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帝结婚的第七年》 第1章 “交错的光影中,他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炙热,那么不舍,那么难耐又爱恋——” “最终!只见电光火石之间,庄影帝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伸手将对面的人一把拉入怀中!” “……” “拐角之外,是浮华名利场上的尔虞我诈和晃眼霓虹;拐角之内,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人抵死拥吻。” “……” “直到怀中的人不住哭泣,庄稷才松开手,声音沙哑:‘为什么要离开我?’” “姜容颤抖着拉住面前最年轻也最事业辉煌的影帝:‘对不起……对不起,可我爱你。庄稷,我爱你……’ “男人微阖了眼,俊美的眉宇之间,是决定抛却过往的决然:‘好,阿容,我们重新开始。’” 在同人文自成一圈的今天,各路太太各有招式。 但能行文如此生动,感情如此真挚,人物性格揣摩如此到位,且能从现实最新剧情及时取材产粮的好文,着实不太多见。 鹿汀朝去得稍晚了几秒就已经憾失沙发,只能怒砸几千打赏,戳着手机评论:“太太赛高,求速更,求速肥!我还能磕!什么时候全垒打?!” 作为永远占据评论区打赏榜第一的土豪头子,鹿汀朝刚评论完下面就多了几条回复。 “点你呢太太!我们朝朝钱都砸了这本垒啥时候才能打?!” “不知道朝朝喜欢什么姿势,我喜欢坐莲……咳,其他的也行,嘻嘻。” 庄稷和姜容的cp名叫“稷你之容”,长期霸占cp榜首位,并且和第二名之间的差距在这两年越来越大,说明新入坑的cp粉更加战力十足。 一个是史上最年轻的三冠影帝,一个是最新的当红顶流。 两人从一部古装群相相识,在综艺相知,在最新的红毯上用目光彼此相爱。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美的爱情故事。 如果鹿汀朝不是庄稷的合法爱人的话。 时节正逢八月,北城最热的时候。 哪怕曾经在这个城市呆过八年,鹿汀朝还是很难适应这个季节。 以前的朋友经常说他挑剔,以他的性格只适合住在城堡里。 鹿汀朝对此嗤之以鼻。 但几年之后朋友一语成谶。 自从鹿家倒闭之后,鹿汀朝终于过上了从“啃鹿家”变成“啃老公”的生活,也算是应啃尽啃,啃啃无忧。 比如刚才打赏的钱,就刷的是庄稷的卡。 朝朝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想刷自己的卡呀。 可是卡上又没钱。 看同人文有什么错呢?给辛苦产粮的太太投喂又有什么错呢? 鹿汀朝正想再刷几条留言,微信一弹,跳出一条信息。 饭票(长期?):今晚剧组聚餐,不回了。 鹿汀朝想了想,没忍住,打字:姜容也在吗? 饭票没回。 鹿汀朝没能磕到第一线最新消息,有些失望的切回页面。 他瞅着自己那条留言下越来越多的回复,想来想去,又发了一条: “攒够一万个赞就辞职去当‘稷你之容’的cp站姐。” 顿时这条留言点赞量暴增。 “你立字据!” “朝朝这么有钱一定能买最好的设备!朝朝冲啊!” “好好好从此以后我们也是有内部一手猛料的cp组了,不靠我的努力,全靠富婆的垂帘!” 鹿汀朝:“……” 得益于这条留言,鹿汀朝个人账号粉丝半小时内暴增七万,直逼二十万大关。 他沉默片刻,切自己大号看了一眼。 相比于除了个昵称什么都没有的小号,大号的资料显然齐全得多。 鹿汀朝。 c娱艺人,演员,歌手。出演《x》《xx》《xxx》……直到字数限制。 鹿汀朝:“……” 如果客串路人甲乙丙丁也算出演的话,那他的确也曾经算是个多面手。 再一看粉丝量。 豁。 十八万八。 这就是糊咖的力量吗? 鹿汀朝深感前途一片完犊紫啊。 在焦绿片刻后,他主动发信息给自己的经纪人:“哥,有活吗?” 经纪人很快回了个:“?” 经纪人:“?庄稷没塌啊,还是你俩离了??” 鹿汀朝诚恳回复:“没有,我一觉睡醒大彻大悟了,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经纪人:“算了吧,为了庄稷着想,你还是继续当一朵娇花不香吗?” 鹿汀朝:“时代变了,我现在想当一朵奇葩。” 经纪人:“……” 几秒后。 经纪人的电话拨了过来:“你真没和庄稷吵架?” 鹿汀朝:“真没。” “他的卡还归你管?” “……主卡还他了,我拿的副卡。” 经纪人:“你傻啊??还他干嘛?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不懂?你好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鹿汀朝畏畏缩缩:“……你也是男的。” 经纪人:“……” 短暂的沉默。 经纪人大概率深吸了口气,劈头盖脸:“现在圈里多寒冬你知不知道,你以为你想要活就有活啊?!你淡圈三年还以为能和以前一样啊?老老实实花庄稷钱不好吗?!” 鹿汀朝声量越来越低:“……爷们要战斗。” 经纪人:“……”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受庄稷和姜容最近那些八卦的影响了?我跟你说,那些都是闲的,只有钱是真的……” “不是。” 鹿汀朝叹了口气,垂下脑袋。 豪宅内温和的灯光勾勒出他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这人看上去年龄很浅,头发不是纯黑,而是标准的浅栗色,因为没有做造型的缘故,柔顺的顺着额际的弧线落下来,显得他整张脸愈发小了几分。 约莫是因为不太自在的缘故,他微微挪动了下姿势。 半张脸映衬在光线中,没有任何瑕疵的皮肤是纯正的奶白,杏眼纯良,纤细的睫毛扇子般的洒下一片阴影,看上去无害又乖巧。 “池哥。” 鹿汀朝抿了抿唇,像是有些难言,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哎……怎么说,就是……我好像……不爱他了。” 经纪人:“……” 这次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鹿汀朝甚至主动喂了两声。 电话那头才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鹿汀朝:“?池哥?” 池城“嗯”了声:“以后这称呼别叫了,我怕有一天庄稷疯起来连我一起弄死。通话记录记得删。” 鹿汀朝流出了虚假的泪水:“池哥,我们的革命友谊这么单薄的吗?!” “我和渣男语录没有友谊。” 池城道,“还有,我劝你这句话千万别让庄稷知道。” 鹿汀朝:“……” 池城:“工作的事我帮你问问,别抱太大希望。带其他艺人试戏,挂了。” 鹿汀朝:“……” 七年之痒又有什么错呢qaq 而且痒的好像又不止他一个qaq 勉强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qaq 鹿汀朝愤怒的又刷了一遍自己收藏夹里所有的同人文,越看越觉得般配——什么影帝x顶流啊,什么穿过人潮我只在乎你啊,什么娱乐圈熙熙攘攘只有你是我的真心啊。 等最后一篇更新也看完。 鹿汀朝鬼使神差的搜了下自己和庄稷的tag。 好家伙。 数量0。 普天之下朗朗乾坤全世界竟然没有一个人磕庄稷x自己。 鹿汀朝:“……” 果然cp粉的眼睛就是尺,观众的目光才是雪亮的。 他灰溜溜的关了页面,发现手机竟有些微的卡顿,仔细瞧了眼,才发现私信竟然已经满了。 “朝朝,万赞了!上工!” “等朝朝站姐的第一张上班图哈哈哈!说起来庄老板和容容下周是不是就要合作一档综艺,好像已经宣了。” “综艺有锤!富婆朝朝能搞到票吗?!” 鹿汀朝:“……” 说工作,工作这不就来了。 劳动最光荣。 哪怕是拍自己老公的绯闻cp。 就……拍好了说不定还能当离婚证据。 鹿汀朝在小红薯上搜索一番设备,迅速下了几单,截图发布。 朝朝要发财:上班工具已买,明天就去搞票。姐妹们等窝=v= 留言区顿时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已经入了深夜,作为全球都知名的中心城市,哪怕到了这个时间,北城也依旧灯火辉煌。 庄稷这套别墅选在寸土寸金的半山,从屋内不同角度的全景玻璃向外看,既能看到护城河的璀璨,也能远眺市中心的繁华。 但三年不住,还是让人感到陌生。 鹿汀朝这些日子的睡眠一直不好。 哪怕他已经提前为自己准备了牛奶,泡了放松澡,伴随着舒缓的音乐躺在床上,两个小时后,他功亏一篑的爬起来,又吃了三颗褪黑素。 黑暗中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饭票(长期?):睡了吗? 鹿汀朝双眼无神的回复:没。 视频邀请拨了过来。 鹿汀朝同意。 镜头那边便出现了一道身影。 男人身量挺拔,身高优越,举手投足礼仪卓绝,像是刚洗了澡,全身只系了浴巾,露出线条明朗的上半身。 他的五官偏向浓颜,尤其眉眼格外深邃,不像传统的亚洲人体系,曾经有传言他的曾祖母是东欧人,但最后也终归没人证实。 当今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三冠影帝——庄稷。 如果说勇闯娱乐圈是大多数艺人的写照,那对于庄稷来说,他的娱乐圈应该平顺而毫无挑战。 无论他的出身,他的能力,亦或他的地位——如果要说庄稷身上有什么黑历史?那么大概只有两年多以前,曾经有过一条情感方面的小道消息。 第2章 鹿汀朝:“……” 咳。 什么腹肌不腹肌的,他怎么可能……他确实是那种人。 食也色也。 当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鹿汀朝就喜欢对庄稷上下其手,后来随着鹿家倒闭逐渐端庄,再后来…… 鹿汀朝没抵抗住诱惑,又多看了两眼。 “最近剧组夜戏,练得不多。” 庄稷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 房内无人,他喝的随意,凸起喉结滚动几下,显出一种奇异的张力。 庄稷放下水杯,声音平淡:“等回家给你摸。” 鹿汀朝:“……哦。” 其实不摸也行。 哎……其实摸摸也行。 鹿汀朝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纠结的开口:“对了,听说你下周有个综艺要录?” “剧组的团综。” “哦……” 又冷场了。 他俩现在的冷场频率实在越来越高,任谁不说一句这是感情破裂的表现。 鹿汀朝摸了摸鼻子:“也和姜容一起?” 庄稷皱眉:“你怎么老提姜容?你们认识?” “没,就是好奇呗。” “没什么可好奇的,看剧组安排。” 好吧。 鹿汀朝把原本想着要问庄稷要票的话吞了回去,端起手机缩回被子里。 床很大。 空调很凉。 鹿汀朝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但也只难过了几秒:“庄稷,等你这次拍戏回来,我有事想跟你说。” 庄稷眉宇间仍有刚才的郁色:“钱不够花了?” 鹿汀朝:“不是。” 庄稷:“有什么想要的新款,直接发给林成就行。” “也不是。” “那是什么?” 鹿汀朝揉了揉脸:“不是什么大事,等你回来再说吧。庄稷,晚安。” 庄稷微拧了下眉,没等鹿汀朝挂断,就先一步退出了视频。 鹿汀朝:“……” 这觉恐怕是睡不着了。 鹿汀朝索性换了衣服,开车出门。 造型夸张的粉色霸道划破即将天明的最后一丝非白,在北城八车道的柏油路上横行而过,最终停在一套城东老破大的小区门外。 同样睡不着的看门大爷操着一口再正规不过的普通话:“登记!登记!” 鹿汀朝也扯着嗓门儿:“登了!登了!” 大爷从门房出来给鹿汀朝拉开铁门:“下次早点儿回啊!太影响大伙儿休息了!” “好嘞,这不是刚下班!唉,为了孩子上学,没办法嘛。” 这小区是城东顶好的学区房,离北城最好的小学就隔一条马路。 大爷又把铁门栓上,面带质疑:“小伙子干什么工作?该不是开夜店的吧?” “不是,不是。” 鹿汀朝连连摆手,“我吃软饭的。” 大爷:“?” 鹿汀朝已经一溜烟钻进了门。 要是硬论历史,这套房子可以说是鹿家留给鹿汀朝最后的东西。 他气喘吁吁爬了六楼,一摸兜想起钥匙还扔在家里,顿时倍感绝望。 就在鹿汀朝犹豫是在门口凑合到天亮还是拍门引起公愤的时候,房门从里面开了。 池果从门里探出颗脑袋:“朝朝,你来啦?” 鹿汀朝:“果果?你怎么在这儿?” 池果一脸生无可恋:“我哥三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你和庄稷闹崩了,怕你携崽潜逃,让我来这儿盯着。” 鹿汀朝:“……” 池果:“如果发现你有犯罪苗头,立刻原地按死。” 鹿汀朝:“……” 鹿汀朝试图反驳:“我不是,我没有。” 池果:“你半夜离家出走了。” 鹿汀朝:“……” 池果:“你离家出走还没带钥匙。” 鹿汀朝:“……” 池果:“夜黑风高啊!” 鹿汀朝:“……” 池果:“由此可证,你有犯罪意图,只是未遂。” 鹿汀朝:“我的清汤大果果啊,社区派出所有你了不起。” 池果面色略一泛红,真诚的道:“你眼光真好,我刚评上这个季度的先进个人。” 鹿汀朝:“……” 鹿汀朝关上了门,同样真诚道:“我真没和庄稷闹掰。” 池果点头:“我懂,你只是进行了渣男行为。” 鹿汀朝:“……” 池果眨眨眼:“反正从小到大被你渣过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你之前能跟庄稷过那么久,我觉得你已经突破自己了。” 鹿汀朝很满意:“好好好!就知道你能懂我!” “可是鹿家已经破产了。” 鹿汀朝:“……” 池果道:“兜兜的奶粉一盒就要好几百,衣食住行哪个都要花钱。将来的兴趣班和幼儿园都是巨大的开销,朝朝,你知道吗?北城的兴趣班可贵了,一学期就要几万……” “所以我想多分庄稷点钱。” 鹿汀朝道。 池果:“……” “不是,到底为什么啊?” 池果道,“当初你好不容易才追到的他,你都……都愿意给他生兜兜了。现在孩子也有了,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你就突然不爱他了啊?” 鹿汀朝:“因为爱像一道光。” 池果:“……绿到他发慌?” 鹿汀朝:“???” 鹿汀朝:“我没这么说。” 池果:“但你很有可能这样做。” 鹿汀朝:“我还没有这样做!” 池果:“……” “我怀疑在一起那几年他给我下了降头。” 鹿汀朝犹豫了一下,“没有降头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生个孩子,就各奔东西了。” 池果:“……” 鹿汀朝感受到了这份沉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对?” 池果摇头:“没有。我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庄稷问起来,我要怎么才能装作我不知道今天这段对话。” 鹿汀朝:“……你们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他啊?!!!” “因为其实你也怕他。” 池果道,“如果你一点都不怕他,你就会直接去跟他提离婚,而不是先锤他和姜容的关系,好以此占据主动。如果你不怕他……” 鹿汀朝:“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我们办公室前辈的一句话,觉得挺有道理。” 池果叹了口气,“我哥一直没弄明白,但现在我好像明白了。朝朝,其实你也不太爱他。” 鹿汀朝迷惑。 池果:“两个人彼此相爱的前提是坦诚,是信任,是彼此牵手。” “那是你们小孩子的玩法。” 鹿汀朝不屑一顾,“成年人相爱的前提是老汉推车,老树盘根,老……” “叮咚——” 鹿汀朝:“。” 鹿汀朝和池果对视一眼,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俩看上去板正的帅哥。 鹿汀朝:“!” 还没等鹿汀朝反应,池果先后退一步,整个人往鹿汀朝身后一藏:“莫……莫厅长。” “我离职很久了,不必用这个称呼叫我。” 站在左边的帅哥眉眼冷峻,宽肩窄腰,声音也是冷的,“你认识我?” 鹿汀朝:“?” “对对,他是我们局新来的同事!” 站在右边的帅哥年龄看上去稍小几分,显然是和池果认识的,先给池果打了个眼神,才道:“小区有人投诉你们深夜扰民,我过来看看。刚好碰上莫厅……先生,就一起上来了。” 鹿汀朝:“……” “都是误会,误会!我们不是故意的!” 池果显然怕被扣工资,硬着头皮从鹿汀朝身后钻了出来,“朝朝,这是我派出所的同事。另一位……额,他以前是城东警察厅的副厅长,不过他现在已经离职了。你叫他莫先生吧。” 鹿汀朝感到震撼:“现在普通百姓深夜扰民已经需要副厅级别亲自来逮捕我了吗?” “你不是扰民。” 莫岭南眉峰锐利,微蹙的时候,显出种肃杀的味道,“据多次报警,你这一户经常在夜里传出婴儿哭声,但从来没有女士出现,可能涉嫌婴幼儿拐卖,麻烦屋内所有人配合调查。” 鹿汀朝:“……” 鹿汀朝不死心:“兄弟,你都离职了……能不能通融下?” 男人眉梢微拧:“抱歉。除去我以前的工作,我还有个身份,你家楼下房子的房东。” “啊对对……” 那名赶来的小警察擦擦脑门上的汗,“就是门卫大爷和你家楼下租客报的警。” * 等派出所值班人员将鹿兜兜的所有资料全数核查完毕,带着三分怀疑,三分不信,四分探究的将文件夹还给鹿汀朝的时候。 鹿汀朝用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对上莫岭南的视线:“在家里就拿给你了你不信,非要来局里资料库里核对,现在满意了?” “诶朝朝……算了算了。” 池果在一旁扯着鹿汀朝袖子往后拽,“莫先生也是为了负责。” “负哪门子责?他又不是厅长了!门口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半夜不让人睡觉,强行拉来警察局的责?” 鹿汀朝向来是那种窝里横的性子,此时一晚上折腾没睡,更颇有种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他左移一步挡了莫岭南的路,“道歉总得有一句吧?” 旁边负责的干警看不下去:“鹿先生,这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您别为难莫厅……莫先生了。” 鹿汀朝:“所以公民被耽误休息时间就是活该?” “这些文件只能证明鹿兜兜是你合法收养的孩子。” 莫岭南声音清冷,“后续派出所还会再走有无儿童失踪的流程,鹿汀朝,你好自为之。” 第3章 深夜的值班大厅安静极了。 虽然莫岭南已经离职很久,但或许曾经的威压尚存。 也或许其他人没见过像鹿汀朝这么不怕死的。 在一片死寂之中,不知过了多久。 莫岭南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看向鹿汀朝:“哦?用什么姿势?” 众人:“?” 鹿汀朝:“???” 莫岭南的声音像是即将要去逮捕嫌疑人的严肃冷漠:“老汉推车,老树盘根,还是……” “停!!!” 只一秒。 鹿汀朝脸“唰——”的红了个彻底。 此时此刻,他的手还搭在莫岭南的肩膀上,呼吸还停驻在莫岭南的耳边。 刚刚这该死的男人说话时,他甚至能感受到声带的震动。 他是凑在莫岭南耳边说的。 而莫岭南是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当众说的。 鹿汀朝:“……” 如果值班大厅有他能钻进去的一条缝,他定当头也不回,跟现场的困难说拜拜。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侧面握住鹿汀朝略显纤细的手骨,从男人的肩头放了下来。 “鹿汀朝,既然这么容易害羞,就不要那么多怪话。” 莫岭南松开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路向上。 他在鹿汀朝一眨不眨的目光里重新扶正了自己的领带:“走吧。” 鹿汀朝:“?走哪儿?” 莫岭南:“你不是要求我道歉么?我履行义务,送你回家。” 鹿汀朝:“?” 莫岭南接过副手递来的外套:“跟上。一个小时后我要回公司开会。” 鹿汀朝:“哦……那行。你不当警察去开公司了啊?” 莫岭南高大的背影微顿,回身看过来:“你有见教?” 鹿汀朝没什么见教。 他回头跟池果偷偷蛐蛐:“诶当厅长不是挺好的吗?他为什么突然不干了?” 池果:“……” 池果本来不想说,但鹿汀朝很坚决的一定要八这个卦。 于是池果只能畏畏缩缩在莫岭南面无表情的冷脸中小声道:“好像是个人决定,当时内部其实不同意,但他很坚决……” 莫岭南:“还不走吗?” 池果一秒闭嘴。 免费蹭车。 鹿汀朝转身几步追上莫岭南,下意识伸手拽住男人袖角,又偏过头:“果果,走吗?” 池果:“……” 这他哪儿敢走啊!!! 池果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了不了!我建议你最好也别……算了算了你还是去吧,我一会儿和同事直接自己回。” “那行。” 鹿汀朝迈着头也不回的步伐走了。 天还没大亮。 但门口的早餐摊儿已经摆了出来,摊贩的叫卖和熙熙攘攘的鸣笛汇成一首咏叹,成为这座城市不可缺少的烟火气。 鹿汀朝头天晚上就没吃好,被气了一顿之后,觉得更饿了。 他顺着香味儿左瞧右瞅了一阵,视线聚焦:“莫先生,受害人的合理请求能不能满足一下?” 莫岭南:“煎饼果子的请求?” 鹿汀朝:“小笼包也行。” 莫岭南没说话,带着鹿汀朝在摊前站定:“一个煎饼……” 鹿汀朝:“两个!” 莫岭南:“?” 鹿汀朝笑容灿烂明媚:“吃独食多不好意思啊,你也来一个。” 莫岭南:“……” 莫岭南取出钱夹:“两个。” 鹿汀朝从他身后探出头:“老板,我的那个再加根肠,再加份辣条。” “好嘞小帅哥!” 警察厅门口的固定摊贩几乎都认得莫岭南。 老板头发花白,一边打蛋一边唠嗑:“好久没见莫长官了,是高升了还是调走了?小帅哥和莫长官关系看上去挺好哈,他从来没带人买过早餐呢!” 莫岭南并不是爱聊的性格 倒是鹿汀朝很欠:“还行,还行。我是他刚抓的犯人。” 老板手里的肠“啪嗒”掉在了案台上。 良久才道:“那……那你还挺自由的,犯的错不,不严重哈。” “小错小错。” 鹿汀朝嘻嘻哈哈。 老板:“这小帅哥眼瞅着挺面善啊,那是犯了……” 莫岭南睨了鹿汀朝一眼:“老树……” 鹿汀朝:“啊啊啊!!!” 鹿汀朝伸手一把捂住了莫岭南的嘴。 老板:“!!!” “告到中央!!!” 鹿汀朝出奇愤怒了,“你还有完没完!!我要告到中央!!!” 老板:“……” 莫岭南轻松自然且比上次熟练的抓住鹿汀朝的手,松开,然后从钱夹里掏出纸币递过去:“以后别叫长官了,我离职很久了。” 鹿汀朝:“……” 老板惊了:“这么好的工作,莫……莫先生您就离职了?” 莫岭南:“嗯。” 他接过两份煎饼果子,看向鹿汀朝:“现在,需要我载你去中央吗?” 鹿汀朝:“……” 毁灭吧,世界! 鹿汀朝愤怒的接过早饭,愤怒的坐上副驾,愤怒的甩上门,愤怒的咬了一口莫岭南的煎饼果子。 眉梢一扬,拿着缺了一口的煎饼果子递过去,是个得意又狡黠的模样:“给你。” 莫岭南:“……” 鹿汀朝没能成功起义。 因为莫岭南面无表情的接了,扣上安全带,启动车子:“安全带。” 鹿汀朝一口煎饼果子一口豆浆,吃得既不文雅还渣渣乱掉,颇有种打击报复的意味:“你都是用纸币吗?用电子货币违法吗?” 莫岭南在红绿灯停下来:“那些商贩年纪大了,多数是子女二维码。钱到不了他们手里。” 鹿汀朝:“。” 鹿汀朝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要不我把那盒小笼包换给你吧……你那个我刚咬了一口,不好意思哈。” “不用。” 莫岭南道,“我不吃煎饼果子。” 鹿汀朝:“……” 那还买!浪费钱! 鹿汀朝几口吃完了剩下的煎饼果子,把油腻腻的塑料袋装起来,正要找个地方丢掉 ,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蛄蛹蛄蛹的摸出来一瞅。 豁。 庄稷。 还没等鹿汀朝接通,那边的来电已经主动断了。 而没过几秒,第二通电话又重新打了过来。 鹿汀朝:“……” 这下不接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鹿汀朝只好随手把垃圾袋往莫岭南车上暂时一放,接通电话。 庄稷似乎是在戏间休息,背景音显得有些嘈杂。 “昨晚你没在家睡?” 鹿汀朝:“?” 鹿汀朝:“你怎么知道?” 庄稷那边沉默了片刻:“……刚刚物业给林成电话,说一大早去送快递,房间里没人。” “哦。” 鹿汀朝没多想,“昨晚果果找我玩,就出来了。” 庄稷:“去哪儿了?” 鹿汀朝:“就,出去玩了呗。” 庄稷:“都有谁?” 鹿汀朝抿了下唇:“嗯……你应该不认识。” 庄稷没有说话。 鹿汀朝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不爽。 如果是以前热恋期的时候,或者刚结婚的那几年,鹿汀朝一定立刻就会哄庄稷开心—— 可是现在感情淡了。 就算曾经有再多热情。 现在感情还是淡了。 鹿汀朝只能勉强自己冷脸洗内裤:“哎呀,你不高兴啦?不要不开心嘛。我和果果一起玩的那些人以前你都不喜欢,不认识很正常嘛。拍戏累不累?要不要我来看你?” 庄稷:“要。” 鹿汀朝:“?” 你怎么这么不礼貌!? 庄稷没能听到鹿汀朝的内心os。 他向经纪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再多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前你不是问下周的团综吗?我给你留了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明天我让林成过去接你。” 鹿汀朝:“啊……” 庄稷:“你不想来?” “没有没有!” 鹿汀朝道,“我只是怕影响你工作啦。你之前不是说万一被拍到会很麻烦,而且也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暴露在狗仔镜头下嘛。” 庄稷停顿了片刻。 “没事” 庄稷道,“拍到就拍到了。” 鹿汀朝:“?” 庄稷:“真拍到了,就公开。” 鹿汀朝:“???” 大,大可不必吧? 鹿汀朝觉得自己连冷脸洗内裤都快坚持不下去了,真的不用再彼此伤害。 他正要开口改善一下目前的形势,便听到庄稷那边有人在喊他。 到了影帝这个咖位,一般自然没人敢过来催戏,但庄稷自小家教严格而良好,出道这么多年口碑只有越来越好,从没出现过任何轧戏和大牌事件。 鹿汀朝只得改口:“是不是要开拍了?” 庄稷:“嗯。” 庄稷似是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宝宝,我很想你。” 鹿汀朝:“……嗯。” “林成会直接带你去现场,看完之后你跟林成回去。” 庄稷道,“在房间里等我下班,回来给你带你爱吃的。” 鹿汀朝:“嗯。” 鹿汀朝想了想:“等见面,我也有……” 电话那边的声音换成了一个鹿汀朝有些熟悉,但又不是完全确定的声音。 清脆透亮,像是青涩的少年音,连尾调都带着几分无忧无虑的欢快。 “你是朝朝吧?我是姜容。” 那声音道,“导演催了好几次,稷哥去拍戏了,要不我晚点再让他给你回一个?” 鹿汀朝:“。” “不用了。” 鹿汀朝叹气,“等见了面,我直接跟他说吧。” 第4章 虽然莫岭南这人看上去就很烦,但有一点他没说错。 这套七八十年代建起来的厂长楼的确是爷爷留给鹿汀朝的最后一笔财产。 鹿家倒得那叫一个灰飞烟灭,得亏这套房子,当年的鹿汀朝才没有露宿街头。 哦,也不对,当年很快他就和庄稷结婚了。 房门打开。 张嫂从卧室里探出头:“小鹿,刚刚来的那个……真是警察啊?” “啊?” 鹿汀朝关上门,“嗯。一个是,另一个是楼下领居。” 张嫂叹气:“这管的也太宽了,亏我看那高个儿小伙长那么俊。态度太差了。你吃过早饭了吗?厨房里还有粥。” 鹿汀朝摇摇头:“不用了。我回来看看兜兜,今天还有点事,要出去。” “兜兜还睡着,这孩子,性子怎么感觉也不随你……不爱哭,还怪高冷的……” 鹿汀朝乐了:“高冷?” 这老破大还是九十年代初的装修,卧室的门推开时“吱嘎”一声。 床上裹着帕恰狗棉被的小孩眼睛乌溜溜的睁大。 在和鹿汀朝对视了几秒后,藕白的小手撑着自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朝朝。” 鹿汀朝:“请叫我敬爱的爸爸大人。” 鹿兜兜:“……” 很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了。 鹿汀朝十分不忿的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来:“或者全世界最帅气伟大的父亲也可以。” 鹿兜兜沉默,并撅着小屁股往后挪了一寸。 鹿汀朝:“!” 鹿汀朝:“鹿兜兜,你要造反吗?!” 鹿兜兜有一双和鹿汀朝一样漂亮的杏眼,当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就仿佛大玩具和小玩具在进行出厂校对。 良久。 鹿兜兜糯声糯气的问:“什么是造反?” 鹿汀朝顿时寻得上风:“造反都不知道?文盲了吧!叫爸比,我就告诉你。” 鹿兜兜眨眨眼:“爸比。” 鹿汀朝美滋滋的捏了一把鹿兜兜的小嫩脸:“造反,就是比如说,嗯,一个地方原本很平静,然后突然……爷们要战斗,就打起来了。” 鹿兜兜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文盲朝朝。” 鹿汀朝:“?鹿兜兜!!” 鹿兜兜可爱又粉嫩的小脸上有一抹对于文盲爸爸的忧愁。 他眉头不展的深深看了鹿汀朝一眼,穿着小兜兜裤爬到了床另一头,拿起了放在边上的儿童画册,翻开一页。 “朝朝,开灯。” 鹿汀朝:“……” 鹿汀朝默默按开了灯。 鹿兜兜看书的时候非常安静而且认真。 鹿汀朝从小几乎没有和父母相处的经历,虽然鹿兜兜已经两岁,但其实他至今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人类幼崽相处。 默默的边上又坐了一会儿,鹿汀朝问:“那啥……书好看吗?” “还可以。” 鹿兜兜翻了一页,“朝朝,昨天睡前我看到陈胜吴广起义了,刚刚往后看了一页,起义就是造反的意思。” 鹿汀朝:“……” 鹿汀朝探脑袋瞅了一眼鹿兜兜的儿童画册。 豁。 图文结合的,还真是陈胜吴广起义。 ……现在小孩哥的知识难度这么高了吗??? 鹿汀朝摸了摸鼻子。 鹿兜兜又翻过一页书。 他皱着小小的眉头犹豫了几秒,才似乎非常谨慎的开口:“朝朝,你之前说我另一个爸爸也是男的。” 鹿汀朝:“?是啊。有什么问题?” 鹿兜兜沉默许久:“……那他,也文盲吗?” 鹿汀朝:“……” 虽然但是。 鹿汀朝脑海里还是闪现了一秒庄稷宛如文盲的样子,登时笑喷了。 “没有,没有。” 鹿汀朝摆了摆手,“崽,虽然我和你爹地感情已经彻底崩了,不过他学历还是可以的,全球前几大学的博士毕业,绝对不拖你后腿。” 鹿兜兜的神情显然还有些怀疑,但终归还是没再质疑。 一大一小看完一整本画册。 鹿汀朝本来准备帮鹿兜兜穿好罩衫,结果弄了半天不仅没能成功找到胳膊和腿的位置,反而将圆嘟嘟的崽彻底包在了罩衫里。 鹿兜兜伸不出手也迈不开腿。 只露出脑袋,像一只白白软软的蚕宝宝。 鹿汀朝很手欠的用指头一戳。 兜兜牌卷卷棒在大床上“咕噜噜”翻了几圈,滚到另一边。 鹿汀朝再跑到另一边一戳。 鹿兜兜又“咕噜噜”转了回来。 鹿兜兜:“……” 鹿汀朝理不直气也很壮:“这是一种全新的运动方式,你看,我也很辛苦的。” 鹿兜兜:“……” 面无表情的崽独自在罩衫里奋斗许久,终于伸出了胳膊长出了腿。 失去玩具的鹿汀朝艰难的找回了似有若无的责任心。 他从床上捞起鹿兜兜:“走吧,今天让张姨做你最爱的虾虾吃。” “朝朝。” 鹿兜兜趴在鹿汀朝肩膀上。 鹿汀朝:“咋啦?” 鹿兜兜被鹿汀朝颠得一颤一颤,小嗓音听上去软软绵绵:“爹地不行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找个人照顾你。” 鹿汀朝:“啊?” “最好是又有钱,性格又好,知识也要非常好。” 鹿兜兜想了想,语气认真,“虽然我以后长大了就能照顾好你,但现在还不行。” 鹿汀朝:“……等等啊。” 鹿汀朝道:“兜兜同学,你的意思是,我先找个有钱性格好学历也好,哪儿哪儿都牛掰的人,然后等你长大,就把他踹了?” “嗯。” 鹿兜兜很坚定,“可以不踹,扔掉就行。” 鹿汀朝:“……” 好好好,好一个始乱终弃。 鹿汀朝虽然渣,但倒也没想从小就把自己的崽带歪。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陪着鹿兜兜吃了早餐,又让他自己去看书以后就准备回去:“张姨,我晚上再过来。” 庄稷拍戏不在家,鹿汀朝的时间还算自由。 等走到门口,却发现张姨跟了过来,神情像是有几分为难:“小鹿……阿姨最近老家出了点事,我可能得跟你辞职了。” 鹿汀朝一愣:“这么突然?” 找个价格合理服务也好的家政不容易,至少在和庄稷离婚之前,鹿汀朝非常需要一个阿姨。 “唉……事情就是不赶巧。” 张姨也很抱歉,“昨晚我就想着抓紧给你说,你好安排下面的事。结果又耽误一晚上,小鹿,实在不好意思啊。” 这几年张姨的工作一直兢兢业业,鹿汀朝摇了摇头:“我知道了。张姨,我尽快,你能做到下周吗?” “没问题。” * 一件事还没解决就又来一件。 等鹿汀朝在车上接到林成电话的时候,只觉得头疼。 “小鹿先生,我到你和稷哥家了。但家里好像没人。” 鹿汀朝:“……能不能不去那破玩意儿啊?!” 林成呆了:“小鹿先生?” 鹿汀朝深吸口气:“没事,林助理,刚刚在和朋友闹呢。我马上到家,麻烦你稍等一下哦。” 林成笑呵呵道:“没事,没事,应该的。” 鹿汀朝想了想,“林助理,我问一下,庄稷的综艺拍完大概几点,还有机票回来吗?” 林成愣了愣:“这种团综时间应该不固定,有可能要补拍镜头……而且稷哥说让我直接带你回他房间,小鹿先生……” 鹿汀朝:“知道了。” 多余的庄稷,辞职的张姨,年幼的鹿兜兜。 破碎的他。 鹿汀朝拨了个电话。 片刻后。 莫岭南平淡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不是在生气吗?” 鹿汀朝在和庄稷的别墅外停车:“没有。莫先生英明神武,俊朗非凡,如果让我再说一句,那我一定说警察蜀黍我爱您。” 莫岭南:“嗯。” 嗯????? 事关紧急。 鹿汀朝只好忍住了脾气:“敬爱的前警察叔叔,人民群众还有一个请求,我家的阿姨要辞职了,我要工作。能不能……” 莫岭南:“帮你带几天兜兜?” 