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第一毒士,从废相开始》 第1章 刚穿越就想弄死我是吧? “大郎,该喝药了!” 一句buff叠满的话,直接把原本还昏昏沉沉的顾景之给干精神了! 重若万钧的眼皮子猛地睁开,一个老头儿端著一碗药,正满脸担忧的看著他。 等等…… 这是…… 顾景之眉头一皱,忽然感觉一股死去的记忆攻击他大脑! 自己死了,又穿越了! 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侯府长公子身上,还是一个类似大天朝古代的平行时空——大夏皇朝。 父亲冷漠,后妈恶毒,兄弟算计…… 才从会试考场下来,不幸染上风寒,后妈竟打著將他毒死,让她亲儿子顶替原主上会试金榜。 顾景之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叫宋玉的后妈,当朝丞相宋璞庶出女,原本只是个妾室,原主老娘走后扶正的。 以她的身份,要想知道会试金榜名单,並不是什么难事。 明天就是放榜之日,要是知道自己没死,不会又想著搞什么么蛾子吧? “大郎,你没事儿吧?” 老僕看他一直不说话,以为是什么事。 顾景之摇了摇头,正想说话。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嘈杂,一个囂张至极的声音在外吼著。 “顾景之,你死没死啊?没死就赶紧滚起来,父亲大人跟前,竟也这么不知礼数!” 紧接著,房门『哐啷』一声被直接踹开,门外走进来三人。 为首一人看著约莫比顾景之年轻几岁,后面跟著一对夫妇,却是原主父亲和恶毒的后母,还有准备顶替他功名的老三顾修! 看到顾景之只是坐在床头,愣愣的看著他们。 “顾景之,你……” 看到顾修张牙舞爪,顾景之不耐烦的说著:“没见老子病著吗?不爱来你们可以不来!” “……” 听到顾景之这话,所有人脸色一变,尤其是原主父亲顾衡,更是冷冰冰的看著顾景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难道有问题吗?” 顾景之淡淡的说著:“我这间破败的屋子,侯爷怕是有十多年不曾来过了吧?” “放肆!顾景之,你身为人子竟敢这么和父亲说话,你……” 顾修又没忍住,跳出来指著顾景之怒骂。 “既然不爱听就滚?” “你!” 顾修大怒,一旁的宋玉扯住顾修,直接挡在他前面,看著顾修笑道:“既然大郎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直接说了!” “我们此来,是希望大郎將会是金榜名额让与修儿!” “???” 这是看老子没死,打算强抢? 顾景之装作不解的问道:“这会试还未放榜,你们又怎知我就金榜有名?” “自然是有办法得知,你现在只需同意便是了!” 宋玉神情平淡,可这番话却盛气凌然。 顾景之冷笑道:“我若不同意呢?是不是活不过明天呢?” 宋玉瞳孔一缩。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过,想到顾景之连日服用他们精心准备的汤药,那一丝疑虑直接被拋出脑海,转而笑道: “这怎么可能,你可是咱侯府大公子……” “呵……大公子!” 狗屁不如的大公子! 顾景之冷笑一声,然后朝著顾衡问道:“这也是侯爷的意思吗?” 顾衡听了,皱起眉头。 自己这大儿子,似乎和传闻有些不同,起码没有別人说的那么懦弱。 他看了宋玉和顾修一眼:“你们去门外等著吧!我和他谈谈!” “???” 顾修一愣,他向著顾衡说道:“爹,顾……” “出去……” 顾衡脸色有些不悦。 看到顾衡发怒,宋玉连忙拉著顾修走出房间。 这对母子一走,屋子里倒是安静了下来,顾景之看著顾衡,忽然笑道:“若非老三的事,想必侯爷也不会踏入我这一步吧?” 侯爷? 一再被挑动神经,顾衡也忍不住发怒道:“逆子,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自己的父亲说话?” “父亲?” 顾景之冷笑一声:“这天底下的父亲,无不望子成龙,有父亲会逼著儿子放弃大好前程的?” “究竟是侯爷为父不慈,还是这侯府里纲常败坏?” “放肆!” 顾衡一拍桌子,怒声道:“你这逆子如此忤逆生父,侮辱家族门楣,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 顾景之將被褥掀开,怒而起身,直视顾衡:“你今天来,不是要我將那金榜题名的机会让给老三吗?” “哼!” 顾衡冷哼一声:“老三是你弟弟,区区金榜名额,有什么不能让?” “区区金榜名额?” 顾景之被气笑了,他说:“那我倒要问问侯爷,都说立长立嫡,侯爷为何不將这世子之位给我啊?” “呵呵?” 顾衡被气笑了,心下似乎对这个长子越发的厌恶:“我道今日你为何如此目无尊长,原来不过是因世子之位心生怨恨,这才藉机找本侯要个说法!我寧侯府军武传家,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怎配的上这世子之位?” “如此说来,那不学无术的禽兽老三,就合该顶替我上那会试金榜?” 顾景之愤然的看著顾衡:“侯爷既然觉得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侯府世子之位我也不爭了……” “可我十年寒窗苦读,侯爷却只將我视作替他人进阶的工具,这样的父亲,我要来何用?” “混帐!” 顾衡听他这么骂,怒气更甚,一个巴掌甩在顾景之脸上。 “你这逆子难道想气死你自己的父亲吗?” 顾景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顾衡却依旧怒道:“老三是你弟弟,什么禽兽不如?不过一次会试,你吃点亏怎么了?你这次能考上,难道下次就不能考了?” “哈哈……” 顾景之忽然大笑道:“既然侯爷说的这么容易,那要不你將侯爵之位传我,您老提枪上马,再挣一个回来?” 顾景之一脸嘲弄的看著顾衡。 顾衡嘴唇抖了抖,这逆子今天当真是气死他了。 顾景之这一通发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瞧著顾衡,冷笑道: “以寧侯府之势,既然春闈榜单都能动手脚,想必其他人的名字换掉並不难?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 “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我就不是顾家的儿子吗?” 顾衡默然,似乎这才明白,自己这大儿子將称呼改了的原因。 “侯爷不必说什么不想坏別人前途的假话,能断送自己儿子前途的人,毁一两个寒门子弟的前途……” “就你们这些高居云端的权贵又岂会在意?”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第2章 夺我功名?得加钱! 这一声,几乎使出了全部力气。 即便是顾衡这等沙场老將,面对这种赤果果的质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门外却“轰”的一声。 顾景之的房门再次被踹开。 顾修衝进来对著顾景之直接谩骂道:“顾景之,我顾修能占你的名次那是看的起你,若非你还有点用处,你以为你会有今天?” 这一番话,即便是顾衡听了,也止不住的嘴角狂抽。 顾景之倒是笑了:“所以,这一切早就在你们的谋划之中,对吗?” “景之,你如今身患重病,即便高中又如何,这殿试你还能去吗?” 宋玉平淡的说道:“莫不如你將此事应下,將机会让与修儿,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念你一份情!” “呵呵!” 顾景之轻笑一声,这红脸白脸都让他们唱完了,可我前途该怎办? 宋玉生下的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侯府爵位,一个要占据他的功名。 前世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只有我顾景之受伤的世界达成? 他將目光看向顾衡,却发现顾衡早就將脸撇到一边。 “……” 顾景之对他算是彻底死心了。 不管是他们做的事还是这会说的话,在顾景之这个现代人看来,没个二十年脑栓,根本干不出来。 要说这偏心……倒也不常见。 可顾家这已经不能算是偏心了。 剥夺他作为嫡长子的继承权,算了! 可自己凭实力赚来的,也要被夺取…… 这其中要说没点猫腻,那还真是侮辱穿越者的智商了。 只是具体是什么,却得后面慢慢去查,眼下……还是过了眼前关再说。 顾景之瞧著装模作样的宋玉,平静的说道:“要想我同意也行……” 宋玉母子闻言,脸上顿时有了丝丝笑意,就连顾衡也脸色稍霽。 虽说顶替掉顾景之的名次对他们来说並不难,可如果被顾景之知道了跑出去乱说,那他寧侯府就要成为这京城中的笑柄。 顾景之能够同意,那是最好的。 “不过……” “我苦读十几年才换来的进身之阶就这么丟了,总不能没有一点代价吧?” 顾修闻言,顿时炸了毛:“顾景之,你不要……” “我的名字是你能喊的吗?” 顾景之眼睛一眯,瞧著顾修阴惻惻的说著:“老三,强取豪夺长兄功名,要是连一点代价都不付出,你觉得……那官身你保得住吗?” 宋玉听出顾景之口中的威胁之意,脸上怫然不悦,不过眼下诸事未定,却不选择在这时候和顾景之彻底闹翻。 毕竟参加科考的不是顾修,她们可以强取豪夺,可这种事一旦要查,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只需两相对峙,事情就一清二楚。 宋玉寒著脸问道:“你要如何?” “放我出府,我自个儿开门立户,从此与侯府再无瓜葛!” “你放肆!” 顾衡闻言,再也忍不住了。 要是真让他分家出去单过,他寧侯府以后还不沦为京城权贵人家的笑柄? 他顾衡丟不起这个人啊! 顾景之早猜到他不会同意,不过早就有了应对说辞:“侯爷不用担心有人拿这说事,反正外间也没几人认得我这个侯府嫡长公子,不是吗?” 顾衡听到『嫡长公子』这个称呼,气的嘴唇发抖,正想再次拒绝,宋玉却拉著他袖子:“老爷,这事儿我看不如就……”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眼看著修儿也该议婚了,若是没有个官身,朝中那些个清流恐怕也未必愿意……” 顾衡闻言一凛。 如今宋璞位列丞相之位,他和宋家的姻亲关係,已经让皇帝有所忌惮。 他的儿子却是万万不能再和那些个权贵之家联姻,这挑来选去的,唯有朝中清贵人家合適。 这类人重名不重利,也无甚权势,最是合適不过。 不过这种家庭向来清高,类似他们这种权贵之家,若不能科举扬名,怕是不易。 至於顾景之问的,为什么占他功名也不选其他寒门子弟,倒確有几分不可说的原因。 如今看来…… 他看了顾景之一眼,嫌恶的撇过头,冷哼一声。 顾景之见状,也知道他是应答了下来,隨即趁热打铁:“我十年寒窗苦读,单单这一个条件还不够!” “你还想要什么?” 顾衡极为不耐烦,似乎觉得自己这个长子有些贪得无厌。 谁想,顾景之却古怪的说道:“老三嘛!毕竟是我手足兄弟,挚爱亲朋……” “得加钱!” 顾衡:“……” 宋玉:“……” 顾修:“……” 顾景之:“我这分家出府,自己单过,要个我五千两不过分吧?” “呵!” 宋玉鄙夷的看了顾景之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要钱嘛! 区区五千两,就將自己前途卖了。 窝囊废就是窝囊废,即便有些才华,也改变不了这个的事实! “五千两,一会就让人送来,只是……既然应下了就要做到,要不然这侯府里,有的是手段!” 宋玉也不无威胁的说了声。 顾景之怪异的笑道:“放心,今日既然应下此事,金榜的名单改不改,怎么改……全凭你们自愿!” “不过……今日太阳下山之前,户籍、银票得送到我手上,户籍得京城的,不然我可就反悔了!” 顾衡眼角抽了抽,直接拂袖离开。 他怕自己在这多待一秒,都会忍不住要爆炸! 宋玉见状,也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拉著愤愤不平的顾修,离开了这里。 看到所有人都走后,顾景之似乎耗尽了浑身力气,直接跌坐在地,不停地喘著气。 “公子!” 老僕扑了上来扶住顾景之,嗷嗷哭泣道:“公子,是老奴没用,老奴护不住你,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夫人……” 顾景之嘴角抽了抽,拍了拍老僕:“行了!老黄不是我说你,都一把岁数的人了,咋还哭哭啼啼的,快扶我起来吧!” 老黄一把將他扶起,依旧哀声道: “都是老奴没用,公子在这侯府不仅受尽了委屈,如今唯一金榜题名的机会也叫人夺去了,夫人要是泉下有知,定会怪老奴照顾不周……” “……” “你咋还哭呢?” 顾景之没好气的说道:“谁和你说我会將这金榜题名的机会……让给那牲口老三的?” “啊?” 老黄一愣:“公子,方才不是你说要……” “我说你就信?” 顾景之冷冷一笑。 顾家和丞相府权势大,他告官无门,可这皇城门口的登闻鼓…… 他还就不信,有人敢替顾家兜著! 第3章 加钱,但是不办事! 登闻鼓。 封建时代极具特色的直诉制度。 顾景之和老黄二人,缓缓走向皇城大门,门口架著一面大鼓。 “老黄,这大夏建国二十年,天子设登闻鼓於宫门前,可有人敲过?” “公子,老黄不曾听过有……” 咦?不对啊! 老黄眼睛忽然瞪大:“公子,你你你……你不会是要敲登闻鼓吧?” “呵呵!” 顾景之笑了笑,他忽然朝著人群中一人勾了勾手,那人正是寧侯府上的下人,宋玉派来跟著他的。 那人也发现了顾景之朝他勾手指,不过却当做没看到一样,顾景之也不急,就笑吟吟的看著他。 终於,那人绷不住了,无奈的走向顾景之。 顾景之指著皇城门外的大鼓,对著那人说:“知道那面鼓叫什么吗?” 下人神情一愣,目光看向顾景之手指指向的位置,脸色忽然一变:“大,大公子……” “呵呵!” 顾景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你回去问问宋玉,那面鼓要是响了,寧侯府和宋家,扛不扛得住!” “这,大公子,小的……” “去吧,莫要误了大事!” 顾景之只是微微一笑,隨后转过身,继续走向皇城门口。 …… 寧侯府內,宋玉正得意的端著一盏茶水,细细的品著。 顾景之同意將金榜题名的机会让与顾修,算是了了她两桩心愿。 大儿子继承侯府爵位,小儿子也能凭藉科举入仕,还能打压一番顾景之这个侯府长公子,確实让她感到满足。 