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游神,见鬼起乩增损二将》 第一章 清明怀上,冬至出生 龙国,闽地。 这是一年里的冬至时节,夜晚最长的那一天。 晚上十一点。 冻入骨髓的寒风好似能穿透衣,但船只驶离岭胜村码头的柴油机轰鸣声,还在『咚咚咚』的不断传来。 在这刚刚改开的八十年代,勤劳肯乾的沿海渔民,从不知疲倦。 ...... 在岭胜村码头两百米远的一棵大榕树下。 一位穿著简单衣的黑黝精瘦男人,正在泥石贝壳砌成的土坯房院前来回踱步不停,似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挣扎半天后。 男人终於是按耐不住的推开院门走进,神色焦急的大喊道。 “娘,嫂子。” “燕子怎么样了,这都已经快一天了,实在不行我找人拉到县城医院生。” “这可別出什么......” 还没等男人说完。 同样著急上火的怒骂声,从小屋里传出。 “k驴(傻子)是吧,都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怎么拉,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就徐老四家的那种拖拉机,还没等送到县城医院,估计人就被顛到断气了。” “这十里八乡,老娘接下来的孩子,没有五百也有一千了,还能害了自家孙.....” “快,使劲,燕子。” “看到头了,已经看到头了。” 听到屋內催促的声音。 男人用力的攥紧拳头,屏住呼吸不敢再说半句,心中的情绪格外复杂,一边是自己马上当爹的喜悦,另一边则是对妻子的担忧。 又过了数十秒。 “嗯呃———” 伴隨著一声沙哑虚弱的用力。 一道如释重负的欢喜声音,终於从屋內传来。 “生了,终於生了。” “妈,我抱住了,快拿剪刀来,这孩子可真不容易,弟妹是受罪了......啊!” 那妇女特有的刺耳尖叫声,突然从小屋內传来。 而刚刚放鬆下来的男人,瞬间就急了,直接撞门走进,连忙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被嚇的坐到地上的女人,指著下意识丟在床上的婴儿,脐带都还没剪掉的婴儿,惊恐道。 “眼...眼睛不对,这娃的眼睛不对。” 男人心底一沉,连忙看向床铺上的孩子。 由於这年代日子不好过,所以孩子身上並没有母体营养过剩的胎脂,有著表明性別的小揪揪,身躯四肢都很乾净,但皮肤却有些异样的青紫。 看向眼睛,男人也是顿时一愣。 因为,孩子的两只眼睛圆睁著,一只眼白浑浊的好似笼著浓雾,或者用死人眼来形容更为合適。 另一只的眼白却格外清澈,可偏偏瞳孔却为淡淡暗金色,在昏暗的钨灯下也显得极其特別。 最关键的是...圆睁著的两只眼睛都仿佛没有焦距般,人神分离。 这古怪的模样,令男人也是脸上一变,连忙看向身旁的老娘,心慌的正准备要开口时候。 “啪———” 林母一巴掌拍到男人头上,冷哼一声不悦道。 “慌个狗蛋子慌。” “不就是睁著眼睛有啥不一样?多只腿还是少条胳膊了,娃子气都没喘过来,能好到哪里去,在这里尽添麻烦。” “赶紧看你老婆去,她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听到林母的这番话,男人顿时也是放下心来。 自己的母亲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稳婆了,既然她都说没事,肯定是没啥大问题。 男人立刻来到床头,想要抓住自家老婆的手掌,却因外人在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不善表达的结巴道。 “辛...辛苦你了,燕子。” 林母则是把所有视线放到被丟在床上的孩子,拿起消毒过的剪刀,將脐带小心翼翼的剪断,並用早已准备好的麻白布包好伤口。 紧接著。 林母把孩子的左脚抬起,伸出手轻轻拍打,口中还念叨著。 “哎呦,我的乖孙子。” “这小脸都憋紫了啊,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咯。” 轻轻拍打数秒后。 原本好似人神分离、双眼圆睁的孩子,嘴巴在瘪了一下后,猛然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 在这一声声洪亮的啼哭后。 那原本青紫的皮肤,也开始迅速的变得红润起来,只不过,双眼却依旧一只浑浊一只暗金,但至少有了明显的神采。 “哎呦呦,我的乖孙子,哭的可真是伤心啊。” 说完。 林母又看向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大儿媳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明月啊。” “接生婆的技术,虽然不难学,但最起码的...你不能把刚生出来的孩子隨手扔不是。” “我这么多年来,接出来的孩子啥样没有,多只脚,少只手,甚至只张半边脸的都见过,这不都得实打实的抱出来。” “孩子以后能不能活下来,那是主家的事,你把孩子摔出个问题,那可就是你的事了。” “这得亏是你侄子命大,这要换了別的金贵孩子,你这一扔,主家怕是连夜都要把你家给铲了。” 听到这句话。 被嚇得丟出孩子的女人,也是愧疚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道歉的时候。 “滋—滋—啪啪———” 头顶掛著的昏暗黄钨灯,忽然开始诡异的闪烁起来。 三秒后。 在清脆的『啪嗒』一声后,被烧红的钨丝忽然断裂,整个小屋瞬间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而被林母抱在怀里的孩子,还在哇哇啼哭不停,但声音明显没有先前的那般洪亮。 小屋里仅有的些许亮光,竟是来自孩子右眼的灿金色瞳孔,显得无比的诡异。 院门口的大榕树,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就连是夏天的颱风也不过如此。 “汪—汪—汪汪汪———” 周围各家养来看门的土狗,开始不约而同的狂吠起来,似乎在警告这什么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缕缕的阴风更是从门槛缝隙不断吹进,传来一阵阵的呜呜声。 “灯...灯,怎么突然断了。” 本来刚刚就被嚇到的张明月,带著颤音的轻声问了出来。 走到床头安慰妻子的男人並没有想太多,抬头看了眼黄钨灯,站起解释道。 “点太久了,烧断了吧。” “没事,嫂子,我去把另一个房的灯泡取来装上就行。” 男人的行动很快,立刻就去到侧屋取下灯泡换上。 在关门的时候,大风甚至还在呼嚎,让男人用了好一把力气,才將房门关上。 一边换著顶上的灯泡,一边道。 “这突然起风了,也不知道那些出海的人怎么样。” “对了,娘,感觉这屋子怎么有点冷了,要不要生个火盆?燕子现在可受不了寒。” “好了,换好了。” “咔噠———” 隨著男人將开关的绳子拉上,原本漆黑的小屋,再度有了昏暗的黄光。 但仅仅下一秒。 “滋—滋—啪嗒———” 刚换好的灯泡,立刻又断了。 小屋再度昏暗下来,院外的大榕树树叶哗哗声,也更加的剧烈清晰。 那些一路的土狗,更是从开始的狂吠,变成了被欺负般的呜咽声。 一直安稳抱著孩子的林母,看著又断掉的灯泡,神情立刻严肃起来,连忙吩咐道。 “平川。” “去把柜子里的蜡烛拿出来,先点再说。” “哦,哦,好的。” 还在疑惑为什么灯泡又断掉的男人—林平川,立刻从柜子里拿出蜡烛和火柴盒。 轻轻一擦。 火柴顶端燃起了火焰,可还没等放到蜡烛上。 “啪嗒———” 火焰就突然熄灭。 林平川没有想太多了,仅以为是自己呼气吹出风的原因,特意屏住呼吸,迅速的又拿起了一根火柴擦燃。 “啪嗒———” 刚燃起,又灭了。 这一下,林平川心里也有些发毛了,但还是不死心的再拿出了一根火柴。 但这次还没等他点燃,林母就出声问道。 “平川,看下你旁边的闹钟,现在几点了。” 林平川放下火柴,拿起旁边的金属手摇闹钟,瞪大眼睛认真看了两眼后,答道。 “刚过十二点,这孩子应该是生在冬至了,真是会选时间,还知道我们这每年冬至都要过节。” 听到这句话。 林母顿时愣了下,而后看向还虚弱躺著的二儿媳妇,急忙道。 “燕子。” “你最后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虚弱的陈燕认真想了想,沙哑的回答道。 “妈,我记得是清明那天。” “我本来是想跟大家一起去给公公扫墓,但你说来月事了不能去,所以那天我就待在家里织鱼网。” 此话一出。 林母看向怀中哭声消失,体温也在迅速下降的孙子,脸色大变道。 “坏了。” “清明来月事,冬至结束的前一刻出生,这两天全是阴日子。” “而且,在燕子肚子里的时间,满打满算都才八个月半多,还没九个月。” “七活八不活。” “这是...有东西要来討这孩子的命啊!” 第二章 插上满堂香,求祖宗庇佑 有东西来討孩子命? 林母的这番话,立刻就让林平川急了起来,咬著牙凶狠道。 “娘。”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孩子,不管是什么东西,今天都別想带走他,我......” 林平川跨出一步,从地上捡起一把柴刀,站在了房门后,红著眼道。 “今天谁敢进来,我就砍死它。” “大不了,我就用自己这条命,换我儿子这条命!” 林母立刻就瞪起了眼睛,看著站在门后的林平川,厉声骂道。 “你这个k驴。” “换命,怎么换,你都见不到那种东西怎么换。” 林母停顿一秒,似乎想起了什么般,深藏哀伤继续道。 “这东西不是人,是命,是劫,是我二孙子命里该有的劫。” 林平川身子颤了下,但並没有鬆开手中柴刀,反而是更为用力的攥紧,双眼通红的盯著房门。 作为闽地淳朴的渔民,林平川对神鬼之事並不陌生,就连这个小渔村,都建了一座妈祖庙,用来保佑各家出航平安。 要说怕,他也怕。 屋里打不著火,院外榕树哗哗作响,土狗呜咽叫个不停,诡异寒风还在不断往里灌。 这听起来也许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诡异情况,谁能一点不怕? 但身后是母亲、老婆、嫂子和刚生下的儿子,那即便是阎王到面前,他也不会退缩半步。 看著林平川依旧站在门后,林母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气,抱著孩子来到床前將其递给陈燕,轻声道。 “来,燕子,抱著你的孩子。” “我去给咱们林家的列祖列宗上炷香,看看能不能保这小子一晚。” 陈燕虚弱的挣扎靠著床头,將孩子轻柔的揽在胸前。 可摸到自己孩子那愈发冰冷的身体时,陈燕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嘶哑的痛心恳求道。 “妈,妈,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林母轻轻拍了拍陈燕的手背,温声道:“放心。” “这可是我林家的二孙子,咱们林家祖宗不答应,那谁都带不走。” “我用之前稳婆口口相传的土方法试一试,今晚肯定能避过去,等明天一早我就去请莫三姑看看,定能没事。” 林母隨即毫不犹豫的站起身,眸中也藏著些说不出的忧愁。 虽然安慰自己儿媳妇的时候信誓旦旦,可她心中却是根本没有底,只能用那土方法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走到侧屋专门放置蜡烛、纸钱、檀香等贡品的箱子前。 儘管生活並不富裕,但在海里討生活,基本这个小渔村的所有人家里都会存放著这类祭祀用品,以及摆放香炉用的供台。 供台上面仅仅摆放著一个香炉,里面还有不少留著的香棍和香灰。 而在香炉的上面,则是用檀木製成的牌位,上面写著一行小字: 供闽地林家祖先歷代牌位。 这也是最简单的供台了,有些比较富裕的人家,还会专门將观音菩萨或財神像请入家中,將他们放於祖宗牌位之上一同供奉。 林母一边蹲下身子,从箱子里点出十二根的檀香,一边在口中轻声念叨著。 “老头子。”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村里路过一个酒肉道士,来我们家討口水喝。” “只看了一眼,就说我们家以后有个孙儿要遭劫,多半会夭折,要被脏东西带走,连累家里三代贫困。” “可若是迈过这个死劫,那我们家里就要出龙,三代腾飞辉煌。”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孙子也没出事,我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却验在了我们刚出生的二孙子身上。” “你死的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每个孩子都是我的命,平川结婚三年,好不容易才生了个孩子,我真看不得这娃出事。” “你要是还能有点用,就帮忙护住这娃子吧。” 林母缓缓站起身,左手抓著未点燃的十二根檀香,右手则是拿起放在旁边的火柴。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根火柴摩擦划过点燃。 淡黄的火焰,迅速从顶端升腾而起。 但这一次,却没有像林平川先前划燃的那两根火柴般直接熄灭,反而是猛烈却又格外缓慢的燃烧起来。 林母不禁鬆了口气,將这十二根的檀香放到火柴上。 隨著檀香被全部点燃后,林母双手持著檀香,放在额头位置,將香头对准祖宗牌位,郑重的拜了三拜道。 “各位祖宗,老妇不求家里能出龙,不求家里辉煌腾达,只求一家平平安安。” “今日特地点上满堂香,恳请闽地林氏的各位列祖列宗,今晚护住这刚出生的可怜娃子。” 说完。 林母便將十二根檀香,同时全部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面。 香上十二,为满堂香。 只为请来本族所有列祖列宗,认清这同根同源的血脉,看清隔壁小屋里的可怜娃子,护其一时安寧。 偏偏古怪离奇的是...当这十二支香插进香炉后。 便开始不符常理般的剧烈燃烧起来,朦朧的檀香迅速充斥了整个侧屋,更是快速的朝著隔壁小屋涌去。 “滋—滋—滋滋———” 清脆的电流声响起,小屋顶上那断掉的昏暗钨灯忽然又亮了起来。 带著暗香的烟气,笼罩於小屋的各个角落,仿佛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迷瘴结界。 听不到院外榕树叶的哗哗声,阴风也被堵在门槛,无法继续的往里灌,就连周围邻居家狂吠呜咽的土狗,都好似凭空消失了般。 “妈,亮了,灯又亮了。” 先前被嚇得不轻的张明月,见到昏暗钨灯再度亮起后,连忙兴奋的朝侧屋喊著。 林母小步走出,瞥了大儿媳妇一眼,责怪道。 “喊什么喊。” “要是嚇到燕子和我的乖孙子怎么办,都是当妈的人了,一点样子都没有。” 还握著柴刀的林平川,满眼忐忑的希冀道,“娘,可以了吗?” 林母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整理著生產留下的脐带和胎盘,有些感慨的回答道。 “算是祖宗庇佑,愿意护住这小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那早死的爹,在下面了大力气游说,但熬过今晚应该是没问题了。” “等明年开春清明时候,再给你爹和各位祖宗,多烧点纸钱下去。” 一边说著,林母一边將脐带和胎盘这些东西,包到原本给孩子准备的小被褥里。 仔细的系了个结后,递给守在门后的林平川,不容置疑道。 “来,平川。” “把堆东西扔到院子外,扔的越远越好,记得別开门,从墙上扔到外面去就好。” “以前就听老一辈说过,有些孩子的八字特殊,刚生下来就会被脏东西盯上。” “家里福运好点的,孩子不吃不喝一两天,也就好了,这要是福运不好,魂魄被脏东西掳走了,还得请道士喊魂才能回来。” “但喊魂也没有十成概率,喊不回来的,夭折了还好,没夭折那就愚笨呆蠢,成了人人嫌弃的傻子。” “为了防止这种事,老一辈就把孩子的脐带胎盘包好,扔在门口,给那些前来掳魂的脏东西,算是用来替孩子受难。” “我接生了那么多孩子,都还没遇到这种情况,却没想到...这次印在了自己的二孙子身上。” 林母將装有脐带和胎盘的被子包递给林平川,认真的继续道。 “拿去扔了吧,平川。” “这是口口相传的土办法,虽说我也没用过,也不知道灵不灵,但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还能有个土办法,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祖宗愿意庇佑这孩子,那我们活人更要爭一口气了。” “这孩子有福,肯定能过得了这一关......” 第三章 熬过头晚 林平川用力的点了点头。 將手中的柴刀暂时放下,接过林母递来的被包,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依旧存有的惊悚,轻轻的將房门推开。 还未走出屋子。 林平川就无比清晰的看到...院外露出树冠的大榕树,依旧还在不停的摇晃著,哗哗声如同颱风到来般。 土狗的狂吠呜咽,並没有就此平息。 就连阴风都还在呼啸著,那种阴冷感好似能刺穿骨髓。 原来並不是那些东西消停了,而是祖宗的庇佑,让小屋暂时平静下来。 林平川心头也有些惊惧,但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自家老婆,以及那被抱在怀里的小傢伙。 隨即用力的咬了咬牙,大步从门槛跨出,来到院子,並不忘小心的把房门关上。 来到院里。 林平川只觉得如坠冰窟,身上的厚衣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不断有阴风往脸上扑。 最恐怖的是...自己抱著的被包,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不断拉扯般,想要从他的怀里將这包袱抢走。 虽信鬼神,但林平川却从来没有如此真实的感受过。 哪敢有半点犹豫。 林平川小跑两步,用儘自己全身所有力气,將装有脐带和胎盘的被包,用力从院墙上拋了出去。 “嘭———” 隨著被包掉落在地的声音响起,怀里的那种诡异拉扯感也终於消失,让林平川暗暗鬆了口气。 但下一秒。 隔壁邻居家土狗更为剧烈的狂吠起来,阴风在院门外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龙捲风,甚至都將大榕树的枝丫折断。 最恐怖的是...各种刺耳的尖叫声,还伴隨著沙哑却又兴奋的喊声,在院门外无比清晰的响起。 “撕拉———” 不知是不是被包被撕扯开的声音,清脆的从黑暗中传来。 林平川只觉得全身发麻,根本就不敢多待在院子里,立刻转身推门回到了屋子里。 刚进屋子。 林平川就又握起了柴刀,看向林母脸色苍白道。 “娘,已经扔出去了。” “那些...那些东西好像在抢那个被包......” 还没说完。 林母便是压了压手,让林平川停下话语,认真道。 “平川,不说这件事了。” “今晚应该是能过去了,明天我去找莫三姑,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 林平川点了点头,將手中的柴刀暂时放下,两步来到床边位置,认真看著自己的孩子,满脸皆是宠溺。 先前他都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东西上,甚至就连自己的孩子都还没看上一眼。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自己孩子的脸颊,发现软乎乎的好像果冻,体温也明显是正常温度后,终於鬆了口气。 虽然孩子的眼睛依旧是一只暗金,一只浑浊,但明显是有了神采。 就在林平川觉得怎么都看不够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刚刚一戳后,孩子的嘴唇像吮吸般的耸动起来,连忙站起焦急道。 “娘,不对,不对。” “我刚就轻轻一戳,这孩子嘴巴怎么就动起来,这是不是还没完啊?” 听到这句话。 张明月先是愣了下,而后立刻反应过来,顿时抱著肚子大笑起来。 林母一脸嫌弃的把林平川拉到一旁,更是朝他脑袋用力的重重一拍,大骂道。 “k驴,你真是k驴。” “你不会动,你不会动,你他娘刚生下来的时候,比你儿子更会撅起嘴巴找奶吃。” “滚一边去,坐在门后守著就行。” 教训完自己儿子后,林母看向二儿媳妇,温声询问道。 “燕子,有奶了吧?” “这娃子饿了,是时候餵第一口奶了。” 躺在床上的陈燕脸颊羞红的点了点头,將自己孩子抱到了胸前。 看著自家二孙子大口吮吸起来,林母也是隨之放心大半,而后看向旁边的张明月和林平川,严肃道。 “明月,平川。” “外面的东西指不定还在闹著,今晚我们就不出这个屋子了,等天亮了在出去。” “现在冬至刚过,这晚上可还长得很啊。” ...... 漫长的夜晚格外难熬。 就连码头的船只出航声,都传不到屋子里半点,安静的有些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从外面传来,粗壮且带著疲惫的喊声响起。 “娘、明月、阿川,怎么样了?” “生了吗?我特地带了两条大春子鱼回来,给燕子补一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原本坐在椅子上眯著,半梦半醒的张明月立刻回过神,连忙道。 “妈、阿川。” “平山出海回来了,按今天的潮水来算,现在应该是天亮了才对?” 林母轻轻点了点头,看向林平川示意道。 “平川,开门看看。” “老一辈说过,有些脏东西为了骗人开门,也会用这种办法。” “但不管如何,只要天亮就没事了。” 一夜都不敢睡,眼里都是血丝的林平川捡起地上柴刀,隨即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远处的朝阳洒下,令其微微眯起了眼睛。 风停了,院外榕树也平静下来,邻居家的土狗也不再狂吠,偶尔还有鸡鸣和码头返航的船只引擎声。 提著柴刀的林平川,缓步走到锁著的院门位置,沙哑喊道。 “哥。” “你出海回来了?” “是啊,刚回来。”林平山的回答紧接著响起,更是连忙道。 “刚刚看到明月还没回家,我就连忙来你这了,就怕出什么意外。” 听到自家亲哥熟悉的声音,林平川將院门的木栓拿下。 推开门,先是看向外面,有没有自己昨晚扔出的被包痕跡。 瞥了两眼,发现那扔出的被包被彻底扯烂了,但脐带和胎盘却是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是被野狗叼走,还是被那些脏东西捡了。 但不管是何种情况,昨晚明显都是有些不平静。 隨后看向刚出海回来,衣服上还沾满海水盐渍,手里提了两只大春子鱼的林平山。 还不等林平川开口。 林平山便是注意到亲弟的眼睛虽然遍布血丝,但没有太多的悲痛表情,明白没出什么大事后。 便露出一抹宽厚笑容,拍了拍林平川的手臂,安慰道。 “这是一晚没睡啊。” “说起来,当初明月生小杰的时候,我也是担心的一晚上睡不著,怎么样,男孩女孩啊?” “男孩,不过......”林平川犹豫了两秒,隨即嘆了口气,继续道:“情况有些不太好。” “哥,你先进来,我再跟你说昨晚的事。” ...... 就在林平川將自己亲哥拉进院子里的时候。 见到终於熬过一个晚上的林母,再度走到了侧屋里面,看到燃到只剩香棍的十二根檀香,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三拜,缓声道。 “多谢各位祖宗庇佑。” “既然昨晚能过去,那这娃子,老婆子我就算用命都要把他保下来......” 第四章 阴阳命,通灵体 院子外的石椅上。 听完林平川的讲述,昨晚出海的林平山,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诧异,瞪大眼睛,满眼皆是震惊道。 “阿川,真的假的。” “这...这从来没听过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 对於自家亲哥的惊讶。 林平川也只能长嘆一口气,若不是昨晚亲眼所见,他又怎么相信...这世上真有鬼神存在? 而且,那所谓的脏东西,竟然还盯上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张明月从院子旁的厨房走出,还沾著水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翻了个白眼道。 “假?我昨晚腿都被嚇软了还有假。” “阿川,鱼已经燉好在锅里了,你等会端给燕子就好,我要回去看看小杰醒了没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家里就他一个小孩子,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说完。 张明月便推开院门,走到隔壁另一个土房院门里面。 由於自家男人死的早,所以林母只生了两个男孩,大的叫做林平山,小的就是林平川。 两兄弟的房子建在一起,林母则是和林平山一家一起住。 自小没有父亲,所以两兄弟都格外懂事,感情更是极好,各自成家后,妯娌俩彼此间也是能帮就帮。 隨著张明月离开院子,林平山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皱褶的廉价香菸,递给对面的林平川一根。 也在自己嘴里放上一根,点燃深吸一口后,无比认真的严肃道。 “阿川。” “今晚我就不出海了,和你一起守在这院子里。” “既然娘说这件事还没结束,那些东西肯定是还要来,你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可不能被那些东西掳去了。” ...... 此刻。 就在两兄弟商討议论不停的时候,林母抱著孩子从屋里走出,满脸疲惫的吩咐道。 “平川。” “去把鱼汤端给燕子,她一整天没吃东西,身体可別饿坏了。” “我带娃子去找下莫三姑,看下她有没有什么法子,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了。” 听到这句话。 林平川立刻走到旁边厨房端鱼汤。 坐在对面的林平山则是站起,把手中的菸头掐灭,连忙道:“娘,我和你一起去。” “去什么去。”林母瞪了一眼,看著林平川满是盐渍的衣服,催促道。 “身上一股鱼腥味,赶紧去给我洗洗,別在这添乱,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习惯性的骂完儿子后。 林母便是毫不犹豫的抱著孩子,朝著先前所说的莫三姑家里走去。 ...... 闽地多山。 一半靠海,一半靠山,就是这个小村子的格局。 为了方便討口生计,绝大多数的人家,都把房子建在了海边码头附近。 但这莫三姑的话,则是將房子建在了山脚下,平日里一家人也不靠出海捕鱼为生,做点特殊的小生意。 来到后山脚下,林母已经看到了那栋两层红砖小楼。 这个年代,能够建起两层小楼,足以看出莫三姑的家庭环境。 现在是最冷的十二月。 小楼的院门还是关著,主人家还没开门做生意。 来到院门前。 抱著孩子的林母,昂起头大声喊道:“三姑,三姑,在家吗?” “欸,来了。” 一道回应声从二楼响起,令林母稍稍安心了点。 数秒后。 隨著匆促的脚步声响起,紧闭的院门被打开了,一位头戴塑料簪的老妇人走出。 看了眼满脸憔悴的林母,以及那怀抱著的小被包,立刻就明白了什么,连忙道。 “十五,你怎么来了。” “进,进,外面冷,先进来再说。” 林母轻轻点了点头,走进院门里。 入眼,便是各式各样的棺材,以及还没写上輓联的圈。 来到屋內。 里面更是有檀香、白烛、鞭炮、纸钱和假人等祭祀用品。 很明显。 莫三姑家里做的就是死人和祭祀生意。 在迷信的闽地小渔村里,一般人可都忌讳的不愿做这种生意,但赚钱也是真的。 ...... 来到屋內。 莫三姑给林母拉了条椅子,指了指其怀中的被包,开口询问道。 “十五。” “这是你家平川的孩子吧?我之前都以为还得要半个月才能生,没想到现在就生了。” “不对,昨天是冬至,这时安可不好啊。” “这娃子是有哪里问题了吗?不吃奶,还是被嚇了魂?” 由於当初是在正月十五出生,所以这个村里大多数人都称林母为十五,或者十五婶。 看著头戴簪的莫三姑,林母心中悽苦的长嘆一声,在儿子儿媳面前坚定的老妇,一颗泪珠从眼中滑落讲述道。 “三姑啊。” “时安何止是不好啊,这娃子清明怀上,冬至出生,满打满算都还不到九个月。” “昨晚如果只是被嚇了魂,那我也就认了啊。” “可那些东西,不只是要嚇魂,而是要来討命,討我这孙子的命啊。” 清明怀,冬至生。 已满七月,未满九月,七活八不活。 这一连串的坏时安,让莫三姑也是嚇了一跳,急忙安慰道。 “十五,不急,不急。” “先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既然昨晚没被收走,那还不算麻烦,有办法,总有办法不是。” 林母点了点头,將抱著孙子的被子轻轻打开。 已经穿上薄长袖的孩子,便清晰展现在莫三姑的面前了,可偏偏那双眼却依旧大睁著,一只浑浊,一只暗金。 “呀!”看到孩子双眼的莫三姑,立刻就被嚇了一跳,但也是连忙回过神,看向林母颇为严肃道。 “十五。” “不好,这娃不好啊。” 这话让林母愣住了,而后无比焦急的追问道。 “三姑,怎么不好?还有办法吗?” 莫三姑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站起身有些侷促的走了几步,右手背在左手掌心不断拍著。 数秒后。 才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严肃的回答道。 “十五。” “这如果换成是我们村其他人的孙子,我看到的第一眼,绝对就让他抱回去了。” “可当初我家老大难產快不行的时候,得亏是你来帮一手,才安稳的过了那一关,有这份人情在,我指定是没办法看著不管。” “十五,实话跟你说吧,这刚看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娃子可能是天生的......” “阴阳命,通灵体!” 第五章 小儿百衲衣,积德抬棺人 天生的阴阳命,通灵体。 林母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意思,但多年迷信的经验,却让其察觉到这两个词明显是有些不好。 脸色霎时间更为的苍白难看,追问道。 “三姑。” “这阴阳命和通灵体是...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办法能过这劫?” 对於林母的追问,莫三姑並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压了压手,示意其暂时先不要急,来到店铺旁的柜子中,拿出一张用硃砂绘著图案的黄符纸。 隨即走到林母身旁,用黄符纸在被包中的娃子头顶绕了三圈。 紧接著。 拿起桌面上的火柴拿,掏出一根划燃,放在了黄符纸的下方。 下一秒。 就在黄符纸被点燃后,一团火焰瞬间爆燃而起,短短一瞬便將符纸燃的一乾二净,只剩灰烬。 一只手捻著黄符纸的莫三姑,更是被这爆燃的火焰嚇了一跳,满脸震撼的念叨著。 “是了,是了。” “这绝对是通灵体,阴阳命,绝对不会有错了。” “三姑。”林母明显是越发著急起来,再度追问道:“你说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莫三姑將火柴盒放回桌面,紧皱眉头无比严肃道。 “十五。” “通灵体、阴阳命虽然我刚刚说在了一起,但这其实是两种命格,分別是通灵体和阴阳命。” “具体我不清楚,但曾经我爹说过...阴阳命格的娃子,万中无一,天生能见鬼神,更因为能见到,所以更易招惹不乾净的东西。” “至於通灵体的话,那就更少了,都说人有三火,分別位於头顶和两肩,可退鬼神,邪祟不侵。” “但通灵体偏偏没有这三火,这就导致不管道行多低的小鬼,都能轻鬆附身通灵体,而且还能李桃代疆、取而代之。” “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见到能鳩占鹊巢的机会,哪能不疯狂,哪能轻易放过?” “白天还好,可一到晚上就別想安稳,更会越发的变本加厉,直到吃掉这个命格特殊的孩子。” 听完这番话。 林母明显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孙子,会摊上这两种特殊的命格,还带著一丝侥倖道。 “三...三姑。” “这会不会是搞错了?一万个里都没一个,怎么会恰好是我孙子,这我们家也没做啥恶事啊,怎么会摊上这种命格?” 莫三姑轻轻的嘆了口气,颇为严肃认真的解释道。 “十五。” “你就看怀里的这娃子,是不是一眼浑浊,一眼暗金?” “当初我爹还在的时候就说过,天生阴阳命格的娃子,在睁眼之后,眼睛瞳孔为暗金色。” “孤魂野鬼,地精天神,都能一一看到。” “隨著娃子逐渐长大,过了最易被害的阶段,身上三把火越烧越旺盛,那看到鬼祟的机会也会变少,也就跟正常人並无差別了。” “但如果是通灵体命格的话,娃子刚出生眼睛就睁著,而且跟死人的眼睛没啥区別,浑浊无光,这是天生身上无三把火导致的表现。” “当然,仅凭看,我自然也不敢断言,所以......” 莫三姑停顿一下,看著自己刚刚捻纸符的手指,心有余悸的讲述道。 “我刚刚特地烧了黄符確认。” “如果是寻常命格的娃子,黄符燃烧的速度,就跟正常速度没区別。” “可要是命格特殊的话,那黄符燃烧的速度就会变快,因为这种普通黄符没办法承载娃子的命格。” “十五,刚刚那黄符烧起来的速度,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腾的一下就爆开了,这无疑是说明了...你二孙子的命格太重,真的太重了,黄符別说是快速燃烧了,单单就连承载都做不到。” “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见过命格这么重的娃子啊。” 莫三姑的解释很清晰,让林母心中最后的那一抹侥倖也没了。 低头看了眼两只手还在虚空抓握的二孙子,林母只觉得有数不尽的心痛和难受,哭诉道。 “三姑,三姑。” “你既然知道这孩子的命数,那你肯定也有办法,你救救他,你就救救他吧?” 林母的恳求,让莫三姑再度嘆了口气,摇头著无可奈何道。 “十五啊。” “我如果有办法的话,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但你也知道,我爹死的早,在那个年代被吊死了,我也是侥倖捡回一条命。” “他的本事,我学了都还不到两成,帮忙叫个魂,超度个法事还可以,你这要我救这娃子,我真是没什么......”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抱著孩子的林母,便从椅子站起,挣扎著就要跪下。 莫三姑被嚇了一跳,连忙扶住还没跪下的林母,一脸惊嚇道。 “十五,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先不说,你当初救了我大丫头一命,单论你这帮十里八乡接出几百上千个孩子的阴德,我都受不起你这一跪。” “你这要跪下了,我非得折寿不可。” “欸,这样,这样吧,我想想办法,我想想有没有办法破解这命数。” 再度將林母扶到位置后。 莫三姑原地踱步数秒,而后突然站定身子的讲述道。 “十五。” “咱们先说好,我也没啥本事,也只能试一试,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自己。” “他这个命数太重了,那些孤魂野鬼都想取而代之,可能就像蝗虫一样杀都杀不尽,就算我能保他一天两天,也没办法保他一辈子。” 林母明白莫三姑说的意思,只能哀痛的点了点头,痛苦道。 “明白的,三姑。” “不管这娃子的命数有多重,现在他都是我孙子,能保多久就保多久,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看著眼神坚定的林母,莫三姑佩服的点了点头,严肃道。 “十五。” “你先带娃子回去,白天那些孤魂野鬼出不来,不用太担心。” “然后,你立刻去我们村子或者隔壁村子,从其他人家里裁一块三岁小孩穿过还没洗的衣服布块。” “总共要一百个布块,最后缝成一件小儿百纳衣,晚上前要穿到你家孙子身上。” “穿这百衲衣,除了要祛病化灾,更是尝试用其他一百个娃子的命数,遮挡你家孙子的这个特殊命数。” “虽然不知对那些孤魂野鬼有没有用,但总是好过没有。” “然后,再找八名我们村的抬棺人,今晚彻夜在你家院子里喝酒吃席,用他们身上的阴德福气,震慑那些脏东西。” “一次抬棺积一次德,这些人寻常鬼物可不敢侵扰。” “这两件事,十五,以你在这周围十里八村的名声,做到应该是不算什么难事。” “哪家没找你接过孩子?就算之前没有,那以后还能不生孩子吗?隨便喊一声肯定都得来。” “单单这两件事,肯定是比不上当初你救我大丫头的恩情。” “当然,我也是怕...这些小手段,挡不住那些疯了的,想要鳩占鹊巢的脏东西,必须要得找个保险来才行。” 莫三姑停下了话语,而后猛地一跺脚,咬牙道。 “这样吧,十五。” “当初红麻村的黄太爷还欠我爹一个人情,我今晚就把他喊来,去你们家里镇场子。” “虽然驱鬼辟邪他不行,但要说杀鬼的话...他可是在行的哩!” 第六章 乩童黄太爷 “黄太爷?” 林母明显是有些惊愕,而后连忙追问道。 “黄太爷不是二十多年不办这种事了吗?” “我记得,当初有人拿一千块钱请他,他都不愿意出来,三姑,你真有办法吗?” 莫三姑似乎想起了曾经的事情,而后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啊。” “自从那个年代过来后,黄太爷就不办这种事了。” “不过,当初我爹可是救了他一命,现在对这种事管的也不严了,用这份人情让黄太爷护个娃子,应该是没啥问题。” “行了,十五,其他就不说了。” “现在还是冬至附近日头,不用多久就天黑了,可是要抓紧时间啊。” “我要去抓紧去趟红麻村,先帮你把黄太爷请来才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林母用力的点了点头,无比感激的看著莫三姑,开口道。 “三姑,多谢,多谢你了。” “如果这关过去了,等这娃子长大了,我就带他来给认乾亲。” 莫三姑哎呦一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 “哎呦,十五,你这说哪里话。” “都是邻里邻居的,而且就凭你在我们村的名声,就算没那人情在,我不也得尽力帮你。” “不过,这娃子的乾亲我可认下了啊,刚好我那几个丫头都嫁到其他村去了,在我们岭胜村,有个干孙子作伴也是个好事。” “这娃子看起来就聪明,这劫能过去的话,最少也得是个大学生。” ...... 从莫三姑的家中回去后。 林母立刻就將孩子还给了林燕,並且將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大儿媳妇喊来,吩咐交待今晚要准备的事情。 林平川负责去找八名村里抬棺人,林平山则去买上各种酒肉米饭。 既然今晚要八名抬棺人整夜守在院里,不准备些好的吃食招待,这肯定是不行的事情。 至於林母的话,早已马不停蹄的去周边村里,討要起一块块孩子穿过的布块。 当了这么多年的稳婆,林母在这十里八乡的名声,早就好得不行了。 得知林母的二孙子不好,需要用布块做百衲衣,各家就连一点推辞都没有,纷纷从自己娃子穿著的衣服上剪下一块。 在这个並不大的海边渔村里。 林家请八名抬棺人镇家,討要娃子衣服布块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 还不到半天。 基本上整个岭胜村的人家,都知道了林家的二孙子不太好。 但各家都没有落井下石的暗暗揣测什么,反而是纷纷感嘆...好心肠的林母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离得近的那些邻居,更是纷纷从家里拿出鱼虾螃蟹之类,一些由林母接生过的妇人,更是专门来到院里帮忙整菜,处理各种食材。 虽然院子里很热闹,但每个人都默契的不进小屋內,儘量不去吵刚生產完的陈燕,和那苦命的娃子。 这可不单单是那年代的村民淳朴,更是林母多年积攒下的好名声。 ...... 下午四点。 太阳已经逐渐西斜。 明白今晚林家可能会不太平的各位妇人,纷纷跟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安慰告別,没有选择硬留在院里。 隨著这些妇人离去。 一连串的討论聊天声,也是从远处传来。 林平川立刻来到院门口,发现是先前自己喊的那八位村里抬棺人,一同朝著自家走来。 八位抬棺人身材各异,但相同的是...皮肤黝黑,都是在海里风吹日晒的痕跡。 林平川连忙迎了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难得的好烟,分给走来的八位抬棺人,感激道。 “各位叔伯,可真是麻烦你们了。” “今天本来是出海的好日子,却把你们请来帮忙。” 一位五短身材,不修边幅的男人,佯装生气道。 “平川,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少出一次海,我们又不会少一块肉。” “要是能帮你把娃子保住,那可是天大的善事,而且当初我的小儿子可是你娘帮忙接出来的,这我还能不来。” “是啊,平川。”另一位手中还提了把杀猪刀的魁梧汉子,一边將香菸夹到耳边,一边有些兴奋的讲述道。 “都是乡里乡亲,这点小事能不帮?” “你说有脏东西盯上你儿子,你看...我专门把这把跟了我二十年的杀猪刀都带来了,哪只恶鬼敢靠近?” “不过,我倒是有些不知道了。” “这...真有那种东西吗?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也都没见过啊。” 林平川深深的嘆了口气,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只是將几人迎进院里,缓声道。 “几位叔伯先进来吧。” “具体有没有,我也说不清,但我酒菜都备好了,火炉也升起来了,就麻烦几位叔伯辛苦一晚了。” 隨著八位抬棺人进来,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了。 小屋里。 林母將赶忙缝好的百衲衣,小心翼翼穿到自家二孙子的身上,拍了拍明显有些紧张的陈燕手背,安慰道。 “燕子,別担心。” “三姑都说了,那肯定没问题的。” “今晚你就好好的睡一觉,明早起来肯定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紧接著。 林母又看向站在旁边的张明月,不容置疑道。 “明月。” “今晚你就先回家,看好小杰就行,已经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张明月轻轻点了点头。 当前这种情况下,如果就留自家娃子一个人在家,她確实也不安心。 ...... 时间来到五点半。 天已经是明显黑了下来,只剩下远处还有些许微光。 林平山陪著八名抬棺人,已经是开始了吃喝,旁边还另外留著没开的一桌,专门留给莫三姑和黄太爷。 眼看著天马上就黑了,但是莫三姑和黄太爷还没到。 林平川明显是有些著急,蹲在院门口抽菸,一直看著远方的来路。 站在旁边的林母,明显也是有些心焦,来回踱步两秒后,终於是等不及的道。 “不行,平川。” “我要再去莫三姑家里一趟,今晚如果没有她和黄太爷的话,怕是还有些不安......” 还不等林母说完。 蹲著抽菸的林平川,突然站了起来,看著远处路口急忙道。 “娘,来了,来了。” “你看下,那是不是三姑和黄太爷?” 顺著林平川的视线过去。 林母已然是隱约看到,在有些昏暗的路口位置,有两个人正在缓步朝著这边走来。 莫三姑依旧是头戴簪,手里还提著一个红色塑胶袋。 而在她旁边的人,则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但却见其绿脸红髮、头戴二郎盔、身穿戏曲布衣、肩膀竖起大披肩,手中还握持著锐利三叉...... 第七章 起坛,掛八卦镜 看到那穿著怪异的人走来。 林平川明显是有些愣住了,但林母却是终於露出安心的笑容,迎了上去道。 “黄太爷、三姑,你们可算是来了。” “席面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都还没动过,赶紧趁热来吃上几口吧。” 相较先前而言,林母明显是放鬆不少。 虽然她也没见过黄太爷的本事,但却听过十里八乡传著...只要能把黄太爷请出来,再加上这身衣服,就没过不去的事。 提著三叉的黄太爷,对著林母点了点头,声音沧桑的开口道。 “席面就不吃了。” “今晚主要是来办事,护住你孙子一晚。” “是啊,十五,浪费钱给我们准备吃的干嘛。”莫三姑也是接上话头,颇为感慨的继续道。 “十五,你可不知道黄太爷有多难请。” “刚开始,我过去怎么请,黄太爷可都不愿来,说是已经不问这些事太多年了。” “最后还是说到,是你家出事了,黄太爷才勉强点头答应。” “说句实话,十五,你家孙子要是能保住,多亏了你这几年积德行善的多啊。” “我们这十里八乡的,哪家不承点你的情?” “哎呦,三姑別说了,外面风大先进来吧。”林母连忙拉著三姑走进屋子,更是抹了抹眼中泪光。 原本喝酒吃席热火朝天的抬棺人。 看到莫三姑和穿著怪异的黄太爷进来后,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 莫三姑则是摆了摆手,笑著道:“哎呦,几位兄弟继续吃,別管我们这两个老头老太。” “不管咋样,咱们今晚都加把劲,帮十五的小孙子把这关给过了。” 八名抬棺人赞同的点了点头,更是大咧咧的招呼道。 “是是,三姑说得对。” “三姑要不要也来吃两口?”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吃点垫下肚子?” ...... 莫三姑摆了摆手,拒绝几位抬棺人邀请,转头看向黄太爷询问道。 “黄太爷。”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那个娃子?” 黄太爷隨意的坐在一个板凳上,摇了摇头沧桑道。 “不用了,三姑。” “看著天已经要黑了,那些东西应该是快要过来了。” 莫三姑抬头看了眼,发现远处天空只剩下一丝亮光,用力拍了下大腿『哎呦』一声。 “我得赶紧把正事给做了。” 只见莫三姑从袋子掏出一个古朴的八卦镜,递给旁边的林平川,“来,平川,把这个掛到门头上。” “只要这镜子不落地,那些东西就进不去你家屋里。” “好,好的,三姑。”林平川立刻接过八卦镜,连忙拉过一条凳子,站著將这个八卦镜给掛在了门头上。 莫三姑又看向林母,继续道:“十五,把我让你准备的八仙桌,搬过来吧。” 林母和林平山两人,立刻就把旁边的八仙桌搬到院子的正中间。 现在院子里的格局是...两张摆放著各种酒肉食餚的圆桌,在院子靠近大门的两旁。 而刚刚搬过来的八仙桌,则在院子的靠后中间,正对著大门。 搬来八仙桌后。 莫三姑立刻又从袋子中,掏出了一片红布盖在八仙桌上,用四个烛台压住八仙桌的死角,並插上红烛点燃。 中间摆起一个镀金的香炉,香炉四周摆著一大叠的纸钱,还有一把老旧到都有些缺角的桃木剑,以及半褪色的引魂铃、法尺等。 最后。 又从袋子中掏出三根檀香,利用桌角的红烛点燃,放在额前恭敬的拜了拜天地后,插在了香炉里。 做完这一切。 莫三姑看向身旁的林母和林家兄弟,有些感慨的郑重道。 “这都是我爹留下的特殊器物。” “只可惜我的天分不够,没能学会他的几成本事,待会也只能尝试和那些东西聊聊。” “要是愿意退走,再也不来找麻烦,那倒是省事了。” “可它们要是始终不依不饶,还非得要带你家孙子走,那就得让黄太爷出手了。” 站在旁边的林母也是抹了抹双眼,哽咽的沙哑道。 “三姑,麻烦,麻烦你了。” “你们能来帮忙已经很好,如果这个坎还过不去,那也是我家二孙子的命,都是命啊。” 莫三姑还想著劝慰些什么。 但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个孩子,特殊的阴阳命和通灵体命格,也只能轻轻的嘆了口气。 不管阴阳命,还是通灵体,这都是万中无一的命格。 可那娃子却同时拥有两种,確实也只能说是命了啊。 就在莫三姑感慨之时。 天际处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没了。 “呼呼呼———” 原本平静的院门口,忽然响起了阵阵阴风,连带著门外的大榕树都开始沙沙作响。 紧接著。 先前固定好门栓的院门,更是不知被风吹得,还是有东西在撞门,开始不断的砰砰作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让刚刚都还在大口喝酒的抬棺人,都下意识的停下动作,更是有些紧张的看向了院门。 这也太怪了。 明明刚刚还一点风都没有,结果这天才黑,一系列诡异动静就来了。 八名抬棺人中,其实也有不少觉得林家是小题大做。 这世上哪有那些东西,纯粹是自己嚇自己罢了。 但现在,这气氛还真是有些诡异了。 杀猪二十多年的魁梧汉子,都下意识把倚在桌角的杀猪刀拿了出来。 “那些傢伙来了。”黄太爷平静苍老的说了一句话。 莫三姑更是把旁边没开封的大鱼大肉,端到抬棺人这桌,招呼道:“兄弟们,都吃喝起来,热闹起来。” “你们身上阴德厚重,那些脏东西不敢进来的。” 此话一出。 先前还有些紧绷的八名抬棺人,立刻就大喊著倒酒倒酒,更是说著这么多人怕什么鬼。 瞬间热闹起来的席面,也让院子里的阳气蓬勃燃烧。 倒也古怪。 原本还在阴风怒吼的院门外,在八名抬棺人的宴席热闹起来后,立刻就变得安静下来。 风不再呼嚎,院门也不再砰砰作响。 八名抬棺人心中也安定了几分,开始划拳大聊起平日的打渔事情。 而站在八仙桌前的莫三姑,却是眉头紧锁有些担忧。 这才刚天黑,就来了这么多的脏东西。 那等子夜阴时到来,岂不是各处恶鬼都要现身来討那娃子的命...... 第八章 恶鬼频出,凶婴拜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那些席面上的菜,也已经热了好几遍。 在这夜生活並不多的八十年代,绝大多数人家早早就睡了。 前来帮忙的八位抬棺人,依旧非常精神,平时晚上出海捕鱼的他们,早已习惯了熬夜。 当林平川从厢房內出来。 林母立刻便有些担忧的出声问道:“平川,怎么样?” “娘,没啥事,娃子吃完奶就睡著了。”林平川带著一抹轻鬆的立刻答道。 这让林母神色略微缓和些许,但也没有就此放鬆。 虽然不擅长那些事情。 但在耳濡目染之下,林母也很清楚...现在时间还不算晚,那些厉害的东西可能是还没来。 ...... 临近子时。 端坐在椅子假寐中的黄太爷,忽然睁开有些浑浊的眸子,平静道。 “厉害的东西要来了。” 黄太爷的这句话,就宛如一颗石头丟进了平静的湖面。 原本还在聊著天的抬棺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话语,下意识看向了院门的位置。 很平静。 並没有像先前那般的诡异情况。 这让几位抬棺人微微鬆了口气,隨即又举起酒杯轻碰起来。 严格遵守著先前莫三姑让他们热闹点的吩咐。 但在他们碰完杯的时候。 时间恰好到了子时,也就是深夜11点到凌晨一点,在一天內阴气最重的一个时间段。 还没將杯中酒饮尽。 只见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哀乐的嗩吶声。 诡异阴风更是隨之呼嚎而起,大榕树沙沙作响,树叶甚至都开始飘进了院子里。 这只有在死人送葬时,才会响起的哀乐声,瞬间让几名抬棺人神情明显是有些慌乱起来。 最近村里也没死人啊。 而且送葬不都是早上,哪有大晚上拉去埋的说法。 特地带来杀猪刀的壮硕大汉,则是连忙带著颤音大吼道。 “干,再干三杯。” “我们这么多人,怕个蛋的怕,喝喝喝。” 在杀猪匠的催促下。 其他几名抬棺人也是举起手中酒杯,开始继续的碰杯,並且更加大声的聊天喧闹起来。 但这次...似乎並没有多大的作用。 墙外的哀乐还是不断响起,似乎还在缓慢的靠近院门。 数秒后。 “叩—叩—叩———” 诡异离奇的敲门声,忽然在院门外响起。 门口的大榕树哗哗声更盛,阴风呼嚎的犹如颱风来临。 跟先前的撞门声不同。 这次竟然仅凭阴风的呼嚎,竟然就让锁上门栓的院门,开始剧烈的往里推动。 抬棺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看向了那似乎快要被破开的大门。 下一秒。 当重重的咔噠一声后,木门被掀开了一条缝隙,而后又反弹关上。 透过刚刚的缝隙。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有个穿著黑色寿衣的东西站在门外,看不清面容却是正在不停的敲门。 如此诡异的模样,令抬棺人都喉咙紧锁。 就连胆子最大的杀猪匠,都是咽了口唾沫,用力攥紧了桌角那把用了二十多年的杀猪刀。 眼看著院门就要破了。 林平川立刻就急了,双眼更是有些通红。 这些东西,都是要来討他儿子的命。 虽然害怕,但还是举起一个木棍上前,似乎准备再加固一下院门。 还不等林平川走到院门前。 莫三姑便是无比严肃的开口道。 “平川,回来。” “你就算把门钉死了,那东西该来还是会来,我来和他聊聊。” 说完。 莫三姑便站到了先前的八仙桌前,对著正在被敲门的院门。 按照记忆中自家老爹的动作。 拿起放在桌面的法尺,猛然在八仙桌上拍了下。 “鏗———” 清脆如同惊堂木的声音响起。 这道惊堂木的声音,忽然恰好打破了刚刚的阴惨气氛。 “叮铃—叮铃—叮铃铃———” 莫三姑又拿起了手中的引魂铃,无比用力的摇了三下,无比严肃道。 “常言道,人有人道,鬼有鬼路,” “莫家后人在此办事,门外鬼仙可否行个方便。” “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倘若就此退去,明日我便將这供过天地的纸钱烧过去,给诸位增添几分阴德。” “可要是咄咄逼人,休怪我手中法器无情。” 虽然莫三姑说的很严肃。 但她实则心中根本就没多少底。 只是小时候见过自己的老爹,用这种商量的方式,让一只恶鬼服软放过一家人。 曾经她的爹说过...鬼有鬼路,那些有了道行的鬼物,只要不是天生凶残厉鬼,其实也怕沾染因果。 如果遇到的话,只要不是那种不死不休的局面,稍微拿点纸钱威逼利诱之下,大多也都能让那些东西行个方便。 虽然不懂內里门道,但莫三姑也能画猫学虎,尝试著沟通一下。 但意外的是,这个威胁似乎极其有效。 那原本狂吼的阴风,明显是平静了不少,敲门声也隨之停下。 在眾人以为就此结束时。 一道阴惨乾瘪、令人悚然的声音,忽然从院门外传来。 “莫九霄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爷爷。”莫三姑依旧严肃的回了一句。 听到这个回答。 院门外的阴风停息了,大榕树也不再哗哗作响,但那惊悚冰冷声音,却是依旧穿透著传来。 “当年承了莫九霄一个情,今天倒是能还上了。” “但劝你別掺这家子的事,那娃子註定活不下来,白搭上性命早早去见你爷爷可不好。” “由我將他带走,起码还家里还能落了个好。” “倘若被那其他东西鳩占鹊巢,怕是可就要全家悽惨了哦。” “命,这可都是命啊......” 说到后面,阴惨的声音便越来越模糊。 特殊的紧绷感也是隨之消散不见,明显是那个东西退走不见了。 可留下的话语。 却让院子里的眾人,都有些说不出的脸色苍白。 莫三姑更是微微攥紧拳头,她非常清楚...刚刚在门外的那个东西,道行估计极为恐怖,是真正能称之为鬼仙了。 按照父辈的说法。 寻常人死之后,都会在短时间內入轮迴。 那些因各种原因留在阳间的鬼物,初期也没有灵智,別说是讲话,单纯就是孤魂野鬼罢了。 而一旦鬼会说话,那都是道行精湛,离鬼仙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最关键的是...刚刚那鬼仙说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保不住那孩子。 真保不住吗? 莫三姑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而站在旁边的林母,见到莫三姑神情凝重,连忙焦急的问道。 “三姑,三姑。” “那东西走了吗?你...你刚刚是在和它说话吗?” 莫三姑回过神来。 看向旁边焦急的林母,明白刚刚那鬼仙的话语,在场的其他人估计都没听到,只有她才能听到。 或许,还能加上刚刚都没什么动作的黄太爷。 莫三姑下意识的朝著黄太爷看去。 只见。 原本端在做椅子上的黄太爷,已然是略微頷首低头,双手按在了腿部膝盖,脑袋和肩膀更是开始毫无规律的诡异晃动起来。 这是...起乩? 那『鬼仙』不是走了吗?为什么黄太爷还要起乩? 就在莫三姑有些不解的时候。 “呜哇—呜哇———” 让人头皮发麻的孩子哭声,忽然接连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 抬头看去。 不知何时,这院门头的顶部位置,竟是趴著一只双眼黑洞、只有半只手臂、没有头髮,浑身血管青筋暴露的鬼婴...... 第九章 增损二將,只杀不渡 这趴在院门头的凶恶鬼婴。 让莫三姑心头一震,更是连忙举起了桌上桃木剑。 鬼仙能讲道理。 那跟纯粹怨气形成的鬼婴,那就没有半点道理可讲了。 这种还未出生,就因为各种意外没了性命的鬼婴,最擅长的就是鳩占鹊巢。 如果林家小娃子被这鬼婴附体。 可真就跟先前那鬼仙所说的那样,全家都会因此暴毙而死。 “你们快看...快看那墙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坐在席面上的一位抬棺人,明显也是注意到了墙头的鬼婴,颤抖著招呼其他人看去。 原本还没注意到这鬼婴的眾人,立刻便顺著墙头看去。 见到那恐怖趴在墙头的鬼婴,眾人只觉得心臟停了一拍,脑子更是被惊悚叠满。 先前还只是能听到风在嚎叫,隱约透过门缝,看到了一些东西。 可现在...却是能实打实的看到,一个鬼东西正趴在墙头位置,那恐怖的模样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儘管不信鬼神之说。 但身材壮硕,胆子最大的杀猪匠在看到这东西后,还立刻下意识的怒骂了一句。 “女类。” 更是抓著手中的杀猪刀,用力的朝著墙头鬼婴丟去。 可只见。 鬼婴带著滚滚阴气,轻轻一跃便躲过杀猪刀,更是理都不理其他人,径直朝著厢房衝去。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只见鬼婴在撞到房门的时候,掛著的八卦镜微微轻震了一下,直接就把它击退到地上。 莫三姑连忙抓出法坛上的桃木剑,直接就朝著那个鬼婴刺去。 “滋滋滋———” 犹如刚出炉的铁剑,刺进冰块般的声音响起。 鬼婴的身体瞬间就被刺穿,更是化为一阵黑气,凭空消散不见。 解决了吗? 在场眾人看著刚刚那一幕,都不约而同升起了这个想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作为当事人的莫三姑,却没有半点的轻鬆神色,反而是更加的凝重紧绷。 自家人知自家事。 莫三姑可是非常清楚,她根本没学会她家老爷子的多少本事,刚刚也是情急之下才举著桃木剑刺过去。 得亏这把家传的桃木剑开过光,不然绝对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鬼婴。 可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能这般轻鬆的除掉这个鬼婴,那它就不是当前在院门外的主要东西。 下一秒。 “呜哇—呜哇———” 跟先前如出一辙的婴儿哭嚎声,在院子的四面八方响起。 提著根木棍的林平川,立刻抬头看了眼。 发现不知何时...他这用土和石头垒成的院墙,竟然趴满了跟先前差不多的恐怖鬼婴。 十只? 不,可能比十只更多!!! “三姑,现在...现在怎么办?”林平川颤抖的朝著莫三姑问道。 林平川心中没有多少的害怕情绪。 但他很慌。 慌的是...担心没办法保住自己的孩子。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寧愿用自己的这条命,来换自己孩子一生无忧。 莫三姑抬头同样也看到了墙头那满满的鬼婴,隨即心道一声不好,把手中的桃木剑递给林平川,道。 “平川。” “拿著这把桃木剑,要是有脏东西靠近,你就一剑把它劈死。” 说完。 莫三姑就立刻来到法坛旁边。 看著脑袋晃动越发频繁,身体也在不自觉扭动,似乎有东西正在上身的黄太爷,焦急道。 “黄太爷。” “外面来了一堆脏东西,我已经没办法了,只能靠你了啊。” 虽然没什么道行,学艺也不精。 但在小时候的耳濡目染下。 莫三姑却是格外清楚...墙头同时出现这么多的鬼婴,这就代表了院门外绝对还有一只大东西。 那个大东西驱使著这些鬼婴,前仆后继的来討命。 听到这句话。 原本低头的黄太爷,忽然就抬起了脑袋,虽然还是闭著眼睛,右脚更是开始轻踏地面。 虽然看似轻踏。 但那传出的『咚咚咚』声,却是格外的沉闷,宛如擂鼓。 原本趴在墙头上的那些鬼婴,在这富有节奏性的踏地声下,纷纷惨叫著跌落。 看到这一幕。 先前得到黄太爷嘱咐的莫三姑,连忙朝著林母喊道。 “十五。” “快,点三根香给我!!” 担心到极点的林母,立刻从莫三姑带来的袋子中,拔出三根香,用八仙桌桌角的蜡烛点燃。 莫三姑接过林母点好的三炷香。 立刻无比认真虔诚的插在了...黄太爷头上所戴的二郎盔后方。 而当这三柱香插上的那一刻。 黄太爷猛然伸手往右一捞,直接就把倚靠在旁边的三叉握在手中,更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让莫三姑有些惊讶的是...黄太爷原本充满沧桑的眼睛,竟然变成了极其凶恶的竖瞳,更是直勾勾的盯著院门外。 嘴里不知何时长出了獠牙,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狰狞。 那身上所穿类似於戏服般的衣服,则是开始泛起了微微萤光,有些说不出的神异。 但配合上黄太爷的脸谱,则是显得无比肃杀和寒冽。 此刻。 莫三姑重重的舒了口气,看向还处於惊悚中的八名抬棺人,以及林家其他人,安慰道。 “別担心了。” “黄太爷已经请到损將军了,今晚是没啥问题了。” 损將军? 在场眾人明显都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但下一秒。 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事情,已然是发生在了眼前。 只见年迈的黄太爷,似乎重返壮年了般,双手提著三叉,行动也变得格外敏捷。 小跑著往前,根本不等其他人反应,直接就把院门给撞开。 是的。 原本內开的院门,被黄太爷直接撞开了,就连门栓都坏了掉落在地。 而当院门打开后。 所有人都无比清晰的看到...就在门前约三十米左右的位置,竟然有一个挺著巨大肚子的狰狞恶鬼。 恶鬼半边脸血肉模糊,宛如火烧般的痕跡。 肚子大的诡异恐怖,更是破了一个大洞,但根本看不到任何內臟。 一只只的鬼婴脑袋,將这个大洞给堵住了,似乎是还在挣扎著往外涌出般。 见到黄太爷衝出院门。 这只恶鬼张大嘴狰狞的尖叫大喊一声。 那些原本从墙头跌落的鬼婴,竟然迅速的如同合围之势,直接將黄太爷给围住了。 但黄太爷根本没有半点慌乱。 只见他双手提著三叉,右脚划圈踏出一步,紧接著左脚又往前踏了一步,最后右脚继续向前踏了一步。 隨著这三步踏出,原本阴沉的天空,仿佛亮起了十八层地狱的紫光。 黄太爷身子略微后仰,大披肩亮起了璀璨绿光。 双手持著三叉横拉一记。 那所有围在四周的鬼婴,瞬间就被劲气横扫化为黑烟消散。 紧接著。 黄太爷双手持著三叉,朝著那只凶残恶鬼小跑而去。 周边不断有鬼婴涌出扑来,但黄太爷只是轻鬆的挥舞著三叉,便將一只只小鬼打杀消散。 不断逼近的黄太爷,似乎也让那只恶鬼慌了起来。 开始剧烈的尖叫。 膨胀的肚子缺口中,不断的有鬼婴掉出,胎盘都还掛著身上,继续冲向了黄太爷。 可甚至都还不等这些小鬼靠近,就已经被黄太爷给扫尽了。 短短数秒。 恶鬼膨胀的肚子便乾瘪了下来,眸中竟然露出了人性化的惊恐神色,不断后退双手摆动似乎在求饶。 但这根本没用。 损將军上身的黄太爷,向来只杀恶鬼,从来不放也不度恶鬼。 右脚微微抬起。 整个人就像是扔標枪般,略微后仰將手中的三叉,朝著远处的恶鬼径直投掷而去。 三叉脱手,带著绿色霞光,直衝向凶残恶鬼。 恶鬼似乎还想挣扎。 立刻化为一道黑烟,想要逃过这必杀一击。 但这三叉似乎仿佛会跟隨般,在半空中击中化为黑烟逃窜的恶鬼,直接將其钉死在榕树上。 黑烟消散。 哪里还有恶鬼行踪,只有一个女性盆骨状的白骨,被三叉的尖头钉死在了院门外的榕树上。 看著被钉在榕树的白骨,莫三姑有些说不出的心惊,更是想起曾经老一辈说过的一句话。 头顶三炷日头香,脚踏地藏三步赞。 天回地转覆六甲,诛邪斩妖震四方。 增损二將, 向来只杀,不度!!! 第十章 一日太平,往后难平 乩童。 是黄太爷这一类人的称呼。 能够请相应鬼神上身,做到普通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打鬼驱邪更是手到擒来。 但这跟到道家的请神,有著本质性的区別。 乩童只能请来对应的神。 或者说,乩童就是鬼神所选在人间的代言人。 而道家请神的话,则没有固定的人选,通常都是根据不同的情况,请来不同的鬼神上身协助。 同时,道家请神通常还需要设坛做法,所能借到的法力也並不多。 最关键的是...乩童请神上身时,所属鬼神都会主动护住乩童的身躯,但道家请神时却不会,全靠法坛和自身法力支撑。 这也是为什么在乩童起乩的时候,就算是光脚踩火,银针穿脸都不会觉得疼的主要原因。 而黄太爷请来的损將军,属於地藏王座下的一名鬼將,属於阴神。 所以在起乩的时候,需要在后脑插三柱日头香,用来护住乩童身躯,也代表了损將军能附身的时间。 ...... 此时。 看到那个狰狞恶鬼被钉死在大榕树上,在场眾人在惊魂未定的同时,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惊嘆。 因为,刚刚黄太爷所展现的状態,实在是有些太惊人了。 明明都已经上了年纪,可在起乩的时候,却表现出重返青壮年般的模样,甚至还要超过普通的青壮年。 单论一下撞开拴好的院门,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最让每个人心惊的是...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鬼存在。 普通人正常情况是看不到鬼。 但在今天,由於那些东西都想要吃掉林家娃子,或者是將那特殊命格取而代之,所以都显形在眾人面前。 跟著抬棺人坐一起的林平山,立刻反应过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到院门外没有了阴风呼嚎,更没有先前的那种不適感,连忙举起酒杯,看向那八名抬棺人,颇为认真道。 “各位叔伯,刚刚的事情,咱们就烂在肚子里,不要跟人说起,好不?” “我弟平川的娃子,能撑过这劫熬过去,那就是上天要他活下来。” “这大难都过去了,要是再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我这个当伯伯的都心疼,那是真的难受啊。” 听到林平山的这句话。 那身材壮硕的杀猪匠,率先的把面前酒杯举了起来,心有余悸的感嘆道。 “放心,阿山。” “这种事,我们肯定不会到处乱说,不只是为了你家的那小娃,更是这种事说不得,真说不得啊。” 不只是杀猪匠,其他抬棺人也是隨之纷纷举起酒杯,强压下心中的惊恐和紧张,点头道。 “是啊,平山,你放心。” “这种事不能说,我们都会烂在肚子里的。” “之前我还不信这东西,今天算是开眼了,以后可得好好拜神了。” ...... 很明显。 隨著黄太爷把恶鬼钉死,在场眾人都觉得今晚算是安然过去了。 先前担心到脸色苍白的林母,更是稍稍缓过气来,看向站在法坛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莫三姑,颤抖著问道。 “三姑。” “过了吗?我家孙子这劫算是过了吗?” 莫三姑看向眸中带著祈求,似乎想从她口中听到肯定回答的林母。 沉默两秒后。 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嘆了口气道。 “十五,这关难过了啊。” 此话一出。 林母瞬间就有些慌了,眼睛更是立刻红了,焦急道。 “三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黄太爷,黄太爷他不把那个东西给灭了吗?” “按理说,我的小孙子应该要没事,应该是要没事了才对啊。” 虽然道行不精。 但莫三姑回想先前鬼仙的话语,以及父辈们留下的各种资料,明白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今天也许是过去了。 那明天?后天?大后天呢? 尤其是今天鬼仙看在自家爷爷的情分上退走了,那等到明天,是否还会再度回来? 总不能让黄太爷往后都在林家院子里守著。 想到这里。 莫三姑诚恳的看向林母,无比认真的沙哑道。 “十五,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啊。” “今天算是过去了,但明天我却说不好了啊。” “甚至不止是明天,也许往后在他周岁前,每晚都会有这些鬼东西前来索命。” “你孙子那特殊的命格,註定往后都难以太平啊。” 此刻。 林母明白了莫三姑话语中的意思。 就算黄太爷今天起乩,把那只恶鬼给灭了,那往后那么多天,总不可能让黄太爷每晚都守在这里吧? 黄太爷能出山帮上一天,就已是不易了。 让他天天守著自家孙子,这完全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可林母真是不愿放弃。 双腿一软就要跪下,更是悲痛不已道。 “三姑,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这娃子命苦,真的命苦啊,如果有办法,就算是拿我的命换,我也想让他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啊。” 莫三姑连忙拦住要跪下的林母,不愿承受这一跪。 整个人也是说不出的悲伤。 林母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稳婆,不知身上阴德有多厚,这双手接下来的孩子至少都有上千名。 这么好的一个人。 要是因为孙子的命格特殊,不得不放掉的话,那得多痛心啊。 而且,当初自家女儿生娃的时候,確实是实打实的承了林母的情,这件事咋都不能忘。 如果亲爹活著的话,也许还能找到什么改命法子。 可道术一点不精的自己,刚刚都只能靠先人福荫驱鬼,又有什么法子帮那可怜的娃子? 再度长嘆一声。 莫三姑本想说是真没办法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眼中立刻露出一抹精光,格外严肃的看向林母道。 “十五,还有法子,也许还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什么法子,三姑。”悲痛不已的林母,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用力抓住莫三姑的手腕追问道。 “你娃子这命格,单靠杀鬼肯定不行,总不能让黄太爷一辈子都守在你家院门口。” “求妈祖娘娘吧。” “去妈祖庙掷圣杯,只要妈祖娘娘愿意保下这苦命的娃子,那这劫肯定就能过。” “我不敢说有几分能成,也不知道妈祖娘娘能不能看到这里,更不知道妈祖娘娘会不会为这娃子显灵。” “但十五,这是你家娃子最后的路了......” 第十一章 求妈祖,掷圣杯 闽地人,信妈祖。 民间流传著这样的一句话: 闽地人不管想去哪里,只要妈祖同意,父母同意,那就跟签证中心同不同意没任何关係了。 上午拜妈祖,下午坐轮船。 当然,这是一句玩笑话。 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妈祖在闽地人心中的份量。 