠笑道：“我这几天正馋酸菜呢，正好，今天我们再买点大骨头，燉酸菜。”

 第38章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跟程惠一起进城的人比较多。
    郭大军、乔大妈，还有老黑和高枝。
    没有麵粉了，两个人在家呆著也没用。
    还有食品厂另外两个有故事的人，张友和蒋拳。
    张友27岁，很精神的小伙，天生笑面，见人先带三分笑，又很会说话，听说家世极其牛逼，关係网遍布县城甚至省城。
    按理他应该混的很好，原来在县食品厂年纪轻轻就当了第三车间的主任，手下管著一百多號人。
    但是他胆子太大了。
    第三车间是生產白和各种果的，结果市面上一度买不到！
    都被他卖到別的省的黑市去了！
    这就犯了眾怒，被许多人举报了。
    他这事都够开除了，严重点都够坐牢的了，但是他家愣是把他保住了，让他来了这。
    蒋拳，就更厉害了，他杀过人。
    他今年30岁，原来是省城运输队的司机，结果往外省送货，路遇劫匪，他打死一个，打伤4个。
    被判了防卫过当，进去呆了三年。
    出来之后，运输队也不能呆了，但是他也有点关係，给他找了个县食品厂开货车的活。
    本来也挺好的，结果他在县食品厂处了个对象，后来这个对象被老谢撞见跟副厂长这样那样。
    虽然分手，但是蒋拳把副厂长打得半个月没上班，据说不是一群人拦著，副厂长得被打死。
    他身后的关係这次又保住了他，让他来了红旗公社食品厂。
    程惠很喜欢这两个人....背后的关係！
    也喜欢两个人年轻力壮，能打能抗，今天的顾客肯定很多，需要人维持秩序。
    她以后出入，也需要个司机。
    当然，得先有辆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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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枝兴奋地挽著程惠，她还没去过省城呢，也没坐过火车。
    跟著嫂子真长见识！
    还是老时间，眾人到了百货大楼。
    一进门，就看到了懟在正门口凶巴巴的跟门神一样的两个男人。
    县食品厂的厂长孙强和副厂长王富，两人身边还站著刘丽华和和一个地中海男人。
    孙强和王富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原来厂里的刺头！
    孙强面色更黑，沉声呵道：“好啊，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王富却是突然扭头，左看右看，然后朝人群后面喊道：“哎？马厂长？你也来啦，幸会幸会。”
    他走了...
    他害怕蒋拳！
    郭大军几个人浑身僵硬，他们对曾经的大领导，也是现在头顶的天，有本能的畏惧。
    程惠除外。
    她招呼眾人：“快摆桌子，没看到顾客都上门了吗？”
    她笑著对周围有点被孙强嚇到的人道：“大家排好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半价销售，数量有限，过了今天我们就要恢復原价了。”
    这威胁更嚇人！
    “呼啦”一下，人群就排好了队！
    论排队，这个年代的人真是太懂了，因为买任何东西，几乎都要排队。
    郭大军几个人站到了桌子后，开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眾人一看卖货的人这么多，呼啦一下就自觉分成了好几条队伍，很快就把郭大军几人包围了起来。
    孙强想去找事，他旁边的鲁明拉了拉他，朝他摇摇头。
    先看看情况再说。
    程惠拎著个篮子在高枝的保护下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刘丽华认识她，立刻喊道：“你过来！”
    程惠站住远远朝她一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厂长就在里面呢，一会儿你们直接找他好了，我要去买东西了。”
    说完就走了。
    气得刘丽华一个倒仰，转头对孙强道：“孙厂长，你们阿县食品厂的员工好囂张啊，看到你这个厂长叫她，都不好使！”
    孙强皱眉，这不是他们食品厂的人，他在阿县食品厂干了一辈子，每个员工他都认得！
    程惠直接去了李芳的柜檯，李芳立刻拉著她小说问道：“那两个人说他们是阿县食品厂的厂长！不知道威风蛋糕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省食品厂的副厂长鲁明带著刘丽华和孙强、王富来这一顿打听，把他们都打听蒙了！
    难道程惠是骗子？这骗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光明正大、眾目睽睽之下投机倒把？
    但是程惠真不像啊！
    程惠苦笑道：“我们真是阿县食品厂的人，我们厂长郭大军原来是第一车间副主任，马上就要升正主任的时候，厂长的小舅子空降了....你们懂吧？”
    周围几个柜檯的人都来凑热闹了，一听这话，他们整齐地点头，太懂了！
    “为了安抚我们郭厂长，厂里就让他去一个公社食品厂当厂长，虽然我们厂一共才十几个人，但是我们也算阿县食品厂的人吧？”程惠道。
    “算！这个真算。”眾人道。
    食品厂就是这个样子的，有大的有小的，大的管小的。
    比如一个县有100个食品厂，都归一个最大的管。
    不然指望一个或者几个食品厂就供应全省几千万人口的副食品吗？简直开玩笑。
    很多公社都有上级食品厂开的分厂，小是真小，但是人家是正经工厂，正经工人！
    程惠声音压低了一些：“我们食品厂这十几个工人，都是得罪了原来的领导，被发配过来的，阿县食品厂还卡我们原材料，卡我们半年工资！让我们年后关门，遣散我们！”
    这些必须实话实说，因为根本瞒不住，撒谎就是在毁人设。
    “所以我们现在研发出了威风蛋糕，第一时间就没跟他们说，打算先打出名声让他们看看，这样他们才没理由以效益不好的藉口让我们厂关门。”程惠道。
    眾人懂了。
    事情其实很常见，大领导整他看不顺眼的职工！
    不常见的是，这回踢到了铁板，员工竟然敢反击！似乎还要成功了！
    眾人莫名地生起一股同仇敌愾的情绪！
    他们也是员工，他们多多少少都被领导欺负过，领导就是他们的对立面。
    现在看到有员工竟然能正面硬刚领导，让他们吃个哑巴亏，眾人顿时代入了，激动了。
    纷纷声援程惠。
    程惠笑道：“谢谢大家啦。”
    买货的人多，眾售货员不能一直在这听八卦不离开，远处崔德贵的脸都黑了。
    其他人走了，程惠拿出2个大牛皮纸盒子，递给李芳。

 第39章 你们厂还缺人吗？

    程惠打开纸盒给李芳看了一眼又赶紧关上，里面是纸杯蛋糕，一盒10个。
    每个蛋糕上的奶油拉都不一样，有小猫小狗小动物，还有鸟鱼虫，虽然都是白色的显得单调，但是李芳见识少，很惊艷。
    程惠小声道：“这只是一半，这奶油蛋糕只能放一天，我怕你吃不完浪费，剩下20个明天再给你拿来怎么样？”
    李芳顿时惊喜，还有20个？
    普普通通的威风蛋糕就卖1块钱一个，这奶油蛋糕最少值2块钱！
    她用10块钱成本换回80块钱的东西，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然程惠肯定会留下点原材料，但是，她还嫌她留下的少呢！
    “这些就够了够了，剩下20个你留著吃！给我大外甥长点肉！”李芳推辞道。
    “姐，实话跟你说，我还能剩下半斤麵粉，你牛奶也拿多了，我还剩两瓶，早上刚喝了，还剩了好几个鸡蛋，这些就够你大外甥吃的了，剩下给我大外甥吃！”程惠笑道。
    “等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带，我要去给我红姨送点东西，昨天她卖我好几斤残次品香肠，还借我两张肉票呢。”
    说完乾脆利索地走了，拎著篮子去赵红柜檯了。
    她不可能只跟李芳一个人好，她要告诉眾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李芳看著她的背影直摇头，她这大妹子，怎么这么实在呢！怎么什么大实话都跟人说呢！她以后可得多照顾点！
    旁边几个柜檯的人都看见李芳刚才收了程惠的东西，虽然盒子关得快，但是他们也看见了！
    顿时扭头问：“小程送你啥好东西了？那么多，你可別吃独食，给大傢伙分分！”
    李芳刚要拒绝，突然眼睛一转道：“来来来，我给你们尝个好东西，我专门麻烦小惠给我做的，奶油小蛋糕，听说只有京城的高级饭店才会做！
    “1斤麵粉要用25个鸡蛋，2瓶牛奶，半斤白！用料超级足，味道超级好！”
    她把原材料照程惠跟她说的，又翻了一倍还多。
    这样她大妹子不就能多赚点牛奶和鸡蛋，给她大外甥好好补补了？
    眾人一听都以为她吹牛，啥东西放25个鸡蛋做？太奢侈了！
    但是看过尝过奶油小蛋糕之后，都没声了。
    这细腻的口感，香甜的味道，是他们活多少岁都没吃过的。
    “你们说，这一盒10个值不值20块钱？”李芳道。
    別说有威风蛋糕在旁边比著，他们身为省城第二大百货商场，见惯了高价东西。
    “值！我记得以前卖20块钱一斤的高价点心，都没法跟这个比！”一个人道。
    哪怕她的工资也负担不起20块钱一斤的点心，但是她吃过2块钱一斤的“残次品”啊~
    “现在这1盒的成本就是半斤麵粉，12个鸡蛋，1瓶牛奶，一共2块来钱！值不值？”李芳道。
    “值！那让小程明天也给我做一斤！”一个售货员道。
    “我也要一斤！”
    “我要两斤。”
    “我也要两斤？”
    “你们要啥呢？”更远处不明所以的售货员问道，不等別人回答，她就喊道：“不管是啥，別落下我，我也要两斤！”
    她家啥都缺！
    李芳顿时推辞：“不行不行，累坏我小惠了，一会儿我问问她一天最多能做多少斤，你们当这是大白菜那？去地里一拔一颗不需要技术！”
    她是卖东西的，这么多年已经悟出来了，买不到的才是好东西！
    程惠不知道这一会儿李芳已经给她赚了好多吃的，她在给赵红送“残次品”。
    “红姨，我们蛋糕厂也出残次品，蛋糕往外拿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捏碎了，不好看，但是不耽误吃，你別嫌弃。”
    又是一个纸盒，里面装著掰成两半的威风蛋糕。
    这些是用昨天李芳给的麵粉做的...食品厂的人都没意见，她爱怎么掰怎么掰，爱送给谁送给谁。
    赵红朝她眨眨眼笑道：“你不用跟红姨解释，红姨就是卖食品的，还能不懂这个？你这残次品多少钱一斤？”
    “1毛钱一斤。”程惠道。
    “那不行那不行！根本不够本！槽子糕的残次品还3毛钱一斤呢！”
    “那就2毛，不能再多了。”程惠道：“但是红姨，我们厂半年没发我们各种票了，我也没有肉票还你，这些就顶了那两斤肉票吧？”
    “这更不行了，一码归一码，再说我家你姨夫就是屠宰场的，我家肉票都閒著没用，以后都给你！”
    赵红刚才掂量过盒子，一下就知道里面是2斤威风蛋糕...的残次品，顿时掏出5毛钱塞到她兜里。
    “快別跟我撕吧！不然我生气了啊！”赵红虎著脸道。
    程惠甜甜笑道：“那我就谢谢红姨啦！”
    屠宰场的？真是好啊~
    赵红这才笑了。
    “对了红姨，昨天我芳姐让我帮她做了两斤奶油小蛋糕，你要不要也做点？”
    程惠跟她说了需要的材料，跟昨天告诉李芳的一样。
    赵红立刻道：“要的要的，我中午就回去给你拿材料！”
    等程惠从赵红这离开，去跟別的柜檯的人嘮嗑，立刻就知道了李芳给她拉业务了。
    “价格”还开得那么正好~~
    她又回了赵红的柜檯，跟她通通气，別到时候说漏嘴，就把李芳卖了，也把她的“买卖”砸了~~
    “懂懂，红姨都懂！”赵红道：“你放心，小芳是我表姐夫的表哥的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不能拆她的台，也不能拆你的台！”
    程惠放心地去找李芳。
    李芳赶紧把给她拉业务的事说了，至於不能当眾说的，就挤眉弄眼。
    “真是谢谢姐姐了，不但给我赚了点吃喝，也让我好跟同事说话了。”
    程惠道：“我不会烧火，控制不好火候，都是麻烦我们厂那个专门烧火的师傅，到时候给他也分点鸡蛋，就好说话了。”
    她指了指黢黑的老黑对李芳道：“一炉就得烧一个小时，一点火候都不能错，不然出来的东西没法吃，我们威风蛋糕卖的贵，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成品率低，三两炉就费一炉。”
    “哎呦忘了这回事了！”李芳顿时后悔：“管他们要少了！”
    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还得倒贴？
    “也不用。”程惠安慰她：“只要烧火的大师傅用心些，聚精会神一直盯著火候，就错不了，所以我还得好好谢谢人家。”
    “要得要得。”李芳道。
    “还有，我们是烧煤的，煤多贵多难得你也知道，而我做私活，用的却是厂里的煤，多亏我们厂人少，每个人都打点到了，他们也不会说閒话。”程惠道。
    李芳顿时道：“不行，要少了！我得再跟他们说说去！得补点钱给你们厂买煤！”
    程惠好说歹说才把她拉住：“大家也不是天天吃，也就年前买点尝尝，送送礼，我也不可能一直给大家做，就是我想，人家厂里还不让呢，就这一次，快別计较那么多了。”
    李芳一想也是，就是他们吃蛋隨便，也不是这么个吃法，而且算下来也几块钱一斤的成本，百货大楼没几个人能敞开了隨便吃的。
    李芳转身跟眾人说程惠的好去了~
    眾人一听就这一次，本来不想做的都要帮忙做一斤，本来想做一斤的都要做两斤.....
    那边，郭大军他们，已经把500个威风蛋糕销售一空了。
    桌子前没人，他们终於跟黑著脸的孙强面对面了。
    “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私自决定，不跟厂里说！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了？看来组织开除你们的决定是正確的！”他呵道。
    郭大军几人一下子就白了脸。
    高枝扶著程惠回来了。
    看到她，眾人心就莫名一定，希冀地看著她。
    程惠站到孙强旁边，笑著问道：“组织已经决定开除他们了吗？那太好了。”
    她歪头问道站在刘丽华旁边的鲁明：“听说您是省食品厂的副厂长，不知道你们还缺不缺人？”
    鲁明一愣，顿时点头如蒜捣：“缺缺缺！”
    孙强的脸彻底黑了。

 第40章 到底谁给我们生產材料？

    郭大军几人却瞬间露出大大的笑脸。
    什么叫峰迴路转，什么叫起死回生？
    他们从县食品厂被贬去公社食品厂，现在要从公社食品厂直接去省城食品厂了吗？
    孙强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却是立刻道：“没有，我们原来只是在討论，还没有下最终的结论，现在我们决定不开除他们了！”
    对面几人顿时有点失望。
    郭大军突然一乐，这事闹的，本来他们怕死了被开除，结果程惠一句话，他们不会被开除了，反而却不开心了~
    鲁明斜了孙强一眼：“早就听说阿县食品厂是一言堂，乱的一锅粥一样，现在真见识到了，需要开会决定的事情你当场就做主了？”吧啦吧啦~
    孙强又被训了.....
    鲁明看了郭大军几人一眼又道：“我现在要回去跟我们厂长匯报一下，研究一下调人的事情了。”
    眾人顿时又升起了希望，但是看著孙强的黑脸又知道希望不大。
    上级向下级调人，又不是什么强制服从的单位，下级可以卡人不放。
    阿县食品厂不放人，他们就走不了。
    三方僵持在这。
    程惠对郭大军道：“厂长，昨天你不还说要去县食品厂要材料？现在都见到孙厂长了，赶紧要啊。”
    “哦对，孙厂长，我们食品厂没生產材料了，你啥时候给批？我们今天就要，不然明天没得卖了。”郭大军道。
    “哦，这个，这得回去开会研究研究。”孙厂长道。
    这还需要研究？
    结论只有给或者不给两个，生死关头了还研究，就是不给嘍？
    眾人的表情都不善了。
    鲁明眼珠子一转，听出了道道，立刻道：“我们可以分你们生產材料。”
    孙强立刻道：“不行！”
    郭大军几人看著他，表情里已经没有了畏惧，就要爆发。
    孙强立刻道：“跨级分配原材料，这不符合规矩，我们县的下属食品厂，自然是我们分配原材料，不然帐怎么报？上面也不会同意的！”
    鲁明不吱声了，確实，他们也没这么干过，一想就麻烦。
    但是，威风蛋糕...的配方太诱人了。
    “这也不是聊公事的地方。”程惠对郭大军道：“你跟著两位厂长，找地方好好谈谈吧，到底谁给我们生產材料？”
    “好的好的！”
    三个人同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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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了，三个“厂长”都很要面子，不想当场打起来给別人填笑料。
    三个人走了。
    鲁明最大，人当然都被他拉到省食品厂“好好谈谈”去了。
    程惠对紧张的几人道：“走，我们吃饺子去。”
    眾人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到了饭店，照理一人一斤半饺子的分量。
    只有老黑最实在，还想起来问一句：“不等厂长了吗？”
    “不等了，他还不知道谈到什么时候，我们先吃，给他带回去一份。”程惠道。
    眾人心里顿时又给她贴了个標籤：厚道~
    吃完饺子，下一个议程当然是让乔大妈去买肉。
    今天厂里的工人一共凑了36斤肉票出来。
    大头都是张友贡献的，他关係硬啊。
    可是程惠这几天观察他，他虽然脸上带笑，但是笑不达眼底，有些烦恼的样子。
    几人又回了百货大楼瞎逛，程惠就找到机会拉著高枝找到了在看手錶的张友。
    “你不是有手錶吗？还看？”高枝忍不住问道。
    自从听说了张友的家世，她对他就格外关注......
    程惠很无语。
    张友笑道：“这个戴一年了，想换一个。”
    高枝立刻道：“败家。”
    张友也不生气，笑道：“是啊，可是现在没得败嘍。”
    程惠敏锐地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更假，情绪更不好。
    她多看了他两眼，张友顿时转头笑道：“厂长，我能弄来手錶票，你要买手錶吗？”
    “我也能弄到手錶票，就是现在还没钱。”程惠道。
    张友顿时摇头：“那別看我，我也没钱！”
    程惠笑笑：“別急，马上就有了。”
    张友看著她，眼皮一跳，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程惠已经低头看著柜檯里的几款手錶。
    还有劳力士呢！经典款，才要300多！可惜还得要外匯券，这个不好弄。
    突然，大门口慌慌张张地衝进来一个胖胖的女人。
    她一进来就四处扫视，目光很快定在角落里那张桌子上。
    看到桌子空空如也，她顿时急了，跑过去拍桌子问道：“人呢？卖威风蛋糕的人呢？还有吗？”
    程惠立刻让高枝扶著她快步走了过去。
    “在这呢，您有什么事？”她问道。
    “你们这威风蛋糕还有吗？我要10袋！大袋的！”女人道。
    程惠抱歉地摇头：“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售罄了，我们的活动也结束了，明天开始就要恢復原价了，1块钱1个。”
    “1块钱就1块钱，给我来10袋！”女人豪气道。
    程惠笑了。