作为丞相庶女,她从小的日子並不算好过,嫁到这侯府后,又有顾景之生母压她一头,好不容易给顾衡生了两个儿子,顾景之生母也没了,她从一个妾被扶正成为了侯夫人。 即便是她的父亲宋璞都得高看她一眼。 如今两个儿子的前途都有了著落,那个时刻被她当做眼中钉的顾景之也自请脱离侯府,宋玉心中別提有多美。 “修儿,三日后的殿试,你还得好好表现一番才是,可切莫大意了!”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儿子才华不行,她是知道的。 但是殿试只是论排名,並非淘汰,只要儿子文章中规中矩,排名就算差一些也没事。 这话顾修听了数次了,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娘,你就放心吧!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这都记下了呢!” “你別不耐烦,这一次若非娘为你谋划,你父亲默许,你……” “知道啦!殿试上我一定好好的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岔子,你就別说了!” “……” 看到儿子一脸不耐,宋玉开始的好心情一瞬间没了,她瞧著自己这草包儿子,正想怒斥几句。 门外的管家带著一个气喘吁吁下人小跑过来。 宋玉见状,立时心生不喜:“这侯府內还跑的气喘吁吁的,都不知道礼数了吗?” “夫人!” 那下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夫人不好了!” 老娘好著呢! 宋玉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泼才,要不说出个缘由,看我怎么治你!” “夫人,大,大公子他,他让小的转告夫人……” 第4章 我一个会元,耀武扬威一下很合理吧? 宋玉张了张嘴。 她忽然想起,顾景之之前和她说的那句,会试金榜怎么改,改不改都隨便他们…… 原来早就想好了对策等著我了。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这一局老娘认栽,竟想不到你这畜生竟然还有这等城府!顾景之,你也別得意,以后有你遭老罪的。 “你去和你爹说一声,顾景之那里先別动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宋玉冷冷的吩咐了一声。 这次春闈顶替顾景之……显然是干不成了,不过她父亲身为当朝丞相,百官之首…… 你顾景之就算步入朝堂又如何?到时候要踩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等著吧! 顾修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顾景之若是胆怯,不敢敲响登闻鼓也就罢了,可万一要是敲了,即便是以寧侯府还有他外公家的权势。 为了朝廷的面子,他也少不了要受到处置。 “顾景之,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顾修暗骂一句,隨后离开了宋玉的小院,径直去往了顾衡的书房! …… 另一边,顾景之和老黄两人,就在皇城边一个角落里呆著。 老黄看著脸色还不太好的顾景之,有些担忧道:“公子,咱们今晚也要在这守一夜吗?” 顾景之拢了拢衣袖,苦笑道:“今夜怕是不能离开了!” 偌大一个京城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还真就这个皇城脚下。 他吃不准宋玉到底有多疯狂,不过从原主记忆来看,称一句『毒妇』也不为过。 只是,宋玉这么做倒是能理解,顾衡呢? 又是为什么? “唉……” 顾景之幽幽一嘆,看了看身旁老头儿,怎么都想不到,穿越第一夜,竟然睡大街! …… 一夜就这么过去,主僕二人就缩在这皇城脚下守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顾景之睁开双眼。 “老黄,老黄……” 老黄打著盹被顾景之叫醒,瞧见天边放亮,他也不由的鬆了口气:“公子,天亮了!” “唔!” 顾景之点了点头,笑道:“老黄,趁著天色尚早,不若去买些吃食,一会吃完就该去看榜了!” “公子……” 老黄有些犹豫,他说:“您说这侯府,他们会不会……” 老黄手比画了一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登闻鼓。 顾景之笑道:“放心,宋玉不是顾修那种草包,她知道该怎么做!” …… 天越发的亮了,顾景之和老黄主僕二人,匆匆填饱了肚子,便朝著考院走去。 此时的考院门口,已是人山人海,眾考生围在考院门前等候放榜! 不多时,一群礼部官员走了出来。 “来了来了!” 围在门口的考生顿时高喊起来,为首的礼部官员早就见怪不怪,他看了看时间,朝著礼部的人摆了摆手。 霎时。 一张巨大的金榜落下,考生顿时沸腾了。 顾景之在人群中被人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来到前面,顿时就听到有人高喊道:“我中了,我中了……” “我也中了,苍天不负我啊,我终於中了……” “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冬去春来整整二十个年头啊……” 金榜之下,有人哭有人笑,所有的喜怒哀乐交织在一起,顾景之才看向金榜上的名单,耳边忽然传来一声。 “顾景之?” 顾景之扭过头,还以为谁在喊他,却见一人兴奋道:“会试头名,会元顾景之……这是哪位啊,我怎从未听过啊?” “我也没听过!这到底何方神圣啊?竟然把眾才子都比下去了,可怎从未听过他的大名?” “……” “公子你……” 老黄看到顾景之的大名,激动的拉著他衣袖,顾景之连忙朝他瞥了个眼神,老黄立马会意闭上了嘴,只是眼中的喜悦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顾景之站在榜单下,听著周围的议论声,他默默的看著榜单上排在第一位的那三个字。 即便这不是他考出来的结果,心里却还是很激动。 毕竟他的名次越高,就意味著他受到的关注越多,寧侯府就越不敢在明面上动他。 淡淡的瞧了自己名字一眼,顾景之拉著老黄挤出了人群,现场的哭声和笑声越来越大,顾景之却心里却越发的平和。 “老黄,走……!” “哎?公子咱去哪啊?” “当然是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再寻个宅子啊……” “回?侯府?” 老黄愣愣的看著顾景之。 公子,这个时候您再回去添乱,这好吗…… …… 寧侯府。 宋玉黑著一张脸,心里老不是滋味。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贱人压她一头,生的儿子也压她儿子一头。 会元…… 好大的名头啊! 顾修知道自己老娘为啥不悦,不过这会他却不好去触这么霉头。 顾衡看著满腔怨愤的宋玉,不由劝慰道:“好啦!你也別太气了,这次没有让修儿顶替那个畜生上榜,说来也是好事一桩!” “好事?这算哪门子好事?人家可是已经脱离侯府了,侯爷……” 宋玉阴阳怪调的回了一句。 顾衡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反而让宋玉不爽了,什么叫做没顶替那畜生反而是好事一桩了? 顾衡被他这阴阳怪调的样子惹恼了,他怒斥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也不看看修儿什么德行?难道让他顶著一个会元的名头,在殿试上出洋相吗?” 顾修:“……” 好好地提我干嘛? 他往一旁靠了靠,省得被火力波及。 宋玉听了,倒是明白顾衡的意思。 会试考完那会,她只是得到消息说顾景之的文章不错,必定能够高中。 只是当时各考生的考卷也没审完,谁也没料到顾景之真就能成为头名。 如果將顾景之的考卷换成了顾修的名字…… 殿试上面走那么一遭,估摸著不用顾景之去敲登闻鼓,皇帝都要怀疑他们顾家在这次春闈上作妖。 到时候这一查下来,乐子可就大了。 “哼!便宜那畜生了!” 宋玉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下人跑来。 “侯爷夫人,大公子回府了!” 顾修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等顾衡二人开口,擼起袖子就往外跑: “这个废物还敢回来?看少爷我怎么收拾他……” 第5章 当朝宰相?要不给你讲讲胡惟庸? 顾景之和老黄隨便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几件主要物件,还是原主老妈的遗物。 主僕俩刚收拾好,门外就听到草包老三那破锣嗓子。 “顾景之,你这个废物给本少爷滚出来,收了我娘钱还敢出尔反尔,看本少爷不打断你的狗腿……” 顾景之抬眼看去,却见顾修拎著一条木棍气冲冲的走来。 看到顾景之,他举起木棍:“我打死你这个废……” “顾修!” 顾景之怒喝一声:“当眾殴打朝廷命官,你有几个脑袋能扛?” “嘎?” 顾修一愣,木棍停在了顾景之头顶。 不过半个呼吸,他忽然反应过来:“你踏马唬谁呢?区区一个会元,算个鸟的朝廷命官,老子打了就打了,你待如何?” 说著他作势举起木棍。 顾景之喝道:“金榜题名已算有了官身,在家我是你长兄,殴打长兄,罪上加罪!你还要不要参加殿试了?” “你……” 顾修听到『长兄』二字,脸上愈加愤怒。 “我是寧侯府公子,我外公是当朝宰相,百官之首!別说你还未封官,就算封了那又怎样?本少说过,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说著,他一棍打来,顾景之脸色一变,身子微微一摆,隨即抬起脚踹向顾修。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大喝:“住手!” 顾景之却脸色一狠,脚上去势不减。 “砰!” 顾景之一脚將顾修踹倒在地。 宋玉这时恰好赶来,看到自己儿子被踹倒在地,一双眼睛阴毒的看了顾景之一眼。 “好好好!这还没出侯府就敢肆意殴打兄弟,我倒是小瞧你了!” “哼!” 顾景之冷哼一声:“夫人若是眼瞎,不如將眼珠子抠地上当炮仗踩著玩儿……” 顾修只是草包,可这女人是真毒妇,顾景之完全没有和她嘴炮的心思。 朝著老黄摆了个眼色,主僕二人就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宋玉冰冷的声音! “修儿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外公,当朝丞相,百官之首……” 顾景之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目光冰冷的看著宋玉。 宋玉脸上犹如蛇蝎一般笑著:“顾景之,你区区新科贡士,拿什么和我们斗?” 顾景之收钱不办事,本就让她恼火之极,现在还当著她面打她儿子。 自詡高贵的宋玉再也不能忍,她神色恶毒的说道:“你等著,要不了多久,我就要让你滚出朝堂,卑微的像一条狗一样,受尽满京城人的唾弃……” 丞相?百官之首?寧侯府? 我如今却是对付不了,可自然有能对付你们的人! 顾景之眼睛一眯。 “我等著!” …… 三日后,殿试。 眾考生列队进了金鑾殿,作为会试头名的顾景之,自然走在前头。 一眾考生参拜过夏帝之后,高坐在龙椅上的夏帝朗声笑道: “自我大夏建朝以来,算上恩科,这是第七次开科取士了,朕看到你们当真是高兴啊!但是呢……” “朕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你等今日能踏入这殿中,想必是不缺才学的,吟诗泼墨、坐而论道,朕相信你们都是一把好手。” “可能不能做好官?这个……朕就不得而知!不过,朕甚是期待!今日朕便亲自出题考考你们!” “今次殿试题目: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道!” “……” 顾景之听了,顿感一阵牙疼。这题目……还真是有够直接的。 不过,能这么直白的提出这类问题的帝王,恐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吧? 顾景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预示著百官之首的那个位置。 宋璞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瞥了顾景之一眼,顾景之嘴角一勾。 丞相…… 百官之首? 要的就是你这个百官之首! 不假思索,顾景之抬起笔在考卷上写了起来! 这一幕恰巧被夏帝看在眼中,他微微思索了片刻,直接起身缓缓走下台阶,看到顾景之奋笔疾书的模样,心下暗自点头。 “到底是今次会元,光是这份镇定就不错!” 目光看向他的考卷……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內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咦? 开头不错! 夏帝读著读著,不知不觉入了神。 顾景之却好像没发现夏帝一般,继续在考卷上写著。 要说这帝王治政,不外乎几点。 劝民於农耕,兴修水利,治理漕运,吏治改革,赋税,货幣以及社稷安危。 夏帝在一旁看著。 不外乎招抚流民,开囤良田,迁民宽乡,劝课农桑…… 文字倒是朴实,没有过多的辞藻,不过卷面上的答案倒是出人意料,每每看著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尤其是吏治改革,更是说到他心坎上。 別看大夏建国才二十年,可早年因为打天下的时候,过多依赖於世家豪族,导致於尾大不掉,以至於如今朝中,乃至地方,多是世家子弟。 虽说科举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问题,可却无法根治。 顾景之在考卷上提到的一些举措,即便是他这个马上皇帝,看了也一阵心惊。 这举措要得以实施,估摸著要不了多少年,这世家豪族怕是……就没了! 想到这,夏帝呼吸变得急促。 可谁知,顾景之似乎越来越大的胆子。 “推恩令?” 看著顾景之考卷上关於推恩令的介绍,夏帝心里又是一惊。 这小子看著也就弱冠之年吧?怎么还懂这些? 