尤其是岭胜村这个靠海吃海的小渔村,儘管並不算富裕,但也是集资在码头附近建了座妈祖庙,希望能保护出海渔民的平安。 ...... 莫三姑说的这番话。 就好似点醒了林母般,令其不停的重复道。 “对,妈祖娘娘能救,妈祖娘娘能救我那苦命的孙子。” 见到林母同意了这个提议。 莫三姑也是焦急的补充道:“十五,抓紧去妈祖庙掷圣杯吧。” “趁黄太爷头上的日头香还没灭掉,那些东西暂时还不敢靠近,现在就去。” “好,好,我现在就带著娃子去。”林母立刻推开门走进厢房。 莫三姑则是看向同样听到刚刚那番话,此时手中还握著桃木剑的林平川,吩咐道。 “平川。” “你先跟平山和几位叔伯去敲门,带上手里那把桃木剑。” “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张大婶平日都住在庙里,让她先把掷圣杯的东西准备好。” “放心,那些东西只会盯著你家娃子,不会盯上你们。” “好,好,三姑。”林平川有些慌乱的来到几位抬棺人身旁。 但还不等他开口。 那些抬棺人便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点头道。 “放心,平川。” “我们现在跟你一起去妈祖庙。” 林平山则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似乎下了个艰难的决定道。 “我把明月和小杰喊起来。” “张大婶是明月的表亲,有她这层关係,办事也能轻鬆一点。” “而且,既然是要跟妈祖娘娘祈求,那我们就一家人一起去,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起码全家人都为这小娃尽力了啊。” 很明显。 让自家老婆和才三岁的儿子,参与到这件事中,林平山也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 毕竟,先前可是实打实的看到了那些鬼东西。 虽然现在平静了,但谁知道后面又將如何,会不会发生其他的意外。 林平川也是有些动容,但他並没有多说什么,亲兄弟间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只是用衣袖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道。 “好的,哥。” “我们全家人一起,这苦命的娃子肯定会没事的。” 厢房里。 隨著林母走进。 先前一直都没睡的陈燕,也是连忙虚弱的起身问道。 “妈。” “刚刚我听到了很多小孩的哭声,这事算过去了吗?” 林母缓缓坐在床铺边,先是看了眼熟睡中的小孙子,看向眸中满是紧张的儿媳妇,声音沙哑道。 “燕子啊。” “三姑和黄太爷刚刚用了真本事,今晚算是过去了。” “但这娃子的命格太特殊了啊,以后可能每晚都会有这种事,我们也没办法天天麻烦他们。” “今天能请他们两人来,那都是用了大人情了啊。” 说到这里。 林母用手背抹了下眼眶中的泪,而后有些悲痛的继续道。 “刚刚三姑说了一个办法。” “如果要想彻底解决这娃子身上的问题,我们只能去妈祖庙掷圣杯,求妈祖娘娘显灵救下这娃子。” “但妈祖娘娘愿不愿意看这命苦的娃子一眼,我这也是不知道,心里没有半点底啊。” 虽然刚刚在莫三姑面前,林母表现的很乾脆。 但现在面对自家儿媳妇,却根本没办法有半点从容,更没半点信心能让妈祖救下这个娃子。 家家都会遇到难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如果向妈祖祈求就能解决的话,又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悽苦惨事。 这番话。 让陈燕不由得沉默了,可看到林母那般无力的模样,心中也明白。 向妈祖祈求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就像是溺水的人,所能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儘管不知道这根稻草能不能救下自己,即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但要不抓住的话,就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 陈燕便是挣扎著起来,双手更是將正在熟睡的孩子抱起,眼眶滑落一颗泪滴。 “妈,我明白,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我们现在就抓紧走吧,去让妈祖娘娘看这苦命的孩子一眼,让他渡过这一劫。” 看著才刚生產一天的陈燕,把孩子抱起就要去妈祖庙。 本想由自己抱著孩子去的林母,满眼都是心疼。 但她却也明白,这种时候陈燕肯定是想亲自抱著孩子过去,因此也只能从旁边衣柜多拿了一件大衣。 將衣服披在陈燕身上,小心扶著自家儿媳妇,心疼的带著哭腔道。 “燕子,外面冷,多穿件衣服。” 走出厢房。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已经是先带著八名抬棺人去敲门了。 莫三姑和黄太爷,则是站在院子中等著婆媳俩。 黄太爷头顶的日头香还在燃著,手中再度握上了那个锐利三叉,由於周边没有恶鬼,那股肃杀凌厉气息明显是有所收敛。 莫三姑提著个夜间捕鱼必备的手电筒,看了眼熟睡中的孩子,道。 “走吧。” “去问下妈祖娘娘愿不愿意看一眼这苦命的娃子。” ...... 岭胜村码头对面的妈祖庙。 在眾人的提前讲述下,负责管理这个妈祖庙的张大婶,已是將掷圣杯祈求的前置事项都准备好了。 往日晚上只点燃一盏灯的妈祖庙,此刻却是罕见的灯火通明。 在妈祖庙门口焦急等候十几分钟后。 提前来的林平川终於是看到了,远处出现莫三姑等人的身影。 连忙上前。 看到陈燕被寒风吹的面无血色,林平川一阵心疼,但也现在知道正事要紧,连忙道。 “张大婶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娘,现在就能带著这娃子进去掷圣杯,求妈祖娘娘看一眼了。” 林母郑重的点了点头。 跟著莫三姑一起,扶著怀抱孩子的陈燕,缓步走进了妈祖庙。 黄太爷则是站在妈祖庙门口,並没有选择进入。 现在日头香还没灭掉,依旧还是损將军上身的他,並不適合进入其他鬼神的庙宇中。 ...... 此刻。 眾人走进妈祖庙,一个由白玉製成的神像,摆在灿金色的神台上。 头戴冕旈、身著霞帔、手执如意,其神威显赫,雍容端庄,在烛光的照耀下,更是有些说不出的神异。 这便是妈祖,也可称为“天妃”“天后”,俗称“海神娘娘”。 歷朝歷代流传下来的封號更是多达41次,最长的封號足有64个字,唯一有身份证的神。 更是被列为了世界非物质文化遗產。 在林母的示意下。 当前林家总计五位大人,一个小儿,一字排开径直跪在了妈祖像的前面,陈燕怀中抱著刚生下才一天的娃子。 虽然刚刚走了一段距离,但这娃子却也不哭不闹,在襁褓中熟睡著。 张大婶端著两个新月形状的暗红色杯筊,走到跪在中间的林母面前,同情的感慨道。 “十五。” “我刚刚听明月说了那孩子身上的事了,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求妈祖娘娘掷圣杯。” “知道你心焦,其他我也不多说了。” “我刚刚已经帮你给妈祖娘娘上过香,也敬告过天地了。” “这是大事,所以掷杯的要求也不一样。” “你待会掷杯筊,如果出现笑杯,那就代表妈祖娘娘摇摆不定,你可以继续掷。” “但如果出现一次阴杯,那表示妈祖娘娘不同意,这事也就帮不了,那这小娃只能带回去了。” “可要是能出现连续三次圣杯的情况,就说明妈祖娘娘愿意看你小孙子一眼。” “那这小娃...就还有救!!” 第十二章 林母的哭诉,圣杯现! 掷筊是人与神明沟通请示的方式。 由於杯筊呈现为新月状,所以有一面隆起,一面平整。 平整面为阳,隆起面为阴。 在掷筊的时候,需要两个杯筊一起掷。 因此会出现两个阳,两个阴,或者一阳一阴的情况。 两个阳的话,由於形似笑脸,民间称之为笑杯,也可以称之为阳杯,代表神明未决定笑而不语,摇摆不定。 两个阴的话,则是阴杯,表示神明不同意,不认可,行事不顺。 若掷出为一阳一阴,那就是圣杯,神明表示同意、认可、事情会顺利进行。 根据事情不同,所需要的规则也不同。 就像要让妈祖娘娘救下娃子这种事,属於真正的大事,那就需要连续掷出三次圣杯,才能代表同意。 而一旦是出现一次阴杯,那就是直接否决。 单单从概率学上来说,连续三次圣杯不断掉的可能性就已经很低,更別说还不能出现阴杯的情况。 所以,要是能连续三次圣杯,確实就表示妈祖娘娘愿意来看上一眼。 ...... 此刻。 林母接过张大婶递来的杯筊。 將其握在手中,无比虔诚的抬头看著妈祖像,双手合十的轻摇祈祷。 “妈祖娘娘。” “求求您看一眼我的孙子吧,他真的命太苦了啊。” “如果您能来看他一眼,我愿意今后毕生吃素,將您请到家中供奉世代香火,只求您能救救他啊。” 说完。 林母便无比虔诚的往地上实打实磕了个头,甚至都能听到清脆的碰撞声。 其他跪著的林家人,则也是同样隨著林母在地上磕了个头。 就连仅有三岁的林平山儿子—林永杰,也在张明月的教导下,无比认真的弯腰磕头。 只有陈燕,因为抱著孩子的缘故,没法磕头,但却也儘可能的弯腰低著脑袋,为自己的孩子虔诚祈求著。 莫三姑和八名抬棺人站在两侧,看著跪在妈祖像前的一家人,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同情,更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重重磕了一个头起来后。 额头处泛红的林母,轻轻的摇晃两下,將手中杯筊朝著地面扔去。 “鏗啷———” 木头与地面的撞击声清脆响起。 杯筊在跳动两下后。 以一个笑脸,也就是两个阳面,出现在了眾人面前。 笑杯。 这代表了妈祖娘娘摇摆不定,还未决定是否要看孩子一眼。 但在眾人看来。 第一次投掷就出现笑杯,这绝对是不太好的情况。 因为,以往正月游神的时候,为了请妈祖出巡,岭胜村也会派代表前来投杯筊。 大多数一扔便是圣杯,表示妈祖娘娘愿意出去看看人间。 可在这件事上。 第一次掷杯筊,竟然就是捉摸不透的笑杯,就连圣杯都没看到,更別说后面还要连续三次圣杯才行了。 张大婶暗嘆了一口气,明白妈祖娘娘大概是不会看这里一眼了,但还是开口安慰道。 “十五,这是笑杯,你继续扔吧。” “只要后面不扔出阴杯,那你家孙子就还有救。” 莫三姑也是有些著急,连忙嘱咐道。 “十五,多说一点。” “你待会多说一点,说不定妈祖娘娘就听到了。” 林母没有回话。 將地面上的圣杯重新捡起,眼含泪光的诉说著。 “妈祖娘娘啊。” “我林十五从三十岁就开始当稳婆,虽然早早男人就出事离世,但我也没有抱怨半点,更是独自一人含辛茹苦的养大两个孩子。” “二十多年来,在这十里八乡接下来了几千个孩子。” “这些孩子各有各样,就算有的缺条腿,缺个胳膊,但大多都能安安稳稳的长大。” “有些人家里穷,我不仅是不收钱,甚至还会专门带些鸡蛋、线面,给孩子他妈补补身子。” “但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像我小孙子这么苦命的孩子啊。” “刚出生就遭到脏东西惦记,想要把他取而代之,想要吃掉他。” “別说长大,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等到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他的父母长什么样。” “我心很痛,妈祖娘娘,我真的心很痛。” “我可以给別人家接下几千名的孩子,可为什么就连自己的孙子都保不住,还要眼睁睁看著他被那些恶鬼吃掉。” “妈祖娘娘,我不求他以后能有多大的本事,也不求他能成什么大才,我只想...让他安安稳稳的活下来,好好的在这世上活下来。” “妈祖娘娘啊。” “求您来看我家孙子一眼,看他一眼吧。” 一边说著。 林母眼中的泪珠,更在不断的往下淌。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亦是伤感的抹了抹眼眶。 太苦命了。 替別人接生了大半辈子的孩子,积了那么多的阴德,结果到自己的孙子这边,却遇上了这种事。 “咚———” 林母再度重重的磕了个头。 隨即双手摇晃起手中杯筊,再度虔诚的往地上扔去。 鏗啷! 杯筊再次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中一个杯筊,一落地便是隆起面朝上,这是阴面。 而另一个杯筊,则是罕见的尖头在地面旋转起来。 这是很不妙的情况。 如果另一个杯筊也是阴面的话,那就代表著...妈祖並没有来看这孩子一眼,终究还是难逃厄运。 站在旁边的抬棺人、莫三姑,以及张大婶,都紧盯著那个旋转中的杯筊,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林家的其他人,更是用力的攥紧拳头、瞪大眼睛,將希望放在了最后的那个杯筊上。 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陈燕,则是完全不敢看了。 紧紧抱著手中的孩子。 杯筊旋转的速度逐渐变慢,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似乎隆起的那一面,始终是朝著上面。 每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两秒后。 在林母心碎的眼神中,杯筊已经停止旋转,平整的阳面正在朝著地面坠落而去。 阳面被压在地面,那这个杯筊也是阴面朝上。 两个阴面,就是阴杯。 代表了...妈祖娘娘不愿过问这件事,也不愿来这里看一眼。 就在即將尘埃落定时。 “誒———” 妈祖庙內忽然响起了一阵悠扬仁厚的嘆息声。 紧接著。 一股带著暖意的海风吹来,竟是將那个马上阳面落地的杯筊,直接吹的换了个方向。 “噹啷———” 杯筊落地。 变成阳面朝上,阴面朝下。 而这两个杯筊,此时也呈现为一阳一阴的状態。 所有人呆愣的看了两眼后,那壮硕的杀猪匠,率先激动的大喊而起。 “圣杯!” “是圣杯!!” 第十三章 他的名字就叫林海恩 杀猪匠的喊声。 瞬间让所有人都惊醒了,其他抬棺人也是连忙大喊道。 “圣杯!!!” 在神明面前投掷杯筊的时候。 有一个默认的规矩。 就是一旦投出圣杯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则需要大喊圣杯。 这是为了告知天地,也是为了感谢神明。 而守了妈祖庙十多年的张大婶,脸上也是充满了惊愕。 因为,刚刚眼看著那个杯筊就要呈现阴面了,结果突然就一阵暖风吹来,將其变成阳面。 难道是...妈祖娘娘真朝这里看了一眼吗? 莫三姑则是立刻反应过来,明白那道悲天悯人的嘆息肯定不一般,连忙提醒著催促道。 “十五,快点继续掷啊。” “趁著妈祖娘娘看到这里的时候,抓紧再掷两次圣杯出来,那这小娃子就有救了啊。” 还盯著圣杯发呆的林母,在莫三姑的提醒下,连忙把地面杯筊捡起。 前一秒。 眼看著就要是阴杯,自家孙子难逃厄运了。 结果下一秒。 就突然成了圣杯,这让林母心中又涌起了几分希冀。 再度领著其他人磕了个头后。 林母双手捧著杯筊,轻轻晃动两下后,再度朝著地面扔去。 这次。 並没有像先前那样出现旋转的情况。 一扔下去,杯筊就好似被钉死了般,直接呈现为一阳一阴的形態。 站在旁边的八名抬棺人,亦是立刻兴奋的大喊道。 “圣杯!” 连续两次圣杯了。 只差再投出最后一次圣杯,就能救下苦命的孙子了。 林母也是难忍心中的情绪,泪水不断的落下,先是用力磕了下头后,颤抖著双手將地面的杯筊重新捡起。 抵著额头位置,轻轻摇晃两下,掷出最后的这次杯筊。 没有意外。 还是圣杯,还是一丟下去就被钉在了地面般。 “圣杯!” “三连圣杯!!!” 抬棺人立刻大喊而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兴奋和激动。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也是重重的鬆了口气。 抬头看向庙中的妈祖像,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虽然没多少道行。 可莫三姑却是听到了那声嘆息,可是看到了先前杯筊突然换了个面,后续两次那钉死般的圣杯。 看来。 妈祖娘娘也不愿看到,积累这么多阴德福报的林母,能救得了其他人的孩子,却只能放弃自家的孙子。 而林母看到地面上一阳一阴的圣杯,则是立刻情绪崩溃磕头不停道。 “妈祖娘娘,妈祖娘娘啊。” “谢谢您,谢谢您能看我这苦命的孙子一眼。” 张大婶也是长舒一口气。 虽然刚开始有些波折,但起码结果是好的。 上前將杯筊捡起。 看向早已泪流满面的林母,开口道:“十五啊,妈祖娘娘愿意帮你家孙子过这一关了。” “你现在就找艘船,把你家孙子放到船上,其他人不能上去,让船在海里飘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就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 双眼通红,刚有点喜色的林平川,立刻有些焦急道。 “张大婶。” “这孩子才刚出生不过一天,就这样一个人放在船上,这是不是有些不太......” 莫三姑连忙上去打断林平川话语,颇为郑重的讲述道。 “平川,按张大婶说的做就行。” “妈祖娘娘掌管天下海洋,这海里就是祂的道场。” “既然祂都看了你娃子一眼,那放在海里肯定是不会有事,只会安稳的过这一关。” 张大婶赞同的点了点头,补充道。 “是啊,別担心。”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没出过什么问题。” “最难的掷圣杯这关都过了,妈祖娘娘也来看过了,后面肯定是不会出什么事。” “抓紧时间吧。” 林母再度恭敬的朝妈祖像磕了个头,连忙朝身旁林平川,吩咐道。 “平川。” “快去把你的那条船开过来。” 紧接著。 林母又小心翼翼的把陈燕扶起,摸了摸她冰冷的手掌,心疼道。 “燕子,苦了你了。” “这关过了,有妈祖娘娘在,这娃子肯定没事了。” 陈燕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向怀抱中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终於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 来到码头。 林平川已经是將自己捕鱼的船开来。 码头的地比较滑。 林母已经將孩子从陈燕的怀抱中接过,来到码头的台阶上,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林平川。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从一开始到现在,这娃子都不哭闹,只是安静的睡著,有时候还嘟嘟嘴,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林平川拿出一个鱼篓。 又把船里备著的被仔细垫在下面保暖后,这才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鱼篓中。 看到林平川把孩子放好,莫三姑便连忙招手道。 “平川,快下船。” “有妈祖娘娘的庇佑,娃子一个人待在船上就行。” 林平川盯著熟睡中的孩子看了好几眼,才恋恋不捨的从跳到码头。 “张大婶,已经弄好了。” “现在我们在这里等著就行了吗?还是要做什么其他的事?” “等著,等著就行。”张大婶连忙点头,更是感慨道。 “这娃子不知该说是命苦,还是命好啊。” “虽然遇到了那种事,但妈祖娘娘却愿意看他一眼,保下这孩子,这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到了啊。” 莫三姑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深深的看了眼林母,感慨道。 “一饮一啄,皆有命数。” “十五,在我们十里八乡接了那么多的娃子,积攒的阴德福报比所有人都要深厚。” “就算妈祖娘娘再忙,肯定也会来这里看一眼啊。” 林母抹了下有些红肿的眼眶,沙哑著摇头道:“別说什么阴德福报,只要让我这苦命的小孙子好好长大。” “现在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我都没有半点怨言啊。” 此时。 在浪潮的推动下。 原本离码头没多远的渔船,开始慢慢的往外飘去。 但在船锚的作用下,始终是保持了离码头十米远的距离,甚至因为不放心,林平川还专门用了一根粗麻绳,船绑在了码头打的锁扣上。 就算是船锚失效,这根粗麻绳也能固定住船只。 五分钟过去。 看著飘荡在海中的渔船没什么异样,也没有传来哭闹的声音,眾人也是逐渐的放心下来。 就在这时。 黄太爷脑后插著的日头香,终於也是燃尽了。 早有准备的莫三姑,立刻就扶住起乩结束的黄太爷,担心的问道。 “黄太爷,你还好吧?” 上了年纪,不再年轻的黄太爷,虽然有损將军和日头香的保护,但脸上明显还是有些疲惫。 轻轻的摆了摆手,苍老的回答道。 “没事。” “没想到最后还是妈祖娘娘看了一眼啊。” “这娃子命格特殊,只要这关挺过去了,今后肯定能成一番大事。” 似乎是没有了损將军的威慑存在。 先前那原本消停的阴风,忽然在海面上又呼啸了起来。 阴风狂啸,更有诡声呼嚎。 原本只是有些波澜的海面,忽然开始像刮颱风了般,巨浪不断的掀起拍打著码头船只。 这一幕。 让才刚缓过来一点的陈燕,立刻就脸色苍白了起来,焦急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不是说妈祖娘娘来看了孩子一眼吗?” 还不等眾人回答这个问题。 “咯吱吱吱———” 那条绑在码头锁扣上的粗麻绳,已然是绷紧到了极限,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林平川连忙抓住粗麻绳,更是招呼著抬棺人和亲哥,大喊道。 “快。” “快来帮我下,把船拉回来。” 其他人立刻反应过来,正要去拉住粗麻绳的时候。 砰!! 粗麻绳直接就被扯断了。 用尽全力往后拉的林平川,立刻就向后倒去,还好是被几位抬棺人接住,没有受什么伤。 只不过,这短短几秒时间。 他的双掌就被磨出了好几个大水泡,足以看出他究竟是有多么用力。 失去了粗麻绳的固定。 船只在浪潮的作用下,肉眼可见的被越推越远。 这下子。 林母明显也有些著急了,用力抓住莫三姑的手臂,想要问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因为,这是她最怕...最怕的事情。 眼见看到希望了,结果最后还是一场空,还是难逃厄运。 莫三姑轻轻拍著林母的手臂,脸上带著一抹淡笑,感慨的安慰道。 “十五,燕子,你们別担心。” “你们认真看下,现在码头的风浪这么大,可远处的那艘船一点晃动都没有,这还不是妈祖保佑是什么?” “放宽心,你家这娃子,算是保住了。” 眾人立刻朝著远处海面看去。 由於船只已经飘出去很远,再加上当前是深夜也没月光,肉眼看过去很模糊了。 但依旧是能勉强看到...那艘船真是在稳稳的前进,一点晃动的模样都没有。 甚至还有隱约的神异七彩霞光,似乎笼罩著船只。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足足过去了好几个小时,驶离的船只都没能回来。 每个人明显都很疲惫了。 不止是身体的疲倦,更是精神和心理上的折磨。 林平川心急的不止一次,想要开出亲哥的船只,寻找自己的孩子,不过都被林母给拒绝了。 焦急到不知该做什么的林平川。 走到陈燕身边,抓住她冰凉的手掌,沙哑的压抑道。 “燕子,会没事的。” “我们的孩子,肯定是会没事的。” 从船只离开视线,便不再开口说话的陈燕,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盯著远处的海面。 “咯咯咯———” 村里养的公鸡,终於开始鸣啼,代表著夜晚过去,清晨到来。 此时。 就在远处的海平面上。 初升朝阳露出了尖角,带来了七彩霞光,而在那七彩霞光的倒映中,一艘渔船正在缓缓的朝著码头驶来。 那船舷位置,用红漆写的那个『林』字,无疑表明了船只的身份。 “来了,回来了!!” 八名抬棺人立刻大声呼喊起来,话语中难掩著兴奋和激动。 林家眾人更是站了起来,踮起脚尖看著远处驶来的船只。 三分钟后。 船只竟是在没人驾驶的情况下,无比平稳的停靠在了码头空位。 早就等不及的林平川,立刻就登上了船。 看到还在鱼篓中,睁著乌黑透亮眼眸的孩子,顿时双眼通红,带著哭腔的大喊道。 “娘,燕子。” “好了,好了,孩子终於好了。” “快,快把孩子抱出来啊。”林母也是很著急,连忙大喊吩咐著。 林平川用力的抹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如同捧著易碎的瓷器般,將睁著透亮双眼的孩子递给林母。 接过孩子。 林母第一眼便注意到...自家孙子的双眼,不再是一只灿金色,一只浑浊透明,而是变得乌黑透亮,敏锐有神。 而这还不是唯一的变化。 孩子在被包外的右手中,竟然还握著一个特殊东西。 林母仔细的看了一眼。 发现竟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彩色贝壳。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看到孩子的双眼变化,又看到那片彩色贝壳,无比郑重道。 “十五。” “过去了,这劫总算是过去了啊。” “不过,娃子握著的这片七彩贝壳可要收好,这可是妈祖娘娘给这娃子的礼物。” 林母激动的点了点头,但明白陈燕心中的担心不比她少半分,立刻就把孩子递到陈燕的怀里。 看著睁著乌黑双眼的孩子,陈燕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先前焦急等待时,她没哭。 但现在,看到自己孩子完好的回来,终於过了这一劫后,她终於是忍不住了,一颗颗泪珠不停的往下淌。 紧接著。 陈燕也不顾码头的潮湿,直接就抱著孩子跪了下去,哽咽道。 “谢谢,谢谢各位叔伯姑婶。” “多亏你们,真的多亏你们,我的孩子才能过这一劫。” 莫三姑连忙上手把陈燕扶起,佯装生气道。 “燕子,不用,不用这样。” “这娃子今后可是要叫我干奶奶的,我还能眼看著他出事吗?” “不过,趁著现在,趁著我们都在,也趁著妈祖娘娘也许还没走,你来给他取个名字吧?” 陈燕点了点头,环视眾人一眼,也朝妈祖庙的方向看了看,最后看著肉嘟嘟也不哭闹的娃子,满眼温柔道。 “林海恩。” “他的名字就叫林海恩......” 第十四章 请妈祖像回家 时间过得很快。 就仿佛是眨眼一瞬,还在襁褓中的林海恩,就已经六岁了。 在妈祖娘娘的偏爱下。 林海恩这六年来,都没再遇到什么怪事,反而是长的很好,比起同年龄孩子更加的聪明伶俐。 林家跟之前也没太大的变化。 两兄弟依旧是靠捕鱼为生,在这海洋渔业资源还没枯竭年代,出海往往都能有点收穫。 不说大富大贵,起码是能吃得饱饭,穿得起衣服。 但要说变化的话,当然也是有。 自从林海恩的事情发生后,林家除了供奉祖先外,还专门请了一尊妈祖娘娘像回家供奉。 林母也从那天开始,不再沾任何的荤腥。 甚至,每次帮十里八乡接生的时候,也不再要求任何的回报。 在时代的推动下。 两兄弟的日子也是在慢慢的越过越好。 ...... 又是一年冬至到来。 陈燕把三只大春子鱼装到塑胶袋里,朝著厢房里喊道。 “海恩。” “来,把这些鱼带上去给三姑奶奶。” “好,来了。”林海恩立刻答了一句,把打成圆饼状用来把玩的啤酒瓶盖收起。 走出厢房,接过装有鱼的塑胶袋。 陈燕看著双眸乌黑透亮,满是灵气的林海恩,笑著叮嘱道。 “今天是你生日,记得要让三姑奶奶来家里吃饭。” “知道了,妈。”林海恩回了一句。 便提著塑胶袋,踩著拖鞋,一路小跑著去后山。 来到后山的红砖小楼。 看到铁门是关著的,林海恩便拍了拍门,奶声奶气的仰头大喊道。 “三姑奶奶。” “我来了,快来开下门。” 正在二楼洗衣服的莫三姑,立刻从阳台探头看去。 见到是可爱的林海恩,脸上瞬间露出和蔼笑容,抖了抖手道。 “哎呦,小海恩来啦。” “等下,三姑奶奶这就下来开门。” 说完。 莫三姑便是赶紧下来,把小楼的院门打开。 林海恩把手中提著的鱼递过去,“三姑奶奶,这是我妈给你的鱼。” “今天还是我生日,我妈让你来我家吃饭。” “三姑奶奶,去年你有事就没来了,今年可一定要来。” 莫三姑一只手接过鱼,另一只手揉著林海恩的圆脑袋,满脸欣慰道。 “哎呦,小海恩真乖。” “好好好,今天要是没啥事,三姑奶奶就去你家吃饭。” “那就说好了,三姑奶奶。”林海恩看著莫三姑眨巴著眼睛,也不主动说,却似乎还在等著什么。 见到此景。 莫三姑也是用手指点了下林海恩的额头,宠溺笑著道。 “哎呦,小海恩还是个小馋猫哦。” “快进来吧,三姑奶奶早就给你留著了。” 林海恩走进莫三姑的红砖小楼。 那院子两边的各种殯葬用品,他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时还会帮著莫三姑折各种纸钱。 毕竟,从小他就很经常来莫三姑的红砖小楼,早就习惯了那些东西。 莫三姑从专门放置各种乾货的箱子中,拿出了一包由塑封袋装著的橘味圆形饼乾,递给林海恩道。 “小海恩,吃吧。” “这可是三姑奶奶,专门给你留下来的零食。” 林海恩睁大亮晶晶的双眼,连忙接过这包饼乾,更是仔细沿著塑封袋的边缘打开。 將饼乾拆开后。 林海恩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就拿出一块,递到莫三姑面前道。 “三姑奶奶,你先吃。” 看著林海恩把第一块饼乾给自己。 莫三姑满脸都是宠溺和欢喜,揉著他的脑袋,慈祥道。 “三姑奶奶吃过了。”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 把橘味饼乾放到只剩一颗的门牙前,轻轻的咬了一口。 咔嚓! 饼乾缺了个小角。 林海恩昂头闭著眼睛满足的嚼著,而后忽然兴奋的睁大眼睛道。 “好好吃。” “三姑奶奶,这个饼乾好好吃。” 看著林海恩那可爱的模样,莫三姑也是满眼笑意。 自从女儿嫁出去后,家中就没有小孩了。 而且,由於她做的生意特殊,村里其他人都不会让孩子靠近这里,所以时不时会来她这里的林海恩,確实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和欢乐。 林海恩小小的咬了一口后,又把饼乾塞回到了塑封袋中,莫三姑见状有些疑惑,连忙道。 “小海恩,继续吃啊。” “这一包饼乾三姑奶奶都给你了,想吃就吃吧,不用专门留著,以后还会有。” 林海恩低著头,有些扭捏的不好意思道:“三姑奶奶,我想把饼乾带回去,给奶奶尝一尝。” 此话一出。 莫三姑先是愣了下,而后顿时大笑起来,使劲揉了揉林海恩的头。 “哎呦,小海恩还真孝顺啊。” “行,快回去吧,把饼乾带给你奶奶尝一下。” 小海恩顿时露出喜色,朝著莫三姑的脸颊亲了口后,便穿著拖鞋一路小跑著离开。 但在跑出门后。 忽然又想起什么般,再度回头像小大人般的叮嘱道。 “三姑奶奶。” “记得今晚要来我家吃饭,我等你哦。” 说完。 林海恩便小跑著离开了,只能听到小小的脚步声。 看著刚刚林海恩站的地方,莫三姑也是发自內心的感慨道。 “多好的孩子啊。” “得亏当初妈祖娘娘来看了眼。” ...... 这个闽地的小渔村。 大人们都忙於出海捕鱼赚钱,所以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安全的地方。 当然,也许是这个时代,人贩子还没开始猖獗的缘故。 一路小跑。 从后山来到海边村道的林海恩。 忽然注意到...在他前面的一棵大榕树下,有一位穿著雨衣雨裤,甚至衣服上还夹著海藻,浑身湿透、面无血色的中年男人。 即便离得还有点距离,但那鱼腥味却是已经远远传来。 这个中年男人似乎在盯著他,但眼眸却很浑浊,没有一点高光。 林海恩不再奔跑,小步的往前走。 一步步的靠近中年男人,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看清是谁后。 林海恩微微鬆了口气,面带笑容的可爱道。 “同庆伯伯好。” 这个中年男人叫做郑同庆。 听爸妈说,对自己家有一份天大的恩情,所以儘管是没有亲戚关係,但林海恩还是要叫他伯伯。 而且,只要是看到郑同庆,必须要有礼貌的提前问好。 当然,郑同庆不是唯一林海恩需要问好的长辈,像他这样的人,在岭胜村里还有七个。 对於林海恩的问好。 郑同庆並没有出声问答,只是依旧用著浑浊的眼睛盯著。 林海恩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又看到郑同庆那浑身湿漉漉,甚至地面都留下一滩水的狼狈模样,仔细想了两秒后。 举起抱著怀中的饼乾,张大双眼可爱道。 “同庆伯伯。” “你要不要吃饼乾,这个饼乾很好吃的。” 郑同庆依旧是没有回答。 但这次,他却伸出手僵硬的朝著一个方向指去,惨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举著饼乾的林海恩,有些疑惑的朝著手指方向看去。 发现那位置是远处的一个小岛。 不明白是意思的林海恩,重新移回目光,看向面无血色的郑同庆,小声嘟囔道。 “同庆伯伯。” “你不要饼乾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啊?” “我妈...还在等我回家吃饭。” 林海恩小步挪动,从郑同庆的身后经过。 让林海恩不理解的是...郑同庆竟是一直指著那座小岛的方向,此时也没有继续盯著他。 微微鬆了口气后。 林海恩把饼乾重新抱在怀里,踩著拖鞋朝著家里小跑而去。 但才六岁的林海恩,没注意到的是....... 在他小跑了几步离开后,那个『郑同庆』竟是就像泡沫破碎了般,凭空的消散不见...... 第十五章 又临冬至,诡异再现 每年冬至。 不止是林海恩的生日,更成为了林家最大的日子,甚至比除夕还要重要。 儘管两兄弟已经分家,但到了冬至这天,都会选择在林平川的院子一起吃顿饭。 当然,最重要的是...供奉妈祖。 除了每年的妈祖诞辰,林家还会在这一天,额外供奉感谢妈祖娘娘。 ...... 傍晚五点。 院子中间的圆桌上,已经是摆满了一桌子菜。 刚刚又给妈祖娘娘上了三柱香的林母,看著坐在小凳子上分著饼乾的林海恩和林永杰两个堂兄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隨即又看向还在做菜的陈燕和张明月,出声道。 “燕子啊。” “三姑说今天来吗?” 由於从六年前的这天开始。 林母便只吃素不再沾一点荤腥,所以做席面这种事,自然也就只能交给两个儿媳妇了。 不等陈燕回答。 还在啃著饼乾的林海恩,便含糊不清的奶声奶气道。 “三姑奶奶说了,今天会来一起吃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会来就好。”林母笑著上前揉了揉林海恩的圆脑袋,慈祥道:“今天过完,我们的小海恩可就六周岁了。” “明年九月份,要和小杰一样去上学了哩。” “到时候好好学,爭取考个状元回来,给奶奶看看。” 林海恩歪了歪脑袋,嘴角还沾著饼乾碎,看向林永杰好奇道。 “哥,上学?上学好玩吗?” 大了三岁,留了个小平头的林永杰,撇了撇嘴坚决道。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三姑,三姑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此时林平川惊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更是连忙推开门,把莫三姑给迎了进来。 莫三姑满脸笑容的走进院子,看到那一桌都还没动过的席面,立刻朝著林母无奈道。 “哎呦,十五,你们等我干嘛。” “你们先吃就好了啊,我一个老太婆能吃多少东西。” 林母快步上前握住莫三姑的手,佯装生气道。 “三姑,你这说的啥话。” “如果当初没你的话,还哪能有今天。” “不说,今天不说这件事,来来,都来吃饭,平山、平川你们还在外面抽啥烟,赶紧进来吃饭了。” 