 第41章 打样

    “门口冷，我们进来聊。”程惠说道。
    女人看著程惠眨眨眼，这小媳妇还真像她老公说得，会说话，有教养，愿意为別人著想。
    她看程惠的目光顿时亲切了，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男人前两天在你这买了5大袋子威风蛋糕，还是你们厂的工人帮忙送回家的。”
    “噢~”程惠扫了一脸她的身材问道：“您是住在区委家属院吗？”
    她和那天那个胖胖的大叔非常有夫妻相，身材也很像。
    女人立刻笑了：“对对对，就是他！”
    “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程惠问道。
    女人嘎嘎笑了：“还什么姐姐，你得叫我阿姨，我没准比你妈还大！”
    “这不可能！”程惠坚决道：“您看您皮肤好的，一点皱纹都没有，一点粉没擦却白得都要反光了，我看您最多30出头！”
    女人笑得更开心，她今年都39了。
    平生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这身皮肤，就是白，就是好！除了胖点没毛病！
    程惠正掻到了她的痒处，她看程惠更顺眼。
    “我姓沈，我男人姓王，你叫我沈姨就行！
    “我跟你说实话，你们这威风蛋糕简直太好使了！
    “你王叔那天买了几袋出去分了，第二天没什么反应，第三天，就是今天中午，好多人来找你王叔，让他给买！
    “听说他们家和他们朋友家的孩子都嗷嗷叫著要吃，可是他们来晚了没买找。
    “本来你王叔让我昨天今天都来买5袋的，结果我著急打麻將，就给忘了！
    “刚才知道我没买，他把我好顿说！”
    女人已经站到了百货大楼一层中间，这里已经不冷了，她四处看了一眼，问道：“蛋糕呢？”
    她还以为程惠拉她进来是因为蛋糕放这了。
    程惠道：“今天的真卖完了，我们活动也结束了。”
    “不是，不差钱！”女人急了。
    程惠道：“您上午没来，您要是来就知道了，我一进门，那蛋糕几乎就是被抢光了，没用几分钟。”
    “对对对，就是这样。”旁边卖鞋的售货员给程惠帮腔：“你来了也没用，够呛能抢到，我都去排队了，愣是没挤进去！”
    听说程惠又是搭煤、又是搭人情、又是搭功夫、又是搭风险地给他们做奶油蛋糕，李芳要收钱她都拦著没要，所有售货员都说不出一句不好听的话来了。
    这姑娘可真是太好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女人还是很著急：“我都答应好人家了，保证帮他们买到！现在掉链子，以后我和我男人还怎么做人啊！
    “你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得帮我弄10大袋子蛋糕！我加钱都行！2块钱一个怎么样？你们厂里还有库存吧？”
    卖鞋的售货员嘖嘖嘖，酸了，有钱人是真多啊。
    不过，这威风蛋糕看样没卖贵，2块钱一个都有人要！
    那她要做的奶油小蛋糕岂不是更值钱了？
    不行，她做两斤吧！
    卖鞋的售货员招呼旁边的同事帮她看柜檯，她回家拿东西去了！
    百货大楼的家属院就在不远处，方便。
    当然上班时间隨便回家是不行的，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黑著脸的催德贵。
    她只是愣了一下就捂著肚子道：“哎呦经理不行了！我肚子疼！我要去医院看看！”
    催德贵瞪她：你才不行了！我看你是真不行了！
    “经理，我肚子疼，你让不让我去医院啊？不让我去....”
    催德贵烦躁地挥手：“去去去！”滚！
    当然最后一个字不敢说出来。
    这些在百货大楼干了一二十年的人都成老油条了，滚刀肉，特別会拿捏领导。
    他要是敢说不让去，第二天就会有“他不顾员工身体健康，强行让员工带病工作”的传言！
    他为什么这么懂？因为经歷过好几次了！
    催德贵扭头继续看程惠，看她怎么忽悠对方。
    沈秋菊已经拉著程惠的手在摇了。
    程惠说道：“沈姐，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厂里真的没有库存了，刚出炉就被其他单位拉走了。”
    沈秋菊的脸色不好了，就要生气了。
    程惠又道：“但是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今天回去就给你做，明天早上八点半你就来这拿？
    “价格呢，虽然活动已经结束了，但是你是今天定的...”程惠朝她眨眨眼：“我就给你按今天的价格算，还是五折！”
    沈秋菊脸上阴转晴，立刻道：“行！那就给我来20袋子，200个！”
    有这么大的优惠在这，她回家也好交代了！
    程惠苦著脸道：“沈姐，你真是太会了...”
    沈秋菊也有些尷尬，一下子占人100块钱便宜，確实有些过分。
    “沈姐，本来我们对大客户都是限量5袋的您知道，我看您是给別人代购，才让您多买。”
    沈秋菊就要改口，说按原来的，程惠又道：
    “你想多买也不是不行，但是得自己提供生產材料了。”
    程惠道：“我们的生產材料都是有数的，每天的生產任务也是上面定好的，一天做多少斤，分配多少煤。
    “您这是计划外的，我不能拿明天的材料给您做，不过您自己提供原材料的话，我倒是可以跟厂里商量商量，给您加个班，单独烤几炉。
    “另外，200个蛋糕最少要烤2炉，烤不好重新烤的话，就得3炉甚至4炉，一炉需要烤一个小时，20斤煤。
    “这样，我也不多要您的，您给我3炉的成本就行。
    “价格的话，当然要把您提供的这些原材料的成本扣除，不会多收您一分钱的！”
    这一番帐算下来，清楚明白。
    虽然她多提供了原材料，但是人家给她扣掉了啊！
    她没多一分钱，还给她按照半价算，她想烤多少就烤多少！
    还有什么不知足？
    “行行行，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材料去，都要什么？”
    “3炉是12斤麵粉，300个鸡蛋，3斤奶粉，3斤白。”程惠狮子大开口了。
    除了麵粉重量对，其他都不对！
    乔大妈在不远处听见都直咧嘴。
    她本来是过来找程惠炫耀她的战果的，结果又被上了一课。
    按照程惠告诉他们的配方，1斤麵粉才用6个鸡蛋，她多要了200多个蛋.....
    奶粉和白同样用不了这么多。
    另外，他们还得收这女人钱！
    这可不是程惠给这些售货员代加工，只赚他们点材料，给他们白忙活。
    这女人不但要给材料、给煤，还得给钱！
    乔大妈摇头，她当年要是有程惠这胆子，现在是不是也混个厂长噹噹了？
    沈秋菊走了，程惠看著她的背影微笑。
    样她打好了，就看明天的效果了。

 第42章 买福利，花乾净

    程惠转身就看见了乔大妈。
    “大妈回来了？收穫怎么样？”她笑著问道。
    乔大妈谦虚道：“一般一般，跟你比差远了。”
    “哈哈哈，这个不能比。”程惠靠近她小声道：“我就是卖东西厉害，论买东西，还是大妈厉害。”
    乔大妈笑了。
    让她高兴的不是程惠的夸奖，而是她这两人是一伙的態度。
    是啊，她们是一伙的，心黑点就黑点吧，她看不见！
    到了门口，程惠就看见了乔大妈的战果，好傢伙，满满3三角兜东西，装的鼓鼓囊囊的！
    別说36斤，她猜得100多斤。
    程惠真是佩服了：“大妈，就算你女婿是他救命恩人，他也不会卖你这么多吧？”
    乔大妈嘴咧得大大的，傲娇道：“我又不是没给他钱！而且我买的都是下脚料，根本不好卖，他还得谢谢我呢。”
    腊月了，冬天了，猪肉供应量就加大了。
    作为省会城市的一个卖肉点，一天不知道要卖几十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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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大妈今天买了2套猪下水，不只是大肠，是所有內臟，包括心肝脾肺肾。
    还有6个猪蹄，6根大骨头，1扇排骨，1副猪肥膘，1个猪头。
    另外还有36斤正经肉，肥多瘦少的大五，最抢手的货。
    “我跟他说，以后他想掛哪个大夫的號掛不上，找我，都不用掛號！”乔大妈骄傲道：“真好使，我女婿老师同学真的很多。”
    程惠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如果是真的，那这关係真硬。
    “哦对了，我女儿还跟我说，你该去產检了，到时候找她，她让她们妇產科主任亲自给你接生！”
    程惠眼睛一亮，顿时对乔大妈更热情了，亲亲热热地挽著她的胳膊就像母女似的。
    老黑几个看见也没什么意见，谁让他们没有一个在妇產科工作的女儿呢~
    程惠是真高兴。
    上辈子她女儿早產，她们娘俩几乎是九死一生！她都不敢回忆。
    她对生孩子有心理阴影，如果能找个主任级別的大夫给她接生，当然最好不过了。
    蒋拳听了几耳朵，都是女人的话题，他有些尷尬，弯腰一手拎著一个袋子，一手拎著两个袋子，去门洞里看著去了。
    程惠看他轻鬆的样子说话一顿。
    乔大妈顺嘴说道：“你別看蒋拳平时话不多，个子也不高，瘦瘦小小的，功夫可厉害了！”
    蒋拳顿时无语地看她一眼，当他面说这些真的好吗？他不要脸面吗？等他走远点再说不行吗？
    但是他没吱声，没听见一样继续坐角落里...观察行人。
    可能是经歷，或者本身性格就是如此，蒋拳很沉默，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
    他个子只有一米七，在本地確实不算高，但是绝对不瘦小，一身腱子肉。
    乔大妈继续给程惠介绍，蒋拳是家传的功夫，从小学武。
    有一次厂里两个车间的人闹矛盾，打起了群架，眼看就要闹大，是蒋拳一个人衝进去，单枪匹马就把混战的几十人都摆平了。
    程惠听了就很喜欢....司机兼保鏢啊，完美。
    不完美的就是还缺一辆车！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就有人来送材料了。
    都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每人交一斤或者两斤材料，最多三斤。
    而且人数不是很多，只有十个。
    主要是她要的鸡蛋太多了，一时凑不齐。
    王斌这一上午加一中午都没干別的，光去他表叔那抠鸡蛋了！
    “这回真没有了！我表叔就差去鸡屁股里抠蛋了！明天再说吧！”
    最后程惠算了算，一共收到16斤麵粉，400个鸡蛋，3桶奶粉，3斤白。
    要鲜牛奶有些难为人，那个真得排队抢，所以程惠说了奶粉可以替代。
    白可以论两称，奶粉是几个人拼单买的。
    眼看没人来送东西了，程惠又开始满场溜达。
    她先去了卖布料的柜檯：“孙姐，你这有什么残次品吗？我想多买点给员工当福利。
    “我们都半年没发福利了，过年我怎么也得想方设法给他们安排点！”
    顿时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外人听了都很感动！
    看看看看，这才是一个副厂长该说的话！一心只为员工！
    “有有有，新到的毛呢料子，原价10块钱一米呢！结果运输的时候刮坏了，现在1块钱一米。”
    程惠一看所谓的刮坏是真刮坏了，不过在布料底部，裁剪的时候避开它就可以了。
    而且又不是一匹布都坏了，只是两三个地方而已。
    “买了！”
    买完布她又去了食品区。
    赵红立刻道：“今天的香肠好多残次品！”
    程惠差点笑喷，靠过去小声道：“红姨，咱不能可著香肠来啊~今天换一个，有块吗？”
    赵红也笑了：“这个真有，每次来总是要碎好多，你等著我给你翻翻。”
    一般点的块来货的时候都是用大蛇皮袋子装的。
    赵红把卖剩下的半袋子倒进另一个袋子，底下就剩下一些残次品。
    这个真是自己残的~
    当然“磕噠磕噠”能残更多~
    现在块的种类其实挺多的，红的、绿的、长的、圆的、水果的、薄荷的、大虾，还有本地一种非常受欢迎的，酒。
    酒，用巧克力和做衣身，里面装著洋酒或者白酒，1918年由秋林商场传入大陆。
    本地人很喜欢，唯一缺点就是太贵了。
    但是没关係，残次品便宜。
    赵红不嫌麻烦地把每个袋子都给倒腾了一遍，最后倒腾出20斤残次品。
    特別是酒，这个卖不远的原因就是因为怕磕碰，爱漏酒。
    20斤残次品里8斤酒。
    赵红道：“你过两天再来，还能折腾出几斤来。”
    程惠忍笑道：“不好吧...也得给別人留点。”
    “放心，这个东西残次品特別多，他们都吃腻了。”赵红笑道。
    真吃腻了，她吃得现在闻著味都难受！
    买完程惠又去买烟。
    卖烟的是个大叔，有些为难道：“我这现在没残次品...本来残品就少，前几天刚卖了。”
    “那我买好的！大过年的，总不能全拿残次品给我们员工当福利，他们这一年也没比別人少辛苦，应该分点好东西了。”
    程惠道：“2毛钱和5毛钱最好卖的烟，一样给我来14条。”
    她把自己和高枝、孙铁梅都算上了~
    卖烟的大叔一边拿烟一边羡慕道：“你真是个好领导，我在百货大楼干了一辈子了，也没分过5毛钱一盒的烟，还是一条！”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催德贵。
    催德贵.....阴阳谁呢？！
    他才来一年好不好？你没分到好福利找原来的领导去！
    他，他今年肯定分好的！堵住他们的嘴！
    程惠又去了下一个柜檯，买了几斤。
    又去下一个柜檯，买了一堆调料。
    妥了，今天赚的225块钱，都乾净了。
    火车票钱都得她垫了。
    郭大军一脸喜色地回来了。
    乔大妈嘴快，立刻问道：“他们同意给我们原材料了？”
    郭大军重重点头：“嗯！”
    程惠：嗯？

 第43章 日子还是有法过的

    程惠非常意外，这可跟她预料的不一样，对方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了？
    “他们说什么时候给我们原材料？各给多少？”程惠问道。
    郭大军眨眨眼，傻眼了：“我，我光顾著激动了，你不知道，我跟他们说了整整一天！他们终於同意给我们原材料...我一高兴，又著急赶车，就忘了问了...”
    程惠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又努力压下去。
    “厂长，你以前谈判过吗吗？”程惠问道。
    连这么基础的伎俩都不知道？
    “没有，谈什么判？”郭大军一脸茫然。
    他以前最大的官就是第一车间副主任，生活中根本不需要谈判，只需要服从厂里安排。
    程惠点头，这就怪不得了。
    眾人也从惊喜中清醒过来，乔大妈赶紧问道：“怎么？有问题？”
    她年纪大了，被开除了就没有退休金了！那样真的要看儿媳妇脸色过日子了，可怎么过啊？
    程惠安抚道：“没事，没有问题，对方那么大个厂长，都答应了给我们原材料，还能食言？那样我们就有理由去闹了。”
    “这倒是。”乔大妈放心了，论闹，她经验丰富！就是成功率不高！不然也不会在这了。
    沈秋菊一脸急匆匆地来了，身后有两个人抬著个筐。
    “哎呦你还在，我还以为来不及了！”她拍拍胸口：“材料我都给你准备起了，你明天早上可得准时来啊！”
    “当然，不然沈姐就去我们厂砸大门。”程惠笑道。
    说完拿出纸笔，给她写了个收据。
    鸡蛋也没时间数了，直接过称，38斤，应该错不了。
    “你放心，300个鸡蛋只多不少！应该是305个。”沈秋菊道。
    她接了收据，確实也更放心了。小媳妇年纪不大，办事倒是真妥帖。
    郭大军这才发现眾人身边一堆东西。
    来的时候背的5个大柳条筐竟然都装满了，还不够，旁边还有好几个满满登登的三角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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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鸡蛋又是肉的，还有一大堆布料....这得多少钱？
    等沈秋菊走了，郭大军立刻问道：“今天还剩多少钱？”
    程惠道：“一人欠我1毛钱火车票钱。”
    郭大军：！！！
    他就知道会这样！
    昨天说光，原来不是开玩笑啊，真光啊？
    “走吧，回家，分东西了。”程惠道。
    眾人心底那点隱忧顿时被扔到了九霄云外，欢欢喜喜回家了。
    下了火车，在家的人都来接了。
    看到他们大包小包买了这么多东西，简直比过年都高兴！
    程惠突然微笑，穷也有穷的好处，穷的时候，得到一点点最普通的物质就能真心欢喜好几天。
    富的时候，得到金山银山都未必开心。
    她也跟著笑起来，现在她好穷啊~
    进了厂，程惠开始分配东西，五肉分了14份，一人一份。
    剩下的大骨头、猪下水，眾人统一决定留在厂里让程惠做。
    別人拿回家也做不程惠的味，不如程惠做完了他们拿回家......
    程惠开始要自己的特权：“猪蹄子就不分了，都是我的，我留著坐月子燉汤。”
    “好好好，都给你！”眾人整齐道。
    “乔大妈，你以后买肉的时候，多买点猪蹄子！”陶娟会来事儿道。
    “好的，好的！”乔大妈立刻道。
    郭大军斜睨著两人：兜里分比没有了，还以后呢？拿什么买？
    但是前两天卖蛋糕的钱还剩下一些。
    他立刻冲李盐道：“李盐，看好钱啊，没有正当名目，没有我的同意，別往外支钱了啊。”
    李盐先看了程惠一眼，看她点头，才说道：“好。”
    郭大军：！！！你看谁呢？
    这日子没法过了！说好的他管人呢？！
    “毛呢布料大概够一人做一身的，我没让她裁，到时候大家根据自己的尺寸自己裁，多点少点的，別计较了吧？”程惠又道。
    “不计较，不计较。”眾人道。
    这两天都是程惠、高枝和老黑在干活，其他人帮卖，出那一点点力，赚的钱就跟白得的一样，谁敢计较？
    “有20斤，这个一人一斤，剩下的我建议先给老黑，他儿子要结婚了，省得他买了。
    “只要有我在，以后你们有吃不完的！”
    程惠又问道老黑：“就是不知道你介意不，毕竟都是残次品，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买好回来。”
    老黑在她说“他儿子要结婚”的时候就开始抹眼泪了！
    心里咋这么热乎呢？
    他从建国那年就当工人了，24年了！谁记得他儿子要结婚了？
    不对，他儿子也不是年年结婚....
    反正別看他黑，他在厂里就是个透明人！不过是因为之前厂里买了掺石头的煤，导致他没掌握好火候，烧坏了几炉。
    厂里让他背锅他不干，跟厂长顶了几句，质问是谁买的煤....就被发配到这了！
    他儿子要结婚，郭大军也知道，但是除了冲他嘆气，还说啥了？干啥了？
    郭大军正在旁边尷尬地搓手，不敢看老黑。
    张友打圆场道：“我看了，20斤残次品里实际也有不少好块，我们挑出来都给老黑叔。”
    “谢谢谢谢！”老黑连连道谢。
    程惠看了张友一眼，倒是会借献佛，是个好料子。
    张友回她个微笑，他还惦记程惠那句话呢....
    他啥时候能再有钱啊？没钱的日子太苦了！
    程惠又拿出了28条烟。
    “这个烟有便宜有贵的，按理是一人各一条。但是我和高枝又不抽菸，我俩的就都给郭厂长了，他出去应酬没有烟没面子。”程惠道。
    郭大军看著塞到自己手里的6条烟，笑得已经只见牙不见眼了。
    他这辈子没有同时拥有过这么多烟！
    日子还是有法过的......
    高枝本来对自己失去的两条烟有点不满...她知道这是硬通货，有时候比钱都好使。
    程惠又道：“至於这5斤，我和高枝要了，高枝还没有一床属於自己的被褥，都是借孙主任家的，我还没有给孩子准备一床小被子，一身小衣服....”
    高枝顿时笑了！
    其他人差点哭了！包括七八个老爷们儿。
    咋就这么惨呢？
    十五六的大姑娘了连床被子都没有！
    孩子都要生了啥也没准备！
    “我孙子小时候的衣服被褥还在，你要是不嫌弃我就给你拿来！”乔大妈道。
    “我家几个孩子的小衣服也在，我也给你拿来！”陶娟道：“还有我姐妹家的，我都给你要来！”
    程惠笑道：“我当然不嫌弃，不过小被子你们家孩子肯定还用著，我就不要了，小衣服我也不要太多，多了穿不过来，就要十来套就行了。”
    陶娟顿时和乔大妈对视一眼：她们家孩子长到五六岁未必有十件衣服.....
    这个程惠真忘了，她光记著后世的小孩子，衣服都是论衣柜的。
    “好了，我们说说关键问题吧，这些鸡蛋怎么分？”程惠指著两大筐鸡蛋道。
    眾人一愣，这不是她的私活吗？竟然要给他们分？
    这.....

 第44章 统一战线，都栓绳上

    他们厂里的麵粉都用光了，鸡蛋要不是程惠想办法找了孙铁梅，早就用光了。
    所以他们的生產任务到今天彻底结束。
    今天这两份“买卖”也都是程惠自己拉来的，自己管对方要出的材料。
    他们默认这是程惠的“私活”。
    就像昨天她管李芳要材料，给李芳做点小蛋糕。
    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曾经也从自己家拿过麵粉和鸡蛋，用厂里的设备烤槽子糕拿回家，自己吃或者送人。
    这算是一种隱形的员工福利吧。
    程惠今天唯一出格的地方就是，要的太狠了......
    但是程惠都这么不容易了，母亲没了，父亲跟她断绝关係，丈夫有和没有一样。
    孩子都快生了她还没给准备小褥子！
    都这时候了还不想方设法搞点钱，简直是傻子。
    搁他们身上，他们也搞，只不过搞不到罢了。
    现在程惠自己搞到了，他们看著自己面前这么老大一堆福利，谁也说不出一句“不行”。
    但是现在，她要给他们分？
    乔大妈立刻道：“不用，你攒点钱给孩子！”
    程惠笑道：“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的是，我的目標是带领大家共同富裕！就从今天开始吧。”
    她制止了要开口的人，直接说道：“麵粉没有多余的，都会用掉，多余的奶粉、白都给我，鸡蛋大家平分。”
    她自己吃独食？
    吃一口两口没事，吃多了，你看有事没事？
    別人为了一分钱愁得要死的时候，看著你做“违法的事”每天进帐几百上千，你看有事没事？！
    所以，做私活可以，前提是带著他们一起做，把他们都栓在一根绳上！
    “今天一共进帐700个鸡蛋，需要用掉162个，还剩532个，我们13个人，一人分30个，剩下42个留在厂食堂里，做菜用，有异议吗？”程惠问道。
    当然不会有人有异议。
    聪明人还听出一件事，这里，把孙铁梅排除在外了。
    到底还是他们亲啊！
    “你们今天就可以把鸡蛋拿回家，或者...”程惠淡定道：“等哪天弄到多余的麵粉了，我们自己开火做几炉威风蛋糕，大家自己解决。”
    是卖出去，还是自己吃。
    好几个人呼吸都重了。
    30个鸡蛋值多少钱？2块钱！
    30个鸡蛋搭配5斤麵粉和一点白牛奶，就可以变成125个威风蛋糕，卖75块钱....
    程惠突然说道：“以后我们的威风蛋糕，就要恢復原价了，1块钱1个。”
    那就是125块钱了。
    老黑立刻道：“厂长，我的鸡蛋留著做蛋糕！”
    他儿子结婚需要钱！
    乔大妈也道：“我的也留著！”
    她养老需要钱！
    陶娟也道：“我的也留著！”
    她上有老下有小！
    其他人纷纷附和。
    最后剩下郭大军。
    郭大军.....“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是不差钱的人吗？我当然也留著，做蛋糕，卖钱。”
    好了，战线统一了。
    “开始吧，今天晚上加加班，28斤麵粉，要开9炉呢，得熬个通宵了。”程惠对王会道：
    “给老黑算3倍的加班费，以后我们的福利里，要发现金奖。”
    老黑一下子打鸡血了！
    他们的工资是地方財政发，先发到县食品厂，食品厂再分给各个公社小厂。
    他们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反正想要回工资，想想就难，有得扯皮。
    但是如果是程惠说了算，给他们发现金福利，那肯定是乾脆利索就到手了！
    他去了煤堆，开始查看每一块要用的煤！绝对不能出差错。
    孙铁梅来接程惠了。
    程惠说她们要加班，熬通宵，今天就不回去了。
    “这是我们今天发的福利，这些是你的。”程惠让人往孙铁梅车上装东西。
    肉、烟、都有，不过没有像其他员工一样那么多，每样只意思了一点。
    2斤肉，两盒5毛钱的烟，2斤块，10尺布。
    就这孙铁梅都高兴坏了，推了又推才接了。
    “婶子，还得麻烦你个事，我不会做针线，高枝还没有被褥，我娃也没有衣服被褥。
    “听说婶子针线活全村第一，我想麻烦婶子帮我做。”程惠道。
    孙铁梅笑容大大的：“找婶子你算找对人了！论针线活，婶子真不谦虚！当年你叔家就是图我针线活好才娶的我！
    “这些东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保证给你做得板板正正的！”
    程惠今天不但买了毛呢布料，还买了一堆残次品纯布当员工福利。
    这个便宜，一毛钱一尺，她买了好几匹，她还多要了一份福利，够用了。
    送走孙铁梅，程惠回了车间。
    除了烤蛋糕的时候，车间里只有她和高枝。
    高枝看著一大筐鸡蛋，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其实这几天她天天打奶油，都感觉胳膊酸疼得抬不起来了。
    她不怕疼，她怕完不成今天的任务。
    “没事，我现在就给你做个好东西。”程惠举著手里几根铁条道。
    这是今天在百货大楼卖自行车的售货员那要的，自行车的辐条，新的，配件，没用过。
    运输的时候压弯了不能用，本来她说要买残次品，对方直接送她了。
    “做什么？”高枝一脸懵。
    程惠使劲儿弯了弯...没弯动。
    她的身体素质不是多好，最近一年又严重缺乏营养、又怀孕，刚吃几天饱饭根本补不过来。
    她把辐条递给高枝，指挥她做了一个手动打蛋器。
    身为一个专业机械设计师，这当然不是成品。
    她又在打蛋器的手柄上做了个小机关，缠上了一根结实的鱼线。
    也是从百货大楼淘的。
    鱼线的另一头栓了个铁环。
    现在，一手拉铁环，下头的打蛋器就会飞快旋转起来，比普通手动打蛋器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鬆手，线就会自动收回去。
    再拉，再松。
    效率只比电动的打蛋器差一点点。
    程惠试了几下，又调节了几个地方，让手感更丝滑。
    高枝都看傻眼了，拿过来顿时玩的不亦乐乎！
    本来需要她毫不停歇累死累活30分钟才能打好的一盆淡奶油，现在只需要几分钟，关键是一点都不累！
    “嫂子，你咋不早发明这玩意啊！累大傻子吶！”高枝咋呼道。
    程惠笑道：“都怨我没乔大妈的本事，认识2分钟就能管人要东西。”
    “嫂子，你睡觉吧，现在我一个人就能干了！”高枝高兴道。
    “嗯，你先做威风蛋糕，明天我早点起来跟你一起做奶油蛋糕。”
    天大地大，她的宝宝最大，之前差点流產，现在她可不敢熬夜了~
    ......
    第二天一早，程惠早早起来，又做了个打蛋器，跟高枝一起做奶油，紧赶慢赶才在火车发车之前做好16斤订单！装箱赶车。
    今天东西多，都怕压，她就带了陶娟、王会、李盐和蒋拳。
    郭大军也早早来了工厂，把工厂大门口和仓库都打扫得乾乾净净，等著人送货。
    结果左等右等，没个人影。