鹿汀朝双手合十:“求求了求求了,行吗?” “可以。家里有家政,你带孩子过来的时候顺便把他的惯用物品带过来就行。” 鹿汀朝迟疑两秒:“好的,可是……我现在要出门一趟,莫岭南,我让阿姨把鹿兜兜的东西都收拾好,能不能晚上拜托你过去接一下……” 莫岭南:“知道了。” 鹿汀朝:“!!!” 这是什么绝世好人! 鹿汀朝感激涕零:“等我回来,定当重谢!” 莫岭南:“怎么重谢?” 鹿汀朝:“我真的爱你,句句不轻易。” 鹿汀朝很自信:“等我回来给你当面唱,唱一整晚。” 莫岭南:“……” 莫岭南:“好。” 鹿汀朝:“???” 接受度这么高的吗? 鹿汀朝从来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性格,解决了问题,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连带着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林成从跟在庄稷身边开始就知道鹿汀朝这个人。 然而就算已经见过数次,每次再见,还是能被鹿汀朝轻而易举的惊艳。 现在粉丝经常会把“老婆好美”这个词挂在嘴边。 但林成觉得,鹿汀朝才是这个圈子里最能用“美”字来形容的长相。 和庄稷的英俊,清隽,五官的优越不同。 鹿汀朝的美是客观的,是超出了男女性别的,是富有杀伤力和无限后劲的。 第5章 “砰——” 男人关门的力道颇重。 鹿汀朝反抗不过,只得顺着他被拉了进去,随即姿势一换。 他被猛地抵在门与男人之间。 而刚才脚步踉跄重鹿汀朝为了让自己不至于狼狈跌倒,下意识伸手攥紧了面前那人的腰——然后习惯成自然的向上攀,扶在了男人腰腹的人鱼线上。 在一瞬间没回过来神的刚才一秒。 还下意识摸了两把。 鹿汀朝:“……” 隔间外洗手间的大门被推开。 听着像是两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场馆线路要再确认一下,今天来的是庄稷,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已经让小丁他们组去巡查了。粉丝太多了,完全超场馆负荷,非常危险。” “外面还有没买到票的再等呢!没办法,谁叫一个影帝一个顶流。难怪粉丝磕这一对,也不是没有……” 正听得专心致志的鹿汀朝:“!!!” 鹿汀朝一把扯住庄稷的手,神色慌乱,又不敢大声:“你干嘛!!!??” 然而这双手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苦活,再加上骨骼纤细。 庄稷只一手就轻而易举的擒住了鹿汀朝的双手手腕,往旁边随意按住,俯身咬了一口鹿汀朝的耳尖。 鹿汀朝登时一颤。 “宝贝,老公的八卦好听吗?” 鹿汀朝:“……” 鹿汀朝整个人都麻了。 想逃。 却逃不掉。 因为外面两个热爱工作的大哥还在充满热爱的讨论。 “我老婆的妹子也磕,不过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可看的。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啊!” “听说姜容和庄影帝家里认识,这年头,家里没点条件还是别混娱乐圈了。刚刚我看姜容,光化妆就带了两个团队过来。” 这种洗手间的门板真是说厚不厚说薄不薄。 鹿汀朝一着急就容易脸红,偏偏他皮肤还又白又薄,此时仰起头看人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一片晕红,和着眼底的恼怒生动又漂亮。 他又挣了两下,不仅没挣脱,还把门板撞出了“duang”的一声。 外面两人声音一停。 “有人吗?” “没人,好像是最里面那间,估计是拖把倒了。” 鹿汀朝:“……” 鹿汀朝不敢再动,任由庄稷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自己的下颌,然后不留任何空隙的吻下来。 那是一个富有占有性和厮磨般的吻。 辗转绵长,温柔而侵占。 男人身上苦橘的尾调像是通过接吻这种方式不断浸染他,最终将同样的香味播撒在他的身上。 鹿汀朝被吻得喘不匀气,终于整个人都几乎靠在了庄稷怀里。 庄稷终于带上了几分笑意,又吻掉了鹿汀朝唇珠上的水渍:“还听八卦吗?” 鹿汀朝:“……不听了。” 他下意识的往庄稷怀里缩了缩:“错了,老公。” 门外的两个工作人员终于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 鹿汀朝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看到庄稷那只作恶的手又向下了些许,甚至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 庄稷轻声问:“小朝朝想我了吗?” 鹿汀朝:“……” 鹿汀朝从没有过这种在卫生间里的经历,他呆了几秒,才明白庄稷的意思,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像没有。” 庄稷叹息一声,“但是小稷很想你。” 鹿汀朝:“……” 鹿汀朝都不用伸手去摸,就能感受到自己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 他伸手努力去推庄稷的手,声音颤颤巍巍:“你……你以前,不是,不是这样的。” “所以那两年半你才会离开我。” 庄稷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你跟我说你要回港城整理父母的财产,可前几天晚宴我碰到了你堂哥。朝朝,你父母从来没有在港城工作过,鹿家在港城更不可能有任何资产。” 庄稷问:“那两年你去了哪里?” 鹿汀朝:“……” 鹿汀朝着实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好在大概幸运女神看他今天太过倒霉,在这尴尬的场景里让庄稷的手机响了起来。 庄稷接电话的时候鹿汀朝偷偷瞄了一眼。 好耶。 姜容。 姜容的声音偏甜,是那种纯糖百分百腻人的甜度:“稷哥,弄好了吗?要准备上台了哦。” 庄稷看了怀里的鹿汀朝一眼:“好了。” “那我后台等你,稷哥,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吗?” 庄稷:“知道,我马上过来。” 鹿汀朝趁着机会赶紧收缴了自己的裤子和拉链,从庄稷怀里跳了下来,后退了一步:“你要上台那我去观众席吧,加油!” “鹿汀朝。” 庄稷道。 鹿汀朝回头。 庄稷:“你离开的那两年不是去了港城,你那天晚上也不是跟池果出去的。” 鹿汀朝:“?” 庄稷:“你有事瞒着我,对吗?” 鹿汀朝:“……” 以前的庄稷是优雅温柔的贵公子,是庄氏独一无二的继承人,无论是举止,言谈,礼仪,外貌,能力,没有一处不让人满意。 可现在的庄稷……鹿汀朝总觉得有些拿捏不住。 毕竟以前庄稷不会像现在发这种莫名其妙的疯。 “没,没有。” 鹿汀朝头摇得像拨浪鼓,“哎呀,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先上台,姜容不是还在等你吗?” 庄稷:“朝朝爱我吗?” 鹿汀朝:“?” 鹿汀朝:“爱,爱爱爱,爱的!” 庄稷像是终于懈了口气。 他眉宇间拧紧的痕迹松动开来,整个人都重新染上了几分矜贵。 走过鹿汀朝的身边时,微微倾身:“亲我一下。” 鹿汀朝:“……” 鹿汀朝只好攀着他的肩膀亲了庄稷一口。 “我先出去,晚上在酒店等我。” “嗯。” 鹿汀朝终于送走了一个难缠的对象,他靠在香氛台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时间,准备过十分钟再去座位。 十分钟没到。 微信先收到一条信息。 岭南:孩子接上了。 岭南:#视频# 鹿汀朝反应了两秒,才发现这应该是莫岭南的账号。 没有任何朋友圈,他的头像是森林里的一棵树,枝繁叶茂,高大挺拔,苍翠欲滴。 鹿汀朝点开视频。 鹿兜兜到新环境倒是一点都不怕生,对着镜头点了点头,像是环视了一圈房间,总结陈词,言简意赅。 “朝朝,这个叔叔家,有钱,可以。” 大概是可以始乱终弃的那个可以。 鹿汀朝:“……” 岭南:你的东西我也一起带过来了,什么时候回家? 这个回家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鹿兜兜都过去了,说回家应该也没什么差。 鹿汀朝打字:“谢谢莫厅长大好人收留#可怜巴巴#等我赚点奶粉钱就回去。” 莫岭南:“想赚多少?” 鹿汀朝:“一万两万不嫌少,十万二十万不嫌多……” 莫岭南:“兜兜的幼儿园办好了,早点回家。” 现在竟然还有这么靠谱的好人!! 鹿汀朝十分感动:“爱您!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 莫岭南:“……” 莫岭南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鹿汀朝正要推门出去,被电话一断,索性在门边上接了起来:“莫叔叔,怎么啦?”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看见你发的那些,突然有句话想对你说。” 曾经长期的现场工作让莫岭南的声音习惯性严肃而端厉,有种不言自威的深沉和自敛。 鹿汀朝:“?” 莫岭南道:“在真正的刑事事件过程中,犯人往往分为很多种。有主动型的,被动型,分动引导型……” 鹿汀朝:“?” 莫岭南:“而主动型的有一种犯人风格很有趣。” 鹿汀朝:“?” 莫岭南:“这种犯人富有激情,口嗨,还往往还伴随一种特点,很难成事,事后懊丧。” 鹿汀朝:“……哈?” “所以,我们经常认为这类型的犯人很欠。欠收拾,欠打磨,欠督导。” 莫岭南停顿了几秒,语气平淡,像在上课般一字一句的道,“如果用社会罪犯群体经常说的一句土话来讲,叫做——欠调教。” 鹿汀朝:“……” 电话那边已经切断。 鹿汀朝在原地站了两秒,终于确认……这是在开颜色腔吧?? 你都离职了究竟为什么还这么了解社会罪犯群体的土话啊??? 鹿汀朝飞快在对话框输入了一串问号,不小心看到时间,发现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就录制就要开始,立马转身就准备往录播大厅赶。 演播厅里的工作人员自然不会知道鹿汀朝是庄稷的家属,他一个人走得跌跌绊绊,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坐下,舞台周围的辅助灯也已经彻底熄灭。 观众席前还有主机位。 主机位对着璀璨生辉的主舞台。 全场的黑暗之中,那里是伸手够不到的远方。 全剧最主打的男一男二自然也是团综的主推。 开场的第一个节目就是由庄稷和姜容共同演唱的主题曲。 皎白色的底光和粉色的玫瑰闪灯交相亮起,映出一大片浪漫的光影。 姜容一身白色西装,拉着庄稷一起上台。 他从身后取出一支香槟玫瑰,微微弯腰,伸出左手,嗓音甜软:“庄先生,久仰大名,不知能否邀你共唱一曲?” 第6章 团综还在上面演的如火如荼,鹿汀朝已经打开手机快速修图。 本着赚钱为主的原则,他认认真真的给姜容磨了皮,修了容,打了光,还在两人之间贴了几个爱心小贴纸。 ok。 氛围感,cp感,甜蜜感都有了。 朝朝要发财:来啦来啦!给姐妹们上图!一起开磕#举杯#! 朝朝要发财:该怎么形容,你是我生命里的独一无二。【图片】【图片】 评论顿时炸锅。 “擦!这是什么绝世位置!!!不愧是富婆朝朝!!有此等富婆姐妹共磕是我的荣幸呜呜呜!” “太甜了太甜了我胰岛素!!!为什么不亲一口!!庄稷你是不是不行!!” “这个位置得圈里有人才能坐吧!!朝朝姐到底是什么人!!!我也想第一线磕糖啊啊啊!!我的cp锁死!!!” 后台塞满了各种买图的留言。 鹿汀朝毫不客气卖了个干净,美美小赚一笔,连带着看庄稷和姜容都更顺眼了。 他低头打开手机,通过了姜容的好友验证,顺手也点了下姜容的朋友圈。 姜容:稷哥请的奶茶,太甜了呀【照片】 姜容:和稷哥夜爬,好黑,稷哥体力也太强了…… 姜容:不知道下次和稷哥搭哪部戏,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哈哈~ 鹿汀朝:“……” 这三个人的赛道,终归还是太拥挤了。 打开聊天框,鹿汀朝回了姜容一个好字,把池城的微信给他推了过去,又打开聊天框打字:“这是我经纪人,谢谢你给我介绍工作。” 想了想,又很真诚的回了一行:“我觉得你和庄稷很般配,加油。” 姜容没再回复。 林成倒是提前了十几分钟过来带鹿汀朝提前出场。 庄稷不和剧组的其他人住同个酒店,他在这座经济特区的城市有自己的数座房产,只不过鹿汀朝几乎都没来过。 比如现在这处可以直览浦江和三件套全景的顶级大平层。 林成显然对这里都比鹿汀朝熟悉,带着他一路进了大厅,智能灯光开启,照得屋内灯火通明。 “小鹿先生,冰箱里有水果,游泳池的水已经放好了。稷哥一会儿就过来。” “哦。” 鹿汀朝把自己往大沙发上一丢:“太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林成临出门前转身看了看鹿汀朝。 鹿汀朝:“咋啦小林哥?” 林成犹豫了下:“稷哥之前跟我说,如果你问起这个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或者问他平时是不是经常回这个房子,我就跟你说……” “哦哦,不重要!” 鹿汀朝摆摆手,“这有什么,他几套房子是他的自由。拜拜哇,小林哥!” 林成:“……” 林成欲言又止的走了。 几乎三百平的房子空了下来,寂静的灯光落在庄稷喜欢的灰色砖面上,显出一种孤决的落拓。 庄氏步步高升,鹿家彻底倒台。 有些感情,从一开始或许就是错的。 池城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姜容推荐的那个恋综你真要去?” 鹿汀朝嗯了一声。 池城:“你确定?恋综?你不怕庄稷发疯?” 鹿汀朝:“池哥,我要和庄稷离婚了。” 池城许久没说话。 安静在夜色中被无限拉长。 良久池城才道:“当时果果陪你去给他……生孩子,我以为你很爱他,绝对不会离开他。” 鹿汀朝叹气:“爱是真的,不爱也是真的。” 鹿汀朝道:“池哥,我本来就不是长性的人,我已经爱他够久了。” 池城:“……” 两人的气氛凝固,就在鹿汀朝觉得如果实在为难,就算了的时候。 池城道:“知道了。如果你只是想试试其他人,或者气气庄稷,综艺我帮你签了。但朝朝,离婚的事我劝你还是多考虑一下。” 鹿汀朝:“我……” 池城:“不是你,是我觉得庄稷不可能放你走。朝朝,就算要离也得稳妥,别逼疯庄稷,弄得最后太难看。” * 被人强行弄醒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尤其是那人肌肉硬邦邦的,带着过于灼烫的热度,像大狗似的整个人贴上来。 “宝宝。” 庄稷又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鹿汀朝:“……” 沙发上边角的位置容纳两个人本就很艰难,原本身上盖的白色小绒毛毯早就不翼而飞。 鹿汀朝无助的伸手四处抓了抓,只摸到一片空气,最后被庄稷轻而易举的五指相扣,摁在头顶。 “宝宝。” 庄稷贴在耳边喊他,又痒又热,潮湿又暧昧,“腿。” 鹿汀朝不听他的,蛄蛹蛄蛹的缩着身子想跑,被勾住脖子近乎专横的一把拽了回来,摆成了一个任人鱼肉的姿势。 庄稷近乎轻松的将鹿汀朝抱起来,走下沙发,像抱着孩子似的跪在窗边,将人困在自己的怀里。 稠密的吻落下来。 窗外浦江的灯光都是上下倒转的,晃眼又迷离。 “宝宝,宝宝。” 庄稷的声音近乎是沙哑的,他的喘息吐在鹿汀朝耳边,连带着滚烫的心跳,在夜色中汹涌泛滥。 鹿汀朝十指贴在偌大的玻璃窗面上扣得泛白。 “为什么团综的时候低头玩手机。” 庄稷修长的五指从后彻底覆住鹿汀朝的手,“老公不帅吗?” 鹿汀朝如同濒死般仰颈。 “嗯?宝宝,你不喜欢老公了吗?” 鹿汀朝:“……” “宝宝,说出来。” “……帅!帅!” 鹿汀朝快要疯了,“老公最帅,最喜欢老公,放过我……” 庄稷捏住鹿汀朝的下颌,两人接了一个比月色更绵长的吻:“宝宝出汗了,真漂亮。” 鹿汀朝几乎脱力的趴在庄稷怀里,近乎茫然的顺着他摆布自己。 庄稷的语气里都是笑意。 他环住鹿汀朝,一下又一下的啄吻:“朝朝,你看,船上的人都在看你。” 江面巨大的游轮在缓缓行驶。 甲板上人潮汹涌,灯光璀璨。 鹿汀朝猛地一颤。 庄稷近乎餍足的喟叹:“但他们看不到。” “鹿汀朝,你是我的。” 庄稷扣紧鹿汀朝的手,“我爱你。” 鹿汀朝整个人都蜷在庄稷怀里:“我……” 手工地毯上被丢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 庄稷随意看了一眼:“莫岭南?谁?” 鹿汀朝:“!” 鹿汀朝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解释,那边电话已经挂断。 鹿汀朝松了口气:“可能是打错……” 手机再次响了。 鹿汀朝:“!!!???” 而且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庄稷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拿过手机:“打第二个了,可能有事,不接吗?” 鹿汀朝:“……” 第7章 鹿汀朝不想接。 他怕被发现。 毕竟现在他还花着庄稷的钱,住着庄稷的房,吃着庄稷得到软饭……他有点怂。 所以鹿汀朝抿唇摇了摇头:“不接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手机第二次停了下来。 庄稷将手机随手一丢,从后面揽住他。让他几乎整个人都陷在自己怀里,然后俯身去亲鹿汀朝的耳朵:“那是什么人?” 鹿汀朝呼吸不稳,顿了顿才道:“上次,上次新来的片儿警,查,查户口的。” “哦。” 庄稷低低的笑了,“那看来是知道咱俩在一个户口本了。朝朝,你泄露了一个大秘密。” 鹿汀朝:“我没……” 庄稷扣住他的五指压在落地窗前,声音很温柔:“泄露秘密的宝宝要受惩罚。” 鹿汀朝想伸手向后推,没能成功,便被原地镇压,闷闷的哼了一声:“我……” 手机第三次响了。 鹿汀朝在近乎迷离的光影中挣扎着向地毯上看了一眼——再次看到了莫岭南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已经窒息了。 或许是已经死了。 庄稷一边像玩偶似的抱着鹿汀朝,一边用想修长的手臂将手机捞了回来。 这次他甚至没有问鹿汀朝的意思就直接按通了电话。 庄稷的声音还带着哑:“喂。” 鹿汀朝:“!!!” 让他死了吧!! 两人距离极近。 鹿汀朝甚至听到电话那边的莫岭南停了几秒,才冷声道:“你好,我找鹿汀朝。” “找朝朝啊。” 庄稷再次笑了,“好,你稍等。” 电话放在了鹿汀朝耳边。 庄稷顺便伸手拨了两下鹿汀朝已经通红的的耳垂:“宝宝,电话。” 鹿汀朝:“……” 如果他会魔法,他一定选择立刻遁地消失。 可是他不会。 所以朝朝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qaq 鹿汀朝被庄稷弄得呼吸都有些喘,他想伸手去够手机,可庄稷偏偏不给。 并且拒绝的言辞非常伟光正:“朝朝累了,老公拿吧。” 鹿汀朝:“……” 鹿汀朝只得抓住了庄稷的小臂,让自己尽量抖得不要太厉害:“我是鹿汀朝……前天……你不是已经登记过户口了吗?还,还要补充什么资料吗?” 莫岭南:“……” 莫岭南沉默了。 庄稷将下颌枕在鹿汀朝的肩窝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乱亲。 过了几秒,突然笑了一下。 压低声音附耳在鹿汀朝耳边:“宝宝,你好紧……张啊。接电话的时候……这么让你受不了吗?” 鹿汀朝:“……” 啊啊啊啊啊!!!!! 鹿汀朝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朵炸开的烟花,眼前都是迷蒙的,他甚至不敢想象电话那边的莫岭南到底听到了这些没有。 他好想逃。 却逃不掉qaq “需要,再确认一下资料。” 莫岭南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他的声线依旧是低沉的,严肃而幽冷的,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鹿汀朝这边的声音,也像是无波无澜的湖面,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 莫岭南一字一句道:“户主庄稷,三十一岁。同居人,鹿汀朝,二十五岁。以上信息是否正确且属实?” 鹿汀朝:“……” 庄稷把玩似的□□鹿汀朝的指尖。 鹿汀朝:“属,属实。” 莫岭南:“走访物业得知,户主与配偶长期分居,因同性婚姻需要特别备注,请问你二人是否出现婚姻问题?” “没有。” 庄稷从鹿汀朝耳边拿走电话,“劝你谨言,别问不该问的话。” 莫岭南沉默了片刻。 电话挂断。 “蠢货。” 庄稷影视双栖,几年前还唱过不少电视剧的ost,着实有副不错的嗓子,连骂人的时候都显出种浪荡的风流,“哪来的装警察的。” 同样听到了两人对话的鹿汀朝呼吸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刚才最后那句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常警官会说的话。 万一庄稷问起来……就……就摊牌吗? 就摊牌吧! 就说自己想离婚。 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鹿汀朝的气息有些颤抖,他被庄稷握着手腕,重新抱进怀里。 缱绻辗转。 良久。 庄稷像哄孩子似的圈着发软的鹿汀朝:“宝宝,一会儿把那个电话删了。” 鹿汀朝:“……嗯。” 庄稷:“应该是私生找的狗仔,装警官骗你的。” 鹿汀朝:“!!!???” 鹿汀朝到嘴边的话又怂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小声到:“那户口本……” “无所谓。” 庄稷帮鹿汀朝理好衣服,“圈里基本都知道我结婚了,只是没外传而已。随便他们吧,大不了退圈,反正拍戏也没意思了。” 鹿汀朝:“……” 啊……这,这样吗? 可是朝朝还想立单身人设去参加恋综…… 鹿汀朝咬着唇,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老公,如果没有爆出来。我们就先不官宣吧。” 庄稷眉目一凛,声音冷了几度:“你不愿意官宣?” “不是。” 鹿汀朝视线左右飘了半天,选择主动伸手圈住庄稷的腰。 鹿汀朝:“就是觉得没必要吧……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而且我也想靠自己去争取事业,不是站在你身后。可以吗?” 庄稷看着鹿汀朝。 到底和十几岁时初遇和相爱的青涩不同,几年后重逢,庄稷看人的时候多了压迫性,也多了像是能看穿阴谋的锐利。 鹿汀朝只得主动揽上庄稷的脖颈避开他的视线:“老公帮帮忙嘛,最爱老公了。” 庄稷:“……” 过了几秒。 最终庄稷软了下来,他重新掐着腰抱住了鹿汀朝:“别撒娇勾我,一会儿又要哭鼻子。” 鹿汀朝早已经吃过数次这种亏,当即嘿嘿两声,撑着庄稷的腿准备逃离战场。 刚站起来,又被向后一拉,平地摔了回去。 庄稷问:“朝朝做了坏事,刚才还不专心,又泄露了秘密,不道歉吗?” 鹿汀朝:“。” 鹿汀朝眨眨眼,声音很软:“对不起。” “原谅你。” 庄稷像是忍了又忍,还是拉住鹿汀朝接了一个绵长的吻,“宝宝这么乖,无论做错什么,老公都原谅你。” 鹿汀朝眼睛一亮:“那我下周要去一个工作。要去外地录。” 庄稷皱眉:“什么工作?” 鹿汀朝:“是个小综艺,就录两期,老公会答应的吧?” 第8章 这年头提供酒店叫醒服务的人有很多——比如说客房服务员,酒店经理,经纪人。 当然,还有可能是姜容。 总之。 当鹿汀朝顶着一头炸毛,胡乱捞了一件庄稷的长t,光着脚素着颜推开卧室门,同时打了一个不太文明的大哈欠—— 然后发现姜容跟庄稷两个人正衣冠楚楚对台词的时候。 哪怕厚脸皮如鹿汀朝,也很短暂的尴尬了一秒。 “啊。” 鹿汀朝张了一下嘴,觉得自己非常多余,又合上了。 “稷哥,姜哥。” 林成正好从外厅送早餐进来,一手端了一份,显然是正在辛苦工作的两人一人一盘,“早餐……” 林成和炸毛头的鹿汀朝面面相觑。 林成:“啊。”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鹿汀朝很想拿相机拍下“稷你之容”这唯美又生动的清晨画面。 痛失金钱的快乐别人永远不懂。 鹿汀朝悲愤的准备缩回房间。 庄稷却从厚重的剧本里抬了头:“去穿鞋。” 鹿汀朝:“?” 鹿汀朝:“啊?” 庄稷放下剧本:“每次光脚踩完木地板晚上都发烧,回卧室把鞋船上,然后过来吃饭。” 鹿汀朝:“哦……” 钱都没挣到了,那就混口饭吃吧。 主要他刚才看到了,盘子里有他爱吃的水晶虾饺。 鹿汀朝吧嗒吧嗒回卧室穿了拖鞋,刷牙洗漱出来,在庄稷身边一屁股坐下来,三根呆毛在脑袋顶上一晃一晃:“我没找到梳子。” 庄稷:“先吃饭。” 林成赶忙道:“稷哥,我让下面再送一份上来吧,很快。” “不用。” 庄稷端起桌上的冰美式喝了半杯,伸手按了一下鹿汀朝头顶的呆毛,“他早上吃不了几口,剩下的我吃就行了。” 短短的字眼,长长的沉默。 唯独鹿汀朝格外习以为常的把餐盘里自己爱吃的全挑着吃了,然后擦擦嘴盘子一推:“不吃了,饱了。” 庄稷:“嗯。” 姜容:“……” 林成:“……” 在庄稷身边工作了三年,这还是林成第一次见到庄稷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迟疑许久,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试探问:“稷哥,那我先带东西回车里等你?” 庄稷点了下头,问鹿汀朝:“今天我有时间,你想来探班吗?” “啊?” 鹿汀朝想了想,“不去了吧,太晒了,累。” “知道了。” 庄稷吃饭的举止继承了他家一直以来的传统,庄氏从庄老太爷那一辈儿据说就要食不言寝不语。 寝不语这一条算是被鹿汀朝彻彻底底破坏了,只有食不言这条算是贯彻下来,鹿汀朝还挺喜欢看庄稷吃饭,是那种随时适合搬上屏幕的好看。 略显空旷的客厅里除了餐盘偶尔的脆响之外颇为寂静。 姜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像是随口提起:“对了朝朝,你之前托我的那个恋综,合同你经纪人已经寄给导演了。导演那边档期和地点已经确认妥当,你过两天就可以直接开录啦。” 鹿汀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庄稷已经皱了眉:“什么恋综?” “你不知道吗?” 姜容挑了下眉,“朝朝前阵子在拜托经纪人帮他找合适的工作,我刚好听说这件事,刚好认识的导演有一档新恋综策划很好,我觉得能火就推荐给朝朝了呀。” 庄稷偏过头看了鹿汀朝一眼,放下了筷子。 金属的筷子落在钢化玻璃的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打击声。 “朝朝就爽快的答应了,朝朝,你没跟稷哥说这事儿啊?” 姜容一脸惊讶,“哎,那我是不是多嘴了……” 庄稷:“你要去恋综?” 鹿汀朝:“……” 鹿汀朝伸手摸了一下脑袋顶上的呆毛,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工作嘛……什么工作都是工作没有高低贵贱……” 庄稷:“你知道什么是恋综吗?” 鹿汀朝:“……” 鹿汀朝垂下头:“啊。” 庄稷神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你签的合同是什么,观察员吗?和其他嘉宾有没有接触?” 鹿汀朝抠手指:“不知道。” “稷哥,你那都是老古板了。” 姜容笑道,“现在恋综哪还有观察员?都是小演员,网红和素人的秀场,你别担心了,里面的cp都是演的。” 庄稷声音冷了:“你签的嘉宾约?” 鹿汀朝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神情茫然:“……可能?” 庄稷停顿许久,深吸了口气:“一会儿让你经纪人把合同和导演微信推给林成,违约金我会直接付给他,你回家里等我,我这几天把戏赶完。” 鹿汀朝没说话。 庄稷道:“赶完我就带你去玩,上次不是想去罗马吗?” 庄稷:“或者去冰岛看极光也可以,这次我们可以玩久一些。” 鹿汀朝垂头丧气,犹豫了好一会儿:“真的不能去吗?反正姜容也说了啊……都是剧本的。” 庄稷:“听话。” 鹿汀朝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那我能去找果果玩吗?反正你剩下几天也不在家。” 庄稷:“可以让池果来家里陪你,奢品店过两天会送新一季的高定过来,去周边旅游也可以。” 鹿汀朝:“哦。” 庄稷:“钱够用吗?” “够吧。” 鹿汀朝纠结再三,“庄稷……那个,我想说……” 庄稷:“嗯?” 姜容的手机震了几下,他看了眼屏幕,笑起来道:“稷哥,导演叫了。要不我们先走?” 挂在墙上的时钟写着时间。 庄稷收回视线:“走吧。” 男人颀长的身影大步流星的消失在门外。 姜容起身追上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鹿汀朝,我发现你的性格很有意思。” 鹿汀朝探头:“……啊?” 姜容问:“你真的会像答应稷哥那样不去录恋综吗?” 鹿汀朝没说话,脑袋顶上的几根呆毛一晃一晃。 姜容:“你瞒着稷哥找工作,瞒着他上恋综,你还瞒着他什么?” 鹿汀朝:“……” 姜容:“总不会还瞒着他偷人吧?” 鹿汀朝:“!!!???” 鹿汀朝手指抠着沙发边:“那也比不过你们炒cp。” “我想要稷哥我承认。你吃醋啊?” 姜容想了想,“不,你不吃醋。你根本就无所谓。” 姜容道:“我都看出来了,他却没看出来。鹿汀朝,你真的挺会装的。” 鹿汀朝:“……” 姜容:“不过你配不上他。” 姜容:“鹿汀朝,早点和稷哥分开吧。” 刚才还显得拥挤的客厅瞬间就只剩下了鹿汀朝一个人。 他趴在沙发上左思右想,觉得姜容说话有理有据,于是发信息给池果:“果果,你有离婚律师吗?” 池果秒回:“!!!” 池果:“不要啊!!比庄稷有钱的都是老头!!!” 鹿汀朝:“……” 鹿汀朝认真打字:“我觉得庄稷婚内炒cp的这件事严重伤害了我的个人感情,影响了婚姻质量,破坏了双方信任,我要离婚。” 池果:“……” 鹿汀朝发出超话截图,庄稷和姜容的合照图,粉丝留言图:“不被祝福的婚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qaq我要多分一点财产。” 池果:“……” 池果:“真决定了?” 鹿汀朝:“嗯。” 池果:“我哥也知道了?同意了?” 鹿汀朝:“嗯。” 池果:“……那我去给你问问吧,我有个同学在律所。不过兜兜怎么办?对了,今晚我去看兜兜吗?” 鹿汀朝:“今天莫岭南帮我看一天,我刚拜托他给兜兜弄了幼儿园。庄稷……反正他也不知道,算了。” 池果震撼许久:“他就,答应你了?” 鹿汀朝:“我狠狠地恳求他了!” 池果:“……每天恳求他的人多了……你怎么狠狠的?” 鹿汀朝正要回答,微信的视频页面跳了出来,他赶紧给池果说了一声,转头按开了视频。 ……是莫岭南。 准确的说。 是刚洗完澡,穿了深黑色家居服的莫岭南。 他坐在餐桌边上,家居服的领口是一道很深的v型,露出大片结实的腹肌。 和心口位置一道从左到右斜划的陈旧伤痕。 镜头切换。 鹿兜兜坐在对面,认认真真的用小汤勺吃碗里一颗颗的馄饨,然后严肃的抬起头:“朝朝,这个叔叔做饭很好吃,可以。” 看来鹿兜兜对莫岭南的评价确实很高,已经获得了两个可以。 鹿汀朝捏捏眉心:“礼貌一点,这是莫叔叔。” 鹿兜兜:“不是莫叔叔,是爹地。” 鹿汀朝:“啊???” 鹿兜兜小脸认真:“爹地说,莫叔叔是你的专属称呼。” 鹿汀朝:“……” 莫岭南揉了揉鹿兜兜的脑袋,起身去了阳台:“那个幼儿园的户口查的严,我把鹿兜兜登记在我名下了。” 鹿兜兜出生在港城,他的户口一直都是单独的一本,很好变动。 鹿汀朝:“哦……” 莫岭南平淡道:“登记配偶那栏写了你。” 鹿汀朝:“哦……啊??那我……” 还有庄稷怎么办qaq 鹿汀朝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莫岭南:“什么?” 鹿汀朝:“没……” 莫岭南:“早点和庄稷分开吧。” 第9章 这大概是个勇气与毅力的挑战。 鹿汀朝画了一块又大又圆的饼:“大概……快了?” “离婚以后搬过来和我住吧。” 莫岭南道,“鹿兜兜入园测验分数很高,我奖励他买一个儿童堡。到时你可以来看看放家哪里。” 鹿汀朝:“?” 鹿汀朝震惊:“那我就没点奖励吗?” 莫岭南笑了一声:“奖励你什么?高考数学九分吗?” 鹿汀朝瞬间爆炸了:“你怎么知道???!!!” “入园需要登记配偶双方档案。” 莫岭南眉目朗然,“你最新的信息没有录入,查询页面最上面的就是高考资料。” 鹿汀朝:“……” 鹿汀朝不死心:“你多少?” 莫岭南:“朝朝,我是b市第一的分数进的公大。” 鹿汀朝:“那我不活了。” 莫岭南:“?” 鹿汀朝冲莫岭南阴森森的吐出一截舌头:“再见,我噶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莫岭南:“……” 视频被挂断。 莫岭南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心情格外好。 他回到客厅,坐在鹿兜兜对面:“兜兜,明天我们去给你买些新衣服,如果你还有想买的玩具,明天我们也一起买回来。” 鹿兜兜不知从哪儿继承了格外良好的吃饭礼仪。 他端正的在椅子上坐好,放下手中的汤勺:“爹地,你是不是想给朝朝买衣服?” 莫岭南一挑眉:“怎么说?” 鹿兜兜小小的眉头蹙拢又松开,他抿了一下和鹿汀朝格外相像的小嘴巴:“因为我觉得你喜欢他。我知道一个词,叫爱屋及乌。” 莫岭南:“不对。” 鹿兜兜呆了下,仰起小脸,难得露出了两份孩子气的失望:“……你不喜欢我爸比吗?” “兜兜小学霸。” 莫岭南弯腰,将鹿兜兜放在了肩膀上。 他伸手向夜晚仍旧灯火霓虹的cbd一指:“看到那栋最高的楼了吗?” 兜兜奶声奶气的:“爹地,看到了。” 莫岭南:“那栋楼以前是你爸比家的。他那时候在家里排最后,但不算特别受宠,非常淘气,经常翘课,打架,还和不良少年上山飙车。” 