听到林母的话语。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连忙把手中的烟踩灭,走进院子里。 ...... 这是林家一整年最大的日子。 所以席面上的酒菜也很丰富,一些就连过年都不捨得吃的东西,也搬上了席面。 林平川拿出自家酿的地瓜烧,给林平山倒了满满一杯。 坐在主位的莫三姑,简单的夹了两口菜,便看向林平川疑惑问道。 “平川。” “村子另一边的郑家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来你家的时候,看到他家婆娘站在码头上哭,有不少的亲戚还在旁边劝著。” 林平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灌了一口酒,道。 “同庆哥,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这个回答,让莫三姑皱了皱眉头,连忙追问道。 “这是咋回事?” 林平川似乎也有些哀伤,扯著嗓子嘖了一声,嘆气道。 “昨晚出海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昨晚出海?”莫三姑明显是有些吃惊,更是充满了不解,伸手指了指海边的方向,瞪大眼睛道。 “这两天风那么大,怎么能出海?” “他也不是毛头小子,都干这种活计十几年了,这还不知道吗?” 听到几人谈论这件事。 林母也是適时的插进话题,似乎在替郑同庆解释般。 “三姑。” “同庆也肯定知道,但这就是没办法了啊。” 说到这里。 林母略微压低声音,似乎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般,继续道。 “三姑,我跟你说。” “同庆他的媳妇不太好,去市里看过了,说是腿上长了个大瘤子,必须要早点动手术才能活下来。” “咱们这种穷苦巴交的农村人,哪来那么多钱动手术啊。” “为了凑齐动手术的钱,同庆只能顶著那么大的风浪出海,希望能多赚点钱啊。” “三姑,你也知道,咱们外面这片海,越是风浪大鱼就越多啊。” 此刻。 莫三姑也是明白了大概,连忙看向林平川,严肃问道。 “平川,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 “那你有没有...当初郑同庆可是来帮过小海恩,这可不能不记啊。” 林平川沉默的没有回答。 反而是把酒杯中的地瓜烧一饮而尽,明显情绪有些低沉。 坐在旁边的林平山,则是替自己的弟弟,嘆了口气回答道。 “三姑,阿川怎么没帮。” “他都把家里所有的钱借给同庆哥了,前两天还找我拿了一千块,又送过去了。” “但没办法啊,这动手术的钱还是有些不太够。” 听到这里。 莫三姑也是略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郑同庆是六年前在林家镇院门的八位抬棺人之一,这里牵扯的事情可大的很,再加上林海恩被妈祖娘娘看了一眼。 更要重视阴德和业报这种事,可不能对这件事袖手旁观。 “有伸手就行。”莫三姑答了一句,而后又有些惋惜道。 “正常出海一个潮水就该回来了,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怕是出什么大事啦。” “现在风浪这么大,其他人帮忙找都没办法。” 林平山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三姑。”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平川本来就想著帮著去找一下。” “但没办法,风浪实在是有些太大了,白头浪掀起来船都要打翻,別说是要找人了啊。” “只能等明天风浪小了点,我和平川再一起去看看。” 坐在高椅子上,能独自夹菜吃饭的林海恩。 听完几位大人的交谈,有些不解的歪了歪脑袋,嘴里还扯著一块猪皮道。 “三姑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呢?” “同庆伯伯不是就在村里吗?爸爸和伯伯干嘛要出海找他?我刚刚还见到他了呀。” 陈燕立刻瞪了林海恩一眼,格外严厉道。 “海恩,不准说谎。” “你怎么可能会见到同庆伯伯。” 林海恩立刻就觉得有些委屈,瘪了瘪嘴巴嘟囔著道。 “我才没有说谎。” “我是真的看到了同庆伯伯,说谎是坏孩子。” 莫三姑则是皱了皱眉头,侧头看向林海恩,慈祥问道。 “小海恩。” “那你好好跟我说下,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同庆伯伯的?” 林海恩把嘴里咬了一半的猪皮放下,皱起小鼻子想了两秒,回答道。 “就在...就在,我从三姑奶奶家里回来的时候呀。” “看到同庆伯伯站在路口的一棵榕树下,他好像是刚游完泳一样,身上湿湿的,还有一股很重的鱼腥味。” “我看到他后,还很乖的跟他问好哩,可他没有理我,给他饼乾吃也不要。” “一句话都没说,就是一直看著我,然后伸手指著一个地方。” 这一刻。 席面上的几位大人,瞬间是变了脸色...... 第十六章 已死之人的执念 六年前的那件事。 在眾人刻意的不再提及下,原本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现在。 隨著林海恩说出刚见过郑同庆,令记忆再度又无比清晰起来。 那种惊悚的绝望,又一次在林家眾人心头涌起。 陈燕最为著急,明显都有些无法压抑內心的慌乱惊恐,连忙追问道。 “海恩。” “真的,你真的没说谎吗?不久前看到了同庆伯伯?” “妈,我真没有说谎呀,你干嘛不信我嘛。”林海恩再次肯定的回了一遍,语气中更带著些许委屈,眼圈都有些红了。 林平山的媳妇张明月,则是连忙轻声细语的哄著道。 “小海恩,你妈妈不是不信你,只是想搞清楚这件事。” “婶婶问你啊,你说看到同庆伯伯的时候,他的身上还在滴水,也不说话是吗?” 林海恩可爱的点了点头,还带著一丝委屈道:“是啊,婶婶。” “我真没有骗你们,妈妈说看到长辈一定要问好,我就主动问了同庆伯伯,还拿出饼乾给他吃,但他都没理我哩。” “身上穿著雨衣雨裤还在滴水,就像刚游泳回来一样,鱼腥味比平时刚出海回来的爸爸还要重。” 这一刻。 认真听完林海恩的这些描述,所有人都明白这娃子確实没有说谎。 因为,如果郑同庆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现在就是飘在海中,天气这么冷,雨衣雨裤更是出海必穿的。 但明显有问题的是...刚才莫三姑来到林家,郑同庆媳妇都还在码头等著,盼著能有奇蹟发生,林海恩怎么可能见得到郑同庆? 除非,见到的郑同庆並不是人。 莫三姑明显是严肃了起来,“小海恩脖子上的那个贝壳还戴著吗?” 陈燕亦是反应过来,立刻拉开林海恩的衣拉链,看到那个外围加了点白银,被打造成吊坠的贝壳,回答道。 “戴著的。” “我一直都没让他摘下来。” 看到贝壳还戴著,结果林海恩又看到了那种东西。 林母明显也开始担心起来,看向身旁的莫三姑,眉宇间满是忧愁道。 “三姑,这...这是咋回事?” “会不会,会不会是妈祖娘娘不愿庇佑这娃子了?” 莫三姑认真思考数秒,摇了摇头道。 “不会,应该不会。” “同庆当初是八名抬棺人之一,对小海恩有天大的恩情,跟你们林家更没有什么仇恨矛盾。” “这次他家遇到了难事,但平川也是尽全力帮了,能算是问心无愧,同庆他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就算死后成了那种东西,按理也不会找上小海恩。” “我觉得会不会是...同庆虽然发生了意外,但他执念还未消,所以这才找上了小海恩。” “那怎么会找上海恩?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事?”林平山適时的插了一句,明显也有些疑惑。 “同庆就算找你们,你们也看不到啊。”莫三姑先是给了个解释,隨后便继续道。 “人死后的执念,跟那些恶鬼不一样,没有道行法力显形,普通人根本就看不到。” “但小海恩却不一样,他天生命格特殊,世间任何的阴邪鬼祟,都难逃他的那双眼睛,所以能看到同庆的执念。” “现在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更担心著另外一件事。” “一开始我以为妈祖娘娘是直接把小海恩的命格给改了,可从这件事来看,妈祖娘娘並没有这么做。” “小海恩的命格,怕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也许是那个七彩贝壳,让那些东西不敢靠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特殊原因。” “可是三姑,这次海恩不也戴著七彩贝壳吗?”林母愁容满面的问了一句话。 亲身经歷过当初惊悚事情的她,真是不愿再回忆那时的画面了。 莫三姑看了眼朝猪皮使劲的林海恩,嘆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就是这次戴著七彩贝壳,还看到了同庆才让我担心啊。” “我觉得这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七彩贝壳的作用正在逐渐减弱,这也是我们不想见到的结果。” “另一种可能就是...同庆因为对小海恩有恩情,也没打算害小海恩,所以七彩贝壳才没有挡住他。” “希望小海恩能帮他完成这份执念,安然离开。” 这下子。 林家眾人的心绪瞬间沉了下去。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还好,可要是第一种的话,那岂不是又要遇到先前那种事了? 一直听著,很久没说话的林平川。 忽然端起酒杯將地瓜烧一饮而尽,而后站起看向嚼著猪皮的林海恩,招了招手道。 “海恩,来。” “带我去下你之前见到同庆伯伯的地方。” 林母立刻抬头看向林平川一眼,眼神焦急的问道。 “平川。” “你要干什么?还带小海恩去哪里?” 林平川眼圈有些红,压抑著情绪的沙哑道。 “娘。” “同庆哥他...他大概是出了意外。” “现在他有执念没完成,我不知道倒还好,可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你让我怎么就这样看著不管。” “当初六年前的这天,我找上同庆哥的时候,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跟著其他叔伯来到我们家了。” “这件事不尽全力帮,我心...难安啊。” 虽然林平川没读过多少书。 但这淳朴的渔村汉子,却从没有忘记过当初的那份情谊。 听到这番话。 林母张了张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有些没办法说出口。 而林平川则是抱著林海恩,走出了院门。 莫三姑则是嘆了口气,拍了拍林母的手,安抚道。 “別担心,十五。” “平川这事做的对,有恩我们就要报,而且同庆下午也没对小海恩做什么,能去看看。” “我跟著去看看,好歹是能有个照应。” “我也一起。”林平山亦是站了起来,看向林母点头道。 “娘,我和阿川、三姑一起去看。” “你就在家里,明月和燕子也不用去,我会看著阿川的。” “这份情,咱们就尽力还,能帮咱们家就帮,帮不了的话,那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完。 林平山便和莫三姑一起出门,追上走在前面的林平川两父子。 看著走出院门的几人。 林母满眼都是担忧,可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走到侧屋。 跪在请来的妈祖像前。 林母泪早已蓄满眼眶,双手合十,虔诚的上下摇晃著,祈祷道。 “妈祖娘娘。” “求求您,求求您了......” 第十七章 不求结果,只为心安 来到海边村道。 牵著莫三姑手的林海恩,指著路边的那棵大榕树。 “三姑奶奶,就在这里。” “我今天下午就是在这里看到同庆叔叔的哩。” “这里?”莫三姑朝著林海恩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更別说是郑同庆的执念了。 仅仅只是感觉到深夜的些许寒意。 对此莫三姑並不意外。 本来就没多少道行的她,自然比不上天生阴阳命、通灵体的林海恩,立刻温声问道。 “小海恩。” “你再看一下,同庆伯伯还站在那棵树下吗?” 林海恩虽然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听话的左右四顾几眼,甚至还看了看大榕树的顶上。 没看到任何东西后,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的皱著小眉头答道。 “三姑奶奶,没看到呀。” “我没看到同庆伯伯站在这里,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他要回去吃饭了吧?” 没看到吗? 莫三姑微微鬆了口气。 看来就跟她所猜测的一样,先前林海恩看到的只是郑同庆执念,经过这段时间已经消散了。 执念跟恶鬼不同,並不能维持多久。 专门回家拿了个手电筒的林平山,走到林海恩所说的榕树下,看到地面那一滩还未彻底乾涸的水渍,连忙道。 “三姑,三姑你来看一下。” “这里是不是有一滩水?而且我这都能闻到一股腥味。” 莫三姑立刻上前看去。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见到榕树下確实有一滩水渍,空气中的腥味虽然並没有很重,却也是实打实的能闻到。 还不等莫三姑说些什么。 林海恩便是忽然想起什么般,晃著莫三姑的手,道。 “三姑奶奶。” “我记得,我记得同庆伯伯下午就是站在这里,这滩水就是从他身上滴下来的。” “我那时候,还要给同庆伯伯饼乾吃哩。” “哎呦,我们的小海恩可真大方。”莫三姑疼爱的揉了揉林海恩脑袋,而后看向林平川和林平山两兄弟道。 “基本能確定了。” “同庆应该是出意外了,但却留下了个执念,恰好被小海恩给看到了。” “由於执念消散的很快,所以小海恩现在也看不到了,地上这滩水渍就是唯一留下的痕跡了。” “誒,现在的问题就是...小海恩也看不到同庆了,那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 “这件事,可就难帮了啊。” 林平川看著地面上的那滩水渍,沉默的点了点头,准备回家的时候。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看向拉著莫三姑手的林海恩,的问道。 “海恩。” “你说同庆伯伯不回话,只是指著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哪里?” 林海恩用手指抵著下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后。 伸手指向了远处的一处小岛,嘟囔著道。 “好像是那里,有座小岛的那里。” “可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同庆伯伯没理我。” 顺著林海恩的手指看去。 捕鱼多年的林平山,立刻判断出了方向,对著林平川开口道。 “大担岛。” “海恩指的方向是大担岛。” “那个地方礁石很多,如果同庆哥出海去那个地方的话,很可能是真的撞礁出事了。” 林平川亦是看向那座小岛。 沉默数秒后,见到海面上的风浪小了一点,看著林平山认真道。 “哥,我想现在开船去那里看下。” “现在风浪小了点,如果同庆哥真有执念没消的话,我早点去,也许是能帮上......” “不行。”林平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不容置疑的继续道。 “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暗礁,平时去都要小心翼翼,更別说现在这么晚了,风浪还这么大的情况下。” “如果同庆哥已经出事,那明早去找也来得及。” 林平川的表情却格外坚决,依旧指著那座小岛位置,沙哑道。 “哥,我得去。” “我也不去別的地方,就去海恩指的那个方向。” “万一,同庆哥还没出事,万一,就差这几个小时,那该怎么办?” “这不仅是为了报恩,我更想给海恩积德啊,同庆哥找上了海恩,可我却假装看不到,我怕...我怕这以后会遭报应啊。” “我不求找到同庆哥,也不求结果,只求心安。” 林平山沉默了。 確实林海恩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了。 真要有个万一,因为去太迟发生了別的意外,这业报可真是实打实的记在林海恩身上了。 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 林平山拍了拍自家亲弟的肩膀,“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开两条船去,如果一艘出了问题,最起码还能有另外一艘。” “再去码头喊两个人一起,如果我们都去了,同庆哥的那些亲戚肯定不好就这样看著。” 林平川顿时有些急,似乎不想让林平山跟他一起去,担心两人都出问题。 但还不等他开口,林平山便是看向莫三姑,点头示意道。 “三姑,麻烦你把海恩带回家。” “平川要去那里看看,我说什么也得陪他,就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可要是拦著不让他去,我也同样不放心,就跟他说的那样,谁都不知道早去一会,能不能恰好就把同庆哥给救下来。” “趁著现在风浪小了点,我们赶紧去,也快点回。” 莫三姑本想著劝一劝,但最后却也只能嘆了口气,感慨道。 “誒,你们两兄弟真是......” “行,你们去吧,但要记得多叫两人,至少开两条船去,后面也別再去其他地方,看完大担岛就回来。” “如果大担岛没找到,那我们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说完。 莫三姑便拉著林海恩,返回林家。 而林家两兄弟则是点了点头,並肩朝著码头的方向走去。 ...... “轰轰轰———” 柴油机的引擎声,在岭胜村的码头响起。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分別开著自己的捕鱼船,一前一后朝著大担岛的方向驶去。 除了他们俩以外,每艘船都还有另外两人,为了安全专门跟著一起去。 除了郑同庆的三位本家兄弟外,当初同样来过林家帮忙的杀猪匠—王肉荣,也是主动补上了差的那个人,跟著一起出海寻找。 两艘船稳稳的往前行驶。 而还有数十里远的大担岛海面上,在月光的照耀下。 一具穿著雨衣雨裤的浮尸正在飘荡著,但腰间却系了一根粗麻绳,似乎到死都没有解开。 顺著那麻绳往海面下看。 另一端是捕鱼用的拖网,而拖网中似乎还有一只金光灿灿的特殊生物...... 第十八章 找到浮尸,执念难消 两艘木质渔船在海中缓慢驶著。 海中的风还是刮著,虽然比起先前已经小了不少,但还是掀起了一股股的白头浪,撞击著船只两边。 船只儘管有些飘摇,但掌舵的林家兄弟两人,却格外的坚定。 半靠在船舱旁,杀猪二十多年的王肉荣,看向就连雨衣雨裤都没来得及穿,就决定出航寻找郑同庆的林平川,感慨道。 “平川,你还真是讲情义啊。” “这么大的风浪,就连同庆本家的那些人都不愿意开船出来找,结果你一个外人,啥话都不说就开著自家船出来了。” 握著船舵的林平川,目光始终紧锁著前方,沉默两秒后坚定答道。 “荣叔。” “当初六年前的今天,你和同庆哥那时也没多问半句话,就直接来我家帮忙,这份情我一直记在心中。” “而且......” 林平川沉默两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见到郑同庆的那个本家亲戚,坐在离较远的船头位置,才满是担忧的沙哑道。 “海恩在今天下午时候,看到同庆哥了。” “看到同庆?”王肉荣瞬间坐著身子,眸中更是深藏著惊骇,无比诧异道。 “这怎么看到的?” “同庆不是从昨晚出海到现在,都没回村了吗?这不摆明大概是出意外了,你儿子也没出海怎么看到同庆的?” 说到这里。 王肉荣忽然想到了什么,“平川,难道说...你儿子看到的是,已经死掉的同庆?” 作为曾经亲身经歷过那一晚的抬棺人。 王肉荣很清楚林海恩是多么的特殊,也正是在那一天,让他也明白了这世上是真有鬼神的存在。 林平川沉默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沉重的继续道。 “三姑说,同庆哥应该是有什么执念未消,所以才在出事后,以另一种形式找上了海恩。” “希望能通过海恩,来让我们帮他完成那个执念。”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即便现在风浪还大,我也必须出海亲自来这里看一下。” “不管结果咋样,看看我也能心安。” 听到这番话。 王肉荣也是轻轻嘆了口气,有些说不出的感慨道。 “我还以为六年前的那件事已经过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但这確实也是该来。” “同庆既然有执念,那我们不管有没有办法,也该来尽份力。” “不过平川,你別担心,你家的小海恩我平时在村里也不少见,那是乖巧的很,见到我都会先喊伯伯。” “这么乖的孩子,妈祖娘娘肯定会护下来的。” 林平川轻轻点头回应,沉默的也不再开口说些什么,將注意力全放在船舵上。 ...... 半小时后。 两艘船已经来到了大担岛的区域。 虽然海面看起来很广阔,也没有什么礁石裸露,但捕鱼多年的两兄弟却是不约而同將船速放慢了。 因为,这看著广阔的海面下,其实满是杀机。 海平面下一米,遍布各种各样的暗礁,表面看过去没啥问题,可要是船只快速驶过去的话,就很容易撞到礁石。 这种並不坚固的木船,一旦撞到礁石,大多都会迅速沉没。 正因如此。 即便大担岛这附近各种各样的鱼类很多,但周边渔民都会默契的远离这片区域。 可对急需钱的郑同庆来说,大担岛就是当前他最好的选择。 將船速降下来后。 隔壁船只的林平山,从驾驶舱走出,朝著林平川所在的船只大喊道。 “阿川。” “这边要慢点开,水下全是礁石。” 林平川从驾驶舱探头看去,同样大喊著回答道。 “知道了,哥。” “我们慢慢开,把这岛周边检查一遍,看下能不能找到同庆哥。” 根本不用任何提醒。 跟著一起来的另外四人,便打起手电筒,开始在海面上寻找起来。 林家两兄弟则是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船只,靠著多年的航行经验避开一个个暗礁。 半小时。 一个小时。 很快。 两个小时便过去了,眾人依旧是没看到郑同庆。 这很正常。 即便是在大白天,要在茫茫大海中,找一个也许已经溺死的『人』,难度也很高。 更不用说,现在临近深夜,风浪也比往常要大。 王肉荣看著手中那已经越来越暗的手电筒,朝著还在小心驶著船的林平川,嘆了口气无奈道。 “平川,算了,回去吧。” “这都找了一圈,手电筒都快没电了,也没看到同庆在哪里,时间也晚了,继续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等明天的风浪小一点了,再多叫一些人来找吧?” 旁边另一艘船上的林平山,亦是朝著这边大喊道。 “阿川。” “准备回了吧?太晚了,真是不好找了啊。” “而且,我看这风浪好像又有点起来的意思,到时候如果被浪一推撞到礁石,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林平川用力的攥紧了船舵。 认真考虑两秒后,朝著林平山的船只,出声大喊道。 “哥,我在稍微的往里开一点。” “如果还是没看到同庆哥的话,那我们待会就回头。” 说完。 林平川便微微调转船舵方向,朝著大担岛的位置,更为贴近了一些。 而这更加的贴近,也代表著...撞礁的风险会更大。 另一条船的林平山,知道自家弟弟的性格,也没有多加劝说什么,只是同样把船往里靠了靠。 这样即便是一条船出了意外,另一条船也能立刻救人。 ...... 不知是天气转好了,还是妈祖娘娘保佑。 往大担岛方向更里面驶了驶后,原本还有些变大的风浪,却仿佛是忽然消失了般。 天上原本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也完整的露了出来,洒下皎白的月光。 林平川隔著玻璃看向远方,在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猛然注意到一个有些反光的物体。 眯起眼睛认真盯了两眼,確定那反光东西就是平时出海打渔穿的雨衣雨裤,连忙焦急的大喊道。 “荣叔,荣叔。” “快,那边,同庆哥就在那边啊。” 拿著手电筒的王肉荣,立刻举起手电筒朝著林平川示意的方向射去。 这一刻。 在船上的三个人,都无比清晰的看到...一具穿著雨衣雨裤的尸体,脸部没在水中,整个呈现大字般的浮在海面上。 “哎呀,真是同庆。”王肉荣也是顿时急了,立刻拿起拉船用的船镐走到甲板,不停的招手道。 “平川,再靠近点,再稍微的靠近点。” 林平川只感觉心臟狂跳,但还是无比谨慎小心的驶著船只,朝著尸体的方向靠近。 確定伸出船镐就能拉到尸体后。 便迅速的停下引擎,避免撞到礁石,走出驾驶舱朝著不远处的另一艘船,说不出的伤感大喊道。 “哥,在这里。” “找到了,我找到同庆哥了......” 第十九章 第一次经歷死亡,稀世珍品金钱鰲 找到了? 这伤感的喊声,让林平山顿时一惊。 竟然还真找到了?真就在自家侄子指的这个方向? 没有迟疑。 林平山也是立刻偏移方向,立刻靠近林平川的那条船。 此时。 林平川来到船头位置。 王肉荣已经是用船镐勾住了『郑同庆』,正在和那位本家亲戚一起用力的往回拉。 但能明显看出来,两人拉的非常吃力,脸色都已经涨红了。 林平川立刻同样上手,抓住船镐的往回拉。 很重。 一用上力,林平川就感觉到一股远超常態的重量。 虽然人在溺毙时,会下意识喝入大量的水,衣服也会被完全浸湿,但也不应该这么沉重才对。 可现在已经是来不及想了。 三个人一同使劲,一点点把飘在海面上的郑同庆往回来。 將近半分钟后。 郑同庆终於是从海面被拉上了船。 这一刻。 林平川无比清晰看到了郑同庆的死状。 脸色惨白有些浮肿,四肢僵硬的失去弹性如同木头,雨衣上还掛著不少海草,雨裤里面更是灌满了海水。 最让林平川疑惑的是...郑同庆的尸体腰部繫著一根粗麻绳,而且系的很紧,足足打了好几个的死结。 多年的渔民经验,令林平川一眼认出了...这根粗麻绳是拖网的绳子,只要这根绳子不解开,拖网就不会散掉。 用了一大股劲的王肉荣,坐在甲板上大口喘著粗气,指了指那根粗麻绳道。 “把这根绳子剪了,带同庆回去吧。” “估计同庆是出事时,想要靠这根绳子活下来吧,但可惜风浪还是太大了啊。” 郑同庆的另一位本家亲戚,立刻就拿起甲板上的柴刀,准备立刻把这根绳子砍断。 但站在旁边的林平川,认真考虑了两秒后,立刻阻止道。 “等等,郑叔。” “我觉得这根绳子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王肉荣顿时就紧张起来,更是连忙的出声问道。 经歷过六年前的那件事。 再加上,林海恩先前看到过郑同庆,这让有些隱秘消息的王肉荣,格外重视那些鬼神之说。 林平川拿起那根粗麻绳掂了掂,看向甲板上的两人,肯定道。 “如果同庆哥的船沉了,那他想要活命的话,绝对不会在身上绑这根绳子。” “因为,这根是拖网的绳子,船要是沉了,拖网也会跟著沉下去,绑这根绳子只会让自己死的很快。” “那这根绳子,怎么会在同庆的身上?”本家亲戚也不懂了,完全不明白的出声问道。 林平川用力的拽了拽绳子,感觉到另一端格外的沉重,隨即看向两人示意道。 “我也不知道。” “但我想把这根绳子给拽起来,看下另一端是咋回事。” 说完。 林平川便抓住绳子的中间端,將其系在船的羊角位置,確保即便是解开绑在郑同庆身上的死结,绳子也不会脱落。 而那位本家亲戚也开始解著死结。 將绳子从郑同庆的身上解开后,立刻便跟王肉荣两人,先把尸体抬到船的另一边。 紧接著。 三人同时抓住船边羊角的绳子,开始用力的往上拉著。 绳子的另一端格外沉重,让用力拉著的三人脸色涨红,青筋暴露。 “一、二!” “一、二!!” “......” 在这齐声的呼喊中。 绳子另一端的东西,被一点点的往上拉。 先是捕鱼用的拖网露了出来,绳子还掛著些许的海草和淤泥。 紧接著。 在月光的照耀下,网包中的一条通体灿金色大鱼,隱隱约约的浮现在了海面之下。 一边用力拉著,一边好奇看著另一端是什么东西的三人。 看到那隱约的形状和顏色,霎时就愣住了,那原本憋住的一股劲,更是下意识的卸掉了。 网包再度沉入了水中。 可郑同庆的本家亲戚,却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呆滯道。 “那是什么?” “黄瓜鱼?是不是一条大黄瓜鱼?” 平时杀猪为生,基本不出海的王肉荣也是激动拍了下大腿,更是死死的拉住绳子,避免鬆掉。 “他娘的,是大黄瓜鱼,绝对是大黄瓜鱼啊。” “而且看那大小,得有一百多斤,至少是得有一百多斤!!” 林平川亦是有些心惊。 靠海吃海的他,单从那份金光和形状,已经確定网包里绝对是条极其少见的大黄瓜鱼。 大黄瓜鱼,也叫做黄唇鱼,有的地方称为金钱鰵。 这是海里最值钱的鱼,尤其是它身上的鱼胶,比起黄金都要贵。 从刚刚看到的大小来判断,网包中的那只金钱鰵,至少能卖出十几万块。 这没有半点的夸张成分。 岭胜村外面这片海,每隔几年都会有人捕到金钱鰵。 最近是在三年前,有人捕到了一只一百二十斤的金钱鰵,最后卖出了十万块钱的价格。 而刚刚网包里的这只,比一百二十斤只多不少,价格肯定也会更高。 这一刻。 林平川终於明白了,为什么郑同庆会执念难消,更会找到林海恩了。 昨晚之所以那么大风浪去捕鱼。 郑同庆就是为了给自己老婆凑手术费,捕到了这条大黄瓜鱼,原本是能轻鬆凑齐手术费了。 但很可能是在拉网的时候,这条大鱼横衝直撞,再加上风浪太大,直接让船撞到了暗礁上,根本没办法返航了。 在自知活不下来的情况下。 郑同庆直接把拖网的绳子系在了腰上,即便是死,也要保住网包中的这条大黄瓜鱼,保住自家的老婆。 而他为什么那么著急,找上自家孩子。 原因就是...刚刚拉出网包时,能看到那条鱼明显是已经死了,而且还泡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要是等到明天再来的话。 即便是找到郑同庆,也发现了网包里的这条大黄瓜鱼,那估计也都已经臭了,很难卖上价了。 想到这里。 林平川不禁有些庆幸,还好他来了,还好郑同庆找到了自家儿子。 稍微平復下心情。 林平川立刻朝已经驶到旁边的林平山招呼道。 “哥,赶紧来搭把手。” “同庆哥留下的网包里,有一条大黄瓜鱼,我们赶紧把它拉上来,这样同庆嫂的手术费就有著落了!!” ...... 岭胜村的码头。 此时,除了郑同庆的媳妇,和来劝她的亲戚外。 林母和陈燕、张明月两妯娌,同样也是焦急的等待著,分別拉著林海恩和林永杰两个孩子。 离两兄弟出海寻找郑同庆已经是足足过了三小时,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实在是让林家人有些说不出的担心。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看著忧心忡忡的林母,有些懊悔的自责道。 “哎呦,十五,这都怪我啊。” “如果当初我多拦几下,平山和平川两人就不会出海了。” “这大晚上的出去,確实有点不安全,怎么也不差这一晚上才对。” 林母拉住莫三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虽然满心担忧,可还是颇为真诚的安慰道。 “三姑,这不怪你。” “平川的性子我知道,今天他要不去的话,怕是一辈子都不安心。” “应该不会有事的,这风浪都小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穿著衣的林海恩,看著不远处那哭个不停的妇人,有些疑惑的歪著脑袋,看向陈燕奶声奶气道。 “妈妈,郑婶婶在哭什么?要不要我拿块饼乾给她。” “平时我难过的时候,你都是给我块饼乾,我就不哭了哩。” 陈燕揉著林海恩戴著帽子的脑袋,强忍下担忧的温声答道。 “海恩。” “郑婶婶在担心同庆伯伯,就像现在妈妈在担心爸爸一样,但她比妈妈更担心,更难过。” “所以,就算你给再多的饼乾也没用,懂了吗?” 林海恩半知半解的『哦』了一声,悄悄掰了块藏在口袋里的饼乾,塞到嘴里满足的嚼了起来。 又过了两分钟。 “轰轰轰———” 吵闹柴油机的声音,在远处的海面上响起,还能隱约看到两艘船。 “回来,平川、平山回来了。” “终於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同庆啊。” “誒,只有两艘船,同庆怕是......” “......” 在眾人的议论声中。 两艘渔船终於是来到码头。 刚固定好船只。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抬著用竹蓆裹著的郑同庆尸体,小心翼翼的走到他媳妇面前放下。 林平川似乎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但还是压抑著沙哑道。 “嫂子。” “同庆哥,他...他走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此话一出。 妇人顿时双腿一软,揭开裹著郑同庆的竹蓆,看到那浮肿惨白,毫无血色的面容。 先是难以置信的呆了呆,而后瞬间趴在郑同庆身上,嚎啕大哭。 “啊,当...当家的,你咋走了啊。” “你怎么捨得丟下,我和孩子啊,你怎么捨得啊,呜呜。” 妇人的哀嚎大哭声,令码头上的每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陈燕看到竹蓆上的那具尸体,一时间也是有些不適,更是连忙伸出手捂住了林海恩的眼睛。 每过几秒。 其中一位跟著出海的本家亲戚,忽然从船上站了起来,手里也抬著个东西,朝著码头上的妇人大喊道。 “嫂子,你別哭,先別哭了。” “同庆哥,他死的不难过,不难过,他给你留了个好东西。” “大黄瓜鱼,他替你抓到了一条两百斤的大黄瓜鱼,给你凑齐了手术的钱,他是笑著走的啊。” 一边说著。 郑同庆的三位本家亲戚,抬著用被裹著的大黄瓜鱼,也来到了码头上,更是立刻將被打开了。 那一条將近两米长,估计將近两百斤的大黄瓜鱼,无比清晰的出现在眾人面前。 在月光的照耀下,表面鳞片还在闪著淡淡金光。 这只大黄瓜鱼的出现,似乎迅速將悲伤气氛冲淡了,原本那些围著郑同庆尸体的本家亲戚,立刻来到了大黄瓜鱼的身旁。 有些人惊嘆著这条鱼,还有些人笑著討论著能卖多少钱,甚至还有些人说著...如果能让他捕到这么大的黄瓜鱼,就算死了也愿意。 而被捂住眼睛的林海恩,悄悄的把陈燕手指分开一点。 码头上。 那两幅完全不同的画面,清晰印在了他的眼中。 一边是满脸惊喜和激动的本家亲戚,对著那只大黄瓜鱼评头论足。 而另一边则是郑同庆的媳妇,趴在那具惨白浮肿的尸体上,哭的不能自已,哭的手脚麻痹,哭的都快要窒息。 才六岁的林海恩不知道,为什么两批人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但他却是隱隱约约的感觉到,今后也许再也看不到同庆伯伯了,少了一个需要主动问好的长辈。 不知为何。 林海恩突然觉得心头有些酸酸的,就连嘴里的饼乾都变苦了,立刻转身把头埋在了陈燕的肚子上,不愿再看这幅画面。 六岁的他。 终於第一次接触到了死亡,一次有人欢喜有人悲痛的死亡...... 第二十章 另寻他法,林海恩拜师 今年的冬至。 岭胜村出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郑同庆出了意外,死在了海中,另一件便是...多年过去了,又有人捕到了上百斤重的大黄瓜鱼。 对於大多数人来说,后面的这件事,明显是比人命有谈资的多。 毕竟,大黄瓜鱼每隔几年才会出一条,至少价值十几万,捕到往后就吃喝不愁了。 在这个就连万元户都难见的年代,十几万那可真是巨款。 將郑同庆带回码头后。