不过想到顾景之给到的解释,回顾史书上歷朝歷代都不曾彻底根治的问题,却发现这个所谓推恩令,绝对能算的上千古第一阳谋。 就是毒了些! 夏帝心里想著,却发现顾景之再一次捻著笔餵饱了墨汁,毫不犹豫的在考卷上又写下一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 废相,设立內阁…… 废除丞相制度,设立內阁,遴选才能卓越,学识渊博的官员入內阁,协助帝王处理政务…… “嘶……” 即使是夏帝这等雄才伟略的马上帝王,也顿感一股子戾气扑面而来。 废相啊! 不是废掉某一个人的丞相之位,而是废除丞相这个存在了几千年的制度。 这小子这么勇的吗? 作为帝王,他自然知道丞相制度的好处与坏处,丞相权柄过重,即便是君王也尤为忌惮。 可穷尽歷朝歷代的智慧,也无法得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如今这个废相,立內阁…… 他忽然想到顾景之先前那一举动。 这小子……和宋璞似乎不对眼? 第6章 简在帝心! 夏帝看的入神,直到发现自己脚都有些酸了,这才离开去往別的考生处。 这一幕自然落在满朝公卿大臣还有太子皇子眼中,一个个瞧著顾景之眼神各异,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能让当朝开国皇帝一站就是大半天,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亦或者说,即便现在是,未来也可能不是。 其中又以宋璞的眼神最为不善。 原本以为只是一只螻蚁,没想到只是一场殿试,这小子就能进入夏帝的视线中。 本来嘛! 作为一朝丞相,心中自有天地,他也犯不著和一个新科进士计较。 只是架不住女儿相求,那顾修还是自己亲外孙,作为丞相,手上若是有刀,这地位自然是不同的,给他执刀的……女婿顾衡自然是最佳人选。 不管出於哪个方面考虑,他都有敌视顾景之的理由。 只是,按照他原本的意思,不过是一个新入朝堂的芝麻绿豆,隨手可以给他碾成豆粉的人,到时候只需隨便授意一下底下官员,自然有人给他难堪! 如今看来却是不能这么干了! 这殿试都进行了一半,可夏帝对別的考试的考卷,只是一眼带过,偏偏在这小子面前驻足停留那么长的时间。 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看中这小子。 这满朝官员都不是傻子,若真是夏帝看中的人,谁又敢给皇帝上眼药? 也罢! 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小子,倒也不急著一时半刻! …… 殿试后,夏帝片刻没有停留,回到御书房后便朝著一旁招了招手。 “顾景之的家世查清楚了吗?” “回稟陛下,已经查清楚了!” 一个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拱手道:“顾景之,京城人士,当朝寧侯府上长公子,只是平日声名不显,故而不足为外人道!” “寧侯府?你確定没有搞错?” 这个结果,即便是夏帝都有些愕然,他抬起头一脸询问之意。 “陛下!確实如此!” 作为內卫府中被御赐斗牛服七人之一,天枢自然不会在皇帝要的情报上出现错误,更何况只是查一个人身世那么简单的小事。 方才在殿试之上,他看到夏帝一直在阅览顾景之的考卷,他就安排人去办了。 殿试那么久,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查明。 夏帝听他这么肯定的说,不由的笑了起来,不咸不淡的说道:“顾衡倒是能藏啊!府上藏著这么个才华横溢的长子,外人竟然半点消息也不知道……” 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天枢听了,头压得更低一些。 夏帝在御书房內来回走著,顾衡的才华让他感到惊艷,可顾衡的举动,又让他颇为摸不著头脑。 即便是皇家贵胄,那些个大臣都成天嚷嚷著要立长立嫡,顾衡这等侯爵府,竟然直接跳过长子,立了府上次子为嗣。 然后才华横溢的,怎么看都是有著宰辅之才的长子隱藏二十年。 若非天枢方才提醒,他都忘了这顾衡膝下还有一个长子。 说起这宰辅…… 他不由的想到方才在殿试上,顾景之和宋璞二人……这二人瞧著似乎有些不对付。 所以,这是否与顾衡故意將长子在人前淡化有一定关联? 毕竟,敢在殿试的考卷之上,直接提出废除丞相建立內阁的……宋璞作为当朝丞相,要调阅一个考生的考卷,並不是什么难事,可顾景之看著一点都不怕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关係,怎么看也不是攀著亲。 夏帝越是这么想,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他朝天枢招了招手:“这个顾景之和寧侯府,你再去仔细的翻一翻,看看能不能翻出点什么!另外……给户部传个信,今次殿试的文章,不得向外透露半个字!” 天枢闻言一凛,低声回道:“臣这就去办!” 说完,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 另一边,顾景之与一眾考生刚走出皇宫大门就让人给叫住了! “顾兄,请留步!” “……” 忽然有种被申公豹神通定住的感觉,顾景之回过头,却见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他跑到顾景之跟前深深一躬。 “顾兄!此一拜是为感谢顾兄当日援手之恩,若非顾兄援手,陈某怕是……” 来人眼圈一红,顾景之看清他面容,细细回忆了一下,笑道:“原来是陈兄啊!倒是恕我眼拙,殿试之前竟然没发现陈兄,恕罪恕罪!” 陈宝年,原主在会试当日,考院门口遇到的一个考生。 初相见那会,这货估计是太紧张了,竟然连墨都忘记带,原主將自己的墨一劈为二,分了一半给他,如此两人也算认识。 陈宝年又是一拜:“若非顾兄,別说是今日殿试,恐怕连这会试的考院……陈某都不敢踏入!” 顾景之扶著他双臂,笑道:“萍水相逢却也当解危济困,你我既然有缘同场科考,互帮互助也是应该,不值得陈兄如此大礼!” “不然!” 陈宝年郑重其事道:“顾兄救我前途,犹如再生父母,当大礼谢之……” 说著,又是拱手弯腰…… 顾景之:“……” “行了行了!” 顾景之託住他,说道:“陈兄要真想谢,不若一会请我喝顿酒?” “一顿哪够啊!” 陈宝年也甚是爽快,他说:“只要顾兄不嫌弃,这辈子的酒,陈某都请了!” 顾景之听了也跟著大笑起来:“好!陈兄今日一诺,我可当真了!” 萍水相逢,本是他乡之客! 可顾景之却感到异常畅快,穿越过来就面对危局,又在皇城脚下守了一夜,即便中了会元,似乎都没有这会感到畅快! 陈宝年倒也是健谈之辈,拜谢过顾景之后,又与他攀谈起来。 “当日顾兄援手,我竟不知顾兄之名,今日殿试方才发觉,原来顾兄您竟是今科会元!” 陈宝年摇头苦笑一声,隨即郑重道:“想必以顾兄之才,今次殿试说不得陛下御笔钦点,成为今科状元……” “唉!” 顾景之连忙拉住他,小声道:“陈兄,这尚未有定论的事,可不兴乱说……” 说著,他还朝其他考生瞥了一眼,陈宝年秒懂,他打了个哈哈说道:“顾兄,这殿试放榜还需三日,要不我等找个酒馆,好好喝上一顿?” 顾景之也跟著笑道:“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第7章 御笔钦点,探花郎看了都羡慕…… 三天时间一转而过。 顾景之的身份履歷也被內卫府的人给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结果,夏帝看了却颇为耐人寻味,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天枢,忽然笑道:“如你所言,这顾景之如今已经分出寧侯府自己单过了?” “回陛下,此事正好发生在会试放榜前一日,还是寧侯府大管家亲自前往京兆府处理此事,假不了!” “呵呵!这听著就有点意思了!” 夏帝笑道:“这顾景之的才华显然是毋庸置疑的,顾衡那老匹夫竟然放著这样的儿子不要?” “这……” 天枢迟疑了一下,说道:“寧侯府的心思,臣倒是猜不透!” 自打顾景之进入夏帝的视线之后,他们內卫府丝毫不敢怠慢,这三天里派了大量的人手,通过各种方式,总算將顾景之二十年的事给翻了出来! 要说之所以这么快,倒也和顾景之这二十年的经歷有关。 怎么说…… 实在太简单了! 不是被漠视,就是被兄弟欺负,再就是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其不受待见程度,根本难以想像,作为长子……竟然连顾家的族谱都没入,要说这事儿,即便是天枢这等常年生活在暗处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夏帝倒是没那那么多的內心戏,眼看查明了顾景之的底,倒是乐呵呵的笑道:“如此以来倒也省事了!” 这模擬两口的回答,天枢听著云里雾里。 不过皇帝的心思他也不敢问,又適逢礼部官员拿了几份考卷过来,却是让夏帝轻点本届春闈的前三甲。 夏帝直接找到顾景之那一份,御笔钦点。 天枢站在一旁,余光微微察觉,心下顿时一惊,他想到夏帝方才的话,还是顾景之的背景。 一句省事……已经说明了很多很多! …… 寧安坊,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 顾景之像条鱼一样趴在地上,手和脚都摆出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双脸涨得通红,看著极为难受的样子。 不多时,汗水便浸湿了衣服,连带地上也渐渐被汗水打湿。 突然,只听他体內一阵『咔咔』作响,听著仿佛有著某种韵律。 好一会。 “呼!” 顾景之长长鬆了口气,隨即一个鲤鱼打挺,人便站了起来。他瞧了瞧自己双手,口中下意识的说著:“想不到这体术配合著药方,竟然这么神奇!” 挥舞了一下拳头,只觉的体內充满力量感。 上一世,作为地下『考古』界的王者,他得到一份来自地下世界神秘捲轴。 內力记载了一套体术和一个药方,据说是大天朝时期乾隆用过的。 要说那位自號『十全』的傢伙,文治武功虽然多有爭议,不过这寿命倒確实没什么可爭的。作为一个皇帝,还能活那么长,顾景之当时就觉得,这玩意儿应该功不可没。 不过上辈子他也没那个实力收集到百年份的药材,药方只能降低等级使用。 没想到有朝一日穿越到这古代,百年份的药材不说隨处可见,却能买到。 於是这三天用了下来,配合著那套体术,上一世无法完成的姿势、动作,这一世竟然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想到上辈子一直都没练出什么成就的国术,顾景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火热! 浑身轻鬆的走出房间,迎面就看到老黄走来:“公子,热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顾景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舒舒服服的洗去一身汗渍,整个人顿时变得清爽了起来,老黄打扫著院子,看到他出来,不由笑道。 “公子,今日殿试放榜,您不去瞧瞧?” “倒也没什么可看的!” 顾景之淡淡一笑,道:“这殿试不同於会试,左右就是排个名次,最重要的还得看朝廷封什么官!” 要说就这点,顾景之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说他在考卷上写的那些治理地方的政策,单单有著千古第一阳谋之称的推恩令,还有史无前例的內阁制,绝对深深刻在夏帝的脑海里。 一个能当著朝廷百官的面,出那个题目的,这样的帝王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夏帝能在他旁边站那么久就足以说明一切,即便他在殿试中的名次一般,估摸著也不用和別的考生一样,为了等一个官位在京城里徒耗数年时光。 顾景之主僕二人正说著话,突然就听到院外有人高喊:“京兆人士顾景之,一甲状元郎……” 老黄惊呆了,他看著顾景之:“公,公子!一甲……状,状元……” 顾景之也微微一惊,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朝著门口指了指。 老黄立马上前打开门,门外一串人走了进来,嘴上喊著恭贺之类额话,老黄一一给了赏钱,看样子早就有了准备。 …… 放榜之后的规程,自然是面见皇帝。 顾景之头戴金华乌纱帽,身著御赐大红状元袍,与一干同科进士面见夏帝。 “蟾宫折桂,雁塔题名,魁星点斗,独占鰲头,向来是文人举子之望,正所谓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朕今赐你等御街跨马游行,状元郎……” 夏帝看著顾景之,笑吟吟的说道:“开始吧!” 顾景之按下心中微微激动的內心,领著今科进士拜谢夏帝之后,开始了他两世为人第一次跨马游街之行。 顾景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侧是榜眼和探,三人骑著马走在最前端。 探郎李奕瞧著顾景之面如冠玉,气度瀟洒,配著一身骚气的状元大红袍,语气微酸的说著:“瞧著顾兄这气度……只怕我等今日只能甘当绿叶咯!” 榜眼成豫听了,当即笑出声:“李兄,我这榜眼倒没什么,就是你这探郎吧……” 不怪他笑出声,向来不成文的规定,探郎一定是相貌最好的。 谁想? 今科的状元,不仅比他们年岁小一些,甚至这相貌、气度都压了探郎一头,若非一身状元袍,只怕那些个跑街上去,那些个翘首以盼的姑娘,还有世家豪门的女眷,只怕要以为顾景之才是探郎了! 第8章 封官,我成了皇帝的小秘…… 不多时,队伍经过闹市街道。 顾景之三人骑著高头大马,颇有些『一日看尽长安』的感触。 前有旗鼓开路,后有禁军隨行,前呼后拥,气派非凡。 街边人头攒动,楼上楼下来往络绎不绝。 要说这古代社会礼法森严不假,不要说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尽然。这不,街边楼上的那些个姑娘女眷,就指著队伍交头接耳,时而娇羞遮面。 当然了,也並非所有人都那么友善,起码,走在队伍中的顾衡,还有一群丫鬟婆子陪同下寧侯府夫人宋玉。 他们瞧著高头大马上的顾景之,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尤其是宋玉,她本来就是因为顾衡才来的,可看到高头大马上的顾景之,那风光无限的模样,气得直咬牙。 