鹿兜兜眼睛圆溜溜的:“哇!” “七年前,那栋楼换了主人。” 莫岭南道,“你太爷爷去世了,他非常伤心……当时我过去处理他家的事,他狠狠在我怀里哭了一场,哭湿了我一整套警服。” 鹿兜兜想了想:“我见过太爷爷的照片,爸比存在手机里。” 鹿兜兜问:“然后呢?” “然后。” 莫岭南伸手揉了揉鹿兜兜的头发,“当时我只是很多个去处理的小警察中的一个,鹿汀朝也只是……随便找了一个人。” 鹿兜兜立刻了然,他的嗓音还是甜甜的小奶音:“兜兜懂了,朝朝忘记你啦?” 莫岭南:“……” 鹿兜兜也伸手有模有样得到摸了摸莫岭南的头发:“爹地,你是不是也像电视剧里那样,不是喜欢朝朝,是爱朝朝呀?” 莫岭南:“……” b市干燥的夏风拂起一大一小的发丝。 莫岭南终于笑了一下:“兜兜说得对,我非常爱他,也等了他很久。” * 鹿汀朝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过了几秒,又打了一个。 再过几秒,还打了一个。 池城:“……” 鹿汀朝非常笃定的拍了一下大腿:“有三个人在同时想我,我真是一个香饽饽。” 池城递过去一杯热水喝一袋感冒灵:“放弃幻想,早点吃药,别烧傻了。” 鹿汀朝:“……” 鹿汀朝愤怒的取下了额头上的退热贴:“我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夏天我还会感冒。是我亏心事做太多了吗?” 池城:“十分钟前庄稷刚打电话来,你说你在跟池果逛街。” 鹿汀朝沉默片刻:“综艺里的街,也是街啊。” 池城凝噎良久,叹息一声:“如果池果有你这么会变通,也不会每次调解都被投诉。” 鹿汀朝:“你不懂,万事讲究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如这次我明面上说不来录了,反正庄稷也不知道我去哪儿了,我还能一边花他的钱一边再挣点自己的钱。” 池城:“那如果这综艺火了,庄稷发现了呢?” 鹿汀朝:“必不可能。” 池城:“?” 鹿汀朝:“我绝对能以一己之力让整个节目凉到冰点。” 池城:“……” 池城拉开保姆车的大门:“想想也是,谁能糊得过你啊。去吧,过几天我来接你。” 虽然鹿汀朝没有说谎,但他也确实说的是实话。 他只是个姜容介绍来的小小炮灰,签了两期,节目组也只付了两期的钱。 这档综艺火不火爆不爆跟他和他毫无关系,他估计连镜头都不会有多少。 更何况在签之前他就已经听说了这档恋综早已经有了主推cp,其他人只是打个酱油。 就连给他分配的号码牌都是最后一个。 红方男九号。 整档节目采取边录边剪边播的方式,一是能让观众更加上头,二是纸片也好根据观众反馈及时调整内容导向。 为了符合恋综粉色泡泡的氛围,节目组把首场开拍地点选在了l市海边,还提前搭了一间名为“恋爱小屋”的沙滩别墅。 别墅周围是节目组的其他外棚和约会布景。 按照对外的设定,蓝方九位嘉宾和红方九位嘉宾会在这间沙滩别墅里相知相爱,自由牵手。 而按照节目组和姜容给的剧本——鹿汀朝的两期内容仅仅包括第一期出场,找到对应的蓝方嘉宾,也就是姜容那位传说中的体育生师弟进行相处和告白,然后再第二期发现两人并不合适,黯然心碎离场。 鹿汀朝当然知道这剧本是为了帮姜容那位体育生师弟立人设。 不过who care,他都已经糊到六十八线了,到手的钱不赚是傻子。 鹿汀朝拉着自己全节目组最小的十六存行李箱咯噔咯噔进了别墅——等他推门进去,走过花园,走过玄关。 才发现自己这不重要的存在到底有多不重要。 摆在门口的镜头只有一个,敷衍的对着他拍了几张。 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工作人员不耐烦的对鹿汀朝指了指屋里:“你来太晚了,其他嘉宾都到了,你直接往里走吧。你搭档的刘佳木已经进去了。” 鹿汀朝老老实实点头:“哦。” 他脚步停了一下,想回身再问一句:“那个请问……刘佳木是……” 那名工作人员扬了下手:“门口不拍了,你耗着也没镜头,赶紧走!” 鹿汀朝:“哦qaq” 鹿汀朝只好垂着脑袋默默往别墅里走。 这栋别墅里面看上去倒是比外面宽敞,有三层,每层六个卧室,每个卧室的装扮风格各不相同。 每层走廊尽头都有半开放的露天半圆形阳台,远远就可以看到不断起伏的海浪和灿烂无比的骄阳。 卧室虽是自选,但留给他的也剩了一楼最边上的一间。 没有跟着他的摄像头,鹿汀朝将行李丢进房间,然后无助弱小的贴着墙边默默在别墅里逡巡了一圈。 ……鹿汀朝清点了一下自己对搭档的已知数据。 男大,体育生,身高一米八七。 没了。 鹿汀朝:“……” 他好后悔当时没有问姜容要张照片。 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在晚上所有嘉宾坐在一起夜话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对他的搭档一见钟情,相聊甚欢,坐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他的搭档。 鹿汀朝只能行动起来。 他找了一圈顶楼天台,看到一对正在品尝红酒,又找了一圈别墅外花园,看到另一对在健身器材上练了起来。 只有自己原地踏步! 鹿汀朝偏不信自己这么倒霉,他握紧了拳,气势汹汹的重新从一楼爬到二楼——视线远眺,他看到走廊半开的窗台上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高约莫一米八七,身形高挑矫健,头发不是商务人士的背头,而是很有松弛感的碎发。 一袭白衬衫,从手肘处卷起来,小臂的线条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形状。 好好好,可算让他找到了! 鹿汀朝大步上前,正要开口,才发现那人身边竟然架着六七个机架。 ——啊不是,姜容这个师弟这么受剧组重视的吗原来? 算了,走剧本重要。 鹿汀朝微仰起脸:“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站在窗前的那个男人转过了身。 夕阳即将西下。 余晖铺在男人微卷的碎发上,像是有流光闪动。 但他的脸显然更加引人注目。 转过来的男人格外年轻。 和庄稷出挑的轮廓与莫岭南的坚毅风格不同,他的五官偏向浓稠和尖锐,结合小麦色的皮肤,是一种富有攻击性的帅气。 ……现在男大的形象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鹿汀朝看得愣了一下。 夕阳的光点同样落在他艳丽又漂亮的脸上,连发呆的神情都像彩绘的壁画,全数落尽男人眼底的一抹深意里。 “梗系……抱歉。” 年轻男人弯唇笑了起来,“我很多年没回大陆了。当然,可以。” 他的普通话似乎说的并不是太流畅,连发音都带了些生硬,倒像是港城那边的口音。 鹿汀朝有些犹豫。 主要他不记得姜容有跟他说过那个师弟是港城人。 可是其他条件都几乎一样。 第10章 很多时候,尴尬是瞬间的。 另一些时候,尴尬是会不断蔓延的。 尤其是在导演带着副导,副导带着制片,气势汹汹冲上来的时候。 鹿汀朝伸出手指,指指自己:“红方男九,鹿汀朝?” 对面卷发的年轻男人微一颔首:“蓝方男一,费修齐。” 鹿汀朝:“……” 鹿汀朝后退一步:“打扰了,我这就缓缓离开。” 他礼貌转身,向导演组诚意致敬:“对不起我脸盲,掐掉!全部掐掉。” 导演:“……” 鹿汀朝一溜烟跑了。 现场只留导演组感受剩余的尴尬。 导演思考许久,战战兢兢:“对不住啊……费小少爷,这……唉!节目组本来给您安排的是另一个小明星的,没想到有人这么不懂事冒犯了您……您要是实在不高兴,我现在就解约让他走!” 费修齐笑了:“点……解?” 导演:“?” 费修齐:“唔係好有趣吗?我中意他。” 导演一愣:“那您看……” 男人半倚在围栏上,风卷起他白衬衫的袖扣,愈发显得他年轻又风流。 “把头先嗰段剪个花絮吧。” 费修齐道,“让观众也睇睇,佢有几可爱。” 导演:“……” 导演点头:“没问题,费小少爷,我们立刻去剪,今晚就出片。” “good job。” 费修齐轻掸了一下白衬衫袖扣的尘土,微一俯身,从阳台小方桌上的花瓶里取出一支正在盛放的红玫瑰:“将佢原本嘅配对踢咗,嗰个叫刘……” 导演:“叫刘佳木。” 费修齐点头:“让佢立刻滚,然后准备一下,今晚我想和鹿鹿约会。” 导演:“……晓得,晓得。” 花瓶里的玫瑰花没有除刺。 费修齐捏住花柄把玩,锋利的尖刺割破他的手指,淋漓的献血瞬间汩汩涌出,沿着花杆向地上垂落。 最后呈水滴状砸在地面上。 导演赶忙道:“赶紧给费小少爷消毒包……” 费修齐:“唔使。” 导演:“?” 费修齐:“花唔新鲜了,换一枝吧。” 沾了血的玫瑰被他随意丢在地面,接着皮鞋踩过,一滴又一滴的血渍顺着费修齐的脚步渐行渐远。 副导演硬生生看麻了,扯了下旁边制片的衣角:“我觉得……” 总制片面目也很僵硬:“不要你觉得,说白了这就是他家砸钱的节目,他想咋搞就咋搞。你有意见?” 副导演:“……” 导演摸了一把自己的秃头:“接纳,包容。他已经是上流社会里很正常的了。” 副导:“?” 导演:“他甚至只看上了鹿汀朝,都没有要求群劈。” 总制片:“对。” 副导:“?” 你们道德感好低。 副导沉默,副导纠结,副导思考,副导回答:“可是那个刘佳木是不是姜容塞进来的,会不会得罪……” “比起港城费家,姜容算什么?” 总制片不懈,“你以为是b市的庄家吗?” 导演也点头:“真想看看庄家和费家有一天掰上手腕,不过这一个在b城一个在港城……” 制片道:“别做梦了。赶紧剪片子吧。对了,剪暧昧点,热搜安排上。” 对此一无所知的鹿汀朝:“……”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来的是什么寻宝节目吗?还是刘佳木这个人已经埋土里了吗?! 再经历了别墅内外往返六次毫无收获之后。 鹿汀朝神情沮丧的从冰箱里拿出了五瓶橙味汽水,吸管一插,找了个沙滩边边没人的位置,吨吨吨了起来。 找不到人就意味着他今天的剧情走不下去。 吨吨吨。 剧情走不了就意味着晚上坐一起的时候纵使相逢应不识。 吨吨吨。 算了,大不了就半夜去表白吧。 凌晨三点的表白更深刻。 吨吨吨。 过度消耗的体力在冰镇汽水的安慰下逐渐恢复。 鹿汀朝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他原地喝完,原地想通,原地安详的睡了。 * 鹿汀朝是被一根狗尾巴草给弄醒的。 天色已暗,沿着寂静的海平面向远处看,可以看到另一边海岸上万家明亮的灯火。 鹿汀朝揉揉鼻子坐起身,发现露在外面的腿上被蚊子咬了一连串包。 他伸手要去挠。 另一只手却从旁边握住了他的手腕:“别。越抓越痕,仲会留疤。” 鹿汀朝:“……” 鹿汀朝坚定执着的甩开那人的爪子并狠狠挠了一顿,然后抱着腿:“听不懂。” 费修齐笑起来。 他的笑是那种很张扬并不加掩饰的笑,连虎牙都会露出来,是尖尖的。 费修齐道:“别抓,越抓越痒,还会留疤,不好看的。” 鹿汀朝:“哦。” 鹿汀朝点点头:“我不听。” 费修齐似乎脾气极好,递来一支绿色的药膏:“抹一些就不痒了。” 鹿汀朝:“。” 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鹿汀朝接过来对着自己的包一顿涂涂抹抹,语气真诚:“谢谢你,希望蚊子都去咬你。” 费修齐:“恩将仇报?” 鹿汀朝嘿嘿一笑。 他拍拍屁股上的沙子:“是不是要去一楼集合了?” 费修齐嗯了一声:“但今晚不集合了。” 鹿汀朝:“啊?” 费修齐:“刚刚你睡着的时候广播通知的,说第一个晚上嘉宾们可以互相适应接触,明天才中午用餐再集合。” 不集合了?? 那不行!! 鹿汀朝跳了起来,扭身就走:“不说了,我找人去了。哎——!” 费修齐牵住了他的手。 先是抓住手腕,然后手指一路摸过手心,再扣住五指,微微向后用力。 将鹿汀朝固定在了原地。 鹿汀朝:“???” 费修齐:“你的上一个搭档刘佳木临时有事,不参加这期节目了。” 鹿汀朝:“啊?为什么??” 费修齐摇头:“不知道。” 他搭档飞了??? 那他没搭档了……他马上也要飞了?? 难道让他退钱吗?? 朝朝必不可能退钱qaq 鹿汀朝脑筋急速转弯,也顾不上被牵着的手了,原地转了好几圈,一跺脚:“我去问问导演。” 沙滩柔软绵滑。 费修齐似有若无的伸手一拽,鹿汀朝脚下不稳,整个人往后跌去—— 跌进了费修齐结实的手臂里。 硬邦邦的。 鹿汀朝眨了下眼。 费修齐道:“唔,是这样。我原本的搭档也出了一点状况,所以导演让我来问问你。” 费修齐:“鹿汀朝同学,你愿意和我组搭档吗?” 鹿汀朝:“啊……” 鹿汀朝撑着沙滩,从费修齐怀里爬起来,想了想:“可是你是蓝男一诶,我只签了两期,这是可以说的吗?” 费修齐一笑:“我原本只签了一期。” 鹿汀朝:“那为什么你是男一??!” 费修齐:“大概因为认识这档节目的投资人吧。” 鹿汀朝点了点头:“懂了,你就是那个关系户。” 鹿汀朝站起身,顺便也伸手把费修齐从沙滩上拽了起来:“我真的只能录两期哦,而且我真的有孩子。你介意吗?” 费修齐微微低头:“那你真的离婚了吗?” 鹿汀朝:“我……” 费修齐一抬眉:“nothing,我完胜于他。” 鹿汀朝思考。 觉得这有点难判断。 不过这不重要。 鹿汀朝是一个有规则有秩序有态度的孩子,他想了想:“那我们要不要去跟导演要一份新剧本?我没上过恋综,戏也没演过,我恋爱不太……” 费修齐伸手捂住了鹿汀朝的眼睛。 是一个身后环抱的姿势。 港城的年轻人似乎完全不会介意安全距离的问题,鹿汀朝的后脑勺几乎贴在费修齐的唇边。 中午的白衬衫似乎已经换了一款桑蚕丝的布料,柔软的抚过鹿汀朝的下颌,随即是手臂上迸出的青筋和血脉随着动作贴上鹿汀朝的侧脸。 血液在汩汩流淌。 他听到了费修齐的心跳。 陡然袭来的黑暗让鹿汀朝觉得不安,他觉得自己彷如突然坠入一张巨大的蜘网,忍不住伸手向周遭徒劳的抓了又抓。 只有空气。 和费修齐的声音。 “bb,你家里怎么喊你。鹿鹿,朝朝?” 鹿汀朝下意识抓住了唯一的声音来源:“朝朝。” “明朝明朝待明朝,只愿卿卿意逍遥。” 费修齐声线温润,声音含笑,“朝朝,我好开心遇见你。” 遮挡视野的双手向下,圈在了鹿汀朝纤细的腰线上。 一声轻微的鸣音从远处的海平面上升起。 鹿汀朝甚至还未从短暂的黑暗里调整好视野,便见面前寂静空茫的海面之上—— 陡然千万朵绚烂夺目的烟花炸开。 瞬间映亮了整面夜空。 而在璀璨的烟花之中,无人机群静默升空,带着信号快速列队,排出预订人要求的花型。 鹿汀朝,我中意你。 礼花盛大。 无人机群耀眼庞大。 这一场浩大的告白持续到深夜,许多路人甚至拿起手机录像上传。 费修齐微微低头,将下颌贴在鹿汀朝耳边:“朝朝,约会快乐。” * 热搜头条上原本的明星全数换成了这一场不知名的烟花秀。 “青天大老爷!!!是哪家少爷在谈恋爱又不带我???谁来算算刚这一场得烧多少钱???” 第11章 凌晨三点的热搜精彩纷呈。 评论区祝福的,深扒的,截图的,还有已经美美磕起来的,甚至连超话都光速建了起来——“费与朝朝”。 “少爷的爱情只需要一个错误表白的距离#大哭#无人机飞了半个晚上啊啊啊!” “是谁酸了,是我qaq” “作为朝朝七年唯一老粉,我家朝朝终于嫁了个好人家#抹泪#” 全世界似乎都在为这对恋人惊天动地的爱情欢呼。 只有庄稷站在原地。 许久。 庄稷道:“打电话给池城。” 林成:“……之前就打过了。他刚陪手里最大咖的艺人进了个电影组,说……不知道鹿小先生的去向。” “不知道?!” 庄稷手中的水杯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他弟和鹿汀朝每天混在一起玩,他告诉我不知道?!” 林成低头去看,那本就脆弱的木质小方桌被凄惨的劈开一条裂缝,颇为惨不忍睹。 巨大的噪音惊动了导演组。 总导演连忙跑过来:“啊哟,怎么了这是?发这么大火!” 庄稷神色冷极了。 他将手机丢回给林成,转身对导演道:“明天我请一天假。” 导演睁大眼:“行!没问题。庄老板您忙!一天……一天能赶回来吧?” 庄稷眉宇的厉色像是风雨欲来的乌云:“够了。” 庄稷道:“他不可能不跟我回来。他要是敢不回来,我……” 导演:“啊?” 林成突然咳了一声。 导演一拍脑袋:“哎,那成。庄老板,那我先忙去,咱们后天见,后天见啊!” “让姜容把那档综艺的拍摄地点发给我。” 庄稷道,“去订最早的机票,现在出发也可以。” 林成:“……” 林成纠结片刻:“稷哥。外面好多狗仔盯着……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翘班过去,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 庄稷眼神凌冽,“我老婆都要跑了我还管的了这些?” 林成:“那如果他们拍到……” 庄稷:“那就让他们拍。” 庄稷沉默片刻,伸手一把拽掉戏服上的领带,“……他们最好拍的朝朝门都不想出,每天在家里等我回家。” 林成:“……???” * 最早一班飞l市的航班在两个半小时以后。 林成习惯性的拿出备忘录准备给庄稷汇报行程。 正要开口。 庄稷道:“把朝朝的剧本让姜容发过来我看。” 林成:“?” 庄稷撇眼过来。 林成只好道:“稷哥,刚刚问了容哥……他说导演刚告诉他,鹿小先生原本的搭档被那档节目的投资商给踢了。” 庄稷:“投资商?” “准确的说应该是投资商家小公子?是港城人,姓费。就是热搜上那个人。” 林成越说越小心翼翼,“容哥还说……” 庄稷:“说什么?” 林成:“他觉得那个费修齐像是就是为鹿小先生来的。” 庄稷:“呵。” 林成:“?” 庄稷:“不要脸。” 林成:“???” “朝朝只爱我一个人。” 庄稷靠在头等舱的软枕里,闭上眼睛,“他只是想勾引朝朝而已,不可能成功的。” 林成:“……” 林成沉默。 庄稷一抬眼,冷冽道:“你不同意?” 林成:“没有!稷哥你说得对!他就是想勾引鹿小先生!” 庄稷终于满意:“朝朝很爱我的。但总有些不长眼的野男人看不清朝朝爱我。” 林成:“……”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却又开不了口让庄稷知道。 再短暂的沉默之后。 庄稷又睁开眼:“网上有费修齐的正脸照吗?拿来我看看。” 林成:“……有的,稷哥你等等,马上。” 烟火映照的浪漫氛围中,每一张有费修齐正脸的照片上都有鹿汀朝明媚的神情。 鹿汀朝似乎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夜晚,在月色和灯火的绚烂中,他漂亮的脸比所有色彩还要艳丽。 ——林成扪心自答,如果不是为了工资,这俩人真的很配。 林成硬着头皮:“稷哥,给。” 那是一组火速入坑的cp粉发的九宫格。 庄稷脸色逐渐阴郁,彻底变黑。 庄稷问林成:“这几天夜戏,我是不是有黑眼圈了?” 林成:“没,稷哥你五官全世界最牛逼……” 庄稷冷漠看。 林成:“是。” 庄稷拧眉:“皮肤呢?” 林成:“有点暗沉。” 庄稷:“眼神呢?” 林成:“有些无光。” 庄稷:“我和费修齐谁帅?” 林成:“……稷哥最帅。” 庄稷面色不虞:“等会儿下机先找个酒店,我休息两小时,再让那边门店送套衣服过来。” 林成沉默:“好的,稷哥。” * 恋综海边录制的这段时间都是适合约会的大晴天。 “恋爱小屋”里床铺柔软,空调到位,而且抱上费修齐大腿之后节目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但鹿汀朝还是喜提一双乌黑的熊猫眼。 节目组的早餐设在中央餐厅,等鹿汀朝趿着拖鞋在桌前坐下时,其余嘉宾早已经纷纷落座,还有几名嘉宾帮忙从厨房端了碗筷和餐盘。 费修齐在鹿汀朝身边落座,将鹿汀朝的早餐放在他面前。 “bb,早。” 鹿汀朝双手撑住下巴:“早。” 费修齐问:“吐司要什么果酱?” 鹿汀朝摇头:“不要,我早上不吃饭。” 对面一名嘉宾皱眉:“这样不好吧?修齐特意早起给我们做的早饭,我觉得多少也吃两口会比较好。” “哦。” 鹿汀朝打了个冒着丧气的哈欠,“我这人就这样,从小被放开长大的,没有迁就别人的习惯。禁止指责哈。” 那名嘉宾:“你!” 费修齐笑起来:“没关系,不吃就不吃吧,喝牛奶吗?” 鹿汀朝还是懒洋洋的,他环视了自己的牛奶杯,又环视了餐桌一圈,对费修齐道:“哥哥,这牛奶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弟弟也有?” 港城长大的费修齐一时没懂鹿汀朝的梗。 鹿汀朝抽了张纸巾站起来,幽幽叹息一声:“唉,看来是其他弟弟都有,也没甚么稀奇的。” 餐桌众人:“……” 导演组:“……” 刚才那名嘉宾忍无可忍:“……你是戏精吗?” 鹿汀朝咳嗽了几声,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无辜回头:“人家才不是呢。你是评论家吗?这么爱点评。” 众人:“……” 费修齐:“牛奶是。” 鹿汀朝:“?” 费修齐也起了身:“但昨天的都不是。” 鹿汀朝:“……” 费修齐:“以后所有属于你的都将会是独一无二的。bb,你想喝什么,鲜榨果汁好吗?” 鹿汀朝:“……” 鹿汀朝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从昨天的烟花秀开始上升,到今天升到了最高点。 这原本只是一档他用来赚外快的糊综而已。 但昨天那场无人机表演……鹿汀朝分明看到很多人拍下来了。 会发在网上吗? 会引起议论吗? 会被……庄稷看到吗? 原本感冒发烧就有些麻木的思维在昨晚折腾了他一整个晚上。 但第六感总告诉他这样不行。 鹿汀朝朝费修齐招招手:“我们出去走走。” “听bb的。” 费修齐牵过鹿汀朝的手,“沙滩吗?” 鹿汀朝低着头思考:“嗯……” 里面的两人出门。 外面的人却正要进门。 步伐相对。 鹿汀朝结结实实撞在来人线条优越的下巴上。 “唔!” 鹿汀朝下意识捂住脑袋,抬头一看—— 面前的那人也微微低头。 鹿汀朝:“!!!” 站在门前的人一身熨帖的浅灰色西装,笔挺的像刚从晚宴出来。他过分出挑的五官精致出众,是传说中被数次选为最受欢迎男艺人的脸庞。 分明还是早上,但他甚至做了发型,喷了香水。活像是从另一个场景时空切换,从天而降。 ——捉奸? 鹿汀朝原地缩了半步。 费修齐伸手护住鹿汀朝的腰位,伸手去碰触他被撞了的脑袋:“bb,撞哪了?疼不疼,让我看看……” “轮不到你。” 男人神情阴郁极了。 他伸手一把拂开费修齐的手臂,以一个占有性的,充满力度和赤果果的雄性竞争性的姿势将鹿汀朝拉进了怀里。 “自我介绍下。” “庄稷。” 来人眉目冷沉,伸手揉了揉鹿汀朝头顶的发旋,“他的合法配偶。” 第12章 两个男人身形都接近一米九,越发显得被夹在中间的鹿汀朝分外纤细瘦弱。 他刚才被庄稷拉得脚下不稳,向前一个踉跄摔进男人怀里,随即立刻想起摄像机还在身后—— 鹿汀朝:“!!!” 鹿汀朝立刻开始咕蛹,同时推了一把庄稷的胳膊:“先放开。” “放开你好和他抱一起吗?” 庄稷黑着脸,“在旁边站一会,我解决完这里我们就回家。” 鹿汀朝:“我……” “哇哦。” 费修齐轻耸了下肩,“沙文猪。难怪朝朝会跑。” 费修齐向被裹在庄稷怀里的鹿汀朝眨了眨眼:“bb,跑得好。我是不是比他强太多了?” 鹿汀朝:“……” 在火彻底上头之后,庄稷反而冷静下来。 他扯了下嘴角:“据说港城最大的船商有个格外宠爱的小儿子,从不参与经营,但却是家族基金信托的全权持有者。” 庄稷不屑:“一个靠家里吃饭的粤语佬,指望给朝朝什么?” “论钱权你我相差唔多。” 费修齐一挑眉,“但除此之外,你边度俾得上我?” 费修齐:“你俾过朝朝烟火无人机秀吗?你们好久冇约会吧?” 费修齐道:“庄影帝,像朝朝咁样嘅人,你唔会以为只靠俾钱和上床就能留住佢吗?” 庄稷:“费修齐!” “庄影帝,别恼羞成怒。” 费修齐笑起来,“其实我係想讲,像你咁样嘅,多半床技也唔如我。” 费修齐手指点了点下唇,飞吻抛给鹿汀朝:“bb,我有二十八厘米。什么时候跟我试试?” 鹿汀朝:“……” 令人,令人震撼的尺寸。 虽然场景很不适合,但鹿汀朝一时嘴快,脑袋没转过来就先问出了口:“二十八?” 费修齐眼神款款:“想不想看?” 鹿汀朝:“……” 不,不了吧。 会坏掉的。 鹿汀朝好奇的小眼神缩了回来,突然觉得身边越发寒气逼人。 鹿汀朝:“……那个,庄稷,你先别找导演了,要不我们出去说吧。” 庄稷看了看鹿汀朝,又看了看费修齐。 良久。 笑了一下,语气森然:“好呢,朝朝,我们去车上说。” 鹿汀朝鬼鬼祟祟的转身就溜。 庄稷跟上。 才走两步,突然听身后费修齐道:“你放弃吧。” 庄稷冷着脸:“你这句话,是第三者宣言吗?” “你可以咁样理解。” 费修齐道,“唔过我更认为係必胜者嘅友好劝讲。” 庄稷:“大可不必。” 费修齐摊手:“fine。我係想讲,其实从你们结婚未公开,而是和姜容的cp炒作起来嘅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他了。” “庄稷,你感受唔到吗?从亲吻,从上床,他不爱你了。” * 黑色的大g挂了临时牌照,轮毂深陷入沙滩。 柔软的沙滩缓解了车辆肉眼可见的震动。 鹿汀朝被按在后座上,苍白的手指扒住车窗,几次无力的垂下来,几乎要喘不上气。 “不行……庄稷……我还要去拍……拍……” 庄稷看着陷在自己怀里的人。 某一些瞬间,他甚至想把这个人融在自己骨血里。 他的心脏在叫嚣着想要。 要更亲密,要更贴近。 庄稷扣住鹿汀朝的手指接吻:“拍什么?接着拍烟花秀和无人机群?还是拍他的二十八厘米?” 鹿汀朝:“……” 鹿汀朝往椅子里缩了又缩:“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嘴快了……” “那怎么不好奇一下老公的?” 庄稷贴住鹿汀朝的额头,语气沙哑又潮湿,“用过这么多次了,腻了,不喜欢了?” 鹿汀朝:“……!!!” 死亡问题! 鹿汀朝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的。” 庄稷:“是不是想让老公放过你?” “嗯嗯。” 鹿汀朝眼巴巴的拽着庄稷衣服,“老公最好了,老公亲亲。” 庄稷:“那量一下吧。” 鹿汀朝:“???” 庄稷:“刚好老公起来了,要精确到毫米后两位。” 鹿汀朝:“??????” 庄稷语气堪称温柔:“宝宝怎么不动?” 鹿汀朝呆住了:“没,没尺子啊……” “这就要朝朝自己想办法了,朝朝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庄稷在鹿汀朝唇上亲了一下,鼓励道,“如果不想用手量,那就只能用其他地方了。” 鹿汀朝:“……” 这悬着的心终归是死了。 * 鹿汀朝在海边的洗手池洗了很久才感觉手上腻腻乎乎的东西勉强洗干净。 往身后看,庄稷不知什么时候在车上换了一件海边衬衫短裤,斜靠在大g旁神清气爽。 鹿汀朝:“……” 好气啊。 鹿汀朝默默的走过去,默默的对着庄稷踢了一脚沙子,溅在他衬衫和裤子上。 庄稷刚回了一条信息,随手收起手机,手臂一用力,给鹿汀朝轻轻松松扛在了左肩上。 鹿汀朝:“庄稷!!!” 庄稷拍了一下鹿汀朝的屁股:“坏宝宝。” 鹿汀朝被折在男人肩膀上,唯一受力点是软软的肚皮:“你才是,我不是坏宝宝!!” 庄稷又拍了一下:“哦,那朝朝是什么?” 鹿汀朝怕掉下去,下意识伸手扒住了庄稷的侧腹,摸到一把结实紧致的肌肉。 鹿汀朝撇撇嘴:“我是绝世无敌小可爱。” 庄稷问:“小可爱就可以背着老公勾搭其他野男人吗?” 鹿汀朝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相处九年,结婚七年,两人之间鲜少有这种沉默。 又过了好一会儿。 鹿汀朝才道:“我都理解你的工作了,你应该也理解我的。” 庄稷气笑了:“朝朝,我应该理解什么?” “理解你结婚了的身份去拍恋综?还是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庄稷道,“鹿汀朝,你当我是什么?!” 鹿汀朝真诚的道:“当你是一个好演员,好影帝。影帝有信仰,观众有福音。” 庄稷:“……” 庄稷把鹿汀朝放了下来,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低下头:“朝朝,你是不是赌气来参加这个的?” 鹿汀朝:“……啊?” 庄稷:“是因为吃我和姜容的醋吗?” 鹿汀朝:“啊。” 庄稷:“是因为吃醋,不开心,所以想报复我,让我也不开心。才这样做的,对不对?” 鹿汀朝:“……” 鹿汀朝抬头看着庄稷。 其实直到今天,他都依然认为庄稷丝毫无愧于好演员这个称号。 他也依然喜欢庄稷的……脸。 鹿汀朝喜欢庄稷眉眼深邃的样子,看人的时候总显得深情。 也喜欢庄稷薄而淡色的唇,每次亲吻的时候,随着男人的气息渐重,唇色也会逐渐加深。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鹿汀朝的神情依旧是无害而纯良的。 鹿汀朝说:“庄稷,其实庄阿姨很早就跟我说过,你和姜容更相配。” 庄稷眉宇间一下子冷了。 鹿汀朝却道:“小时候你和姜容认真学习的时候,我在招猫逗狗。大一点你和姜容认真学习的时候,我在飙车早恋。再大一点……” 庄稷:“够了!” 庄稷道:“鹿汀朝,你想说什么?” 鹿汀朝的勇气往往只有突然降临的那一点,被庄稷一打压,立刻灰飞烟灭。 原本鹿汀朝是想用庄稷和姜容的cp作为离婚点狠狠敲一笔的,结果几句话出去…… 妈耶,庄稷不会反过来让他赔钱吧? 不行不行。 朝朝宁愿继续被睡也不能赔钱qaq 鹿汀朝飞快的后退半步:“我,我没想说什么。就是突然想起……” 庄稷笑了:“朝朝,你觉得我信吗?” 鹿汀朝低下头数蚂蚁。 “你小时候招猫逗狗是我旷课去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大一点早恋用我的钱去给你那些花花草草买礼物,你再大一点……” 鹿汀朝糗得头皮发麻:“够了够了够了!” “当然不够!” 庄稷恨得眼睛都红了,“等再大一点,鹿家破产,是你抱着枕头来找我收留,是你爬上我的床,是你说要结婚,你说会永远爱我,我是你的最后一任。” 庄稷深吸一口气:“所以现在,鹿汀朝,你是想跟我说,你终于腻了我。是吗?” 鹿汀朝:“……” 朝朝牌缩头乌龟,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好。” 庄稷喉结上下滚了又滚,“那你是想怎么样,你想离婚,是吗?!” 鹿汀朝耷拉着脑袋,像个孩子似的蹲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圈圈。 过了一会。 圈圈说:“啊。” 庄稷:“……” 庄稷攥紧在身后的手骨节青白。 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大的克制力,才压抑住自己想要从后颈击晕鹿汀朝的冲动。 庄稷闭了闭眼,终于道:“可以。行!鹿汀朝,你以为我稀罕吗?我没了你一切都能照旧,我不是非你不可。” 鹿汀朝放开圈圈,从沙滩上站了起来。 鹿汀朝表示高度肯定:“我觉得你说得对。” 庄稷:“……” 鹿汀朝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庄稷,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 鹿汀朝贴心的道:“我知道你很忙的,我可以先去预约……如果你觉得不开心的话,你的钱可以少分我一点。” 说完上半句,鹿汀朝下意识的又拉了一下庄稷的小指,语气软糯的道:“总不能一点都不分叭,我们毕竟都结婚七年了,求求啦。” 第13章 烈阳炙烤着沙滩。 庄稷的眼眶也被刺眼的光线扎的生疼。 他低头去看靠在自己身边,手指拽着自己小指晃啊晃的鹿汀朝—— 时间这个残忍的东西似乎格外宽容了他,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痕迹。 鹿汀朝的眼神依旧单纯,依旧无害又无辜,依旧能像一把刀或者一把火一样,将他打入地狱或者带入天堂。 庄稷突然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鹿汀朝。 ——“哎!学生代表,别学了休息会儿呗,再学人家姜容要赶不上你了。你知道人家多努力吗?” ——“我有点喜欢那个年级第三名诶,他家家里条件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我去糖衣炮弹一下。” ——“嘿嘿,泡到了!” ——“啊?我早都换人了。这都好几个月了,你一天各种竞赛当然不知道啦!” ——“认识了个骑山地摩托巨帅的酷崽,算了跟你们学霸说不懂。不跟你出去,周末我要去约会!” ——“庄哥哥,我零花钱花完啦。你的借我花花嘛!” ——“庄稷,鹿家破产了。我能不能和你结婚,以后都花你的钱啊……” ——“爱你老公,爱你一万年!” 鹿汀朝是庄稷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不负责任最心狠的骗子。 他没有任何过人的优点,他既不勤劳,也不努力,他愿意走一切能走的捷径,也不肯吃一点苦。 这个世界这么坏,这样一无是处的鹿汀朝,放他离开,很快就会哭着跑回来了吧。 “你是过错方。” 庄稷伸出手,轻轻将一缕发丝别在鹿汀朝耳后,声音近乎温柔,“朝朝,我们离婚,你一分钱都分不到。” 鹿汀朝:“……???” 鹿汀朝傻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圆圆的杏眼才猛地睁大,里面满满写着不可置信:“什,什么?” 庄稷:“我们婚姻事实成立,你不仅破坏婚姻关系,还上了热搜,如果律师介入,还会涉及到我的名誉权……” 鹿汀朝:“!” 别说了,朝朝听不得这个! 鹿汀朝委屈的抹了一把眼睛:“我听不懂,我没钱。你是不是想欺负我!” 鹿汀朝当然没钱。 庄稷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 他爱买一切想买的东西,能花掉所有手里有的钱。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存钱,只有想买和不喜欢两个选项。 他漂亮的脸一抽一抽的,大滴大滴的眼泪就从眼角滚了下来。 看,这么容易就被弄哭了。 小小的惩罚而已,这么容易就被……弄坏了。 庄稷觉得自己大概也快要被逼疯了,才能这么冷静的低头,吻掉了鹿汀朝所有的眼泪。 然后说:“别撒娇。” 鹿汀朝一噎一噎的:“有种……你把我,告,告上法庭。反正,反正我没钱!” “那这个剧组呢?” 庄稷的声音里带着笑,又有一种阴郁的胁迫,“他们现在知道你结婚了,万一让你赔钱。怎么办呢,宝宝。” 鹿汀朝:“……” 鹿汀朝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只是想赚一点点零花钱。 没想到会被弄上热搜,没想到会被庄稷发现。 