 第45章 不买东西离远点

    程惠到了百货大楼，立刻看到了等在里面的沈秋菊。
    沈秋菊看著她身后大包小包背著东西的人立刻就露出大大的笑容，显得特別富態、和善。
    她就喜欢说话算话的人！
    “不好意思，让沈姐久等了。”程惠笑道。
    “哈哈哈，都说了要叫沈姨！”沈秋菊笑道。
    程惠坚持道：“不行，我就是感觉你在骗我，要占我的便宜！”
    “哈哈哈哈！”沈秋菊笑得更爽朗了。
    顿时吸引了周围一大片视线。
    程惠声音清亮道：“王会，过来交货了。”
    她让人把筐都放地上，一袋子一袋子给沈秋菊打开查看，再包好。
    “沈姐，你放心，应该是一个都不少，万一哪袋不小心装少了，你回来找我，少一个我给你补十个。”程惠道。
    沈秋菊眼睛一亮，她当然不会故意贪这点小便宜，但是她喜欢大方敞亮的人！
    “您昨天一共给我12斤麵粉，300个鸡蛋，3桶奶粉，3袋白，还有60斤煤，我给你算65块钱，您定了200个蛋糕....”
    她看了周围一眼，大声道：“一个1块钱，就是200块钱！这样，您补我135就好。”
    说著她朝沈秋菊眨眨眼。
    沈秋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昨天程惠答应给她半价，但是人家也说了，按理今天就要恢復原价的。
    现在当著这么多外人的面，特別是很多也想买蛋糕的人的面，她不能说半价，不然这些人都要半价了。
    “好好好。”沈秋菊打开钱包，真数出135递给她。
    程惠接过来数钱，100和35悄悄分开。
    “正好，银货两讫，谢谢惠顾。”程惠笑著跟她握手，同时把100块钱塞到她手心里。
    沈秋菊笑容更大了。
    她是常钱的人，钱一入手她就知道多少，果然信守承诺，半价卖她，一分没多要她的。
    而且人家给她算的成本价，比她买那些材料的价钱还高出好几块。
    “沈姐，你肯定还有事，我就不耽误你了。哦，这是我自己做的奶油小蛋糕，因为保质期只有一天，不能卖，所以就做点自己吃，你尝尝。”程惠道。
    她送了沈秋菊一盒小蛋糕，小小的盒子，2个装。
    沈秋菊一听是奶油蛋糕，眼睛就亮了，这是她的最爱啊！
    当初还是去沪市出差的时候，机缘巧合尝到一块，回来跟人吹了一年，自己也心心念念那口感，可惜他们这没有会做的。
    她就要打开盒子，被程惠按住了，朝周围示意一下。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
    “那我先走了，有事去哪找你？阿县食品厂？”沈秋菊问道。
    “来这就行，找卖名烟名酒的售货员李芳，她是我姐，或者找卖食品的赵红，她是我姨，让她们给我捎话就行。”程惠道。
    沈秋菊很淡定，倒是程惠身后的几个同事傻眼了。
    啥姐？啥姨？啥时候的事？
    两个人正好离李芳的柜檯不远，李芳听得清清楚楚，立刻高兴地喊道：“对对对，我是她姐！有事你找我就行！”
    沈秋菊高兴地点头，开开心心捧著奶油小蛋糕出门，上了一辆小吉普。
    她男人职位还不够分这车，但是她爸够啊！
    她上车就打开了手里的盒子，露出里面的奶油小蛋糕。
    盒子里还贴心地配了个木头勺子。
    其实是个雪糕棍...没用过的。
    程惠昨天在食品厂仓库发现的，一问才知道他们夏天其实还有冰棍业务，这是剩下没用完生產材料。
    沈秋菊立刻尝了尝，眼睛顿时一亮，比她记忆中的还好吃！
    阿县小程？她记住了！
    ......
    沈秋菊刚走，周围人就围了过来，一手举著钱，一手就要去抢匡里的袋子。
    “我要一个！我要一个！”
    “我要一袋子！”
    “不是限购吗？她怎么可以买那么多？”
    陶娟赶紧来保护程惠！
    程惠已经退到了李芳的柜檯里....这里才安全！
    东西有蒋拳护著，也安全。
    “刚刚那个人是单位派来採购的，拿回去当员工福利的，所以可以买那么多。”程惠道。
    这么说就没毛病了，眾人的不满顿时没了。
    “还有，我们的限时推广活动已经结束了，今天没有销售任务。”程惠道。
    眾人又不满了：“那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百货大楼的员工福利，他们昨天定的。”程惠道。
    眾人......
    突然有个人喊道：“不就是恢復原价了吗，1块钱1个，我也买得起！瞧不起谁呢？给我来一个！”
    “对！瞧不起谁呢？给我来一个！”
    “我也要一个！”
    现在程惠要是说25块钱一斤，周围人可能就散了。
    25块钱1斤，他们不好意思买一个。
    谁不要面子？
    但是只能买一个的话，1块钱谁买不起？来百货大楼消费的人，兜里多少得揣几块钱。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真没带多余的货来，这些都是人家昨天定的员工福利，我总不能给人卖了。”程惠道。
    “那你明天来？”有人问道。
    “这个不好说，我们的蛋糕太好了，厂里决定销往外省。”程惠道。
    几个“厂里人”眼睁睁地看著她胡说八道。
    “凭什么销往外省？我们自己人不配吃？”
    “是啊！凭什么？我们不配？”
    群情激动。
    站在楼梯上看的崔德贵顿时皱眉，程惠最后这句话说得有点不恰当，简直是故意激怒眾人...
    等等，故意？
    程惠突然捂著肚子，眼泪汪汪道：“这是厂里的决定，你们吼我有什么用？有本事去阿县食品厂吼啊。”
    李芳看著程惠通红的眼眶，不管真的假的，瞬间护犊子了。
    “都起开起开！不买东西离远点！一个个的大老爷们儿，有能耐朝人厂长吼去啊！吼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就是！不买东西別在我柜檯跟前！”旁边的售货员也喊道。
    “走开走开！离远点！”远处的柜檯纷纷有人喊道。
    別挤了他们的奶油蛋糕！
    眾人的怒火顿时从程惠身上转移到这些售货员身上。
    有人生气地不买东西走了。
    崔德贵又傻眼了，啥玩意？火咋烧他身上了？砸他的场子？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听话地疏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他们被售货员训习惯了~
    但是有些大清早就过来排队买蛋糕的人却不是轻易就能走的。
    家里孩子还眼巴巴地等著呢，买不回去又得哭闹。
    关键是，別人家的孩子都有了，就他家孩子没有？他们心里不得劲！
    程惠犹豫道：“厂里的决定我说了也不算，要不你们明天再来看看吧？
    “我回去跟厂里爭取爭取。”
    “儘量在省城定个销售点，让大家都能买到。”
    “但是我也不敢下包票。”
    “总之你们这两天勤来看看，万一哪天就有了呢？”
    “或者，你们回去跟自己厂里建议建议，也找我们厂大量定些当员工福利？这样，还不用你们钱了呢~”

 第46章 交出配方！

    眾人被她轻声细语地安抚了，一部分人决定像她说得，勤来看看吧。
    另一部分人却一脸沉思地走了，回厂里找领导去了！
    他们过年不要槽子糕了，就要威风蛋糕！少点也没关係！
    崔德贵也是一脸沉思。
    常来看看....这就是增加客流量啊！
    而且，定个销售点？定哪？这个还用想吗？
    这是说给他听呢！
    这个小同志，鬼精鬼精的！
    ......
    人都走了，程惠开始分蛋糕。
    其实她偷工减料了，按理1斤麵粉用威风蛋糕做胚子，也是能做25个。
    但是她的东西从来都是按个卖的！
    更何况之前李芳给她3斤麵粉，她才给40个奶油蛋糕。
    给其他人，就照这个比例来，不能比这个多。
    所以昨天她说得不准確，家里实际还剩几斤麵粉，留在食堂了。
    不然今天的早饭都没得吃。
    得了蛋糕的人都很高兴。
    威风蛋糕1块钱1个真卖出去了。
    他们昨天出1斤材料，也就3块多钱的成本，却得到了十三个奶油蛋糕！
    简直赚大了！
    而且程惠又搭功夫又搭人情又搭煤的，还不要他们钱！
    “以后买布就来找姐，姐这残次品也多！”
    “以后买鞋也来找姐...姐想想办法！”
    “別，姐，我想买双好鞋。”程惠道。
    眾人一愣，哈哈大笑。
    程惠分完蛋糕，就拿著茶缸去了经理办公室。
    崔德贵没有之前热情了，没说给她倒水，他正冥思苦想呢，顾不上。
    看到程惠，立刻招手让她过来，却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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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不能关，那就小点声！
    等程惠坐到他对面，他立刻小声问道：“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想让群眾给阿县食品厂施压，给你们生產材料？说实话，我看悬。”
    他已经知道阿县食品厂和红旗公社食品厂之间的关係了，以他的阅歷，只要孙强心眼稍微小一点，就不会给他们翻身的可能。
    孙强心眼大吗？如果大就不会有红旗公社食品厂了。
    程惠笑笑：“我看也悬。谁会为了一个蛋糕跑几十里去找一个食品厂的麻烦？槓精吗？”
    她的重点不在这啊，而是“销售点”和“工厂福利”。
    程惠笑笑，问道他：“经理，你们过年的福利安排好了吗？不来点威风蛋糕吗？”
    崔德贵立刻摇头：“买不起买不起，槽子糕还行，你们戚风蛋糕太贵了！
    “或者，你给我来点残次品？薅了我这么多羊毛了，也该回报点了！”
    “哈哈哈哈！”程惠大笑。
    这才哪到哪？她还没薅完呢！
    等著，一会儿她就薅个狠的。
    “经理，你认不认识刻章的人？我想刻几个字，最好明天就拿到。多少钱你先帮我垫著，等过几天我们厂赚钱了再还。”程惠道。
    这么不客气地让他垫钱的人，崔德贵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是他喜欢。
    人和人之间的关係是怎么亲密牢靠起来的？就是你来我往，互相麻烦、互相欠人情啊。
    “要刻什么？”崔德贵问道。
    程惠拿出一张纸，是她亲手写的几个字。
    “威风蛋糕”、“生產日期”、“保质期”、“零售价”、“元”、1-10的阿拉伯数字。
    “袋子都是我手写的，太累了，以后偷个懒。”程惠笑道。
    崔德贵一愣，扭头看了看墙角那个之前程惠送他的蛋糕袋子，他还没来得及扔。
    黑色小楷圆润漂亮，像是印刷体。
    他之前习惯性地以为那就是买好的现成包装袋，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那个小厂，不可能定製成品包装袋。
    “多才多艺啊小姑娘，快来给我当秘书吧。”崔德贵玩笑道。
    程惠也玩笑道：“这就有点屈才了。”
    “哈哈哈哈。”崔德贵大笑。
    什么小点声，根本控制不住嘛！
    气氛正好，他说道：“既然咱们都这么熟了，那销售点的事....”
    程惠抬手制止他说下去：“什么销售点？得先有东西销售才行，这个，得等我回家看看再说。”
    ......
    中午，程惠又带眾人去吃了饺子。
    吃完饺子，他们就去了汽车站，坐汽车回阿县。
    阿县当年是非常有名的，“小小的省城，大大的阿县”，省会差点定阿县。
    所以不可能只有一趟通勤火车，每天也有几班汽车来往省城和阿县。
    就是车票贵两倍，而且大冬天不如火车安全，晃晃悠悠的她怕晕车！
    但是现在她等不及了，她要回去看郭大军的热闹！
    几个人也归心似箭，想看阿县食品厂给他们分了多少原材料，他们要卖蛋糕，换福利！
    结果这一路上真的差点把程惠晃吐了！
    下了车从县城走回公社都没缓过来，全靠陶娟扶著。
    蒋拳提议让她坐筐里，他背著。
    程惠没好意思。
    她是想让他给自己当司机，但不是这种啊~
    关键是她觉得那样会更晕！
    直到回了厂，看到郭大军那张要哭的脸，和他身边几个面色不善的人，程惠才瞬间支棱了起来！
    郭大军看到他们提前回来了，却没有什么喜色，只是直勾勾地看著程惠。
    程惠也看著他，扬起个大大的笑脸问道：“厂长，县食品厂给我们多少麵粉啊？几千斤？多少鸡蛋？几万个？少了可做不出威风蛋糕啊。”
    郭大军差点气哭！
    別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大家不是自己人吗？
    他感觉出程惠就是故意的！她那么精，还看不出他的脸色？
    小小的员工休息室里一下子又挤进来这么多人，各个还都是看不顺眼的人，原来屋里的人就不高兴了。
    “郭大军，快给句准话，到底是交出配方！继续生產，还是年后解散？”一个30多岁长脸瘦白的男人阴阳怪气道。
    不过他的视线都在程惠身上，好漂亮的小媳妇啊！他们厂原来有这么漂亮的人吗？绝对没有！到底是谁？
    刚回来的几个人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
    县食品厂可以给他们生產材料，但是需要条件，就是交出威风蛋糕的配方。
    眾人瞬间都看向程惠。
    他们不知道配方啊！想交都没得交！

 第47章 我可以交出配方

    “交出配方，真给我们生產材料吗？给多少？”程惠问道男人。
    男人笑了：“当然，真给，到时候你们要多少就给多少！”
    “好大个饼。”程惠笑道。
    眾人没听懂，现在还没有这个梗。
    程惠又问道男人：“您怎么称呼？什么职位？”
    大家的表情顿时不好看了！
    程惠不认识这男人，他们却认识，这人就是顶替郭大军的职位，空降成第一车间主任的厂长小舅子，马晓光。
    你个车间主任算个der啊！还敢说他们要多少生產材料就给多少！
    又骗他们！真当他们是傻子！
    “滚！你个马大饼！”张友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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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晓光一脸懵，他啥时候叫马大饼了？为什么啊？
    他也生气了，站起来指著眾人道：“你们別不识抬举！不然，就回家等著要饭去吧！”
    程惠把蒋拳往前一推。
    马晓光看著他顿时嚇得往后一蹦。
    “你干什么？离我远点啊！不然，不然我让我姐夫现在就开除你们！”他叫囂著，眼神却不敢跟蒋拳对视。
    “不给我们生產材料，现在和年后也没什么区別？”程惠问道他：
    “是谁做的决定，让我们交出配方才能换生產材料？”
    有人跟他讲道理，马晓光瞬间又精神了，看著她道：“当然是厂里集体决定的！別忘了，你们现在还是阿县食品厂的人！你们的一切都是厂里的！
    “按道理你们根本没有资格捂著配方不放，那是厂里的东西，是集体的，大家的！
    “你们不交配方，就是自私自利，损害集体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厂里更有资格开除你们！”
    他越说越精神，感觉自己站在了制高点上。
    眾人一时都没吱声，表情沉重、挣扎。
    感觉他说得其实挺有道理....又似乎哪里不对。
    这不怪他们，现在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的，一切都是国家的，一切都是集体的，要为集体奉献一切。
    但是人性並不是这样的....好挣扎！
    不过，他们真不知道配方，挣扎也没用！
    “快点，交出配方，厂里还等著生產呢！”马晓光道。
    “然后，我们被开除，上街要饭。”程惠道。
    刚刚有那么一丝丝动摇的人瞬间坚定了！
    马晓光脸皮抖了一下，换了个表情道：“那当然不会了，不是说了，交出配方你们就能继续生產吗，到时候厂里会继续给你们原材料的，真给...起码和之前一样。”
    程惠又道：“缺少蛋，一天只能开一炉，卖到供销社，几毛钱一斤，还不够回本，工资都发不下来，就是这么给吗？
    “哦对了，我们的工资呢？是不是被某些人私藏了？”
    马晓光眼皮一跳，凶巴巴朝程惠吼道：“你別说话！你谁啊？一边去！”
    程惠不理他，转身面对眾人问道：“大家需要我交出配方吗？如果我交出配方就能保住你们的工作，我可以交出去。”
    “刷”地一下，所有人眼眶都红了！
    咋有这么好的人呢！咋就让他们碰到了呢！
    “但是说实话，我不信任这个人，也不信任他身后的阿县食品厂领导班子。”程惠又道：
    “配方是死的，交出去就交出去了，別人学会了就学会了，到时候，我们就没用了。
    “我们就会重新回到今天这个境地，等著被人开除，等著他们决定我们的生死。”
    就是这个理儿！
    之前他们还幻想他们效益好了，食品厂能按规章办事，继续让他们生產。
    结果事实摆在眼前，人家只要配方，不要他们！
    张友立刻道：“厂长，不要交出配方！不给他们！不然將来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出去要饭！”
    他倒不至於出去要饭，但是其他人就差不多了。
    老黑顿时抄起烧煤的铲子朝马晓光身上呼：“滚！滚出去！你们这些心比煤黑的傢伙！当初是不是你姐夫买的煤？偷著赚了多少钱？！”
    其他人也动了，纷纷冲了上去，跟马晓光和他带来的人打了起来。
    谁能挨打不还手？
    但是他们刚要还手的时候蒋拳动了。
    他就像炮弹一样衝过去，哐哐几拳就把人都打趴下了，然后乾脆利索地收手。
    程惠看著他的眼神亮晶晶！
    之前別人冲的时候他没动，只有自己人要吃亏的时候他才动！
    不衝动，有分寸！很好。
    她又看向郭大军：“郭厂长，你的意思呢？如果你需要我现在交出配方，我立刻就交。”个假的~~~
    郭大军的脸色顿时要赶上老黑：你老烤我干啥啊？？
    你都把话说这么明白了，我还能说交配方？我是傻子吗？
    他看著倒在地上几个不敢爬起来的人，烦躁道：“拖出去拖出去！別在这碍眼！”
    不用眾人拖，几个人顿时爬起来跑了。
    跑到大门口，骑上自行车，马晓光回头朝眾人喊道：“你们別后悔！你们就等著回家要饭吧！”
    外面太冷，程惠转身就回房间了，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今天的饺子太咸了，到底不如她自己包的好吃。
    她看著墙角昨天剩下的一点麵粉，还有她没拿回知情点的大肥五，对眾人道：“晚饭我们吃饺子吧？我来包，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眾人......
    这时候还吃得下！孕妇的胃口就是好！
    高枝的心急一点不比別人少，她现在都吃不下去了。
    “嫂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真的要被开除了？”
    “如果不交配方，肯定是了。”程惠道：“如果交了配方，一定是了。”
    眾人......
    “那怎么才能不是？”高枝问道。
    所有人都看向程惠。
    “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需要你们配合。”程惠道。
    “配合配合！我们一定配合！”眾人惊喜道。难道真的还有转机？
    “我一会儿就教你们配方。”程惠道。
    眾人傻了。
    高枝傻眼了。
    之前不是说不教吗？！
    如果是今天之前，她实际也不是很懂这个配方的重要性，但是现在她知道了，这是决定他们生死的关键！
    本来这关键是捏在她们自己手里的，现在要交给別人？