一双眼睛恶毒的盯著顾景之,那模样像是在心里已经骂了八百遍。 顾景之自然也发现了人群中的宋玉,倒不是他有心留意,只因为这位侯爵夫人做事气派了些,跟著一群看著像是勛贵世家的女眷,身旁丫鬟婆子將他们和其他人隔开。 同一条街的人,看著却像是两个世界。 顾景之瞥了一眼宋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扭过头来。 宋玉瞧著他这模样,也没了在队伍里找儿子的心思,一双眼睛冷冷的盯著顾景之,心下暗骂一声:“小畜生,你今日有多风光,他日老娘就要让你多狼狈……” …… 跨马游街之后,队伍回到皇宫,人群散去,就留下顾景之、成豫和李奕三人。 在宫中內侍的指引下,朝著皇宫內走去。 成豫和李奕两人有些惴惴不安,他们一个劲朝著顾景之使眼色,顾景之见状一笑,然后看向內侍轻声的问道: “这位公公,我等头回面圣,却不知要注意些什么,还请公公提点。” 小太监面露微笑:“状元公不必担心,陛下爱才,却是不用拘谨!多听,少看,陛下问什么就答什么……” 三人闻言,朝著那公公微微一礼。 不多时,三人来到御书房內,见到夏帝之后,三人拱手参拜后,夏帝微微抬手:“起来吧!你们的文章朕都看过,都是我大夏之栋樑,不必拘礼。” 说著又是简单的夸讚了几句,而后就是封官。 按照惯例,顾景之这个状元郎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成豫和李奕是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夏帝笑道:“寒窗苦读十年,中了头三甲,让你们去翰林院里头抄抄写写,可有什么想法?” 成豫和李奕闻言,都將目光看向了顾景之,作为状元,自然是他头一个回答,顾景之拱手道: “虽说都是一些抄录之事,不过我等初次为官,入翰林院虽是抄抄写写,却能领臣等快速进益,明歷代之兴替,知我大夏之钱粮、律法,了解我大夏各地之风土,此为为官之要也!” “唔!” 夏帝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道:“我大夏七次开科取士,今日朕却想破例一次!” “啊?” 三人一惊,抬起头看向夏帝,却见他笑吟吟的看著三人。 顾景之等人连忙低下头,而后听到夏帝说道:“成豫、李奕,你二人去了翰林院后,多多体悟顾卿方才所言!至於顾景之,你……” 夏帝一双眼睛凝视著顾景之,顾景之心下一个咯噔。 该不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让夏帝不满吧? 心下正忐忑,却听夏帝笑道:“你是本次状元郎,朕得再给你封个官,就秘书郎吧!” 顾景之闻言一惊,当即拜谢道:“臣,谢君恩!” 秘书郎听著不像什么大官儿,也的確不是什么大官,依旧是从六品。不过秘书郎却时常得在君前行走,这可就了不得了! 大夏立国二十年,可还从未有状元能够直接在君前行走,这说明自己殿试上写的文章,深得夏帝青睞。 这不,成豫和李奕二人就投来一丝艷羡。 夏帝见状,又鼓励了一番几人,然后说道:“成豫、李奕,你二人先退下……” “……” 成豫、李奕二人嘴角一抽,破例封官不算,初见面君就被单独留下,这顾景之身上的荣宠不一般啊! 不过二人也是坦荡之辈,对此除了羡慕倒也没极度,只是坦然一拜,隨后退了出去。 御书房內就只剩下夏帝和顾景之二人。 “顾卿,你的文章写的很好,朕这些天反覆的看,越看越发的喜欢,今日单独留你,倒是想与你再详谈一下这篇文章。” “遵旨!” 顾景之心思急转,当日殿试的文章浮现在脑海。 隨后夏帝针对一些地方治理一一问询,顾景之对答如流,当说到推恩令的时候,夏帝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些天朕反覆的想著这个推恩令,可这思来想去的,越发觉得这个推恩令很是不错,可怎么看著……都像是在对付朕的儿子们。” 呃…… 顾景之心下一愕,他倒是没想到,夏帝竟然会这么说。 他脑子里理了一下措辞,正要回答,夏帝却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朕听闻你乃寧侯府长公子,可寧侯立嗣却跳过你这嫡长子,转而立次子为嗣,却不知是否有这一缘由在內?” “陛下!” 顾景之心下大骇,脑中急转,说道:“方今之天下,只有诸皇子有实封,不过臣此举却是出於公心,没有半分私心!” “哦?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陛下,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前朝,乃至更前……歷朝歷代发展到一定时期,都难免发生藩王作乱,导致同室操戈,致使天下乱起。” “亦有天下藩王过多,导致朝中不得不拿出大量钱粮养著宗室,此举虽能维护我大夏之正统,可是长久以往,即便朝廷聚天下之钱粮,恐怕也养不起啊!” 顾景之低著头,不敢去看夏帝双眼。 夏帝听了,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这话听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这句『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却尤为让朕喜欢!” 他看了一眼顾景之,说道:“罢了!抬起头来说话!” 第9章 没个株连九族的罪,这相不好废! 顾景之当即抬头:“陛下,臣所言发自肺腑,绝无半点……” “朕相信你!” 夏帝笑道:“你从小在寧侯府受尽委屈,却能时时自省,刻苦读书!在朝你无半点根基,若非出於公心,想来也不必得罪朕的那些儿子!” “只是,你这推恩令若要想实施,外人若是说朕寡待自己儿子,这事儿恐怕也不妥!” “陛下,此举並不难!” 顾景之说道:“诸王子弟或十数,?而適嗣代立,?余虽骨肉,?无尺地之封,?则仁孝之道不宣!” “嗯?” 夏帝一听,先是一愣,隨即指著顾景之笑道:“好你个顾景之,你这是將朕的儿子们架在火上烤啊!” 顾景之谦逊道:“陛下正值盛年,又是皇子君父,此举倒是无碍!若后世之君则不然,若是此令由陛下推出,后世子孙定然不敢违逆,如此亦可防患於未然!” 夏帝的皇子在未来,会是这天下最大的藩王。 夏帝在,亦或者当今太子即位,倒也不担心这些藩王,可之后呢? 大天朝一部歷史,说白了写的就是『爭当皇帝』,虽然藩王造反唯一成功的,也就征北大將军一人,可没有这个上帝视角,但凡有点野心的都觉得自己能行。 这一来二去,折腾的还是自家的国运,苦的也只是天下万民。 夏帝听了顾景之那句带著道德绑架的话,虽说心下已经知道这道推恩令,实施起来已经没有什么难度。 对於更多的,诸如从人性的考量,他倒是没去想过。 毕竟他是开国君主,大多数政令,他都能够借著开国君主的威望去解决,根本就没发现,这推恩令其实是基於人性的考量,实为天下第一阳谋。 这推恩令的威力,估计只有后世之君才能深刻体会。 对夏帝而言,推恩令只是解决外强內弱,加强中央集权的手段而已。毕竟藩王的封地变小,这威胁也就慢慢的消散於无形! 而权柄也就慢慢的集中到了中央。 不过,即便如此,夏帝似乎也不愿就此放过顾景之,反而调笑道:“你这道推恩令,当真没有立嗣的缘故?” 顾景之苦笑一声,拱手道:“陛下,臣家中之事……臣自己都想不明白,要说怨恨自然有之,然爵位乃陛下赐予,寧侯立何人为嗣,却非臣能左右!” 这一番话说出口,夏帝立时眉毛一挑。他清晰的感觉到,顾景之口中说的是寧侯,而不是父亲。 这说明什么,说明顾衡和顾景之,父子不和睦啊! 想到顾景之废相建立內阁……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夏帝不动声色的说道:“推恩令朕记下了,那你说说废相吧!” 说起废相,虽然这一计说到他心坎了,可废除几千年的丞相制度,这可不是小事,甚至比之推恩令还更难以实施。 一不小心,这天下就要大乱。 毕竟他这个皇帝,虽说朕即天下,可內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 说到底,他们陈氏皇族也不过是这天底下,最强的世家门阀罢了! 当朝丞相宋璞,就是世家门阀之一。 若是贸然废相,世家不稳,这天下就自然谈不上什么安定。 坐在这个皇位二十年,他深知那些个世家,对他们来说家族利益才是根本,至於谁当皇帝,根本就不重要。 顾景之敏锐的察觉到了夏帝的意思,当即说道:“陛下,臣有句话当日不敢在殿试上明写,只能当面奏稟!” “说吧!”夏帝手一挥:“年纪轻轻的怎还如此小心翼翼,朕让你君前奏对,你自当知无不言!” “如此,臣便放肆了!” 听夏帝这么说,顾景之心对夏帝的心思又多了几分把握,他说:“臣以为,若是宰相权柄过重,此举並不立於我大夏江山!” “陛下声望日隆倒还好,可若是后世之君……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怕权柄过重的宰相,只怕要连皇帝的活都给干了!” “……” 夏帝一双冷冽的眸子盯著顾景之:“你倒是生了好大一付胆子!” 那股子浴血廝杀,马上皇帝的气势,让顾景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景之连忙压低头颅,拱手道:“臣胡言乱语,请陛下责罚!” “责罚?” 夏帝冷哼一声:“你可知道,若是你今日所言传到外间,只怕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呼…… 顾景之听了,心下大定! 事实证明,他再一次赌对了! 夏帝对於宰相权柄確实尤为忌惮,顾景之方才那句话,更是加深了夏帝对相权的猜忌。 想来这二十年来,夏帝虽然高坐龙椅,可即便是开国君主的他,面对有著世家支持的宋璞,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难怪宋玉那毒妇那么的有恃无恐。 顾景之想了想,不由的又想加一把火:“陛下有所不知,此次春闈,若非臣殫精竭虑,只怕是无缘在殿试上一抒己见,更无缘得遇君恩!” “嗯?” 夏帝疑惑的看向他:“你这是话里有话?” “陛下!臣自幼不受府中待见,身为长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嗣位旁落,这一点臣倒也不愿相爭,可此次春闈……” 顾景之当即哭丧著一张脸,將宋玉和顾家谋算他功名的事情说了出来。 夏帝听闻,当即大怒:“这顾衡竟如此枉负君恩?那宋玉区区后宅妇人,竟也胆敢插手春闈,干预朝廷选士?放肆,简直太放肆了!” 夏帝心里那个怒啊! 天下大多官员都是出自世家门阀,朝廷开科取士本就有平衡世家之意,却没想到宋玉一个后宅妇人都敢打他这个皇帝的脸了。 这还得了? 顾景之见火候差不多了,当即说道:“陛下,恕臣直言!宋玉如此胆大妄为,不过是借著当朝宰相的权势,她和臣说,她父亲乃当朝宰相,百官之首……” “当朝宰相,百官之首……哈!” 夏帝怒极反笑:“好一个当朝宰相,好一个百官之首!当真是好的很吶!” 第10章 要不世家也一锅端了? 顾景之瞧著夏帝大怒,心下却一喜。 他继续说道:“臣当日在殿试之上,之所以敢写出废相之策,虽存有一定私心,然臣虽鄙陋,却也不愿看到如此奸相,断朝廷取士之门路,断天下寒门进身之阶!” “此为弄权之举,蒙蔽圣听!” “哼!” 夏帝不满的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实诚!” “陛下!臣身份低微,若不寻求自保,只怕也断然活不下去啊!” 顾景之脸色一苦:“臣在家中的遭遇,陛下您可是一清二楚的!” “……” 夏帝嘴角抽了抽,忽然嘆息道:“难得你有几分赤诚之心,朕亦是惜才之人,你以后安心办差,朕自然保你无恙!” 顾景之一听,当即喜滋滋的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唔!” 看到顾景之上赶著表忠心,夏帝心情也畅快了不少,不过想到春闈之事,他问道:“既然春闈存在诸多问题,依你看来,此事该如何解决啊?” “陛下,臣以为此事的根源在於朝中权贵!若是这个根源不拔除,只怕以后的再开科取士,也乾净不到哪去!” 根源…… 夏帝皱起眉头,好一会,说道:“宋璞虽恶,枉顾朝廷法度,然则他身居相位日久,门生故吏眾多,这一动……牵一髮动全身啊!” 不知不觉,夏帝竟然有点將顾景之视作心腹的意思。 连身为皇帝的窘迫之处,都不由的说了出来。 顾景之闻言,当即说道:“陛下,如今朝中官员之所以被世家大族所垄断,无非就是因为百姓读书难,读不起书,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倒是能解决世家垄断之祸!” 夏帝眨了眨眼:“难不成就是你说的那个造纸术和活字印刷?” “是的,陛下!” 顾景之乖巧的说道:“只是此计非数年不足以见成效。” “那你还说个甚?” “陛下!这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些举措也非一日之功啊!” “……” 夏帝无奈的挥了挥手,说道:“那你说说,若按你说的,段时间不能见奇效,那这宋璞就动不得了?” 开始夏帝说话多少有些含糊,结果被顾景之点了几把火之后,也变得直接了起来。 都直接点名了。 顾景之听了,当即说道:“陛下,以臣看来,要想动当朝宰相,確实不能操之过急。这宰相位高权重,又是百官之首,若是没有说得过去的由头,確实动不了!” “???” 夏帝闻弦音而知雅意,当即催促道:“那你说说,什么由头合適?” “这要说起来可就多了,自古以来,世家豪门之所以难以根除,无非就是底蕴二字,这底蕴嘛,自然是掌握著天下文脉,可以源源不断的培养人才!” “这一点你方才说了,短时间不能见效,说別的吧!” “是!” 顾景之很是从善如流的说道:“这第二点,莫过於土地!” “陛下!纵观歷朝歷代灭亡的根本,归结下来,土地兼併可谓是根本原因!而最热衷於土地兼併的,莫过於世家!” “臣以为,陛下不若从土地下手!” “土地……” 夏帝沉吟片刻,说道:“若从这个方向下手,倒不失为一计良策!甚至於,你方才说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若是能同步出现,那些个世家豪门必定方寸大乱!” “陛下圣明!” 顾景之很是合时宜的送上一记马屁,然后说道:“宋相出自世家,想来要將火烧到他身上並不难!若是以此为由头,他这个宰相之位怕是坐不稳!” “唔!” 