鹿汀朝小时候虽然不受宠爱,但有鹿老太爷偏爱,长大了和庄稷结婚,从没未任何事操过心。 鹿汀朝被吓得咬紧了唇,双手紧紧扒住庄稷的手臂。 他像是犹豫许久似的左看右看,半晌才坚定的闭了闭眼,踮起脚,鼓起勇气:“不,不是的!离婚以后,你也不能欺负我,你还要给我抚养费!” 庄稷轻轻摇头:“宝宝,有孩子才有抚养费。” “有的!!!” 鹿汀朝眼睛一下睁大了,他清澈的眼底反映出庄稷深邃的五官,一眨不眨,“我给你生了宝宝的!” 庄稷:“……” 沉默。 庄稷叹了口气:“朝朝,你又骗我。你总是骗我。” 鹿汀朝急得抓住了庄稷的手:“我没有!” 鹿汀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离开的那两年半去哪里了吗?我就是去,去生宝宝了,和你的宝宝!” 鹿汀朝语气很急,甚至自己绊了自己一下:“宝宝现在都两岁半了,很,很可爱的!你要给抚养费,要很多很多,多多的钱!” 庄稷:“……” 庄稷没有说话, 鹿汀朝心里没底:“你要是……” “朝朝,你是男孩子。” 庄稷道,“男孩子是不能生宝宝的。” 庄稷:“这是你新想到的骗我的借口吗?这个不行,朝朝,换一个吧。” 鹿汀朝:“……” 虽然但是。 明明知道自己很坏,但鹿汀朝还是在短暂的一秒内,感到有些难过。 鹿汀朝向后退了一步,也松开了拉着庄稷的手。 “好吧,我是坏宝宝。” 鹿汀朝垂下头,想了想,又蹲下来抱住了自己。 他一直偏瘦,哪怕庄稷花费再多营养品和炖品补盅,哪怕家里请过了全天下各式各样的厨子和阿姨,也没有把鹿汀朝养得稍微胖一些。 庄稷的心细细密密的疼。 他向前一步,在鹿汀朝身边站定,温声道:“导演那边我可以替你解决,网上的热搜公关部也可以负责。” 庄稷:“朝朝,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你一个人出去总是很危险。” 庄稷道:“如果你后悔了,我们可以不离……” 鹿汀朝:“我不后悔。” 鹿汀朝离庄稷远了一点,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我总是花你的钱,不做家务,也不会做饭,学习不好,工作也不好,不上进,还老刷你的卡。” 鹿汀朝道,“所以你不喜欢我是应该的,对不起,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庄稷一皱眉:“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鹿汀朝想了想,像是有些不太确定,但只能勉强开了口:“等你空闲的时候我们就去离婚吧,我一会儿就去预约。” “还有网上的热搜和钱……” 鹿汀朝抿抿唇,“我,我有一个叔叔,他可能可以帮帮忙。钱的话……我去问费修齐借,借一点吧。” “我会尽量补偿你的,庄稷,当年我爷爷那些话……哎,总之我没错!你也没错,算了,就恭喜你自由吧。” 庄稷:“???” 第14章 娱乐圈是最跟红顶白的地方。 导演组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能播什么不能播。 无论是b城的庄氏还是港城的费家,都不是小小导演组能轻易得罪的对象。 因此。 当鹿汀朝吧嗒吧嗒趿着脚步,身后缀着一个庄稷,一起走回“恋爱小屋”时—— 所有摄影机都停止了拍摄,场务禁止了所有存活的手机。 而现场所有人都在庄稷极低的气压下噤声,分外安静。 唯独费修齐吹了个口哨。 他身上的短t只系了一颗扣子,露出大片结实的小麦色腹肌,冲庄稷道:“睇嚟谈崩了,你嘅脸色似乎唔太妙。” 费修齐回过身:“朝朝,需要全亚洲最好的律师吗?不要钱。” 垂头丧气暂停。 鹿汀朝眼睛亮晶晶:“要一个,谢谢。” 人在极限场合下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反正全场人都看了这一场闹剧,鹿汀朝破罐子破摔,小小声:“抠门的前夫千篇一律,有钱的新欢一沓一沓……” 庄稷脚步站定:“你说什么?” “你听错了!” 鹿汀朝转了九十度,小跑到导演面前,“我可以明天请半天假吗,最迟后天一早就回来,不会耽误拍摄的。” 导演:“!!” 导演同时收获了庄稷和费修齐的注视。 庄稷冷笑:“我记得这种小综艺场地是按天算的,朝朝,你这样请假,导演会难做的。” 费修齐微笑:“bb不会哦,这档节目费家全资,一天两天我根本不在乎。就算你想去游乐园玩,我也可以让片场等你。” 导演:“……” 导演濒死一笑:“都行,都行,小鹿,啊不,鹿先生,您看怎么都行。” 鹿汀朝眼神里透露着没有班味的真挚:“那就谢谢导演了,我争取明晚就赶回来!” 导演:“……” 费修齐大步走到鹿汀朝身边,俯身凑近他耳朵:“bb,你要踹了他吗?” 室内的空调打的很低。 费修齐灼热的吐息烫在鹿汀朝右耳上,覆过耳尖,激得鹿汀朝微微一颤。 “好棒的反应……朝朝。” 费修齐神色蓦然暗了下来,他像是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贴近光洁的耳垂,“bb好漂亮,这里好适合打耳孔。” “够了!” 有力的手臂陡然推开费修齐抚在鹿汀朝耳尖的手指,庄稷的脸色已经彻底冷到了冰点,“滚远点!” 他才是和鹿汀朝在一起最久的人。 他当然比任何人更知道……他的宝贝的所有。 费修齐凭什么碰! 两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只是刚才那一瞬间的碰触——已经足够让庄稷发狂,发疯。 甚至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已经动了手。 庄稷突然发现,他比任何人都更不能承受鹿汀朝要离开他的这个事实。 鹿汀朝是他辉煌灿烂的人生中,唯一,也是唯独不能分割,不能舍弃,不能碰触的存在。 两个男人同样高大挺拔,同样背景卓卓,同样衣冠楚楚。 费修齐被连续打断两次,再虚伪的外表也终于难以维持,他反手扬开庄稷,露出一个捕猎者的笑意:“该滚的是你吧!?” “庄稷,在粉丝眼里你是精彩绝世,在观众眼里你是三冠影帝。” 费修齐伸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可在朝朝这里,你是上不了台面的过去,是没有情感价值的无趣保健品……” 费修齐眉梢轻蔑,“你是nothing。” “你——!” 庄稷眼睛登时就红了,拳头猛地提起向费修齐砸去。 “别别别!” 鹿汀朝抱住了庄稷的腰,“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容易早嗝儿屁!” 庄稷:“……” 众人:“……” 有工作人员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鹿汀朝眼巴巴的抬头望向庄稷,细声问:“反正都要离婚了,不要在意这些啦。他都是胡说的……你不会反悔不离的吧?” 庄稷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鹿汀朝。 许久。 庄稷放下拳头,牵起了怀里人的手。 他闭了闭眼,然后低头亲了鹿汀朝额头一下,“我们先回家。” 鹿汀朝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挥挥手跟其他人拜拜:“那导演我们明天,不对,后天见哦。” 导演:“……”快走吧祖宗! “鹿汀朝。” 两人走出不远。 费修齐在原地突然出声。 鹿汀朝回头:“啊?” 费修齐嘴角一弯,招招手:“过来,给你个礼物。” 鹿汀朝:“?” 礼物不要白不要。 庄稷冷峻的眉眼看向费修齐,鹿汀朝从他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脚步轻快的朝费修齐踮儿踮儿的跑过去,站定在费修齐面前,伸出手。 鹿汀朝好奇问:“什么礼物——” 后面的“啊”字被另一双突然覆盖的薄唇吞咽进辗转的唇齿里。 费修齐右手的食指指尖轻而易举勾住鹿汀朝尖细的下巴向上一挑,然后蓦然俯身吻住了他。 那是一个满含侵略和控制的吻。 庄稷目眦欲裂。 “费修齐!!” 鹿汀朝大脑空白,好几秒后才猛地推开费修齐,“你……你干嘛啊。” 几乎同一时间。 庄稷的拳头狠狠贯上了费修齐的左额,带着狠意和勃然之怒的力道顷刻让费修齐向后倒退数步,带倒了一大片原本屋内作为精致摆设的瓶瓶罐罐。 陶瓷落地,摔出一地宛如碎裂的噼里啪啦。 费修齐手肘撑地,他站起身擦了一下嘴边溢出来的血,咧嘴笑了:“要打是吧?!” 庄稷:“是你找死!!” “这是干什么?!” “天呐快拦住拦住!” 工作人员乱了套,连带着现场嘉宾也坐不住,上前一个拉庄稷,一个拉费修齐,场面可谓精彩绝伦,目不暇接。 鹿汀朝呆住了,然后下意识想逃离现场。 刚转过身,硬生生被一个蓝方嘉宾给拽住了衣服。 蓝方嘉宾显然很不能理解:“我擦你竟然就准备跑路了?!这俩天之骄子都为你打起来了,你不劝架也就罢了,你也不选一个吗?!” 鹿汀朝张了张嘴:“啊……我,我选一个吗?” 蓝方嘉宾被气笑了:“对啊?难不成你都要啊?你吃得消吗?!” 鹿汀朝:“……qaq” 鹿汀朝向后缩了脚步,最后一步一步退到了墙角。 鹿汀朝想,无论时间如何向前走,他果然还是原来那个鹿汀朝。 他还是做了错事就想逃跑,还是不想承担任何责任,他还是胆小又怕事,他还是……需要一个能挡在他前面的人。 他就是这样一个从小到大都长歪了的……鹿汀朝。 似乎很快,又似乎漫长。 庄稷的脸上挂了彩,他神情冷漠的穿过人群,走向在墙角站着的鹿汀朝:“手。” 鹿汀朝乖乖的把手给了他牵。 庄稷右手还沾着血,却用那只手摸了摸鹿汀朝的脸,还未干涸的血渍便也染在了他的脸上。 庄稷说:“回家。” 鹿汀朝便跟他走了。 走出几步。 费修齐道:“bb。” 这次鹿汀朝没敢再停下。 费修齐声音却笑了:“朝朝,刚才才是接吻。我是不是比他厉害多了?” 鹿汀朝:“……” * 鹿汀朝恨死费修齐了。 家里床单湿了又换,换了又湿,后面两天地毯,窗帘,连桌布都全部重新换了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鹿汀朝甚至都不敢穿纯棉的睡衣,因为棉质衣料真的会摩得他原本就破损的地方生疼。 庄稷给他换了一套又一套最上好的香云纱,又弄坏了一套又一套的香云纱。 最后抱着穿着香云纱睡裙的鹿汀朝坐在水里,一边吻他,一边握住他的五指:“朝朝,又要坏了。” 鹿汀朝脑袋已经几乎不会转了,他连反抗都想不起来的窝在庄稷怀里,想起了之前庄稷在耳边说的一件香云纱的价钱,艳红的唇喃喃:“衣服……衣服坏了……” “衣服坏了。” 庄稷轻柔的哄他,“朝朝也要坏了。” 坏,坏了? 鹿汀朝被吓哭了,他一抽一抽的哑着嗓子骂庄稷:“骗人,骗人。你说换了女孩子的裙子就不……不……” 庄稷“嗯”了一声:“宝宝记得对,我说换了裙子就不欺负你。” 鹿汀朝哭得更惨了:“那你,那你还……” “我没有欺负朝朝啊。” 庄稷又亲了鹿汀朝一下,“宝宝,你看,我在爱你呢。” 鹿汀朝已经彻底乖了。 他抱着委屈的自己躲在被子里,像颗蚕宝宝似的用背对着庄稷。 一会儿,又自己翻了个面,用哭红的眼睛看着庄稷。 庄稷吻了一下鹿汀朝的眼睛:“乖了,宝宝睡觉觉。” 鹿汀朝不闭眼。 庄稷:“下周新亚的拍卖会有两块帝王绿的翡翠原石,给你买来玩。” 鹿汀朝不说话。 庄稷:“你喜欢的那辆车也订好了,明后天就能到,开新车去炸街,好不好?” 鹿汀朝摇头。 庄稷:“庄氏要起一栋新的写字楼,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过了好一会儿。 鹿汀朝哑着嗓子,拽了拽庄稷的睡衣:“我们……什么时候去离婚?” 庄稷“啪”一下按了灯,声音温柔:“睡吧。” 鹿汀朝手磨磨蹭蹭向上拉,抱住了庄稷的胳膊:“你,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你都答应了。” 庄稷平稳的呼吸从身旁传来。 第15章 总觉得莫岭南变得奇怪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严肃又死板,现在叫他莫叔叔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假正经了。 多变的男人。 不过就算莫岭南不叫他,鹿汀朝也准备过去一趟——毕竟鹿兜兜还在他那儿,他想去找鹿兜兜玩。 鹿汀朝溜下床,疼得一个趔趄,下意识抓住了一根安装在大床旁边柱子。 那根柱子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安的,从地面一直顶到天花板,外面包了一层柔软的材质,甚至上面还留着几个深陷下去还没回弹的指印。 鹿汀朝:“……” 鹿汀朝咬着牙立刻缩回了手。 庄稷也不是好人! 男人都是坏人! 鹿汀朝坐在床尾凳上慢慢吞吞的穿好衣服,想了想,又把原本的短袖短裤脱掉,换成了中高领衬衣长裤。 朝朝下楼。 朝朝出门。 朝朝发现门被反锁了。 鹿汀朝:“……” 庄稷这个大垃圾。 鹿汀朝困顿的在门边坐了下来,先打了物业,又叫了开锁,接着物业和开锁一起来了。 开锁说:“请出示证件。” 鹿汀朝有气无力:“物业能证明我是我。” 物业说:“先生,我只能证明你和庄先生住在这里,不能证明其他关系。” 鹿汀朝:“……” 愤怒的鹿汀朝回到卧室,艰难的翻了半个小时——并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本结婚证。 鹿汀朝只能转而对庄稷的财产下手,他翻了床头柜,翻了书房,最后毫不客气的用自己的生日打开了庄稷的保险柜。 两人的结婚证平整的放在第一层,庄稷甚至还包了个皮。 鹿汀朝对物业和开锁展示了结婚证:“这次行了嘛?” 门终于开了。 鹿汀朝全身酸痛的重新上楼,在把红本本重新放进保险柜的前一秒钟顿了顿,很手贱的翻开了结婚证的第一页。 ——那是只有十八岁的自己和二十四岁的庄稷。 十八岁的鹿汀朝脸庞还依旧生涩,眼底还带着鹿家彻底破产后的惊惧,下意识的藏在庄稷肩膀后,有种炸毛的不安感。 二十四岁的庄稷却已经名校学成归来,清隽温和,坚定卓然。 鹿汀朝发了一会儿呆。 随即烫手似的将结婚证往保险柜里一推,“啪”的锁上了门。 * b市的深夜终于摆脱了堵车的困扰。 鹿汀朝将车停在莫岭南所在的地下车库门口,正要去跟保安报备,停车杆却自动升了起来。 鹿汀朝:“???” 鹿汀朝带着疑惑将车停了进去,接着一路电梯上楼,发现竟然连莫岭南家大门都似乎有早已经录入了他的信息,完全畅通无阻。 于是穿着一身不太合季衣服的鹿汀朝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在了莫岭南的面前。 已经快要清晨五点了。 莫岭南却似乎没有任何睡意,他的房间是单调空泛的黑白灰调,巨大的落地式会客厅和客厅旁的书桌融合成一整个空间。 鹿汀朝进门的时候,莫岭南还坐在书桌前。 黑咖啡蒸腾的香气弥散在房间里。 莫岭南习以为常的抬起头,目光无波的停在鹿汀朝身上半晌:“过来。” “哦。” 房间的玄关两侧都是陈列柜,上面摆着各种徽章和肩章,大概是屋主出门时会更便于搭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抢支模型,配合灰色调的钢化玻璃柜门愈发显得压抑。 鹿汀朝格外坏的将两只鞋左一踢右一踢,成功破坏了玄关的干净肃洁,然后赤着脚踩在同样深灰色调的大理石地板上,吧嗒吧嗒到了男人面前:“歪,莫岭南,我那么大一个兜兜呢?” 莫岭南面前电脑的屏幕还亮着,pdf格式的资料长篇大论的摆在上面,他手里正在翻一本资料书,用笔勾出了几行重点段落。 男人合上书,微微侧头,目光停在鹿汀朝白嫩的脚。 鹿汀朝:“……” 鹿汀朝缩了下脚趾。 “睡觉了。” 莫岭南向后一推椅子,转了过来,彻底面向了鹿汀朝,语意低沉,“鹿兜兜是个学习认真又聪明的好孩子,将来会成大器。” 谁听到自家崽被夸不高兴。 鹿汀朝一下子开心了,上前一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那我呢?我也才二十五!” 莫岭南:“……” 莫岭南抬眼看着鹿汀朝,良久,揉了揉眉心。 鹿汀朝不乐意了:“哪怕二十五不是祖国的花骨朵了,也能是个正在盛开的漂亮……” 比比划划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掌陡然握住。 接着腰被猛地向前一揽。 鹿汀朝失去重心,整个人彻底陷落进莫岭南怀里。 这把椅子宽阔结实。 鹿汀朝下意识去找平衡,随着惯性双膝往男人两边腿侧弯曲跪稳,手臂便自然的搭上了莫岭南的肩。 这是个有点糟糕的姿势。 因为随着这个姿势,他相当于跪坐在了莫岭南身上,而莫岭南原本扶着他腰的手下滑。 他的腰下压,宽松的衬衫也随重力下垂。 在男人的角度,内里从领口一览无余。 “啪。” 莫岭南轻轻在鹿汀朝屁股上打了一掌。 鹿汀朝瞬间炸毛:“你干嘛啊!” 莫岭南的手停在刚刚打过的位置。 他的声音已经彻底哑了,喉结上下滚了许久,才开口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朝朝,你在家里干什么呢?” 鹿汀朝一愣。 莫岭南却用手指碰了他脖子上的什么位置:“鹿汀朝,你是在家里玩爽了。才想起鹿兜兜和我吗?” 鹿汀朝懂了,立刻想要解释:“不是的!我是因为……” 莫岭南打断了他的话,又换了一处:“这是怎么弄的?” 鹿汀朝:“……” 莫岭南的手有一层明显的薄茧,掠过肌层的时候,带起一种微妙的战栗。 鹿汀朝伸手去抓他的手,然而体力悬殊,反而被带着又换了一处。 “这里呢。” 莫岭南声音又冷又低,“他亲的?不对,像是咬的。” 鹿汀朝:“莫岭南,我……唔。” 手指带来的反复摩擦让原本就受了伤的地方愈发疼痛,鹿汀朝挣了两下,没能挣开,反而因为过分怕疼而瑟缩的想要躲回加害人怀里。 求饶。 鹿汀朝想推开莫岭南,又怕被咬得更狠,纠结之下手徒劳的虚空晃了一下,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掌攥进了手心。 疼痛清晰。 莫岭南从鹿汀朝肩头离开,语意幽沉:“他有那么多处,我却只有这一处。” 鹿汀朝:“!!!” 鹿汀朝恨不得夺路而逃,整个人都僵了:“我不要!太疼了!!” “你也可以让我疼。” 莫岭南道。 鹿汀朝:“???” 鹿汀朝呆住。 莫岭南从后腰撑住他,让怀里的人能坐得更不受力和更轻松些:“我说,我和庄稷不一样,朝朝,你也可以让我疼。” 鹿汀朝:“?” 莫岭南:“受不住就咬我,踢我,骂我……” 鹿汀朝:“……” 是朝朝干过的事呢。 鹿汀朝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子,垂着脑袋:“我又不是小狗……” 莫岭南:“那亲我一下吧。” 鹿汀朝抬头:“啊?” 莫岭南:“你给了庄稷那么多甜头,带着一身痕迹来找我,是真的想让我帮你离婚吗?朝朝。” 莫岭南问:“那你准备给我什么呢?” 鹿汀朝:“……” 还,还要报酬啊? 朝朝就不能只拿好处不吃苦吗qaq 鹿汀朝不自然的在莫岭南怀里蛄蛹了几下,突然发现男人神色更深更加危险,立刻就吓得不敢动了。 鹿汀朝试探着干巴巴:“莫叔叔,我 ,我没有钱……” “嗯。” 莫岭南道,“不要你的钱。” 鹿汀朝左顾右盼,顾左右而言他:“莫岭南,我有一个问题,很重要!” 莫岭南看着他。 鹿汀朝脑筋急转弯,终于想出一个能现在问的问题:“当警察那么好,你又是厅长,好高大上的,你当初为什么要离职哇?” 夜色很寂静。 月光从落地窗洒进室内,鹿汀朝又看到前胸至今留有痕迹的伤疤。 那道伤几乎是穿透性的,从左肩一直到腰腹,越过心脏的位置,狠厉又骇人。 再往前,是玄关的陈列柜。 里面有莫岭南曾经用命搏来的奖章,熠熠生辉。 鹿汀朝盯着伤口,琢磨了一下:“还是因为太危险了,工资又低……” “不是。” 莫岭南道。 他抬眼看着鹿汀朝,眼底似是略过薄薄一层笑意:“是因为我不想玷污这个职业。” 鹿汀朝:“……啊?” 莫岭南的手越过鹿汀朝的肩颈,摸了摸他的头发:“因为或许命中注定,我得做一个道德败坏的人。” 鹿汀朝呆住:“……哈?” “听不懂也没关系。” 莫岭南扯了一下嘴角,“但鹿兜兜并入我的户口,你作为我名正言顺的配偶,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鹿汀朝:“……” 鹿汀朝紧张起来,抓住了莫岭南的衣服:“可是我户口和庄稷……” 鹿汀朝想起之前好像已经跟莫岭南说过这个问题,又微微松了些气,小声道:“我上次跟你说过,你说你知道。莫岭南,你……你知道的吧?” “忘记了。” 莫岭南冷淡的道。 鹿汀朝:“!!!” 鹿汀朝傻了:“什,什么?!” “朝朝,我很忙的。” 莫岭南伸手抚摸鹿汀朝额前的碎发,“并不是每件事都记得,是你拜托我给鹿兜兜入的户口,现在你重婚了,好像是犯法的,怎么办呢?” 第16章 生孩子是不可能再生孩子的。 鹿汀朝张了张嘴:“你不是不信兜兜是我生的吗?” “我找人查了你的所有医疗记录。” 莫岭南抱着鹿汀朝站起来,又弯腰把他放回自己宽大的办公椅里,“别想太多,私家侦探很容易查到。” 鹿汀朝眼睛还是红的:“哦……” 莫岭南的拖鞋踩过大理石地砖,打开茶吧柜的柜门:“海绵宝宝还是派大星?” 鹿汀朝立刻:“派大星!” 莫岭南“嗯”了声:“牛奶还是红茶?” 鹿汀朝好奇探头:“杨枝甘露?” 莫岭南冷漠回头。 鹿汀朝哼哼唧唧:“我累了,我都哭了,我就要喝杨枝甘露!” 莫岭南:“……” 莫岭南温了一杯牛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把派大星放在鹿汀朝面前:“哭过要补水,喝完。” “我不喜欢喝牛奶……我都长大了……” 鹿汀朝杨枝甘露的诉求没有得到满足,十分不甘心的坐在宽敞的椅子里蛄蛹蛄蛹,突然道,“诶,莫岭南,你用海绵宝宝啊?!” 莫岭南很具良心的没跟鹿汀朝这个作精抢椅子,修长的手臂绕过他拿了桌上的资料书,在旁边的吧台椅上坐了下来。 他穿一身浅灰色睡衣,是非常保守的年龄感款式—— 和面前嫩黄色的海绵宝宝马克杯风格迥异。 莫岭南翻过一页书,声线清冷:“新买的。兜兜也有。” 鹿汀朝:“豁,鹿兜兜是什么的?” 莫岭南:“。” 莫岭南难得怪异的沉默了几秒。 鹿汀朝:“……他不会选了什么大逆不道谋逆天下的款吧?” 莫岭南:“没有,相反。” 莫岭南回身重新拉开茶吧柜,取出杯子放在了鹿汀朝面前:“这个。” 一只搪瓷缸静静地放在茶吧上,白色搪瓷底,深蓝色杯沿,上面映着伟大的领袖,下面写着为人民服务。 鹿汀朝:“……” 鹿汀朝也沉默了。 莫岭南点了点桌面:“当时有很多水杯,他一眼就挑中了这个。我问他确定吗?他说这是他的偶像。” 鹿汀朝立刻帮自己的崽挽尊:“那也挺好的!说明他又爱国又会认字,三观还正,多好!” “是啊。” 莫岭南看向鹿汀朝,微一点头,带了点笑意,“朝朝,我是想告诉你,在庄稷缺席的这两年多,你把这个孩子养得很好。” 鹿汀朝:“……” 鹿汀朝从小到大因为顽劣被打过,因为感情问题被骂过,因为不上进又懒惰被喷过—— 却唯独几乎没有被正面表扬过。 虽然这次受表扬的是鹿兜兜,但鹿汀朝还是一下脸红了:“你……你到底怎么查到的啊?” “鹿家倒了,庄稷也没有特意保护你的信息。” 莫岭南叹了口气,“朝朝,你以为你还能像曾经鹿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到哪里都安全吗?” 鹿汀朝左手拽着右手的小指,他不自在的时候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小动作。 他想了一会儿:“莫岭南,你这是在拉踩庄稷吗?” “他需要我拉踩吗?” 莫岭南神情轻蔑,“鹿汀朝,如果你慎重一些,或者激进一些,去查庄氏和姜氏的账目。你就会知道这两家是数十年的深度合作,合作时间甚至比你和庄稷认识更久。” 鹿汀朝抱着牛奶杯,奶皮沾在他唇上,他边听边用舌头去舔,舔了半天还剩下一点。 莫岭南恰巧伸手去帮他擦,于是润红色的舌尖就碰在了庄稷手指上,留下一点晶莹的痕迹。 莫岭南没有收手。 鹿汀朝却赶紧闭紧了嘴巴,像个小木鸡似的老老实实。 莫岭南端起海绵宝宝喝茶,声音冷淡:“商人都想要更稳固的利益,更稳固的利益来源于两家合为一体。” 莫岭南:“只要你和庄稷的婚姻关系存续,姜家就会不断恶心你,直到你忍无可忍——像现在这样,提出离婚。” 鹿汀朝又去抠派大星的屁屁。 莫岭南:“但朝朝,庄稷身上也流着商人恶臭的血。只要你还有一点价值,他就不会放过你,所以他绝不会同意跟你离婚。” 鹿汀朝茫然抬头,老实的道:“可是我没有什么价值。” “你有啊。” 莫岭南笑了。 他起身,走到鹿汀朝面前,再俯身,将单薄的身板困在了男人矫健的身体和身后退伍可退的办公椅里。 鹿汀朝不得不抬头看他。 莫岭南摸了摸鹿汀朝柔软的头发,明明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他却仍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遇到怕的事,突然的事,解决不了的事——他的眼底都会一一写的明明白白。 莫岭南去亲鹿汀朝的耳朵:“朝朝,你太有了。” 鹿汀朝打了个寒颤,杯中喝了一半的牛奶一抖,洒了莫岭南一身。 莫岭南却没有生气。 他亲自握着鹿汀朝的手腕,带着他将派大星马克杯放回了办公桌上,然后牵住鹿汀朝的手。 莫岭南轻声道,“鹿汀朝,你不觉得吗?你太弱了。” 鹿汀朝:“……???” 鹿汀朝出离愤怒了:“莫岭南!你酝酿这么久就是为了最后攻击我这一下吗?!” “哈。” 莫岭南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很闷,像是从胸腔深处共鸣发出的声音。 “听说过受害者有罪论吗?” 莫岭南又伸手揉了揉鹿汀朝的耳尖,“在社会学的范畴里,很多时候,当一个受害者足够娇弱,漂亮,无力反抗的时候。那么纵然嫌疑人对他犯下罪行,在大众审判者眼里,也都是受害者有错。” 鹿汀朝:“……” 鹿汀朝面无表情:“谢谢,听不懂。” “意思就是——” 莫岭南猛地伸手环住狗狗祟祟要从椅子的间隙逃跑的鹿汀朝,将他抓回了自己怀里。 莫岭南:“意思就是,朝朝,你就像一朵有着致命成瘾性的剧毒菟丝花。” 鹿汀朝不可置信,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莫岭南便低头在他发顶吻了一下,“鹿汀朝,你没有学历,没有能力,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演戏。懒惰,散漫,好逸恶劳,谎言成篇,恶劣成性,从小娇纵。” 鹿汀朝:“……” 鹿汀朝狠狠踩了莫岭南的脚一下。 莫岭南躲也没躲,欣然受了:“后来鹿爷爷去世,把你托付给庄稷。你听话的跟了他,他豢养了你。” 大致是这样倒也没错啦。 鹿汀朝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是豢养?” 莫岭南又想亲他,片刻后强行忍了下来,点了点鹿汀朝的额头:“就是把你当小猪仔养。” 鹿汀朝:“?” 那也行吧。 不要歧视小猪仔。 鹿汀朝:“哦。” “一个成年的男人要懂得担当,要扛起责任,负担家庭,照顾妻小,赡养老人。但发现了吗?” 莫岭南道,“你从小就没能学会这些。” 鹿汀朝:“……” 鹿汀朝又踩了莫岭南一脚。 莫岭南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绕出困住鹿汀朝,低头枕在鹿汀朝肩膀上:“朝朝,你只学会了如何没有节制的花钱,学会了各种坏毛病,学会了遇到困难就缩在别人身后,等另一个人给你遮风挡雨。” 莫岭南勾住鹿汀朝的手指:“所以朝朝,你只能是一片让犯罪不断滋生的土壤。” 是引人堕落的地方。 是令人沉迷的幻乡。 “庄稷怎么可能放过你。” 莫岭南声音幽冷,“朝朝,对于犯罪者来说,你是一顿令人垂涎的美餐。哦……或许不是一顿,是无数顿。直到将你抽筋拔骨,渣都不剩。” 鹿汀朝:“……” 鹿汀朝又被吓得抖了抖:“莫,莫岭南,你够了啊!” “嗯,够了。” 莫岭南丝毫没有去管自己睡衣上的奶渍,却慢条斯理的为鹿汀朝系上了刚才动作间松开的一颗纽扣,“朝朝,就算庄稷有一些爱你,但比起整个庄氏,比起他家的数亿财富,你觉得……” 鹿汀朝却摇了摇头。 往往对于恋人来说,爱不爱才是最致命的话题。 但鹿汀朝却格外平静,他甚至主动对上了莫岭南的视线:“你说错了,庄稷不爱我。” 莫岭南罕见的愣了一下。 鹿汀朝浅浅叹了口气,从莫岭南怀里溜了出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讨厌我的。” 莫岭南:“……什么?” 鹿汀朝:“他和姜容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一个班,拥有共同的学习目标,特长,爱好。他们都属于优等生那一挂的,我不行,我从小就不爱学习。所以每次他看见我都很烦,皱着眉就没松过。” 莫岭南并不知道这些故事。 鹿汀朝的语气里听不出难过,或许他也并不觉得难过:“但我那时候可牛掰了。他越不乐意看到我,我就非要勾他,我做了坏事就说是庄稷指使的,害得他放学经常被小混混拦哈哈哈!” 那一瞬间,莫岭南似乎从鹿汀朝身上看到了片刻校服时代的影子。 鹿家的破产清算带走的不仅是鹿爷爷,还有飞扬跋扈的鹿汀朝。 “然后上了初中高中就流行早恋,我的零花钱不够,就掏庄稷的兜,每次掏他兜姜容都在旁边跟他一起认真学习!仔细想想我那时候也太电灯泡了……” 鹿汀朝眼底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绵长柔软的少年时期化成喉间一丝几不可查的叹息,“莫岭南,其实,是我喜欢了庄稷很多很多年。但他和姜容才是真正般配的一对,你说错了。” 第17章 在庄稷外出拍戏的时间里,住在莫岭南家是比较快乐的。 这种真实的快乐尤其体现在庄稷完全不知道莫岭南的存在,每次打电话查岗只要求鹿汀朝保证没和费修齐联系,就立刻奖励性打钱,还同意了放他出去玩上。 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的鹿汀朝喜滋滋的崽莫岭南家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有莫岭南在的时候撒娇使唤莫岭南,没莫岭南的时候耍赖使唤鹿兜兜。 但快乐往往都是短暂的。 鹿汀朝短暂的快乐只持续到第三天,庄母的电话就打来了。 电话的原因也很简单,说是港城一位颇能呼风唤雨的华商曾祖母的忌日到了,这位大人物祖上是b市出去,要特意回来一趟摆宴。 这种盛大的宴会b市首先会被请的自然就是庄家,无论是不是真的想去,作为经常被相提并论的另一方,这给面子总还是得给。 庄父故去的很早,庄氏一直是庄老太爷独撑大局,好在老太爷身体还算硬朗,但作为古稀老人出席这场宴会显然并不合适——庄母的意思是她去,庄稷和鹿汀朝跟着去。 鹿汀朝:“……” 祭祖是假,商业场上联络关系才是真。 鹿汀朝吃庄稷的花庄稷的住庄稷的,实在不好意思甩庄母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没问题,行,妈妈,那我到点直接过去?” 庄母想了想:“小稷最近是不是没跟你住一起?” 鹿汀朝:“昂,他拍戏去了。” 庄母:“他拍戏你都不去看一眼吗?我还听说小容特意调了档期陪他拍这部戏。” 鹿汀朝:“啊……” 庄母大概意识到失言:“朝朝,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和小稷毕竟结婚七年了,七年是个坎儿,好多人迈不过去的,妈还是觉得你要多上上心,小稷那闷葫芦什么都不乐意说,他工作又辛苦,你多陪陪他,凡事以他为重,知道了吗?” 鹿汀朝老实巴交:“哦。” 庄母:“小稷在哪儿拍戏?” 鹿汀朝:“海城。” 庄母:“那时间赶不到一起了,这样吧。到时候你和妈一起过去,小稷和小容刚好一路,我们直接宴会厅里见面。” 鹿汀朝:“好哦。” 庄母又唠唠叨叨说起了最近她在h家订的珠宝和衣服到了,让鹿汀朝有空了陪她去试,还说了她最近打牌总输,有空了要和鹿汀朝有一起去拜拜,还说了最近夏天天热,让鹿汀朝有空过去,她做糖水给自己吃。 人的情感真是神奇的东西,似有若无,总有亲疏。 好在鹿汀朝从小就习惯了这一套。 他坐在莫岭南家落地窗前的藤编摇摇椅上晒着太阳啃一根冰棍。 身后的鹿兜兜小朋友盘腿坐在地上看书,看几页,头也不抬的扬起自己的小胖手按一下摇摇椅的软弹簧开关,以便为老不尊的鹿汀朝能时刻都保持摇啊摇的状态。 庄母终于吐槽完毕:“对了,朝朝,小稷有没有跟你说过,上次他陪我去逛街,碰到一个长得特别像他的小孩?!” 鹿汀朝:“?” 鹿汀朝愣了愣:“很像他?” “太像了!” 庄母越说越激动,“跟小稷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不是个不认识的男的带的,我都以为是我孙子了!唉,也不知道你俩将来能不能有孩子……” 鹿汀朝:“……” 鹿汀朝小声问:“那个孩子是一个怎么样的男的带着的?” 庄母想了想:“我也没太留意,挺帅挺冷挺酷的,不苟言笑的那种类型。也年轻,感觉跟小稷差不多大。” 鹿汀朝:“……” 所有的巧合必然是一种必然。 鹿汀朝停止了追问,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看书的鹿兜兜,突然道:“妈妈,当年我和庄稷结婚的时候,对不起。” 庄母愣了:“什么?” “没,就是觉得那时候自己挺不懂事儿的,明明庄稷和姜容挺青梅竹马的,硬要去插一脚。” 鹿汀朝真心诚意的叹了口气,“我记得你那时候不同意,我晚上还爬窗户去找庄稷约会,睡完他第二天从他房间出去的时候差点把你心脏病都吓出来。” 庄母也笑了:“你这孩子,都多久的事儿了,怎么还记得?” “大概是因为觉得以前自己做错了。” 鹿汀朝从秋千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不过没关系妈妈,我还年轻,还有改正的机会,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 那家港城的宴会设在世纪花园,几乎是国宾宴的风格,盛请了b市和周边的所有商政名流,连海城的人都来了不少。 经过上次的积极维系和几次回家喝糖水后,庄母看鹿汀朝终于顺眼了一些。 为表重视,两人坐了庄老太爷平日的座驾——一辆限量版改装过的古董劳斯莱斯。 来宾皆是正式装扮。 下车走上红毯的时候,鹿汀朝弯腰扶过庄母,刚一转身,就看到站在红毯尽头的费修齐。 鹿汀朝:“……” 鹿汀朝悄悄凑近庄母身边:“妈妈,宴会主人姓什么?” 庄母嗔了他一眼:“发给你的邀请函上不是写了吗?姓费。” 鹿汀朝:“……” 鹿汀朝还想再说什么。 费修齐却已笑意盈盈的先迎了上来:“这位就是庄夫人了吧?