 第48章 以后我们厂天天发福利

    “嫂子，不要啊！到时候他们学会了，转头告诉了阿县食品厂的人怎么办？我们一样被开除！”高枝喊道。
    眾人.....虽然非常想学配方，但是他们承认，这种可能性確实存在。
    刚刚那么一瞬间，他们心底都动过。
    程惠笑道：“不会的，在座的各位都是老实人，但不是傻子。
    “虽然过几天，孙强肯定会再派人来偷偷游说，承诺各种好处，甚至也会做到，真的保住那个人的工作。
    “但是，重新回到县食品厂，那个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个月30多块钱工资，一年三次福利，端午、中秋、春节，发点烂苹果、冻柿子，一共没几块钱。
    “而跟著我，过的是什么日子？”程惠扫了一眼窗户外。
    肉和骨头什么的，都在墙根底下的大缸里冻著。
    几百个鸡蛋藏在郭大军的办公室里。
    再想想昨天拿回家的各种福利....
    这才几天而已！
    “我可以承诺大家，只要我当副厂长一天，我们厂就天天发福利！”程惠道。
    不然，她白忙活？她还没有编制，没工资呢！
    再说，她也看不上那点工资。
    乔大妈立刻道：“厂长，你永远是我们的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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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对！我们只认你这个厂长！”陶娟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郭大军.....我已经死了吗？还是你们都瞎了！
    但是，算了，反正没有程惠，他这厂长也当不了几天了。
    程惠笑道：“谢谢大家的信任，我资歷浅，阅歷少，还需要老前辈领路，我会努力保住我们工厂，保住我这副厂长的职位的。”
    郭大军脸色迅速好转。
    其他人也吃了定心丸。
    “所以嫂子，配方还是不教的好！”高枝说道。
    程惠.....
    眾人.....
    她没理高枝，对眾人道：
    “最后还是那句话，配方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配方其实也很简单，高枝第一次做就能做很好，如果学会的人多了，必然保不住。”程惠道。
    “县食品厂的人会了，省食品厂的人就会了，京城食品厂的人要不了多久也会了，慢慢的天下人都会了，就跟槽子糕一样。”
    程惠道：“那时候，威风蛋糕就是高级一点的槽子糕，不值钱了，也许只值1块钱一斤，我们守著也没用了，没钱买福利了。
    “所以，配方我可以交给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保密，如果谁泄露了配方，不管是泄露给阿县食品厂的人，还是泄露给其他食品厂，都是在砸其他人的饭碗。”
    “谁敢砸我饭碗？！”老黑立刻黑著脸喊道：“我就去砸谁家锅！”
    乔大妈道：“我就去端他家的碗！”
    “我也不会放过他。”蒋拳捏拳。
    其他人也纷纷表了忠心。
    程惠点头，配方的重要性她已经反覆重申了，真守不住，那就不要了，换一个！
    多大点事！她手里有几百个西点配方，每个都能卖钱！
    选择威风蛋糕，只是因为他们的机器正合適而已。
    “那我们就开始吧，我教你们做威风蛋糕。我只示范一次，剩下的你们问高枝。”
    高枝高高撅起的嘴终於放下一点，她还有用......
    眾人都去了生產车间，包括老谢，都被程惠拉过去了。
    “我就不学了，我就是个看门的。”老谢拒绝。
    程惠靠近他小声道：“这叫秘密共享，这样才能增加大家的团结性，凝聚力，少一个都不行！
    “再说，我还有一个更艰巨的任务交给您老，从今以后肯定有各路人马私下收买他们，他们的动向您可要留意好了。”
    老谢浑浊的老眼立刻射出一股精光！
    这个活他喜欢！他是侦察兵出身，就爱干这个！
    他郑重点头：“放心吧，交给我。”
    .......
    程惠亲自做了一炉威风蛋糕，从头到尾给眾人演示一遍，包括蒸麵粉，打奶油，所有要点都讲清楚。
    她是当厂长的，不是当工人的，这种活以后就得工人干！他们都会了，她也放心。
    第二炉，大家分工做的。
    配方虽然共享了，但是也不是他们11个人都得参加生產。
    人家老郭还是正厂长呢，有厂长的工作。
    老黑还是继续烧火，这个谁都替不了。
    李盐和王会就是两个厨房白痴，笨手笨脚的撒了不少麵粉。
    陈老实也好不了多少。
    其实原来也只有大师傅孙来福和乔大妈、陶娟是管生產的。
    张友和蒋拳是管送货的，陈老实是管库房的，李盐是出纳，王会是会计，老谢是看门的。
    每个人分工不同。
    程惠给他们也分享配方，就是为了让大家拧成一股绳。
    果然，虽然大多数人看了也没学会，但是十几个人之间的明显亲近了很多。
    以前大家是难兄难弟，一个船上的苦命人，谁都不爱搭理谁。
    现在却是一家人了，有说有笑的。
    第二炉，高枝指挥，孙来福和乔大妈、陶娟做。
    程惠包饺子......
    第二炉烤好，饺子也出锅了。
    蛋糕跟高枝第一次做出来的差不多，相信磨合几次就能很好了。
    饺子就更没得挑了。
    “哇！嫂子，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高枝夸张道。
    程惠笑道：“你一共就吃过两回饺子。”
    “不是，真好吃！”乔大妈道：“大妈我可是吃过一辈子饺子了，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你手艺咋这么好呢！哪天教教我，我回去做给我女儿女婿吃！”
    程惠立刻道：“明天就有空！”
    其他人顿时笑了。
    程惠从来没有掩饰她的心眼多，但是从不让人觉得奸猾討厌，只觉得可爱~
    郭大军看著一群有好吃的就把什么都忘了的人，顿时找到了优越感。
    “我说你们，是不是把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他说道。
    “什么？”眾人看他。
    “生產材料，我们去哪弄？”郭大军问道。
    没有生產材料，他们这是在吃散伙饭吗？
    眾人顿时觉得嘴里的饺子不香了.....这个老郭，就不能吃完饭再提嘛！扫兴！
    程惠笑道：“这个交给我，以后你们就各司其职，管生產的管生產，管送货的管送货，管记帐的管记帐吧。”
    眾人顿时觉得饺子又香了！
    “厂长，你就別说话了，吃饭吧！”
    郭大军......

 第49章 大家今天想要什么福利

    孙铁梅又来接程惠了，顺便送上今天收的蛋，120个。
    果然越来越少了，而且很多人家也要留著鸡蛋自己过年吃。
    程惠专门给孙铁梅留了一大碗饺子，而不是大家剩下的。
    当然，也没有剩下的~
    孙铁梅心里滚热，亲闺女也就能做到这样了！
    吃完饭，孙铁梅拉著程惠和高枝回家。
    路上，高枝的嘴还撅著。
    她转不过弯来，总觉得把配方告诉別人，吃亏了。
    程惠笑道：“你留著配方干什么？你一个月就赚30块钱的工资，累死累活自己一个人烤10炉是30，一炉不烤也是30。
    “以后我们业务多了，每天要烤100炉，你一个人做？你是打算为厂捐躯吗？”
    高枝愣了几秒，终於转过弯来了！
    对！交出去是应该的，凭什么她累死累活，別人啥也不干？挣的却比她多？应该倒过来才是！
    就是嫂子还是太能吹了。
    “我们就一个烤箱，一天连轴转也就能烤20来炉，而且老黑叔说不行，那样烤箱就烤化了，中间还得休息一下，想烤100炉也不行。”高枝道。
    程惠笑笑，没吱声。
    这个破烤箱早该淘汰了，明天就研究！
    两人到家，又在大门口发现了个黑影.....
    个子不高，是高大宝。
    “你们昨天没回来，但是柴火我已经捡了，就得给钱！”高大宝道。
    “给，再给你两天的。”程惠从兜里掏出2分钱递给他，又在他手心放了一块。
    高大宝一愣，借著月光看见是，立刻塞进嘴里，顿时惊呼：“哇！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有股酒味！太好吃了！”
    高枝立刻白他一眼：“便宜你小子了，这叫酒，好几块钱一斤，我亲戚专门给我的。”
    高大宝一愣：“你还有这么好心的亲戚？他们不是都不要你吗？”
    高枝....“把给我吐出来！”
    高大宝躥了。
    ......
    第二天一早，程惠和高枝回到厂里，人又齐了。
    大家见到她依然很热情，不过脸上都有点忐忑。
    昨天吃高兴了，忘了追问程惠到底有什么办法。
    今天家里除了一点麵粉够吃个疙瘩汤，没有一点生產材料了。
    大家就这么伸脖子等著？
    “今天还是王会、李盐、蒋拳和高枝跟我一起进城，我用他们有事。”程惠道。
    没有人有意见。
    而被选中的人，嘴咧得大大的~
    临走之前，程惠又问道：“大家今天想要什么福利？”
    眾人......
    郭大军忍了又忍没忍住：“钱不是乱的，李盐，別出帐啊，留著年底，大家发点奖金吧！”
    程惠道：“不帐上的钱，一会儿赚的。”
    郭大军......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他倒要看看她空著俩爪子，怎么赚钱！
    “来，大家畅所欲言，想要什么直说，不要考虑贵贱问题，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会记下来，每个月我们匯个总，取最高值，不到最高值的人，差的这部分就给他发现金。”程惠道。
    也就是说，每个人每个月得到的福利总价值是一样的，公平公正，而且得到的东西还是他们自己想要的！
    老黑立刻道：“我儿子还差两床结婚的床单、被套、枕巾...”
    其实还缺很多，剩下的他没敢说，太不好意思了，什么都缺！
    张友道：“我还差个手錶。”
    王会道：“我缺个算盘。”他一个会计，厂里却穷的连个算盘都没有！
    乔大妈道：“我差个老镜，以前的碎了一直也没有人给我买新的....”
    不发工资她没有钱，別人也不给她钱...人老了咋这么难呢！
    蒋拳道：“我差个自行车....我现在骑的是借別人的，人家有点不高兴了。”
    陶娟道：“你们可真敢要，一下子要一二百块钱的东西，那我家还差个电视机呢！哈哈，开玩笑的，我差个缝纫机....”
    老谢眼皮一耷拉，说道：“我差个收音机。”
    天天看门好无聊的~
    李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差钱...我妈天天念叨家里没存款，没钱给我们兄弟几个娶媳妇，我看她都要愁出病了。”
    高枝立刻笑道：“那你这不是差钱，是差媳妇啊！你更敢要！嫂子，不，程厂长，我差个自行车！”
    孙来福道：“我也差个自行车，我小儿子刚找到工作，天天走著上班，实在不行，我就要把我的给他了。”
    陈老实道：“我，我差件皮大衣。”
    眾人.....你可真老实啊！
    你把衣服送给程惠了，然后就说你缺大衣，是让人家现在还给你吗？
    “这个今天肯定给你安排上！”程惠道。
    陈老实傻笑。
    程惠看向郭厂长：“厂长，你要什么？”
    郭大军吸口气道：“我要我们厂活下去！”
    眾人......就你高尚了！显得他们这些要东西的很俗？
    “他缺块手錶。”乔大妈道：“他之前有块手錶，后来家里困难，卖了，然后就一天看手腕子八百回，都要掉眼泪了！”
    郭大军立刻黑了脸：“行了啊，说啥呢。”
    眾人起鬨：“我们都知道！”
    “有啥不能说的？”
    “程厂长又不是外人！”
    程惠笑道：“你们是真敢要啊....这些，今天怕是实现不了。”
    眾人嘻嘻哈哈地笑，他们当然知道实现不了...
    “给我几天时间，最多七天，我一一给你们安排上。”
    笑声戛然而止。
    ......
    程惠又去了省城百货大楼。
    一进门就被眼熟她的人堵住了。
    “来了来了！今天卖威风蛋糕吗？”
    “我要20个！我是帮人代买的！”
    “我要8个！我家人一人一个！”
    “我要50个！”有人高声喊道。
    程惠声音清脆道：“不好意思眾位，今天我们依然没有百货大楼的销售任务，不过已经在谈了，最近几天应该就能定下来，大家时不时地来看看吧。”
    “几天是几天啊？”有人问道。
    “最多七天！”程惠道。
    她身后的几个自己人都看著她，所以这个“七天”是有什么机关吗？

 第50章 程惠逼他们赚钱！

    程惠让眾人在门口等著，直接去了李芳的柜檯。
    她这柜檯稍微清净些，大清早的，买名烟名酒的人还没来。
    程惠趴在柜檯上小声道：“姐，我有个事跟你说...”
    李芳立刻道：“有啥事进来说吧，快別压到我大外甥！”
    程惠笑道：“別，那不合规矩，你看崔经理在旁边看著呢。”
    崔德贵天天卡点下来看他的左膀右臂~
    李芳就没坚持，崔经理在这些小事上管的严。
    “啥事？你说，但凡姐能做到的，都给你安排！”
    程惠笑得更甜了：“是好事~我们厂不用解散了！”
    当然是有条件的，不过外人不需要知道这个条件。
    更不需要知道他们没答应这个条件！
    李芳顿时笑道：“这还真是个大好事！”
    程惠小声道：“不过阿县食品厂那边的生產任务都安排好了，而我们这边一下子又需要大量的生產材料，他们没有，就去外面调了，还需要调几天才能到货。”
    李芳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们这几天就空閒了...”
    “那就天天来找姐玩！正好姐天天卖货怪无聊的！”李芳立刻道。
    程惠：“...我肯定天天来，不过我是这个意思，我们厂的工人和设备都能閒几天，之前大家又都这么照顾我们，卖给我们那么多残次品，我们也想回报大家一下！
    “我和我们厂长私下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再半价销售一批威风蛋糕给大家！只限我们百货大楼的內部员工！
    “不过我们生產材料还没到，你们得自己提供原材料，还是1斤麵粉25个鸡蛋，奶粉和白、煤这回我们自己出。
    “不过这样就需要大家再交点钱了，1斤1毛钱的定金，剩下的交货的时候给。”
    这就是之前她给他们打的那个样！
    跟沈秋菊的订单一样，他们提供原材料，她做好了再卖给他们。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需要交点定金，但是她不用他们出奶粉和白、还有煤了，省了他们很多麻烦！
    “反正还是半价给你们內部员工，5毛钱一个，但是对外你们一定要说是1块钱一个买的啊！”
    程惠双手合十做拜託状：“上面已经定下来了，我们以后就卖1块钱1个，这个半价活动是我们私下定的，对外绝对没有的！
    “到时候你们对任何亲戚朋友，或者帮忙带货的邻居熟人，都要说1块钱1个买的啊！千万不要少说！
    “拜託拜託，不然我没法交差了！”
    正侧著耳朵偷听的隔壁柜檯的几个售货员眼睛顿时亮了！
    他们可以5毛钱1个买，但是对外必须说1块钱1个.....这，有赚头啊！
    “而且我们只能做这一次，多了实在做不了，让人知道就完了。”程惠道。
    有人蠢蠢欲动了。
    “不过我知道我们这蛋糕保质期短，一次买太多吃不完。
    “所以只要大家交齐了原材料，我记下来，到时候大家可以分批提货。
    “比如说有些人做2斤，想现在吃一斤，年前送人一斤，我就可以年前给他另一斤。”
    这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他们一时卖不了太多没关係，可以存著慢慢卖！
    机会只有这一次！
    李芳旁边柜檯的一个售货员忍不住跑过来，小声对程惠道：“我要做200个！”
    那天沈秋菊就定了200个，除了原材料，只了35块钱，当然原材料也是钱。
    但是这东西真不愁卖！
    看看从门口进来就开始打听“卖蛋糕的来没来”的顾客，她觉得自己现在手里要是有200个，立刻会被哄抢。
    血赚100！
    李芳道：“那我定500个！”
    她关係网大，500个都不一定够。
    她不需要血赚，到时候白送一半给亲戚，剩下一半给那些经常找她“带货”的人，她就回本了！
    等於今年送礼没钱~想想就开心！
    “我也想定100个，就怕弄不来那么多鸡蛋。”对面的售货员离开柜檯过来小声道：“我跟王斌没亲戚，抢蛋抢不过你们啊！”
    “这確实是个问题。”另一个售货员道：“麵粉我能弄来，我爸就是粮食公司的，我就愁鸡蛋。”
    “我不愁鸡蛋，你给我弄点麵粉！”李芳立刻道。
    “那你匀我点鸡蛋。”这人道。
    李芳点头。
    “给我也匀点鸡蛋！”另一人说道。
    李芳这回犹豫了：“不是不给你，我家又不是开养鸡场的，弄不了太多啊。”
    “那怎么办？”这人犯愁了：“我还想定500个呢！”
    “哎！还卖不卖货了？”其他柜檯的顾客等急了。
    崔德贵也皱眉走了过来，他也非常好奇几个人在说什么，他的左膀右臂又作了什么妖？
    几个售货员挤眉弄眼地散了。
    程惠不怕崔德贵，对李芳道：“麻烦姐帮我私下跟大家说一声，就今天一天啊，还有，千万千万要说，1块钱1个！”
    “嗯嗯，我抽空就说。”李芳看著崔德贵道。
    她也不怕崔德贵~她姨夫是省城供销公司的副经理~所有百货大楼都归供销公司管！
    “经理，我正找你有事呢，办公室谈？”程惠道。
    崔德贵点点头，回办公室了。
    而李芳立刻当起了程惠的小话筒，把她送给大家的“好事”传了出去！
    要说阿县小程这个人，是真好！
    之前免费给他们试吃，隨便吃。
    后来又给人免费加工奶油蛋糕。
    现在更是给他们这么大个赚钱、省钱的机会！
    要说“投机倒把”这个事，別的单位的员工不敢干，但是这里的员工胆子就大一些。
    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的员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帮別人捎带东西。
    有的人会从中赚点，有的人不会。
    现在，程惠“逼著”他们赚啊！不赚都不行！还赚这么多！
    咋有这么好的人呢？
    每个听到消息的人都激动了，恨不得定几百个。
    但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难题就是，鸡蛋不够。
    “没有没有！”王斌坚决摇头：“我就是把鸡屁股里的蛋黄都扣出来也没有这么多！”
    ......
    崔德贵坐在办公室里，程惠坐在他对面喝水。
    崔德贵听著楼道里吵吵闹闹“鸡蛋鸡蛋”“麵粉麵粉”的声音，都要好奇死了。
    “你又干啥了？”他问道。
    程惠放下水杯，朝他笑道：“我来给你送机会啊，收买他们的机会。”

 第51章 小程的素质怎么这么高？

    给他送机会？
    崔德贵一愣，笑道：“说说看。”
    “收买人心的最好办法，就是雪中送炭，一个领导如果能帮员工解决燃眉之急，那他绝对是个好领导，您说是不是？”
    “他们有什么燃眉之急？麵粉、鸡蛋？”崔德贵奇怪道。
    程惠把刚刚对李芳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崔德贵脸色顿时变换不停。
    李芳家里关係硬，但是她只能当个售货员，为什么？因为她心眼不够，玩不过別人！去別的地方危险。
    李芳听不出程惠打的算盘，崔德贵却听出来了。
    “阿县食品厂真答应给你们原材料了？”他问道。
    “他们凭什么不给？”程惠道。
    这个....按道理当然是必须给的。
    但是凭什么不给？凭你们都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崔德贵道：“你就是想赚钱吧？”
    “当然了。”程惠大方承认：“我们不想做无用的人，都想为国家做贡献！”
    崔德贵看著她，这就有点官方了啊。
    程惠又笑道：“当然，前提是吃饱饭，也不知道我们的工资卡在哪个环节了，竟然半年不发，经理，您知道我应该找哪个部门反应这个问题吗？”
    崔德贵立刻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把我往火坑里推！
    这左膀右臂有多能折腾，他现在是知道了。
    如果真让她出去闹....最后那边听说是他给她指的路，他没好！
    “工资发不下来，我们总得自己想办法吃上口饭，我们有个员工，儿子要结婚了，却连个床单都买不起。
    “还有个员工，马上要退休的老太太了，老镜碎了都换不起...
    “还有一个，40多岁的人了，把他的皮袄借给了我，自己却再买不起一件新的，这日子过的...”
    程惠眼眶微红：“所以我给厂里拉点业务，给他们买个床单、衣、老镜，不算过分吧？”
    崔德贵眼眶也要红了！
    这算什么过分？这是一个真正的厂长该做的事情！
    这个小程，真是太好了！
    “但是，我怎么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我家也没鸡蛋。”崔德贵道。
    程惠笑道：“您那么多人脉，不用就生锈了，而且马上过年了，您不去麻烦他们，他们也不好意思麻烦您不是？”
    有时候麻烦別人是好事，对方反而高兴！你不欠他人情，他怎么找你办事？
    崔德贵愣在当场，有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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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长辈都是老实人...从来没教过他这些，过去也没人跟他討论这些，这么多年都靠他自己摸索，就有点磕磕绊绊。
    40来岁才当上个百货公司经理。
    当年要是有人早早跟他说这些，他现在都是全国供销社总社的经理了吧？
    崔德贵深深看了程惠一眼，背著手道：“我知道了，你就等著吧！”
    他出了办公室，这个屋转转，那个屋转转。
    他去的时候人家当然不能再提鸡蛋的事情，都在装模作样认真工作。
    崔德贵却主动提：我也想定几百个威风蛋糕送礼，可惜鸡蛋、麵粉不够，你们谁匀我点？
    “刷”地一下，距离就拉进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经理家也缺蛋！而且他也定蛋糕，那他们就没必要藏著掖著的了。
    眾人纷纷借蛋。
    崔德贵挨个办公室转，这屋借几个，那屋借几个。
    突然感嘆道：“原来大家都缺蛋，还缺这么多，要不这样吧，我去找找关係，直接从养鸡场定一批蛋，给大家当福利发下去。”
    眾人一愣，纷纷叫好！
    “好！”
    “谢谢经理！”
    “经理真是个大好人！”
    “以前咋没法发现经理这么好呢？肯定是我瞎了！”
    眾人看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热情。
    崔德贵......原来程惠真是给他送机会来了！
    从今以后他说话肯定比以前好使！
    崔德贵回了办公室，当著程惠的面打电话联繫关係。
    百货大楼的经理，关係是真的硬，两个电话打完，他就联繫上了省城周边几个养鸡场，定了5吨鸡蛋。
    一吨鸡蛋大概是15000个。
    按照程惠给的配方，1个威风蛋糕需要1个鸡蛋，就能做75000个，应该够用了。
    程惠又道：“经理，好人做到底，有的人家也缺麵粉，您再联繫点。”
    崔德贵笑道：“不是他们缺麵粉，是你缺麵粉！”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拿起了电话。
    5吨鸡蛋按照程惠给的配方，需要3000斤麵粉。
    但是实际上，想把这些鸡蛋都消耗光，程惠需要12500斤麵粉。
    “3000斤可不够。”程惠道：“我们威风蛋糕卖得贵，最大原因就是成品率低，所以麵粉要富余一些，就6000斤吧。”
    她没敢多要。
    下次的。
    下次让崔德贵主动往她手里塞，她不要都不行！
    崔德贵犹豫了一下就点头了。
    6000斤麵粉，3吨而已，放在地上就一小堆儿，这都做不到他就废物了。
    “趁热打铁，今天把话说了，今天就把事儿办成，这样大家就更高看您一眼！”程惠道。
    崔德贵想起眾人一会儿看他的眼神，顿时上头了。
    “我亲自去催！下午你回去之前肯定回来！”他坐小车出门了。
    程惠在大门口看了著他的小汽车开走，回头又去了李芳的柜檯。
    “没想到崔经理这么雷厉风行，我刚跟他说大家弄不到鸡蛋，他就听进去了，不但要给大家发蛋，还要发麵粉，还必须今天就让大家拿到，咋有这么好的领导呢？”程惠道。
    几个在一线的售货员还不知道这个事情，顿时惊喜了，把崔德贵夸了又夸。
    但是也有人听出来了，问道程惠：“是你跟他说的？他就去了？”
    “是啊，不过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啊，还是他心里装著大傢伙！才会这么尽心尽力，又搭人情又搭功夫的，不然他自己只需要几百个鸡蛋，怎么弄不到？”
    眾人一听又把崔德贵夸了一遍，夸完崔德贵就夸程惠。
    小程这个人就是谦虚！她肯定没少说好话！
    不然崔德贵来一年了，他们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心里装著他们？
    但是人家现在只字不提！只提崔德贵的好！小程这素质咋这么高呢？
    程惠又谦虚了几句，就把王会和李盐叫了过来，让他们挨个柜檯登记，每个人定多少蛋糕。
    现在不需要他们提供全部鸡蛋了，她接到了通知，三天后他们食品厂的鸡蛋就到了，让他们想定多少，报数就行。
    这三天需要的鸡蛋崔德贵已经帮他们搞到了。
    至於她怎么接到的通知？別管！