夏帝点了点头,不过尤自不满意的说道:“可没了宋璞,难道他们就不会再推出別的人选?” “这也不难啊,陛下!” 顾景之靦腆道:“这土地兼併的越多,天下间失去土地的百姓就越多,百姓为了生计,不得已屈从世家成为佃户!” “如此一来,这隱瞒人口的数量嘛,没有十万相比也有数万之眾!” “如今天下太平,陛下龙御天下,世家要那么多人来干嘛?难道是要造反?” “……” 造反…… 夏帝古怪的看著顾景之,却发现这小子竟然装作一副靦腆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小子看著也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计策一个比一个阴损!” “呃!” 人模狗样…… 顾景之尷尬的抓了抓头,訕笑道:“陛下,您就说这计策好不好用吧!” “好用是好用!就是毒了些!” 世家隱藏人口,这几乎成了惯例,可如果说是造反嘛……显然有些牵强。 不过他是皇帝,自然他说是什么罪,那就得是什么罪。 况且,这小子提到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若是这东西能捣鼓出来,这世家嘛……动了也就动了! 之前不敢动这些世家,无非就是怕朝堂上根基不稳。 可如果可以大规模的培养人才,那些被干掉的世家子弟,完全可以用新起的寒门子弟补充嘛! 夏帝这么一想,突然发现。 似乎这小子的废相之举,心里早就有了腹稿,不说面面俱到吧,可真正能引起动乱的根源,他都已经想好了对策! 这他娘的顾衡,到底整出个什么样的怪才来了?表面看著人畜无害,可这一旦献计…… 一条比一条毒! 不过这对皇家来说倒是好事一桩,若真按照这小子的想法去做,做成了,不仅可以消除世家对朝廷的掣肘,还能造福於天下万民。 作为皇帝,他虽然很享受至高无上的皇权,可內心,他也是一个胸怀天下万民的雄主。 只是,这计策若是实施下去,难免波及到跟著他打天下的老弟兄,他虽帝王,却也不是无情无义之辈,这一点倒是尤为顾虑。 “顾卿啊!你这计好是好,不过这波及面可不小哇!” “陛下!一家哭好过百家哭,百官哭好过万民哭!” 一家哭好过百家哭,百官哭好过万民哭。 这句话简直说到他心坎上了!只是…… “若是陛下担心朝中的国公侯爷们因此遭到连累,其实这事儿也好办!他们都是国之功臣,到时候陛下完全可以给出恩典!” “若是他们愿意,朝廷可以用银钱將超出他们食邑的土地收归国有,如此一来,倒也可以免去他们的罪责!” 顾景之继续鼓弄道:“您也知道,这宰相啊,百官之首!若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其他人又怎能看的明白陛下的用意?到时候又怎能让百官闻『相』色变?” 第11章 要把丞相打造成高危职业! 將丞相打造成为一个高危职业,最好是九族套餐,到时候无人敢惦记,然后推出內阁制度就顺理成章了! 这就是顾景之的想法。 当初宋玉胁迫他,他之所以反抗,那也只是因为不愿受那口气。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封建时代的皇帝,似乎没有谁能拒绝內阁制度吧? 毕竟皇权和相权,歷来爭锋最是激烈,看宋玉行事,多少也能知道她那位宰相老爹估计也乾净不了,即便自己乾净,也早就被身边人给拖下去了。 只要有了一次,麻烦事就会越来越多,相权和皇权的对立就会越来越严重。 夏帝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开国君主,虽然看著在治国方面略显短板,不过別的问题却不大。 君臣奏对完毕,顾景之还没来得及告退,却有內侍前来稟告。 “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夏帝一听,原本还略有笑容的脸,顿时一收,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这个时候跑来干嘛?” “……” 顾景之瞧著气氛不对,似乎…… 这位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大儿子不是很待见啊!难道又是开国太子无善终的诅咒?这皇家的事,自己这小小芝麻官儿,还是不插手为妙。 他朝夏帝一拜:“陛下有要事处理,臣请陛下允准告退!” “嗯!去吧!” 夏帝摆了摆手,太子这会来见,这君臣父子之间的事,也的確不適合顾景之听。 得到皇帝允准,顾景之小心翼翼的退下。 不多时,出了御书房,顾景之遇到迎面走来的太子,顾景之还未见礼,太子却先一步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新科状元郎了!” 虽是问话,语气却极为肯定。 顾景之朝著太子拱手道:“臣顾景之见过太子殿下!” “卿乃新科状元,我大夏栋樑之才,不必拘礼!” “殿下!礼不可废!” 顾景之笑吟吟的看著这位开国太子,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面上看起来倒是儒雅,和夏帝的霸气截然不同。 太子含笑示意,说道:“本宫今日急著面见父皇,便不与卿多言,改日有机会,定与顾卿详谈!” “如此,臣便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然后朝著御书房內走去。 顾景之见状,也老老实实的跟著內侍往前走,不多时便离开了皇宫。 按照惯例,新科进士都有著一个月的探亲假,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不过顾景之却没有这种烦恼,如今和顾家闹翻了,也没啥亲可探的,眼下似乎除了回自己那个小窝,也没啥事可乾的。 …… 倒是宋家。 自打在殿试上,宋璞看到夏帝的举动,便对顾景之留了个心眼。 夏帝感兴趣的事情,作为当朝宰相他自然也不会无视,原本还想著殿试之后去礼部调阅顾景之的文章,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竟然能让夏帝一站就是半天。 可临到礼部之后,却得知皇帝早就下旨,谁都不敢透露这次殿试的半点消息。 有內卫府这个让朝中百官都惧怕的机构在,宰相权位再高,他们总不能和皇帝过不去吧? 基於此,宋璞对顾景之就越发的留心了。 这不,顾景之才出了皇宫大门,府上师爷就匆匆来报。 宋璞听完后,尤自不確定的问道:“你是说,那顾景之是被单独留在御书房里问话?” “是的,相爷!” 师爷说道:“根据宫內的消息,陛下是单独召见,身旁不曾留下任何內侍伺候,约莫一个时辰,才从皇宫內离开!” “一个时辰……” 宋璞捻著一枚棋子,手停在棋盘上空,好一会他將棋子放回棋盒。 “必须要探查清楚,当日殿试之上,顾景之到底写了什么。” “可是……相爷,那篇文章我们的人都不得而知,似乎知道那篇文章的,就只有主考官魏玄,还有就是当今圣上!如今这考卷都呈交到了陛下手上了!” 师爷有些为难。 魏玄歷来以清正严明著称,素来与宋璞不和,想要从他那探听到消息,根本就没有可能! 至於皇宫…… 若是不想被內卫府盯上,还是不要触碰为妙。 师爷左右为难,立於宋璞身后一个看著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眼神变得凶厉。 “祖父,此事连吴先生都觉得棘手,依孙儿之见,不如將那顾景之杀了乾脆!” “胡闹!” 宋璞一拍桌子,呵斥道:“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你是不想活了?更何况那顾景之才被陛下单独留一个时辰就出事,你以为內卫是吃乾饭的?” “你信不信你今天带人出去,明天我就得去大牢里看你?” “……” 宋琦白挨一顿骂,似乎有些不服气:“不就是一个没人管的野种嘛!祖父您可是百官之首,何必担心一只螻蚁?” “你知道什么?” 宋璞冷哼一声:“你以为那顾景之真表面上那么简单?连你小姑都在他手上吃了暗亏!我警告你,此事没有我的允许,你决不能妄动!” “知道了!” 虽然心里不服气,可宋琦也知道自家祖父的脾气,现在不是爭强好胜的时候。 宋璞看他这样,没好气的说道:“自己回去,没事多读读书。” 宋琦闻言,也不在这逗留,自己这祖父,逮著情况就训斥自己,一点自由也没有。 宋琦走后,吴师爷宽慰道:“相爷,公子还小,等日后开悟了,定然能成为人中龙凤!” “哼!” 宋璞冷哼一声:“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自己这孙子平日里不好读书,却喜欢舞刀弄剑,一有空就往寧侯府跑,一来二去也学的和顾修一样草包。 为此,宋璞也著实有些烦恼。 他自己膝下两儿两女,可不知怎的,到了儿子这一代,就生了这么一个独苗,其他都是女娃。 故此,宋璞对宋琦的期望著实不低! 可观宋琦这些年,他却越来越失望。 如今他身居宰相之位,看似风光无限,可皇宫里坐著的那位,对他和他身后的世家也越发的不满。 他如今都年过甲的人了,又能在这朝堂之上站几年? 他若死后,若是没有人能顶上,他们宋家满门的荣华,只怕要毁於一旦。 第12章 顾景之被顾家欺凌的原因找到了? “先生,本相平日公务繁忙,我这孙儿平日里还需先生代为照看!万不能让他做出什么昏聵之举!” 宋璞微微嘆了口气。 自己两个儿子,如今虽说也已经坐上一方大员的位置。 可大儿子略显木訥,资质不够。 小儿子倒是够狠够毒,可怎么看著都像是后宅妇人一般的阴诡手段,上不得台面,这成就註定高不到哪去。 最让他担心的,还得是自己这个孙子。太过玩世不恭,又喜欢仗著相府的权势在外鬼混,说不得哪一天就翻跟斗了! 吴师爷听闻,连忙拱手道:“相爷请放心,在下一定会让人看好公子。” “唔!” 宋璞点了点头,隨后目光变得微寒:“另外,顾景之那也不能鬆懈,皇宫里儘可能想办法,本相总觉得,此事颇为不寻常!” “是!相爷!” …… 顾景之拎著一些吃食,还有一罈子酒,慢悠悠的回到自己家。 还没进门,就见老黄守在门外,看到顾景之就连忙上前,一边接过手上东西一边问道:“公子,怎么一去这么久?” 老黄虽只是下人,不过这跨马游街后的程序也知道一些,顾景之这一出去都快两个时辰,远超以往。 “陛下考校学问,时辰就晚了些!” 顾景之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然后笑道:“来,今天买了些吃食,我们好好喝顿酒!” 老黄听了,立马傻乐呵起来! 皇帝考校学问,说明自家公子的才华深得陛下喜爱,这可是好事。 主僕二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时候已经不早了,顾景之也有些飢肠轆轆,他拿出两个碗,分別倒满了酒:“来,老黄!庆祝你家公子高中!” “嘿嘿!” 老黄端著酒碗,有些靦腆的说著:“老黄只是下人,喝公子倒的酒,这要……” “行了行了!如今这儿也就咱们两人,哪来的那么多规矩?敞开来吃喝就是!” 说著,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又夹著一块肉就往嘴里送。 老黄多少还有些拘束,在侯府谨小慎微的性子还没转变过来,小小的喝了一口之后,他看向顾景之,说道: “公子,夫人要是知道您有今日之光景,怕是在天上也要笑著嘞!” 夫人…… 顾景之当然知道老黄说的夫人,就是这具身体的生母,林菀。 几次三番听老黄提起,顾景之也不由好奇道:“老黄,这个夫……我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原主的印象里,几乎没有生母的记忆,只有隱约存在一个身影。 老黄听他问起,当即就笑道:“夫人性子温婉,又知书达理,那学识可不输於那些个才子哩,放在当时那也是有名的才女!” “公子今日得中状元,说不得就是继承了夫人的聪慧……” 呃…… 这话听著像是说了,又好像啥也没说。 顾景之也不去多想,左右这生母走的早,就连原主记忆也没留下任何,他端著碗说道: “来,咱们再喝一个!往后啊,咱就再也不用受那侯府的气了!” “哎!” 老黄双手抱著碗,又和顾景之碰了一个。 喝罢! 老黄抹了抹嘴,笑道:“公子,您今日高中,若是没別的事儿,还得去往寧州祭拜夫人一番,告慰夫人在天之灵!” “寧州?” 顾景之眉头一紧:“怎的还要去寧州?顾氏祖坟也没在……不对,我娘的坟塋?” “並未入顾氏祖坟!” 老黄眉宇间似低落又似气愤,他说:“夫人离世后,这顾家竟然將夫人灵柩送回了寧州林家,也就是夫人的娘家……” “什么?” 顾景之啪嗒一声放下筷子,眼中颇为不可思议的说道:“我娘她不是顾衡原配髮妻吗?怎么竟然连这祖坟都不得入?” “小人却是不知!” 提到这事,老黄双目微微通红:“小人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这点,还有公子您在府上屡屡被薄待……” “等等……” 老黄这么一说,倒让顾景之想起,自己这寧侯府上的长公子,就算不受待见,可没道理连生母也…… 他看向老黄,问道:“老黄,你给说说,我娘走的时候,府上可有什么传闻?” “这……” 老黄摇了摇头:“府上除了宋夫人言语颇为不敬之外,府上倒也没有对夫人不利的传闻。” “那何至於此?” 顾景之皱起眉头,今日听老黄说起这事儿,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內里一定有什么隱情。 要不然自己这个长子不受待见,连生母的坟塋都被送回娘家安葬,这天下哪有这回事? 不说古代,就连现代也不曾见过这种事啊! 老黄依旧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只是说道:“自打夫人离世之后,公子您几乎就被禁足在家,连寧州的舅老爷曾上门想要探望,也被侯府拦在外头不给进门!” “啪!” 顾景之一手拍在桌上,咬牙道:“竟还有这等事?” “公子,不止是如此!” 老黄苦笑道:“寧州林家,原本也是巨富之家,可自打小姐去后,却一日不如一日,又因为寧州贫瘠,如今似乎也没落了!” 说著,他抬起碗重重的喝了一口。 “林家自老太爷以下,俱为难得的良善之辈,虽为大族却从不鱼肉乡邻,要说这名声也是顶好的,却不想……” “唉……” 老黄又是重重一嘆,神色有些落寞。 顾景之听了,脑海里却不断的整理起寧州的资料。 寧州,地处大夏西北方,大夏开国那会,还属於当时一个叫云国的小国家,国土面积不大不小。 似乎是二十年前,云国內部异常叛乱,导致內部分裂,当时的皇室不留一人。 靠近大夏的六州领土归了大夏,而再往北的九州之地,由当时的云国叛將尽数给了北方的北离朝。 顾衡便是当初带著云国六州之地,归附大夏朝的云国战將,也因为这六州之地而勒马封侯。 