果然如传言中一样美丽优雅,连红毯都因为您的到来更显夺目。家父在里面等您饮茶,请。” 这年头靓仔不多,长得帅还会夸人的靓仔更是不多。 专程负责的礼仪就候在身旁,庄母被费修齐哄得心花怒放,拿着小包跟着礼仪走了进去,甚至连鹿汀朝都忘了介绍。 鹿汀朝:“……” “bb,你在庄稷身边很多余,看来在他母亲身边也不遑多让。” 费修齐遥遥目送庄母随礼仪走远,回头对鹿汀朝一笑。 鹿汀朝面无表情:“所以呢?我现在没伴了,你要陪我走红毯吗?” 费修齐:“荣幸之至。” 身后还有断断续续的宾客在礼仪的接待下往宴会厅走去。 鹿汀朝没心情继续耗在这里,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去继续待客吧,我进去了。” 费修齐却牵住了鹿汀朝的手。 鹿汀朝自小跑野了,营养跟不太上,明明是灿烂的夏天,手还是冰凉的。 费修齐的手却滚烫。 像是一瞬间激烈的灼烧,鹿汀朝被烫得呆了一下,想立刻抽手,却被握得格外坚定。 “待客,他们配吗?” 费修齐握紧了鹿汀朝的手,带着他向室内走去,“bb,我是来接你。” 鹿汀朝:“……” 内部的空调开的很大,临近旋转门时就已经能感受到热潮褪去,凉意袭来。 这场规模宏大的盛宴不仅引来了金融记者的关注,还因为名流众多引发了狗仔的竞相拍摄。 此时红毯两边已经全数围满了长焦短炮,闪光灯亮个不停。 鹿汀朝到底是心虚,担心有人拍到两人相握的手和他的脸,只得整个人无限靠近费修齐,争取将双手夹在两人的贴贴之间,形成个拍不到的脚步。 他的衬衫肩箍无数次摩擦过费修齐的手臂。 终于费修齐凑近鹿汀朝耳边:“紧张?” 鹿汀朝:“……” 突如其来的欢呼和人群的涌动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长焦镜头从面前挪开,刹那间全部对准了马路边刚刚停下的一辆黑色梅赛德斯保姆车。 片刻后,保姆车后车门打开。 黑西装配香槟玫瑰色领带的庄稷和白色西装配浅粉色领带的姜容依次下车——几乎是立刻,早已经等候在马路两边的粉丝惊呼声掀破了平静,声嘶力竭的想要穿透云霄。 费修齐脸色微沉了一瞬,招来一名身边人说了句什么,那人立刻颔首走了。 鹿汀朝见那人冲着姜容去了:“怎么了?” 费修齐:“这是私人宴请,不是粉丝经济。” 费修齐道:“可惜姜容先生不太懂这个道理,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鹿汀朝回头再看的时候,粉丝已经安静了下来,像有多么不舍似得围在路旁对姜容和庄稷挥手。 镜头依旧闪个不停,很快就彻底遮住了鹿汀朝的视线。 明明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镜头和人潮却隔开了两个世界。 费修齐就这样隔着界限,突然的,轻盈的,不容抗拒的低头——在鹿汀朝唇上啄了一下。 鹿汀朝:“!!!” 鹿汀朝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去看庄稷,却只看到一片人海。 “别看他了,bb。” 费修齐又在鹿汀朝头顶的发旋上亲了亲,语气温柔,“他好愚蠢,救不了你的。” * 宴会厅的音乐轻松而缓和。 桌上的茶点和各类的小食缤纷多样,约莫是顾及到不同宾客的口味,可谓满汉全席。 费修齐带鹿汀朝找了个人不多的角落,又拿小餐盘挑了几块小蛋糕过来:“尝尝,这几道是主厨最拿手的,你应该会喜欢。” 鹿汀朝端过来,又拿了杯橙汁:“什么时候才解散回家?” 朝朝已经累了qaq 费修齐:“想溜的话应该很快,一会儿devin大概会说两句,我接个场应酬一下,不想交际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就能结束。” 鹿汀朝:“devin?” “我父亲。” 费修齐用红色的鸡尾酒碰了碰鹿汀朝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和家姐都这样叫他。” 鹿汀朝微微惊讶:“老年人还用英文名啊……那你爸还挺潮的。” 第18章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并不寒冷的风吹透了鹿汀朝凉飕飕的心,他从车窗探出脑袋:“兄弟,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给你七秒钟,快起来!” 倒在他车前的人衣着简朴,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鹿汀朝悲伤的道:“兄弟,你死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夜色。 鹿汀朝只得坐回车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这种情况他打方向盘绕开算不算见死不救—— 搜索完毕。 鹿汀朝面带绝望的拨打了120,打开双闪,下车蹲在了那人旁边。 夜深人静的120倒是来的很快。 鹿汀朝跟着医护把人送上车,又从兜里摸出一个之前给鹿兜兜买的但鹿兜兜不吃的草莓味棒棒糖,坐在边上一边嗦棒棒糖一边回答医护人员的提问。 “他晕倒之前有什么动作么?比如捂胸口或者用手摸脖子?” 鹿汀朝摇头,伸手示意:“没有,他啪叽一下就倒了。” 医护:“那倒下前走路的姿势正常吗?” 鹿汀朝:“挺正常的,两条腿走路。” 医护:“……” 最边上的一名小护士提问:“额……在你蹲在他身边这十几分钟,你就没有尝试心肺复苏或者人工呼吸一下吗?” “我不会。我怕他本来没死结果被我给摁死了。” 鹿汀朝语气真诚的说,“不过我替他祈祷了。哦……祈祷生效了,你看他睁眼睛了。” 医护人员:“……” 这个满脸都写着不靠谱的漂亮司机终于说了一句能听的话,躺在担架的那个人真的醒了——他摔倒时蹭破的胳膊渗血染红了洗的发白发皱的短袖,眼神却一片苍然。 鹿汀朝伸长脖子去瞅,才发现这担架上的人竟然有些眼熟。 靠! 这不是刚刚宴会上那个被姜容为难的服务生吗? 鹿汀朝顿时愤怒了,隔着医护也要指指点点:“好哇,是你!你不去拦姜容的车,反而拦我的,恩将仇报啊!恩将仇报!” 医护:“……” 医护不得不分出两个人过来拉他:“先生,你先冷静,他才刚醒,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你先坐下!” 鹿汀朝的眼神也开始悲怆:“天理昭昭,光天化日,竟有此等农夫与蛇的故事!” 医护:“……” “对,对不,起……” 躺在担架上的服务生也看到了鹿汀朝,他戴着心率检测仪的手指艰难的向上抬起,氧气面罩下的苍白双唇一张一合,“我……”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正巧这时第一波的体征监测报告显示出来。 看到数据后医护立即发出尖锐暴鸣,让鹿汀朝退到一边:“他低压都快没了,赶紧准备急救!” 鹿汀朝:“……” 服务生却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伸手摘掉了自己的氧气面罩,执拗的伸手去推医护:“不用。” 他脸色惨白,呼吸不畅的喘息好几次,才道:“别给我治,我没有钱。” 鹿汀朝:“……” 医护:“……” 几名医护当即把面罩和血氧重新给他戴上:“先安心治疗,等抢救过来再说。” 服务生还要坚持:“我……” “哎呀!你就先放心治疗吧,大小伙子先活下来总能挣到钱的。” 刚才说话的小护士给了服务生一针,“我看替你打120的那个小帅哥像个有钱的,不行你把自己卖给他还债咯,好了,先睡一觉。” 鹿汀朝:“我……” * 在多数情况下鹿汀朝都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但在很偶尔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其实也还行。 比如说在医院在通知那名服务生的家属时发现他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奶奶,奶奶还刚在这间医院过世,甚至都没出头七——只能把情况通知给了服务生的学校,还是b市最知名的no.1大学。 然而这里距离大学很远,他的辅导员和舍友赶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夜晚的医院急诊很忙,于是只能先把相关资料和票据给到了鹿汀朝手里。 鹿汀朝在走廊里坐了会,起身到收费处把钱给交了。 也不多,几千块。 只不过交完回来后刚好给那人会诊的主任从病房出来,拿着病历看到鹿汀朝:“宿宁郁家属?” 鹿汀朝:“啊?我不是。” 主任:“我知道他家情况,他奶奶刚因为这个走的。你是他辅导员吧?你还挺年轻的。” 主任展开病历,“他家这个心脏病是遗传性的,我的建议还是尽快手术,他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经济困难,但还是希望你们校方能积极帮他想想办法,你们是名校,我记得他成绩也是全系第一,我们各方还是尽力。” 鹿汀朝:“啊……” “那就先这样。” 主任交代完情况,“我先去查房,有情况我们进一步沟通。” 两人就站在病房门口说话。 主任要走的时候,鹿汀朝鬼使神差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床上的那个服务生平躺着,透明的液体同时从左右手的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里,无声无息。 鹿汀朝上前追了两步:“那……那个主任,他这个情况做手术费用一般是多少啊?” 主任叹了口气:“他奶奶在的时候没有医保,都是靠他打工赚的现金。他……不知道大学统一购买的学生险交了没有,如果没有,全部费用大概在十五万左右,当然,这是最基础的治疗费。” 鹿汀朝:“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他没有进病房,在走廊上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宿宁郁的辅导员和大学同学。 鹿汀朝将情况说明完毕,想了想,对辅导员道:“我在医院给宿宁郁开了个专有账户,已经在里面存了二十万,等他醒了调整好身体,就让他做手术吧。” b市的有钱人很多,但有钱的这么阔气的着实不多。 辅导员愣了一下:“这……您和宁郁的关系是……” “路人。” 鹿汀朝已经困了,他揉了揉眼睛,“不要那么多想象力,我不是要包养他,不过如果他醒来以后愿意,可以叫我爸爸。” 辅导员:“……” 鹿汀朝:“毕竟我也是他的再生父母了。” 辅导员:“……” 辅导员大概已经开始替宿宁郁感到窒息:“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我让他醒了以后打电话给您?” “算了,别打给我。” 鹿汀朝又想了想,“太麻烦了,你就跟他说是我坏事做的太多了,要行善积德吧。” 辅导员:“那……” 鹿汀朝:“而且我对学霸挺有好感的,学霸多一分,祖国美十分。” 辅导员和宿宁郁的舍友终于都沉默了。 鹿汀朝叼着棒棒糖的杆出了医院,觉得自己实在是人美心善,天下第一好人,这一笔功德完全够他再渣十个人。 于是心里本来的哪一点为数不多的愧疚和忐忑立刻烟消云散了。 他开门上车,刚好接到庄稷的查岗电话。 “朝朝,在哪儿?” 鹿汀朝怕庄稷听出来还在路上,刹车停了路边:“到家了呀,你到了吗?” 庄稷笑了一声:“是吗?” 鹿汀朝:“嗯嗯。” “可是你没有到家,宝宝。” 庄稷轻声道,“如果你到家了,你会先洗澡,然后赖在客厅的沙发上和摇椅上,洗澡你不会接我电话,摇椅和沙发你的声音会喘。” 鹿汀朝:“……” 庄稷道:“朝朝,你从不关心我在做什么,到了哪儿。除了你感到心虚的时候。” 鹿汀朝:“……” 庄稷:“你刚刚出第三总医院向右走了两个红绿灯,乖宝,在那儿等我,我十分钟后就到。” 鹿汀朝:“……不是,庄稷,你是不是有病啊?” 鹿汀朝毛炸了:“你车上有定位还是给我手机上安定位?你有意思吗?!我是成年人我有人身自由的,你疯了吧?!” “我早都疯了,宝宝,你怎么今天才知道。” 庄稷的声音竟然是温柔的,徐徐的,不急不缓的,“我在你最开始骗我的时候就疯了。” 庄稷:“朝朝,你得意张扬的时候引诱我,你落魄失意的时候利用我,你无家可归的时候勾引我。现在你玩腻了,兴致淡了,就想甩了我。我不应该疯吗?” 鹿汀朝一口气堵在喉间:“我……” “我们生来就要在一起的,朝朝。” 庄稷那边传来跑车极快加速下油门嘶哑的轰鸣,席卷着风声烈烈贯进鹿汀朝的耳朵,“我们要牵着手走过青年,走过中年,再埋入同一处坟墓里。” 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而来。 鹿汀朝打了个颤:“庄稷……” 鹿汀朝接不住后面的话。 正巧此时一通新来电接进来。 鹿汀朝宛如救星般的看了眼来电人,急不可待的对电话那边道:“老公,我朋友给我打电话,我先接一下,一会儿回给你!” 挂断。 鹿汀朝摊在驾驶坐上松了口气,新来电挂断又重拨,终于被他接了起来。 “费修齐半夜你不睡觉要搞什么呀?!” 鹿汀朝没什么好脾气,他的性子在越熟悉的人面前越骄纵,“你电话害我闯红灯了,罚款二十万,限你一分钟内转账,不然绝交。” “咁样吗?好贵嘅罚款。” 手机响了一声。 费修齐道:“罚款已缴纳,bb。” 鹿汀朝看了一眼金额,数字不是二十万,而是五十万。 哼。 金钱攻势的坏男人。 第19章 鹿汀朝自小在内陆长大,本身又是个骄纵又娇气的性格,从小都没吃过的苦偏偏在生鹿兜兜的时候在港城吃尽了——以至于对港城那地方有了很大阴影,轻易绝对不想再去。 所以费修齐的建议是行不通的。 但同时,鹿汀朝从庄稷的电话里也听出了几分疯批的意味。 虽然鹿汀朝从没见过庄稷发疯,但是池城见过,池果见过,据说庄稷身边曾经的助理和秘书也见过——在鹿汀朝不告而别突然消失在b市的那两年。 按池城的话就是,让鹿汀朝老老实实乖乖做人,别再试图把庄稷表面上的一层伪装强行拆掉,重新被逼成疯子。 在鹿汀朝的记忆力,庄稷从小就品学兼优,他实在想象不出池城口中的疯子到底是怎么个疯法。 但池城这人不打诳语,鹿汀朝坏事做得太多,决定还是谨慎行事——所以庄稷身边是不能回去的。 莫岭南呢? 鹿汀朝连庄稷的车都弃了,他给庄稷的助理打了电话,然后把车钥匙往车里一丢,再自己打了辆出租,围着护城河转了两圈,找了个街心公园下了车。 莫岭南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投靠对象。 鹿汀朝蔫头耷脑的在马路牙子边上坐下来,像个小孩子似的双手抱膝,尖尖的下巴枕在膝盖上,影子倒映在柏油路面上。 缩成小小的一团。 因为每次莫岭南抱上来的时候,都会比上一次更硬的咯到他。 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咯。 也许一次两次还是玩笑,但莫岭南每次压上来时侵略意味浓重的眼神,还有想方设法的接吻,碰触,亲热,都让鹿汀朝觉得危险。 男人丝毫不在意他已婚的身份,一举一动都是越线出格,可鹿汀朝根本都不敢告诉别人。 因为莫岭南在所有人,是所有人眼中,风评皆是上上佳。 池果甚至一边吃刨冰一边对鹿汀朝道:“诶朝朝知道吗?惊天大新闻,昨天我们例行审市民资料,莫岭南未婚变已婚了!” 鹿汀朝险些一口珍珠噎死自己:“……啊。” “你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池果大惊小怪,“你是不知道多少人排队想嫁给莫厅!知道什么叫熟男人夫感吗?他就是神!” 鹿汀朝:“啊……他不是早都离职了吗。” “叫惯了叫惯了!” 池果挖了一勺刨冰,“上次没跟你说完,他离职的时候刚拿完荣誉,本来能再往上走的。结果他非要辞职,原因也不明说,到底是什么个人原因啊这么坚定……” 鹿汀朝:“……不知道。” 池果:“不过他现在做的生意也挺有意思的,明明那么高冷一个人,现在做珠宝钻石行业。据说流水超高,我们昨天都猜是他结婚对象喜欢珠宝!” 鹿汀朝:“……” 池果:“哎你有庄稷估计是感受不到了,你不觉得莫岭南那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看别人像看垃圾的神情很顶级吗?我办公室的小姑娘们每天yy他床上是啥样的……” 鹿汀朝终于尬住了。 床上的样子是还没有见过。 不过高高在上不苟言笑衣冠楚楚的莫岭南……在他借住最后一天要走的时候,刚下班进家门,就把他怼在了门上。 鹿汀朝慌的去推莫岭南的腰,却被男人握住手往下带。 接着鹿汀朝的脸“唰”一下红透了:“不摸,莫岭南你在外人面前不是这样的……” “回家了。” 莫岭南声音都是哑的,他吻了鹿汀朝的唇角一下,“家里房门一关,我还可以是心肝儿的老公。” 鹿汀朝也怕了莫岭南。 他的人生里偷懒散漫怕吃苦贯穿了所有时光,他怕疼又怕弄——他体力天生不好,他招不住那些。 所以莫岭南家里鹿汀朝也不太敢去。 天呐! 偌大b市,竟没有朝朝的容身之处qaq 鹿汀朝坐在路灯下喂了二十分钟蚊子,终于起身拍了拍土,给自己唯一的小内线打去电话:“兜兜同学,莫西莫西?” 鹿兜兜:“摩多摩多。” 鹿汀朝:“……你从哪里学来的摩多摩多?” 大概是跟在莫岭南身边久了,鹿兜兜说话也带了几分莫厅长徐徐而言不急不缓的味道:“你看平板的时候,经常一边看,一边摩多摩多” 鹿汀朝:“……” 万恶的庄稷x姜容同人小说,害他太多! 鹿汀朝试探:“你莫叔叔在家吗?” 鹿兜兜:“他去夜班,煮饭阿姨在家。” 大概又在看书,翻页的声音从小天才手表那边传来。 过了会儿,鹿兜兜软软糯糯的声音道:“朝朝,你确定他以后就是我另一个爸爸了吗?” 鹿汀朝:“啊……” 鹿汀朝确定不了。 但鹿汀朝能确定凭他自己应该很难教好鹿兜兜。 鹿汀朝从小就没有正常的父母子女关系,因此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和鹿兜兜相处。 在刚生下兜兜的时候,鹿汀朝曾经努力去买了两本育儿书——结果一本比另一本让他睡得更香。 他不上进,不努力,不积极,不爱学习。 但鹿兜兜继承了庄稷的很多天赋,这个孩子从小拥有极高的智商和过目不忘的阅读能力,在鹿汀朝自己都是半大孩子,剖腹的伤口总是疼哭的时候,鹿兜兜会软软的看着鹿汀朝用小手包住他的手指。 鹿汀朝怕冷,怕疼,怕寂寞,怕孤单。 他用庄稷的钱住最好的医院最贵的病房,请全港城最顶级的护工和月嫂,还要去请全世界都知名的疤痕修复师和治疗团队。 单人病房内的电视没白天没黑夜的开着,电视上节目轮换,不停说话。 后来。 鹿兜兜拉着鹿汀朝的手指,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朝朝,不哭。” 鹿汀朝不会做父亲,他只会被别人照顾,总归养不好孩子。 可是鹿汀朝不太喜欢庄稷了。 所以鹿汀朝想给鹿兜兜找一个好的爸爸。 月光倾斜。 鹿汀朝正在原地纠结时,一辆灰色古思特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摇下。 露出一张不算熟悉又不是完全陌生的脸。 鹿汀朝一愣。 前座的司机却已先一步下车帮那人拉开车门。 特有的星空顶和加长的轴距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舒适度,与车上后排所坐的乘客身份相得益彰。 鹿汀朝有些不太确定:“……费老先生?” 司机:“……” 后排坐的人却笑了起来。 他依旧是英俊的,连皮肤和纹理都应该算得上保养得当,唯独眼神不是年轻人的朝气,而是更为内敛。 “朝朝。” 那人开了口,“也许我应该重新自我介绍。还是在你看来,尚未过四十六岁生日就已算得上老了?” 鹿汀朝:“!” 鹿汀朝奋力摇头:“没有没有,不老不老。只是我一般叫您儿子费先生,叫串口了……” 费允承出人意料的和善:“ok,那就和阿齐一样叫我devin吧。” 鹿汀朝英文说的一点都不好:“de……vin?” 费允承眉目温和:“再叫一声。” 鹿汀朝:“devin。” 费允承神情赞许:“这么夜了,怎么还未回家?” 大概是港城待得太久,虽然没有粤语,但用词习惯和内陆还是有所不同。 车上的男人还是穿着唐装,却已不是晚上宴会的那一套,游龙印花换成了纯黑底色,几棵兰草在衣尾幽幽生长。 他手中还盘玩着那串菩提珠,一颗颗拨过掌心,端的气度悠然,宛如清明。 鹿汀朝脑筋一转,突然想起困扰了自己一晚的那个问题。 费允承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鹿汀朝身上,又是一笑:“你家住何处,不若我送你回去?” 鹿兜兜也听到了陌生的声音:“朝朝,有人跟你说话吗?” 鹿汀朝走投无路许久,终于碰上个主动自投罗网的冤大头。 他眼睛亮晶晶的:“devin,费修齐之前说你想邀请我去你家做客,是真的吗?” 偷奸耍滑,鹿汀朝故意去掉了去港城三个字,变成了去家里做客。 以费允承浮世名利场混迹几十年的经历,抠字眼着实是太小儿科的把戏。 可费允承依旧应了:“自然。朝朝想现在去吗?” 鹿汀朝瞬间心动,犹豫片刻:“那……我可以再带一个孩子去吗?是我的宝宝,留他在外面,我不放心。” 费允承:“当然。朝朝,我在b市的庄园很大,也很安全,你们可以尽情地游玩。” 心动不如行动。 鹿汀朝当即:“鹿兜兜!在家等我,我来接你!我们跑路!” 古思特厚重的车门如同幽深门洞一样向面前的人张开血盆大口。 费允承从车内向鹿汀朝伸出左手,骨节分明,手腕有力。 握上去的时候,鹿汀朝才发现他的拇指上戴了一枚翡翠扳指,几乎是帝王绿的呈色,相当鲜见。 鹿汀朝也喜欢戴翡翠。 在很长一段时间,所有拍卖上最昂贵的翡翠藏品都被庄稷拍给了鹿汀朝。 鹿汀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眼。 费允承便将扳指摘了下来:“喜欢?” 鹿汀朝倒也没那么厚脸皮上来就跟不熟的人要这么贵重的东西,只夸道:“费先生眼光很好。” “又是费先生了。” 费允承也不恼,刚刚拉鹿汀朝上车的手还跟他牵着,便挑出鹿汀朝的拇指将扳指套了上去,“大了些。” 鹿汀朝还是很喜欢这抹绿色:“……嗯。” 第20章 金融专业毕业以后, 庄稷又去专修了影视表演。 他拿过三次影帝,被无数观众或粉丝夸赞过拥有最精湛的演技和最灵动的眼神—— 但直到这一刻,庄稷突然明白。 所谓的表演永远比不上现实的真情实感。 他看着面前的小孩, 整个人宛如被冰封般僵在原地, 几次想开口, 却一字都未能说出来。 直到那个孩子仰起头,一双和鹿汀朝格外相像的杏眼懵懵懂懂的看向他:“不过我很快就要有爸爸了。” 明明是b市蝉鸣聒噪的夏夜。 庄稷却在瞬间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寒意。 他的声音是涩哑的, 如同膏肓的病人:“……什么?” 孩子的音色则是又甜又绵的:“朝朝说,两条腿的爸爸很好找。一个不行, 还有下一个。” 童声稚嫩。 可偏偏像是重锤落地。 一种陌生的腥甜味道不知是从哪里涌上来, 漫出喉管,呛得庄稷满嘴都是铁锈的血气。 庄稷几乎是颤抖着蹲下来,和孩子保持了同一高度, 他伸出双手想去拥抱面前的小孩,可那孩子却过分敏锐的后退了一步。 只触碰到空气的手臂悬在半空。 庄稷看着面前的孩子, 半晌后:“你叫什么名字?全名。” “鹿兜兜。” 神经末梢传来的疼痛让庄稷在这一刻意外的清醒。 庄稷轻声道:“兜兜, 我是爸爸。” 似乎担心小孩子没有听清,庄稷又重复了一遍, “鹿兜兜,我是你的父亲。” 鹿兜兜扬起小脸认真的打量他。 除了完全继承于鹿汀朝的眼睛,鹿兜兜和庄稷五官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庄稷艰难的前行一步, 他再次向鹿兜兜伸出手:“要跟我回去吗?我们一起去找到朝朝, 回到属于我们的家。爸爸可以在大厅给你搭一座儿童城堡,无论你想要什么……” “朝朝就在这里。” 鹿兜兜脆生生的音色划破了夜色, 他嫩嫩白白的小手指了指屋子,“我不会跟你走。” 鹿兜兜跟在莫岭南身边久了,颇有种一板一眼的气势:“因为你不是我爸爸。” 庄稷百口莫辩:“我……” 鹿兜兜:“我见过你, 在朝朝的平板上。” 庄稷一惊,转而欢喜:“他会看我照片?” 鹿兜兜小脑袋一点:“朝朝也给我看了,照片上还有另外一个哥哥。朝朝说,你和那个哥哥才是一对。” 庄稷愣住了。 鹿兜兜却迈着短短的小腿快速爬上台阶,敲开了别墅大门:“你赶紧走吧,不要冒充我爸爸。” 别墅厚重的大门由内打开。 鹿兜兜转头,眼睛亮亮的补充:“想当我爸爸的人很多,你太差劲了。” 前来开门的佣人:“……” 鹿兜兜朝那人挥手拜拜,礼仪良好的在旁边的鞋架旁换拖鞋。 佣人准备关门。 可一只胳膊陡然从外撑住了大门。 已是午夜时分。 那硬生生截在门栏中央的胳膊上青筋毕露,形状优越的肌肉线条体现出一种跋扈的张扬。 实木门闭合时的力度重重拦在那条手臂上,佣人惊呼一声。 门外的庄稷眼底血红,犹如地狱里重新爬回人间的恶鬼,连声音都是森冷:“鹿汀朝在这里,朝朝在这里,是不是?!” 佣人自然是识得庄稷的。 整个b市谁不认识庄稷。 佣人不敢关门,怕直接弄断这位粉丝千万级别的影帝宝贵的胳膊——只得数次犹豫之后,按响了门口的提示铃。 缓缓的脚步声逐渐从院内方厅踱来。 又过了会,一道成熟男性的声音从花厅传入耳中: “我认为……识大体,知分寸,应是庄家祖训教给你的基本道德。” 费允承应该也准备入睡,他身上的唐装换成了睡袍,腰间的袋子松松系住,身形挺拔,丝毫看不出年龄。 庄稷半步不让:“我来这里接我的爱人和孩子。莫非费家的祖训是强取豪夺?” “强、取、豪、夺。” 费允承手中的菩提珠转过一圈,他饶有兴致的将这四个字重新念过一遍,眉眼的笑痕有了几分纹路,“庄小先生,这个词汇我甚喜欢。感谢赐教。” 庄稷嘲道:“费先生倒是和你儿子一样没有脸皮。” “阿齐?” 费允承笑道,“庄影帝,一个连妻儿都看不住的男人,如何就有脸皮来我这里叫嚣……更何况,你不是从不承认那个孩子吗?” 越精明的商人,越知道敌人的痛处所在。 不知是因为手臂的伤带来的疼痛,亦或是其他原因,不过一会儿功夫,大颗大颗的冷汗已经沿着庄稷的颌骨一滴滴砸落在地。 他整个人更像是被冷水泡过似的战栗。 费允承向佣人一摆手,佣人便识趣的拉开了大门。 费允承:“进来吧,年轻小辈不懂事,总不能我也不明礼数。” 费允承带着庄稷一路走回内厅,坐在主桌的八仙椅上。 “孩子去睡了。” 费允承声音平和,“朝朝今天累到了,也早早便上去休息了。庄小先生,你确定要要现在吵醒他吗?” 庄稷:“不用。” 厚重的正门棱角在庄稷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痕迹,此刻已经肿胀起来,青紫斑驳,格外吓人。 庄稷看向费允承:“让他安心睡觉,我等过他十几年,不在乎多等这一个晚上。” “哦?” 费允承一挑眉,“倒是看不出来庄小先生的深情。” 费允承:“今日宴会上,我看庄小先生和姜家那幺儿倒很是般配。” 庄稷转开视线,他胳臂伤口出了血,一滴一滴的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血色的花。 费允承徐徐道:“若是见一个爱一个并非庄影帝的爱好,难不成真如许多靓女一般,觉得伴侣不够爱他,诸多刺激。” 庄稷握在雕花木椅上的手骨青白,嗤笑一声:“费先生年纪不小,八卦倒是听了不少。” 费允承一笑:“的确,不过多数八卦,结局都不好。庄小先生觉得呢?” * 鹿汀朝觉得自己睡了格外漫长的一觉,睡得自己腰酸背疼,好在卧室床很舒服,他滚了好几圈,才慢吞吞的爬了下来。 ……费允承的酒也太烈了,这么晕的吗qaq 果然好酒也不能多喝。 在他模模糊糊的印象里费允承好像在他耳边还说了什么,但已经忘记了。 一会儿下楼去问问好了。 鹿汀朝还是不爱穿拖鞋,洗漱完毕吧嗒吧嗒的打着哈欠从楼梯上往下走,柔白的脚踩在还烧着地暖的木地板上,像猫一样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绕过一圈—— 鹿汀朝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庄稷和费允承各占一面沙发,正襟危坐的等在内厅里。 鹿汀朝:“!!!” 朝朝最近没做什么坏事需要这两个人一起来抓他吧qaq 鹿汀朝心慌意乱,下最后几阶楼梯的时候左脚绊右脚,立刻重心不稳向前跌去—— “朝朝!” “宝宝!” 两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即站起来疾步往楼梯赶,但终究不敌地心引力。 鹿汀朝只来得及用左手抓住楼梯扶手,本来就睡得迷糊膝关节一软,顿时摔在了楼梯上:“唔——” 疼痛的泪花顷刻从鹿汀朝眼眶里滚了出来。 他在剧烈的疼痛中呆了几秒,距离鹿汀朝更近的费允承终于到了他身边。 男人身形高大,肩背宽阔,在鹿汀朝面前伏下身:“朝朝,摔哪儿了?” 鹿汀朝疼死了,声音都是理直气壮的撒娇,他被纵容惯了,怨天怨地怨楼梯就是不怪自己。 他被泪水泡得愈发明艳的眼睛扬起来:“费允承!你家楼梯有毛病,大清早就摔我!” 鹿汀朝太漂亮了。 他的漂亮不是在哪一个瞬间,而是在不同的瞬间拥有不同的艳丽。 哭的落泪时是想让人侵占诱哄的漂亮,肆意张扬的时候是让人唇齿垂涎的漂亮,就连在床上被弄得一塌糊涂时……才是不被窥见的,迷乱的漂亮。 庄稷只远一步,被费允承挡在了后面。 他透过费允承的肩膀,看到费允承得到了原本只独属于他的——鹿汀朝的漂亮。 嫉妒是无数只细密啃咬的蚂蚁,不眠不休的噬咬庄稷的五脏六腑,他疼得站立不稳,想越过费允承向鹿汀朝伸出手。 抓住一片空气。 费允承却能用大掌包住了鹿汀朝的脚踝。 费允承像是在哄劝稚子:“乖乖不哭,这房子太老了。我下午就让人来给朝朝装电梯。” 崴了的右脚已经迅速肿成一个大包。 鹿汀朝哭得一抽一抽的:“你赔,赔我医药费。” 费允承是白手起家,掌心都覆着层薄茧,手指粗糙,带着无数伤痕修复好留下的疤印。 鹿汀朝的皮肤却白得如槐蜜,细腻莹玉,衬得红肿愈发可怖。 费允承滚烫的掌心一点点熨过鹿汀朝的脚踝,砂砾感和灼烧感烫得鹿汀朝一个机灵,连肩膀都跟着颤了颤。 “好,叔叔赔你。” 费允承的目光落在鹿汀朝的脚踝,没有松手,指尖一寸又一寸厮磨着那处皮肤,那是一种类似于爱抚和情人间前调的动作。 语气却如同长辈的安慰:“朝朝想要什么,叔叔都赔你。现在有没有舒服一点?” 大概是被碰到了伤处。 鹿汀朝低低喘了声,声音带了告饶:“别!费允承,别碰,疼……” 费允承的大掌彻底包裹住了鹿汀朝的脚腕,他另一只手从腰后抱住鹿汀朝:“好,叔叔不弄了,抱你去沙发休息,好不好?” 第21章 庄稷的脚步在门口的时候又停留了几秒, 然后才重新挺直身子,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鹿汀朝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几滴血顺着他手臂落在地上, 才知道庄稷应该是受了伤, 或许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鹿汀朝没移开视线, 但不过片刻,一只手掌就遮在了他面前, 全然挡住了庄稷的身影。 费允承并不喜欢面前的人眼里还有另一个人,他掌心向前, 为鹿汀朝拢了拢头发, 语气温良:“如果需要,明天叔叔陪你回去。” 鹿汀朝有点难以明确刚刚看着庄稷被疼痛压弯的背影是什么感觉,但此时被迫从情绪中抽身, 他茫然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 鹿汀朝不在状态, 老实巴交的道:“带上你也没用, 你年纪大了,打不过他。” 费允承:“……” 老男人气笑了, 蹲下身和鹿汀朝平视:“朝朝,这是你第四次攻击我的年纪了。” 鹿汀朝恍然回神,态度很诚恳真挚:“啊……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费允承却伸手, 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鹿汀朝下巴,迫使他抬起了头。 费允承语气很温和, 每一个字都音色清晰。 比起从小在港城长大的费修齐,他显然拥有更好的普通话。 费允承:“如果是其他人,我会让他们知道说错话的后果。但是你……” 费允承道:“ 朝朝, 我会教导你。” 鹿汀朝的视线没有聚焦,被胁迫的下颌没有固定他的思绪,他突然看到地面上庄稷留下的一滴血,于是多看了几秒。 费允承却轻巧的捏住鹿汀朝尖细的下巴贴近自己,直到彻底遮住少年向前的视线。 “阿齐说你性子怕苦,怕疼,怕累,被养得衣来张口,锦衣玉食。” 费允承道:“朝朝,我比你大的这些年岁,足以让你避开在庄稷身上吃过的所有苦头,成为整个港城最呼风唤雨的顶流。” 鹿汀朝只得被迫看着他。 费允承粗粝的指尖点了点鹿汀朝的唇:“还有一个最棒的好处。” 鹿汀朝的唇珠很软,被揉弄得充血。 他摸不懂费允承的意思,明明都是以长辈自居,现在…… 是长辈的正常教导吗? 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鹿汀朝自小的人生轨迹并没有遇到过除了爷爷之外会管教他的长辈。 他不太懂,被弄得颤了一下,垂下眼向后避了避:“……什么?” 费允承笑:“这二十年能够让你更舒服,更快乐。朝朝,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鹿汀朝不太明白。 但费允承终于松开了他:“既然不需要我帮你处理离婚事宜,那我明日回港一趟。朝朝,我把我的律师和司机留给你,如果有问题,也可以直接打给我。” 律师还是有用的。 鹿汀朝点点头:“谢谢费先生。” 费允承:“当然,我还是更希望你有空来港城做客。” 已经搭配好的衣服被佣人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费允承取下领带,向鹿汀朝示意:“会系吗?” 鹿汀朝当然会,他经常给庄稷打,甚至会六十多种不同的花样。 但他腿疼,不想站起来。 所以鹿汀朝拨浪鼓式摇头。 “朝朝,你怎么连撒谎都不会。” 费允承对镜系好领带,他的衣着风格几乎全是卡其色系,看上去很少有距离感,和他在人前的表现一致。 他匝好袖箍,有力喷张的上臂肌肉线条显露出来,然后回到鹿汀朝身边:“要摸一下吗?” 鹿汀朝:“……” 鹿汀朝伸手又缩手。 是真的肌肉。 费允承有些好笑:“我和庄稷那种空架子不同,朝朝,我这一身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倒是真的很硬。 鹿汀朝信了费允承的话,仰头问他:“你要走了吗?” 费允承:“还有一些工作。” 