 第52章 就你话多！

    王会和李盐都傻了。
    好在现在需要他们做的事情都很简单，写名字、计数、收钱就行，都是老本行。
    干別的真得给他们整不会了！
    程惠之前定的，1斤威风蛋糕交1毛钱的定金，大多数人又是4斤和8斤起定，很快她就收到了10块钱现金。
    然后拿著钱带著高枝和蒋拳，跟她一起出门了。
    鼻子底下有张嘴，问了公交车的售票员，三个人倒了两趟车就到了省第七机械厂。
    这是一家主要生產工具机的机械厂。
    程惠跟门卫说她来找周工，就是第一天买过威风蛋糕的一个很爽快的顾客。
    门卫看她挺著个大肚子来找周工，眼睛“刷”地就亮了。
    听说周工最近正在跟不能生的老婆闹离婚！哇！难道这就是原因？
    程惠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不对，赶紧找补道：“我们几个都是食品厂的，其实是想跟厂里谈点业务，又正巧认识周工，想顺便拜访一下，不方便就算了，你们有专门谈业务的部门吗？”
    门卫一脸懵：“谈业务？什么叫业务？”
    他们厂生產什么，都是上面定任务，销往哪里也是上面定，一点不需要他们操心，他们只需要把东西做出来就行。
    不过听说几个人都是食品厂的，还带著个男的，眾人眼底的八卦才熄灭了，跟她说了周勤的办公室。
    程惠找了过去。
    这是一间大办公室，屋里六张大桌子，做满了人。
    程惠一眼就认出了坐在c位的周勤。
    这是个瘦高、儒雅的大叔，戴著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很斯文，当然因为时代限制，这眼镜也很老气。
    说好听点他是儒雅，说不好听的，他身上有股书呆子气。
    但是程惠对他第一印象很好，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很清正，关键是为人爽快！！
    相中了威风蛋糕，只犹豫了一秒就痛快付款了！
    是第一批顾客里，最爽快的人。
    不愧是理科大直男，买东西从来不讲价，自己觉得值就买。
    当然，现在的市场也不给人任何讲价的空间。
    “周工，我来拜访您了！”程惠站在门口清脆笑道。
    本来低著头看著图纸眉头紧锁的人，看见程惠愣了两秒就赶紧站了起来。
    “是你，阿县小程？”他朝门口走来：“幸会幸会，你怎么来了？”
    他对程惠印象深刻，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真的少见。
    他对威风蛋糕印象也深刻，送给他牙口不好的师娘，师娘很喜欢，他正后悔买少了。
    没等程惠回答，他就先开口了：“你们那威风蛋糕还卖吗？活动结束了吧？没关係，再给我来一袋。”
    程惠顿时笑得更甜，看看看看，爽快人吧~
    她从三角兜里拿出一大袋威风蛋糕....她当然不会空手上门。
    “这不巧了吗？我们厂想跟你们厂谈个业务，我想起您在这，就想拜访一下，有个熟人好说话不是？
    “不能空手来，就给您带了点薄礼，您別嫌弃。”程惠笑道。
    “不薄不薄！这可不薄！”周勤爽快地接过袋子....然后掏出钱包，拿了十块钱出来，直接塞到蒋拳手里。
    “拿著拿著，这可不是薄礼，不收钱不行！”他態度坚决。
    蒋拳看了程惠一眼，才收下了。
    程惠有点尷尬道：“这事儿整的，我真不是来卖东西的。”
    “你们要跟我们厂谈什么业务？不管谈什么，怕是不对口，我们是生產工具机的，你们食品厂不需要。”周勤道。
    他倒是知道“业务”是什么，毕竟像现在这种“计划经济”也才实行了不到20年。
    他小时候父亲在一家商行上班，专门谈业务的。
    跟理科直男说话的另一个要点就是要直说，绕圈子没必要，他也未必听得懂。
    程惠道：“我们不买工具机，想买一些你们不要的铁箱子、边角料、废弃电线什么的。”
    “哦，这些，这些我们倒是有很多，但是你们要这些干什么？”周勤问道。
    程惠想著一会儿还要用人家的电焊，实话实说道：“我要做烤箱。”
    “什么？”好几个人同时出声。
    包括周勤和他身后的同事。
    包括高枝和蒋拳。
    “你要做烤箱？你？你知道什么是烤箱吗？”周勤身后一个20多岁小年轻道。
    程惠笑道：“我们是食品厂的，专门烤蛋糕，当然知道烤箱是什么。”
    她態度很好，一点不因为对方有点讽刺的语气就懟人。
    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的態度。
    小年轻被她笑得脸红，不说话了。
    另一个40多岁一脸严肃的男人却道：“我们生產任务很重，特別是周工，手头上的事情忙不完，没人有空给你做烤箱！”
    他以为程惠说得是她要烤箱，別人做，这个別人当然是周勤了。
    周勤顿时一脸为难，他確实挺忙。
    程惠笑道：“不是別人做，是我自己做，我爸爸和我哥都是京城设计院的，我哥是专门设计机械的。”
    “哦？”周勤来了兴致，想多问几句。
    男人却是冷笑一声：“小姑娘挺会说话，你说你父亲和哥哥是设计院的，那你自己会设计吗？怎么跑我们这的食品厂来了？”
    父亲哥哥会什么，可不代表自己会什么。
    程惠看了这人一眼，个子不高，黑瘦，板起脸来跟门神似的，凶巴巴，一看脾气就不好。
    还挺聪明，一般人不会这么快转过弯来，估计要不是脾气这么臭，职位能再高点，起码混个单独的办公室！
    程惠朝他笑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就不说了，至於我到底会不会做烤箱，你们给我一些材料，我当眾做一个不就好了？”
    男人还是皱眉：“你一个外厂的孕妇，万一出了事是谁的责任？”
    “我可以签生死状，如果有任何事都是我自己的事，可以吗？”
    男人还要说话，程惠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叨叨叨叨，就你话多！
    “哎！”她突然眼泪汪汪地低下头：“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实际是一个公社食品厂的人，我们食品厂因为效益不好，年后就要解散，所有职工都要被遣散，下岗回家。
    “现在我们终於找到了一条拯救工厂的道路，研发出了新產品，接了大量的订单，工厂马上就能起死回生，所有工人都要有条活路！
    “结果就卡在烤箱上了，我们厂就一个烤箱，根本完不成那么多任务，如果定新的烤箱，时间来不及不说，上面未必会给我们定....
    “我就想用自己的能力再救所有员工一把，他们太难了....
    “有位老兵，无儿无女，快60了，本来就失去了左手，再失去工作、退休金，他以后怎么活？
    “有位大妈，也已经五十多了，却连副老镜都买不起。
    “还有个大叔，儿子要结婚，却连个新床单都买不起，他说他要是失业了，他就一头扎进锅炉里...”
    “別说了！”周勤挽起袖子道：“你要做烤箱？我给你做！”

 第53章 嗤嗤嗤，你漏气啊？

    黑瘦的门神男还想开口，但是看看眾人的表情，到底没张嘴。
    拦不住了，根本拦不住。
    不但周勤要给程惠做烤箱，就是其他几个人都想给程惠做烤箱....
    他自己都心动过一瞬间，硬生生忍住了！
    “还是不用了，我自己会做，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你们卖我点边角料就行。”
    程惠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零钱，捧在手心里，递给周勤。
    几乎都是一毛两毛的！最大面值是五毛！
    她有些尷尬道：“我们厂没有多少钱，只能买点废料...不贵吧？”
    周勤眼泪都要掉下来！咋就困难成这样了？太可怜了！
    “够了够了，边角料不值钱，我们都是卖废品！”他说道：
    “走，我这就带你去挑，你要做个什么样的烤箱？”
    程惠笑了，跟在周勤身后下楼。
    其他人也跟在他们身后，都想过去看热闹。
    黑脸门神男想把眾人叫回来，但是没有周勤，其他人回来也是白费。
    周勤和他现在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回来也是挠头，不如出去透透气。
    他也跟了上去。
    周勤带程惠去了废料仓库。
    这里的废料是真多，而且都是好料子。
    做工具机的，用的都是好铁好钢，最好的材料。
    而且很多工具机都要做防护板，尺寸差一点又用不了了，所以这里就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板材。
    程惠挑拣了几块，让身后跟来的几个年轻人帮她挑出来，抬走，去空地上按照她说得规格裁剪了。
    这个活她还真干不了，太重了。
    裁剪完了还要按照她的要求焊接成一个长方形的大箱子。
    不是家庭烤箱那么小，而是商用烤箱那么大的大箱子。
    这个对专业人士来说也简单，去隔壁叫个焊工过来就行。
    这个活程惠其实会，她之前的想法就是自己裁自己焊，高枝和蒋拳打下手。
    谁想到他们这么热情，那她就笑纳了~
    等著无聊，程惠就跟旁边的人聊了起来，知道了眾人的关係。
    他们是一个项目小组的，属於师傅带徒弟的关係。
    周勤和黑脸门神管知，是师傅，一人带俩徒弟。
    最近的一个项目就是研究一套之前进口回来的设备。
    出国考察的时候都很好，全程盯著装箱发货的，结果回来了他们怎么也启动不了！
    找买家，买家根本不搭理他们，说他们发的都是好东西。
    售后？不好意思，当初协议里没有！
    好不容易申请的100万美金买的一套设备，还指望它能做出更高精尖的东西，他们顺便研究一下仿製一个....
    结果根本启动不了这不扯呢吗？
    本来这是他们厂的机密，但是现在已经3个月了，实在解决不了。
    他们厂就广发了英雄帖，请国內所有兄弟部门相助。
    最近一个月倒是来了不少人，却都没有解决问题。
    厂长头上最后几根头髮都掉没了。
    他们一共8个项目组研究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很愁。
    程惠很想见见这个设备.....
    “好了。”焊工放下手里的工具说道。
    程惠转头，看向地上的箱子，长宽都是一米，高一米六，中间分成了三个独立的空间。
    “嗤~这就是你说的烤箱？烤箱就是这样的吗？架火在底下直接烤？”管知道：
    “虽然我们的材料都是好材料，但是你又分了三格，中间还焊死了，这能烤出个鬼！”
    程惠看著他笑道：“您可能真没见过几个烤箱，这世上除了烧煤的烤箱，还有用电的烤箱。”
    她笑得好看，又不是讽刺的语气，管知就是被懟了也得忍著！
    但是他不服输：“用电？怎么用电？直接通铁皮上吗？那得电死几个。”
    “行了啊老管，人家又不是你徒弟，说话怎么这么冲？”周勤道。
    管知闭嘴了，他也知道自己把火气发在陌生人，还是个小孕妇身上有点过了。
    但是他控制不住，他现在就是个炸药桶，看见草草都生气！
    程惠没说话，去了旁边一堆专门放电线和小零件的地方。
    然后挑挑拣拣几样东西，借了他们的工具，现场组成一个小电机。
    “好傢伙，够专业啊！我徒弟都没这么熟练！”
    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壁车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一个老师傅说道。
    程惠又组装了几个零件，却没有把东西安上去。
    这属於商业机密。
    商用烤箱，还是用电的，还是温度稳定的，现在几乎没有，想要就得进口。
    她选择这个工具机厂而不是去那些电器厂买零件，就是怕被人学了技术~
    工具机厂和家用电器厂虽然都是机械厂，但是差別还是很大的。
    最后，程惠要了一捆长短不一的铁棍，这才是烤箱的灵魂！机密的核心！
    虽然也是最普通的东西，但是没见过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这个好，能卖给我们吗？我想回去按个防盗窗，保护这个烤箱。”程惠道。
    本来不想懟她的管知又忍不住“嗤”一声：“就这破箱子，小偷就是想卖废铁都搬不动。”
    高枝实在忍不住了，张嘴就来：“嗤嗤嗤！你漏气啊？”
    管知......
    程惠立刻大声道：“高枝！这没有你一个未成年说话的份！”
    管知......人家都点出未成年了，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跟一个毛丫头一般见识？
    “走了走了！干活去了！”管知对眾人道。
    周勤看看比程惠矮不了多少的大箱子，有些为难，这么重，他们怎么拿回去？
    程惠也愁这个问题，而且她需要的不是一个两个，她现在最少需要10个，未来需要很多很多！
    原来她还以为需要不少钱，但是现在她想试试不钱的办法。
    “周工，听你们说了半天那个进口设备，我能去看看吗？”程惠突然说道。
    管知又要张嘴。
    高枝立刻道：“嗤嗤嗤！你是不是又要漏气？”
    程惠.....干得漂亮！
    管知气得说不出话了！脸色很难看。
    周勤赶紧打圆场：“看看可以，別动就行。”
    另一个老师傅又对管知道：“最近来看的人多了，什么人都有，市委家属还来看过呢，你別拿这个找茬啊。”
    如果管知敢揪著“普通人不能看，违反纪律”说事，市委的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管知的唯一好处就是听劝，闭嘴了。
    一行人又去了隔壁车间。
    这是一台硕大的工具机，五六米长，而且是数控的。
    怪不得把一家人都难住了。
    数控工具机现在在世界都属於还在发展中的先进技术，几乎不对大陆出口。
    屋里，两个人正在激烈討论。
    一个头髮白的老男人要把工具机彻底拆了，查看问题。
    一个没有头髮的老男人坚决不同意，怕拆了装不回去，就真是堆废铁了。

 第54章 只要我们厂有的，都给你！

    看到一行人进来,站在c位的还是个漂亮小孕妇，两个爭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顿时闭嘴，皱眉看著他们。
    周勤顿时后悔，早知道厂长和总工现在在这，他就等会儿再进来了！
    管知更是扭头就想走。
    却是晚了。
    白头髮的老头希冀喊道：“你们想到解决办法了？”
    光头厂长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想到个鬼，真想到了怎么可能扭头就跑。”
    白髮老头顿时变得烦躁：“那进来干什么？找挨骂？滚滚滚！”
    其他人扭头就往外跑，剩下程惠三人。
    老头皱著眉，凶巴巴地看著她们，这脸比管知还门神。
    程惠笑道：“我是京城来的知青，我哥哥现在在京城机械设计院工作，我从小就爱跟他学习，现在听说厂里遇到了难题，我想尽一份力。”
    老头表情缓和一些：“你哥在京城机械设计院工作？多大年纪了？”
    程惠道：“22。”
    老头顿时失望了。
    光头厂长也道：“京城设计院的院长都来过了，都看不明白，小年轻更不行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程惠笑道，走近两人。
    没有再被骂“滚滚滚”。
    已经跑到门口的几个人顿时停下脚步，静悄悄地看著他们。
    “有说明书吗？我先看看。”程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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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不懂，德语的。”光头厂长道。
    “那您看得懂？您给我念念？”程惠扫了一眼他手里几张纸道。
    赵大兴....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懟了？
    但是程惠又是“您”，又是笑的，又不像...只能忍了！
    他把手里几张磨得都要毛边的纸递给程惠：“看吧看吧，看你能看出什么来。”
    他也很暴躁。
    纸张一入手，程惠就知道这是原版说明书，手感太好了，现在国內都生產不出来。
    她匆匆从头看到尾。
    德语而已，上辈子她能说会写的就有七种语言，只能简单说或者只能看懂的还有七八种。
    没有办法，记性太好，学语言太轻鬆了，就像老天爷在餵饭。
    这辈子这记性，就是追著餵饭！
    “这只是说明书的目录，真说明书呢？”程惠问道。
    光头赵大兴......
    白髮孙立民......
    “你说什么？这只是目录？！！”两人同时惊呼。
    或者说尖叫。
    嚇了程惠一跳。
    “这么激动干嘛？你们没找人翻译吗？不能吧？会德语的人再少，也有。”程惠道。
    但是確实会很少很少。
    有的人即便会，他也不敢说出来！因为之前有外国书籍都是错，会外语也是错，搞不好说你是敌特。
    “我们是找人翻译了！但是他没说这是目录啊！”总工孙立民道。
    人情世故方面聪明些的厂长赵大兴反应过来了：“他是个外行，翻译都翻译得乱七八糟，能看出个der！”
    两人又目光炯炯地盯著程惠，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看得懂？”
    程惠並不解释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好找谁背锅。
    “你们还是找找，真的说明书在哪，落在其他包装里了？”她说道。
    两人同时摇头。
    “不可能，为了防止掉落一个螺丝钉，包装箱都被我们劈碎了翻找。”
    “除了这个机器和这几张纸，再没其他的了。”
    赵大兴突然黑了脸：“我想起来了，我当初去考察的时候，也奇怪过说明书怎么这么薄，但是他们说就是这么薄，我就信了....
    “原来是这些龟孙子诚心骗我！”
    他都要哭了。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没文化，看不懂，就让人眼睁睁地欺负了！
    “我是罪人！我是厂里的罪人！我是国家的罪人！”赵大兴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家故意骗他，看样就是不想给说明书了，就算打电话让他们邮寄，没准人家都邮寄个假的！
    而这几年，想动用外匯进出口个什么东西，太难太难了。
    因为外匯太少了，而这台机器价值100万美金，简直是天价！
    结果启动不了，就是天价买了个废铁。
    赵大兴都在想著怎么以死谢罪了。
    程惠围著机器转完了，基本猜到了问题出在哪。
    看铭牌，这是个百年老企业的货，它不敢砸自己的招牌卖假货，卖残次品、故障机。
    那个可比100万美金值钱。
    玩手段，肯定也是小手段。
    “厂长，听说你们下了招贤令，给解决问题的人什么好处？”程惠突然问道。
    赵大兴哭得忘乎所以呢，没听见。
    孙立民听见了，眼睛一亮，激动道：“奖金1万！还给一个我们厂总工程师的编制！”
    “哇！”高枝已经惊呼起来。
    1万块哎！她这辈子能不能见见1万块钱放在一起什么样？
    总工程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是肯定比他们一个小破公社食品厂的副厂长好！
    因为她从大门口一路走过来，已经看眼了，整洁的水泥路，高大的厂房，每个骑自行车上下班的工人。
    听说这个厂子员工一万，就是传说中啥都有的那种厂子！
    她激动地摇程惠的胳膊。
    在她的心里，程惠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完了！不然嫂子不会这个表情！
    “我不要钱，也不要编制，能不能换成其他东西？”程惠说道。
    高枝傻眼了，不摇了。
    孙立民的眼睛却是更亮！
    “你说！只要我们厂有的，都给你！”他踹了还在哭的赵大兴一脚：“不行这个厂长的位置也给你！”
    高枝又激动了！这个好这个好！
    “我只是想要些边角料，给我的食品厂做几个烤箱...將来肯定还要做点其他东西，需要点原材料。”程惠道：
    “当然我不会要太多，原材料的价格会控制在1万以內。”
    做人切忌贪得无厌，想要什么东西不要求，要想方设法，让別人心甘情愿送给你...不收都不行那种！
    当然这种时刻她不能无欲无求，说我啥都不要，就要为国家做贡献！
    那样他们真敢什么都不给！就怕给东西玷污了她高尚的灵魂！
    所以她得要点啥兜底。
    孙立民已经连连点头，眼镜都晃掉了又赶紧戴上：“好的好的，你要啥都行！当然前提是得修好这机器。”
    程惠让高枝扶著她，去了数控工具机的数控装置跟前，输入了开机密码。
    结果简陋的屏幕上显示出几个字母。
    正如她所料，机器启动不了的原因是因为密码输入错误过多，控制系统被锁住了。
    既然硬体上对方不能玩样，那当然是从软体入手。
    而她前世看过数控工具机发展史，今年正是换先进系统的时候。
    本来系统就新，国人不会操作，密码还给个错的，可不就傻眼了？
    她在一堆其他人看不懂的按钮里，连续按了几个，重置了系统。
    然后输入了一个后世德系工具机通用的开机密码。
    “嗡~~~”地一声，机器启动了。
    所有听见的人，瞬间头皮发麻。