寧侯……寧州…… 大夏的侯爵,除了王爵,別的只有爵位和俸禄,倒是没有封邑之说。 不过这个寧侯爵…… “老黄,顾家可是出自寧州?” 第13章 寧州又是寧州……当年的寧州到底发生啥了? “这个……” 老黄皱著眉头想了想,说道:“顾侯爷当初確实是在寧州领兵,不过当时的顾侯还只是寧州军副將……” “据说当时的寧州將军因为叛乱身死,要不然这侯爵之位怕是落不到顾侯爷的身上!” 顾景之一听,心下又开始犯起了嘀咕! 寧州將军。 又解锁了新的人物。 只是原主的记忆太过单一,要么是府上日常,要么就是圣贤书。对於这个世界介绍的书籍,很少接触。 对於大夏、云国还有北离,也只知道个只言片语。 甚至他能知道二十年前的局势,那还是因为顾衡这个父亲是云国旧將的缘故。 而顾衡这个爵位,说白了就是捡来的。这种事儿他又怎好意思放在府中供人参阅? 只是不知怎的,自己不受待见,生母灵柩被送回娘家安葬,还有二十年前…… 这一切,顾景之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关联,只是他知道的太少了一些,根本就无法从中剥茧抽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黄並未发现顾景之脸色异常,反而继续说道:“咱们大夏开国第六年,倒是和北离朝有过一次交战,不过却以失败而告终,唉……” “云国归顺北离的那十州之地,若是不能收归大夏,只怕这北方想要平静……那可就难咯!” “……” 顾景之端著酒碗,好奇的看向老黄,问道:“老黄,按说这些事虽然谈不上多么隱秘,可你又是从哪听来的?” “嘿嘿!” 老黄抓了抓头:“那会公子您还小,也轮不到老黄这等粗手粗脚的下人照看,所以那会小人偶得閒暇,倒也会出府听听坊间那些个先生说书!” 原来如此! 顾景之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黄看著他不说话,以为他对这些事並不感兴趣,於是笑道:“小人这喝点酒就乱说话,公子切莫责怪才是!” 顾景之摇了摇头:“无妨,这些事知道一些,对今后为官也有好处!” “嗯嗯!” 老黄点头笑道:“小人这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公子您如今身在翰林,若是对这些事感兴趣,倒有的是机会去翻阅!” “嗯!这是必然!” 顾景之看著脸颊微微泛红的老黄,只是淡淡的笑著应了一句。 老黄今日却好像兴致颇高,他端著酒又是一口,然后说道:“公子啊!小人是隨夫人陪嫁到顾家的,说来也算是夫人心腹下人,说句僭越的话……” “公子有今日成就,小人即便是个下人,也替夫人感到欣慰!” “公子,你看何日起程,去夫人墓前祭扫?” “夫人都走了十八个年头了,顾家却从未给过公子尽孝的机会,如今顾家再也无法束缚公子了,公子却是该往北上走一遭。” 说著说著。 似乎是想起多年辛酸,老黄竟嗷嗷的哭了起来。 不过由此也可见老黄的忠心,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生母,想必也是一个宽容和善之人吧? 顾景之並未搭话,而是默默的端著酒喝了起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老黄抬起头,摸了一把鼻子眼睛,然后强笑道:“公子,小人失態了!让公子见笑……” “老黄!” 顾景之却凝重道:“你一生都在这府里,若非你照料著,只怕我也活不到今日,这一碗酒我敬你!” “公子!” 老黄嚇得连忙起身:“公子,这可使不得啊!能与公子同席,已是僭越,怎可让公子给小人敬酒,使不得,使不得……” “无妨!” 顾景之拉著他坐下,笑道:“如今公子我也不是什么侯门公子了,咱们就互相照料吧!来,喝酒!” 说著,顾景之一饮而尽,而后笑看著老黄。 老黄端著酒,嘴唇抖了抖,顾景之笑著翻转了一下手里的酒碗,老黄这才默默的一口喝了下去。 “来来来!別光喝酒,吃菜吃菜!” 主僕二人又吃了一会,顾景之看时机差不多了,他说道:“老黄啊!这寧州呢……將来公子我肯定会去!不过眼下却並非合適的时机!” “???” 老黄听闻,直接抬起头,不解道:“公子,朝中给了探亲假,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是在寧州小住一些时日都来得及,你……” “唉……” 顾景之幽幽一嘆:“如今我虽高中,可却得罪了宋玉乃至顾家,我在朝中並无根基,此去寧州路途遥远……” “公子是怕路上有……” 老黄捂著嘴,似乎难以置信:“公子,你好歹也是侯爷子嗣啊!” “呵呵!” 顾景之冷笑道:“顾衡或许不会,宋玉呢?宋家呢?” 倒不是顾景之过分小心,他还就不信了,今日夏帝將他单独留下,这宋璞肯定会知道。 夏帝封存顾景之文章的事,他根本就不知晓,这个时候跑出去,要是宋玉或者顾修使什么手段,他根本就无力抵抗。 他殿试上的那篇文章,可是大大的將宋璞给得罪了,加上他和宋玉积怨已久,自己这会大咧咧的跑出去,並不安全。 去往寧州的事,起码得等到他有一定的根基,亦或者他有足够自保的实力才行。 老黄听了,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只是眼中颇为遗憾,毕竟他觉得这会祭拜顾景之生母,更显得有意义! …… 接下来一段时间,顾景之不是在家读书,就是雷打不动的修习上辈子带来的体术。 这体术修炼之法,如今是他最为依仗的根本,一共九幅图,他连续配合汤药修习,不过半月时间,这九幅图就能完完整整的摆出。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他的体质竟然发生了质一般的飞跃。 起码,早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如今单手举起上百斤的石锁不在话下。 这一转变让他尤为惊讶。 难怪那位自號『十全』的傢伙,成天在后宫瀟洒还能活到快九十岁,这东西可不简单啊! 体质发生根本的改变后,顾景之也捡起了上一世修习的国术之法。 每日不是读书就是习武,要么就是找陈宝年喝喝酒,这日子倒是过的清閒。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第14章 君前对奏,初次交锋! 这一日,顾景之在同僚的带领下,匆匆办理了一下『入职手续』,隨后又与同僚见了个面。 要说,这翰林院里倒是清閒,无非就是抄抄写写的活。 顾景之的那些个上级,知道他除了在翰林院內任修撰,他秘书郎的官职也让人知晓了。 有夏帝做背景,翰林院內的那些个人对他倒是还算客气。 秘书郎其实也属於翰林院,只是一直以来,这个官位並非標配,是否任用全在皇帝一念之间,毕竟秘书郎是要在御前听候差遣。 这属於皇帝近臣,自然得皇帝钦点才行! 没个几天时间,顾景之也算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每日在翰林院內抄抄写写,若是夏帝召唤,他便到御前办差,若是没有他工作之余便翻阅著翰林院內的典籍。 自从上次和老黄那一通话,他就记在心里。 原本想著买一些这类书籍放在家,不过想来这翰林院內的典籍犹如深渊浩海,又有哪家书店能比? 尤其是一些隱秘典籍,书店更是无从说起。 …… 如此,又是两个月过去。 这天,顾景之刚忙完自己手上的活,宫里就有內侍前来宣召,让他前往御前。 顾景之倒也习惯了。 要说这两个月时间里,夏帝对他的栽培倒也真心实意,除了那些个军国大事之外,一般关乎地方治理的奏摺,都会让他过过眼。 一来是想著栽培,其次也不免有考校的意思。 好在顾景之有著现代人这个上帝视觉,前世身为『考古界』的牛人,翻阅过大量的古籍。 虽说世界不同,不过背景相当,这古代治政,他虽没有太多的经验,不过却也能够凭藉著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结合时下的国情,给出一定建议。 他第一次在御书房奏对那会,夏帝虽觉得这货有些毒士的意味,不过那些个计策都有利於夏帝的谋划。 本就有著一定的信任基础,这一个月来,每每听到他那些更具新意的点子,对他倒是越发的器重。 本以为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跟著夏帝处理处理奏摺,却没想到他才进入御书房內,却发现里面气氛格外不同。 除了夏帝以外,还有太子和两个皇子也在里头。除此之外,还有宋璞这个宰相,以及兵部和礼部两位尚书。 瞧著这满屋子的大佬,顾景之有些摸不著头脑。 “臣顾景之参见陛下!” 他朝著夏帝一拜,隨后又要对太子他们行礼。 谁想,夏帝直接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事想问问你,不是让你来这给人行礼的!” 语气虽说有些不太耐烦,可这说话的语气,即便是太子听了,都有些羡慕的看向他。 曾几何时,他自己这位皇帝老爹,好像很久很久没这么对他说过话了! 其他人除了宋璞之外,眼中都有艷羡之色。 倒是宋璞这老东西,虽然满脸笑容,不过顾景之怎么看,他那双眼睛都有些阴惻惻的意思。 顾景之低眉顺目的说道:“臣愚钝,有诸位殿下和各位大人在,微臣些许微薄之见,怕是污了陛下圣听!”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別谦虚了……” 夏帝瞪了他一眼,隨即手指向宋璞那边:“那个……礼部那个文书,给他看看!” 却是对著礼部尚书唐迁说了一声,唐迁將手上的奏摺递来,顾景之不敢托大,双手接过之后便快速的瀏览起来。 不多时,他合上奏摺,神情颇有些迟疑。 夏帝瞧见,似乎知道他心有顾虑,於是说道:“这北离国与离月国交战,双方都派遣了使臣入京,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陛下,翰林院內关於礼部文书有记录此事!臣已通读过全文!” “唔!” 夏帝点点头,道:“如今两国来使,都是请求我大夏合攻对方,方才朕同几位皇子还有宋卿等人商议过,却一直拿不定主意!” “你素来机敏,朕却想听听,你对此有何见解!” 顾景之想了想,拱手道:“陛下,臣斗胆,可否先让臣知晓诸位殿下和各位大人的意思!” “呵……” 夏帝突然就笑了,对於顾景之这办事风格,他这些时间倒也熟悉了,丝毫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宋璞。 “宋卿,你给他说说……” “是,陛下!” 宋璞表现的很是恭谨,隨后看向顾景之说道:“適才陛下问策,本相以为北离乃我边境之疾,我朝十多年前与北离交战,因马政不兴,交战失利!” “故而本相以为,完全可以借著这等天赐良机,夺回北方十州之地,重塑边关防线,改善马政,可保我朝之未来长治久安!” “不错!” 兵书尚书董振堂说道:“本官与唐大人亦是如此认为!” 顾景之看了三人一眼,隨后看向皇子这边,眨了眨眼,问道:“还有吗?” “???” 宋璞和两部尚书一愣,似乎这小子对他们的办法並不是很认同的样子。 就连夏帝都好奇的看向顾景之,原本他因为出现不同的意见,想著这小子会不会有不用的意思,或者在双方意见之上做个补充也是好的。 没想到这小子似乎没看上宋璞的策略。 经过两个来月的了解,他现在倒是不会觉得顾景之会因私废公,他的確是对宋璞有看法,但都是建立在於国有益的情况下,给宋璞捅刀子。 顾景之之所以再度询问,心里的確存有小鸡燉大鹅的意思,反正有皇帝撑腰嘛。 太子倒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齷齪,反而很坦然的说道:“本宫反对交战,亦或者说,是反对这时候与他们交战。” “诚如宋相所言,若是打贏了,我朝能趁势收回北方十州之地,不管是对边关防线还是改善马政,都有著极大的好处!” “然而,北离和离月两国之间打了数年,北离虽然丟了些许城池,然边境关隘未损,甚至用以防守我朝的边关大军都未有过调动!” “我朝十多年未曾兴兵,能否打贏才是关键所在!” 顾景之算是听明白了,太子之所以反对,就是担心打不贏啊! 正想开口说两句,位於太子下手的二皇子却嗤笑一声:“太子殿下身为我大夏储君,竟然也会害怕外敌?” “……” 第15章 敌人赞成的我反对,准没错! 好傢伙,这货有点勇啊!皇帝面前竟然给太子上眼药? 且不说夏帝对太子是否真的存在意见,可这兄弟鬩於墙的把戏,想必夏帝不愿看到吧? 果然。 只见夏帝呵斥一声:“军国大事各抒己见,岂能如此抨击长兄?” 二皇子倒也光棍,他连忙出列:“儿臣口没遮拦,还请父皇恕罪!” 说著,又朝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臣弟出言无状,还望太子勿怪……” “呵呵!” 太子倒是一副和善的姿態,双手扶住二皇子手臂,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同为父皇解忧,言语上有不合,实属正常,二弟切莫如此!” 顾景之瞧著做戏的两兄弟,心想著,这皇家培养出来的,果然没有一个简单啊! 適才二皇子跳出来人身攻击,虽然遭到了训斥,可却妄图在夏帝心中给太子种上怯懦的標籤。 而太子一番话说得倒是得体。 既显得有储君胸怀,又言明这是为自家老子解忧,否认了二皇子给他打上的怯懦標籤。 二皇子听了,只是翻了翻眼皮,又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顾景之又瞧了瞧三皇子,这货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样子要么是支持了宋璞那边,要么就是啥也没说。 大抵是因为二十年前,云国投靠大夏朝,故而在夏朝人眼中,北方十州就是未復之地! 包括夏帝也是如此,尤其是十年前那一战,似乎因为战败的缘故,导致於这一战成了夏帝心中的痛。 宋璞这个时候提出与离月国合围北离,倒也正中夏帝下怀,之所以找他来,无非就是不想当面驳了太子面子,其次太子说的倒也有一定道理。 打贏了一切都好说。 打不贏,那北方十州之地的耻辱,將会在史书上伴隨著他一生。 顾景之微微捋了捋思路,然后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和宋相之言都有理……” “……” 眾人眼皮子一翻,尤其是夏帝,更是瞪了他一眼。 谁想,顾景之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惊了,只见他说道:“不过,臣更赞同太子殿下的意思!” 啥? 