面前人身上本就宽松的睡袍被主人不老实的动作弄开了两颗扣子,费允承躬身,替鹿汀朝将纽扣系上:“刚扭了脚,别再着凉。” 鹿汀朝抱怨:“太大了,起码三个号,你家阿姨笨笨的!” 费允承:“嗯。” 鹿汀朝犹豫了一下:“……是阿姨给我换的吧?” 费允承眼神幽暗,片刻后笑了一下:“当然。” 鹿汀朝想了想:“你别扣她钱啊,我不是故意要说她的。” 费允承:“知道了。” 他起身,又看了看鹿汀朝的脚:“最近别剧烈运动,要是实在难受,明天我找两个保镖过来背你。” 鹿汀朝很配合:“知道了知道了!” 费允承没什么再留下的借口,只得起身:“如果要去港城,我有专门的航线,随时可以走。” 费允承顿了顿:“朝朝,波丽娜很想你。” 鹿汀朝一愣:“……你认识波丽娜?” “当然。” 费允承总算得逞所愿,引出了后面的话,“在成为生产科权威的专家之前,她首先是我女儿。” “朝朝,有空就回来看看吧。” * 虽然拒绝了费允承要陪同的请求,但鹿汀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回家并不安全,尤其还要带着兜兜。 那么谁最安全呢? 当然是警察叔叔。 朝朝早已自有妙计。 费允承留下的保镖和司机都被留在外面,鹿兜兜在看书。 鹿汀朝坐在阳台晃着摇摇椅晒月亮:“莫叔叔,我要报警。” 莫岭南声音很冷淡:“需要我替你转接派出所吗?” 鹿汀朝指指点点:“我要指明莫先生接警。” 莫岭南道:“抱歉,他离职很久了。” 鹿汀朝不开心了:“莫岭南,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 “你就有!你太小气了!” 莫岭南:“……鹿汀朝,你当我是什么。备用物品吗?” 鹿汀朝到底是心虚:“我没有……” 莫岭南:“是么?” 莫岭南冷笑:“需要的时候就来找我,不需要的时候就带着鹿兜兜离家出门。鹿汀朝,你还想怎么样?是发现其他男人不好,又想起我了?” “我要和庄稷离婚了!” 鹿汀朝道。 莫岭南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 莫岭南道:“什么时候?” 鹿汀朝:“明天早上。” 鹿汀朝的声音听上去又乖又无辜:“……你要陪我一起去吗?如果莫厅长有空的话。” 又是安静。 许久。 “鹿汀朝,你最好说到做到,别给我惩罚你的机会。” 莫岭南终于道:“在哪里?我去接你。” * 鹿汀朝自然不敢让莫岭南来费允承的庄园,他想来想去,想出一个自己既想去,又觉得安全的地点。 于是莫岭南连推了早上的两个会议,在第二天清晨七点穿过无比拥挤的早高峰车流,在冷冷清清的游乐园门口接到了鹿兜兜和鹿汀朝小朋友。 游乐园还没开门,倒是旁边卖各式各样小玩意的摊贩开张了。 鹿兜兜手里攥着个气球,见到莫岭南,非常礼貌的想挥手,可惜被气球绊住了:“莫爹地好。” 莫岭南揉了揉鹿兜兜的脑袋:“气球不错。” 鹿兜兜叹气:“是朝朝的,他玩了一会儿就不想玩了,让我先拿着。” 莫岭南:“……” 鹿汀朝手里还举着个绿色的大棉花糖,咬了一口后问鹿兜兜:“崽,还挺好吃的,你吃不吃?” 鹿兜兜毫无兴趣的摇头。 鹿汀朝推销给莫岭南:“你吃吗?” 莫岭南:“……” 莫岭南接过来,在鹿汀朝刚刚咬过的位置尝了一口。 鹿汀朝没发现:“甜吧?” 莫岭南:“嗯。” 鹿汀朝又啃了两口:“唉,可惜没开门。我还没来过游乐园。” 莫岭南愣了下:“没来过?” 鹿汀朝很自然,“对啊!小时候又没人乐意陪我来,大了约会他们都嫌游乐园幼稚,我还以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呢。算了,下次我自己来。” “这周末我有一天假,到时候来玩。” 莫岭南道。 鹿汀朝眼睛一亮:“真的吗?玩一整天吗?” “可以,玩一整天。” 莫岭南一手抱起鹿兜兜,另一手牵住鹿汀朝,“走,先上车。” * 其实鹿汀朝已经挺久没回城南的这套别墅了。 他和庄稷结婚后就住在这里,前几年的时候他还在院子里种了花,可惜不会养,又请了园艺师—— 后来鹿汀朝懒得弄了,院子就重新布置成了庄氏老宅那边差不多的假山流水,有专门的规划师负责打理。 法式围墙外的院门开着。 莫岭南没有下车库,直接把车停在了院子门外。 鹿汀朝带着鹿兜兜跳下车,探头探脑了一会儿,回头道:“……莫岭南,那我进去了哦?” “我陪你。” 莫岭南拉开车门走过来,正要握鹿汀朝的手。 内里别墅的大门却突然打开。 庄稷的身影从门内走出。 他的手臂上包了绷带,神情说不上是阴郁还是平静。 庄稷径自走过花园,站定在门前:“抱歉,私人宅院,不欢迎外人进入。” 两个男人几乎是差不多的身形。 目光一对,连气温都顷刻间冷冽几度。 偏偏鹿汀朝毫无所觉,还很听话的往后退了一步,乖乖巧巧的道:“哦,那我们站这里吧。” 鹿汀朝抬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庄稷哥哥,你收拾好我们就去办离婚哦。” 第22章 庄稷的那本结婚证保护的很好, 七年的光景过去,连封皮都没有意思褶皱。 鹿汀朝的那本则刚像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似的,从内到外都透出了一种宛如腌黄瓜般的憔悴感。 折了角的封皮, 开了线的线脊, 还有不知被rua过多少次的内页。 以至于他伸手把证件递过去的时候, 中间夹着的两页泛黄的破破烂烂的纸张不慎从他那本好似出土文物般的结婚证里跌落—— 悠悠然然飘落在民政局离婚处红木色桌案上。 众人:“……” 掉出来的两张纸甚至还是桃心形的,不难看出曾经依稀应该是粉红色的痕迹。 “诶, 这是什么?” 站在旁边的助理员是个刚工作的小姑娘,随手将纸张捡了起来, “庄稷哥哥, 一生一世,白头到……” 鹿汀朝:“啊啊啊!!!不是这个!!!” 鹿汀朝手疾眼快的想将纸条劈手抢过来,然而站在一旁的庄稷比他更快, 长臂一伸,将那张桃心纸从助理员手中抽了出来。 稚嫩的粉红色随着时光陈旧泛黄, 再也没了昔日的色彩。 唯独上面鹿汀朝歪歪扭扭的手写字还能看的清楚。 庄稷哥哥, 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从童年相伴到如今分开, 鹿汀朝仍旧没能练出一手好字。 一滴暗红的血悄然无声的落在桃心形的纸面上。 庄稷脸色惨白,猛然伸手去擦——却发现越擦血似乎越擦越多,那上面的十二个字再也辨不清明。 直到旁边的工作人员用一种略显惊恐的语气上前拉住他的动作:“先生, 先生……您停一下!您伤口流血了。” 庄稷这才发现, 他手臂包扎过的旧伤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迸裂开来,血液涌出。 溅脏了鹿汀朝对他最后的爱意。 庄稷的这张脸在大众视线里实在太有存在感, 在场的好几个工作人员几乎都看过他拍的戏,甚至几个小姑娘还是他的粉丝。 第一次见偶像就是先见证偶像离婚,几个小姑娘好不容易掩盖住面上的震惊, 却还是忍不住看一眼,又看一眼。 她们见过太多这位影帝清朗温和的样子,唯独没有见过他如今面色苍白,几乎连身形都不稳的模样。 原来平时生活在电视里的人,被万人追捧的人,在生活中也有这样落魄的场景。 突然。 他们听到庄稷说:“没有了。” 工作人员下意识问:“什么没有了?” 鹿汀朝瞅了一眼那张小纸条,很欠的插嘴:“字没有了,哎,庄稷,我那时候字也太丑了!难怪你不喜欢我,我好菜啊。” 工作人员:“……” 连工作人员都看出了现场的气氛不对,唯独鹿汀朝状况之外。 鹿汀朝伸手拉了拉庄稷的衣角:“庄稷哥哥,你把你的那本也给他们呗?” 最后一丝血色从庄稷的唇上褪去。 他几乎惨然的看了鹿汀朝一眼,最终没能挤出一个笑来。 “好。” 庄稷说。 他那本结婚证上的封皮被工作人员小心的拆除,露出内里的封底。 一名工作人员打开内网,按照结婚证上的号码输入查询。 片刻之后,皱了皱眉头:“怎么没有信息?” “啊?” 另一名工作人员也凑过去盯着屏幕看,过了一会儿,惊讶的道:“奇怪了,竟然真的没有登记过?那怎么会有红本?” 这种情况大概很是少见。 几名工作人员立刻请示了上级,没有等待太长时间,上级领导就亲自从办公室走了过来。 鹿汀朝很想趴过去看一眼电脑屏幕上的信息,但是终归没敢。 见那名领导过来,他下意识往庄稷后面躲了一下,只探出个脑袋,好奇的瞅了瞅工作人员:“是不是把我的信息遗漏了啊?” 工作人员摇头:“不会的,鹿先生,内部网的信息都是一直更新录入的,绝不可能出现遗漏情况。” 庄稷:“那为什么会这样?” 一滴滴的冷汗从庄稷额上落下来,他像是刚从冰冷的池水里被打捞出来的一副尸体,整个人阴郁,焦躁,而冰冷。 庄稷拿过属于自己的那本结婚证,轻声道:“你们知道吗?我们结婚七年了。” 他的语气平静而压抑。 配合他幽深的眸色,给人一种不祥的感受。 工作人员无端觉得有些瘆得慌,急忙道:“是这样,庄先生,我们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机器有时候也的确会出错,我们再去其他系统里看一下。您……” “不用看了。” 刚刚被叫来的领导目光落在庄稷手中的结婚证上。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大概不想碰庄稷这个硬茬,于是对鹿汀朝道:“能把你的结婚证给我看一下吗?” 鹿汀朝特别配合的递了过去。 那名领导对照着鹿汀朝的红本看了一会儿,又低头打量了一下庄稷手中的结婚证,摇了摇头:“当时结婚的时候,你们两人本人到场了吗?” 庄稷一愣:“当然。” 鹿汀朝倒是很老实的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当时去飙车,被爷爷打了一顿关禁闭了。他让我写了委托书,说庄稷同意跟我结婚了。” 鹿汀朝回忆了一下曾经:“然后我就写了呗,写完爷爷就出门了,回来就把结婚证给我了。” 工作人员:“……” 空气似乎一下子缄默。 庄稷陡然抬头,通红的眼睛看向那名领导:“你什么意思?!” “唉——小伙子你也先别着急。” 领导是男的,又上了些岁数,并不太认得庄稷,但说话很诚恳,“是这样,咱们这儿五年以前的政策还是由本人委托后,可以由家人进行结婚证代领的。” 领导道:“但是为了充分尊重本人意愿,这种特殊代办之后的一个月内,需要夫夫双方本人到现场进行二次确认,婚姻才算生效。” 领导沉默一下,问:“你们两个当时来这里进行二次办理了吗?” 鹿汀朝:“……” 没有。 结婚证拿到之后,鹿家倒台,鹿爷爷过世。 鹿汀朝的生活从肆意妄为变成寄人篱下,他要在鹿家其他人跑路国外的时候无数次配合警察询问,要去给爷爷守灵,要去一天一天看着曾经跑上跑下楼玩耍的cbd大楼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最顶层的办公室里坐着自己不认识的人。 而庄稷。 庄稷的神情近乎是凄惶的,他抬起头,很轻很轻的问:“那现在七年过去了,还能再办第二次确认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这位最年轻的,最有口碑,被无数观众所喜爱的影帝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一片最脆弱的沙地,经历风蚀和数次击打,摇摇欲坠。 大概是庄稷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以至于让那个领导都觉得不忍。 他想了想,安慰道:“你看啊小伙子,现在你们两个刚好也是来办离婚的,这个消息应该也算是个好消息。” 领导一拍手,觉得自己想了个绝妙的点子:“你看,这不是两全其美,本来你俩户口上都得是离婚,现在都能写未婚了,多好!” 领导越想越觉得棒,补充说明:“下次结婚两人还都是初婚,这不是挺……” “不是的。” 庄稷打断了他。 他还坐在原地,却仿佛已经被抽空灵魂的游离。 有一种无声无息的生命力仿佛被吹散的尘土,一场大雨过后,只剩一句空壳。 然后那具空壳扯了扯嘴角,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鹿汀朝,露出一个伤痕累累的惨笑。 “鹿汀朝,这是什么,噩梦吗?” 鹿汀朝从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庄稷。 他站着,庄稷坐着,他居高临下的去看,看到了庄稷眼角没能落下来的一滴泪。 鹿汀朝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咬了一下指甲,努力想了想:“其实这个领导说的也挺对的,庄稷,反正我们开始的也莫名其妙的,可能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我折磨你,才……” 庄稷:“那你就不能折磨我一辈子吗?!” 他手臂伤口的迸裂随着庄稷的动作猛然增大,鲜红的血染脏了桌面。 刚才的质问似乎已经耗尽了庄稷所有的能量,他闭了闭眼,近乎颓丧的用还带着血的手试图去牵鹿汀朝。 “既然你上学的时候就知道来烦我,闹我,吵我……” 庄稷停顿了一下,像是生生咽下了一口血,“鹿汀朝,算我求你,你就不能折磨我一辈子吗?” 鹿汀朝:“……” 淌着血的手就要鹿汀朝的指尖。 鹿汀朝却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向后退了一步。 “算了。” 鹿汀朝想了想。 他还是显得犹豫,还是显得纠结,他习惯性的想咬自己的指尖,又看到周围那么多人,所以很艰难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鹿汀朝道:“还是算了,庄稷,你……别跟我搅和在一起了。” 离婚办理处只能他和庄稷进来。 鹿汀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等自己的莫岭南。 视线没有任何遮挡,所以他能很清楚的看到莫岭南端端正正的站的很笔挺,是他惯常的站姿,不倚靠任何物品,肩背线条流畅。 鹿汀朝咬了咬嘴唇:“庄稷哥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要不我们就……就这样吧。” 没有良心的小白眼狼却捂上耳朵转身就跑。 庄稷:“鹿汀朝!!!” 不再少年的鹿汀朝离开他身边时也带起了一阵风,却好像和年少时每一次鹿汀朝扑进他怀里的风一模一样。 第23章 在鹿汀朝的记忆里, 庄稷一直是强势,从容,高大挺拔的。 他曾经在生命很多不堪的时候遇到过庄稷, 但却几乎从未见过庄稷狼狈的模样。 或许就像许多人说的那样, 风水轮流转。 庄稷原本等候在外的律师和助理林城在工作人员的呼救中惊慌失色的冲了进来, 七手八脚的去搀扶面色惨白的庄稷。 鹿汀朝远远看着,却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最后告诉他的话: “朝朝, 你性子跳脱,凡事三分钟热度, 虽然结了婚, 可庄稷于你并不是良人。” 大厦将倾,年轻时白手起家的老人再也无力挽救鹿家潦倒的乱局。 数天前还人来人往的病房在股权最终尘埃落定后变得门可罗雀,乏泛可陈。 病床上枯瘦的老人想抬起手再最后摸一摸鹿汀朝的头发, 最终却没能用得上力。 唯独他面对生死时的神情依旧平和又慈祥。 “不要怕,朝朝, 爷爷会永远保护你。” 可惜十八岁的鹿汀朝和现在一样毫无应变能力, 他搞不懂那些企业融资和吞并的庞大数据,只知道鹿家要没钱了, 然后医生告诉他爷爷也要走了。 于是十八岁的鹿汀朝在床边嚎啕大哭。 一直哭到同样年轻的庄稷撕扯开病房门前围着的无数鹿家人,和等待鹿老太爷去世好进行最后财产交割的债权人,冲进病房看到了傻傻站在刚刚阖上眼的爷爷面前, 脸上只有茫然和恐惧的鹿汀朝。 二十四岁的庄稷抱住了那个只有十八岁的鹿汀朝。 像是终于抱住了他所等待数年的整个世界。 怀中的人压抑不住的颤抖, 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嚎哭声停止, 像是唯恐惊动了门外那些可怖的怪兽。 滚烫的泪水悄然浸湿了庄稷的衣领,也轻而易举的割碎了庄稷的心脏。 怀里纤瘦的肩膀深深萎靡下去,像是想将自己缩成一团。 庄稷却坚定无比的伸出手, 有力的双臂拉住鹿汀朝。 他细致又耐心的为眼前的人擦掉一滴一滴的泪水,再擦干净糊得乱七八糟的小脸。 他握住少年的手。 “鹿汀朝,我会陪着你。” 庄稷说,“不要害怕那些鹿家人,也不用害怕那些债权人,我会永远陪着你。” 鹿汀朝的眼神空洞茫然,抽噎得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我……我……” “我知道!” 庄稷一下又一下抚平鹿汀朝起伏的心口,最后低下头,很轻,很珍重的吻了鹿汀朝的额头,“我知道,朝朝。” 他明白鹿汀朝的胆怯,他了解鹿汀朝从小除了玩乐的一无是处,他清楚鹿汀朝内心所有的惶恐。 “朝朝。” 庄稷把另一只手也向上展开,递给鹿汀朝,“牵紧我。” 鹿汀朝怯懦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庄稷掌心。 “只要庄稷还活着,庄氏还存在,你就永远是北城最无忧无虑的鹿汀朝。” 庄稷牵住鹿汀朝葱白的手指,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我爱你,鹿汀朝,我给你所有肆意妄为的资本,也给你比之前更奢侈昂贵的生活。” “鹿汀朝,你会永远爱我吗?” 时间褪色。 誓言也褪色。 鹿汀朝怔怔看了一会儿,手却被身边的另一个人重新牵紧。 莫岭南的音色和庄稷不同。 庄稷的影视表演所学让他的声音随时都能优雅悠扬,清润温和。 莫岭南的声色却低沉:“怎么了?” 鹿汀朝:“……没。” 鹿汀朝收回视线,有些犹豫的又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问:“莫岭南,你说违背誓言真的会被雷劈吗?” 莫岭南:“嗯?” 鹿汀朝鼓鼓脸,很坚定的:“算了,我以后打雷天一定不出门了。” 莫岭南:“?” 莫岭南没理解了鹿汀朝的意思,却包容的捏了下他鼓鼓的左脸:“我可以陪你。” “不了不了。” 鹿汀朝很老实的被莫岭南拉着手,没挣脱也没逃跑,“我们回……” 刚要说后半句,鹿汀朝突然一皱眉:“不对!” 莫岭南仍旧很有耐心:“什么?” 鹿汀朝:“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知道我婚姻没生效?!” 莫岭南笑了。 他伸出手,把鹿汀朝一撮愤怒的呆毛压回脑袋上,“傻朝朝。” 鹿汀朝:“!!!” 鹿汀朝狠狠踩了莫岭南一脚:“那你干嘛之前还用重婚吓我!!!” “有趣吧。” 莫岭南任由鹿汀朝踩来踩去,“朝朝,你有时候比兜兜还像孩子。在港城的那两年,你到底怎么带着他生活的?” 鹿汀朝撇嘴不说话了。 莫岭南:“那时候我协办你家的破产清算,过资料审查的时候就知道了。” 鹿汀朝:“……哦。” 莫岭南伸手,帮鹿汀朝拉好衣服,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连锁骨都遮住。 莫岭南的指尖在鹿汀朝脖颈的大动脉处微微停留,感受到那里汩汩跳动的脉搏,突然之间,有了种近乎喟叹的冲动。 “除了那处在我家楼上的老房子,鹿汀朝,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民政局大厅的灯光明朗,阳光灿灿。 莫岭南终于没有顾及的,没有避讳的,低头吻了鹿汀朝。 那双和少年时代一样的杏眼蓦然睁大,清澈的眼底只装满了面前的人。 “七年前我有立场,有工作,有责任。” 男人伸出双手,彻底抱住了面前的鹿汀朝,“但现在我只是莫岭南。” “朝朝,我等了七年,你终于回到我身边。” 莫岭南的身形实在太高,抱住人的时候,鹿汀朝微微抬起头。 他看到莫岭南脖颈上的伤痕,也想起男人心口位置那一道险些致命的创伤。 鹿汀朝小心地问:“那你当初辞职是因为我吗?” “不是。” 低低的笑意从男人喉间传来,“是因为我发现……。” 莫岭南吻了一下鹿汀朝的额头,“我发现,我实在道德败坏。” 鹿汀朝:“……” 哦。 民政局一年到头总会有很多大戏上演。 唯独今天的这一出格外精彩。 吃瓜群众从楼下的厕所站到了楼上的楼梯口。 要不是庄稷的律师团队表示严禁拍摄或泄露隐私,恐怕不知网上还要有多少热闹。 救护车停在门口,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询问情况,再快速查体之后神情严肃:“家属在吗?” 律师:“……” 助理;“……” 助理林城恳求的目光看向鹿汀朝。 于是其他所有的目光也聚焦鹿汀朝。 律师终于和民政局的领导沟通好清场,其他办理离婚的人员和工作人员暂时离开现场。 离婚办理处的大门暂时合拢。 鹿汀朝:“……” 急救医护一结合面前离婚办理几个大字,自然看出目前的情况:“你好,病人现在情况危急,无论你们是否离婚,我们想跟您核实一下病人身体情况。” “我们没离。” 鹿汀朝老实道。 急救医护:“?” 鹿汀朝:“我们也没结……” 急救医护:“???” 莫岭南抚了抚鹿汀朝柔软的头发:“没关系,朝朝,不怕。听他们问。” 鹿汀朝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细声道:“不过我不一定知道……他工作很忙,他有个关系很好的人叫姜容,他应该比我清楚。” 医护人员道:“你知道病人有长期苯二氮卓类药物和五羟色胺再摄取服药史吗?” 鹿汀朝:“……?” 鹿汀朝:“啊??苯……啥?” 医护人员皱着眉:“这两类药物都适用于焦虑症,病人心率过缓,伤口左臂的皮肤症状非常符合药物长期过敏反应。现在血液结果没出,结合病人晕厥前的表现,我们需要先排除是否药物过量。” 鹿汀朝傻了。 他猛然摆手:“我……他应该不吃药吧,我没有见过……” “有。” 林城打断了鹿汀朝的话,站起身。 林城的脸色难看极了,“我不知道稷哥吃的是哪类药物,他的药都在一个没有标签的白色小瓶子里,一直随身携带,问过他,他说是维生素。” 医护立刻道:“现在还在他身上吗?” 林城摇头:“我……不确定,但平时是在衣服内的夹层里。他一般从来不让工作人员碰他,我只是看到过他拿出来吃。” 几名医护当即拉开庄稷的衣领从内侧翻找。 片刻之后,白色小瓶的封口被打开,五颜六色的大小药片掉落一地,弹起又跌下。 “是阿普唑仑和西酞普兰抑制剂。” “还有阻断剂!有美托洛尔!” “心率还在往下掉,上车立刻抢救!沟通好医院到院直接进抢救室!” “这是公众人物,注意舆论,从内部通道走,刚刚院里打电话已经有粉丝还是狗仔在堵门了!” “快快快!” 鹿汀朝:“……” 担架擦着他的身边一晃而过。 鹿汀朝只来得及看到一眼庄稷煞白的唇色和冷淡的侧脸。 医护还在喊。 “手上和脖子上的珠宝项链装饰物有没有,赶紧取掉,上车立刻给氧!” “手上没有,脖子上……有个项链,挂了个戒指!家属接一下。” 一根链子被递到鹿汀朝面前。 “快拿走!” 鹿汀朝硬生生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才伸手去接。 链子是铂金的,大概是因为经常佩戴,锁扣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磨损,上面挂着的那枚戒指倒像是经常保养,依旧簇簇如新。 第24章 回去的路上下了一场大雨, 是这个盛夏的最后一场暴雨。 莫岭南原本灰色的牧马人换成了一辆银灰的s型迈巴赫,车后座上是一个刚安装上的儿童座椅,正好能让鹿汀朝把鹿兜兜装进去。 雨水不断落在车窗上, 像是珠帘般隔出一个崭新的未来。 又是红灯。 他们所在的这辆车汇入八车道拥挤的车流, 仿佛万千世界中最普通的一粒。 莫岭南伸手将车内循环轻音乐关了, 又把空调打高了些:“忍一忍,兜兜睡着了, 太凉容易感冒。” 鹿汀朝扭头,鹿兜兜白白嫩嫩的小脸歪在儿童座椅里小鸡叨米似的一点一点, 还挺可爱。 鹿汀朝对莫岭南的新车动手动脚, 搜刮一圈,从车内的小冰箱里摸出一瓶可乐,美美打开喝了一口。 鹿汀朝:“你怎么突然换车了?这辆和你之前那辆价格也差太多了吧。” “那辆快十年了, 以前工作的时候用的。” 莫岭南启动车子,道, “你不是嫌它座椅硬吗。” “那是真的超硬。” 鹿汀朝砸吧砸吧嘴, 吐出一小节艳红色的舌尖,舔了一下嘴角。 他不知突然想到什么, 一撇嘴:“不过没你硬。” 莫岭南偏过头看了鹿汀朝一眼。 鹿汀朝抱着莫岭南的可乐,不客气的伸手:“看一眼五百,给钱。” 莫岭南:“……” 莫岭南沉默片刻:“有时候我在想。” 鹿汀朝:“想什么?” 莫岭南:“你这种随口就能撩拨的技巧, 到底是天然形成的, 还是后天练成的。” 鹿汀朝“嗐”了一声,非常自负:“小看我了啊莫叔叔, 你去谈几百个前男友你也行,已经是条件性反射了。” 鹿汀朝抱着可乐咕噜咕噜:“这样一想我和庄稷这七年也太亏了,七年呢, 我干点什么……” “你在床上也这么多话吗?” 莫岭南打断了他。 鹿汀朝:“……” 鹿汀朝:“啊???” 鹿汀朝心虚的缄默了。 莫岭南也不再说话,他伸出手,从车载冰箱旁边的小柜里拉开,取出一颗薄荷糖。 然后拨开鹿汀朝的手心,把薄荷糖放了进去。 莫岭南:“少喝可乐,多养嗓子。” 鹿汀朝:“……” 鹿汀朝问:“莫叔叔,你在讲黄色吗?” 莫岭南冷淡又平淡,语气不急不缓:“没有。” 鹿汀朝:“……” 明明就有的吧。 鹿汀朝觉得不对。 这种不对的感觉从民政局他和庄稷出来之后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开始萌芽,然后这颗种子飞快的长出了枝叶,不过一会儿便枝繁叶茂。 以前莫岭南是很少说这种直白的用词的。 唯一的一次还是两人刚见面不久,鹿汀朝主动找事,但那多数还是一种不愉的语气。 其余时候则多数会用到一些刺激感过于明显,但又恪守内敛的词汇。 比如在明明知道鹿汀朝和庄稷没有婚姻事实的情况下,还是会用“重婚”这两个字让他害怕,让他哭泣,让他被逼无助的求助。 像是被关在没有食物的旷野上逡巡数年的狼。 拉开栅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就如同现在每一次都更进一步的直白。 鹿汀朝缩了缩脖子,在副驾驶老实下来,低眉顺目的喝完了最后两口可乐,然后乖乖的摸出手机打游戏。 输一场。 输两场。 …… 输十场!!! 鹿汀朝越打越气,最终拉出充值界面狠狠加强了自己一波—— 一口气怒冲了五万爽了之后。 发现绑的是庄稷的卡。 用的还是庄稷的亲密付。 鹿汀朝:“……” 鹿汀朝在副驾驶上垂下脑袋,更乖了。 他默默退出了游戏,准备开口找点什么天和莫岭南聊聊,还没想好话题,一条信息先从手机里跳了出来。 “小鹿啊,家里的事忙完了没?那档恋综之前你只请了两天假,这都快一周没来了,我们都挺担心的。” 鹿汀朝:“……” 完全,忘记了有恋综这件事。 卑微的导演甚至没有鹿汀朝的微信,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机短信发来问候。 鹿汀朝赶忙用号码添加了导演:“王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忙完,我明天,不,后天就能回去!” 鹿汀朝:“不过王导,之前合同说我只用拍两期,我错过了这么久,还有我的镜头吗?” 鹿汀朝:“镜头不镜头的其实我也没所谓,就是我这个算不算违约,主要我的经济情况王导你也很清楚……” 恋综-王导:“了解了解,您家里那是相当不缺钱!肯定看不上我们剧组这点小钱!” 鹿汀朝:“???” 鹿汀朝寒酸打字:“不是……” 恋综-王导:“但您和费先生cp现在网络的热度太高了,您看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们,就再来拍最后一期,费先生一直在组里等您呢!” 鹿汀朝:“……” 鹿汀朝小心翼翼:“那还能再算一期工资吗?” 恋综-王导:“没问题!您看您方便的话,我派车去接您!” 鹿汀朝:“啊……不用,我知道了,我后天自己来吧,我会准时的。” 王导千恩万谢的连发二十个磕头表情。 鹿汀朝关了聊天界面,想了想,突然问莫岭南:“诶……上次果果说你的公司是做珠宝的,做珠宝现在这么赚钱吗?” 莫岭南看过来:“鹿汀朝,还没上过我的床,就已经惦记上我的钱包了?” 鹿汀朝:“……” 好像的确搞得他很想掏莫岭南兜一样qaq。 鹿汀朝有点脸红:“就问问呗。” 莫岭南:“那个珠宝品牌只是对外的幌子。主营不是那些。” 鹿汀朝:“啊……那是什么?” 莫岭南:“一些前端科技,拟真机器人,全息设备,劳务型人工智能,大致这些。” 鹿汀朝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他:“很赚钱吗?” 莫岭南被他心里一动,喉结上下滚了滚,伸手轻轻捏住了鹿汀朝的指尖。 莫岭南:“挺赚钱。” 鹿汀朝:“哇……” 莫岭南低低笑了:“不过这行和你这种数学九岁的人无缘啊,心肝儿。” 鹿汀朝:“……” 鹿汀朝狠狠瞪了莫岭南一眼,并毫不客气的把自己的手指从男人的大手中抽了出来。 莫岭南神情都染上了几分愉悦,是他难得外露的神色:“这就不高兴了?气鼓鼓的。” 鹿汀朝不搭理他。 莫岭南摸了下鹿汀朝的头发:“把那个珠宝牌子带公司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好不好,当时就是为你创的。” 鹿汀朝哼一声:“骗子。” “骗你什么了?” 莫岭南靠边停下车,从鹿汀朝面前的抽屉拉开,取出一份文件夹,“打开看看。” 鹿汀朝:“?” 是一份股权让渡和品牌名称转让证明。 纸张和文件夹都保存的很新。 唯独落款的时间距今已有五年。 莫岭南:“你不是从来就喜欢这些亮晶晶发光的东西吗?那时候鹿家资产清算,查款单都没见你哭,唯独抱着珠宝柜哇哇哭。” 鹿汀朝:“……” 莫岭南:“那时候鹿家被清算的珠宝都买回来了,还有一些上新的款式。总体来说运营情况还不错,拿着玩吧。” 鹿汀朝伸手摸了摸让渡书首页烫金字。 上面有莫岭南的签名,还有品牌的全名。 这个牌子铺的很广,连鹿汀朝都能经常在商场看到。 南朝。 车子重新自街边启动。 莫岭南道:“也不必有负担,一个小品牌而已,倒了就回家等我。” 鹿汀朝:“等你干什么?” 莫岭南朗然一笑:“等我回来干……” 鹿汀朝:“???” 莫岭南拉起手刹:“以后你就知道了,宝贝儿。欢迎回家。” * 回家是可以回家的。 莫岭南家有鹿汀朝的卧室,有鹿汀朝的拖鞋,还有鹿汀朝的喜欢吃的饭菜。 莫岭南真的很会做饭。 男人宽肩窄腰,脱去了衬衫,只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肉线条和矫健有力的肩背,腿部的条件同样很好,是实练出的那种厚实的纹理。 浅蓝色的居家围裙系在他身上,厨房内香气袅袅。 鹿汀朝摸了一只小马扎蹲在厨房门前,整个人是小小的一团:“莫岭南,兜兜说他还想吃一个糖醋里脊。” 坐在莫岭南的大书桌上看书的鹿兜兜:“……” “知道了。” 莫岭南从厨房里走出来,塞了一颗圣女果在鹿汀朝嘴里,然后很顺便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鹿汀朝说他想再吃一个糖醋里脊。” 鹿汀朝:“……” 好在鹿汀朝的一大优点就是脸皮很厚,他点了点头,真诚的道:“再来一个酸辣肚丝汤。” “知道了。” 莫岭南回了厨房。 鹿兜兜从对他来说稍有点高的办公椅上摸下来,走到鹿汀朝身边,刚好和坐在小马扎上的鹿汀朝一样高。 鹿兜兜说:“唉。” 鹿汀朝:“???” 鹿兜兜:“莫爹地平时不是这样的。” 鹿汀朝:“……哦。” 鹿兜兜想了想:“我原本的爹地也被你这么欺负吗?” 鹿汀朝:“……” 鹿汀朝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斟酌的道:“我也忘记了……不过他做饭也挺好吃的。” 鹿兜兜:“……” 第25章 鹿汀朝其实也不太确定送花这件事交给宿宁郁去办到底靠不靠谱。 但庄稷那边一直风平浪静, 直到鹿汀朝美滋滋的吃完饭,又跟鹿兜兜在儿童堡里玩了一个多小时,都消化干净了去烦莫岭南的时候, 也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所以鹿汀朝推测宿宁郁应该是将这件事办好了。 庄稷大概很满意。 总之是个好结果。 宿宁郁的信息在晚上十一点多发了过来, 和鹿汀朝确认了明天去综艺的行程和助理需要的事宜。 宿宁郁在信息里问:“那我明早过来帮你搬行李吗?” 鹿汀朝:“啊……” 鹿汀朝窝在沙发上偷偷摸摸的玩手机, 闻言看了莫岭南一眼。 暖黄的灯光下,男人穿着睡袍, 正在书桌前看一份刚刚从公司送过来的报表。 鹿汀朝觉得莫岭南是他见过最敬业的霸总。 既不像庄稷那样拍戏过多,也不像费修齐那样能完全靠着家里。 约莫是以前工作留下的习惯, 莫岭南在工作的时候很有魅力。 鹿汀朝犹犹豫豫一会儿:“算了, 你别来上次那个地址。我发你一个新地址,我们到那里接头。” 宿宁郁:“……” 宿宁郁发了一个猫猫头疑惑表情包:“好的,小鹿老板, 见面就行,我们又不是做走私的, 接头怪怪的。” 是哦。 鹿汀朝搓搓呆毛:“你到片场别叫我老板了, 我咖太小了,会很奇怪的。” 宿宁郁:“那称呼您什么?” 鹿汀朝也不知道。 宿宁郁:“叫鹿老师可以吗?我看其他助理都这样喊。” 鹿汀朝:“也……行吧。” 其实鹿汀朝也从来没被喊过老师。 毕竟他咖实在太太太太小了。 导演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个谁, 这边站一下。” 何德何能让一个top大学霸叫朝朝老师qaq 但鹿汀朝还是小小的爽到了一下。 庄稷名下的可动财产两个小时前刚刚划拨到他账下。 鹿汀朝阔气的道:“总之弟弟你好好干,鹿老师给你涨工资!咱按最高标准发!” 电话那边的宿宁郁低低笑了一下。 然后清澈的男大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又磁又柔:“知道了, 鹿老师, 我会好好干……的。” 鹿汀朝在这边挂了电话。 宿宁郁倚在另一边的病房外。 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泛白的运动鞋。 突然刚才送他过来的护士声音传来:“咦, 你怎么还没走?” 宿宁郁温温柔柔的一笑:“就要走了,才出来。” 宿宁郁一顿,轻声道:“本来想多坐一会儿的, 但病房里那两个人好像不对付,我看气氛得很僵……” “这还僵?你是没看刚才。” 小护士没防备,被轻而易举套了话,“姜容是跟病人妈妈一起来的,病人估计当着家里人面不好说,前脚他母亲一回家,后脚他就要赶姜容出门。” 宿宁郁状似恍然:“可是网上不都传他俩是恋人吗?我看他们的cp炒的火热。” 小护士:“嗐可不是嘛!