 第55章 你不能走啊不能走

    孙立民的眼镜彻底掉了。
    赵大兴的哭声戛然而止，坐在地上愕然地看著轰鸣的机器。
    远处门口看戏的几个人呆了几秒，嗷嗷叫著冲了过来。
    “响了响了！第一次响了！”
    “这就是开机了吧？”
    “怎么开的？”
    所有人都看向程惠。
    “你是怎么做到的？”周勤目光炯炯地问道。
    “输入密码，开机。”程惠说道。
    “可是我们之前也输入过很多次密码，都不行！”管知喊道。
    “因为这上面的密码是错的。”程惠扬了扬手里的说明书。
    上面確实列印著一组开机密码。
    “你怎么知道？”有人眼神怪异地看著程惠。
    程惠奇怪地看著他：“机器是好是坏先不说，因为根本开不了机，开机第一步就是输入密码，第一步过不去，除了密码错误，还能是什么原因？”
    多么简单的道理。
    一群大男人愣了几秒，脸都红了！
    机器开不了，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坏了！研究著怎么修。
    没有一个人去想密码是错的，因为白纸黑字上列印的很清楚，123456，这还能是错的？
    如果是，那就是故意写错的！
    “他们怎么能这么坏！我们又不是没给钱！”管知骂道。
    “不想卖给我们就不卖，这是诈骗！”
    “太欺负人了！”
    赵大兴从地上爬了起来，挤进来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正確密码的？”
    所有人反应过来，又都看程惠，眼神更怪异了。
    知道密码是错的，可能是推理，那正確的？这也能推？
    程惠道：“我偶然间听我大哥说过一次，德系机器如果有开机密码，大部分都是这组数字。”
    现在德系机器的密码还没有统一，但是这个公司出品的所有机器都开始用这组密码了，她不怕人查。
    如果查到她大哥那，她大哥肯定会说忘记了。
    因为他的记性真的不怎么样！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生活中的这些琐事他经常忘记。
    让他去想很久以前说没说过这句话，太难为他了。
    孙立民捡起眼镜挤了进来，问道：“密码是什么？”
    程惠说了组数字。
    孙立民愣了两秒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我去年去京城机械厂参观，看他们启动一个机器就是输入的这个密码！”
    他的记性倒是很好。
    他走过来激动地摇著程惠的手：“小同志，你帮了我们大忙啊！你帮了国家的大忙啊！我们应该怎么感谢你？你刚才说要什么？”
    高枝顿时看向赵大兴，当厂长！当厂长！
    程惠露出个温婉的笑容：“不是我要什么，是我们食品厂需要几个烤箱...”
    “等等！”赵大兴打断她：“你在食品厂工作？这不扯呢嘛！来我们机械厂！我给你个科研组的组长噹噹！”
    熬了20年还只是个副组长的管知....人比人得死！
    程惠笑道：“不必了，我觉得食品厂挺好的。”
    “那不行，你在食品厂就是糟蹋了！”赵大兴坚持。
    程惠......会不会说话？换个词！
    “谢谢厂长的厚爱，但是我现在真的不能走，我们食品厂，太难了。
    “有个老兵，没有左手....
    “有个大爷...想钻锅炉...
    “有个大妈...没有眼镜...
    “还有这个小姑娘，无父无母，寄人篱下，这么大了，连一床被褥都没有....
    “现在厂里好不容易有了转机，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我必须把他们从水深火热里拉出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在场的人眼眶都红了！
    原来她竟然是这么好的人！
    怪不得这么热心，听说他们遇到了困难就来帮忙。
    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自己却什么都不要，连1万块钱都不要！工程师的编制都不要！一心一意只为了帮助別人摆脱困难！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太感动了！
    赵大兴眼眶也红了，拉著程惠的另一只手使劲摇：“好好好，你先帮他们，等他们摆脱困境了，你就来我们机械厂！
    “这个小组长的位置永远给你留著！而你的待遇跟总工相同！”
    程惠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笑著说道：“大家先试试机器，只是开机了而已，好不好用还要试过才知道。”
    “哦对对！”
    赵大兴和孙立民立刻鬆手，围著机器去了~
    然后没几分钟又回来了。
    “那个，怎么操作？我说这说明书怎么写得不明不白的，原来是目录...”赵大兴还是有些尷尬。
    这个工具机跟后世的工具机就比较像了，工作檯是被半围挡起来的，基本可以实现全机械操作。
    不像现在的工具机，一半还是靠人工，放上去、拿下来、调整角度什么的。
    现在这个这属於质的飞跃，反正他们厂没人见过，就不太会操作。
    但是在程惠眼里，这个工具机就有些太简陋了。
    她拿著说明书，一句一句给他们翻译了一遍。
    虽然她把专业术语都翻译明白了，比原来那个翻译不知道强多少倍，但是依然没用。
    听了跟没听一样。
    这到底是个目录！
    眾人听完一脸茫然。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我们一边操作一边摸索吧。”程惠道。
    “那万一摸坏了怎么办？毕竟是100万美金的东西，坏了我们也不会修！”管知道。
    程惠立刻放下说明书道：“那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
    孙立民立刻骂道管知：“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一点大胆尝试的心態都没有！就你这样的搞什么科研！”
    赵大兴也道：“之前我还觉得提拔比你小几岁的周勤当组长有些过意不去，现在我觉得我真是太英明神武了！”
    管知......
    “我们试试吧，拿原材料来！”孙立民又道。
    周勤立刻递上准备好的材料放进机器里。
    眾人又回到了数控装置面前。
    程惠挨个给他们翻译按钮的意思。
    这个说明书上都没有。
    但是她可以“连蒙带猜”，这个“可能是...”，那个“可能是...”。
    她也给了解释，这几个字母如果是德语什么意思，如果是英语什么意思，所以她猜是什么意思。
    现在已经没有人去计较她是怎么学会这两种语言的了，他们只庆幸她会！
    眾人像上课一样掏出小本子记笔记。
    然后在程惠“连蒙带猜”的指导下试了一下机，也基本搞明白了怎么操作。
    程惠每一项都猜对了！
    而且不但展现了外语水平，还展示了相当高的专业水平！
    那一个个专业术语，外行人根本听都没听过，程惠却知道怎么用！
    展示出来的水平不比一个大工差！
    她不想太藏拙，废物没有用！
    谁会高看废物一眼？为废物办事？
    赵大兴和孙立民又一人拉著她一只手使劲儿摇：“你不能走啊不能走！”
    “不走不行了，赶不上火车了。”程惠道。
    赵大兴立刻道：“你家住哪？我一会儿派车送你回去！”
    “那厂长不如派个卡车，帮我把烤箱拉回去。”程惠道：
    “哦对了，我还想再做一个烤箱，还是用边角料，了多少钱先记帐...”
    赵大兴立刻道：“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最后程惠坐著赵大兴的小汽车，身后跟著一辆卡车，回了供销社。
    供销社里崔德贵已经拉回了5吨鸡蛋3吨麵粉，装了两卡车。
    现在卡车载重轻，一般是4吨。
    看著赵大兴几乎是殷勤地给程惠开车门，崔德贵一脸懵。
    程惠没有跟他解释，叫著两脸懵的王会和李盐跟车回家了。
    坐著小汽车，她还不晕车了呢~你说奇怪不奇怪？

 第56章 预计收入四万块

    回到食品厂，天色都擦黑了。
    而在火车站没有接到人，郭大军几个已经在商量派谁去省城找一找了！
    结果院子里开进一辆小汽车，后面跟著三辆大卡车！
    “大家好，我回来啦！”程惠下车，对茫然的眾人笑道：
    “幸不辱命，我拉回了几吨原材料，我们可以继续生產了！”
    其实眾人早就看见了，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欢呼：“哇~~厂长万岁！”
    郭大军....我在后面呢！
    “大家稍安勿躁，这位是省机械厂的赵厂长，不但亲自送我们回来，还送了我们2台机器，大家谢谢赵厂长！”
    最后机械厂当然没要她那些1毛钱！
    “哇！谢谢赵厂长！”眾人呱唧呱唧鼓掌。
    借著微弱的灯光，赵大兴看见了开门老头空荡荡的左袖子。
    看见了眯著眼睛看不清人的大妈，看见了黑得跟煤球一样的男人....
    跟程惠说得都对得上！
    一切都是真的，小程这个人，真是太了不起了！
    “是我要谢谢你们，让我们发现了小程这么优秀的人才...”
    赵大兴嘴上说著谢谢，表情却没有多少高兴。
    这些都是“后腿”啊“后腿”！
    没有这些后腿拖著，小程现在已经坐在他们机械厂的办公室里了！
    那机器到底怎么操作他们还没整明白呢！只是试了一下机而已！
    知道每个按键什么意思，但是真正操作起来，这些东西是需要组合配合的！
    还不会呢！
    这些后腿！
    “对於大家的遭遇，我很同情，以后有任何难题，都来找我，我能解决的，都给大家解决了！”赵大兴话说得非常敞亮。
    也很真心。
    他想挖人。
    眾人不明所以，但是呱唧呱唧鼓掌。
    好像自从遇见程惠，他们就峰迴路转了，遇见的都是好人？
    “天黑了，路不好走，赵厂长快回家吧，免得家人惦记。”程惠说道。
    赵大兴依依不捨地上车....真的好想再把她再拉走！
    程惠又让人拿了5大包威风蛋糕出来。
    她之前一共留了10包以备不时之需，或者自己吃...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一包递给赵大兴。
    “我们厂的新產品，威风蛋糕，您尝尝。”
    一包递给赵大兴的司机：“天黑路滑，孙叔一路小心。”
    司机有点受宠若惊地接了点心。
    作为机械厂的司机，经常有人给他送礼，但是这位今天干了什么，他已经听说了。
    解决了他们厂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甚至是全国机械厂都没解决的难题！
    这么有才的人却这么和气，一点都不高傲，这是他真没想到的，顿时对程惠印象大好！
    剩下3包给3个卡车司机。
    每个人都很高兴，其中一个已经听说过威风蛋糕的名字，顿时捧著袋子如获至宝！
    回家拿给孩子，他明天就是家属院里最威风的小孩！
    而他就是最威风的爸爸！
    剩下两个看见明晃晃的“零售价10元”，也很高兴。
    对程惠印象就没有不好的。
    三个司机都给程惠留了联繫方式，表示以后用车找他们，他们想办法.....
    程惠眼馋地看著小汽车走远，回头对眾人道：“走吧，开会，我跟大家说说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眾人在员工休息室里乖乖坐好。
    “我今天对百货大楼的人说依然半价卖给他们一批威风蛋糕......”
    她把对外的说辞说了一遍。
    “大家记好了，到时候別说漏嘴。”
    眾人都崇拜地看著她。
    同样是脑子，人家的咋那么好使呢？他们怎么就想不到这办法呢？
    程惠要过了王会和李盐的记帐本，看著上面的数字。
    一共201人定了威风蛋糕，百货大楼所有职工，一个不落。
    不对，好像还多了十几个人！百货大楼有多少人她都数明白了。
    王会立刻解释道：“是有些退休的职工听说了，也跑来定，我没拒绝，行吗？”
    “可以。”程惠道。
    王会立刻鬆口气笑了。
    郭大军深深记住了程惠刚刚的表情和语气！
    程惠又现场算帐，一共定了多少个。
    “一共100500个，平均一人定500个，预计收入5万零250块。”程惠道。
    眾人呼吸顿时重了！
    “但是要扣除他们的原材料钱，崔经理怎么说？用不完的麵粉退给他吗？”程惠问道。
    按照她给出的配方，1个鸡蛋做一个蛋糕，这些鸡蛋是不够的，还差2万5呢~
    但是麵粉稍微富余些。
    王会立刻道：“他说不用，我们成品率低，就都给我们了，算损耗。鸡蛋他是7分钱一个定的，麵粉是8分钱一斤，一共是5850块。”
    程惠满意地点头，这个人也很有挖人的诚意~
    “那扣掉这些成本，我们预计收入44400块。”程惠道。
    不过这些钱不会一次到手，要等所有人把货都提完才可以。
    但是这些足以让眾人呼吸更重了！
    这一笔订单的收入比他们一年的都多！
    “但是以我们实际的配方，完成这笔订单，麵粉还剩余2000斤，鸡蛋还剩50000个.....
    “这些东西怎么处理，我们还需要商量商量。”程惠道。
    眾人都不会喘气了！！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隱形福利.....
    是把蛋拿回家自己吃，还是做成蛋糕卖出去....如果卖的话，能卖多少钱....
    程惠没时间等他们消化，问道李盐：“今天收了多少钱？”
    李盐立刻回神：“他们一共预定了4020斤，1斤收1毛钱，一共是402块，你之前拿走了10块。”
    这个他数明白了，一分不带错的。
    程惠又把没掉的10块钱拿出来，放在一起。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耽搁了，没给大家买福利，明天一定补上！”程惠道。
    眾人依然呆呆的没说话。
    高枝却等不及了，高声对眾人道：“你们知道今天我嫂子，不，程厂长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吗？”
    “不知道。”有人说话，有人摇头，非常捧程惠的场。
    高枝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手舞足蹈：“我们今天去了机械厂...”
    “对了，机械厂的厂长为什么开车送你们回来？还要送我们机器？什么机器？”郭大军问道。
    高枝不耐烦道：“別打岔！”
    郭大军......他这个厂长真的越来越没地位了！
    但是看著一桌子钱，一仓库鸡蛋和麵粉，未来几万块收入.....
    算了！他啥也不是都可以！
    程惠笑笑，离开房间，让高枝自己给她宣扬光辉事跡。
    她留下，怪不好意思的~
    她去车间组装机器去了。
    框架已经有了，剩下就是安装各种配件。
    还要切割焊接发热棒。
    她不但管机械厂要了烤箱，还要了焊枪、焊料和各种工具。
    以后想做什么东西，自己在家做就行了，更安全。
    张友偷偷进来了.....
    那2000斤麵粉，5万个鸡蛋，怎么处理啊？

 第57章 女人，都这么现实吗？

    张友进屋，看见程惠在焊接东西，赶紧闭眼。
    不过他惊讶道：“厂长，你还会这个？”
    “你应该听高枝说完再进来的。”程惠道。
    那样就不用这么惊讶了~
    “没事，我回头再问她。”张友道：“你的光荣事跡，她肯定能说好几天。”
    之前程惠不在家的时候，他可是领教了高枝那张嘴了，比麻雀还能喳喳，说的都是程惠！
    现在他心心念念还是那2000斤麵粉，5万个鸡蛋。
    本来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他都有点看不上。
    但是程惠会“点石成金”啊！
    如果这些东西都变成威风蛋糕，他都不敢算能赚多少钱。
    一算就喘不上气！
    “厂长，你是怎么想的？需要我帮忙吗？”他忐忑地问道。
    “当然。”程惠道：“把那个铁棍递给我。”
    张友......
    他一边递铁棍一边道：“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
    程惠头也不抬，继续焊接。
    “那你得先说说，你家什么情况，你那些关係还能用吗？”
    张友顿时苦笑道：“您真是火眼金睛，相信我爸妈干啥的陶姐已经跟您说过了，他们在阿县是有点本事，但是现在他们正跟我撇清关係呢。”
    他现在都没家了！
    家人虽然保住了他，但是也要跟他这个“投机倒把分子”划清界限，他被赶出来了。
    现在借住朋友家一个厢房。
    马上就要结婚的女朋友都吹了！
    但是这些他都没跟厂里的人说，他当著他们的面，还是个“公子哥儿”！
    结果程惠却问他那些关係还能用吗......
    心眼子真多！真不像个18岁的人！
    “我家那些关係，我是用不上了。”他嘆口气道。
    程惠放下焊枪，抬头问道：“那你现在还有什么用？”
    张友......女人，都这么现实吗？
    但是借著昏黄灯泡的微光，他发现程惠的眼神很认真，是询问。
    不是讽刺他。
    张友立刻来了精神：“我胆子大！我敢卖！我也知道你胆子比我还大！
    “你要是想把这些东西换成钱的话，用我比用他们合適，他们不敢！”
    这个確实，程惠现在要是让郭大军出去“投机倒把”，他都得顺拐！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不合適，还真得是他。
    “行吧，到时候等我安排。”程惠道。
    不然那2000斤麵粉，5万个鸡蛋等著放臭吗？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卖掉！
    张友顿时兴奋得不行。
    他要赚钱，赚钱，赚钱！
    要让那个甩了他的女人看看，他比以前更有钱了！后悔死她！
    高枝已经白话完了，眾人都找到了车间。
    看见程惠又是焊接、又是组装电器的，他们终於信了高枝的话。
    “厂长，你咋这么能？”
    “我们咋就遇见你了？真是三生有幸！”
    “你真没要那1万块钱啊？”
    “用那些钱给我们换了机器？这机器是干什么的？”
    他们一边夸一边问，只围绕一万块钱说事，只字不敢提人家让她过去当什么组长的事。
    程惠可不能走啊不能走！走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程惠一边跟眾人嘮嗑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顺便指使乔大妈和陶娟去做饭。
    她还没吃晚饭呢！
    等她们饭做好了，程惠的两个机器也组装好了。
    又指使人把里外都擦乾净，然后程惠接通了电源。
    70年代，有些地方还没有通电，通电的地方也会限电。
    每天只供应几个小时。
    但是这里除外。
    此时这里是重工业大省，几十里外还有两个巨大的军工厂。
    每个厂工人都在10万起步。
    別的地方可以没电，但是他们这电量充足，而且不限电。
    只不过公社食品厂的线路有点不达標，拉不动太多的机器。
    不过这也不是难题，哪天她去电业局走一趟~
    程惠有点走神，眾人也有点不明所以。
    电是通了，但是除了烤箱上一个红灯亮了，他们没看到变化。
    但是很快，他们就看见了。
    “红了红了！”高枝惊呼一声。
    加热棒开始变色了。
    屋里的温度迅速升了起来。
    眾人虽然都没见过电烤箱，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干什么的了。
    “我的老天爷，以后不用烧煤了？不用看火候了？坐著啥也不用干，把胚子放进去，它自己就烤好了？”孙来福惊喜道。
    这简直改变了沿用几千年的烹飪习惯！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惊喜，只有一个人除外。
    老黑都要哭了，那他以后还有什么用？
    程惠对他道：“別担心，这些烤箱也需要清理维护，以后这个活就交给你。”
    老黑顿时又精神了！
    “明天有多少人要提蛋糕？提多少个？”程惠又问道王会。
    王会立刻道：“每个人都想明天要！但是我以为我们的產量达不到，所以我说我们只能出1000个，按照报名顺序先给前100个人，每个人分10个.....”
    “很好。”程惠夸道：“以后就这么办，不能一次给他们太多，多了就不值钱了。”
    物以稀为贵，飢饿营销啊。
    她做电烤箱，是为了节约煤，为了不累死老黑，为了她那多余的5万个鸡蛋....
    不是为了一下子就把订单完成的！
    “以后我们对外的出货量，就每天1000个，多一个都没有，当然是明面上的。”程惠道。
    眾人又想起那个背地里的5万个鸡蛋了，顿时又喘不上气了。
    “好了，吃完饭开工。”程惠道。
    孙铁梅又来接程惠了，结果今天程惠依然回不去。
    烤箱新做出来，温度按钮还没调节好，她得亲自在厂里看著，亲自调试。
    没有专业的温度计，都得靠体感温度调试，这个对她来说有点难。
    好在有老黑！
    以前他掌握火候都是靠体感，靠眼睛，靠猜.....现在看不见火苗了，但是体感是一样的。
    有他在事半功倍，只试了两炉，温度按钮就调试好了。
    程惠把老黑夸了又夸：“老黑叔，多亏有你！”
    “没有你，我们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浪费多少时间和材料！”
    老黑的脸终於不黑了！他还有用！
    以后不烧煤，估计他还能白一点~
    ......
    这个电烤箱的大小，实际跟他们原来用的烧煤的差不多大，程惠就是按照它做的。
    原来的烤盘都放得进去。
    只不过它层多，3个大隔层里，每层放2盘，一盘烤50个。
    一个烤箱一次就能烤300个。
    而且30分钟一炉。
    不过同时只能开一炉，这炉休息，那炉干活。
    效率大大的提高了。
    上半夜，眾人就把明天的任务都做出来了，还多了几百个。
    程惠可以休息了，其他人却还有继续干活。
    裁剪牛皮纸，印刷袋子~
    崔德贵已经给她做好了大印章，现在字都不用她手写了，卡卡往上印就行。
    崔德贵还贴心地给要要了基本没有味道的油墨。
    她安安稳稳地睡觉了，可不能累到她的宝宝~~
    第二天一早，她神清气爽地起来，做了几个奶油小蛋糕，吃过早饭，就带著乔大妈、陈老实、老谢和王会进城了。
    .......
    千里之外的京城，程惠几天前写的信，终於到了她父亲和她后妈的单位。