夏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他一双眼睛幽幽的看著顾景之,眼中不乏审视之意。 而宋璞心里都快乐开了,原以为顾景之跟隨在夏帝身边,以他的聪慧定然能掐准夏帝的心思,没想到他竟然自取灭亡。 以他对夏帝的了解,这次不管夏帝最后会做什么样的决策,恐怕对顾景之的信任都要失色几分。 没有了夏帝的信任,他顾景之就只能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切割。 果然,夏帝目光微冷的问道:“顾卿之意,也是不同意交战咯?” “不错,陛下!” 顾景之面色坦然的看著夏帝,说道:“臣以为,宋相之策过於激进,且就算打贏了,恐怕对我朝也未必有好处……” “哈哈!”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有人笑了,只见宋璞嘲弄的看著顾景之,说道:“本相却是不知,小顾大人口中的没有好处,到底指的是什么?” “对啊!” 二皇子也笑吟吟的在一旁帮腔道:“若北离战败,我朝趁势收服北方十州之地,怎么看都是天大的好处,不知顾大人说的没有好处……凭据从何而来?” “不错!” 两位尚书也都点点头。 甚至连太子都觉得,顾景之这话有问题,他反对交战,只是考虑战爭败了的后果,但是贏了……怎么看都是好处多多。 倒是夏帝,听了他这一番话后,脸色稍霽。 “朕也想知道,你说的这个没有好处,到底有什么凭据!” 顾景之无视其他人冷笑之意,反而认真的说道: “陛下,离月国只是北离朝的一个分支,说白了就是北离的藩属之地,可就这样的一个藩属小国,却能让北离朝占不到一点便宜,足见这个小国之战力,怕是非同寻常!” “唔!” 夏帝迟疑了一下,还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是马上君主,对於军事上的事还是非常的了解,顾景之这么一说,他回想起北方两国交战数年的情况,这离月小国確实战力非凡。 不过,宋璞却说道:“正是如此,我朝与北离交战,才有更大的胜算!” “呵呵!” 顾景之冷笑一声,说道:“宰相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那本相倒要『请教』小顾大人了!” 接二连三被打脸,宋璞也懒得在君前保持仪態,请教二字咬的尤为重。 顾景之不以为意,说道:“北离十多年来无力南下,甚至连骚扰边境之举也越发的少了,这一点足以说明,若是他们与我方交战,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如此,臣是否可以认为,我大夏之边军与北离边军实力相当?” “唔!” 夏帝点点头,说道:“说的有道理!继续……” “陛下!既然我朝与北离朝军力相当,可北离却打不过离月小国……若是北离被灭,离月国兵威正盛,届时他们与我朝接壤,却不知是否会有南下的心思?” “我朝还未消化十州之地,若是离月国趁势攻伐我朝,新得的十州之地,守不守得住?” “这……” 所有人脸色一变。 尤其是夏帝自己,他自然更清楚一鼓作气的道理,若是离月国趁势南下,估计刚刚到手的十州之地,恐怕也要丟了。 甚至,因为交战的缘故,边军损兵折將,兵力还不如以前。 倒是礼部尚书,大概这辈子都讲礼,竟然傻兮兮的跳出来说道:“我朝若开战,必当与离月国结盟,两国盟誓,又岂能轻易撕毁?如此作为,他离月国就不怕他国笑话?” “这……” 顾景之尤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即使夏帝也颇有些无语。 今天商谈这事儿,之所以喊上他,无非就是因为接待使臣是他礼部的事儿,却不想这货竟然说出这番话,著实让人听著尷尬! 身为天子近臣,顾景之自当要替皇帝说话了。 他笑道:“唐大人,若是国家利益都要寄托在一个礼字,这天下怕是没有战爭,诸国之间也无纷爭!” 第16章 我知道,但我不说!哎,就是玩…… 霎时! 唐迁一张脸被挤兑的满脸通红。 毕竟是当朝尚书,夏帝也不愿他太过难堪,直接转过话题:“那依你之见,是赞同太子之策咯?” “陛下!太子之策虽然稳健,不过却保守了些!” 顾景之低眉顺目的说道。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又被气笑了,宋璞不冷不热的笑道:“小顾大人先是驳斥了本相之策,现在连太子之策也看不上眼,却不知有何高见?” “……” 玛德! 老东西! 顾景之暗骂一声。 这老东西不仅说话阴阳怪调,还死命的在一旁拱火。 神踏马的看不上眼?太子要真记在心里,老子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顾景之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淡淡的说道:“臣还是认同太子殿下的说法的,之所以说保守,不外乎……” 他瞧著夏帝的眼睛,口中缓缓的说道:“鷸蚌相爭渔翁得利!” “哦?” 夏帝和太子脸上顿时透著一股好奇的神色。 “鷸蚌相爭渔翁得利?你且与朕说说,何利可图?” 夏帝表现出极为浓厚的兴趣,从他对顾景之的了解来看,但凡到了这个时候,总能磨出一点好东西来。 顾景之却眨了眨眼,说道:“让他们打,咱们边关將士厉兵秣马,等他们打够了,最好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咱们再跳出来收拾残局!” “……” 太子张了张嘴。 他娘的,说孤太过保守,感情你的计划只是让他们两败俱伤唄。你这补充的……除了比孤多说了一句话,又有什么区別? 一时间,所有人都翻了个白眼,尤其是宋璞。 顾景之没提出更好的计策,他心里虽然乐得如此,不过这事他却不想夏帝採纳太子之策。 於是,他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 “宋卿……” 皇帝却摆了摆手:“今日朕也累了,此事就议到这吧!一切等两国使臣到了再说。” “这……” 宋璞微微迟疑,夏帝却撇过一个眼神:“宋卿可是还有奏报?” “没,没有了!” 宋璞按下心里的想法,拱手道:“如此,臣等就先告退了!” 太子那边,也拎著两个不咋听话的弟弟,朝夏帝告退。 顾景之看了看左右两侧,隨即看向夏帝:“陛下,既然陛下累了,那臣……” “你留下!” 夏帝面无表情的说道:“既为秘书郎,朕都还没回后宫,你就想著下值?” “呃……” 顾景之尷尬了! 原本两侧的几位大佬也瞥了他一眼,宋璞瞧著夏帝对顾景之的恩宠依旧,不由的一甩袖子率先离开! 所有人都走后,顾景之瞧著一边案几上摆放的奏章,苦哈哈的走了过去。 那里是他的位置。 要说,这夏朝开国二十年,能够在这御书房里办公的,似乎除了皇帝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这些个奏章,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难一些的夏帝也不会让他碰。 顾景之老实的走到自己那个小位置上,夏帝则悠悠的躺在软榻,还没等他坐下,夏帝便开口道: “说说吧!刚才为何停下?又是因为宋璞?” “啊?” 顾景之一愣,隨即看到夏帝一双眼睛盯著他。顾景之连忙说道:“陛下,其实就那点事儿,稍微琢磨一下就通了!” “所以,你是不想將这个功劳让给宋璞?” “陛下,若是一心为了国事,此事谁去处理都可以,不过宋相嘛……” 顾景之拖著尾音,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夏帝冷哼一声:“就你心思多!” 不过夏帝倒也没有责怪,若是顾景之的办法真的可行,那的確是在给宋璞送功劳,这不是夏帝愿意看到的。 在顾景之的鼓动下,他废相的心思越发的坚定,毕竟宋璞越来越不怎么听话了。 夏帝悠悠开口道:“如今这內外都没人了,你且说说吧,怎么个渔翁得利法?別用先前那一套来糊弄朕!” 顾景之连忙说道:“陛下,臣方才所言,倒也不是糊弄!” “这北离和离月两国,瞧著应该有一场大战,若是我朝不出手,他们两败俱伤必定成定局!故而,他们两国才遣使入京,想必就是为了避免两败俱伤之局!” “恕臣直言,北离国不能败!” “北离若败,势必灭国,北离灭国,兵势汹汹的离月国,必定会覬覦我朝边境!” “若是我朝边境换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只怕我朝未来都未必有收復北方十州的可能!” 大夏朝不能说缺少战马,可战马的数量却是没法比。 北方重要的產马地都掌握在北离朝,眼下北离朝的国力逐渐衰退,对夏朝来说是一件好事,可一旦离月过吞併了北离朝,那就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离月国是北离朝的分支,虽为两国却是同一个祖宗,不管谁吞併谁,內里都没那么大的阻力。 毕竟这皇帝只是换了个人,而不是换了姓。 夏帝显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他很赞同的点点头,隨后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让北离朝割让两到三州之地!” 顾景之双眼放光:“如今他们和离月国交战,定然是坚持不住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遣使者来我朝谈结盟的事!” “呼……” 原本还躺著的夏帝忽然起身,他愣愣的看著顾景之:“你……此事確有可能?” “陛下,比起灭国,区区两三州之地,孰轻孰重?” 顾景之说道:“那十州之地本就是他们赚来的,若非二十年前云国一场叛乱,他们又岂能得手?说来说去,那还是我中原故土呢!” 听他这么一说,夏帝眼中也有了一丝火热! 別看区区两三州之地,可北方十州每一州都盛產战马,若是真能拿下哪怕只是两州之地,要不了多久,大夏朝便能再多出一支能够驰骋边境的精锐骑兵! 要是运作的好,说不得可以以那两三州为跳板,进而收復其他州土。 夏帝想了想,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臣有三成把握!” 顾景之想了想,还是决定保守一些为妙,他说:“臣对於此次出使我朝的北离正使没什么了解,不敢妄下结论!” “三成……” 那也不低了! 第17章 三年死六任县令……大夏最穷的地方! 在不发生战爭的情况下,只是通过外交途径,让对方割让疆土。 即便是三成把握,这种概率已经不算低了。甚至大夏都不用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而且,趁著两国交战,大夏可以专心的修飭军备,来日若得良机便可出兵收復故土! 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此事你暗中筹谋一番,朕会让人配合你处置此事!” 夏帝只是稍稍一想,就做出了决定:“天枢,你將两国使臣的卷宗交於顾卿,另外这些时日让內卫府多多配合他,只要和谈判有关的,不必请示!” 別说两州之地,即便最后只有一州之地,夏帝也不愿就此放过。 夏帝话音落下,御书房內突然走出一人,顾景之下了一跳。 他在这御书房行走也有两个月时间,竟然都没察觉到有人一直躲在暗处。 “这是天枢,內卫府统领,这段时间你要有事,直接找他!”夏帝笑吟吟向顾景之介绍。 顾景之听闻,连忙拱手:“天枢大人,顾景之见过!” 天枢只是微微点头。 夏帝见状,说道:“行了,你们该忙你们的了!晚些使臣到京,自有圣旨下达!” 天枢朝著夏帝拱手一拜,隨即便离开了御书房,顾景之愣了愣说道:“陛下,那臣……也先告退了?” 夏帝瞥了他一眼,然后看著那张小案上堆著的奏摺,轻飘飘地问道:“你的活,干完了?” 呃…… 顾景之老实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要说,在御书房办公,听著是无限荣宠,可皇帝自己坐的舒舒服服,他却只能跪坐在垫子上,时间久了即便是他如今的体质,也都有些受不了。 忍忍吧! 顾景之摇了摇头,开始帮著皇帝处理政务。 …… 又到了愉快的下班时间,顾景之照旧拎著一些肉食和一罈子酒水。 虽说这年代的酒没那么浓烈,不过倒也別有一番风味,慢慢地习惯了,倒也是蛮好的,起码口感还是很不错。 唱著小曲儿顛顛地回到家里,刚进门便看到老黄在招呼著一个人,顾景之定睛一看,笑道: “宝年兄,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府上了?” “景之,为兄……是特意来向你告別的!” 陈宝年脸上带著一丝酸楚,强笑道:“吏部的任命下来了,明日就要去地方了!” 明天? 顾景之瞧著他一脸酸涩,心里大概也知道分配的地方不太好,甚至……很差。 “宝年兄,定下了去哪?” “寧州,扶风县!” 陈宝年苦笑道:“景之,寧州虽只四县之地,不过倒也广阔,只是地广人稀,那扶风县……一县之地,不过区区一千五百户,三年死了六任县令,我……” “这……” 顾景之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寧州,又是寧州。 而这个扶风县恰恰又是寧州西部的一个县城,人口不丰,土地虽多却无良田,关键穷山恶水出刁民。 陈宝年这两个月在京等著官职轮换,竟没想到被打发到这么个县城,这他娘的和流放有什么区別? 不过,以顾景之如今身份,却也不好直说,只能劝慰道:“宝年兄,这不管是贫瘠还是富庶之地,我等既然是大夏的官,还是要为朝廷,为陛下牧守好一方。” “是啊!” 陈宝年长长一嘆,说道:“只是论殿试排位,我陈宝年也不算差,怎么就被丟到这么个地方……” “慎言,宝年兄,所谓天降大任於斯人也,越是贫瘠的州县就越要有能力的人去治理,如此方不负我等为官的初心!” 顾景之这话虽然有些站著说话不腰疼,不过他自己人微言轻。 虽说如今掛著秘书郎一职,看似风光无限,可他总不能跑去找皇帝吧? 这么做,估摸著他和陈宝年两人都落不到好,想了想,他拉著陈宝年说道:“宝年兄,不管怎么说,这官职算是下来了,总比成日在这京城跑官强。” “日后只要干出了成绩,迟早会调任到更好的地方!” “我今日买了酒食,不若就当给你践行……” 说著,还举了举手上的东西。 陈宝年瞧著顾景之一脸殷切,也不愿拂了他好意,当即强笑道:“也罢!明日一別,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景之相见,你我兄弟今日不醉不归!” 说著,二人一同走进屋子。 