我之前还嗑这俩呢,一秒塌房,我看姜容对庄影帝倒是一往情深,来了又是问候又是掉眼泪又是削苹果,怎么都不肯走。” 宿宁郁很捧场:“二十四孝啊。” “可惜庄稷不吃这套啊!” 小护士啧一声,“从头到尾他就给了姜容一句话,我进去重新给他扎针的时候听到的。” 宿宁郁好奇:“什么?” “哎……” 小护士有点犹豫,但宿宁郁长相实在太过清纯无害,而且第一手娱乐圈的大瓜吃起来实在太过劲爆有味。 小护士道:“你别告诉别人啊。” 宿宁郁神情真挚:“我保证。” 小护士:“我听庄稷说,让姜容走,朝朝不会想看到他。” 宿宁郁神色微郁。 小护士没看出来,拉着宿宁郁问:“你应该是庄影帝好友吧,他刚一听是鹿先生的人眼睛都亮了,我粉他的时候他的影帝都没这么高兴。” 宿宁郁毫无任何心虚,悠然道:“是呢。” 小护士:“那你知道朝朝是谁吗?昏迷刚醒那会儿庄稷也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宿宁郁唇角扬了扬:“你不是觉得塌房,不粉他了吗?” 小护士:“哎呀,虽然不粉了。但我还能嗑!能昏迷都时时刻刻惦记着,这得是真爱了吧,我这次必能嗑到真的!” 宿宁郁:“……” 宿宁郁露出了一个今晚最和善,最诚恳的笑:“今天谢谢你的帮助,但我觉得这一对新的你还是别嗑为好。” 小护士:“诶?” “因为他们的爱情已经死了。” 宿宁郁站起身,“死在空空消磨的日日夜夜里,死在纸醉金迷里,死在庄稷和姜容的愚蠢里。” 他修长的腿迈开,洗白的牛仔裤和顶层贵宾病房的毛毯毫无相配。 “俗世不都喜欢清醒的沉沦么?” 宿宁郁道:“如果让我推荐,我建议你继续嗑庄稷和姜容。他们的cp还是大势,粉丝总能从各种角度扣出糖来。不像你刚才说的这一对……” 小护士:“什么?” 宿宁郁一笑:“等庄稷回头去看的时候,他都找不到两人相爱过的痕迹。” 电梯门打开。 宿宁郁挥挥手,柔声道:“庄影帝,你说是吗?” 小护士:“……!!!” 小护士愕然回头。 病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丝缝隙。 一身病服的庄稷神情惨淡,亦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 明明两人相隔丈远。 在宿宁郁挥手离开的时候,小护士却明显看到庄稷晃了晃,像即将被秋风带走的一片最平平无奇的落叶。 * 而在吹着空调,看电影吃薯片的鹿汀朝终于被第一百六十三通电话给打烦了。 换号完全已经不管用了。 鹿汀朝愤怒的关掉了手机,抱着薯片,起身光着脚吧嗒吧嗒穿过客厅,去骚扰坐在旁边书桌上的莫岭南。 莫岭南的大平层里大客厅和书房是相连的,很简约的设计,只要走过地毯上几个台阶—— 鹿汀朝就美滋滋的烦到了莫岭南:“朝朝探头——” 由于贸易往来的问题,莫岭南偶尔会有几通有时差的会议。 鹿汀朝猛地从书桌一旁顶着鸡窝头,探出脑袋的时候。 在视频会议的界面看到了全场西装革履的瞩目眼神。 和眼神中万里挑一的自己。 鹿汀朝:“……” 鹿汀朝猛地缩头,头也不回,坚韧不拔:“当我没来过。” 一只大手从身后揽住他的腰。 微一用力,鹿汀朝就被拽进了办公椅上男人的怀里。 空调开的很低。 莫岭南怀里却还是热的。 鹿汀朝还没反应过来,便听怀抱的主人跟会场上用英语说了什么,接着他的按灭摄像头,也一并退出会议关了屏幕。 鹿汀朝眨眨眼,在莫岭南怀里蛄蛹:“你不做生意啦?” 莫岭南蹙眉:“坐好。” 鹿汀朝像摊煎饺似的把自己翻了个面儿,跨坐着面对面搭上莫岭南的肩膀,理直气壮:“你说,是不是我打扰你了,你要准备骂我了。” 莫岭南:“……” 莫岭南叹了口气:“对,我还准备打你。” 鹿汀朝大惊失色:“莫岭南!” 莫岭南一手扶住鹿汀朝的腰,一手在椅子内侧按了个旋钮。 原本打直的座椅靠背向后退了些许,连带着鹿汀朝也像是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 莫岭南抬手。 鹿汀朝一秒警惕:“不许再打屁股!” “只是喝水。” 莫岭南的手臂绕过鹿汀朝,从桌面取了水杯,淡淡的茶香味从鼻间飘过—— 然后只是片刻。 又从唇齿间经过。 是金银花的涩味。 莫岭南吻得很温柔,却丝毫容不得鹿汀朝逃避。 两人身形巨大的体型差让他可以扶住怀中人的腰和后脑勺,完全将鹿汀朝整个人扣在自己的空间里。 直到感受到鹿汀朝双手推距似的瘫软和他重心的前倾。 莫岭南才微微松手—— 鹿汀朝便无力挣脱的靠近他胸膛和肩膀。 从小就不锻炼的人肺活量自然不可能好。 偏偏嘴还很硬。 “哭死了,好难喝的金银花。” 鹿汀朝锐评,“明天就给你全丢了。” 莫岭南声音已经全哑了,他手臂危险的移动,怀里的猎物却浑然不觉。 莫岭南说:“喔,那我喝什么?” 猎物指指点点的抱怨:“可以喝我喝奶茶啊,刚好一杯不到起送价,兜兜也不能喝。我一杯你一杯 ,出了新品我就可以两款都试……” “不够。” 猎人叼住了他的猎物。 莫岭南将鹿汀朝整个人圈了起来,挂在了自己身上,“朝朝,这些不够。” 鹿汀朝:“诶……” 这只迟钝的猎物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危险。 鹿汀朝想再从莫岭南怀里钻出来,却已经被封堵了所有的后路。 不间断的吻从抱着自己的人那边落下来。 莫岭南附在鹿汀朝耳边轻声的哄:“朝朝,桃花酒酿汤圆好吃吗?” 鹿汀朝被他弄得茫然,啊了一声:“好……好吃啊。” 莫岭南问:“心肝儿,糖醋里脊好吃吗?” 鹿汀朝:“啊……” 莫岭南:“毛血旺和葱爆羊肉喜欢吗?” 鹿汀朝已经软了,他被抵在椅子上,不得不伸手勾住莫岭南的脖颈,黏黏糊糊的为自己辩解:“喜欢的,可是……” 第26章 鹿汀朝第二天早上睡迟了。 莫岭南没有叫他, 床头的手机也没有震动,鹿汀朝自然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鹿汀朝一看时间, 十一点半。 在一想和导演约定的时间……九点半。 鹿汀朝:“……” 微信消息列表里有导演卑微的呼喊和宿宁郁到达地点后的询问, 最后一条是费修齐刚刚发过来的。 “听说你和沙文猪离婚了, 在哪儿,我来接你?” 鹿汀朝:“……” 鹿汀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费修齐这样说庄稷了。 他趴在莫岭南主卧的床上认真查了一下沙文猪的意思, 然后给费修齐发信息。 鹿汀朝:“也没有沙文猪啊,太难听了吧。” 费修齐:“哦, 那骂他是傻杯吧。” 鹿汀朝:“……” 费修齐:“不说他了。bb, 北城太热了,devin刚刚在港城新投了一座水上庄园,还没正式对外开业, 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鹿汀朝:“不好, 我要工作。” 费修齐:“恋综这周就拍完了, 我们下周出发?” 鹿汀朝:“不要,下周我要继续工作。” 费修齐:“……” 费修齐道:“朝朝, 论有钱我不比沙文猪差啊,我们不要工作,你不是也不喜欢工作吗?” 鹿汀朝:“啊……” 虽然但是。 费修齐说得对, 鹿汀朝很不喜欢工作。 但是总不能一直拿着庄稷的钱在莫岭南这里白吃白喝吧…… 鹿汀朝苦恼的撇了撇嘴:“你别管, 不用你接我。我一会儿自己就来了,你先给导演说一声, 我下午就到。” 费修齐那边还回了什么,鹿汀朝没看到。 主卧的门被推开。 莫岭南已经换好了外衣,是卡其色系, 还搭了一副金丝眼镜,显得他格外富有人夫感。 莫岭南走到床边,伸手把鹿汀朝从床上捞起来:“睡醒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男人的肌肉实战练过的原因,鹿汀朝总觉得他抱自己或者很多动作都显得格外轻易。 比如下现在鹿汀朝坐在莫岭南的臂弯里,那几乎是一个抱孩子的姿势。 鹿汀朝从床边的落地镜里看到了自己和莫岭南。 突然很少见的脸红了一下,扭开了脸。 “怎么了?” 莫岭南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抱着鹿汀朝一直走到了镜子前面,突然道,“朝朝,你看你的脚踝。” 鹿汀朝:“啊?” 鹿汀朝多数情况下是一个很老实的孩子,他听话的按照莫岭南的要求低头看了,然后——看到了自己脚踝上好几处被留下的齿痕。 鹿汀朝:“……” 鹿汀朝呆住了。 偏偏莫岭南空出来的那只手还放在脚踝上揉了揉,然后男人的唇贴上来亲了他一口:“脚趾上也有。” 鹿汀朝:“啊啊啊!” 鹿汀朝崩溃的在莫岭南怀里蛄蛹起来,伸手伸脚的想要逃跑:“莫岭南你变态吧!你有病!” “可能有吧。” 莫岭南欣然接受了鹿汀朝的质疑,从旁边的小桌上取了一片药片哺进鹿汀朝嘴里,“含一会儿,嗓子都出不了声了,可怜宝宝。” 鹿汀朝含泪吞了药片,顺便踢了莫岭南一脚:“苦死了,变态。” 莫岭南握住鹿汀朝的脚:“小骗子,我尝过了,不苦。乖乖吃了。不是今天还要去录节目吗?” 鹿汀朝挣不过莫岭南,又怕这男人再欺负他,只得默默忍了,小声道:“莫岭南,你看那些综艺节目吗?” 莫岭南:“几乎不看。” 莫岭南回的很干脆:“朝朝希望我看吗?也可以。” “不用不用!什么垃圾综艺也值得莫厅长亲自看!” 鹿汀朝一高兴就开始晃脚,在莫岭南怀里一颠一颠的,“我就录两天就回来,周末我们吃火锅吧!” 鹿汀朝身上原本就不牢靠的睡衣蹭在莫岭南身上,又被一层一层的卷边,最后露出很大的一块。 莫岭南伸手握住他睡衣的围边,神色暗了些。 “可以。给兜兜同学弄成清汤的。” 莫岭南把鹿汀朝抵在了落地镜上。 身后的落地镜冰凉,可另一侧的男人却滚烫。 他轻而易举的握住鹿汀朝的脚踝扬起来:“朝朝宝宝想吃什么汤底的?” 主卧里的地毯厚重又绵软。 鹿汀朝直觉不妙,鲤鱼打挺一个翻身就从莫岭南身边溜了出去:“朝朝宝宝要吃牛油麻辣的,吃特辣的!莫岭南你不要动哦我去给你拿领带!” “好啊。” 莫岭南目光专注的看着鹿汀朝,灼热的几乎能烧伤皮肤的目光一直锁着那垂死挣扎的小身板扑腾着去了衣柜,然后跳跳蹦蹦的回来—— 再然后。 有力的手臂从上而下拿走了鹿汀朝手里的领带。 鹿汀朝:“啊……!” “看来朝朝很喜欢这个颜色的领带。” 莫岭南抓住鹿汀朝的双手按在镜子上,柔声道,“可是心肝儿以前也给庄稷选过同色系的,我不开心。” 鹿汀朝像一条被按在镜子上的小鱼,左左右右的四处挣扎,并尽力为自己辩解:“胡说,明明不是同一款式……” 那条领带绕上了鹿汀朝自己的眼睛。 莫岭南随即不太温柔的吻了上来:“好吧,给鹿汀朝先生一次申诉的机会。” 鹿汀朝被圈在怀里的身子颤了颤。 于是莫岭南一边欺负他,一边问:“下一次亲哪里?” 鹿汀朝声音发着抖:“亲,亲嘴巴,亲嘴巴!” “嘴巴亲过了。错误,扣一分。” 莫岭南声音里似乎很遗憾,于是在动作上就更可恨。 他安抚的摸了摸鹿汀朝的头发:“最后一次机会,叫我什么?” 鹿汀朝已经站不住了,他只能依靠莫岭南的力量才能勉强靠在镜子上,吃了含片的嗓子依旧是哑的:“莫叔叔……莫厅长……呜呜呜……” 莫岭南摇头:“不对。” 鹿汀朝整个人一僵,随即低低哭了几声:“错了错了,叫老公,叫老公呜呜呜……” 莫岭南终于将人温柔又珍惜的搂进怀里,抚平他仓促又狼狈的喘息,也吻掉了他哭得满脸的泪意。 莫岭南说:“心肝儿……乖宝,朝朝,老公爱你。” * 大概是吃饱了的男人总算是比较好说话的。 鹿汀朝换了身能遮住领口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出了门。 今晚鹿汀朝不回家,莫岭南就索性带着鹿兜兜直接去公司住,颇有种养父子联合开启商业帝国新时代的魅力。 鹿汀朝拎着自己的箱子捏了好几把鹿兜兜嫩嫩的脸,然后跟一大一小拜拜,被司机送到了距离接头地点还有大概几百米的位置。 鹿汀朝永远都是鹿汀朝。 他既不敢告诉莫岭南自己要来录恋综,也不直到该不该告诉莫岭南自己收了宿宁郁做助理。 但鹿汀朝永远敢偷偷这么干,暗搓搓的这么干。 偷偷摸摸的鹿汀朝穿过一条街道,看到了等在咖啡馆门口的宿宁郁。 正是下午三点的时候,太阳晒得正烈,炙烤着大地的每一寸角落,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咖啡馆前也只有一小片阴凉。 完全不够遮住宿宁郁挺拔的身高。 男生显得陈旧的白衬衫已经泛黄,又在阳光的只靠下被汗水浸透,彻底贴在身上。 他清隽的五官和皮肤也被太阳晒得泛红。 鹿汀朝吓了一跳,赶忙加快了脚步走过去:“你怎么不进咖啡馆里等啊?随便点个喝的不就行了。” “没事,外面也是一样的。” 宿宁郁冲鹿汀朝一笑,伸手接过了他的行李箱,“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离得近了,才能发现宿宁郁脸上原本肤质不错的皮肤都被晒脱了皮。 鹿汀朝下意识道:“你该不会是不舍得或者没钱点喝的吧?” 宿宁郁笔挺的身形似乎微微一僵,难堪的窘迫只一闪而过,他咬了下嘴唇,重新站直了身体,执拗的:“没有。” 鹿汀朝:“……” 鹿汀朝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太资本家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道:“算了,我请你喝个东西吧,我们坐一会再走。” 宿宁郁却挺坚持:“我可以的。” 鹿汀朝:“……我不可以,我累了。” 鹿汀朝十分少爷的转身推开咖啡馆门走了进去。 宿宁郁微微愣了几秒,他站在鹿汀朝身后看了片刻,才拎起箱子,一起走了进去。 鹿汀朝点单一向任性又随意。 他找了店里最宽敞的一张桌子,对着菜单指指点点:“这个果汁都来一杯,要冰镇的,然后再来点甜品,杨枝甘露黑糯米这些……再来两个抹茶柠檬巴斯克。” 店员迟疑:“这……就您二位可能有点多了。” 鹿汀朝已经习惯了庄稷吃他的剩饭,开口就来:“啊没事,我吃不完他吃……” 鹿汀朝突然发现自己对面坐着的不是庄稷。 或许以后也再不会是庄稷了。 有人说回忆是很多个瞬间。 鹿汀朝极少见的迟疑沉默了一会儿,有点试探的,小心的看着宿宁郁:“我吃不完……你会吃完的吧?” “嗯。” 宿宁郁对鹿汀朝点了点头,“没关系,你不喜欢吃的,我会吃掉,别担心。” 鹿汀朝放心了:“好好好,你就是我最棒的弟弟!” 甜品端了上来,几乎摆满整个桌面。 鹿汀朝从来没有一个很好的餐桌礼仪,他这边挖挖那边啃啃,像一只很不合格的仓鼠,然后很熟练的一推桌子:“唔,不好吃。” 第27章 什么, 什么野男人不野男人的! 鹿汀朝从宿宁郁身后探出脑袋,不太高兴的道:“费修齐,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费修齐站定在鹿汀朝面前, 偏偏中间还隔着一个人。 他不能直接把鹿汀朝从宿宁郁身后抢走, 于是愈发不快的挑了一下眉:“我有胡说吗?” 海风扬起了费修齐的衬衫, 露出结实的肌肉。 他倾身,凑近鹿汀朝耳边:“朝朝, 你的眼睛里,神情里, 走路的每一声脚步里, 都是被男人喂过的痕迹。” 费修齐喉结轻轻一滚:“还是……你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钓着我,骗我玩, 嗯?” 鹿汀朝:“……”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侵略性的动作。 包括费修齐的神色和眉角的轻佻都显出了他或许从来不曾外露的另一面。 鹿汀朝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伸手下意识的去抓宿宁郁的衣角。 却被男生温热的手心握在手里。 鹿汀朝:“!” 鹿汀朝怔怔的仰头看向宿宁郁。 过分破旧的白衬衫在他挺拔的身形掩映下似乎也不再显得那么难看。 宿宁郁宽阔的肩膀完全遮住了身后的鹿汀朝:“这位先生, 你刚刚说的所有事都是鹿老师的隐私。请你慎言。” “哦?” 费修齐一勾唇。 他的目光短暂的在宿宁郁身上停了一秒, 扫过他平平无奇的穿着,和脚下的白球鞋。 费修齐笑起来:“朝朝, 这是你的新游戏吗?名叫什么,救风尘?” 鹿汀朝觉得自己和费修齐的语言逻辑有代沟。 他思考了好几秒,才没能忍住好奇心道:“……什么是救风尘?” 费修齐伸手过来想摸鹿汀朝的脸, 被宿宁郁出手打开。 费修齐啧了一声:“好一条只认主人的流浪狗。” 费修齐道:“bb, 你不是想知道什么叫救风尘吗?” 鹿汀朝从宿宁郁身后探出头。 费修齐勾着他:“乖乖,你到我这儿来, 我讲给你。” 鹿汀朝:“……” 鹿汀朝缩了回去:“爱讲不讲。宿宁郁,我们进去。” 宿宁郁真的很听话。 他一手拎起箱子,一手拉着鹿汀朝, 连眼神也不再给费修齐一个,径自向“恋爱小屋”走去。 “救风尘就是从垃圾堆里捡人啊,鹿汀朝。” 费修齐突然叫住了鹿汀朝。 鹿汀朝茫然回过头。 费修齐的目光落在他脖领处,突然一扯嘴角:“bb,你真当从垃圾桶里能捡来什么好人啊。看清楚你身边那人是什么货色。” 哪怕鹿汀朝再迟钝,这时也听出了费修齐语言里的攻击性。 费修齐走过来:“你不会让他碰你了吧?他能给得起你什么?他全身上下那身行头有五十块吗?朝朝,他怎么弄你的?他让你爽了?他知道你一顿饭一件衣服要多少钱吗?他养得起你……” 鹿汀朝愣了一下,接着一股火气涌了上来。 要知道他这个人脾气从小就被惯坏了,可惜又偏偏吵不过外面的人,只会窝里横。 此时被费修齐一激,鹿汀朝脸都气红了:“费修齐,你有病……” “没关系的。” 宿宁郁拉住了鹿汀朝。 男大学生眼底的窘迫似乎只是一闪而过,接着眼底微微红了一下。 他飞快的用拎着行李箱的那只手背掩了下眼睛,接着摇了摇头,“鹿老师,不要因为我生气,不值得的。” 鹿汀朝更气了:“当然值得啊!你好好一个top大学生好好出来工作被无缘无故这么说!你等着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 “不用的鹿老师!” 宿宁郁伸手一把拽住了鹿汀朝。 似乎因为用力太猛,鹿汀朝脚下原本就不稳,顷刻之间,直接向后跌进了宿宁郁怀里—— 鹿汀朝吓了一跳,赶忙下意识扒住宿宁郁的肩膀仰起头想要站稳。 而宿宁郁碰巧也想赶忙扶鹿汀朝站起来于是微微低了头。 电光火石之间。 四片唇轻轻一触。 是柔软的,带着薄荷香味的一个薄吻。 鹿汀朝傻了。 紧接着漂亮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他手忙脚乱的向后退了一步:“对,对不,对不起啊宿宁郁……我真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我……” 宿宁郁似乎也微微愣了一下。 他垂头,目光看了鹿汀朝一眼,只是瞬间,又伸手,像是不敢置信般碰了碰自己的唇。 鹿汀朝:“……” 鹿汀朝更不好意思了:“那个……” 宿宁郁摇摇头:“没关系的,鹿老师,只是意外。” 鹿汀朝:“啊对对,意外!意外!你别放在心上啊!” 宿宁郁眼底像是有些迷惑不解,却显得非常听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配和鹿老师接吻的。” 鹿汀朝:“啊……?” 鹿汀朝觉得哪里不对:“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宿宁郁却重新拎起了那只厚重的行李箱,对费修齐道:“这位先生,你也看到了,鹿老师和我清清白白。请你不要再说那些颠倒黑白的话,无缘无故污蔑鹿老师的声誉。” 费修齐笑了:“无缘无故?” 费修齐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只轻轻一拉,就将鹿汀朝带进了自己怀里:“bb,我有无缘无故吗?” 鹿汀朝脑袋里还在想刚刚宿宁郁的话:“……啊?” 费修齐伸出手,一点一点擦过鹿汀朝的唇:“朝朝,是庄稷喂不饱你,还是另一个男人喂不饱你,让你开始喜欢这种弟弟款了吗?” 鹿汀朝的五指被费修齐握住,他后知后觉回神:“什么?” 费修齐下颌一扬:“他多大?” 鹿汀朝:“……他才十九啊。” 鹿汀朝觉得无语:“他是我请的助理,费修齐,你能不能搞搞清楚,你脑袋里只有那些事吗?!” “本来不是的。” 费修齐将下巴抵在鹿汀朝肩窝上,用一种轻视的目光去看宿宁郁,“我好忙的,bb,可是一见到你,就只想和你睡觉。” 鹿汀朝:“……” 饶是鹿汀朝再厚脸皮,也觉得面前这个场景实在太奇怪了。 他挣不脱费修齐,又怕费修齐这种性格再说出什么更疯的话吓着宿宁郁,只得向别墅内指了指:“宿宁郁,你去放箱子,在房间里等我吧。” 宿宁郁像是有些犹豫。 鹿汀朝又命令了一次,他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恋爱小屋”的门重新关上。 费修齐的声音贴着鹿汀朝耳边传来:“那个弟弟太穷了,能成什么大事呢?” 缠缠绵绵的吻落在了鹿汀朝脖颈处,像是要一点点覆盖原本的遗留场地。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黏连:“总应该我先和你睡的吧……朝朝,我好生气。” 鹿汀朝艰难的转了个身,终于让自己和费修齐能够面对面。 他仰起脸:“我再说一次,他真的只是我助理。费修齐,你再乱说一次,我就不录了。” 费修齐拉着鹿汀朝的手哄:“bb生气啦?” 鹿汀朝抿唇:“没有。” 费修齐:“那我不说了,bb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我会让你高兴的。” 鹿汀朝冷着脸:“……无所谓,反正就录最后两期,费修齐,我不喜欢你这一款的。” “可是我好中意你,bb。” 费修齐又趁鹿汀朝不经意间亲了下他的额头,“devin也很喜欢你,希望你回港城做我们家的宝贝。” 鹿汀朝摇头:“我不喜欢港城,房子太小了。” 费修齐:“不会的,bb,我会把跑马地的别墅和庄园都过给你。维港的烟花为你而盛开,整个港城都会为费家添人而开心的。” 鹿汀朝被说烦了,推了一把费修齐:“反正说不去就不去……我要回去房间了。不是明天才录吗?” “是明天,但我好想你。” 费修齐反手握住鹿汀朝的手腕,贴在自己的心口上,“我知道你从庄稷那里搬出来了,可是没查到你现在的住址,那个我不知道的男人是谁?” 鹿汀朝垂着脑袋。 费修齐眼底闪过一抹胜意:“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弟弟,那他知道你偷偷背着他,来和我录恋综了吗?” 鹿汀朝:“……” 鹿汀朝不说话。 因为莫岭南不知道。 在问过他看不看综艺之后,鹿汀朝犹豫过,徘徊过,举棋不定过,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鹿汀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说。 或许…… 鹿汀朝想,他就是这么坏。 一边要泡着莫岭南,一边还要吊着费修齐。 一边和莫岭南上床,一边还要和另一个男人录恋综。 “因为你对他也没信心啊,bb。” 费修齐将鹿汀朝的五指扣在怀里,然后将他整个人往怀里一带。 脚步微顿,便将怀里纤细的身影推进了一旁正在盛开的玫瑰园里。 鹿汀朝最喜欢的红玫瑰在夜色中静谧的偷偷盛放。 枝叶交错,荆棘丛生,宛如一张迷乱的,不伦的画。 昏黄的月光照亮一寸角落。 别墅二楼的一间卧室开了灯,又开了窗。 费修齐将鹿汀朝的左手按在别墅外的墙面上,又将他的右手拉在手心里,接着微微低头,在鹿汀朝的推距,抗拒,和茫然中吻了他一下。 “我的宝宝已经在和庄稷的七年中失败过一次了,所以他很害怕,是不是?” 费修齐的声音低缓而幽郁,像是丛林深处最深的咒语。 他在鹿汀朝耳边轻轻呵气,烫得怀里的人一颤又一颤,“bb可以爱很多人,但唯独不想单独爱一个人。” 第28章 别墅二楼靠近花园的卧室灯开了又熄, 片刻之后,再次亮了起来。 鹿汀朝从小就没能练出结实的身板,连骨节的位置都显得单薄。 他抽了半天也没能从费修齐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反而手指关节点点的晶莹在灯光和月光下显得愈发暧昧。 费修齐拉住他的腰, 把他拽进怀里:“鹿汀朝, 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吗?” 这栋别墅屋外的野外寂静。 鹿汀朝被抵在男人怀里,甚至听到了费修齐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滚烫又生动。 鹿汀朝仰头去看, 他看到硬要抱着自己的费修齐像是手工雕琢的侧脸线条,看到了不远处一闪一烁的夜视录影仪工作的灯光。 最后看到了一池漫天的繁星。 只有海边才有这样自由自在的星空。 从沙滩上席卷而来的夜风被费修齐全然遮住, 鹿汀朝在这个不容挣脱的, 隐蔽的,无风无浪,没有危险的角落——感受到了一丝扭曲的安全。 鹿汀朝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已经坏掉了。 也或许。 他已经坏掉很久了。 突然一阵极轻微的, 牙齿啮合的碰触在鹿汀朝耳尖的位置传递过来。 像是针刺一般的,让鹿汀朝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 费修齐的声音却是低沉的, 像是午夜海洋中心引人沉溺的海妖。 费修齐问:“舒服吗?” 鹿汀朝没听懂。 费修齐轻轻笑了一下:“或者我应该问……爽吗, 朝朝?” 鹿汀朝愣住了。 费修齐自下而上扣住鹿汀朝的手,抚过他微润的骨节, 再引着他的手一起向后,是一个彻底圈占的姿势。 费修齐问:“bb,你想要什么呢?” 小动物般敏锐的第六感让鹿汀朝几乎再一瞬间警觉起来, 他不太肯配合费修齐的动作, 挣扎着从他的手心里弄出了自己的手。 却还是被用双手圈在男人怀里,跑不出去。 可费修齐微微退开一步, 海风就从缝隙吹了进来,拂在鹿汀朝映在灯光和月光中的,那张漂亮的脸上。 风是凉的。 激得鹿汀朝下意识向后缩了一步。 “bb, 你看。” 费修齐用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占住鹿汀朝,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红润的唇珠,“你连被风吹吹都受不了,其他男人知道吗?” 录音仪跳动的工作灯再次闪进鹿汀朝的眼睛里。 鹿汀朝扭过了脸,也躲开费修齐的动作,他狠狠拧着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走开!我要上楼了。” “无事啊,bb,我一点一点解释给你听。” 费修齐俯身而来,他的呼吸吐在鹿汀朝唇上,“就拿这档节目来说,如果不是我在,你从一开始就会受气,被欺负,或许还要被恶意剪辑,变成别人的踏板……” 鹿汀朝:“……” 鹿汀朝想向后缩,可惜后面只有一堵厚厚的墙。 他嘴硬道:“那又怎样,我不怕。” 费修齐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低头在鹿汀朝唇上咬了一口。 “嘶——” 鹿汀朝瞬间吃痛,眼睛都红了,“费修齐你有病……” 费修齐又亲了一下,这次是很轻的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西方的教育接触的多了,费修齐有时的说话有种让人吃不消的直白。 比如下一刻。 他看着鹿汀朝的眼睛:“bb,我想要你。” 鹿汀朝:“……” 费修齐和莫岭南亲人的风格是完全不同的,莫岭南总是先轻后重,不会很突兀的上来,至少会给鹿汀朝适应的时间。 而庄稷惯来很重,从头到尾都是主导的,可他没有咬人的习惯。 费修齐不一样。 鹿汀朝觉得费修齐是个疯子。 让他有点害怕的疯子。 一瞬间炸了毛的鹿汀朝狠狠的向前想推开费修齐,却又被抓着手指亲了又亲—— 最终被握住手腕拉回费修齐怀里。 费修齐问:“吓到你了?” 发现自己跑不了也扛不住的鹿汀朝终于乖了。 他的嘴巴还是红红的,手指被亲的星星点点,老老实实的被男人抱在怀里,连眼睛都被泪水浸湿了:“……我错了费修齐,你别弄我,求你了,我再也不顶嘴了!” 费修齐抱着鹿汀朝,一下又一下轻抚他不断抽泣起伏的后背。 鹿汀朝向来只有表面上的嚣张的一层皮,扒开内里只有战战兢兢的空壳。 他生怕费修齐这个疯子当着摄像头的面干什么,连手都拉上了男人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说:“还有……还有录影仪在呢。” 费修齐回头看了一眼红点的闪烁,然后再回身,亲了一下鹿汀朝:“所以呢?” 鹿汀朝:“……” 鹿汀朝揉着眼睛摇摇头,一不小心,一颗泪就顺着眼角的位置滚了下来。 费修齐无比温柔的给鹿汀朝擦了擦脸。 他的语气几乎是宠溺的:“朝朝,你看,你被庄稷养得毫无独自生存的能力,你去港城生兜兜的那两年……” 那是最大,最大的秘密。 鹿汀朝的眼睛一下睁了开来,他眼底的惊惶一闪而过,随即咬住唇:“我听不懂……” “怎么会听不懂呢,bb。” 费修齐吻过鹿汀朝沾着泪水的脸,咸涩的,苦的,又甜蜜的,“那两年,你拿着庄稷的钱,刚出机场就被人骗。” 鹿汀朝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此时被费修齐提起,鹿汀朝又发现,其实他都还记得。 他不认识港城的路,不认识港城的车,不认识港城的人。 但他有很多很多的钱。 庄稷给了他很多很多,无论怎样都花不完的钱。 鹿家教会他骄奢乖张,肆意妄为。 庄稷又教会他衣来伸手,无法无天。 唯独没人告诉他如何藏拙,如何收敛,如何明白最坏是人心。 “知道吗?” 费修齐伸出手指勾了一下鹿汀朝的鼻尖,“如果不是devin安排你去阿姐的医院,你下车后就要被那个拐佬卖去黑诊所了。” 鹿汀朝愕然:“devin?” 费修齐抱着他亲了又亲:“他从起飞就坐在你旁边,你又叫他叔叔,又叫他uncle,你还跟他说你要偷偷去港城给老公生宝宝,问他给宝宝起什么名字好。” 鹿汀朝:“……” 确实是二十二岁的朝朝能干出来的事qaq 鹿汀朝被转移了注意力,垂着脑袋蔫头耷脑了一会儿,细声的道:“那我……我也不知道……” 费修齐喟叹了一声,他伸手一抬,录影仪的镜头被拨去了另一边。 接着他伸手拥住鹿汀朝,带着滚烫热度的掌心绕过薄薄一层t恤,贴在了鹿汀朝的肚子上。 鹿汀朝浑身一僵,挣了两下,又软了下来。 他还是怕,还是只会窝里横,还是见到硬茬就先退缩。 费修齐眼底的幽色近乎凝成一汪泉水,他揉着鹿汀朝的肚子,柔声的哄:“是啊,bb,你根本不知道。” 费修齐贴着鹿汀朝的耳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只要狠狠要你,都可能让你再次给他生孩子,不知道你周围有很多坏人,不知道怎么独立生活……” 鹿汀朝被吓住了,连眼睛里都带着惊恐:“不,不生宝宝。” 费修齐揉着他,哄着他:“昨天的那个野男人也答应不让你生吗?” 鹿汀朝:“……” 鹿汀朝又想起莫岭南。 莫岭南很温柔的。 莫岭南也很爱他。 鹿汀朝突然有了点勇气,他推开费修齐的手:“他……他不会的。” “庄稷结婚的时候也答应你要保护你的。” 费修齐轻声的道。 鹿汀朝:“……” 鹿汀朝不吭声了。 “bb,男人是很坏的。” 费修齐抱着鹿汀朝,一下一下亲着鹿汀朝,还在他耳边灌输不良思想,“但是devin不一样,你总该相信他,他从一开始就帮了你。” 鹿汀朝终于隐隐约约想起了那次飞机上的经过。 他那么有钱,又心虚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坐下来的肚子,所以自己一个人买了所有头等舱的票——只除了一张已经卖出去的。 他记得当时登机后也很烦那个和他抢票的,所以刷完平板打游戏,还不开静音。 然而旁边的男人全程无动于衷的,包容的,看过了报纸后,又看遍了鹿汀朝所有的闹腾。 最后鹿汀朝自己闹腾累了,他有点眼馋的看了一眼男人刚刚点来的一块慕斯蛋糕,想叫空姐,又i的不好意思。 鹿汀朝永远都是如此拧巴的,别扭的放不开的性格。 于是他只能继续闹腾旁边的男人:“……那个好吃吗?” 那个人把那块慕斯蛋糕给了他。 也开启了接下来的旅程。 鹿汀朝不知道费允承是不是好人,但他困了。 他在费修齐的怀里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求饶的说:“费修齐,我不喜欢港城,也不喜欢你,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港城没有北城那么寒冷的冬天,也没有你讨厌的庄稷和姜容。” 费修齐牵住鹿汀朝的手,“那里距离很多地方都近,我可以带你赌马,我们去看北海道的雪,看芭堤雅的海,去看动物迁徙……” 鹿汀朝摇了摇头,活学活用:“但是我喜欢飙山路,喜欢吃火锅,喜欢泡酒吧,喜欢玩充钱就能变强的游戏。费修齐,我是一个兴味低俗的小马喽。” 费修齐:“……” 鹿汀朝终于得空从费修齐的臂弯里钻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明亮的月亮,想了想:“费修齐,录完这个综艺我们就不要联系了吧,替我向波丽娜姐姐问好。” 第29章 等鹿汀朝上楼以后才发现, 导演组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换了间屋子,不再是上次那间最边角的小卧室,而是二楼最好的一间。 其他卧室都已经关了门, 鹿汀朝钻进自己的大卧室。 虽然刚刚在楼下并不愉快, 但环视一圈, 鹿汀朝还是由衷的道:“红了真好。” 宿宁郁:“……” 鹿汀朝:“虽然我还没红。” 宿宁郁:“……” 宿宁郁本来试图安慰,但鹿汀朝已经先一步安慰好了自己。 他飞快的进浴室冲了澡洗漱好, 然后无比自然的往大床上一躺:“啊!好爽!” 宿宁郁:“……” 屋内灯光柔和,鹿汀朝宽敞的睡袍并不能完全遮住他的所有线条, 尤其随着他的动作——大片大片的肌肤展露在灯光下, 莹玉洁白。 一看就是被精心护养过的。 宿宁郁突然觉得喉咙之间有些干,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按照道理,按照所有的知识逻辑和生理逻辑, 他不应该对鹿汀朝有这种感觉。 他并不喜欢鹿汀朝,准确的说, 他并不是同性恋。 更十分讨厌这种被娇养的, 一无是处的,像是菟丝花类的有钱人。 只有像鹿汀朝这样没脑子的人……才能被他如此轻易的攀上, 做一把合适的工具。 鹿汀朝在大床上喜滋滋的翻了一圈,光洁的不老实的脚趾勾起来,连语气都是软糯餍足的:“我的床我的床我软软的床!” 他毫不吝啬, 毫不顾忌, 毫不在意的把自己大张给床下的人。 顺着睡袍放开的摆看去,他甚至可以将这个人一览无余。 宿宁郁喉结滚了滚, 突然极为恶劣的,想到了他唯一一次和大学室友一起看爱情动作片里,躺在床被上的那个人被一边弄一边骂的样子。 那个人身材甚至远没有鹿汀朝好。 没有鹿汀朝白, 没有鹿汀朝骨肉均亭,没有鹿汀朝身材好……大概叫起来,也没有鹿汀朝好听。 