 第58章 黑心后妈

    程惠的父亲程建明確实是搞设计的，不过不是机械设计，而是建筑设计，在建筑设计院工作。
    他四十出头，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一步步爬上了高级建筑师的位置。
    当了一个设计小组的组长，七八个人共用一个办公室。
    他的桌子最大。
    早上八九点，传达室的人开始挨个分信。
    “程工，你女儿给你来信了！”门卫放下信就走了。
    屋里几个同事却惊讶地不得了。
    程工的女儿不是在家吗？还用写信？
    坐在程建明旁边的新人小徒弟却眼睛好使地看到了信封上的地址，黑省阿县红旗公社。
    顿时惊呼：“师傅，您女儿下乡了？大女儿还是小女儿？什么时候的事情？”
    其他人顿时给他使眼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程工非常不喜欢別人提他的家人，特別是儿女！
    20来岁刚从工农兵大学毕业的小年轻不明所以，却是会看眼色，顿时不敢问了。
    程建明没理其他人，他只是惊讶地看著手里的信。
    他这个大女儿下乡快一年了，终於给他写信了。
    是要回来吗？也不是不行.....
    他很想现在就看，但是他忍住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他埋头继续工作了。
    ......
    京城第三服装厂，门卫早上8点就收到了邮差送过来的信。
    他们挨个分拣，要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送。
    分著分著，就分到了程惠的。
    天天摸信封的人一入手就感觉到了不对，太轻薄了。
    他对著太阳一看，果然是空的。
    “哈哈哈，这人够粗心的，千里迢迢写个信，却把信纸落下了，光邮个信封！”一个门卫笑道。
    “谁啊？还有这种事？笑死了！”
    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写给潘丽的？我们厂好几个潘丽呢，我姨就叫潘丽。”
    “不对，这背面有字。”朝太阳看信的人说道。
    他把信封翻了过来。
    眾人就看见了娟秀的小楷，清清楚楚地写著：
    “潘姨，我现在经济困难....”
    “您当初承诺我的，只要我把工作让给妹妹，替她下乡，您就每个月给我10块钱，可是我下乡九个月了，一分钱没看到，我现在连买信纸的钱都没有！”
    “东北的冬天太冷了，零下40来度，我现在还穿著秋天的衣服，您当初说行李太沉，我的衣服和被褥您马上就邮寄过来，结果我也没收到！
    “盼速邮寄，盼救命！1973年1月3日。”
    眾人......
    “谁啊？！你姨？”眾人看向之前说话的人。
    表情又八卦又鄙夷。
    看看这潘丽干得事吧，一看就是忽悠小姑娘，骗人家的工作、不给人家钱，竟然连行李都不给人邮寄，诚心让人冻死！
    黑心后妈！
    “不是不是不是！我姨生仨儿子，没女儿！”这人拼命否认，恨死这个同名同姓的潘丽了！
    “那到底是哪个潘丽？”
    他们服装厂绝大部分都是女工，姓潘的不少，叫丽的就更多了。
    果然如程惠所料，门卫拿著信挨个办公室问去了~
    顺便挨个办公室“炫”一下这封信，给这个潘丽扬扬名。
    门卫的心很朴实，不能放过黑心后妈！
    直到中午，信在全厂转了一圈，才终於到了正主手里。
    门卫拿著信，看著“潘丽”，表情愕然。
    他认识这个“潘丽”，是他们厂工会的副主席！
    平时口碑很好，对员工特別热情，积极处理各种大事小情。
    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为“潘姐”，“潘姨”。
    时间长了，好像所有人都忘记她的真名了。
    潘丽拿著信，脸是黑的，手是抖的，她还得拼命跟眾人解释：“我真给她寄钱了！也寄行李了！
    “她没收到，肯定是邮局邮丟了！”
    有同事帮她圆场：“对对，现在的邮局真不行，我上个月给我姨邮的东西，她写信给我说没收到！”
    “对对，我亲戚也邮丟过东西。”
    “我们的货也邮丟过呢！”
    潘丽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但是怀疑的种子到底埋下了。
    东西可以是邮丟的，那工作呢？
    她继女找到了工作，让给她亲生女儿了？替妹妹下乡了？
    现在工作是多么金贵的东西？那是一个人的命运！
    有了工作，这个人就可以留在京城，月月拿工资过好日子。
    没有工作去大东北下乡，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种地，还冻得要死！
    她继女觉悟很高啊，主动让给妹妹的？
    觉悟这么高这么好的继女，下乡九个月了，她不写信关心问候一下吗？
    直到人家冻得要死了、没钱买信纸了来问她，她才知道？
    如果不是主动让出来的.....
    越想破绽越多啊！
    眾人渐渐不说话了。
    潘丽的脸色又难看了，站起来匆匆道：“我再给她买点东西邮寄过去！”
    一个人是不会討好所有人的，同办公室里就有人看不惯潘丽。
    顿时高声喊道：“你可得买点好东西啊，嘖嘖嘖，我咋没有这么好的继女，肯替我女儿下乡？
    “我要是有，我天天给她邮寄好东西！指定不让人饿著冻著，写信来问的！”
    潘丽装作没听见，快步出了办公室。
    等她一走，之前说话的女人就对眾人道：“我就说她之前都是装的吧！你们还不信！”
    ......
    程建明直到中午下班，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
    这是他女儿第一次给他写信，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想他....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爸，我刚下乡两个月，就因为救苏晓落水，差点淹死，然后被一个路过的军人救了，我就嫁给了他。
    “现在怀孕七个月，一切安好。”
    没了，这就没了。
    程建明“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被他带倒狠狠砸在地上。
    眾人嚇了一跳，顿时问道：“咋了师傅？”
    程建明脸色黑的难看，咬牙切齿道：“没事。”
    说完他停了两秒，就像风一样衝出办公室。
    留下一群愕然的人。
    他们从来没见过程工脸色这么难看、情绪这么外露过！
    不是他女儿出了什么事了吧？
    又不敢直接问，眾人纷纷动用人脉出去打听。
    不敢问本人，就问他家属啊。
    ......
    程建明回家了，进屋就开始整理行李。
    潘丽也回家了，在女儿的臥室整理原来属於程惠的行李！
    听到动静她走出来，收拾好脸色温柔地问道：“你要出差？去哪？几天？”
    出差好！赶紧走！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程建明脸色难看道：“程惠竟然结婚了！现在还怀孕7个月了！我，过去看看！”
    “什么？！”潘丽捂嘴惊呼，怕程建明看到她控制不住咧得大大的嘴！

 第59章 你过去，把她带回来！

    那个討人厌的丫头竟然结婚了？没用家里出一分陪嫁？真是太好了！
    在潘丽心里，程惠就是个“吸血鬼”。
    因为之前她“无意中”跟程建明聊起来的时候说过。
    將来程惠结婚，不管男方给多少彩礼，都让程惠带走，而他自己再出1000块陪嫁。
    还要给她买这买那，被子脸盆，都不能少。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他知道1000块是多少吗？家里一共有几个1000块？
    再说，家里的钱有一半是她挣的！死丫头从小吃她的喝她的就算了，临走还要拿她一半家產？做梦！
    但是这些话她都不会说出来。
    潘丽放下手，脸上已经是一片焦急：“怎么回事？她都怀孕7个月了？之前怎么不说？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结婚？农村能有什么好人！不是让人骗了吧？”
    程建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也觉得程惠就是让人骗了！
    什么落水被救，真的假的？被人救了就以身相许？他这大女儿不是这种人！
    “还有陆俊泽呢！他可怎么办！前两天我遇见他，他还眼巴巴地跟我打听小惠的消息，说要等她回来！这，怎么跟他交代啊！”潘丽道。
    “行了別说了，这件事就到你为止，千万不要传出去！”程建明黑著脸道。
    潘丽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保证不说！”
    程建明顿了一下道：“给我拿1000块钱，当初说好的，给她的嫁妆。”
    潘丽一顿，没想到他还真记得！果然不是开玩笑！
    “这，钱在银行呢，家里没现金，要不你明天再走？”
    程建明有些犹豫，他一刻也呆不了了。
    潘丽眼睛一转，拉著他坐下，小声道：“老程，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咱把这件事偷偷瞒住，你过去，把小惠带回来！
    “咱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什么结婚，我们不认！”
    程建明眼皮一跳：“可是，她都怀孕7个月了。”
    “7个月保不住的多了！长痛不如短痛，生下来可是拖累一辈子的事情，她还那么小，她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潘丽道。
    程建明皱眉，没说话，潘丽知道他这就是不同意了。
    潘丽又道：“你要是捨不得，那就让她生下来，我们养著！总之不能让她继续在农村遭罪了，带回来，家里不差她们两口饭！”
    程建明有些感动。
    哪里知道潘丽心里都要笑死！
    结婚了，怀孕了，生下来？好啊！太好了！
    到时候程惠不但是个离了婚的女人，还是个带孩子的，还能找到什么好男人？这辈子都完了！
    看她还拿什么跟她女儿比！
    看程建明还是犹豫，潘丽抹起了眼泪：“呜呜，想想我这心就痛得喘不上气！
    “我刚嫁给你的时候，她还那么小，路都不会走，见到我没两天就管我叫妈妈...
    “我对她比对小薇都好！
    “俩孩子关係也亲，当初小惠得了工作，巴巴地就给她妹妹送去了，写了小薇的名字，说是捨不得她妹妹下乡受苦....
    “我这边正给她重新找工作呢，她一转身就偷偷下乡了！
    “谁知道她在乡下过得是这种日子！都是我的错啊，我对不起她！”
    她捂著脸哭了起来：“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她和孩子我都养了！不能让她再被人糟蹋了！”
    程建明再硬的心肠都柔软了：“行，那我把她带回来！”
    他继续收拾行李，其实就装了一身替换的內衣就要走。
    不过临走的时候道：“还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家里现在有多少钱？都给我。”
    潘丽.....1000不够了，还要更多？你就程惠一个女儿吗？她的小微呢？
    哦，別忘了你外面还有两个拖油瓶儿子呢！
    “都在银行呢，家里就100来块钱。”她打开抽屉给他看。
    程建明皱眉道：“那我管同事借一借，回来再还。”
    说完匆匆出门了，头都没回。
    潘丽......到底还是破財了！
    而她这边，还得再破一笔。
    但是想起程惠马上就要变成一个“离婚女”，她又高兴了！
    隨便划拉了一堆衣服就回单位要当著同事的面给程惠邮寄。
    结果那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同事走了过来，扒拉一堆衣服，惊呼道：
    “你就给你那么好的继女邮寄这个？这破衣烂衫的，你打发叫子呢？”
    她提溜著一件磨得都要透明的衣服喊道。
    其实现在衣服打补丁的人多的是，包括城里人。
    但是绝对不包括他们服装厂的人！
    他们“残次品”太多了~咋地也至於穿这种衣服。
    “而且我记得你这个继女比你亲生女儿都大，你家小微都17了吧，她18？这衣服她能穿？”
    手里这衣服也就150，尺码偏小。
    女人继续扒拉：“哎呀，这里面没有一件衣服啊！你，原来人家真没冤枉你啊！”
    潘丽闹了个大红脸，她太高兴了，忘记了！
    她光想著程惠马上就要回来了，给她邮寄好东西浪费，没准东西没到她人就回来了，这些不知道便宜了谁，就没挑好的。
    “我家老程已经亲自过去了，要带她回来，这些都是送那边她一个亲戚的！”潘丽解释道。
    眾人又被她忽悠了。
    ......
    程惠到了百货大楼，又有人在门口等著。
    看到她身后几个人一人背著一个筐，拖著一个筐，他们眼睛顿时亮了。
    “有货了？”
    “这次是卖给我们的吧？！”
    程惠顿时抱歉道：“不好意思眾位，这些是之前百货大楼內部员工定的。”
    “哎！”
    “怎么又这样！”
    “你们厂什么意思？有好东西只卖给有关係的人？普通老百姓不配吃？”
    “小同志你想想办法，我都答应孩子了，他正生病呢，今天再买不回去，又作又闹，病情就加重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程惠有些为难道：“这是別人的东西，我怎么敢给人家卖了？不过，不如这样，你们让百货大楼的员工匀给你们一些？他们一人能分不少呢。”
    眾人眼睛一亮，这是个办法啊！
    程惠已经绕过眾人进了大楼开始分货。
    今天应该分给谁她都记住了。
    从门口的柜檯开始，动作麻利，一人给一大袋子。
    眾人一看，立刻围住柜檯，求人匀他一个。
    这几个售货员拿到程惠给的袋子就乐了。
    这个阿县小程啊，办事真妥帖！
    本来之前的大包装，里面的10个蛋糕是不再包装的。
    现在並不是这样，一个大袋子里装了10个，每一个都是单独用牛皮纸再包装的。
    跟之前零售的一样。
    方便他们“匀”给別人了~
    很多人袋子刚到手，就都“匀”出去了，变成10块钱。
    血赚5块！

 第60章 我是她表叔，但是比亲叔还亲

    程惠分完100个人的，这些人基本也就“匀”得差不多了！
    这里是重工业大省，特別是70年代，还很红火。
    城里的工人相对富裕。
    而且她已经“憋”了三天市场。
    这些人买不到本就著急，还是这种“匀”的买法，有这次没下次的。
    所以原本只打算买一个的人，都一下子买了三五个！
    很多人甚至直接把一大袋子包圆了。
    简直是抢购。
    前100个收到蛋糕的人血赚，乐得见牙不见眼。
    想到会赚钱，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变现！简直是一眨眼！
    后面101个人就很眼红。
    “小程，我们的什么时候到啊？”
    “明天，相信我，明天人肯定更多。”
    相较於几百万的市区人口，1000个蛋糕简直是毛毛雨。
    但是有些人等不及明天。
    “这是昨天晚上烤的吧？那白天肯定也能烤一些，你们厂在哪？我自己去拿行吗？”
    对於这些自主提货的，程惠就不卡他们了。
    也不能卡。
    他们厂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不能让人知道？
    她详细跟人说了地址。
    这人就打算找崔德贵请假，他骑自行车去！
    他家之前出过事，现在比较困难，特別是过年的时候，买不起年货，送不起礼，就差连顿饺子都吃不起。
    別人家过年欢欢喜喜，他家就差抱头痛哭了！
    年关难过啊！
    是程惠给了他翻身的希望！但是只有蛋糕都变成钱攥在手里，他心里才能踏实！
    见他要去提货，有人找过来让他帮忙捎带回来。
    程惠见状对这人说：“那你拖我们两个筐回去，自行车一左一右掛一个，方便。”
    这人顿时更感激了！
    他立刻去找崔德贵请假，崔德贵就在旁边看著呢。
    准了。
    昨天他已经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了，知道怎么收买人心了，这就是好时候。
    果然，他收到了一个无比感激的眼神。
    他可是记得，以前数这人毛病多！
    又等了一会儿，眼看所有人的蛋糕都变现了，程惠叫王会挨个柜檯收帐。
    1000个蛋糕，到帐500块。
    她也轻鬆变现~
    然后她拉著乔大妈去了卖眼镜的柜檯。
    “大妈，想买哪个，隨便选。”程惠道。
    乔大妈眼睛都红了！
    亲闺女也不过如此了！
    她选了个最便宜的，2块钱。
    程惠没有劝，这是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开心就好。
    她又带著陈老实去了卖大衣的柜檯。
    “选吧，看中哪件买哪件。”程惠道。
    陈老实手足无措，满脸激动，也选了个最便宜的羊皮袄，50块钱。
    几十年了，他终於又有了一件新衣服！
    程惠又带著老谢去了卖收音机的柜檯。
    这个要票。
    她顿时朝站在楼梯上的催德贵招招手。
    崔德贵立刻过来了。
    “经理，你有收音机票吗？借我一张。”
    没等崔德贵说话，卖收音机的就喊道：“不用借不用借，我这有个残次品不用票！”
    他说著拿出一个砖头大的收音机给程惠展示：“看，就这里磕掉块漆，其他都好好的！而且半价，60块钱！”
    本来正在柜檯买收音机的一个顾客顿时不满了。
    “刚刚我问你有没有残次品，你怎么说没有？原来是偷著卖给熟人！
    “你们经理呢？哦，这个就是吧！正好，我倒要问问，他这么干符不符合规矩！”20多岁小年轻喊道。
    残次品如果不对外销售，只內部消化他就不闹了。
    但是程惠几个明显也是外人，那区別对待確实有点不好。
    崔德贵和售货员脸色都不好看了，让人当面闹了，真是尷尬....
    程惠突然笑道：“这位同志，这是售货员的一番好心，难道你没发现吗？”
    崔德贵......
    售货员......
    小年轻......
    “你精神面貌这么好，一看就是家里有喜事，要结婚？”程惠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本来小年轻对程惠是有些不满的。
    但是之前没细看，现在面对面就发现她长得太漂亮了。
    虽然跟他没有关係....但是男人，谁能拒绝美女的夸讚？
    程惠继续笑道：“不但我能一眼看出你要结婚，我们见多识广的售货员也能看出来。
    “结婚这种大喜事，怎么能买个残次品？寓意不好，不吉利，也不好看。
    “这个掉漆的地方又在正面，这么明显，到时候你亲戚朋友都来看，发现你买个残次品....
    “我们售货员经验丰富，为了不给你添堵才跟你说没有的。
    “而且之前也闹出过这种不愉快的事情，买了残次品的新人都来退货，所以现在我们一律不卖给新人残次品！”
    年轻人明显被忽悠瘸了，一脸感激地对售货员道：“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你了，谢谢啊！”
    售货员板著脸，僵硬地点头：“不客气！”
    程惠又道：“如果你真想要这个残次品，我可以让给你。”
    年轻人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在她说出“寓意不好，不吉利”的时候，他就绝了这个心思了！
    他赶紧交钱买了个完好的收音机走了。
    程惠也麻溜地交了60块钱，捧著个残次品回去了~
    不过她又问道老谢：“谢老，您不介意残次品的吧？如果您....”
    老谢乐呵呵地点头：“不介意不介意！”
    傻子才介意！
    60块钱，买肉不香吗？
    “小程，你跟我来一下。”崔德贵板著脸道。
    他怕自己一放鬆就大笑起来！
    那个傻子，不不不，亲爱的顾客同志，他还没走远呢！
    哈哈哈哈！
    回了办公室，崔德贵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啊你啊，这张嘴怎么这么能说！快来我办公室上班吧！”
    程惠笑道：“您昨天没去打听打听我和机械厂的关係吗？”
    崔德贵一愣：“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赵大兴这个人我认识，因为他们厂是直属中央管理，牛气的很，平时....”
    “谁说我坏话！”赵大兴竟然从门口进来了！
    崔德贵一愣，赶紧尷尬地站起来，对程惠道：“小程，快，给我圆圆，这次应该怎么说？”
    程惠笑著站起来跟赵大兴打招呼。
    “赵厂长是来找我的吧？等一会儿，我还有事麻烦我叔。”程惠道。
    赵大兴本来故意板著的脸顿时绷不住了，惊讶道：“他是你叔？”
    程惠朝崔德贵笑道：“是啊，我表叔。”
    崔德贵立刻道：“对对对，我是她表叔，但是比亲叔还亲！”
    赵大兴立刻来跟崔德贵握手：“表弟好！”
    崔德贵......
    这个小程，这圆得也太好了吧！