瞧著顾景之將酒水吃食摆了一桌,陈宝年感慨道:“自打为兄的任命下来,大多人看到我陈某,避之如蛇蝎……” “唯有景之,会试之时施以援手,如今都能在御前自由行走,却待我一如既往,陈某……” “世人皆知锦上添易,雪中送炭难!景之在京为官,还是要万分小心才是!” 所谓伴君如伴虎,尤其是顾景之这种还经常跟在『老虎』身旁的,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帝不顺心,说不得就得倒霉。 顾景之笑吟吟的说道:“宝年兄,这前途之事,我无力帮你周旋,可你我既然是至交好友,这区区薄酒为你践行还是要的!” “好!” 陈宝年端起酒杯,大笑道:“借用景之的一句话,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不就是个扶风县嘛,我陈宝年寒窗苦读十数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为天下万民做点事嘛!这点困难怕什么?来,乾杯!” “干!” 顾景之笑著与陈宝年碰了一杯,二人一饮而尽,而后齐声大笑起来。 不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宝年微微有点熏,他拉著顾景之说道:“景之,你是我兄弟,为兄有些话只想对你说!” 顾景之笑道:“宝年兄年长我几岁,若有教诲,我自当洗耳恭听!” “嗨!” 陈宝年一挥手:“说什么教诲?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 “嗯嗯!” 顾景之点点头,陈宝年小声说道:“这些天啊,我虽忙著跑官,不过也听到了一些朝中隱秘。为兄知你不爱管閒事,不过此事却是要说於你听,以免他日走错路!” “宝年兄请讲!” 顾景之当即变得认真起来。 第18章 好想要个有剑匣的老黄…… 要说顾景之在官途上虽然走得比陈宝年顺,但他也不过是另闢蹊径,让夏帝看中了他的才华。 但是要论这交际手腕,陈宝年还確实比他强上许多。 上辈子大多时间都在地下转悠,这辈子又大小关在府內,前后两世都没学会交际这门艺术。 在京城这些时间,陈宝年可是给他带来不少有用的消息。 “景之,前些时日为兄听闻,陛下和太子在政见上,似乎难以相容……” “啥?” 顾景之一愣。 难以相容? 有这么严重吗? 这些时日与夏帝接触,他虽看得出夏帝对於太子有些不满,可今日在御书房议事,也没瞧出什么端倪。 怎么就难以相容了? 陈宝年却小声说道:“这还真不是为兄故意夸大,据说啊,在朝会上,太子与陛下已经有过多次爭执,好几次陛下都被气得直接罢朝了!” “竟有这等事?宝年兄可曾听错?” “嗯?” 陈宝年一愣,说道:“你经常在御前当值,难道没瞧出其中端倪?” 顾景之摇了摇头。 他虽然已算是天子近臣,可他的品级却没资格列入朝会,而朝堂上的事,那些个大臣也不会拿出来乱嚼舌根,毕竟涉及到皇家。 即便是宋璞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也不会轻易提起。 “宝年兄!这朝堂之事虽然说不上多隱秘,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陈宝年苦笑道:“还不是这些时日跑官,认识了些许世家子弟,喝酒的时候他们有提及!” “……” 顾景之脸色一变,他盯著陈宝年双眼,认真的说道:“宝年兄,听兄弟一声劝,以后那些个世家子弟,还是少接触为妙!” 世家子弟横行无忌,可陈宝年只是略有家资的寒门。 夏帝对付世家的决心已定,若是將来闹出个什么事,那些世家子弟有著家族撑腰,兴许不会有什么,可陈宝年呢? 他只是无权无势的寒门官员。 见顾景之郑重其事的样子,陈宝年也不敢托大,连忙说道:“景之放心,为兄只是偶有接触,並不曾深交!” “呼!” 顾景之鬆了口气。 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几个月,真正能成为朋友的,却只有陈宝年一人。 这老兄为人算不上多周密,不过品性却值得交,他也是真心拿顾景之当朋友,所以才有此一说。 瞧著顾景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陈宝年顿时笑道:“我如今马上就要去扶风县任职了,那些个权贵子弟估计以后也就断了联繫,倒是你……” “你如今虽说荣宠之极,可万事要小心,尤其是陛下和太子那边,千万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陈宝年幽幽一嘆:“你我不过是这官场之中微不足道的人物,那些个大人物的事,还是少看少说为妙啊!” “宝年兄放心,我自当万千小心!” “呵呵!” 陈宝年笑道:“以景之这品性,想必要出错也难!倒是我多心了,既然事情说完了,你我兄弟就喝酒吧!明日景之也不必相送,他日就在这京城等著为兄回来……” “来,乾杯!” …… 一顿酒约莫喝了快两时辰,陈宝年喝醉了,顾景之让老黄將他送回去后,自己坐在案前,想了想,忽然幽幽一嘆,手捻起笔开始书写起来。 老黄回来后,看著顾景之依旧在案前奋笔疾书,不由的说道:“公子,夜色已深,你又喝了些酒,还是早些休息吧!” “没事!你要困了你先休息!宝年兄明日就要离京,我要给他准备些东西!” 顾景之头也没抬,一边写著一边说道:“另外,外祖不是在寧州嘛!正好藉此机会让他帮忙带封书信!” 老黄听闻顿时惊喜道:“公子您是说要给老太爷写一封书信?” “唔!也是时候和外祖他们写封信了!” 顾景之一边写著一边回答老黄的话。 这些时日,他一直按下自己想要联繫林家的心思,其实多少有些顾忌顾家的態度。 不管是他生母还是自己在侯府的遭遇,足以说明顾家存有別的心思。 按说,一个侯府正室,即便是已经去世了,也没道理连累娘家吧? 这些时日他也反覆收集了一些资料,早在二十年前,林家就是云国大家族,可这短短二十年时间,竟然就没落如斯。 林老太爷,也就是顾景之外祖身体还健朗著,没道理林家会在这样的人物手上没落。 而林家开始走下坡路的时间,恰好是顾景之生母离世之后。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其中少不了顾家在幕后推波助澜。 毕竟林家只是地方豪族,族中因为云国灭国之故,就再无人在大夏为官,这地方豪族又怎么对付得了一个高门侯府? 顾景之一直没有主动联繫,就是怕顾家察觉,到时候要是再生出什么举动,说不得又得连累林家。 这次陈宝年去寧州赴任,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即便是帮著顾景之带一封书信,也不会被顾家察觉。 顾景之心中的顾虑,当然不会同老黄讲。 倒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些事说了,老黄也未必明白。 自己这个老僕,估摸著就適合干一干牵马执蹬的活,胆子也不怎么大。 唯一胜在忠心不二。 看著这年纪也不小了,顾景之对他唯一的期望,兴许就只剩下……希望他多活几年吧! 他原本还想著,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老母亲留下的下人里,就只剩下老黄了,会不会是小说里隱藏的高人呢? 结果,事实证明,他自己想错了!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江湖武林,可即便是高来高去的轻功,也只能跳上个屋顶啥的,內功那玩意儿,完全不存在。 而自己家这个老黄也没剑匣,甚至看到人家拔刀,都会被嚇得跑二里地那种。 除了老黄这个名字,似乎和他心目中的老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不知不觉夜已深,忽然发现老黄的声音停了,他回头一看,发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顾景之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写了起来! 第19章 你朋友就是我搞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翌日。 天刚微晓,晨曦微露。 顾景之放下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得益於这段时间不停地锻炼,即便是连著一个通宵,顾景之丝毫没感觉到累。 十全老头用了都说好的东西,他顾景之在这个时代用了不过三个月,一身国术修为隱隱都快突破明劲了。 “老黄,该醒醒了!” 顾景之將手上的文稿收起,然后又叫醒了老黄。 “公子,天亮了啊?” 老黄揉了揉有些朦朧的眼睛,又看了看窗外,最后看著正在整理文稿的顾景之,惊愕道:“公子,你……你一夜没睡?” 顾景之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说道:“走吧,咱们去城外送送陈兄!” “陈公子?他不是不让你送的嘛!还有,你今日不是去翰林院当值?”老黄有些不解。 “今日你家公子休沐!” 顾景之翻了翻眼皮:“还有,他说不送就不送,这人世间要都这样,人情味可就少咯!” 古人向来有相送之情,一如大天朝的古代,古人灞桥折柳,说的就是友人相送的离別之情。 陈宝年作为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这时候要去贫瘠之地受苦,自己怎么的也得送送才是! …… 主僕二人走在街上,顾景之深深地吸了口气。 长街上行人匆匆,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到处都是叫卖声,卖豆浆的小店冒著热气,比之前世的大街小巷,车、马、行人、信件……都慢! 这样的时代。 有的人一次离別,兴许一生难以再相见。 有的人第一次相见,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相见! 京城外的长亭,虽无上一世灞桥的风光,可这二十年来,有著无数的友人在此喝下践行酒。 陈宝年的践行酒,略显的寒酸。 除他之外,就两个同年好友为他送別,三人站在长亭敘话。 “陈兄,此去西北之地,还望一路珍重,你我好友他日必定能再相见!” 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端著一杯酒,像是安慰又像是祝愿。 身旁另一人也一样,郑重的点点头:“陈兄,寧州没什么不好,起码兄已然得了官职,不同我和齐云兄,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是啊!” 被称作齐云的年轻人幽幽一嘆:“我与祝兄无有显贵家世,却不知何日才能下放地方……” “二位好友,此事切莫伤感!朝廷开科取士,本就是广纳天下有才之辈,二位仁兄已然跨过殿试一关,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虽然自己分配的地方一言难尽,不过陈宝年还是打起精神鼓励著好友:“陈某只是比二位仁兄先一步罢了!” “是啊!十数年寒窗苦读都过来了,眼下再等一等也没什么!” 齐云洒然一笑,隨后端著酒:“陈兄,此去路远,愿兄一路顺遂,薄酒一杯为兄台践行!” “二位仁兄有心,此相送之情,陈某此生不敢忘,来……” “啪嗒!” 三个杯子碰在了一起,隨后一饮而尽,陈宝年放下酒杯,双目微红:“二位,陈某先去了……” “陈兄珍重!” 另外两人拱手相送。 “好!” 陈宝年深吸一口气,隨即將目光看向京城,这一看整个人却傻了! “宝年兄!寧州路途遥远,兄不与我喝上一杯,就这么走了,也忒不厚道吧?” 不远处,顾景之笑吟吟地走著,身后跟著的老僕还抱著一个竹筒,陈宝年看了,当即小跑几步: “景之,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日不必相送的嘛!” 原本就满怀惆悵的陈宝年,看到顾景之这一瞬,眼泪不爭气地流了下来。 顾景之漫步上前,说道:“偌大一个京城,能与我为友者,只陈宝年一人尔,兄今日远行,自当相送!” 他走到石桌前,朝著另外两人笑道:“顾某借二位兄台的酒,送一送宝年兄,如何?” 二人有些拘谨,一同拱手道:“顾郎中自取便可!” 秘书郎也称秘书郎中,他们叫的是顾景之的官名,顾景之笑了笑,说道:“我等俱是同年,却无需多礼,称顾某一声兄台就好了!” “顾,郎中客气了!” 二人訕訕一笑。 顾景之和他们同年不假,可人家是状元,如今更是秘书郎,天子近臣,可不是他们这种还没官职在身的可比。 顾景之见状摇了摇头。 这画面他已经看了不止一次了! 手上端著两杯酒,走到陈宝年跟前,顾景之幽幽一嘆:“宝年兄,你我兄弟今日一別,还望兄多多珍重!” “景之……” 陈宝年接过酒杯,强笑道:“得景之为友,此生……足矣!” 说著,他一口乾了杯中酒,忽然豪气大发:“昔有故人吟诗赠离別,今日为兄有一愿,不知景之成全否?” 顾景之淡淡一笑:“固所愿,不敢请耳!” 说著,他走到石桌旁,捻起笔写道: “京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寧关无故人。 送陈宝年之寧西!” 时值五月,正是柳絮纷飞的时候,陈宝年口中吟诵著诗句,忽然一杯酒下肚。 “哈哈!有此一诗,当浮一大白!诸位,陈某去也……” 说著, 陈宝年快步离去,只微微颤抖的双肩,似乎在诉说著什么。 顾景之默默地看著他,直到人影渐渐消失,他才幽幽一嘆。与另外两人招呼了一声,隨即对著老黄说道:“回吧!” …… 主僕二人一路无言,默默地回到京城,方一进城,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只见顾修那个草包,骑著高头大马,横在路中间,身边带著几个狗腿子,好不得意的看著顾景之。 “怎样?这种离別场景,可还適应?” 顾修肆无忌惮地笑著。 顾景之听了,眉头一皱。 陈宝年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出京赴任,这种事对整个京城来说,也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怎的这个草包却一清二楚? 还没等顾景之说话,顾修便洋洋得意地说道:“顾景之,早就说了,我外公乃当朝宰相,百官之首……” “眼下动不了你顾景之,难道区区一个陈宝年还动不了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