宿宁郁突然想。 鹿汀朝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 就那个片子里那样平庸的演员……也能被另一个压着他的人叫—— ……小搔或。 配吗? 宿宁郁眼神停留在鹿汀朝身上。 明明只有鹿汀朝这样一弄就会哭,一不掌握就会跑,轻轻重重都能让他叫…… 宿宁郁陡然醒了过来。 他在干什么? “哎,弟弟,你不睡觉吗?!” 那道软而绵的声音突然像是钩子般勾进了宿宁郁的骨髓里,如上瘾般的缠住了他。 宿宁郁恍然回头。 鹿汀朝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两条细腿大大的开着,占据了多半个床,非常土豪的一拍另外剩下的小半面:“明天才开录,今晚你跟我凑合一晚上吧。我也不红,估计也没有给助理单独的房间。” 原本宿宁郁是不会在意的。 鹿汀朝是工具,是爬梯。 但宿宁郁僵了僵身子:“……没事,鹿老师,我打地铺吧。” “哎呀,没关系,都是哥们!” 鹿汀朝又在床上滚了一圈,非常大方的道,“虽然我私生活混乱,但我又不对弟弟下手,要不你晚上在中间放个枕头!” 宿宁郁:“……” 鹿汀朝怎么都劝不动,索性坐在床边,用柔白的脚去勾宿宁郁的腿和腰。 鹿汀朝语气格外自然:“主要是这里也没有另一床褥子了啊,沙发上睡也不舒服!” 宿宁郁低头去看鹿汀朝勾着他的脚。 他很纤细,是骨架也小的那种纤细。 脚踝单手就能握住,脚趾细白,偏偏格外不老实。 “好吧好吧我承认。” 鹿汀朝不开心的踹了宿宁郁一脚,随即老老实实道,“我不喜欢一个人睡觉,我老做噩梦,而且我今天还没带褪黑素。” 其实如果他再向后退一步就能出门去—— 宿宁郁站在原地停了片刻,问:“那鹿老师需要我做什么?” 鹿汀朝:“?” 鹿汀朝:“什么做什么?” 鹿汀朝茫然道:“我就只是不适应一个人睡啊,你就在旁边躺着就好了。” 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后。 鹿汀朝补充:“啊当然,不准打呼噜不准乱动,如果你能发出像睡眠机那样均匀的绵长呼吸声就更好了。 ” 宿宁郁:“……” 鹿汀朝觉得胜利在望,赶紧补充:“我会给你加工资的!” 宿宁郁:“……” 宿宁郁终于收回了视线。 他一件件拾起被鹿汀朝刚刚往浴室去的时候随便丢了一地的毛巾和鹿汀朝的外套,在重新规范的叠好,放在一旁的收纳架上。 宿宁郁推开浴室门,回头去看坐在床上盘着腿玩手机的鹿汀朝:“我知道了。” 宿宁郁道:“我睡觉很安稳,会让……鹿老师休息好的。” “那你快点啊!” 鹿汀朝把手机随便一丢,在床上把自己翻了个方向,翘首以盼的对着浴室门,“我困了,平时这个点儿我都睡着了。” 宿宁郁:“嗯。” 大概鹿汀朝这人的嘴里就没有一句能够真正兑现的话。 等宿宁郁洗好出来之后,大床另外一边的人已经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 卧室内的灯还开着,大概是嫌弃灯光太亮,窝在枕头里的人几乎半张脸都被藏了起来。 鹿汀朝似乎睡得不太安宁,他在睡梦中都拧着眉,把自己彻头彻尾的包在空调被里,连一丝边角都没露出来。 宿宁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脚步很轻的走到床边。 居高临下的看着鹿汀朝。 这是一个毫无能力,空无头脑,不求上进,好逸恶劳,贪图享乐的……漂亮的空壳美人。 这样的美人愚蠢,好骗,只要把他的心骗过来,他所有的一切都能成为自己向前的每一步高台。 可在来来往往的名利场,在捧高踩低的宴会上,也只有鹿汀朝这样的傻子会开口帮他。 会送他去医院。 真是蠢。 他身边的人个个出色,怎么会人人都看上这样的货色。 宿宁郁拉开属于自己这边的被子。 床上的床单已经被鹿汀朝滚来滚去揉成了奇奇怪怪的形状,尤其真丝的床单显得愈发明显。 但宿宁郁还是躺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长期的同床共枕给鹿汀朝养成了这种格外不好的坏习惯—— 几乎是在宿宁郁躺上去的一瞬间,似乎感受到床的另一边低了下去。 鹿汀朝就自动自发的伸出了双手双脚,从另一侧蛄蛹蛄蛹的黏了过来,像只八爪鱼似的沾在了宿宁郁身上。 他的双手缠住宿宁郁的手臂。 双脚搭上宿宁郁平放的长腿。 然后脑袋靠在宿宁郁的肩头,轻轻的哼唧了一声。 鹿汀朝说:“唔……硬。” 宿宁郁滞了一下。 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连声音都是迷迷糊糊的困顿。 宿宁郁不知道鹿汀朝究竟在说哪里硬。 因为他清醒的清醒着,感受到了自己原本不应该对鹿汀朝的位置咯到了他。 鹿汀朝原本放在那里的腿换了个位置,他似乎感到不太满意,耸着鼻尖,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的抱怨:“庄稷你是狗吗……” 宿宁郁没有说话。 鹿汀朝将两条细腿换了个不被咯着的地方,然后整个人更新了一下姿势。 他抱住宿宁郁的肩膀,趴在了男大学生的胸膛上。 平坦。 有薄肌。 鹿汀朝终于满意了,他低头蹭了蹭属于自己的位置,满意的重新睡着了。 只余还亮着的灯光和宿宁郁。 这间卧室天花板上的灯是圆弧形的,应该造价不菲,每一个刻度都显得格外圆润。 宿宁郁就这样躺了近一个小时,才轻声道:“鹿汀朝?” 鹿汀朝睡得香香,不搭理他。 宿宁郁问:“朝朝?” 鹿汀朝眉梢不安的蹙了下。 宿宁郁抬手,刚好能碰到鹿汀朝的指尖。 于是宿宁郁下意识揉了揉鹿汀朝的手指,在他耳边道:“我去关灯,鹿老师自己睡一下,好不好?” 没有褪黑素的鹿汀朝其实睡眠很浅。 但这个很久之前就形成的睡眠姿势让他难得能勉强睡着。 偏偏庄稷还在他耳边不停地碎碎念。 庄稷在床上真的好烦。 鹿汀朝抽回了自己的手,堵上耳朵,语气哼哼唧唧的透着耍赖。 他几乎是自然而然,像是良久的习惯般的在宿宁郁身上晃了晃,声音弱弱的道:“不要不要你烦死了……给你摸摸,让朝朝睡觉吧……” 宿宁郁呼吸微滞。 鹿汀朝还在告饶:“求求啦庄稷哥哥,累累的……” 庄稷。 在柔和的灯光中。 宿宁郁念了一次这个名字。 这是属于庄稷的。 不是属于他的。 但没关系。 鬼使神差的。 宿宁郁的手环住鹿汀朝的腰,他似乎只犹豫了一秒,便低声道:“好,朝朝乖,摸一下。” 鹿汀朝双手搭在宿宁郁肩上,打了个小呼噜,不愿意动弹。 只安静了片刻。 宿宁郁便主动挺了挺,伸手握住了鹿汀朝的手:“朝朝。” 鹿汀朝蜷在宿宁郁怀里,偷懒的一动不动,嘀嘀咕咕的逃避责任:“朝朝睡着了,朝朝睡着了……” “不可以。” 宿宁郁抱着鹿汀朝,“朝朝答应过的。” 鹿汀朝:“……” 宿宁郁压低了声音:“朝朝。” 第30章 鹿汀朝难得睡了一个不错的觉, 第二天被宿宁郁喊醒的时候,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老公抱抱,要抱着刷牙……” 鹿汀朝揉了揉眼睛, 困顿的向坐在自己床边的人习惯性的伸出手。 然后下一秒看清了坐在床边的宿宁郁。 鹿汀朝:“……” 鹿汀朝一瞬间睁大眼睛缩回手, 眼底还流露着几丝睡醒后呆头呆脑的气息, 声音也是甜甜软软的。 有种尴尬的不安和害羞:“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鹿汀朝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懊恼的搓了搓头发, 很快把自己揉成了一个鸡窝头。 他的语气已经调整到了平时的味道,再没有床上那种特殊的调调, 又真诚又老实的对宿宁郁道:“弟弟你别在意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认错人了,可恶……” 两人的距离其实很近,但鹿汀朝并没有发觉。 宿宁郁看着鹿汀朝。 然后开口问:“鹿老师把我当成谁了?” 鹿汀朝:“啊……” “前夫?” 鹿汀朝想了想, 又纠正了自己的措词,“不是, 应该是小时候家里认识的哥哥。” 宿宁郁没有揭穿他:“小时候, 那是长大后不联系了吗?” 鹿汀朝:“嗯……就当是这样吧。” 鹿汀朝从床上翻下来,擦过宿宁郁的身边:“咦, 我的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宿宁郁伸手将手机拿过来,放进鹿汀朝手心里,手指相碰的时候, 轻轻在鹿汀朝掌心擦过摩挲。 “你睡着的时候庄稷母亲打电话过来。” 宿宁郁没有收回手, 反而又点了点鹿汀朝的指尖,“昨晚你睡着了, 她一直打,我就接了。” 鹿汀朝没什么反应:“她说什么啊?” 宿宁郁神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温声:“没说什么, 只是问了问你近况。” 他变化的神色实在太过明显,正当着鹿汀朝的面,被顺利的捕捉。 鹿汀朝有点纠结:“唉,她是不是又狠狠骂我了?” 宿宁郁停顿,摇头:“没有。” 如果让鉴表达人现场观摩,一定觉得宿宁郁这个动作宛如教科书一般。 可惜鹿汀朝没有太多花花肠子,他老老实实的看到了,结结实实的信了:“果然有,她说什么啊?” 宿宁郁迟疑了好几秒,还是道:“鹿老师,今天还要拍摄,我不想让你心情不好。” 鹿汀朝坐在床边,一双洗白的腿荡来荡去:“你不告诉我我心情更不好,她是不是还凶你了,然后说我不管庄稷?” 宿宁郁:“……” 宿宁郁没直接回答鹿汀朝的问题:“没有……桌上有漱口的柠檬水,我给你拿热毛巾过来,你先醒醒神。” “你说嘛!” 鹿汀朝一把伸手拉住了宿宁郁的衣服。 他明明没用多大力气,但或许是宿宁郁原本就没有站稳,被他拉得整个人一晃,向后倒过来—— 然后为了保持平衡,宿宁郁只得用向右的腿撑地,左手下意识向前扶,支柱了鹿汀朝的肩。 那张很具校草模范性的脸顷刻出现在鹿汀朝面前。 随着急促的呼吸,将一阵栀子花的清香味散进鹿汀朝鼻尖里。 鹿汀朝:“……” 羞恼,尴尬的神情从宿宁郁近在咫尺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他的脸迅速的红了:“鹿老师,你,你……” 鹿汀朝赶忙松开手:“我……我不是……” 天地良心! 朝朝真的没有要污男大学生清白的意思!! 鹿汀朝简直要哭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起床不是故意的,现在这个也不是故意的!” 遇事不决就甩锅。 鹿汀朝已经掌握了娴熟的甩锅技巧,他迅速后缩了一点:“是因为宿宁郁你底盘太轻了,哎你到底有没有在吃饭啊,你当我助理总不能比我还弱……” “是我不好。” 宿宁郁轻声道:“我错了,鹿老师。” 宿宁郁:“以前每个月只有两百的生活费,以后我会再多吃一个馒头的,鹿老师别生气。” 鹿汀朝:“……” 鹿汀朝没上过大学,不知道优等生补助和弯弯绕绕。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太恶毒了,好像那个童话故事里的鹿外婆。 “算了。” 鹿汀朝哼唧了一声,“我是大人。大人是不会和学生计较的。” 鹿汀朝从床上跳下来,推门进了浴室,想了想,又回过头,“那个,宿宁郁,我再给你点钱,你充校园卡吧。” 宿宁郁:“……嗯?” 鹿汀朝:“你考的学那么好,应该多吃点,别亏了。” 这奇怪的逻辑。 被鹿汀朝说出来,竟然意外的符合他的角色。 晨曦的光从窗口落进来,铺在鹿汀朝脸上,显得他无害又无辜。 像是个最纯良又干净的存在。 宿宁郁问:“是庄稷给你的钱吗?” 鹿汀朝:“……啊。” 鹿汀朝迟钝的没有意识到宿宁郁这句话的攻击性。 他正儿八经的想了一下:“可能还有另一个人的。” 鹿汀朝真诚的道:“不瞒你说,弟弟,我一个人挣的钱连我自己都养不活。我从小都是靠别人养的。” 宿宁郁:“……” 鹿汀朝叹气:“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废物,或者我们应该祈祷从明天起我就大红大紫。” 宿宁郁:“……” 宿宁郁伸手,拨了一下鹿汀朝前额的刘海:“会的。” 鹿汀朝眼睛一亮:“你看到了我身上未来之星的红气吗?” 宿宁郁帮鹿汀朝顺好头发:“我是说,我会努力挣钱。” 鹿汀朝:“……?” 宿宁郁:“将来如果鹿老师不红,我也会努力养你的。” 鹿汀朝:“……” 鹿汀朝失望的白了宿宁郁一眼:“我谢谢你啊,溜了。” 即将二十六岁的人在他面前垂头丧气的转身,耷拉着脚步走进浴室。 他丝毫不像这个年龄的人,被骄纵长大,他到现在还像个孩子。 无比好套话,好骗,还盲目相信人。 宿宁郁转身收拾好鹿汀朝丢在床尾的袜子,衬衫,收好他乱七八糟的行李。 鹿汀朝洗好澡出来换衣服,宿宁郁便又进浴室去收拾鹿汀朝的毛巾,浴衣,睡袍…… 宿宁郁以前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是个合格的助理。 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做得真不错。 鹿汀朝突然从门口探头,左瞧瞧又看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宿弟弟,浴室那些要不……” “嗯?” 宿宁郁整理好最后一条毛巾,然后扬手拿起盖板。 鹿汀朝:“啊啊啊——!!!” 鹿汀朝冲进来:“放开它!!!” 宿宁郁发现了被狡猾的鹿汀朝藏在毛巾下面的一条用过的内裤。 在鹿汀朝即将扑过来的前一秒。 宿宁郁将那条内裤拿了起来。 丝质的浅蓝色,柔软,只看一眼就知道是高档材料。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迹—— 鹿汀朝没能救回自己亲爱的内裤。 宿宁郁伸手向后,鹿汀朝便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脑袋疼得嗡嗡。 “痛痛痛!” 鹿汀朝脸红了个彻彻底底,还不忘记伸手抢夺自己最后的尊严,“宿宁郁你是石头吗,快还给我……” 宿宁郁用另一只手揉上鹿汀朝的额头,温柔的一下下打着圈:“这是助理应该做的。” 鹿汀朝:“??” 宿宁郁神色淡定:“包括给鹿老师洗内裤,洗衣服,为鹿老师买生计用品,都是助理的责任。” 六十八线糊咖从没用过助理:“……真的吗?” 宿宁郁:“别人的助理都是这样的。” 鹿汀朝:“……可是助理需要买什么生计用品?” 宿宁郁:“很多,比如套。” 鹿汀朝:“……” 鹿汀朝老实了:“哦。” 过了一会儿。 鹿汀朝的懒惰最终战胜了尊严。 他眼巴巴的趴在浴室门口:“你真的会给我洗内裤吗?” 宿宁郁:“嗯。” 宿宁郁把鹿汀朝要换洗的睡衣递给他:“先出去玩一会儿,我洗好就出来。” 鹿汀朝:“好哦,宿宁郁你真好。” 再次放弃尊严的鹿汀朝开开心心的出门换衣服玩手机去了。 而那条柔软的内裤被握在宿宁郁手心里。 很小一条,任由他捏揉磋磨。 隔着半开不开的门缝。 宿宁郁可以隐约看清鹿汀朝趴在床上身影,昨天还勾在他身上的脚趾一咬一咬,可脚趾本人却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撩拨,正在愉快的拨弄手机。 宿宁郁突然听到门外的鹿汀朝接了电话。 于是娇气的声音就传进他的耳朵里。 “好无聊啊,而且好热,想回家。” “我不吃桂花藕,我想吃毛血旺,我要吃辣辣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宝贝!” “你记得让那几家给我送最新季的衣服啊,还有兜兜的玩具……” “一般般爱你啦,看你表现的啦,哼哼……” 鹿汀朝的声音是他听过的最会撒娇,最勾人的声音。 宿宁郁深吸口气。 浴室的全身镜反射出完整的他自己,未系纽扣的肌肉线条,和向下被高高撑起的地方,明显又突兀。 可始作俑者一无所知。 只顾着向另一个男人撒娇调情。 洗手龙头洁净的温水汩汩涌出。 男大学生手中那条真丝的衣物只离被浸湿一步之遥—— 却在下一秒被他抽手收回。 第31章 如果这档恋综不是只剩下最后两期, 在场所有人大概都会觉得这一切很难收场。 尤其是现在费修齐和庄稷谁也不让,其余嘉宾谁也不敢劝,导演组也全员缄默宛如木头人—— 只有鹿汀朝非常乐观。 乐观的觉得这样下去会耽误他收工。 耽误收工就意味着加班, 加班就意味着他要晚回去见鹿兜兜和莫岭南。 最关键的是, 看导演组这么穷的样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加班费。 所以鹿汀朝伸手拽了庄稷一下:“庄稷哥哥,你能快点上车走吗?” 十几年的光影也没能让鹿汀朝学会任何的委婉和含蓄。 他依旧直白, 依旧只考虑自己,甚少顾虑他人感受。 庄稷低头去看越过费修齐, 拉在自己衣角的那只细嫩的手。 他曾经见过这只手很多种模样—— 握住高中的中性水笔的, 把住机车方向的,扶在自己腰上的,攀在镜子前带出水雾的, 和在床单上攥紧之后由于纤细,连经脉都能看得清晰的样子。 他的朝朝真的很喜欢这样拉着人。 庄稷想伸手去碰那只拉过来的手, 可惜还没等他摸到鹿汀朝就很警惕的缩了回去, 仰着头:“ 还有……那个,你能不能把你妈妈和姜容也一起带走啊?” 鹿汀朝这样问, 眼神祈求,语气真挚。 庄稷:“好。” 鹿汀朝漂亮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合掌:“果然庄稷哥哥你最好了, 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大大好人!爱你爱你爱你!” 鹿汀朝继续:“那你们现在就走吗?” 其实从遇到鹿汀朝, 爱上鹿汀朝后,这漫长的生命时光大概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凌迟。 庄稷连每一口呼吸都痛, 他看着鹿汀朝,突然这样想。 他爱的人用磨钝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的剜着他的血肉,他的伤口深可见骨, 鹿汀朝却在旁边无辜又单纯的哇了一声,说好厉害。 他等待又等待。 他喜欢的少年走过千千万万人身边,长成了青年,从青年变成爱人。 他们走过儿时的梧桐树,走过少年的紫藤公园,走过象牙塔,走进只属于两个人的时光里。 他的爱人却还是没能学会爱他。 庄稷眼眶疼得难受,折射进眼角的日光让他的视线忽明忽暗。 庄稷很想问鹿汀朝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可开口却是:“那朝朝送送我吗?” 鹿汀朝:“……?” 鹿汀朝茫然,回头,伸手一指:“车就二十米。” 庄稷“嗯”了声:“那朝朝送我二十米吧。” 鹿汀朝:“……” 庄稷好像有那个大病,又好像哪里坏掉了。 算了。 就当送瘟神。 鹿汀朝勉为其难从费修齐身后钻出来,离庄稷近了一点:“好吧,那你记得把你妈妈带过来的那些东西一起拿走。哦,还有姜容。” 鹿汀朝重新看了一眼庄夫人和姜容。 他本来和庄夫人就几乎没什么共同语言,在和庄稷分开之后,更没话可讲。 但鹿汀朝还是挺礼貌的,主动朝庄夫人挥了下手:“阿姨,你……您上车?” 庄夫人从另一半走过来,她原本大概还想说什么,可看了看庄稷的面色,终归没开口,只对鹿汀朝道:“朝朝,可能之前日子里有些时候你过得不开心,但这个世界没什么过不去……” “别说了。” 庄稷打断了庄夫人的话。 庄夫人:“?” 庄稷从小就被教养的要知礼慎行,几乎从没顶撞过庄夫人一句。 庄夫人被断得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小稷,你说什么?” 庄稷轻声道:“我说够了,妈,上车吧。” 庄夫人看了眼庄稷,终归没敢再说什么,拉了下姜容:“让他们两个说,容容,我们先上去。” 车门拉开又关上。 鹿汀朝从费修齐身后走出来,保持跟庄稷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歪头:“走吗?” 庄稷伸出手:“能牵着吗?” 鹿汀朝犹豫一下,摇头:“不了吧……又不是上学那时候。” 鹿汀朝缀在庄稷身后:“走吧走吧。” 庄稷便又收回了手,抬起脚步,向前走了第一步。 晌午的沙滩已经热起来了,日头挂得很高,火辣辣的照在别墅外,连门口小花园昨夜还盛放的花都被晒卷了花瓣。 当鹿汀朝丧失了主动开口的兴趣之后,两人之间就总显得沉默。 直到一前一后走出花园的小路,走出所有人的视线,离车门只近在咫尺。 庄稷陡然停住。 身后闷头走路的鹿汀朝便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像以前的很多次很多次一样。 庄稷伸手双臂抱住了鹿汀朝,一只手拉住他单薄的腰,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肩膀,将人紧紧扣在了自己怀里。 那是一个犹如热恋的爱人一样的拥抱。 鹿汀朝先是一怔,随即挣扎起来:“你干嘛啊庄稷!后面还有人在看呢……你松开松开……” “他们看不到。” 庄稷低头的瞬间,在鹿汀朝的耳尖上吮了一下,是怀里这个人全身上下最最脆弱,最害怕被碰的部位。 庄稷还在发热,不正常的体温导致他唇齿和舌尖的温度比平日更高更烫。 灼得鹿汀朝一个激灵,在他怀里抖了两下,反抗的更激烈了。 庄稷摁住鹿汀朝,低头看着他:“宝宝,你再动,我就咬其他地方了。” 鹿汀朝顿时一怔。 他有限的认知里还没能刷新出庄稷这么毫无廉耻的表现,至少在他的世界里庄稷还是那个矜持骄傲的用下巴看人的学霸,是优秀学生代表,是粉丝众多的影帝。 绝不是这种……像是情绪不稳定的野兽。 可随即鹿汀朝就感觉到了在两人亲密的拥抱中开始咯着的地方,在过去无数的岁月里,鹿汀朝碰巧还和它非常熟悉。 鹿汀朝:“……” 鹿汀朝惊呆了,却又不敢大声:“庄稷你有病……” “是啊,我有病了,朝朝。” 庄稷扶在鹿汀朝腰上的手不安的上下移动了许久,最终轻轻拍了一下鹿汀朝的屁股。 片刻后。 像是没能忍住,又拍了一下。 鹿汀朝:“……” 鹿汀朝炸毛了,伸手去推面前的人:“你有病就去住院治治不好出国治实在不行多吃药你别跟我耍流氓庄稷你神经病……” 庄稷却俯身而来又亲了一口鹿汀朝的唇角:“我忍不住了,朝朝,我忍不住了。” 鹿汀朝:“……” “我吃过药的。” 庄稷还要再亲,被鹿汀朝很不配合的扭脸躲开,可随即盖在他后脑勺的那只大手又按上来撑住。 于是鹿汀朝又被庄稷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 庄稷的喉结无数次的滚动,像是渴了许久的旅人见到一片绿洲时的那种骨子里的流露。 他的声音是哑的,抱着鹿汀朝道:“我在医院里吃过药的,我偷偷吃了两倍,还是三倍的药量,可是没有用,朝朝。” 鹿汀朝挣不开,也跑不了,只得被庄稷抱着揉来揉去。 他突然觉得有点烦。 而偏偏这种烦鹿汀朝很熟悉——是他以前每次跟别人分手的时候,那些人非要来纠缠的烦。 可庄稷是不同的。 ……至少庄稷应该是不同的。 他和庄稷走过了十几年,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庄稷的,他曾经仰望过庄稷代表全体学生发言的样子,后来睡到庄稷后简直觉得死而无憾了。 鹿汀朝是这么觉得的。 可现在鹿汀朝突然惊悚的发现,这时候的庄稷给他的感觉竟然和以前的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鹿汀朝:“……” 于是鹿汀朝没听清庄稷说什么,他小小的感受到了一下震撼。 然后又想。 朝朝果然不是什么好人qaq 他怎么会这么坏qaq 鹿汀朝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内心的心虚和愧疚,以至于他的语气也软了几分,巴巴的道:“那……那就再治吧……” 前言不搭后语。 可惜庄稷没能听得出来。 他甚至因为鹿汀朝重新跟他软软的撒娇而欣喜若狂。 庄稷揉了揉鹿汀朝的头发:“朝朝,我爱你,只爱你,我可以跟你解释姜容,不是你想的那样。” 鹿汀朝不想听。 鹿汀朝觉得好烦。 鹿汀朝只想敷衍了庄稷赶紧让他滚蛋。 于是情感经验丰富的爱情骗子鹿汀朝从过往无数的场景里飞快挑了一个:“嗯,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原谅你。” 一旦拿出了过往经验。 那面对只有一场恋爱经历的庄稷——鹿汀朝就是无敌的。 他看着庄稷的眼睛说了这句话。 然后主动踮起脚,蹭了一下庄稷的鼻尖:“庄稷哥哥,我相信你。” 庄稷一怔。 像是一个已经被判死刑的罪人,在即将行刑的前一晚最后挣扎的时刻,突然迎来了大赦天下的喜讯。 所有血脉宛如重新回流,给予了庄稷再次重生的喜悦和生命。 他的心脏找回了一种活过来节奏。 扑通。 扑通。 庄稷愣愣的看着鹿汀朝。 鹿汀朝也笑盈盈的看过来,杏眼像是钩子,每一下眨眼都勾在庄稷心口的位置。 庄稷小心翼翼的说:“朝朝……你真的原谅我?” 情侣问话一对一,鹿汀朝从初中就开始玩了。 他闭着眼睛都能对答如流:“嗯。” 鹿汀朝的果断反而让庄稷开始紧张。 他含蓄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海边的风吹过,仿佛瞬间将庄稷带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 第32章 送走了庄稷之后的“恋爱小屋”终于恢复了平日的和谐和平静。 剩下的拍摄内容不多, 鹿汀朝回厨房安安分分的吃完了费修齐给自己做的早餐,然后一边玩叉子一边看费修齐整理岛台,再处理好中午的食材, 开口问:“中午我们吃什么?” “给你做泰式菜。” 费修齐洗净手, 从里面走出来, 伸手替鹿汀朝把一根垂下来的头发拨去一边,“之前一直想做给你吃, 没等到机会。不过波丽娜非常喜欢我做的泰国菜,可能你也会喜欢。” 鹿汀朝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挑食。 他支着头撑在桌子上, 隔了一会儿, 又问:“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费修齐:“……” 费修齐在鹿汀朝旁边的椅子坐下,抓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bb,你不专心。” 鹿汀朝转过头瞅他。 费修齐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鹿汀朝的手指尖, 这似乎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动作,有一种格外微妙的占有感。 他从鹿汀朝的每一根手指摩挲到有些单薄的指腹, 柔声问:“你还在想庄稷吗?” 鹿汀朝回过神, 摇了摇头。 他没有在想庄稷。 鹿汀朝只想觉得有点茫然。 是那种信仰和滤镜同时崩塌的茫然。 鹿汀朝曾经一直以为就算自己有一天不爱庄稷了,但庄稷依旧会是他心头的白莲花, 像宝藏一样珍而重之的存在。 高高在上,束之贵阁。 可就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天,在发现自己不仅不爱了, 而且竟然觉得庄稷烦的时候—— 鹿汀朝叹了口气, 脑袋再次垂了下来,像一只打了败仗的小竹鼠。 怎么会这样呢? 他也没有这么快爱过就扔吧qaq 朝朝真的这么坏吗? 鹿汀朝怀疑天怀疑地, 怀疑自己怀疑费修齐给他下了奇怪的药。 连吃饭都不香了。 他郁闷的瞪了费修齐一眼,想从他手里把自己的爪子抽回来,却听费修齐笑了一下, 轻声问他:“还是突然发现自己好渣,竟然那么快就能对庄稷下头。” 鹿汀朝:“……?” 鹿汀朝狠狠把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的,bb。” 费修齐取过鹿汀朝面前的水杯,就着他的杯口喝了半杯水,不紧不慢的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会掩藏情绪的大人。” 费修齐:“你的喜欢,厌恶,烦躁,就连无所谓都能写在眼睛里。朝朝,你已经被人养坏了。” 鹿汀朝:“……你才被人养坏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离我远点。” 被戳穿了的鹿汀朝不太开心的站起来,转了个身准备上楼。 身后的人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向后一拉,就把鹿汀朝直接拽进了自己怀里。 费修齐的双腿闲散的靠在椅子上,这个向后拉的动作一出来之后,鹿汀朝便恰巧坐在费修齐腿上,被他向后牢牢栓在了臂弯里。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传递而来。 费修齐在鹿汀朝的发顶吻了一下,像哄孩子的在他耳边道:“你不是在想庄稷,你只是在想另一个男人,是谁,莫岭南……那个以前的警察厅副厅长?” 镜头就跟在旁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费修齐声音压的很低,像是睡前的耳语一样,吵得鹿汀朝不得安宁。 偏偏就正如费修齐所说的那样,鹿汀朝敏感,骄纵,所有的情绪一览无余。 所以此时他眼底的震惊和羞恼也同样被费修齐全数收入眼底。 他握住鹿汀朝的手,又不着痕迹的将双腿向上抬了抬,直到怀里的人完全失去倚靠,只能将全数重心放在两人碰触的双腿上。 费修齐就这样牵着鹿汀朝,双腿一抬又一抬的颠着怀里的人,姿势亲昵又暧昧的问他:“朝朝在想莫岭南什么呢?他也很多次像我现在这样抱着你,是不是?” 鹿汀朝才不是在想这个。 他也做不到像费修齐这样没节操。 镜头就在旁边,鹿汀朝不敢太过放肆的挣扎。 他动了几下,就被费修齐抓回胸膛里靠着,每次贴近都能感受到那个人蓬勃的心跳。 费修齐也很年轻。 只比宿宁郁大两岁的年龄。 却是天差地别的家境。 有力的双腿一下又一下的上抬让鹿汀朝恍惚间有了种骑马的感觉,他下意识撑住费修齐的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转过头:“……你为什么知道莫岭南?” “因为我们是情敌啊,bb。” 费修齐觉得鹿汀朝实在可爱极了,忍不住在他转过来的时候亲了他一下,“你和情敌竞争过吗,朝朝?” 鹿汀朝:“……” 朝朝摇头。 费修齐牵着鹿汀朝的手,将下巴枕在他肩膀上:“情敌间的竞赛和猛兽求偶期的厮杀搏斗没什么不同,都是鲜血淋漓,你死我活的斗争。” 费修齐又颠了鹿汀朝一下,轻轻笑道:“尤其当胜利奖品是这么可爱的bb的时候。” 鹿汀朝被摇得晃了一下,撇着嘴:“我不喜欢你。” 费修齐亲了一下鹿汀朝的脖颈:“可我喜欢你,bb。” 费修齐抱着鹿汀朝:“你是我这次回内陆最大的收获,我想和你一起回港城,永远在一起。” 鹿汀朝:“……” 鹿汀朝无语了,他撑着费修齐的胳膊,想从他怀里站起来,没能成功,便扭身试图回去讲道理:“我只是想赚一点钱!” 鹿汀朝想去推开费修齐的手:“我有在一起的人了!” 费修齐终于放手。 他任由鹿汀朝从他的怀里站起来,然后退开一步,亮晶晶的眼睛抬起来,有些急切的跟他解释。 ——也不知道是跟他解释还是跟自己解释。 费修齐比鹿汀朝整整高出半个头的位置。 他微微低头,能看到鹿汀朝眼里的所有情绪和那张皱起来的漂亮小脸。 费修齐挑了下眉:“好吧,bb,既然你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迫你。就当时我们最后的拍拖,你只是来挣钱。” 费修齐指了指窗外:“导演刚才说内景差不多素材够了,你想骑摩托艇吗?我带你去玩。” 鹿汀朝 :“……” 日头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到了节目尾声,剩下的几对嘉宾都已经开始了各自的约会。 “恋爱小屋“的别墅离海滩不远,打开窗户之后,远远能听到正在飞驰中的摩托艇引擎的声音和嘉宾放肆的尖叫。 鹿汀朝不想出去晒太阳。 可节目还没有结束,坐在这里……鹿汀朝更怕费修齐再说出点他心里见不得光的话。 于是想来想去,鹿汀朝还是站起身:“我自己骑。” “宝贝,这是恋综。” 费修齐跟上去,“不是竞技个人赛。” 鹿汀朝扭头:“那你再骑一辆,我们一起玩。” 费修齐:“……” 这片海面的风浪向来不大,很适合海水类的各种游玩项目。 摩托艇教练就在沙滩旁,在得知鹿汀朝有近十年机车驾驶经验后爽快的告知了几个摩托艇技巧,又讲解一遍相关按钮,便放鹿汀朝选了一辆喜欢的颜色。 鹿汀朝喜欢红的。 红玫瑰那种放肆的红,和他以前机车的颜色一模一样。 很快。 水面上一道劈水的响声骤然鸣响—— 鹿汀朝将摩托艇的油门给到最大,姿势标准的向上抬头,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蝶一样冲向宁静的海面。 无数水花飞扬在他身边,宛如一曲被奏响的乐曲。 而他的身影不断向前,纤细的身形优美,远远看去竟像是某种不可碰触的玄妙之景。 在飞荡的碧蓝色海浪里。 在起伏不断危机重重的波涛里。 那道身影却仿佛勇往直前,带着迷人的致死的危险,夺目又璀璨。 站在岸边的摩托艇教练摸出一支烟,仔细看来,那烟竟都是进口品种,烟丝昂贵上万,绝不像是普通教练能抽得起的货色。 他又取出一只绝版的火机点了烟,递给费修齐一支:“呢就系你特意喊我嚟睇嘅人?” “他不喜欢烟味。” 费修齐遥遥看着鹿汀朝,笑了一下,“不美吗?” “美。” 那教练吸了口烟,随着费修齐的视线看过去,“好像喺发光。” 教练道:“这就系嗰个你宁愿当三也要抢过来嘅人?” 费修齐睨了他一眼:“什么三不三,只是给你看看。离他远点,我要带他回港城。” 教练:“……佢有老公吧,会肯跟你走?” “当然会。” 费修齐脱下衬衫,踩过沙滩,选了一辆摩托艇。 他的行驶姿势比鹿汀朝更标准更地道,修长有力的大腿轻轻一跨便上了车,“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一道引擎的轰鸣划破海面。 水花飞溅,打灭了岸边那个教练嘴边的香烟。 教练只得拿开了烟头,精准评价:“……发癫。” * 海面的风是自由的。 溅在脸上的水花是自由的。 方向盘握在自己手中也是自由的。 就像是他曾经无拘无束的少年时光那样自由。 如果不是摩托艇边界线就在不远处,鹿汀朝还想开得更快些,再快些,让风再猛烈些,最好能吹得他整个人都飞起来。 可惜什么事都有尽头。 鹿汀朝只得调转方向,再准备返程的时候,另一道给足了油的黑色摩托艇却从身边追了过来。 荡起的水浪扑了鹿汀朝一头一脸。 清朗高昂又好听的男声在鹿汀朝耳边响起:“bb,你也太慢了!” 鹿汀朝转头,一眼看到了尾随而来的费修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