 第61章 给我来一万斤

    “叔，我麻烦你个事儿。”程惠道。
    崔德贵连连点头：“你说吧，不管啥事儿叔都给你办了！”
    吹牛逼这个事，谁都不能免俗啊~
    不过他心里也有底，程惠不会提他做不到的事情！
    程惠笑道：“你帮我打听打听，哪里有要倒闭的牛皮纸厂，纸盒厂也行，一定是要倒闭的，小厂。”
    崔德贵一愣：“你打听这个干啥？”
    程惠笑道：“我要去拯救他们。”
    崔德贵......
    赵大兴......
    “哈哈，开玩笑的。”程惠道：“我是想定一些牛皮纸包装，从供销社买太贵了，等上面分太慢了。订单又小，我怕大厂不伺候我们。”
    “这样，我今天就去给你打听，你要多少？我一块给你定了。”崔德贵大包大揽。
    程惠笑道：“不用，你打听厂在哪，我过去亲自谈。”
    “行吧。”崔德贵没有坚持。
    看他们说完了，赵大兴立刻对程惠道：“走走走，快跟我走，一家人都等著你呢！”
    这倒是让崔德贵误会了，再想起他刚刚那句“表弟”，他还以为赵大兴是程惠亲叔呢！
    不对，姓赵，那应该也是表叔.....
    程惠跟赵大兴走了。
    继续给他们当翻译，顺便“连蒙带猜”。
    不过这回她发言少了，一般只听不说话，等几个人爭得脸红脖子粗没个定论的时候，她再出来“猜”个正確方向。
    这样，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就这傻瓜机器，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真教的话几天就教完了，那她怎么蹭车？
    不过她“十猜十准”，又让赵大兴不想放人了。
    下午，他亲自送程惠几人坐小车回家。
    下了车，赵大兴突然想起昨天那两个半成品烤箱，问道：
    “你真打算用那两个东西做电烤箱？我们厂虽然不做，但是那玩意应该没多难，等我回头研究一下，亲自给你做！”
    他也是科班出身，当年也是个大工，只不过领导组织能力更强，后来就当了厂长。
    电烤箱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他听说过，想一想应该也不会很难，不就是个加热机吗？
    程惠笑道：“我已经做好了。”
    赵大兴.....他说没多难，是谦虚好不好！
    他们厂那些大工，真想做也得找到实物参照著研究几天好吗？
    小工就直接一边玩去！
    “在哪呢？我能看看吗？”赵大兴问道。
    “可以啊，不过您一定要保密，不许把关键技术说出去，更不许给其他人做。”程惠道。
    “好的好的，我做那玩意干什么，工具机我还做不完呢！”赵大兴道。
    两人进了车间，一个烤箱正在工作，另一个烤箱在冷却中。
    屋里忙得热火朝天，直到几人进屋才发现。
    陈老实立刻跟眾人显摆他的新大衣。
    乔大妈也把老镜戴上了。
    老谢更是直接打开了收音机，调好了台，里面有新闻联播传出来。
    眾人顿时一窝蜂地围了过去。
    程惠则领著赵大兴参观烤箱。
    是没多少技术含量，但是能用一些废料组装成一台可以正常工作的机器，这就是了不起的本事！
    而这烤箱虽然是他们厂的工人亲手做的，但是怎么做都是程惠指挥的。
    “程工，你来我们厂吧！我给你个副总工当！待遇拿总工的！”赵大兴激动道。
    小程直接成“程工”了~
    所有人停下谈话，看著程惠。
    程惠也看著他们道：“我是他们的副厂长，我不能走。”
    所有人眼眶都红了！
    赵大兴是气得！
    这些后腿！
    突然，他看著满屋子的蛋糕灵机一动！
    这些人不是因为效益不好要被遣散吗？程惠不就是不放心这个吗？
    让他们效益好起来，工作稳定了，不就得了吗？
    “你们这蛋糕不错，好吃，给我来1万斤！我当福利给我们员工发了。”赵大兴道。
    所有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赵大兴微微得意。
    嘖嘖嘖，以前他们这食品厂效益得不好成什么样？1万斤的订单就给他们嚇这样，至於嘛~
    程惠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细看昨天那个包装袋子，上面可写著10块钱。
    也是，男人粗枝大叶的，这还是个理工男。
    她刚要说话，郭大军冲了过来，狠狠跟赵大兴握手。
    “同志，您可真是个好同志，救我们於水火之中！1万斤是吧？我们这就安排！不过您得先交点定金...王会，1万斤威风蛋糕多少钱？”
    王会张嘴就来：“25万！”
    “好，25.....咳咳咳咳咳！”赵大兴一顿猛咳。
    多少？
    郭大军却不放过他，一边帮他拍背一边问道：“25万不用一次性交齐，先交2万5定金就行！”
    小样！想挖他们的命根子，懟不死你！
    昨天听完高枝的描述，他们的心就提了起来，就怕程惠哪天扔下他们走了！
    现在赵大兴竟然当著他们的面挖人，当他们是死的吗？
    赵大兴咳得满脸通红，这是一群土匪吗？小程被骗了！
    他就要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乔大妈就拿著一个纸袋子过来了。
    “赵厂长，没骗你，看，我们白纸，黄纸黑字写得明白，我们威风蛋糕就是1块钱1个，都卖好几天了，就是这个价！
    “而且这个价是我们程厂长自己定的！”
    不然他们可不敢！
    赵大兴顿时闭嘴了。
    程惠从来不会让客户的脸掉在地上。
    她笑著说道：“赵厂长肯定是口误，他是想定1万个，听说他们厂里正好1万来人，他肯定是想让员工人手一个。
    “就是他想定1万斤，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原材料，接不起这么大的单。
    “赵厂长，您是想定1万个吧？”程惠问道。
    “对对对，1万个。”赵大兴擦了把冷汗道。
    1万斤和1万个，25万块钱和1万块钱，当然选择伤害最小的！
    两个都不选是不行的，太没面子！
    “1万个多少斤？”赵大兴问道。
    “我们的蛋糕25个1斤，所以1万个是400斤。”程惠道。
    赵大兴顿时觉得自己脑袋大了！乱钱了！回去怎么跟厂里的人交代？
    程惠笑道：“您可能没听说，我们的威风蛋糕现在可火了，天天有人没开门就去百货大楼门口等著，还不一定买得到。
    “都是送礼或者给家里的小孩买的。我建议您定的数量一定要足，如果落下哪些员工就有点不太好了。
    “所以您今天晚上回去统计一下，到底定多少个，明天我还去百货大楼送货，您明天告诉我个准数就行。”
    “好的好的！”赵大兴立刻道，他回去就开会问问行不行！不行的话，让別人跟她说.....

 第62章 这钱，我们不分，留著盖房子

    赵大兴鬼撵一样走了。
    程惠给他塞了2大包蛋糕，让他拿回去给大家尝尝。
    尝过才有说服力。
    等人走了，程惠朝眾人笑道：“大家今天又得加班了，估计明天他会下个大单，到时候我们立刻把货给他们。”
    5万个鸡蛋不能放，別看现在温度低，但是鸡蛋不能冻，时间久了也得坏。
    郭大军立刻道：“还下单呢，看他那脸嚇得，我还以为他下蛋了呢！”
    眾人嘻嘻哈哈地笑，掩饰自己的紧张。
    这个订单可是预计外的，动用的原材料又是他们的“隱形福利”，那赚的钱都是他们的.....
    程惠表情严肃起来：“我知道大家什么心情，紧张又害怕，对不对？”
    “对对对！”所有人点头。
    “我心直突突。”乔大妈道：“唉呀妈呀我得吃个药！”
    她真掏出了速效救心丸吃了两粒。
    “我手心冒汗。”陈老实不停地擦手。
    “我浑身的肉都在哆嗦。”孙来福道。
    他有点胖。
    “我，我不会烧火了！”老黑喊道。
    虽然有电烤箱了，但是订单多，原来这个烤箱继续在用。
    不用也得用！老黑非得用！
    “那我就说了，这些钱我们不分。”程惠道。
    所有人的症状都消失了.....比速效救心丸都好使！
    “大家也知道这些钱来得有点特殊，我怕分给你们，你们一时间控制不住，大手大脚起来露了馅，那就把所有人都坑了。
    “不如这样，我们把钱存起来，留著將来盖福利房，到时候我们盖个楼房，一人分个200平米的。”
    眾人顿时又激动了。
    “不用不用，200平太大了，打扫起来得累死。”陶娟道。
    但是她一脸嚮往！
    她5个儿子！这辈子最愁的事就是房子！
    虽然一般单位都分福利房，但是到底僧多肉少，很多人结婚10年都分不到个房子！
    分到的也是个小房子，比如她和她男人，现在一家7口还住在一个50平的小福利房里呢。
    二般情况还是比如她，差点就要被遣散，这辈子別想福利房了！
    老黑也道：“200平太大，要不，换成4个50平的？我不跟儿女住，人家嫌烦。
    “但是最好也能住得近点，我不嫌他们烦...”
    孙来福道：“那我要2个100平的。”
    郭大军.....你们够了！房子在哪呢？在纸上呢！
    现在就惦记分几个了！
    程惠问道他：“厂长，你说我们盖多大格局的房子合適？我爸就是建筑设计师，到时候我让他好好给我们设计设计。”
    郭大军立刻道：“我觉得大小不重要，位置才重要，一定要在城里，离粮店、副食品商店都近，到时候抢菜能比別人晚起来半个小时。”
    “对对对！”
    “还得是厂长，经验丰富！”
    陶娟道：“我觉得离学校也得近点，孩子们冬天少遭罪！要不然那手啊脚啊冻得，心疼。”
    眾人热烈地討论起来，好像房子已经动工了！
    程惠微笑。
    ......
    赵大兴坐在车上就有点闹心巴拉。
    这事要是厂里不通过，到时候他面上到底不好看！还有什么威信挖人？
    刚刚他们说话，司机也跟著进屋呆著了，外面冷。
    程惠还让高枝给他倒了杯水喝。
    赵大兴现在在愁什么他知道。
    他开口了：“厂长，威风蛋糕现在真的挺火的，昨天我拿回家给我孩子，高兴地他们嗷嗷叫，我老婆还夸我能干...嘿嘿嘿。”
    赵大兴立刻白他一眼，咋滴，以为他不能干啊？
    “所以我觉得不是定不定的问题，是1个根本不够，我想厂里给我定10个....”
    “你想得美！”赵大兴立刻道。
    “嘿嘿嘿。”司机又笑了一会儿道：“这事儿我建议厂长不要只领导班子开个会就决定了，不如开个大会问问大家的意见。”
    现在能当司机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当初能让厂里选了他们去学车、开车，那绝对要背景有背景，要人缘有人缘的。
    而能把司机位置坐稳，也绝不简单，必须会察言观色，还要嘴紧，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因为他们不是谁的专属司机，而是一个司机班，几辆小车给全厂领导服务。
    说错一句话就得倒霉。
    他现在开这个口，確实不容易。
    当然他也看出来了，赵大兴想让这件事成，不然他绝对不开口！
    赵大兴琢磨了一会儿点头：“还得是你老孙，等我的新车批下来，让你给我当专属司机。”
    也不是不能有专属司机，那得级別够。
    他还差一点点。
    但是这次的数控工具机问题解决了！
    如果他们能把它研究透，再仿製一个出来，那他肯定能分个新小车！
    这个还得看阿县小程，不，阿县程工肯不肯帮忙啊！
    程惠在藏拙，那些傻子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玩意能十猜十准？赌神吗？
    所以人家根本不是猜，是指点啊！
    想起这个，他又坐不住了，订单这个事必须成！得赶紧把她从那个火坑里捞出来！
    第二天一早，程惠又带了1000个蛋糕去了百货大楼。
    赵大兴在厂里开会。
    老孙的预防针打得很正確。
    听说他要1万块钱买400个蛋糕，眾人都以为他是在变相给程惠送福利。
    “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要送就正大光明送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孙立民道。
    “再说这么送，钱也到不了程工手里吧？”管知道：“应该到食品厂，然后食品厂再把利润上交给国家。没程工什么事啊。”
    理工大直男，这两天轻易被程惠拿下了。
    现在一口一个程工，语气比叫孙立民都尊敬！
    孙立民多大年纪了？有再大的水平都不奇怪。
    人家程工才多大？！
    周勤却道：“我觉得你们想多了，厂长真的是在为我们定福利，厂长，1个不够啊，我要定30个！
    “要不是这蛋糕保质期短，我想定100个。”
    管知道：“你疯了？你的钱是大风颳来的？”
    虽然程工很厉害，但是这跟蛋糕什么关係？
    周勤从赵大兴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蛋糕堵住他的嘴！
    管知嚼了两口道：“厂长，我也想定30个。”
    赵大兴傲娇道：“美得你！开大会吧，让所有员工投票定不定，想定多少个。”

 第63章 您认识要倒闭的鞋带厂吗？

    让所有员工都投票决定买不买，买多少，这是个非常正確又非常错误的决定。
    那能不买吗？那能少买吗？
    买买买！
    胆子小的写定10个，胆子大的写定100个！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钱！
    而且这么一搞，本来不知道威风蛋糕的人，都被厂里几个知道的人科普了。
    之前买过的人把威风蛋糕夸了又夸，就差说吃了能长命百岁了！
    就为了让大家都同意定~~
    这gg效果无敌了。
    一下子一万人都知道了。
    比程惠辛辛苦苦在百货大楼卖好几天效果都好。
    赵大兴拿著各个办公室统计上来的数量犯愁。
    全票通过，起定10个，均订50个！
    这他能买得起吗？
    他原计划就买一个两个的！
    跟他们想要的差这么多，大家能满意吗？不得埋怨他啊？
    怎么有点出力没討好的感觉？
    “开会开会，到底定多少？”
    他又把厂里的高层都叫过来了，把难题甩给他们。
    本来不知道威风蛋糕的几个高层也已经被科普了，而且尝过赵大兴拿回来的样品了。
    定点也行。
    “太贵了，你跟他们砍砍价，总不能按零售价卖给我们吧？大家都是熟人了....”
    “人家还是我们的大恩人，然后我们让人家卖我们便宜点？人家该我们的啊？”管知道。
    眾人.....
    “老孙，你管管你这手下，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谁跟他是一伙的？”
    孙立民推推眼镜道：“显然是程工。”
    这人......
    並不是所有领导层都是搞技术出身的，他们这几天也没围著程惠转，根本听不懂。
    他们只知道程惠是正巧听过，然后“猜”出来的密码，运气好而已。
    现在就一口一个程工了，至於吗？
    还要把人挖来当副总工，至於嘛！
    他看她在食品厂呆著就挺好，这蛋糕就做得很好吃！
    “大家也投个票吧，我建议定5个。”这人道。
    多了真买不起！
    有他打底，谁都没跟他唱反调，最后定了5个。
    赵大兴兴冲冲地去找程惠下单。
    结果程惠不在。
    送完今天的蛋糕，收到500块钱，她就带著高枝和张友、李盐出门了。
    崔德贵告诉了她一个要倒闭的纸盒厂。
    公交车坐了20站，坐到终点站才到。
    红星纸盒厂，建在一片平房里，是个大院子。
    要不是大门口几个字，她还以为这是个民宅呢。
    纸盒厂的大门敞开著，有几个人在院子里晃。
    看到程惠几个人进来，她们愣了一下立刻迎了过来。
    “你们就是崔经理介绍过来的熟人吧？快请进快请进！”
    做主的人是个50多岁女人，梳著短髮，像个普通的居委会大妈，精神利索又热情。
    院子里也都是30岁往上的女人，朝程惠几人笑得热情又卑微。
    程惠了解过一点这个厂的情况。
    这是一个街道居委会开办的帮扶性质的小厂。
    在这里工作的人大多是因为这样那样原因找不到工作的女人。
    一半是农村嫁进来的，一个字不认识，很难在大厂找到工作。
    一半是残疾人。
    程惠跟人寒暄几句就打量起厂房。
    这大院子的布局跟食品厂竟然很类似，只有一个车间、一个仓库、一间办公室。
    还比食品厂少个员工休息室呢。
    她进了车间。
    车间很大，学校那种双人课桌拼在一起，摆了两排，一排十张。
    看来全盛时期可以容纳40个人干活。
    现在冷冷清清，只有她身后七八个人陪著，屋里没有一个人在干活。
    程惠问道：“你们没有生產任务吗？”
    江大妈是个非常实在的人，直接道：“没有啊！我们已经3个月没有活了，再找不到活，上面就让我们解散，把厂房让给別人了！”
    他们是街道性质的帮扶小厂，里面的人除了厂长没有编制，国家不给开工资，街道也不给开。
    就靠其他大厂自己完不成任务的时候，分他们点活干。
    比如说帮饼乾厂、药厂、灯泡厂、火柴厂、烟厂、各种厂叠纸盒。
    人家提供包装，他们就负责叠！
    赚的钱发工资、发福利，有多余的就交给街道....没有多余的工资就少。
    以前他们最大的一个僱主是某药厂，结果现在人家上包装机器了，那点活自己人就干完了，根本不用出厂。
    程惠检查了一下生產环境，挺满意的。
    直接道：“我们要叠这种包装，你们看看能不能做。”
    她拿出几个准备好的包装袋，大的小的都有。
    “哎呦！这，你们就是生產威风蛋糕的厂子啊！”江大妈笑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们能卖我1个威风蛋糕吗？
    “我家小外孙都被邻居家几个小孩馋哭好几天了！”
    不是一个人馋的，是今天这个小孩买了，明天那个小孩买了，天天换著人馋！
    她一开始没捨得钱，结果等她捨得了，人家不卖了。
    程惠笑道：“以后大家就是合作伙伴了，我送给大家几个当福利。”
    “那感情好！谢谢谢谢！”江大妈和几个女人顿时纷纷道谢，一脸喜色。
    看样她们又有活干了！
    能干一天是一天，多赚一分是一分！
    几个人手脚麻利地拆了程惠给的包装袋，又叠起来，然后就拿手边的纸给程惠又叠了一个。
    很简单，叠纸盒纸袋，她们是专业的！
    而且比程惠他们叠的漂亮多了~
    程惠做饭、做机器都行，叠纸盒，跟人家真不能比。
    “那这种行不行？”
    程惠拿过车间里其他包装厂剩下的硬纸，叠了个手提袋。
    这玩意在此时也是很新颖的，市面上没有的！
    几个女人亲眼见她怎么叠了，一下子就记住了，反手叠的又比程惠好看。
    程惠很满意。
    “就是这提手不行。”江大妈有些为难道：“卷的纸根本不结实。
    “穿孔这也不行，东西稍微沉点就把纸拽碎了。”
    为了给她们演示，程惠卷了两个纸条当提手。
    “这个我来想办法。”她说道。
    机械厂那么多废铁皮，有几种特別薄的就很合適钉在圆孔那。
    规格不合適？没关係，她做个小机器，裁剪一下就可以！
    至於提手......
    “大妈，您认识什么要倒闭的绳子厂、鞋带厂吗？”程惠问道。

 第64章 这是哪来的散財童女？

    人人都得穿鞋，是鞋就有鞋带，拖鞋除外哈。
    而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不可能只有一个鞋带厂。
    整个市区，大大小小的鞋带厂程惠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但是江大妈知道，听见程惠这么问，她激动地一拍大腿：“你算是问对人了！我们街道就有个鞋带厂！也要倒闭了！”
    程惠.....“大妈，你们街道很能干啊，开这么多厂？”
    城里的街道，就相当於农村的“公社”，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会团体了。
    每个街道都有自己的办事处、医院、派出所等等。
    有几个小厂不奇怪。
    江大妈尬笑：“能干什么？真能干也不会要倒闭了。
    “是我们老书记，一心想为大家办点事，这几年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很多老人都把工作让给孩子自己提前退休了。
    “他们又閒不住，我们街道书记就想给他们找点事做。”
    现在的工作是可以“接班”的，父母退休不干了，倒出个坑，可以让孩子进去。
    程惠听江大妈慢慢介绍，他们街道最近几年一共开了十几个厂！
    基本都是以手工活为主的小作坊。
    这个鞋带厂，就是从绳子厂进绳子，然后自己加工成鞋带。
    有时候还帮鞋厂穿鞋带！
    越没技术含量的活越受不起衝击。
    隔壁两个街道最近几个月开了4个鞋带厂！
    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你真是聪明啊！用鞋带当提手简直太合適了！”江大妈把程惠夸了又夸。
    也不敢问程惠圆孔的问题怎么解决，就怕解决不了订单跑了。
    “那我们说说规矩吧。”程惠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信纸，当著江大妈的面开始写合同。
    “第一，我们下的订单要按时完成，並且保质保量，不能粗製滥造。”程惠道。
    “放心放心，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绝对没有偷奸耍滑的！我们还有人专门检验！”江大妈道。
    “第二，这种纸袋子是我的专利，你们只许给我们加工，不许给別的单位提供。”程惠道。
    这个江大妈就有些为难了：“这玩意不难，看过就会，隔壁街道也有纸盒厂，我们不做他们也会做，到时候你別赖我们！”
    程惠......隔壁街道的书记也很能干啊！
    “別人我不管，只要你们保证不做就可以。”程惠道。
    她没有不许天下人做手提袋，她没有那么霸道。
    她只是不想他们食品厂的手提袋从同一个纸盒厂出去！
    到时候说什么“原厂同款”“一模一样”，然后里面装点槽子糕，借她的东风卖高价，砸的却是他们威风蛋糕的名声。
    江大妈还是有点犹豫，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款手提袋会火，到时候没准其他厂也要做。
    她们因为程惠一个人就把其他路都堵死了？
    程惠道：“你们以后可以做手提袋，但是不能跟我们厂做的一个顏色、一样大小，更不能在上面印我们的牌子。”
    “这个可以！”江大妈立刻道。
    这回她听懂了，程惠是怕被仿冒商標。
    这个她懂，她以前也不会把药六的盒子给药三用！
    主要就是这两点，对方同意了，剩下就好说了。
    程惠道：“这种单个的小包装，我先定10万个，大包装3万个，手提袋3万个。一个星期能交货吗？”
    江大妈呼吸都重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个单！
    她仔细想了想才点头答应：“可以。”
    这巴掌大的小袋子，熟练工几秒一个，一个人一天可以叠一两千个。
    把人招齐了，一两天就给她叠出来了！
    大袋子也没多难，也是一天的事。
    唯一复杂一点的就是手提袋，这个她们还得穿绳子，浪费点时间，但一个星期肯定也做完了。
    程惠又跟她商量了加工费，小袋子1分钱3个，大袋子1分钱2个，手提袋1分钱1个！
    这加工费高的，江大妈都不敢信！
    直到程惠签了合同她才信。
    顿时看程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是哪掉下来的傻子？不不不，打嘴！这是哪来的散財童女啊？
    李盐忍了又忍，忍不住道：“厂长，价有点高了....量再多10倍才差不多。”
    现在的1分钱差不多就相当於后世的1块钱吧。
    反正现在1分钱能买一根冰棍，后世1块钱只能买最差的。
    江大妈和她身后的人顿时紧张起来。
    程惠看著她们嘆口气：“大家都不容易，她们还有许多残疾工人没来，能帮一点是一点。”
    江大妈和她身后的人眼眶顿时红了！
    江大妈道：“小同志，你真是个好同志！我不能再昧著良心骗你了，你这价確实高了，再缩几倍也行！”
    这样他们也有得赚。
    按照原来的订单，做完这些东西他们能赚783块钱，40个人分，一个人19块5，这还是一个星期就赚这么多。
    如果一个月都有活，就是80块.....简直多得不敢信！
    “不用，大家都不容易...”程惠坚决不改！
    她岔开话题：“大妈，你们街道有要倒闭的牛皮纸厂吗？我还要去定牛皮纸。”
    把江大妈感动得直擦眼泪，却是摇头：“这个真没有，这是技术活，不过我认识造纸厂的人！
    “我嫂子娘家的侄子在造纸厂当主任！我跟你去，啥样的隨便你挑！”
    外面突然有人来找江大妈，江大妈出去寒暄几句。
    程惠这才小声对转不过弯来的李盐道：“你省这点成本干什么？省给谁？这些是要走明帐的，明帐是要交给县食品厂的！”
    定包装，这是光明正大的事，合理支出，当然走明帐~
    而他们不赚钱就算了，赚了钱就必须得上交了，不然不合规矩。
    李盐顿时恍然大悟，还得是厂长，贵得好！
    他寧愿把这些钱给这些人，也不愿意给孙强等人！
    江大妈回来，带几人去了造纸厂。
    她这娘家大嫂的侄子还挺管用，真是个主任，亲自接待的程惠几人。
    程惠看了这个第三造纸厂的几款牛皮纸，问道：“我能不能定製一款？顏色更深一些，纸质更厚一些？”
    她还是想儘量把防偽做好一些。
    大侄子主任头摇得像拨浪鼓：“就这几款厚度了，机器就这样，其他做不了。”
    “机器？什么机器，带我看看。”程惠道：“我可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