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也就不再参与后面的事情。 那条將近两百斤的大黄鱼,具体要怎么处理,又要找哪个买家,都是郑同庆媳妇和本家亲戚要考虑的东西。 陈燕背著已经睡著的林海恩,回到了自家院子。 院子里的席面还未收拾。 先前听到莫三姑说,两兄弟决定立刻出海找郑同庆后,林家其他人哪有继续吃饭的心思。 那时连饭菜都来不及收,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码头,等著两人回来。 看著都没吃多少的席面。 林平山拿起桌上的地瓜烧,给自己倒了一杯,灌入口中感慨道。 “还好我们今晚去了啊。” “如果等到明天的话,拖网里的那条大黄鱼,估计都要臭掉了,那就卖不上什么价了。” 张明月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也是心有余悸道。 “你们俩一句话不说,就突然要顶著那么大风浪去找同庆哥,真的是嚇死人了。” “还好没出什么事。” “现在有了这只大黄鱼,同庆嫂的手术费也能凑齐了,也难怪同庆哥会找上小海......” 说到一半。 张明月连忙止住话语,似乎不想提起这件事,把席面上的肉菜端起几碗,开口道。 “你们两兄弟刚刚都没吃多少饭,估计都饿了吧。” “我把这些菜拿去热下,隨便吃两口垫垫,起码晚上睡觉不饿。” 虽然及时停住话语。 但张明月的意思,在场眾人又岂能不懂。 如果出海没能找到郑同庆,那眾人还会略微放鬆点,觉得是不是林海恩看错了,或者说谎之类。 但现在偏偏找到了,而且郑同庆確实有执念。 临死前还把拖网用的麻绳绑在了身上,希望有人可以早点找到他,发现那条能够救他媳妇命的大黄鱼。 这无疑都说明了,林海恩確实没有说谎,也看到了郑同庆的执念。 气氛明显是有些凝重了起来。 林母更是一脸担忧的看向莫三姑,带著几分紧张道。 “三姑。” “你说这娃子身上的事,怎么就这么怪呢?” “这才过安稳日子没几年,就又遇到了这种事,得亏这次是同庆,也没想过害小海恩。” “可要是往后遇到了其他东西,那可咋整啊。” 莫三姑亦是满脸忧愁,根本说不好林海恩身上所发生的情况。 如果就是六年前的恩情,让郑同庆能找到林海恩,希望藉此来完成执念倒也还好。 怕就怕在。 是妈祖娘娘给的那个七彩贝壳,效力正在逐渐减弱,所以才没能挡住郑同庆。 就像林母说的那样。 郑同庆是没打算害林海恩,但下一次呢? 下一次遇到的东西,捨得放过林海恩这种天生阴阳命、通灵体的孩子吗? 仔细考虑数秒。 莫三姑用力拍了下大腿,看向林母无比认真的询问道。 “十五。” “不然这样,明天我们带小海恩去一趟黄太爷那里?” “虽然这里情况,我们看不明白,可如果小海恩能学会黄太爷那一身厉害的乩僮本事,那今后也不用担心了。” “即便有再多的脏东西,也碰不了他分毫,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番话。 林母瞬间面露喜色,黄太爷的本事,她可是亲眼见过的。 可下一秒。 却又担心起来,看向趴在陈燕背上熟睡的林海恩,满心忧虑道。 “三姑,小海恩要是能学会黄太爷的本事,那自然最好。” “可我就担心...黄太爷不愿教他。” “我听说,黄太爷家里人想要学他的本事,都学不到,会不会愿意教小海恩啊。” “不是学不到,是没资格学啊。”莫三姑及时的应了一句,又看向林母继续道。 “十五,不管怎么样,我们明天就去黄太爷那里问问。” “小海恩的命格特殊,指不定就能学到他的本事,能学到,那今后也能安心了。” “可若同样是学不到,那我们就再做打算。” 没有其他办法的林母,也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看著熟睡中都皱起鼻头似乎正做著噩梦的林海恩,低声哀嘆道。 “哎呦,我这命苦的孙儿啊。” ...... 第二天。 岭胜村比往常要热闹许多,来了不少听到消息后,专门要来买这条大黄瓜鱼的鱼商和大老板。 虽然国家刚將大黄瓜鱼列为二级保护动物没多久,但在这渔村乡下,可不会管这些。 为了方便这些老板看鱼,也为了不打扰郑同庆的安寧,大黄瓜鱼被放到了隔壁亲哥家,往来人群络绎不绝。 有些讽刺的是...一边是灵堂中的父母妻儿哀伤痛绝,另一边则是为了拿下这条大黄瓜鱼,討论价格热火朝天。 最后这条足足一百八十斤的大黄瓜鱼,卖出了十八万的高价,郑同庆媳妇最终也用这卖鱼钱,去市里动了个手术,保住了这条命。 但让人疑惑的是...第二年郑同庆的亲哥,不知是从何赚到了一笔钱,起了个村里少见的红砖房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早上八点。 莫三姑已经来到了林平川的院子。 陈燕一边给林海恩穿著衣服,一边认真的叮嘱著。 “海恩。” “等会跟奶奶和三姑奶奶去黄太爷爷家里的时候,可要乖一点,不能乱说话听到了吗?” 乖巧的林海恩伸手穿进衣袖子,一本正经的看向陈燕道。 “知道哩。” “妈,你不要把昨天的剩菜全吃掉了,要等我回来一起吃哦。” 陈燕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林海恩的屁股,催促道。 “等你,等你回来。” “赶紧出去吧,三姑奶奶还等著呢。” 说完。 陈燕朝著在侧屋给妈祖娘娘上香的林母喊道。 “妈,已经穿好衣服了。” 隨著林母从侧屋走出。 陈燕也是连忙拿起一个装满鱼乾的袋子,递给林母道。 “妈,这里是夏天晒的鱼乾。” “这几天风浪大,平川也没出海,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了。” 林母接过袋子,拉住陈燕的手轻轻拍了拍,眼神坚定道。 “放心,燕子。” “只要咱家海恩有天份,我就算跪在黄太爷面前一天一夜,也要让他收下海恩,教他点防身的本事。” “你在家別担心,我已经给妈祖娘娘上过香了。” 陈燕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但从她都快捏到发白的指节来看,心中的担忧不曾减少半点。 还不等林母走出厢房。 才六岁的林海恩,便是又跑著窜了进来,上前拉住林母的另一只手,奶声奶气的拉扯道。 “奶奶,走咯,去黄太爷爷家了......” 第二十一章 天下鬼神皆敬仰,唯有閭山...做主张! “吭吭吭———” 四轮拖拉机嘈杂的驶在路上,装货的后车斗里坐满了人。 在八十年代末期。 这依旧是村里常用的通行方式,儘管有点吵,也有些顛簸,但它却也足够的便宜。 黄太爷所住的红麻村,离岭胜村並不算远。 单单走路的话,大概两个半小时就能走到。 但由於带著林海恩这个小傢伙,所以林母和莫三姑便选择坐更轻鬆点的拖拉机了。 ...... 来到红麻村。 林海恩有些好奇的左右四顾,打量著周围並不太熟悉的环境。 虽然每年春节,林母都会带他来给黄太爷拜年,但对这平时极少来的村子,林海恩依旧是充满了好奇。 穿过一栋栋的泥瓦房,三人终於看到了一处木头製成的老屋。 那就是黄太爷住的地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老屋旁。 有一位头髮银白的老汉,正在往土灶里扔柴烧水,准备宰旁边那只自家养的土鸭。 莫三姑快走两步,连忙上前问道。 “哎呦,才哥,今天杀鸭子啊。” “黄太爷有在家吗?” 烧水中的老汉抬起头,看到莫三姑后,露出笑容指了指屋內道。 “在呢,在堂屋见客人。” 老汉又看到走在后面的林母和林海恩,立刻点了点头,继续道。 “十五和小海恩也来了。” “来来,快进去,今天中午可就在我家吃饭了啊。” “哎呦,才哥,可不麻烦你了,我先带娃子找下黄太爷。”莫三姑简单回了句,便从林母手中接过鱼乾,递给老汉继续道。 “对了,这些鱼乾拿著,稍微蒸下可好吃了。” “三姑,你这来就来了,每次都带东西来干嘛?”老汉也不伸手接,佯装生气的推辞著。 莫三姑也不多说,直接把鱼乾塞到老汉怀里,便拉著林海恩的另一只手朝著堂屋走去。 闽地的老房子,大多都会有一个堂屋,用来供奉祖先和神明。 而那些用来住人的屋子,则是会建在堂屋的四周,就像眾星捧月般的將堂屋给拱起。 因此,通常招待客人也会在堂屋,而非是住的屋子。 ...... 走过大门,来到堂屋。 莫三姑立刻就看到,黄太爷半倚靠在一张太师椅上,额头和鼻子还有结痂没多久的伤口,眼眸更是有些浑浊。 比起今年过年时看起来,老了足足数倍不止。 而在黄太爷的旁边,有一位似乎不惧寒冷,只穿著长袖单衣的老者,正微闭著眼给黄太爷把脉。 看到这一幕。 莫三姑不由得心头一紧,更是急忙上前问道。 “黄太爷,你这是...这是咋了?” 黄太爷早就看到三人,对著林母轻轻点了点头后,嘆了口气道。 “老咯,不中用了。” “前几天不小心在门口摔了一跤,结果不知道是摔到脚了还是什么,现在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还站起来,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但三年后的那关也难过了。”穿著单衣的老者,收回把脉的手,面无表情的平淡道。 紧接著。 老者眼神扫过刚走进堂屋的莫三姑三人,但在看到林海恩的时候,明显是停留了数秒,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莫三姑把林海恩拉到自己身前,朝著黄太爷无比忧愁的凝重道。 “黄太爷,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 “这娃子昨晚又有点不好,我怕可能是...又要出啥事了。” 此话一出。 黄太爷也是立刻坐直身子,盯著乖巧站著的林海恩看了两眼,而后皱著眉头答道。 “不应该啊。” “我刚看这娃子没啥问题啊,而且有妈祖娘娘送的那东西,即便是命格特殊,应当也不会出问题才对。” 站在旁边的林母,则是格外焦急的补充道。 “黄太爷。” “现在挺好,不代表以后也会好啊,昨天小海恩看到了......” 还没说完。 莫三姑便伸手拍了拍林母,打断其后续话语,更是朝著那位老者方向看了看。 很明显。 这是不想林海恩身上发生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莫三姑的小动作,却没逃过老者的视线,隨即冷哼一声道。 “莫家丫头。” “你还使上心眼了啊,倒是你比爷爷莫九霄聪明不少。” 莫三姑顿时一惊。 不仅是因为一把年纪,还被称为丫头,更是由於眼前这个老者,似乎跟她的爷爷很熟悉。 黄太爷也是难得的哈哈大笑两声,指著旁边的老者,解释道。 “三姑。” “寧法师確实能叫你丫头。” “因为,你爷爷勉强能算是他的师兄,当初寧法师的师父在岭胜村停留了一段时间。” “看你爷爷资质还行,就收他做了记名弟子,传了几手法术。” “但寧法师却是你爷爷师父的关门弟子,完全继承了这一脉的法术和各种科仪法事。” “要论道行深浅,寧法师可要比只会起乩的我,强了不知多少啊。” “而且,我给你们打个底......” 黄太爷停顿两秒,看向乖巧靠著林母腿旁的林海恩,继续道。 “寧法师这次会来这里。” “可不是为了看我这老头子,我还没这么大的面子,就是为了海恩这个小娃子啊。” 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语,让林母都有些紧张了,连忙追问道。 “我家海恩才六岁,这...这特地为他来是要干嘛?不会是什么,是什么不太好的事吧?” “哎呦,黄太爷,我就直说了吧。” “昨天,这娃子又撞到那些东西,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著您能教他点东西,学上一点本事。” “平平安安的长大,那我也死而瞑目了啊。” 林母不太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心只想著命格特殊的林海恩,能够平稳长大。 生怕又牵扯出其他麻烦,当即就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乩僮天生命定,哪有什么学的路子。”寧法师立刻否定了这办法,让林母顿时焦急起来。 黄太爷亦是无奈的嘆了口气,伸手將林海恩拉过来,揉了揉他的圆脑袋,看向满脸焦急的林母,道。 “十五,不是我不愿教,而是真教不了。” “像我这种乩僮,哪有什么本事,其实就只会起乩这个法门罢了。” “可就算是起乩,我也没办法交给你孙子。” “因为就像寧法师说的那样,乩僮天生命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什么可以教的办法。” “那咋办,这娃子可又遇到事了啊。”林母右手掌背不断拍著左手掌心,明显是越发焦急了。 黄太爷压了压手,让林母暂且平静下来,指著旁边的老者道。 “十五,我刚刚说了。” “寧法师专门为了这事而来,有意收你的孙子为关门弟子。” “他这辈子孑然一身连个记名徒弟都没有,现在年纪也差不多了,准备收个关门弟子传下这一脉。” “如果你孙子真遇到事了,走他这条路最好。” 这一刻。 林母瞬间明白了,身旁的这个老者,可能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连忙颤声道。 “寧法师,您...您本事大,能不能给我个准信。” “我家孙子要是跟著您学本事的话,那些恶鬼还能害得了他吗?他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吗?” 寧法师似乎有些不满般,冷哼一声肯定道。 “恶鬼算什么?隨手打杀的东西罢了。” “我敢说,只要你家孙子认真跟我学,凭他那个天赐的命格,未来就算开坛做祖都不是难事。” “况且,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天上至圣是玉皇,人间最贵是帝王,天下鬼神皆敬仰,唯有閭山...做主张!!” 第二十二章 閭山一脉,林海恩的乩童命 天下鬼神皆敬仰,唯有閭山做主张! 閭山派。 是源於闽地的一个原始教统,不断吸收与融合道教派系中净明道、灵宝派诸派的宗教形式,最终形成了当今的閭山派。 以许旌阳—许逊真君为法主,同时供奉著临水三夫人、张觅娘等诸神,內部更分为红头法师和黑头法师。 閭山之法包含万千,为道法,巫法集齐大成者。 上可感九天,下可动九幽,有雷法之刚猛,亦有心法之柔韧。 面对恶鬼凶妖,往往只杀而不度。 其法术之狠辣程度,远非其他道门可比擬。 但閭山派少有宗门传承,因此声名不显,大成者往往皆入世散居,亦或者驻扎一山之观,招收门徒更是苛刻。 ...... 听到寧法师的话语。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立刻想起曾经父亲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 说是:他从自家父亲莫九霄手中所学的道法,还不足正统閭山法师的两成,可这却便可灭怨杀鬼,怎敢妄论真正閭山法师之威能。 这一刻。 莫三姑彻底確定了。 眼前这位只穿著长袖单衣,头髮末端有些银白的寧法师,绝对是那种道行极深的大人物。 而且现在还有黄太爷作保,也不会有招摇撞骗之嫌。 根本没有丝毫迟疑,莫三姑立刻朝著林母,颇为焦急催促道。 “哎呦,十五,快带小海恩拜师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寧法师真有天大的道行,是我们闽地閭山派中的大人物。” “当初我爹不过从我爷爷手中学了几手,就能护住我们十里八乡,解决一件件的诡事。” “小海恩要是跟寧法师学本事的话,今后指定是能安安稳稳。” 莫三姑的催促,让林母略微愣了下。 但农村妇女特有的小聪明,却是让林母立刻反应过来,拉著林海恩就要跪下,更是颤声激动道。 “快,海恩,快跪下来喊师父。” 林母不懂太多,更不懂道门中的閭山派。 但她信莫三姑和黄太爷,更明白只要寧法师收了林海恩当徒弟,那今后就不用再怕那些脏东西,更能安安稳稳的长大了。 就在林海恩即將跪下时。 寧法师直接伸出脚,立起顶住林海恩的膝盖,抬起手冷声阻止道。 “虽然我閭山派不太讲究道门礼规,只讲缘法。” “但尚未拜过祖师,也未曾见过门中神明,更未双手奉茶入门,岂能不合礼数的直接喊师父。” 林母眼看著自家孙子被寧法师顶住,跪不下去,顿时就著急了。 更没有多想。 直接自己朝著寧法师跪去,更是恳求的哭诉道。 “寧法师,您就收了他吧。” “我这小孙子乖巧的很,肯定不会给您惹事的啊。” “您说他命好,是天赐的命格,可在我们这种普通村里百姓看来,这可不是命好,而是命苦啊。” “我这六年来,真的天天担心,担心他能不能长大成人啊。” 看到林母跪下。 寧法师立刻迅速站起,更是跨出一步,避开这个方向,皱眉道。 “你身上阴德厚重如海,这一跪我受不起。” “你也莫要知会错意,我如果不想收你孙子为徒,又岂会平白浪费时间来此处?” “况且,你可曾想过,一旦跟了我,你家孙子便需一同到山中观宇苦修,短则十年,长则数十年回不了家。” “今年他才六岁,尚且童稚,你可捨得他跟我吃苦?” 此话一出。 林母不由得愣住了,更是看著身旁的林海恩,满眼皆是悽苦不舍。 “莫小丫头,快快把她扶起。”寧法师朝著莫三姑抬头示意,更是有些感慨的继续道。 “你身上阴德之厚重,我此生也没见过几人能有。” “除了海中妈祖,天上正神,世间可无人能承受你这一跪。” 莫三姑连忙將林母扶起。 寧法师看向乖巧抓著林母衣角的林海恩,暗暗嘆了口气道。 “收徒之事,暂且先放一边。” “这样,你们跟我说下,昨晚这娃子身上又出了什么诡事?” 看到林母似乎还在想著什么事。 莫三姑也是主动讲述起,昨天林海恩看到郑同庆执念的事情。 ...... 数分钟过去。 听完莫三姑讲述的寧法师,略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隨即伸手道。 “把那七彩贝壳取出给我看一眼。” 由於寧法师和黄太爷都在场。 林母也不担心有不长眼的恶鬼前来,直接取下掛在林海恩脖子数年的那个七彩贝壳吊坠。 寧法师接过七彩贝壳吊坠。 右手双指併拢成笔,在七彩贝壳表面凌空画了几笔。 下一秒。 吊坠顿时放出璀璨的七彩光芒,照耀在人身上更是暖洋洋的。 简单的看过后。 寧法师把七彩贝壳吊坠递还给林母,有些感慨的解释道。 “还真是妈祖娘娘的福佑。” “起初听到堂兄说起这娃子被天后妈祖看了一眼,我还有些不信,觉得会不会是其他神明的庇佑。” “但看到你身上的阴德浑厚无比,倒感觉也是情有可原了,妈祖娘娘也看不得你孙子出事啊。” “不过,人有人道,神明护的了一时,难护一世。” “我刚刚看了眼这个法器,內里的法力正在逐渐衰退,半纪过后便会成为凡物。” “但无需太担心,即便这贝壳里的法力只剩一丝,那也是天后妈祖的庇佑,恶鬼不敢靠近半分。” “昨天看到的执念,关键还是有恩於你孙子,更无凶意,所以才能出现在你孙子面前。” 寧法师和黄太爷自然没有亲戚关係,但由於两人熟识,自然也用个堂兄来称呼。 而听到寧法师的话语,林母立刻便继续追问道。 “寧法师。” “您说的半纪...这半纪是多久?” “一纪十二年。”寧法师给了个確切的回答,颇为郑重的解释道。 “一纪通常以人生辰八字来分,从你孙子出生到他十二岁生日,完整度过十二个生肖年,这便是一纪。” “在这一纪內的祸福得失皆有定数,寻常难以更改。” “妈祖娘娘能护你孙子完整一纪,这已是天大的福荫了,后面不再护佑倒也正常。” 可林母却並没有半点放鬆,反而是更为焦急道。 “一纪是十二年?” “那岂不是等他十二岁之后,那些东西又会来討我孙子的命了吗?” “寧法师,我想好了,你就收他为徒吧,让他跟你学点......” 还不等林母说完。 寧法师便抬手打断话语,看著林海恩颇为郑重道。 “半纪之后,另有缘法。” “入我閭山派这是一条路,而你孙子也还有其他的一条路。” “我刚刚大致的算了一手,瞧见你这孙子在这一纪內也有乩童命,但不知何时会起乩。” “乩童命?那岂不是和黄太爷一样了?”莫三姑明显是有些吃惊,適时的插了一句话。 寧法师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道。 “是,亦不是。” “具体会来的鬼神是哪一位,目前我还说不准。” “但这娃子的命格特殊,若是起乩的话,只会比堂兄更为厉害,获得更多的法力。” “这有好,也有坏。” “好处是能做到更多的事情,但坏处就是...极有可能伤及本源,即便命格再特殊,凡人魂魄又怎么容纳鬼神之威。” 说到这里。 寧法师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张折好的黄符递给林母,道。 “这张是我开光过的安神符。” “到时你家孙子若因首次起乩,魂魄离位,四肢冰寒,就点燃这张符籙在他头顶画三圈。” 递出符籙后。 寧法师又看了林海恩一眼,难掩眸中喜爱的感慨道。 “这是天生的修我閭山道统苗子啊。” “出世便命格特殊,更有僮身加持,倘若修习閭山法门,一日便可胜他人十日。” 感慨两句。 寧法师又看向苍老的黄太爷,微微嘆了口气道。 “堂兄,你往后自己保重身体。” “虽然三年后的那劫难过,但这期间另有缘法也说不准。” “我的事情办完了,也该走了。” 说完。 寧法师便是起身准备离开老屋。 而还在理解先前那番话的林母,此时顿时有些慌了,焦急道。 “寧法师。” “我这心还是不安稳,不安稳啊。” “您就收了这娃子吧,您有大本事,他能当你徒弟,我们全家人也都能放心啊。” 寧法师並没有因这话而停留,只是在身影消散前,留下了一句话。 “这一纪,我和他没有师徒缘分。” “等六年后的冬至那天,我会亲自去你家一趟......” 第二十三章 海生诡雾,水底的烧焦尸体 从黄太爷家中回来。 林母立刻便將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林平川和陈燕。 留在家中忐忑不已。 生怕林海恩又发生什么事的夫妇俩,终於是稍稍的放下心来。 毕竟作为父母,没什么能比听到自家孩子,能安安稳稳长大更开心的事情了。 ...... 时间很快。 一眨眼便又是两年过去。 从决定丟掉沉坈的八十年代,来到欣欣向荣的九十年代初期。 在这两年。 林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明月又生了个孩子,由於是个女娃,也不用缴纳太多罚款。 而在不用担惊受怕的环境中,林海恩也是越长越好。 虽然年龄才八岁,但俊朗帅气的面容便已经初具雏形,也已经上到了小学二年级。 格外聪慧懂事的他,每次考试都能拿个第一名回来。 ......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中元节的前三天。 在岭胜村的码头,一群刚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正在海里游著泳,彼此扔著泥巴。 当大人们把船都开出去捕鱼后。 这片没有停靠船只的码头,自然也是他们最好的游泳解暑地方。 现在已经十一岁,即將要上六年级的林永杰,同样也在海里游著泳,甚至还专门潜到水底抠出一块淤泥,扔到了同伴的脸上。 打闹玩笑间。 王肉荣的小儿子—王星星,朝著码头看了眼,发现林海恩正蹲在海边,提著一根自製的竹鱼竿正在钓鱼。 立刻潜入水底抠了一大坨淤泥,用力丟到林海恩的身边。 见到林海恩朝自己这边看来后,立刻挥著手喊道。 “海恩,快下来洗澡啊。” “天气这么好,你在上面钓什么鱼呢?家里鱼还没吃够啊。” 看到是时常给自家送来猪肉的王星星,林海恩立刻靦腆的笑了笑,大喊著道。 “星星哥,我就不游了。” “我今天想钓点土鱼带回家。” 说完。 林海恩顿时感觉到手中鱼竿动了,立刻用力一抽。 一条二两重的蟹虎鱼,便是被直接甩到了码头,还在不停蹦跳著。 林海恩连忙往后小跑了两步,直接抓住这条蟹虎鱼,放入林母给他编的竹篓里。 朝著竹篓看去,见到已经有三条鱼了。 林海恩露出灿烂笑容,满意的一边掛鱼饵,一边喃喃自语道。 “再钓一条。” “再钓一条土鱼,就够妈妈明天吃的了。” 土鱼。 是岭胜村渔民的叫法。 实际上,这种鱼的学名叫做中华乌塘鱧,大多数人都称为蟹虎鱼,营养丰富,肉质细嫩。 尤其是跟闽地老酒一起清燉,那是格外的滋补。 在这物资並不丰富的时代。 清燉蟹虎鱼,就是闽地渔村大多怀孕的女人,最好的营养餐。 看到林海恩忙於钓鱼。 王星星也没有继续强求,一个划水便游到林永杰身旁,疑惑道。 “永杰。” “你堂弟钓土鱼乾嘛?家里不都是鱼吗?” “明明游泳技术那么好,不下来耍一下,真是可惜了,钓鱼哪有游泳好玩啊。” 林永杰换了个仰泳的姿势,更为轻鬆的划著名水,毫不意外的回答道。 “我婶娘大肚子了。” “海恩打算钓几条土鱼给他妈吃,好好的补补身子。” 听到这句话。 王星星愣了下,而后撇了撇嘴无奈道。 “是海恩会干出来的事。” “那傢伙可太乖了,每次我爹都拿海恩来骂我,说是我什么时候能有海恩一半乖,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刚说完。 从更远处的海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少年的惊喜喊声。 “快看,快看。” “我摸到了什么,一只大青蟹,哈哈。” 林永杰和王星星朝著远处看去。 发现一位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相熟的朋友,单手举起捏著一只足有一斤多的青蟹。 “好傢伙,真让三娃子走狗屎运了,这都能抓到。”王星星有些艷羡的说了句。 虽然青蟹在这海边很常见。 但游泳还能抓到一只大青蟹,这可是很少见了。 林永杰盯著那只青蟹看了两眼,又想到正在钓鱼的林海恩,忽然翻身朝著三娃子的位置游去。 “誒,永杰,你去那里干嘛?” “我也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摸到一只青蟹,抓回家给小妹吃。” 林永杰简单的回了句,便加速朝著那个地方游去。 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这看似清澈海面,似乎隱隱的开始有雾气堆积起来。 ...... 蹲在码头边的林海恩。 感受到鱼竿颤动,立刻用力甩动,又是一条土鱼上鉤。 立刻上前捡起鱼。 正准备把鱼丟进鱼篓的时候,忽然听到海中传来好几道焦急喊声。 “快,快,上岸!” “什么都看不到了,快上岸!!” 林海恩立刻朝著海面看去。 猛然注意到,原本还一望无际的海面,忽然出现了厚重的雾气,这雾並不白,反而是隱约带著点黑气。 划水声不断响起。 一位位先前在海里游泳的孩子,纷纷著急的爬上码头。 林海恩仔细看了眼。 发现並没有林永杰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隨著王星星爬上码头,躺在石头大口喘息。 林海恩立刻顿时焦急的喊道:“星星哥,我哥呢?我哥上来了吗?” 还在喘气的王星星。 听到这句话,立刻回过神来,左右四顾两眼慌张道。 “永杰,永杰还没上来吗?” “坏了,他说要抓青蟹,游到更外面去了,这...这...要咋整。” “海恩,你快去叫大人,快去叫大......” 可还不等他说完。 便听到了『噗通』的入水声。 朝著刚刚林海恩喊话的位置看去,只有一件被扔在地上的短袖,哪里还有林海恩的身影。 ...... 跃入水中的林海恩,双腿快速的摆动起来,溅起一道道浪,如同一只鱼儿般,灵活的朝著远方海面游去。 游泳。 是每位渔村男孩子都必须要会的一项技能。 林海恩则是在六岁那年的夏天学会了。 或者不应该说学会。 当初林平川带他来学游泳的时候,甚至根本都不用教,林海恩一入水就游的比大多数孩子都要好了。 短短两年过去。 就连林平川这个老渔民,都游不过林海恩了。 双手快速的划动。 林海恩时不时的潜入水中,查看著周围有没有林永杰的身影,趁著露头换气时,更是大喊道。 “哥,哥,你在哪里!” 由於这雾气来的突然,所以林海恩很怕游到外围的林永杰,因为失去方向越游越远,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寻找林永杰上的林海恩,並没有发现...这八年来一直掛在他脖子上的七彩贝壳吊坠。 因为刚刚跳入水太过著急,不小心脱落掉在了码头下的海底。 而在这全力游动时。 林海恩原本乌黑透亮的双眼,开始逐渐一只变成了灿金色,另一只则变成了浑浊的透明状。 游的越来越外面了。 可林海恩始终却没看到林永杰的身影,这厚重的雾气,更是將他的视线阻挡大半。 就在心情越发焦急的时候。 “救命,救...救命!!” 一道已经有些虚弱,似乎喝了不少水的喊声,忽然传入林海恩耳中。 听到这声音。 林海恩心中大定,连忙朝著声音的位置游去。 距离还剩几米的时候,透过那厚重的雾气,隱隱约约看到有两只手失去章法般的划动著。 “哥,我来了。” 八岁的林海恩,比起同龄人要成熟不少。 双腿加速摆动两下,为了避免林永杰胡乱抓住自己,立刻游到林永杰的身后,双手將他的脑袋抬起,喊道。 “哥,稳住气,稳住气!我带你游回去!!” 可此时的林永杰明显是无比慌张,双手依旧在胡乱划著名,更是不知所措的大喊道。 “我游不动,我游不动啊!” “有东西,有什么东西在拉我的脚!!”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也没想太多,以为是海草缠住了林永杰的双脚。 立刻双腿往上一翻,直接潜入了水底。 可下一秒。 潜入水底的林海恩,並没有在林永杰的脚上看到任何海草。 反而是在他那灿金色和半透明的瞳孔中。 映出了...一具面目烧焦难辨、身体被海水泡胀皮肉翻出的恐怖尸体,伸著那肿胀的小拇指勾住了林永杰的脚趾...... 第二十四章 恶鬼涌出,林海恩首用阴阳眼 看到这具恐怖丑陋的尸体。 林海恩霎时被嚇了一跳,心底更是生出一股寒意。 太惊悚了。 林海恩並不是没有看过死人,也看过被海水泡过的尸体。 两年前。 同样在岭胜村的码头上,他亲眼看到过郑同庆的尸体,直到现在那幅画面依旧深深刻在他的心中。 但相较於郑同庆,这具尸体无疑是要恐怖数倍不止。 不止是被泡胀。 整个面容都好似曾被烈火烧灼过般,根本分辨不出五官长什么样。 又被火烧,又被水泡? 而且,最近爸妈在吃饭时候,也没说过十里八乡有谁出事,在海里飘著没回来啊。 怎么会...有一具这样的尸体? 脑袋有些发木的林海恩,此刻也没办法细想了。 现在雾气越来越大,林永杰还喝了好几口海水,如果不抓紧把他带回码头,只怕会出大问题。 林海恩强忍著不適,搂住林永杰的腰部,用力的往上拔。 可诡异的是...儘管双腿不断的拍水,也用上了全部的力气,这具丑陋尸体的小拇指,依旧是紧紧勾著林永杰的脚趾。 “咳,咳咳......” 林永杰大声的咳嗽起来,明显是又喝了一口海水。 憋了一口气,潜入水中的林海恩,也觉得肺部的气有些不够用了。 看著那根肿胀的小拇指。 林海恩咬了咬牙,心中顿时有些发狠,继续这样下去,怕是別说救回林永杰,就连他都要留在这海里了。 隨即再度往下划了两下。 一只手抓住林永杰的脚腕,而后闭上眼不去看那具尸体,整个人宛如鷂子翻身般,右脚全力的朝著那根小拇指踏去。 宛如踩到寒冰的感觉,立刻从脚底传来。 但好在,在这全力的一脚过后,林海恩感觉到林永杰身上的那种拉扯感终於是消失了。 根本不敢多想。 林海恩立刻侧身搂著林永杰,还是朝著码头的方向游去。 虽然海面上的浓雾很重,但林海恩从小的方向感就很好,这並不远的距离也不会让他迷失方向。 而没有感受到拉扯感后,林永杰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同样也开始主动的划水。 游了数十米后。 林海恩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些许寒意,提起勇气咬牙往后看了眼,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隱约看到...那具狰狞尸体,竟是不知为何浮在了水面上。 而且那已经分辨不出五官的脸,正朝向他游走的方向,烧融胶粘在一起的嘴,似乎还微微扬起露出笑容。 林海恩不敢看了。 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托著林永杰朝码头位置游去。 那具可怖丑陋尸体,也在林海恩越游越远之后,再度缓缓沉入水中,但一道诡异的笑声,却是模糊的从海底响起。 “咯咯咯......” ...... 码头上。 先前一起游泳的王星星,焦急的不断探头看著海面,更是朝身边其他孩子喊道。 “快去叫人,快去叫大人啊。” 已经有不少孩子,就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跑去叫村里的大人了。 如果林永杰和林海恩这两堂兄弟出啥事的话,跟著一起游泳的他们,肯定也是要被家里人打个半死。 就在王星星担心的满头大汗,想著要不要在下水的时候。 “哗啦———” 一道出水的声音响起,林海恩疲惫慌乱的声音更是传来。 “星星哥。” “快来,快来帮我下。” 王星星连忙跑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看到瘦小的林海恩,正在把林永杰往岸边拖后,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迅速將林永杰拖到岸上,更是用力按了按他的肚子。 “呜哇——” 林永杰猛的吐出一大口海水,更是用力的咳嗽起来,整个人躺在地上,被嚇得双眼呆滯,胸膛也在起伏不停。 看到这一幕。 王星星终於是鬆了口气,还能自己吐水和咳嗽,应该是没啥问题了。 隨即看向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林海恩,有些后怕的开口道。 “海恩,我刚刚真是嚇死了,还好没出事啊。” “你是怎么找到永杰的?雾这么大,感觉人都看不清......” 说到后面。 王星星的声音明显是越来越小,更是张大嘴有些震惊的盯著林海恩。 林海恩並不想让人知道刚刚他看到的事情,只是抿了抿嘴,带著些许慌乱的答道。 “我哥,他...他被海草缠住了。” “我就刚好游过去看到,把那些海草给扯断了。” 王星星似乎完全没听到这句话般,指著林海恩的脸,有些结巴的惊愕道。 “海...海恩。” “你的...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林海恩有些疑惑的揉了揉眼,而后走到码头石缝残留的小水池前。 通过这残留的水池,林海恩无比清晰的看到了...现在他的眼睛一只呈现为灿金色,另一只为浑浊的半透明。 看到自己现在眼睛的模样。 林海恩先是愣了两秒,而后连忙朝著脖子摸去。 没有摸到那串七彩贝壳吊坠后,林海恩顿时就有些慌了,急忙跑到刚才钓鱼的地方,更是惊慌失措的自语道。 “吊坠。” “我的吊坠到哪里去了?” 现在已经八岁的林海恩,並不像先前那般懵懂了。 他很清楚。 自己身上有些东西跟普通人不一样。 就像是...之前他也曾悄悄把七彩贝壳吊坠取下,可刚取下没多久,他那在镜子中的双眼,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林海恩起初觉得很特殊,觉得自己拥有其他人都没有的眼睛,更是专门到自家妈妈身旁炫耀这件事。 可林海恩並没有得到想像中的夸耀,他非常清楚的记得...... 陈燕看到他的眼睛后,先是无比慌张的追问著,吊坠到哪里去了。 在得知吊坠是被他自己取下后,连忙要求他赶紧戴上,更是直接拿起扫帚用力的打他屁股,问著以后还敢不敢取下这个吊坠了。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陈燕打他。 林海恩哭的很伤心,他也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不能取下这个吊坠。 他想要问。 可当抬起头,看到陈燕表情的时候,林海恩愣住了。 因为,陈燕哭的比他还要伤心,哭的比他还要难过,其中似乎还夹杂著满满的自责。 林海恩很心疼。 所以他没有去问,而是选择紧紧的抱住了陈燕,哽咽的说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取下吊坠,永远都不会取下了。 从这以后。 林海恩便再也没取下过吊坠,因为他知道...要是取下吊坠,陈燕会哭的很伤心,全家人也会为此担心。 可现在,他的吊坠不见了,眼睛也变成之前那样了。 林海恩急忙捡起自己的短袖,可却没看到那个戴了八年的七彩贝壳吊坠,隨即连忙低头找了起来。 “没有,这里也没有。” “我的吊坠,我的吊坠掉到哪里去了。” 將先前钓鱼的地方找了一整圈,都没发现自己的吊坠,林海恩双眼早已被泪水沾湿。 现在的他,就跟寻常那些丟了心爱之物的八岁孩子一样。 与此同时。 码头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更有孩子提前叫道。 “永杰妈妈来了,永杰妈妈来了。” 脸上多了几条皱纹的张明月,急匆匆的跑到了码头,慌张著大喊道。 “永杰,永杰还在水里吗?” 刚刚听到报信的孩子所说,林永杰沉到海里去了。 正在院门口开生蚝的张明月,整个人瞬间就有些崩溃,立刻马不停蹄的朝著码头赶来。 而同样开著生蚝的陈燕和林母两人,也是紧跟在她身后。 “婶婶,永杰在这边。”王星星连忙站起招手回应,似乎害怕被指责般,急忙补充道。 “刚刚突然起雾了,我们都在往回游。” “然后没看到永杰被海草缠住了,是海恩下水把他救上来的。” “那海恩呢?海恩上来的没?”跟在后面的陈燕,听到这句话,连忙焦急的追问道。 “海恩没事,就在那边,他可会游泳了。”王星星伸出手指向林海恩所在的方向。 並没有给陈燕说,刚刚他所看到的那个奇异双瞳。 陈燕立刻走到林海恩的身后。 看到自家娃子,低著头似乎正寻找什么,隨即开口问道。 “海恩,有啥事没?” 林海恩听到陈燕的声音,连忙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低著头把鱼篓递到身前,强忍著眼泪道。 “没,没啥事。” “妈,我还给你钓了好几条土鱼,给你用来...用来补补身体。” 听出林海恩的哭腔。 陈燕还以为自家孩子是刚刚被嚇到了,连忙温和的出声安慰道。 “哎呦,我家海恩可厉害了。” “一个人就把永杰哥哥给救上来了,更是乖的很哩,还知道给妈妈钓土鱼补身体。” “別哭,別哭了,有妈妈在,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听到自家妈妈的安慰。 才八岁的林海恩终於是憋不住了,抬起头露出顏色不同的双瞳,泪水彻底决堤,更为委屈的大哭道。 “妈。” “可是我,我...我把吊坠给弄丟了,呜呜呜,把吊坠弄丟了啊......” 第二十五章 莫三姑喊魂,难太平的七月半 林海恩哭的很伤心。 哭的整个人都哽住了,哭的大颗泪珠不断滚落。 而站在对面的陈燕,也是立刻注意到了...还没穿上衣服的林海恩,胸前並没有平时的七彩贝壳吊坠。 这一刻。 陈燕也是有些焦急,可看到哭的如此伤心的林海恩,心头的那点焦急全部都变成了心疼。 暗暗嘆了口气。 陈燕上前一步,將林海恩搂到怀里,轻轻抚摸著他的脑袋,温声道。 “没事,海恩。” “等会我们把它找回来就好,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找回来就好了。” “不哭,不哭了,乖。” “可是我...我...我也不知道掉哪里了。”林海恩一边用手揉著眼睛,想要停下眼泪,一边抽噎的断续道。 “我刚刚...我刚刚把永杰哥拉上来后,就看到...就看到吊坠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呜呜呜。” “妈,你不要...不要哭,我不是...不是故意弄丟的,呜呜呜。” 林海恩知道那个吊坠非常重要。 之前只是把它摘下来,妈妈就哭的那么伤心,这次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妈妈肯定是会更加难过。 而听到这句话的陈燕,眼睛顿时就有些湿润,没想到自家娃子这时候还在考虑自己。 但同时,心情也是沉了下去。 救完永杰回来吊坠就不见了,这不就代表著...吊坠掉到海里去了? 潮水上涨下落,底下暗流大得很,吊坠会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估计是都不知道了。 要是没有妈祖娘娘给的这个吊坠,怕是那些东西又要寻过来了。 陈燕强迫著让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子温柔的看著林海恩,扯出一抹笑容,道。 “海恩,妈不哭,你也不要哭了。” “来,告诉妈妈,吊坠是不是掉到海里去了?” 林海恩抿著嘴止住了哭声,泪眼朦朧的点头不停。 得到肯定的回答。 陈燕越发的担忧起来,但脸上还是做出安然无事的模样,將林海恩脸颊上的泪拭去,笑著道。 “没事的,海恩。” “妈妈肯定会帮你把吊坠找回来的。” 此时。 检查完林永杰,確定他没啥事的林母,也是急忙走到这里,询问道。 “燕子,出啥事了?” “海恩咋哭的这么伤心?被嚇到了吗?” 陈燕不想在林海恩面前表现出太担忧的模样,强忍著情绪回答道。 “妈。” “海恩的吊坠丟了,应该是他刚刚著急跳进水里救人,不小心滑出去掉在了海里。” 此话一出。 林母脸色瞬间变了,连忙上前两步,看到林海恩那哭到通红的眼眶,以及那顏色奇异的双眼。 此前种种不太好的回忆,瞬间再次浮现她的脑海。 但这次弄丟那个七彩贝壳吊坠,无论是谁都没办法责怪林海恩。 因为,他是为了救快要溺水的林永杰,才不小心把吊坠给丟了,而不是故意扔在了什么地方。 看了眼笼罩海面的雾气。 林母认真考虑两秒,看向陈燕拍板道:“燕子,先带海恩回家吧。” “现在水涨的这么高,我们也没办法找,只能等傍晚退潮时候,看看吊坠飘到什么地方了。” “我之前专门给吊坠镶了银,还有点重量,应该也飘不了多远,肯定是能找到。” “而且这雾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们先回去,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什么事。” “等平山和平川都回来后,再一起去找吊坠。” 陈燕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提著鱼篓,另一只手拉著林海恩,再次安慰道。 “海恩,你看...奶奶都说能找到,肯定没事的。” “来,我们现在先回家,妈妈把这几条土鱼燉了给你吃。” ...... 院子里。 林海恩乖巧的坐在小凳子上,看著陈燕处理那几条鱼。 虽然眼眶还有些红,两只眼睛瞳色也没变回去,但在陈燕和林母的安慰下,明显是没那么难过了。 林母並没有来到院子,而是在隔壁林平山的屋子里。 因为,儘管林永杰被救回来了,也及时的吐出了水,可似乎是彻底嚇傻了般,始终睁著眼睛一句话都说不了。 坐在小凳子上的林海恩,虽然没有那么伤心了,但脑中却时不时的闪过先前看到那幅画面。 那具恐怖的尸体,用小拇指勾住林永杰脚趾的画面。 看著在土灶前忙碌的陈燕,林海恩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想了好久,终於是下定决心,小声道。 “妈,我刚刚说谎了......” 正在往土灶添柴的陈燕,隱约听到林海恩的声音,连忙探出头道。 “海恩,你刚刚在说什么吗?妈没听清楚。” 虽然不想让陈燕担心。 但林海恩想了一会,还是加大声音,带著些许后怕道。 “我说,刚刚我骗了你们。” “永杰哥,永杰哥他...他不是被海草缠住的,而是被人在水下勾住了脚趾。” 添完柴的陈燕,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愣,而后带著怒意的追问道。 “是谁?” “是哪家的孩子,这么狠想要害死永杰?” “不,不是孩子,是...是一个死人?”才八岁的林海恩,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能勉强的形容道。 “我去救永杰哥的时候,看到一个像同庆伯伯那样的人。” “不对,不对,比同庆伯伯丑了好多,整张脸都被烧焦,身上都被海水泡烂的人,用小拇指勾住了...永杰哥的脚趾。” “我费了好大好大劲,才把永杰哥扯出来。” 这一刻。 听清林海恩话语的陈燕,顿时露出了慌乱神色。 有一个死人...在水下勾住了林永杰的腿?而且自己的娃子还看到了? 要知道。 两年前的时候,林海恩可是也『看到』了郑同庆啊。 没有任何迟疑。 陈燕立刻起身拉住林海恩的手,一边朝隔壁屋子走去,一边开口道。 “去婶婶那边。” “海恩,你等会把刚刚说的话,再给奶奶说一遍。” ...... 来到林平山这边的厢房。 林海恩又把自己在水中看到的东西,给张明月和林母说了一遍。 刚一说完。 张明月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无比慌张的焦急道。 “我就说,我就说明明都救回来了,咋还醒不过来。” “这是遇到事,这是遇到事了啊!” 林母也是明白,林永杰这是沾上不乾净的东西了,连忙站起道。 “都当妈的人了,慌什么。” “我现在就去找三姑,永杰最多就是被嚇掉了魂,让三姑来喊下魂不就好了。” “难道遇到事,你就不要这娃子了吗?” 还不等林母去找。 院门外恰好就传来了莫三姑的声音。 “十五,十五。” “你家两个孙子有事没?我刚刚听人说你家孙子在海里差点没了,就赶紧来问问。” 根本没有半点犹豫,林母立刻便把莫三姑给迎了进来。 刚一进门。 莫三姑看到躺在床上,睁著眼睛没有任何动作,一句话也说不出的林永杰,立刻哎呦一声道。 “哎呦,这娃子是被嚇掉了魂啊。” “三姑,能找回吗?永杰的魂能找回来吗?”张明月连忙追问,眼泪早已蓄满了眼眶。 莫三姑轻轻拍了拍张明月的手背,让其稍稍放鬆的点头道。 “放心,明月。” “三姑虽然干別的不行,但喊魂可是在行的哩。” “而且,你这娃子也只丟了一魂一魄,不算太严重,等到今晚子时,一喊就能回来了。” “但有些不太对。” “如果只是被水呛了,还不至於丟掉魂魄啊,这是不是还遇到了什么別的事情?” 林母重重的嘆了口气,便將先前林海恩在海底看到烧焦浮尸的事情,告诉给了莫三姑。 仔细听完。 莫三姑盯著林海恩的异色双瞳看了几眼,而后忽然想起什么般,猛然拍了下大腿,急促道。 “不对,不能等到今晚在喊魂了。” “后天就是中元节了,那东西先前才勾住了永杰,这等到晚上再喊魂的话,指不定会喊个什么东西来。” “而且,要是没有妈祖娘娘给的那个七彩贝壳,小海恩能不能过得去中元节这个坎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 莫三姑停顿两秒,仔细思虑片刻后,不容置疑道。 “十五,就这样。” “我现在就给你大孙子喊魂,以免晚上喊来不三不四的东西。” “等傍晚退潮了,你就让张大婶留个门,把小海恩放到妈祖娘娘的庙里,我们其他人去找那个七彩贝壳。” “就算那些东西再凶,也不敢在妈祖娘娘面前做什么。” “找到七彩贝壳,小海恩也就稳妥了。” “但就是,我现在这心底总有些发毛,总感觉今年的七月半怕是有点不太平了啊......” 第二十六章 閭山三奶派,临水夫人敕令! 今年的七月半到底太不太平。 林家几位大人可是没空考虑了,自家这接连出的两件大事,就已经是足够糟心了。 林永杰海中游泳时被浮尸勾住脚趾,现在嚇掉了魂。 为了把林永杰救回来,林海恩那枚保命的七彩贝壳吊坠,也不知掉到海里什么地方。 听到莫三姑的话语,林母急忙点头答道。 “好,好,三姑,就按你说的做。” “先把永杰的魂叫回来,再去找海恩的七彩贝壳吊坠。” 虽然两兄弟已经分家。 但在这种特殊的大事上,通常依旧是林母做主。 莫三姑亦是雷厉风行,吩咐道。 “十五。” “你准备一蒸笼的白饭,一碗肉食,一碗凉菜,一碗糕点,十副碗筷,三瓶老酒,还有一瓢生米,一件娃子常穿的衣服,两联鞭炮。” “现在时间紧迫,咱们菜可能没办法准备的太多,但美酒和白饭要管够,等会祭奉各方神明。” “你这里先准备,我回家拿点喊魂用的物件。” 说完。 莫三姑便是直接离开厢房,快步回家拿必备物件。 而林母和陈燕也是立刻准备起所需的物品,张明月则是留在厢房,照顾丟了魂的林永杰。 就跟曾经林海恩遇到事时一样。 在这种大事上,妯娌俩都是能帮就帮,从来不推脱半分。 ...... 半小时后。 各种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换了身红裙白衣的莫三姑也从后山的红砖小楼,回到林平山的院中,吩咐道。 “来,摆出两张八仙桌。” “不能摆在院子里,要摆在院门外,前无遮挡让天地看到。” 两张八仙桌呈前后对齐摆放。 在莫三姑的指挥下,最前的一张八仙桌上,摆上了十副碗筷,十个酒杯,一蒸笼热乎乎的米饭,和三碗祭祀用菜。 而后面的一张八仙桌上。 莫三姑摆上了一叠冥纸,一件林永杰常穿的衣物,一个法尺,以及一个弯曲像牛角般的法器,和常见的引魂铃。 东西都准备好后。 莫三姑把一个红布交叠成的头冠,戴在了脑袋上,看向站在旁边的林母点了点头,道。 “十五,要开始了。” “来!先放一联炮,让山精地神看到这里!” 林母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就拿起一联鞭炮点燃,扔在了院门外。 “噼里啪啦———” 隨著鞭炮声响。 莫三姑拿起那个通体黑色,形似牛角般的器物,全力吹响。 “呜~呜~~” 这个器物的声音极其浑厚悠长,更有点说不出的压抑惊悚。 按照节奏吹响三声后。 莫三姑拿起法尺往八仙桌上用力一敲,而后脚踏罡步,手中掐诀大声念诵起来。 “本师来收冲,王母仙娘来收冲,三位皇君奶娘来收冲。” “本家香火来冲,收转孩童天来冲,地来冲,年月来冲,日时来冲,人客来冲,金银財宝来冲,六畜树木来冲,诸邪冲气娘收去,一切灾殃化微尘。” “吾奉临水夫人敕,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 “砰—砰—砰———” 莫三姑猛地用法尺敲了三下八仙桌,隨后看向陈燕道。 “来,倒酒。” “莫倒满,倒个快一半便可。” 陈燕连忙走到八仙桌前,拿起准备好的老酒,小心翼翼的倒在杯中,大致是三分之一的位置。 而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则是目光灼灼的盯著莫三姑,那异色双瞳中似乎闪过了些许嚮往。 这是閭山三奶派的收魂步骤。 三奶派作为妇女孩童的保护神,在喊回孩童魂魄的时候,会比其他道门要多几个步骤。 第一步是收冲。 施法收掉衝到孩子的煞气。 第二步是收惊。 施法收掉孩子所受到的惊嚇,这样魂魄才好回位。 第三步便是收魂。 施法收来孩子被嚇掉的魂魄,重新让其回归原身,安稳入体。 步骤虽然繁琐不少,但孩子的魂魄回归后,因为冲煞都被收走,也不会再度突然离体。 ...... 此刻。 隨著陈燕倒好十杯酒。 莫三姑又吹响了那个黑角,同样再拍了下法尺,便开始第二步仪式。 “本师来收惊,王母仙娘来收惊,三位皇君,奶娘来收惊。” “本家香火来收惊,收转孩童天来惊......天苍苍,地皇皇,孩童何处得惊惶,临水夫人亲收转,安眠好咽到天光,急急如律令!” 又是三声脆响的法尺声。 “再倒酒,倒至一半多即可。” 当这第二步骤结束。 莫三姑同样是又吹响黑角,拍动法尺,开始了最后的收魂步骤。 “本师来加魂,加上孩童头额魂,眼鼻中魂,左右耳魂,身前后魂,身左右魂,左右脚魂。” “身上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西戌亥,十二生肖魂,十二星辰魂,三百六十,骨节毛吼魂,三魂连七魄,七魄连三魂,三魂七魄奶收转,交付孩童身上存。” “吾奉临水夫人敕,急急如律令!!” 隨著收魂咒念出。 莫三姑又拍了三下法尺,同时把桌前的一瓢生米,倒在了院门前,又拿起先前放在旁边的纸钱,递给林母道。 “十五,把这些纸钱烧了。” 然后,又看向了陈燕,点头示意道。 “燕子,把酒都满上。” “现在安心等娃子的魂魄归来就好。” 吩咐完要做的事后。 莫三姑拿起引魂铃,开始轻轻的晃动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林平山的院门前响起。 坐在小凳子上,看著这一幕的林海恩,歪著头不解的看著这一幕。 虽然八岁的他,比起其他孩子要成熟不少。 但这种喊魂法事,明显有些还是超出了他的理解。 可就在下一秒。 林海恩忽然看到...就在家门口的不远处,出现了『林永杰』的身影,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用身影来形容。 因为,这个『林永杰』看过去非常的虚幻,神情呆滯且瀰漫。 最关键的是...他的双脚似乎並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像蒲公英般的飘著前进。 “看到了,我看到永杰哥了。”林海恩连忙从小凳子上站起,似乎还想朝著『林永杰』的方向跑去。 陈燕连忙上前两步,把林海恩抱住,盯著他那顏色不一致的双眼,轻声解释道。 “海恩,不能大声喊。” “永杰哥哥之前被嚇到了,三姑奶奶在帮他,你如果这样大喊大叫的话,永杰哥哥会永远都醒不过来的。” “不要喊了,就算看到了,也不要喊,知道吗?” 此话一出。 林海恩连忙捂住了嘴,更是用力点头表示知道了,但视线始终是盯著那个『林永杰』走来的方向。 陈燕顺著林海恩的视线看去。 但她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察觉不到任何异样,自家孩子的特殊,令其在心中再度嘆了口气。 隨著『林永杰』不断朝引魂铃的声音方向走来。 那洒在院门前的生米,便被踩出了一个个的小脚印。 见到脚印出现。 莫三姑也是连忙一边摇著引魂铃,一边朝著厢房里走去。 原主肉身对魂魄有天然是吸引力,只要魂魄来到林永杰躺著的厢房,自是能够轻鬆回体。 此刻。 在林海恩的视线中,那个有些虚幻的『林永杰』,便是一步步跟著铃声的方向前进,径直走到了厢房里面。 莫三姑举著引魂铃,在睁大眼睛躺著的林永杰头上,轻轻的摇晃著。 持续摇晃数秒钟后。 原本一直睁著眼睛、毫无动作的林永杰,忽然间就眨了下眼,更是立刻大口喘息起来。 “哈—哈—哈——” 张明月看到自家儿子恢復,连忙扶住他的身子,追问道。 “永杰,永杰,怎么样?”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魂魄归位的林永杰,不再呈现先前那般失神状態,摇了摇头疑惑道。 “没,没有。” “妈,我怎么在这,我不是在海里游泳吗?” “还游泳,以后我不准你再去游泳了。”张明月现在的心情,已经从先前的害怕转变为了愤怒,用力拧了下林永杰肩膀道。 “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要不是海恩不要命的把你救回来,你就再也看不到你妈了。” “海恩救了我?那海恩有事没?他有事吗?”林永杰急忙问了句。 “哥,我没事,我在这里。” 林海恩立刻轻声答了句,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因为,刚刚他无比清晰的看到了...那个状態虚幻的『林永杰』,就像水一般融入了眼前这个林永杰的身体。 即便在怎么懵懂无知,林海恩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特殊。 见到林海恩没事,林永杰略微鬆了口气。 但下一秒。 脸上却是带著一抹惊恐表情,低著头解释道。 “妈,真不是我的问题。” “我还记得,记的很清楚,那时候海面起雾了,我就想著往回游,可是有东西...有东西拉住了我的......” 还不等林永杰说完。 林母便是急忙打断他的话语,“呿,现在不说这个了。” 就在此时。 院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脚步声,以及林平山焦急的喊声。 “娘,明月。” “永杰现在怎么样?又出什么事吗?” 林平山一边喊著,一边快步走进了房子里。 看到穿著法师服的莫三姑,以及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林永杰,连忙继续道。 “三姑,咋样,这孩子咋样了?” “我刚回到码头,听到別人说永杰差点淹死了,连鱼都没来得及卖,就直接赶回来了。” 莫三姑看向身上都还有海水盐渍的林平山,答道。 “没啥大事。” “你家娃子被嚇掉了魂,我刚帮忙喊回来了。” “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啊。”林平山先是应了一句,而后便是深深皱著眉继续道。 “三姑,刚刚我和平川回来时候,也遇到了怪事。” “不对,不只是我们俩,其他出海的那些叔伯,也遇到了。” “我们收拖网的时候,原本天气好得很,可是突然间就起了白雾,厚到连人都看不清。” “这大夏天起白雾,实在是太少见了啊。” “而且,我们还在雾中闻到了什么东西被烧糊的味道,听到了很响的海轮汽笛声,好像还有人在嚎叫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 这是属於林海恩的故事 林平山的这番话。 让在场几位大人都有些露出了惊讶神色。 不只是码头附近,就连更远的捕捞海域,都出现了那么重的浓雾吗? 穿著法师服的莫三姑,更是连忙问道。 “平山。” “这雾里有什么东西吗?会不会哪艘船在烧东西?” “没,没有任何东西,三姑。”林平山给了个肯定的回答,更是不解的皱著眉头继续道。 “那种烧焦味,跟家里那种把东西煮糊的味道不一样,就像是...皮肉在火里烧出的味道一样。” “而且,我后面走出驾驶室左右看个不停,可別说是那种大海轮了,就连普通的运油挖沙船都没看到。” “这都没有那种大船,又是哪来的汽笛声啊?” 听到这里。 莫三姑明显是越发担忧起来,猛地拍了下手道。 “坏了,真是坏了。” “今年的七月半,我们这里肯定是要不太平了。” “一件件古怪事情不停的出来,今晚必须要帮海恩把七彩贝壳找到,不然真指不定要出什么事了。” 此刻。 林平山也是注意到了林海恩,看到他那瞳色不一的双眼,凝重道。 “这是怎么了?” “海恩的吊坠是掉了吗?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弄掉?” 听到林平山说吊坠很重要。 林海恩不由得低下了头,明显是有些自责和难过。 而张明月则是瞪了林平山一眼,让他不要继续说这件事,更是没好气的指责道。 “你这傢伙说什么呢,你以为是海恩自己故意弄丟的吗?” “永杰下午差一点就淹死了,海恩著急跳进去救人,不小心把吊坠丟到海里去了。” 非常清楚那个吊坠,对林海恩有多重要的林平山。 得知是因为自家儿子,才导致吊坠丟了,立刻就有些急了,更是擼起袖子,指著林永杰道。 “你这混小子。” “没本事,还非得游那么远,搞得海恩把吊坠都给弄丟了。” “我今天非得好好的教训你一下。” 林平山一边说著,还在一边旁边找著棍子。 没读过多少书的林平山,就跟寻常的农村父母一样,觉得孩子不乖,那就要打到乖为止。 林平山才刚找到棍子,林母便是一把抓住他的手,瞪著眼道。 “做什么呢。” “我大孙子这才刚叫魂回来,你是不是就要把他打死。” 陈燕也是连忙开口劝道:“他伯,这跟永杰的关係不大,说到底...还是遇到事了啊。” “待会等到傍晚潮水退下去了,我们去把吊坠找回来就行。” 先前低著头有些难过的林海恩。 此时也是抬起头,已经从大人话语中听出个大概的他,小声解释道。 “是,不怪永杰哥。” “他...他也是遇到...遇到不好的东西了。” 这一刻。 先前听过林海恩描述的莫三姑等人,脑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那具拉著林永杰脚趾的烧焦肿胀尸体,跟林平山等人在雾气中闻到的那股烧焦味,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联繫...... 眾人默契的没有在林永杰面前,提起诡异离奇的这件事。 没过多久。 帮忙把两条船鱼获都卖掉的林平川,也来到了自家院子。 而林母特意找了个避开林永杰的时机。 跟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讲述了今天林海恩看到的东西,以及那具可能还在这片海域的烧焦浮尸。 这件事。 无疑让白天出海的两兄弟心头大惊。 因为,在先前笼罩海面的浓雾中,他们確实都闻到了极其刺鼻的皮肉烧焦味道。 现在海中莫名又有一具烧焦泡胀浮尸,这究竟是有多么诡异,简直是无需多说了。 而且还临近中元节,这太多的怪事都匯聚到了一起。 由於林海恩自身的特殊,这就导致...找到那枚丟失的七彩贝壳吊坠,成了重中之重的事情。 ...... 夏天的闽地,天黑的总是比较迟。 傍晚六点半。 隨著潮水褪去后,林家眾人和莫三姑纷纷穿起雨鞋,开始在滩涂上仔细寻找起来。 岭胜村的海底,並不是常见那种沙滩,而是像黑淤泥般的柔软滩涂。 每走一步,都会陷下去一步。 这无疑就让寻找的难度加大了数倍不止。 码头后的妈祖庙內。 陈燕拉著林海恩的手,看向面前的张大婶,带著一抹歉意道。 “张大婶,真是又麻烦你了。” “这孩子的吊坠掉到海里去了,我妈和三姑他们正在底下找,怕今晚出啥乱子,只能先来这边麻烦你一晚了。” 张大婶摆了摆手,笑著慈祥道。 “哎呦,说啥话呢。” “这孩子跟妈祖娘娘有缘,留在这里一晚能有什么麻烦的。” “你们就在庙里坐著,我也去海里帮忙找下,不管咋样,那可是妈祖娘娘给的东西,就这样丟了可不好啊。” 说完。 张大婶便是直接走出妈祖庙,打著手电同样帮忙寻找起了吊坠。 坐在小凳子上的林海恩,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帮他找七彩贝壳吊坠,心中莫名的有些自责。 缓缓低下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 “妈。” “那个吊坠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当初你看到我摘下来就哭了,刚刚三姑奶奶和平山伯伯也很著急,就连张奶奶都要帮忙去找。” “妈,我是不是做错事了,不应该把它弄丟的。” 听到这句话。 陈燕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自家孩子真的有些太懂事了,伸出手轻轻摸著林海恩的脑袋,缓声温柔道。 “是很重要。” “因为有了那个吊坠,我们海恩才能长到这么大。” “但你没有做错事,如果只是为了不弄丟吊坠,就不去救永杰哥哥,那这是不对的。” “因为当初永杰哥哥为了救你,也在这里,在妈祖娘娘的面前,用力的磕了好几个头。” 林海恩沉默数秒,而后忽然抬头看著陈燕,眸中还有些许泪光闪烁,开口道。 “妈,我知道,我知道我跟別人不一样。” “下午的时候,你看不到另一个『永杰』哥哥,而我却可以看到,我之前还看到了死掉的同庆伯伯。”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我到底是...是有什么地方跟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我要一直戴著那个吊坠。” “妈,我想要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看著林海恩那充斥著泪光的异色双瞳,陈燕没由来的一阵心疼,眼睛顿时就感觉有些酸。 用力深吸一口气。 陈燕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般,轻轻把林海恩搂在了自己怀里,抚摸著他的头髮,温柔的讲述道。 “既然小海恩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想听之前的故事,那妈妈就从你刚出生的那一天开始讲吧。” “那天是...比以往每一年都要冷的冬至......”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最后的一点太阳,也缩到海平面的另一端消失不见。 那完全不属於夏天的阴风,开始在妈祖庙的周围呼呼吹响,但却根本不敢靠近妈祖庙半点。 妈祖庙內灯火荧莹,並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陈燕还在搂著林海恩温柔的说著故事,说著属於他自己的故事。 而在岭胜村最外围的滩涂上,一具在黑夜下跟淤泥没有太大差別的烧焦泡胀尸体,忽然如同木偶般的站起。 脖子僵硬的扭向林海恩所在方位,被火烧到胶粘到一起的嘴,发出一阵瘮人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 第二十八章 诡尸出海,猫死吊榕树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岭胜村也步入黑暗,在这九十年代初期,电依旧是极为珍贵的能源,停电更是常態。 在没有空调的这炎热夏天,躺在房顶看著璀璨星空,感受海风吹拂,就是大多数人难以回去的童年。 但今天,林家人明显是没有那么的愜意。 岭胜村外这片遍布淤泥的滩涂,每踩一步都会深深陷进去,即便是穿了雨靴都没有多大的用处。 滩涂上满是脚印,可眾人依旧是没有找到丟失的七彩贝壳吊坠。 夜幕笼罩下。 在另一方位的滩涂上,那一具姿態僵硬的烧焦尸体,同样踩著淤泥一步步的往前走。 本就行动僵硬的它,在淤泥的阻碍下,走的更加缓慢。 但行进方向跟林家人却明显不同。 林家人从內到外寻找著吊坠,而这具尸体则是不断朝著岭胜村靠近,就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吸引著它一般。 恰好错过寻找吊坠的林家人。 这具尸体终於走到了码头,僵硬的抬起头,那已经没有双眼的面容,盯著不远处的妈祖庙。 “咯咯咯———” ...... 妈祖庙內。 烛光微微摇曳,將陈燕和林海恩两母子的身影,映在了庙宇木门。 认真听完陈燕讲述的故事。 林海恩趴在陈燕怀中,眼眶中的泪水不断涌出,自责的哽咽道。 “妈,对...对不起。” “都...都怪我,都怪我惹出了这么多麻烦,如果不是我的话,奶奶、三姑奶奶、爸爸,还有伯伯他们...他们都不用这么辛苦......” 听到这句话。 陈燕没由来的一阵心疼,抚摸著林海恩的脑袋,温柔道。 “傻孩子,要怪也是怪妈妈才对,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但是你在妈妈眼里,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又乖,又孝顺,还懂事,而且不会肯定有事的。” “只要奶奶找回那个吊坠,咱们海恩就跟普通孩子一样了,以后肯定能安安稳稳的长大,读书、娶媳妇,去大城市工作哩。” 林海恩抬起头,用手背擦掉泪水,用力的点了点头,笑著道。 “嗯,只要找到吊坠就好了。” “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肯定都不会再弄丟那个吊坠,永远都不会弄丟了。” 说到这里。 林海恩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般,挣扎著从陈燕怀里坐起,走到了妈祖像的面前。 正当陈燕疑惑的时候,林海恩忽然就直接跪下,更是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带著一份童真的祈求道。 “妈祖娘娘,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 “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妈妈,不对,还有奶奶、三姑奶奶、爸爸和伯伯他们,长命百岁......” 认真的祈求完后。 林海恩又钻到了陈燕怀里,吸了吸鼻子嘟囔道。 “妈妈,我以后想去学本事。” “我想跟你刚刚说的那个大人物学本事,学上一身厉害的本事,保护好妈妈。” 想到几年后。 林海恩也许就要跟著寧法师修行,陈燕心头没由来的一阵酸楚,轻轻拍著林海恩的后背,附和道。 “好好,海恩以后要去学本事,学上天大的本事来保护妈妈。” “妈妈,你能不能帮我生一个弟弟,这样等到我去学本事的时候,弟弟就能帮我保护你了。” “妈妈,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也是我最喜欢的妈妈。” “妈妈,我其实更想...更想当个普通孩子就好......” 林海恩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燕低头看了眼,发现林海恩已经是疲倦的在他怀里睡著了,挺翘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盯著熟睡中的林海恩,陈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道。 “你在妈妈眼里,就是普通的孩子,最好的孩子......” ...... 妈祖庙內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烛光微微摇曳,但庙外的阴风还在呼呼吹著。 那具僵硬的焦黑尸体,已经是从码头走到了妈祖庙的正前方,恐怖的面容足以让人通体生寒。 而隨著这具尸体靠近,那些阴风似乎都停息了不少般。 看著门前映出的身影,焦黑尸体缓慢的把脑袋扭转成九十度,嘴里发出瘮人的咯咯声。 可就在它跨进妈祖庙范围的那一刻。 庙內的白玉妈祖像,忽然微震散发出一道萤光,穿过径直射向了这具焦黑尸体。 “砰———” 焦黑尸体瞬间就被打飞,而那原本抓过林永杰的右手,更是瞬间湮灭就连白骨都未曾留下。 “呃———” 焦黑尸体发出了听不清的低嚎声。 无比僵硬的从地上爬起,也不顾右肩膀还在不断蔓延扩散的伤口,根本不敢再看妈祖庙哪怕一眼。 紧接著。 焦黑尸体缓慢移动,摇摇晃晃、漫无目的朝著岭胜村內走去。 一直走到岭胜村后溪水库,看到那棵枝叶延展几十米,还掛著一只乾瘪猫尸的大榕树,胶粘住的嘴,似乎微微扬起露出狰狞笑容。 “咯咯—咯咯咯———” ...... 晚上十一点多。 那皎洁月亮依旧高掛天上。 但在引力的作用下,原本退下去的潮水,已经又逐渐涨了上来。 眾人已经感觉到海水没过脚踝,但依旧是在认真的寻找著,更是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点时间。 可就在这时。 伴隨著一阵冷风吹来,无比厚重的雾气忽然跟著潮水涌来。 短短两秒。 就將整个海岸笼罩,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莫三姑疑惑的抬头看去,见到白茫茫的一片浓雾,而后鼻间还縈绕著厚重的皮肉烧焦味,连忙朝著其他人大喊道。 “快,快,上岸。” “这雾不对劲,抓紧上岸不能继续找了。” 听到这句话。 林平山顿时有些急了,虽然心知这雾有问题,但还是咬了咬牙道。 “三姑,你先上去。” “我在找一会,都是永杰那小子才让海恩吊坠丟了,这没找到的话,我实在是有些不安......” 还没说完。 就在旁边的林平川,立刻就抓住他的手,格外严肃的道。 “哥,不急,先上去。” “三姑说得对,这雾不对劲,就跟我们白天出海时的一样。” “快,往妈祖庙的方向走,赶紧上岸別走错了方向。”莫三姑不停在雾中喊著,让眾人不要停留。 三分钟后。 原本寻找吊坠的眾人,都已经是回到了码头。 白雾还在伴著潮水滚滚前行,不断的笼罩著海域,儘管是夏天却涌来了阵阵阴冷感觉,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那格外厚重的皮肉烧焦味,更是不断的縈绕在鼻间。 林母看著这一幕。 又想起莫三姑说的今年七月半不太平,而林海恩的吊坠还没找到,顿时就悲从心来,双手合十不断祈祷著。 “妈祖娘娘,妈祖娘娘。” “娃子的那个吊坠丟了,不小心丟了啊,您如果能看到的话,就帮帮我们,帮帮我们吧......” 不知是林母的祈祷有了作用,还是七彩贝壳的庇佑作用。 当这白雾彻底將整片滩涂笼罩的时候。 一阵淡淡的七彩霞光,忽然从白天林海恩钓鱼时的位置亮起,而这更是唯一一片没被雾气笼罩的区域。 一直盯著雾气看,担忧著今年七月半会不太平的莫三姑,顿时注意到了一片区域,连忙指道。 “那边,平川快去那边。” “海恩的那个吊坠有辟邪作用,只有那里没有白雾,吊坠肯定就在那里。” 说完。 林平川也是立刻注意到了那片区域。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立刻跑到霞光亮起的地方,看到了遗落在海岸礁石缝中的七彩贝壳吊坠,如释重负的喊道。 “找到了。” “原来是掉到了石头缝里去了,难怪我们刚刚怎么都没看到。” 林平川迅速將吊坠捡起。 而就在此刻。 时间恰好也到了十二点,七月半的前一天。 在眾人看到这失而復得的吊坠,还没来得及开心的时候。 “呜—呜呜———” 低沉浑厚的轮船汽笛声,忽然从雾气中悠扬刺耳的传来。 紧接著。 在那片厚重的白雾中,一艘无比庞大的海上货轮,忽然隱约的出现在眾人视线中。 最诡异的是...轮船顶部似乎还在燃著熊熊火光,不断有黑烟涌起...... 第二十九章 怨气衝天,满是血手印的走私货船 “呜呜———” 低沉厚重的汽笛声,打破了岭胜村应有的寧静。 眾多原本都入睡的村民,纷纷被这汽笛声惊醒,更是生怕自家船只出什么事般,朝著码头位置赶来。 而就在码头,亲眼看著雾气升起,轮船出现的莫三姑,则是连忙道。 “走,別留在这里了。” “不对劲,这艘船有些不对劲。” 听到这句话。 林家眾人也是立刻回过神,林平川也不顾身上的泥巴,急促道。 “我先把吊坠给海恩。” 说完。 林平川便是立刻朝著妈祖庙跑去。 白天出海看过这诡异白雾,现在又忽然看到那艘轮船的他,无比清楚这究竟是有多诡异。 来到妈祖庙前。 先前縈绕不停的阴风,已然是消散不见了。 不知是看到吊坠后离去了,还是被那白雾中的冒火轮船嚇走,並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 由於身上满是污泥,林平川也不敢贸然进去,站在门口喊道。 “燕子,燕子。” “找到了,我找到海恩的吊坠了。” 听到林平川的声音。 陈燕下意识的想要站起,同样也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林海恩。 “妈妈,出什么事了?” 林海恩揉著眼睛,还有些没睡醒般的问道。 一直情绪都有些紧绷,担忧著找不到吊坠的陈燕,也是重重的鬆了口气,笑著温声道。 “你的吊坠找到了,爸爸就在门口等你。” “啊,找到了!”林海恩瞬间清醒,更是迈著小腿朝著庙门跑去。 打开庙门。 林海恩立刻就看到了,浑身满是污泥的林平川,手里正提著那个七彩贝壳吊坠,还对著他晃了晃。 “爸,你太厉害了。” 林海恩跑著扑到林平川身上,也不顾那些脏兮兮的淤泥,接过戴了八年的七彩贝壳吊坠。 可就在他即將戴上吊坠的时候。 视线穿过林平川的身旁,在那奇异的灿金色和半透明眼眸中,无比清晰的看到...... 远处那艘巨大的轮船,燃著虚幻不真实的火光,而在火光的映照下,船只外壳满是一个个的血手印,缕缕黑气不断的从船只逸散至周围,甲板上站满了人形模样的黑影,大张著嘴似乎还在嚎叫著。 这副恐怖的画面,让林海恩不由得呆住了,更是嚇的大张著嘴。 “嗯?怎么了,海恩。”看到林海恩突然呆住,林平川有些疑惑的出声问道。 “那艘...那艘大船上,有...有很奇怪,很奇怪的东......”林海恩带著些许害怕,微微颤抖著说出这句话。 林平川霎时一惊,同样回头看了眼。 发现在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雾中的那艘大货轮,连忙把那个七彩贝壳吊坠,掛到了林海恩的脖子上。 戴上吊坠后。 林海恩那显眼的异色双瞳,终於是又变成了清澈的纯黑眼眸,视线中也看不到那恐怖的画面。 隨著林海恩的瞳孔顏色变了回去,林平川微微鬆了口气,又看到陈燕跟著走出,点了点头道。 “走吧,燕子。” “吊坠找到了,不用再麻烦张大婶了。” 陈燕轻轻拉起林海恩的手,迟疑两秒后,颇为郑重道。 “平川。” “我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海恩了。” “他八岁了,也已经懂事了,有些事情我们就算继续瞒下去,也瞒不了多久了。” 林平川先是愣了愣,又看向站在旁边乖巧的林海恩,有些感慨的道。 “知道也好,早晚是要知道的。” “走吧,三姑他们都还在码头等著,给他们报个平安。” ...... 此时。 在岭胜村的码头上,已经是不止林家等人了。 先前那几声沉闷又响亮的汽笛,让不少村民都醒了过来,更是第一时间赶来了码头,纷纷討论起来。 “那里怎么有艘大船?” “那艘船是不是著火了,我看著有火光啊。” “这么大的船怎么会来我们这里,是不是走私船?” “现在雾气这么大,水也还没完全涨上来,想救也没办法救啊。” ...... 在眾人的討论声中。 林平川也是看到了林母等人,低声道。 “娘,哥,三姑。” “海恩已经戴上吊坠了,我们抓紧回去吧?这艘船不太对劲,看过去真是有些不太对劲啊。” “对,对,赶紧走。”林母反应过来,连忙示意著几人快点走。 而站在旁边的林海恩,见到似乎已经有人上了渔船,准备去那艘大货轮的位置,看下能不能救下一些人。 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诡异场景。 此前又从陈燕口中,得知自己的特殊,知道自己能看到普通人没看到的东西。 林海恩犹豫两秒,忽然就鬆开陈燕的手掌,走到莫三姑身旁拉著她的衣服,焦急的招手道。 “三姑奶奶,你蹲下来,我和你说件事。” 盯著远处的轮船,忧心忡忡的莫三姑,看到林海恩的小动作,立刻就蹲下来。 林海恩贴近莫三姑耳朵,小声的把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幅画面说出。 说完之后。 莫三姑的脸色顿时大变,把林海恩重新交给陈燕后,快步走到码头最前方,焦急的大喊道。 “兄弟们,別去,千万別去管那条船。” 听到莫三姑的喊声。 那些原本还打算去救援的村民,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 因为,莫三姑虽然是没父辈们的道行,可村里要做什么法事,喊魂等等,也都是找她帮忙。 单论某些方面的话,莫三姑自然还是挺有威信。 已经来到船上的一位村民,看了眼还在燃著火的轮船,也是有些焦急的反问道。 “三姑,你这是不让我们去救人啊。” “万一那船上还有人活著,那我们岂不是眼看著见死不救?” “对啊,三姑。”岭胜村的村长—王官任,也是第一时间赶到码头,皱著眉头严肃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艘轮船来到我们这片海域,那就没办法这么看著不管啊,如果能救一个人,救上一个也好啊。” “哎呦,不乾净啊,那艘船不乾净啊。”莫三姑也是著急的摆著手,更是儘可能阻止著眾人,继续道。 “村长,你看这雾...大晚上的能出什么雾啊。” “而且,我们这边平时哪有大船经过,这艘大船有问题,是真的有问题啊。” “要是你们想去,至少也得等到雾气散去,等到白天再去啊!!” “这......”王官任也是迟疑了,觉得莫三姑说的確实也在理,咬了咬牙做主道。 “先不急去,这雾確实太大了。” “听三姑的,等等,我们再等一段时间看看。” 见到王官任和其他村民听劝,莫三姑也是微微鬆了口气,但眸中却没有半点的放鬆。 不太平,真是不太平啊。 如果按照林海恩的描述,这艘轮船可是有大问题,大诡异啊。 ...... 隨著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码头上聚集的村民也越来越多,但在王官任的阻止下,眾人也並没有贸然选择出海。 林家眾人早早回去了,不想掺和这件事。 只有莫三姑留了下来,专门盯著码头,不让任何人出航靠近那艘船。 远处那艘轮船上的火光,似乎也消失了好一段的时间。 而就在此时。 一位穿著雨靴的村民,无比仓促的走到了码头前,更是连忙跨上自己的那艘渔船。 拿起摇杆,就打算发动渔船。 见到此景。 莫三姑急忙招手道:“张四弟,你在干什么?” “快下来,快下来,那艘大船真的不乾净,可千万別过去啊。” 张四弟瞪了莫三姑一眼,更是朝码头上的眾人喊著。 “兄弟们,你们可別被三姑给骗了。” “我刚专门骑车去了趟隔壁的沙蛤村,他们村里的那些人,早就上那艘船看去。” “哪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啊,那就是一艘普通走私船,有东西不小心著火了,船上的人怕被警察抓到,都开小船跑掉了。” “我跟你们说,这艘船运的都是衣服、裤子和方便麵这种好东西,还是走私的没人要,沙蛤村的人早就在搬东西。” “特娘的,再不去连汤都喝不上。” 张四弟根本不理会莫三姑,拿起摇杆迅速的启动机器,更是再度朝著码头喊道。 “大哥,三哥,快点开船走啊。” “咱们不搬,不就便宜其他村的人了吗?” “你们要信三姑就信吧,我他娘的可是要去搬几箱方便麵回来。” 说完。 张四弟便开著渔船朝那艘轮船驶去。 而码头上的眾人,也是迅速的再次討论起来。 “真的假的,那是一艘走私船?” “里面都是东西的话,我们如果再不去不就被人拿光了?” “三姑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我也没看到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啊?” “特娘的管她那么多,劳资先开船去了,隔壁沙蛤村的人都拿得了,我们岭胜村拿不了?” ...... 在这一声声的议论中。 张四弟的两位哥哥,便是率先登上了渔船,紧跟著自家弟弟朝远处的轮船驶去。 而其他人也是纷纷上船,根本不顾先前莫三姑的警告,双眼通红以最快速度的朝著轮船驶去。 莫三姑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看向王官任,跺著脚道。 “村长,村长真不能去,真......”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王官任便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三姑话语,更是带著些许责怪道。 “三姑,你可真是......” “我们村明明离得最近,结果却被隔壁的村子抢先了,到时候村里人没拿到什么好东西,不得怪到我们头上。” “哎呦,你可別管这件事了。” 说完之后。 王官任也不再理会莫三姑,还把脸转到了其他方向。 ...... 在这深夜一点。 岭胜村的码头,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不断的有人出海,搬著一箱箱走私的东西返航,脸上满是笑容。 可就在他们不断搬著东西的时候。 那建在码头正后方的妈祖庙內,传出了一道隱隱约约、若有若无的深深嘆息...... 第三十章 村中鸡犬不敢吠,张四弟清晨祠堂吃纸灰 闽地向来是兵家不爭之地。 省內满是山地丘陵,平原更是没有几块。 即便在这全国都快速发展的九十年代,也没有多少大老板愿意来闽地投资什么东西。 再加上东边那个不安分的因素,那年代的国內政策少有往闽地倾斜。 为了一口饭吃。 闽地人民走出了独属於他们的路,將爱拼才会贏贯彻到底。 在这个管制还较为宽鬆的年代,眾多的沿海渔民选择走私各种物品,以此来赚取远胜於捕鱼的钱。 直到现在,闽地海边都还有一些未处理掉的废弃走私货轮。 而一些没有走私路子的普通人,就选择偷渡去其他国家打工,从最基础的刷盘子到开中餐厅。 即便是到了现在,隨便问下闽地沿海城市的民眾,家中至少都还有两三位的亲戚在国外赚钱。 现在闽地那不太好的称呼『万八嫂』,也是从这个年代兴起。 因为,偷渡需要给蛇头一笔大钱,一万八算是普遍的价格。 大多数家庭都是男人出去赚钱,留下家中女人和孩子,由此村里人总將留守的女人称之为『万八嫂』。 偷渡和走私,通常也都是共同进行的事情。 那用於走私的货轮,往往还负责將想要偷渡的人送到蛇头面前。 远洋航行。 那些选择偷渡的人,只能藏在货柜或者货轮机舱里,出意外的更是数不胜数。 很多人一走,便再无音讯。 ...... 早上七点。 儘管那艘大型走私货轮,依旧是搁浅在不远处的滩涂上。 但周边村子,已经是没有人再去货轮上搬东西了。 换句话说。 那一整艘货轮上的东西,凌晨就已经被周围村民搬空,但凡是能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家中。 可將这些东西搬到村中后。 那些家养的土狗,却是都不敢狂吠了,趴在地上呜咽不停。 平日每天都会打鸣的公鸡,更是宛如病了一般,以往竖立的头冠,都是不约而同的蔫了下来。 而且並不只是岭胜村,周边眾多村子,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就连那比较远的红麻村,也有不少人闻讯赶来,专门开船来到这边海域,只为了能带点东西回家。 第一时间发现那艘货轮的林家,则是完全没参与这件事。 不管是出海遇到白雾,还是林永杰差点被烧焦泡胀浮尸淹死,都说明了这艘货轮实在的太过诡异。 再加上。 自从林海恩出生后,林家经歷过不少神神鬼鬼的事情,尤其信那所谓的业报和怨气。 寧愿靠力气出海捕鱼赚钱,也不愿沾染上这种诡事。 昨天解决两个麻烦后。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也是蹲在院门前聊天抽著烟,说著最近几天先不去出海的事情。 至少,中元节没过去的话,不管天气多好,他们都不会贸然出海。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 村里杀猪的王肉荣,提著三块满是肥油的五肉,快走两步来到两兄弟的面前,笑著喊道。 “平山、平川,你们俩都在呢。” “那刚好,来来,我带来两块肉给你们,赶紧拿进去吧。” 从林海恩出生那天开始。 两兄弟就和王肉荣结上了关係,平日里走动的也很频繁。 有事没事总会给不出海的王肉荣送一点鱼虾螃蟹,虽然这些在渔村不值钱,但也算是一份心意。 王肉荣也会拿点碎肉內臟过来,给林家娃子们尝尝肉味。 可今天却提了三大块的五肉过来,满是肥肉看著就香,让林平山也是连忙推辞道。 “荣叔,你这是干嘛。” “平时拿你点肉,我们就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这么好的肉,你不拿去卖钱,这拿过来做什么?” 王肉荣佯装生气的瞪了眼,而后笑著继续道。 “谁说给你们的。” “我是给那两个小娃子吃的,你们不收可不算数。” “平山,昨天永杰的那件事,我都听家里那个瓜娃子说了,狠狠的打了他一顿。” “你说这娃子,跟著一起去游泳,结果遇到事自己就先跑了,也不看看其他人,真是实打实的怂货。” “我老王家这么多年也没这个种啊,白吃那一身肉了。” “本来昨天我就该带那娃子来赔罪的,但想著你们两兄弟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这才今天带了几块肉过来。” “来,你们两兄弟一人一块,再给三姑一块。” 见到王肉荣都这么说了。 两兄弟也是不好有些推辞,便將肉接了过去,同时递出一根烟。 王肉荣接过烟点燃,用力的吸了一口。 吐出厚重的烟雾,指了指远处搁浅在滩涂上的货轮,皱眉道。 “今天我在卖肉的时候。” “听到村里有不少人,都在说外面的那艘走私船,还在说著三姑故意不让村里人去看,搞得值钱东西都被其他村的人先拿了。” 听到这句话。 林平川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更是无比正经的问道。 “荣叔。” “你不会也去那艘船上拿了什么东西吧?” “哪能啊!”王肉荣连忙回了句,更是补充著道。 “平川,我连船都没有,又怎么去那艘船上拿东西?” “我就是替三姑担心啊,现在村里一堆人说著都怪三姑,才让他们没抢到多少的东西,卖都卖不了多少钱。” “你说这都乡里乡亲的,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誒,三姑这真是好心没好报啊,这几天可是得难受了。” 林平川也是深深嘆了口气。 虽然他早早回来了,但周边那些邻居一大早就在骂三姑这件事,他也不是没听到。 犹豫两秒。 林平川无比郑重的提醒道:“荣叔,如果有人把那艘船上的东西拿出来卖,你可千万別买,最好连碰都別碰一下。” “咱是自家人,我给你透个底。” “昨晚我家海恩看到那艘船的情况了,不乾净,真的不乾净,那些拿了东西的人迟早是要出事!!” 话音落下。 王肉荣瞬间露出惊愕表情,更是连忙低声问道。 “平川,真假?” “海恩看到了那艘船很不乾净?” 虽然八年前的那天冬至,王肉荣就是八个抬棺人之一,无比清楚林海恩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但现在亲耳听到林平川说出...娃子看到了那艘船不乾净,还是让他充满了惊讶,更是有些不敢相信。 林平川用力的吸了口烟,而后满心担忧的感慨道。 “荣叔,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蒙你。” “如果村里人听了三姑的话,都不去那艘船上拿东西还好,现在啥都干了,我是真不知道...后面要怎么收场了。” 王肉荣轻轻点了点头,右手攥成拳拍打著左手掌,若有所思道。 “难怪,难怪。” “那我刚刚听到的事情,估计就是真的了。” 似乎看出了林家两兄弟的疑惑,王肉荣左右四顾两眼,见到周边没其他人后,也是再度压低声音道。 “刚刚我提著肉,准备来找你们的时候。” “听我家的那位说...张四弟,也就是昨晚在那艘走私船上,足足拿了十几二十箱方便麵回家的张四弟。” “今早五点多的时候,被人看到在自家祠堂烧纸钱的火盆里,扒著纸灰吃个不停,別人怎么喊他都不应。” “起初听到这件事,我还以为是哪家人看到张四弟拿的东西多,专门编出这种怪事来挤兑他。” “结果现在,我听到你们刚刚讲的,怕是报应,报应来了啊。” 扒纸灰吃个不停? 这种怪事让林家两兄弟也是一惊,手中香菸的菸灰都抖落了。 林平川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有些不忿道。 “荣叔,这都是他活该。” “三姑都那么说了,昨天都是求著他们別去那艘船了,最后还去就算了,结果今天还说著三姑不让他们发財。” “该,这种人就是活该,死了活该!!” 王肉荣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忽然想起什么般,连忙把手中香菸扔地上踩灭,开口道。 “平山、平川,先不说了。” “我要赶紧回家,跟家里的婆娘和娃子说下,可別买那些人从走私船上偷来的东西,不管多便宜都不要。” “本来啥关係都没有,可別为了贪便宜白白沾上这种事。” 说完。 王肉荣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准备去叮嘱下自家婆娘和孩子。 看著王肉荣的背影。 林平川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心中颇有些难受道。 “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些人遭了报应也活该,可就是苦了三姑啊。” “本来好心,结果却变成这样子。” 林平山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不容置疑道。 “阿川,不说这事了。” “咱家可別跟那艘船扯上关係,老实过我们的日子就行了。” “我先拿一块肉进去了,三姑那块你让谁给她带上去吧。” 林平川將最后一口香菸抽完。 也是提著两块大肥肉进了院子,看了眼正在摆弄著滚铁圈的林海恩,使唤道。 “来,海恩。” “把大点的这块肉给三姑奶奶送上去,就说是荣伯伯给的,再问下三姑中午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知道了。”林海恩连忙应了口,把做到一半的铁圈放下。 踩著人字拖,提著一大块肥肉,朝后山跑去。 而林平川看到林海恩跑远,也是坐到他的那张小凳子,拿起地上做到一半的铁圈,帮忙箍了起来。 ...... 一路小跑来到后山的红砖小楼前。 林海恩本想像往常那样,大喊著让莫三姑开门。 但却意外看到院门却是开著的,摆在院內还没写上名字的空白輓联,在微风的吹拂下迎风飘荡。 走进院子。 便看到一位老妇人,带著跟自家爸爸年龄差不多,因出海脸晒得格外黝黑的中年男人,对正折著纸钱的莫三姑哀求道。 “哎呦,三姑,你快帮忙看看我家四弟。” “他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大早上的就去祠堂扒纸灰吃......” 第三十一章 头肩三火皆灭,恶鬼嵌入人身 虽然还只有八岁。 但脑袋聪慧,又经常在饭桌听著父母聊村中家长里短的林海恩,立刻就认出了...... 那个中年男人村里人都叫做张四弟。 也就是昨晚带著岭胜村其他人,第一个从走私船上拿东西的人。 站在张四弟旁边的妇人,自然也就是他娘。 闽地农村,父母通常也会称呼自家孩子大弟、二妹等等。 在自家爸妈的口中,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三十多岁的张四弟还没娶到老婆,平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吃懒做的不行。 而张大娘更是彪悍,属於那种村里谁都不愿惹的农村悍妇,要是有谁出海回来不小心把泥巴沾到了她家门口,连带著祖宗十八代都要被她骂上个几天。 ...... 林海恩提著肉走进房子。 乖巧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等著莫三姑忙完手上的这件事,但他也注意到了...张四弟的脚边还带著一箱方便麵。 见到莫三姑没有立马回话,还在静静的折著纸钱。 张大娘也是有些急了,带著些许哭腔的恳求道。 “哎呦,三姑。” “昨晚是四弟不对,我这也带他上门赔罪了啊。” “咱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知道你有本事,你就帮忙看一眼吧。” 莫三姑停下手中的动作,对著刚走进来的林海恩点了点头后,看向面前的妇人,皱著眉头道。 “张大娘,我都已经说了。” “我没啥本事,更没有道行,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你儿子为什么会大早上的去吃纸灰我不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 “从昨晚张四弟要去那艘船上拿东西,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是,真不是那艘船的问题啊,三姑。”张大娘连忙反驳了一句,更是想让自己心安的补充道。 “四弟拿回来的东西,我都看了,认真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啊。” “而且,昨晚四弟都煮了好几包吃,我也吃了两口都没出事,他怎么能出事的啊。” “我想著他是不是中邪了,一下子捡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太开心的中邪了啊。” “好不容易把四弟养到这么大,他要是中邪出事了,三姑我也是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啊。” “你就给看看,您给看看啊。” 看著恳求不停,似乎都要跪下的张大娘,莫三姑深深嘆了口气,颇为严肃的认真道。 “张大娘,你如果听我一句劝。” “就把张四弟偷来的那些东西,立马还到那艘船上,再买点纸钱到码头烧给那艘船的『人』。” “做完这些事,去祠堂点上满堂香,看看你们家的祖宗愿不愿意保下张四弟。” “能过去,那就没事,可要是过不去,我也没办法。” 听到要把东西还回去,张大娘立刻就噤声了。 张四弟更是有些急了,带著些许不忿道:“偷?三姑,我可不是偷,那船上东西都是没人要的,我不过就是把它拿走罢了。” “就算我不拿,其他人不也拿了?你干嘛不让他们还回......” 还不等张四弟说完。 张大娘便是连忙拍了下他的肩膀,瞪著眼睛阻止道。 “说啥话呢。” “三姑好歹是长辈,怎么说话的?” 此时。 张大娘也注意到旁边站的林海恩,看到他手中提著的肉,急忙对著张四弟催促道。 “四弟,快把东西拿起来给三姑。” “哎呦,我这脑袋都忘了,既然都是来找三姑帮忙的,怎么能不带点东西过来。” 张四弟似乎还有些不捨得。 但在张大娘严厉的眼神下,依旧是不情不愿的把那箱方便麵端起,没好气道。 “三姑,这是我娘孝敬你的东西。” “是的,三姑,我昨天吃过了,味道真比那些白面好多了。”张大娘也是適时的附和一句。 而莫三姑看到张四弟提起来的那箱方便麵,脸色瞬间就变了,更是连忙站起,指著门口赶人道。 “出去,赶紧出去。” “別把这东西带到我这里来,该死的人我救不了,就算我爹还在世也救不了,不会救。” “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拿扫把赶人了。” 听到这毫不客气的话语。 张大娘和张四弟俩母子脸色瞬间就难看下来,就算是脸皮在厚,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了。 甚至要不是考虑到以后如果有阴阳法事还得麻烦莫三姑,张大娘都能直接在这里单手叉腰,指著莫三姑的鼻子骂到累了才停。 但虽然是不敢直接骂,张大娘还是一边跟著自家儿子出门,一边阴阳怪气的挤兑道。 “哎呦喂,都是乡里乡亲的,拿好东西来请帮个忙都不愿意。” “难怪那某人的爹,当初被拉去打成典型的时候,村里也没多少人敢去求个情,这才是真正的该死呦。” 莫三姑也不跟这种人生气,只是沉默的看著两人走出院子。 但在两人走出后。 莫三姑则是连忙招了招手,示意林海恩走到他身边,忧心忡忡的小声道。 “来,小海恩。” “你先把吊坠取下,跟著三姑奶奶来门口,看下刚刚走掉的那两个人,现在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便把戴著的七彩贝壳吊坠取下,放到莫三姑手中。 虽然在昨天听过陈燕讲述的那些事后,林海恩非常清楚这个吊坠对他很重要,说是另一条命也不过分。 但林海恩更相信...相信从八年前的冬至开始,就一直保护著他的莫三姑。 莫三姑一只手拿著吊坠,另一只手拉著林海恩的手,满脸忧愁的走到自家门口,看著张家母子俩。 虽然张家的事,她是不会管了。 但村里並不止张家一户,在那艘走私货轮上拿了东西,这么多的乡亲,莫三姑是真做不到一眼都不看。 而且从刚刚张大娘说的情况来看,张四弟都已经开始吃纸灰了,说明这次的东西真是太凶了。 莫三姑在心中暗嘆一声,现在没多少道行的她,也只能藉助林海恩天生的特殊了。 儘可能的看清情况,到时能帮一点就是一点了啊。 取下吊坠的林海恩,那原本乌黑明亮的双瞳,逐渐转变为一只灿金色,一只半浑浊。 看向逐渐远去的张家两母子。 视线中,那身材矮小的张大娘,身上缠绕著缕缕黑气,头顶和左肩分別燃著虚幻的火焰。 头顶火焰还在熊熊燃烧著,而左肩上的那团火,却似乎在不断的被黑气侵蚀般,火苗逐渐微弱,逐渐稀薄,仿佛用不了多久便会熄灭。 右肩空无一物,更是被一团极为厚重的黑气笼罩,明显是在压抑著火焰再度燃起。 再看向旁边的张四弟。 林海恩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眸,因为张四弟的头顶和双肩,並没有任何一团火焰燃著。 更为惊悚的是...缠绕在张四弟身上的东西,並不是像张大娘那样的黑气,而是一只恐怖丑陋的恶鬼。 对,就是恶鬼。 林海恩无比清晰的看到,一只就跟昨天那具浮尸相差无几,脸部烧焦分不清五官,或者说...比那具浮尸更为悽惨和恐怖,四肢都被烧成白骨的恶鬼,背靠背紧贴著张四弟。 整个鬼身都快嵌入张四弟的后背,最多只差两指的宽度便可彻底融合。 在林海恩被惊到有些呆愣的时候,张四弟背后的那只恶鬼,却好似察觉到这个目光般。 脑袋僵硬的昂了起来,更是在竭力的伸长脖子,似乎想用都被烧到只剩两个黑洞凹坑的眼眶,看清林海恩...... 第三十二章 全村遭劫十之八九,要命的中元节 这恐怖惊悚的画面。 彻底让林海恩嚇到了,呆愣著说不出话。 此前海底所见过的浮尸,好歹是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 但眼前的这一幕。 恶鬼正在不断融进人身,更尝试著看向他,模样也比那具尸体都要恐怖数倍,让八岁的林海恩无疑是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林海恩似乎被嚇到了。 莫三姑连忙把七彩贝壳吊坠,重新掛到林海恩的脖子上。 隨著吊坠重新掛上。 林海恩刚刚看到的画面,迅速消失不见,转变为乌黑透亮的双瞳中,也只能看到抱著一箱方便麵离开的张四弟和张大娘。 莫三姑轻轻摩擦著林海恩的手掌,带来一股热量,更是自责道。 “小海恩,没事,没事,咱没做坏事,不害怕。” “哎呦,这都怪三姑奶奶,都怪三姑奶奶没大本事啊。” 莫三姑明显是有些后悔。 尤其是见到林海恩被嚇住了,不由得一阵心疼。 让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帮忙看张四弟身上有什么东西,这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但除了这个方式,莫三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感受到吊坠散发出的淡淡温热,林海恩也是回过神来。 那清亮黝黑的双眼,看向一脸自责表情的莫三姑,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安慰道。 “三姑奶奶,没事,我没事。” “我已经看到...看到张大娘和张四弟的身上有什么东......”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莫三姑便是『嘘』了一声,先是把林海恩拉回到自家院子里,才微蹲下身子压低音量道。 “来,你跟三姑奶奶说下看到什么了。” 林海恩凑到莫三姑的耳边,轻声讲述著刚刚看到的东西。 不管是张大娘头肩上的火焰,还是跟张四弟背靠背的丑陋恶鬼,都一一的告诉给莫三姑。 认真听著林海恩的描述。 莫三姑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更是焦急的拍手惊声道。 “哎呦,坏了啊。” “太凶了,那船上的东西可真是太凶了!!” 没学到太多的本事,但干了阴阳法事几十年的莫三姑,也非常清楚人的身上共有三把火,分別位於:头顶、左肩和右肩。 婴儿出生后的三声啼哭,便会定下人身之三火。 头顶百会穴的为玄煞之火。 左肩三阴穴的为佞煞之火。 右肩三阳穴的为疾煞之火。 通常情况下,但凡人未死,这三火便不会熄灭。 三火不灭,神明护佑,阴邪难侵,寻常鬼物见之都会退避三舍。 当然,像林海恩这种出生便无三火的通灵体,並不在这一列,属於极其特殊的情况。 可张四弟並没有通灵体的命格。 现在头肩三火皆灭,恶鬼更附於他身后,这是必死无疑的命相了。 虽然早知张四弟难逃此劫,可这还是太快了。 昨晚张四弟才去那艘船上偷了东西回来,现在就三火全灭,估计都等不到明天的七月半便会出事。 到时恶鬼彻底融入附身,会变成何种模样都不可知。 而且,那都没去船上,仅仅只是吃了几口方便麵的张大娘,右肩疾煞之火都已经熄灭。 左肩的佞煞之火亦是岌岌可危,用不了多久也得三火全灭。 这还只是一户。 岭胜村中可有不少乡亲,都去那艘船上偷了东西回来,十里八乡周边村的人,同样也拿了不少。 那等到明天七月半,中元节的那一天。 因为这艘莫名驶来的走私船,怕是周围这一整片的村庄,都不会剩下多少活人了。 太凶了! 別说是这么多年没见过,莫三姑甚至都没从父辈口中,听到过这么凶的可怖诡事。 想到这里。 莫三姑著急的跺了下脚,看向林海恩郑重的叮嘱道。 “小海恩,记住三姑奶奶跟你说的话。” “这两天不管出啥事,你都不要摘下这个吊坠,一定要好好戴著。” “让你的爸爸妈妈和奶奶他们,这两天也儘量不要出门,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好了,赶紧回去。” “这几天也別来三姑奶奶这里了。”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踩起拖鞋便一路小跑著回家。 现在戴著这个七彩贝壳吊坠,他可不怕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妈祖娘娘会保护他哩。 看著林海恩的身影从视线消失。 莫三姑回过神认真思考数秒,而后咬了咬牙,反手將自家院门锁上,从另一条路朝著村中走去。 虽然她没本事,也没道行,可她真没办法看著...乡亲们就这么越走越远。 即便曾经也像张大娘先前说的那样,当初在她爹出事的时候,村里也没多少人愿意帮忙说句话。 但最起码,只是没多少人,而不是一个人没有。 ...... 岭胜村的村委会中。 王官任悠閒的喝著茶,旁边还摆著一台正放著闽剧的收音机。 莫三姑快步走进村委会,看到王官任后,焦急道。 “村长。” “你赶紧让昨天去了那艘船的人,把偷得东西还回去啊。” “要出大事,真的要出大事了。” 原本心情还很不错的王官任,听到莫三姑的话语,立刻便皱起眉头,嘖了一声回道。 “嘖,三姑,你咋还在说这种话。” “这哪能有什么事啊,半小时前,我才和几名边防警察去了那艘船,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那些警察都说了,那艘就是专门走私的货船,没有进行过登记。” “因为货物突然起火,又害怕被警察逮住,所以船上的人都提前开小船跑了,留下这一艘空船。” “用不了多久,上头就会有人过来,把船拆掉当废铁买了,他们提都没提船上东西的事情,你在这里著啥急啊。” “况且现在不都没事吗?哪家拿东西的出事了?” 在这九十年代初期。 闽地沿海的每个村庄都会设立边防派出所,並且有不少的警察驻扎,这是跟內陆村庄不同的地方之一。 这所谓的边防派出所,不单纯只是为了解决村里的事情,更多是要防备东边的不稳定因素。 到了如今。 这些边防派出所大多都被拆掉取代,换成了普通的村庄派出所。 见到王官任並不听劝,莫三姑焦急的跺了跺脚,慍怒道。 “村长,这还能叫没事啊。” “张四弟,我们村最早去那艘船上拿东西的张四弟,今天一大早就去祠堂扒纸灰吃,这你总是知道的吧?” “这还只是张四弟,再不把东西还回去,指不定要成啥样啊。” 听到张四弟的这件事。 王官任不由得愣了愣,明显也是早就得知这件诡事了,可还是梗著脖子道。 “能有啥事,三姑!” “船都马上要被拆了,还能出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我看你就是自己嚇自己。” 说到这里。 王官任停顿两秒,似乎也是怕真的出啥事,隨即又语重心长极为老油条的继续道。 “誒,三姑,我就跟你交个底吧。” “但咱们岭胜村穷啊,是真的穷啊,都是靠天吃饭的渔民,辛苦一整年都挣不到多少钱。” “现在好不容易能白捡这么多的东西,你怎么好让他们再还回去?” “况且,其他村的人都没还,就我们岭胜村还的话,乡亲们要怎么看我这个村长?” “本来昨晚他们就有怨言了,今天要再让他们还回去,我这村长可就真当不下去了啊。” “这样吧,三姑,由你出面说清这件事的严重性,你的威望高,这种鬼怪事情大家也都信你,你看这如何?” “不过,要提前说下,我没拿那艘船的东西,可一个子都没敢拿。” 看著王官任这般油滑耍横的模样,莫三姑只觉得心急如焚。 说著她声望高。 可昨晚那些村民指责她的时候,王官任又岂是没看到,但凡有办法,她又何必来这里。 就在莫三姑没了法子,也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 一位村中的大队小组长,忽然闯进村委会,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扶著腰看向王官任,急促道。 “村长,快去...快去张家看看。” “张四弟那傢伙,又在...又在祠堂扒纸灰吃了,好几个人按都按不住啊!!” 第三十三章 遇事才拜神?即求祖宗也无用 听到这件事。 王官任瞬间被嚇了一哆嗦,更是连忙站起朝门口走去。 在这个年代,村长就是啥事都要管。 但走到一半时候。 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身拉住莫三姑的手腕,满脸苦涩道。 “哎呦,三姑。” “先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快,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事怪,可真怪得很啊。” ...... 一行人快步朝著张家走去。 没多久。 就看到那並不大的张家院门前,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不少人的脸上还带著惊恐慌乱。 有几人看到莫三姑朝著这边走来,立刻大喊著道。 “三姑来了,三姑来了。” “快,快,让一下,给三姑让一个位置。” 很明显。 在这些村民看来,对於张四弟遭的这件事,莫三姑可是要比王官任这个村长擅长百倍不止。 从人群散开的口子走进院门。 莫三姑一眼就看到了,那被粗麻绳紧紧绑在粗木门柱上的张四弟,或者说...都不知道是不是张四弟了。 因为,眼前这个张四弟的脖子和太阳穴位置青筋暴起,鼻翼大张不断呼著粗气,嘴巴四周和牙齿都被纸灰染成黑色。 最恐怖的是...他那瞪大的眼睛中,已经是没有一丝眼白,通体呈现如墨般的诡异黑光。 看到这一幕。 莫三姑立刻便判断出来了,这是被缠著的那只恐怖恶鬼,彻底完全附身的表现。 若是还没彻底附身,那也许她还有办法。 但现在...... 没有丝毫的犹豫,莫三姑立刻转身看都不再看张四弟一眼,就准备直接离开这里。 救不了,也不愿救。 在张四弟身旁哭个不停,但在看到莫三姑来到自家,原本以为自家四弟有救的张大娘。 见到莫三姑似乎要直接离开的模样,连忙踉蹌的跑上来,跪著拉住了莫三姑的脚,大哭著恳求道。 “三姑,你別走,別走。” “救救我家四弟,救救他啊,先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莫三姑並没有回头,只是用力扯了扯脚,却发现被张大娘死死抱住。 而站在旁边的王官任,以为是先前自己的態度惹恼了莫三姑,也是急忙道歉道。 “三姑,我也错了,错大了啊。” “你就帮忙看下,你说的事,我肯定帮你,肯定帮你啊。” 隨著王官任率先开口。 其他那些围著的村民,尤其是昨晚不听莫三姑的劝,也去那艘船拿了东西的人,更是生怕也遭到这种事,纷纷出声道。 “三姑,您就帮忙看下吧。” “三姑,我也错了啊,早知道我昨晚就听你的了。” “三姑,看到张四弟这样,我是真怕啊,你有法子救他吗?” “三姑,后面你是要咋样就咋样,我不想,我真不想也成这样啊。” ...... 见到如此多乡亲的恳求。 莫三姑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看向面前的眾多乡亲,长嘆一声道。 “各位兄弟,我给大家说句实话......” “三姑的本事不大,也没道行,平日里做点招魂祈福的法事还行,其他的事,我心里也没几分把握。” “尤其是这次的事情大得很,凶得很,就算我爹还在,估计都没有太多法子。”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大家先按我说的,都把昨晚从偷来的不乾净东西搬到码头,待会一起还回去。” “不是咱的东西,我们真不能要,都先还了再说其他。” “如果你们不愿还,往后要是出了啥事,那就是该,那就是命,即便是天上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此话一出。 围在张家院子的那些村民,急忙表態道。 “还,三姑,我肯定还。” “我现在就去搬,就去把东西搬到码头。” “哎呦,我还吃了一包方便麵,这可要咋办啊。” “买,去店里买两包补上去,我们翻倍的还回去给它。” ...... 看到这些村民纷纷表示要还,莫三姑不由得鬆了口气。 这东西那么凶。 就怕这些乡亲为了占点小便宜,还抱著那些东西不愿撒手,甚至就连那些东西是不是鬼蒙眼都不知道。 紧接著。 莫三姑瞥了眼还在抱著自己脚的张大娘,摇了摇头道。 “至於张四弟的话。” “真的已经太迟了,我也是真没办法救了。” “张大娘,如果你还想试一试的话,那就去求你们张家的祖宗吧。” “用十二根香,点上满堂香,再架起火盆烧纸钱,香不停火不灭,让祖宗都来这里看一眼,看能不能救张四弟一命。” 说完。 莫三姑便是用力將自己脚从张大娘的手中扯出,再度嘆了口气后,又看向眾多乡亲认真道。 “昨晚又拿东西的兄弟,都快点把东西搬出来。” “我在码头等你们。” 话音落下。 人群顿时散去,不少人跑著回家要搬东西去码头。 昨晚多了一个心眼,没有去走私船上拿东西的王官任,也是忧心忡忡道。 “这事搞的啊。” “三姑,我也抓紧回村委会,广播通知下其他人。” ...... 见到莫三姑离去。 张大娘也是立刻回过神来,连忙朝著另外的两个儿子,著急道。 “大弟,三弟。” “快点去搬火盆,把家里的纸钱都拿过来,按三姑说的做啊。” 两分钟后。 一个火盆已然摆在了张家院子。 张大弟和张三弟两人轮流往里扔著纸钱,生怕火灭掉导致自家弟弟出事,一改往日的抠搜,每次都是小半叠小半叠的往里扔。 而张大娘则是数了十二根香点燃,会在张氏祖先牌位前,举著香上下摇晃哭著祈求道。 “各位祖先,求你们救救我家四弟,救救我家四弟吧。” “往后我肯定每天都给你们上香,初一十五给你们烧上一笔纸钱,逢年过节给你们供上瓜果肉食。” “求求你们救下...救下你们的后代,救下四弟吧。” 张大娘说的无比虔诚,更是哭的眼睛都要了。 但她却没看到...祖先牌位前的供桌上,那原本装满瓜果的供盆,里面却只剩下了一颗烂掉的梨。 至於其他的瓜果,早就被张四弟不知在什么时候吃掉了。 好吃懒做的张四弟,就连祖宗供桌前的瓜果都不放过,只要看到都会直接拿走吃掉,能剩下一颗烂梨都是很不容易了。 祈求完后。 张大娘把十二柱香插进了祖先牌位面前的香炉里。 倒也神奇。 这十二炷香插进去的时候,原本还形似野兽的张四弟,竟好似有些安静下来的模样。 回头看到这一幕。 张大娘顿时面露喜色,更是连忙又对著祖先牌位祈求起来。 但下一秒。 让她无法承受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摆在供桌上的祖宗牌位,竟是不知为何,毫无徵兆的倒了下来。 【供闽地张家祖先歷代牌位】 这几个字,同样是被压在了供桌下。 这无疑就是...不能只在遇到事时,才想著要拜神的真实写照。 而就在祖先牌位倒下后。 原本隱隱有些安静下来的张四弟,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低吼,全身青筋暴起。 『嗤』的一声。 那原本绑在他身上的粗麻绳,便是被他用蛮力挣脱。 紧接著。 在张大娘焦急慌张的目光中,张四弟竟是直接来到祖先牌位供桌前,把香炉中的那十二根香拔起。 也不顾香的顶端还燃著,直接就往嘴里塞。 “四弟,四弟,你快停下啊!”张大娘彻底没了主,更被嚇得瘫在地上,只能不停的喊著。 可这喊声没有半点用处,张四弟把香塞进嘴里后,又跑到院子的火盆前,似乎也不怕烫般,直接用手抓起还烧著的纸钱就往嘴里塞。 张大弟和张三弟先是愣了愣,隨即连忙反应过来,抓住张四弟的手臂,想要让他停下来。 但根本没用! 现在的张四弟力气大到可怕,直接带著张大弟和张三弟的手,朝火盆抓著纸钱,让他们不得不鬆开手。 短短数十秒。 张四弟的两只手臂和嘴巴,就被烫得连皮肉都脱掉了,露出赤红的血肉,显得狰狞无比。 將火盆中的大半纸钱,都塞到嘴里吃进肚子后。 “咯———” 张四弟忽然发出一道奇怪的声音,就好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般。 瞳孔放大,心跳骤停。 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火盆中,任由残余纸钱火焰灼烧著他的脸颊。 被嚇到瘫倒在地的张大娘,看到这一幕,立刻嚎啕大哭的哀叫道。 “四弟,四弟。” “哎呀,我的儿,我的儿啊......” 第三十四章 罪孽已成,恶鬼都不许回头 相较於村中的压抑紧张气氛。 林家无疑是要平静不少,更不需要担心太多,毕竟从始至今都没有主动接触过那艘走私船。 院门內。 从后山跑回家的林海恩,拿出一块刚熬好的酥脆油渣,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肉香和猪肉爆开的瞬间,让他满足的眯起眼睛。 虽然现在闽地沿海只有少数人吃猪油了。 但在这九十年代,猪油可是每家每户不可缺少的东西,肥肉更是比起排骨更受欢迎。 自己先尝了一块油渣后。 林海恩又从盆中拿出一块,递到正在切肉的陈燕面前,朗声道。 “妈,你快尝尝看,好香的哩。” 正在切肉的陈燕,看著天真烂漫的林海恩,摇了摇头笑道。 “妈妈不吃,海恩吃就行了。” 当然这並不是陈燕不想吃,也不是要刻意留著给林海恩当零嘴,而是现在怀著孕的她,闻到这种油腻味就觉得反胃。 同样在院子里,已经箍好了铁圈,正在做铁鉤的林平川,看了眼陈燕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昂头问道。 “燕子,这娃子估计要在新年那几天出来吧?” “新年好啊,新年啥都有,今后生日和新年也能一起过,这娃子看来也是个懂享受的主。” “按日子算是差不多。”陈燕先是答了句,但那切肉的手也是微微顿了下,带著一抹担忧的继续道。 “但我就是怕......” 还不等陈燕说完。 林海恩便是一边舔著手指,一边插进话来,颇为童真的道。 “不会有事的。” “弟弟会好好的,妈妈也会好好的,我想再要个弟弟哩。” 听到这句话。 陈燕有些紧张担忧的情绪,也是不由得放鬆了些许,放下手中的刀,揉著林海恩的脑袋道。 “好,好。” “那妈妈再给小海恩生个弟弟。” 林平川也是露出淡淡笑容,把手中的铁丝折了个鉤子出来。 就在这时。 院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道带著些许沙哑焦急的喊声。 “平川,平川在家吗?” 听到这喊声。 林平川顿时就皱了皱眉,也不知是谁这时还来自家门口,但也是放下手中铁丝,打开刻意关著的院门。 先是打开一条缝看了眼。 见到是住在隔壁不远的陈大姨后,这才將院门彻底打开,问道。 “陈大姨,你有什么事吗?” 这位穿著朴素衣服的陈大姨,脸颊满是风吹日晒的太阳斑,明显也是岭胜村中最勤劳能干的那批人。 “平川,你可算开门了。” “我是专门来提醒你的啊,你昨晚有没有去那艘船上拿了东西?” “哎呦,这些东西不乾净,真是不乾净啊。” “拿了最多东西的张家老四,刚刚死了,死的可怪了啊,我听说人把点著的香和纸钱,不要命的往嘴里塞。” “最后活活吃死了,整个人脸都趴到火盆里了啊。” “你们家要是有拿了那艘船上的东西,赶紧跟我一起到码头都还回去吧,这事搞得糟心啊。” 这一下。 林平川也迅速注意到了,陈大姨的手上提著一个肥料袋,从那破损的开口看去,隱隱约约还能见到未拆的裤子衣服之类的东西。 很明显。 陈大姨昨晚也到那艘船上拿了东西,现在要把东西还回去,刚好来提醒下自家。 林平川摇了摇头,无比肯定的答道。 “没拿,陈大姨,我家没拿那艘船上的东西。” “你也知道,昨天我哥家的永杰出事了,我们两家都在忙这件事,也就没空去那艘船上。” “没拿好,没拿好呀。”陈大姨羡慕的回了句,隨后又带著几分压抑的哭腔道。 “三姑让我们把东西都先带到码头,等会一起还给那艘船。” “还说...就算是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平这件事,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愿不愿意放我们一马。” “现在这事闹得,我心里是真后悔啊,才拿了几件衣服裤子,就扯上这件事,早知道就不去那艘船了,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啊。” 说到这里。 陈大姨还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將那些闪烁的泪光拭去,而后又提起那个肥料袋,沙哑道。 “平川,那我先走了。” “先把这些东西带去码头,看下能不能快点送回去。” 林平川沉默的点了点头。 看著陈大姨提起肥料袋朝码头走去后,便再度將院门轻轻掩上。 回到院內。 林平川轻轻嘆了口气,看向正在切肉的陈燕,开口道。 “事情开始坏了啊,那个张四弟死了。” “现在村里人都怕的不行,都开始按三姑说的,要到码头把那些东西还回去了。” 陈燕停下切肉的手,转头看向林平川,无比坚决道。 “咱们可別管这事。” “就算到时他们的船不够运,要来找咱家的借,咱也不能借。” 林平川赞同的点了点头。 陈燕认真考虑两秒,还是把手中的刀放下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向林平川吩咐道。 “平川,你来把这些肉切了。” “我进去给妈祖娘娘上炷香,希望这次咱家能平安无事的过去啊。” 林平川走到案板上,正准备切肉时,村委会的广播也同时响起。 “喂,餵。” “村里乡亲,村里乡亲们啊,昨晚拿了那艘船东西的人,立刻以最快速度带著东西来码头,以最快速度来码头。” “哪家如果还藏著东西,还不捨得拿出来,出了事自己负责,跟村里没有关係。” “再说一遍,昨晚拿了......” ...... 岭胜村码头。 今天虽然都没出海打渔,但码头却是人潮拥挤。 可跟以往不同的是...绝大多数的人脸上都带著惊惧神色,或多或少的都提著东西,无疑都是昨晚从那艘走私船拿来的。 莫三姑同样也在码头,让这些人把东西都装到船上,等会一起驶到远处的那艘走私船上,把这些不乾净的东西都还回去。 但越是看著那些东西,莫三姑就越是心惊和暗暗嘆息不停。 因为,有些村民竟然不止拿了衣裤、方便麵这种走私品,就连那艘船的海员被褥和风扇等等杂物,都没有放过。 明摆著就是...昨晚去的太迟,好东西都被其他人拿了,为了不空手回来,硬著头皮把这些用过的东西都带回家了。 东西越来越多,都快將码头堆满。 “让一下,兄弟们都让一下。”张大弟带著沙哑哀痛的声音响起。 其他村民连忙朝后看去。 发现张大弟和张三弟两人,竟是推了两辆板车来,上面夸张的堆放著几十箱的方便麵,还有好几麻袋衣裤等。 作为昨晚带头去那艘船的一家,他们拿走的东西,可比其他村民多了数倍不止。 见到两人靠近。 其他村民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路,更有甚者还捂住了鼻子,似乎不愿沾上他们身上的晦气。 毕竟在没多久前,张四弟那么古怪的死了。 谁知道碰过张四弟的这两人,身上会不会也沾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两人对这种情况也视而不见,低著头一句话不说,就推著板车走到码头的最前面。 张大弟看向站著的莫三姑,双眼通红明显是刚哭过,沙哑开口道。 “三姑,我们错了,昨晚是我们错了。” “现在...现在要怎么做,我们把东西都拉来了,就连四弟拿的东西,我们也一起带过来了。” 莫三姑看著两板车的东西,指了指码头外的船,嘆气道。 “欸,把东西搬到你们的船上吧。” “等会一起还给那艘船,只希望那些东西愿意松鬆手,在没铸成大错前解决掉这件事啊。” 张大弟沉默的点了点头,开始把板车上的东西,往自家船上搬去。 数十分钟后。 在村委会广播完的王官任,也是一路跑著来到了码头。 虽然没拿那艘船的东西,但村里出了这么大事,他要是敢不来的话,这个村长也就当到头了。 走到莫三姑身旁,王官任喘著粗气问道。 “三姑,咋样了,现在能把东西还回去了吗?” 莫三姑看了眼没剩多少东西的码头,缓声答道:“快了,等最后这点东西搬上船,就能还回去了。” 王官任看到码头还剩著点东西没搬,神色明显也是更加焦急起来,催促著眾人道。 “快点,快点,其他人別干站著,都帮忙搭把手啊。” 紧接著。 又凑到莫三姑身旁,右手挡住嘴巴压低声音道。 “三姑,我跟你说件事。” “我刚刚收到消息了,说是我们隔壁沙蛤村,都已经死三个人了,死法都跟张四弟一样的古怪啊。” “现在他们村也在喊著要把东西还回去,其他村我还没听到消息,但估计也是差不多。” “咱们得快点,可真得快点啊。” 沙蛤村死三个人了? 莫三姑闻言心头一惊,更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艘船这么凶,摆明就是討命来的,那现在放到船上的这些东西,还能送的过去吗? 莫三姑没有把握,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的她,只能继续先前想法。 看到码头上的最后一点东西也被装到船上,隨即出声喊道:“兄弟们,东西都装上去吗?还有没有漏的?” “都装了,三姑。” “来码头的人东西都装了,就是不知道还有人藏著没。” “三姑,咱们先过去吧,別管那些不怕死,现在都不捨得的人了。” “......” 莫三姑点了点头,隨即看向码头上的眾多村民,示意道。 “那就走吧。” “大家离得近点一起过去,咱们人多不用害怕。” “来,都上船......”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异变突生。 那早上就退去的雾气,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那艘货轮的位置飞快的朝著四周涌来。 短短几秒。 整个岭胜村码头,便被这诡异白雾彻底笼罩。 这雾气甚至比之前几次还要厚重,就连码头外的船都有些看不清了,更看不见那艘远处的走私船了。 “三姑,这咋回事?” “哎呦,怎么突然又起雾了啊?” “是不是...是不是那些东西不让我们还东西回去啊。” “好臭啊,这雾里怎么有一股被烧焦的怪味,昨晚都没这么重啊。” “......” 看到这升起的白雾。 莫三姑的整颗心瞬间沉了下去,这摆明了就是...那艘船上的东西,不想让岭胜村把拿走的东西还回去啊。 已经爬到自家渔船上的张大弟,眼看著连那艘船都看不到了,更是有些急了。 想起自家四弟的惨状,不愿步这个后尘的他,咬著牙狠声道。 “我记得那艘船的位置,我先开过去看看。” “不管咋样,这艘船上的脏东西,我都得还回去才行。” 说完。 张大弟便是拿起摇杆,插到柴油机摇晃起来。 “轰轰轰———” 柴油机震动起来,冒出股股黑烟,无疑是被启动了。 可下一秒。 就在张大弟准备调整船舵,驶向那艘船的时候,码头平白掀起了一股恐怖的大浪,直接朝放在甲板上的那些东西拍去。 “砰———” 隨著大浪停下,张大弟那艘船上装好的东西,全部都被拍到了海中。 而这还不是结束。 “砰砰砰———” 一股股的大浪不断掀起,朝著其他船只恐怖的拍去。 短短数秒。 便將岭胜村眾人好不容易才装好的方便麵、衣裤和被褥等东西,全部都拍到了海中,彻底的消失不见。 那艘走私船上的恶鬼,根本不允许他们回头...... 第三十五章 再掷圣杯求妈祖,被钉死的阴杯! 在这一股股的大浪中。 张大弟用尽全力抓紧了船舵,才让自己没被掀翻下去。 可当浪潮结束。 透过驾驶舱的玻璃,看到那空无一物的甲板,张大弟瞬间愣住了,而后呆滯的慌张喊道。 “东西,东西呢?” “我那些要还到那艘船上的东西呢?” 张大弟的喊声,也是迅速提醒了码头上的其他人。 刚刚往后退了几步,为了避开那波大浪的岭胜村眾人,立刻又来到码头最前方。 透过那厚重的白雾,所有人都看到了...好不容易搬到船上的东西,全部都没了,全部都被打到海中。 现在別说是要还回去,那些东西就连找都找不到了。 这一幕。 瞬间便让眾人呆住了,而后不约而同的露出恐惧神色,有些人甚至都直接瘫软坐到了地上。 东西还不回去了,那就代表怎么都避不开这一劫。 又想起死掉的张四弟惨状,立刻就有不少村民承受不住了,將怨气撒到那唯一在船上的张大弟身上。 “张大弟,你这该死的东西,三姑都还没开口,你干嘛就那么著急开船,又招惹到了那些脏东西啊!!” 有人带头后,其他人似乎也找到了发泄口,纷纷附和道。 “张大弟,你弟死了,你也別拖我们下水啊。” “你弟死了活该,昨晚就是他让我们去那艘船拿东西的。” “现在可咋整,可咋整啊,老天爷,你要收就收张大弟一家吧,可別把我们也牵连进去啊。” “......” 听著码头上眾人的谩骂和责怪。 张大弟也呆住了,透过白雾回头看了眼那些面容熟悉的村民,只觉得现在的他们有些陌生,心头更是无比冰冷。 不知为何。 张大弟嗅著縈绕鼻间的皮肉烧焦味,侧头看向旁边的水面,升起了直接跳进海中寻死的念头。 现在的他,怪那艘走私船,怪自家弟弟莽撞,也怪自己贪心,但更怪那些在码头上不断指责的乡亲。 自己不是好人,难道他们就是了吗? 就在张大弟鬆开船舵,似乎打算跳进水中,一了百了的时候,莫三姑的声音却是適时响起。 “还在说什么呢。”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都到这时候还不拧成一根绳,说著怪这怪那的,怎么不怪自己昨晚贪心?” “这突然升起的白雾和大浪,摆明了就是那艘船上的东西,不想让你们把东西还回去。” “就算不是张大弟,刚刚换成其他人要开船过去,结果也是一样。” 莫三姑这冷冽的话语,立刻便让码头上的眾人闭嘴了。 从昨晚开始。 其实莫三姑心底就憋住一股气,但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选择性的暂时放下这件事。 但现在...摆明了情况是越来越严重,结果这些人还在怪来怪去,让莫三姑也是没由来的腾起一把火。 而刚刚都准备跳进海里的张大弟,缓缓把踏出的脚收起,重新沉默的回到了码头上。 走到莫三姑的面前,张大弟红著眼眶,攥紧了拳头,沙哑道。 “三姑,你还有...还有法子吗?” “我现在不求自己能活命,只要能保住我家媳妇和孩子,保住我家老娘,我就算...就算是死也愿意啊。” “东西...东西是我拿的,跟他们...跟他们也没关係啊。” 其他人也是立刻醒悟过来。 现在东西都丟了,这劫怕是逃不过,只能咬著牙纷纷颤抖。 “是啊,三姑还有办法吗?” “三姑,我死了没关係,求你保住我家娃子,他才两岁啊。” “三姑,是我起了贪念,跟家里人没关係,跟他们没关係,能不能保住他们啊。” “......” 莫三姑沉默了。 根本没办法回答能不能保下他们家里人。 因为,从先前小海恩看到的情况,那同样都没去那艘船的张大娘,身上也有黑气,还被灭了右肩的火。 那就说明...即便是没去那艘船,只要吃过、用过那艘船东西的人,怕是都难逃此劫。 莫三姑环视码头上的乡亲一眼,有些无力的哀嘆道。 “兄弟们,三姑本事不行。” “我没办法说能不能保住你们家里人,更不知道这事能不能过去。” “可我能確定一件事。” “如果妈祖娘娘愿意来看一眼的话,这件事肯定是能过去,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请动妈祖娘娘。” “这样吧。” “村长,你带著大家去妈祖庙问问看,我也去找红麻村的黄太爷,问下他有没有法子。” “太凶,这件事太凶了,三姑我是真没办法了......” 听到莫三姑的真心话。 码头上的眾人也不由得沉默了,情绪明显都有些低沉。 由於没拿那艘船的东西,心中带著一抹侥倖的王官任,则是连忙著劝说道。 “乡亲们,先不慌张。” “我们去问下妈祖,看下妈祖能不能帮我们一下。” “三姑都说了,要是妈祖愿意帮我们,那这事肯定是能过去。” “咱们现在也別逼三姑想办法,让她去找黄太爷问问,指不定黄太爷就有其他法子,是不?” 也许是一直以来的信仰,给了眾人几分希冀。 所有人开始大喊著去求妈祖,说著妈祖肯定愿意救他们,纷纷朝著码头后的妈祖庙涌去。 而莫三姑看了眼那遍布白雾的海面。 认真思虑数秒,便朝著红麻村的方向走去。 ...... 妈祖庙內。 张大婶看著那些走进后,就直接跪下的乡亲,也有些说不出的哀伤。 昨晚也在帮林海恩找七彩贝壳吊坠的她,自是非常清楚事情经过,今早也听说了不少村中的诡事。 要是换了以前。 这么多的村民来求,妈祖娘娘大多都会来看一眼。 但这次。 张大婶却是没什么把握了,或者说...並不觉得妈祖娘娘会愿意帮忙。 因为,早在那艘走私船出现时,妈祖娘娘就已经帮过了,就已经给出了提醒。 拿起两个杯筊。 张大婶递给王官任,看向跪著的所有人,缓声道。 “掷圣杯的规矩,大家都懂,我也就不多说了。” “这是大事,必须连续三次圣杯,妈祖娘娘才会愿意来看一眼,只要出现一次阴杯,那就不要再提了。” “其他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村长,你来扔杯筊吧。” 王官任根本不敢接递来的杯筊。 毕竟现在全村人的性命,就仿佛是系在这两个杯筊上,万一他直接掷出一个阴杯,岂不是要被人人喊打? 扯出勉强的笑容,看向张大婶推辞道。 “张大婶,由您来掷吧。” “村里出了这种事,我也有很大责任,我没办法扔,真是没办法扔这两个杯筊啊。” 张大婶也不强求,收回手中杯筊,看向眾人道。 “村长不敢掷,那就我这个老婆子来吧。” “欸,只希望妈祖娘娘能看在我伺候她多年的份上,来这看上各位乡亲一眼吧。” 说完。 张大婶便跪在了白玉妈祖像前,双手合十捧著红杯筊,虔诚道。 “妈祖娘娘,村里现在遇到难事了。” “请您来这看一眼吧。” 话音落下。 张大婶便是將两个杯筊扔到地上。 “鏗啷———” 杯筊撞地的声音响起。 所有跪著的村民,都是高昂著头盯著掷杯结果。 杯筊在弹了两下后。 呈现出了两个阳面,形似一张笑脸。 看到是笑杯而非阴杯,王官任稍稍鬆了口气,露出笑容道。 “张大婶,这是笑杯啊。” “看来妈祖是还没想好,等她想好后,就会来这里看一眼了。” 张大婶並没有回话。 捡起地面上的两个杯筊,再度祈求后,又往地面扔出。 杯筊又弹了两下。 结果依旧是两个阳面,呈现在眾人眼中。 还是笑杯! 连续两个笑杯,让王官任心头也是咯噔一下,但也没有作声。 张大婶没有停下动作,再度捡起地面杯筊,祈求后便第三次的往地面掷去。 还是两个阳面! 依旧又是笑杯!! 这一刻。 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更是压抑到了顶点,一次两次的笑杯还能说是妈祖娘娘没想好。 那这连续三次笑杯,又代表了什么...... 看著地面上的第三次笑杯,张大婶也是沉默了,心中也大致明白妈祖娘娘的意思了。 將杯筊再度拾起,递给跪在旁边的王官任,道。 “村长,还是得你来掷。” “不管我掷多少次,妈祖娘娘都只会给我笑杯,而不会给出一个確切的答案。” “这是全村人的性命,全村人的事,我来掷...不合规矩。” 连续三次笑杯,让眾人也是有些心慌,此时也是连忙附和起来。 “是啊,村长你来扔吧。” “其他人掷也不太对啊,村长你来掷。” “村长,我知道你没拿那艘船的东西,你肯定是能掷出圣杯的啊。” “......” 到了现在。 王官任也没任何办法推辞了,即便是心头慌张无比,也只能硬著头皮接过杯筊。 回头看了眼跪著的村民,王官任只觉得手脚有些发麻,哆嗦著道。 “那就我来掷了啊。” 紧接著。 王官任便学著张大婶那般,双手合十握著杯筊,有些结巴的祈求道。 “妈祖娘娘,求你来这里看一眼吧。” “如果这一关能过去,我们岭胜村就给你塑金身,重修庙宇。” 说完。 王官任便將手中杯筊掷向地面。 鏗啷! 同样清脆的撞地声响起。 但王官任掷出的杯筊,就连弹都没有弹一下,那仿佛是被钉死在地面上一般。 凸面向上! 而且两个杯筊都是凸面!! 阴杯。 这是无可爭议的阴杯,代表著拒绝、不愿意和不过问。 站在旁边的张大娘没有半点意外,看著这如同被钉死的两个杯筊,沉默的暗暗嘆了口气。 神明能救一次,却难救第二次...... 第三十六章 只剩一口气的黄太爷,杀尽恶鬼才叫畅快! 钉死的阴杯。 让妈祖庙內跪著的岭胜村眾人都沉默了。 妈祖不救。 这次就连妈祖都不愿出手。 儘管眾人恐慌至极,但在妈祖庙內也不敢喧闹半点,纷纷跪著磕了三个头后,退出了庙內。 闽地人信妈祖。 这次妈祖不救,那就代表是他们做错了。 除了悔恨昨晚的贪心外,又怎么敢去责怪妈祖不愿来这里看一眼。 ...... 来到庙外。 眾人才彻底绷不住了,有些妇人立刻便小声啜泣起来。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啊,妈祖娘娘也不愿救我们。” “以往我们这么多人来求,妈祖娘娘怎么都会来看一眼,这次却是直接阴杯,该,就是我们活该啊。” “我是该死,可保住娃子...保住我的娃子就好啊,三姑呢?三姑是不是去已经求黄太爷想办法了。” “黄太爷有本事,真的有本事,如果他愿意来的话,我们肯定就有救了,会没事的。” “......” 原本在得不到妈祖娘娘回应,陷入绝望的眾人,顿时眼神又燃起了一抹希望的火光。 但下一秒。 这抹火光又被狠狠的浇灭。 眾人中一位跟黄太爷有著亲戚关係的村民,带著哭腔的颤声道。 “不行,黄太爷也不行了啊。” “我听我娘说,黄太爷今年病的很重,基本上只剩下一口气,平日里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就算是想帮我们,怕是也有心无力啊。” 此话一出。 这些村民立刻又沉默了下来,气氛更是有些说不出的压抑。 莫三姑没法子了。 妈祖娘娘也不愿意来看一眼。 现在就连有大本事的黄太爷,都早已重病在床。 那这不就是没人...没人能救他们了,在这份绝望压抑之下,每个人的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张四弟先前的惨状。 感受到气氛越来越不对。 先前在掷出阴杯后,一直不敢说话的王官任,也是咬了咬牙劝道。 “先別慌,乡亲们都先別慌。” “黄太爷有大本事,就算他没办法亲自来咱们村,肯定也能教三姑怎么帮我们过这个坎。” “我们等三姑,等三姑回来再说啊。” 王官任的这个安慰,明显是很有作用。 让气氛微微舒缓了一些,也让啜泣的妇人停下了哭声。 现在这些去那艘船拿过东西的村民,就像溺水的人那般,只要看到一根稻草就会狠狠抓住,无论这根稻草是否能够救下他们。 稍稍舒一口气。 王官任转了转脑筋,便是继续讲述道。 “咱们现在先各回各家等三姑的消息。” “但为了半途不又出啥诡事,咱们就按三姑之前说的,都给自家祖先点上满堂香,烧点纸钱,让祖宗保佑下咱们。” “之前张四弟出事后再请祖宗,那肯定是来不及了,可咱们现在还没出那种怪事,点香烧纸钱,肯定是得有点用的是吧?” 王官任这突然想到的办法。 无疑是让眾人眼前一亮,纷纷赞同的点头不停。 或者说,他们其实是相信...整个岭胜村中最懂阴阳之事的莫三姑。 “对,对,赶紧回去按三姑说的做。” “我逢年过节都会祭祖宗,陈氏祖宗肯定会保佑我的。” “赶紧回,赶紧回去,就算保不住自己,也要求祖宗保下娃子啊。” “......” 眾人立刻如鸟兽散,一路小跑著回家点起满堂香,架起火盆烧纸钱。 一时间。 整个岭胜村都被檀香围绕,纸钱烧出的薄烟笼罩整个村子。 王官任也不会想到。 他这为了安抚村民乡亲,集中生智说出的临时法子,会让岭胜村成为周边遭难最轻的村子。 这一切只因为,神明也许只会出手救一次,若是不悟那便是命。 但祖宗...永远都看不得自家子孙厄难临头...... ...... 与此同时。 莫三姑也来到了红麻村。 刚来到黄太爷住的老屋附近,莫三姑心头便沉了下去。 因为,就在黄太爷住的老屋外面,站了一大批人,甚至还有人都直接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惊恐神色。 很明显。 即便是离那艘船比较远的红麻村,也有不少人遭了这劫。 一传十,十传百。 在得知有艘走私船没人管,里面东西可以隨便拿的情况下,往日风吹日晒、苦惯了的渔民,又有多少人能抵得住这种诱惑。 莫三姑走到人群前,看向正拦著眾人不让进去的老汉,开口道。 “才哥。” “黄太爷,他在家里吗?我有事情想......” 还没说完。 听到这声音的老汉,也是立刻看到了莫三姑,连忙招手道。 “哎呦,三姑来了啊。” “快进来,快进来,我爹早上时候就在说,你今天肯定是会来找他,让我专门在这里候著了。” “三姑,你直接去里屋找我爹吧。” 此话一出。 莫三姑心头也是鬆了口气,看来黄太爷也早知道这周围十里八乡发生的事情了。 对著老汉轻轻点了点头,便是从人群面前走进屋子。 看到有人进去后。 那些红麻村的村民,立刻就焦急不满的喊著,为什么其他村的人能去找黄太爷,反而自己村的人却不愿意见。 一些人甚至往里冲,想要跟著莫三姑挤进老屋。 老汉也是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堵住大门,毫不客气的厉声道。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我爹现在病的严重,走路都成问题,况且也不过问这种事多年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赶紧都各回各家,与其在这里吵个不停,还不如多去求求祖宗。” ...... 此时。 莫三姑一边朝著里屋走去,一边心中也有些忐忑。 在今年二月过年的时候。 她便带著林海恩来到黄太爷这里拜年,当时黄太爷身体就已经是有些不太好了,现在又过了大半年。 黄太爷具体情况咋样,莫三姑心中也是真没底啊。 走到里屋。 莫三姑一眼便看到了...那瘦骨嶙峋、脸颊凹陷,双腿仿佛已经是皮包骨头,正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黄太爷。 霎时心头一惊,更是连忙上前焦急道。 “黄太爷,你这是咋了啊。” “过年那时不还好好的,这才几个月没见,咋就成这副模样了啊。” 黄太爷睁开有些浑浊的眸子,看了眼焦急的莫三姑,反倒是有些洒脱的摇头答道。 “年龄到了啊,三姑。” “看来真就跟寧法师说的那般,这劫怕是过不去咯。” 听到这句话。 莫三姑立刻便想起了,当初在两年前的时候,寧法师便曾说过...黄太爷三年后的那劫多半是过不去。 现在稍微算算,离三年確实也没剩几个月了。 莫三姑不禁有些悲哀,即便是像黄太爷这种有本事的人,也难逃岁月的侵蚀。 而看到这般模样的黄太爷,莫三姑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也没办法开口再求著帮忙了。 似乎看到莫三姑选择把事情压在了心中。 黄太爷忽然爽朗的笑了两声,伸手指著自己的心口,格外认真道。 “三姑,別担心。” “虽然这身子是老了,但我心中的这口气,可还没散掉。” “黄太爷,你这意思是......”莫三姑不由得愣了下,而后满脸担忧的问了句,但也没把话说完。 黄太爷对著莫三姑点了点头,而后缓声讲述道。 “三姑,我知道你来是为了那艘鬼船。” “虽然我是走不动了,但阿才把外面的事情都和我说了,这次事情確实凶得很,还恰逢七月半。”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周边十里八乡怕是都得遭难。”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不止一只恶鬼,怕是得有个数百只才能造成这般声势,那艘船早就成一个鬼窝了。” “这些鬼的怨气极大,生前执念也重,害死人后不会就此离去,反而会尝试著鳩占鹊巢,继续造孽下去。” 说到这里。 黄太爷停顿两秒,而后有些无奈的感慨道。 “我虽杀鬼在行,但拘鬼却不行。” “就怕那群恶鬼见到我后,直接四散而逃,那要在想拘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更会造成更大的祸事。” “不过,我已经让人去寻寧法师了,明天应该便能到我们这,到时我会和他一起去你那边。” “若是有他替我压阵的话,那些恶鬼即便是能长出翅膀,也定是逃不出去半点。” 听到这里。 莫三姑瞬间明白了,黄太爷早就打定主意,要解决这起祸事了。 只不过,害怕惊到恶鬼令其逃脱,这才还未行动,选择找寧法师来一同灭鬼。 回想起寧法师的高深道行,莫三姑便知这事指定能平了。 但下一秒。 莫三姑也是立刻反应过来,颇为担忧的再度问道。 “黄太爷。” “寧法师道行高深,一人就可以平了这件事啊,那你又何必...何必要亲自再去一趟?” “还不如在家养养身体,指不定这一劫就过去了啊。” “三姑,过不去的啊,自家事自家知道,我也就到这里了。”黄太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忽然指著倚靠在旁边的三叉,示意道。 “来,三姑,把那三叉递给我。” 莫三姑立刻便把这跟著黄太爷一辈子的三叉,递了过去。 黄太爷接过三叉。 轻轻抚摸著叉身两下,眼神骤然凌厉闪烁精光,更是无比坚决道。 “当了一辈子的乩童。” “若是让我像寻常老人那般,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等著咽气,那我寧愿早早离世。” “这次恰好撞到这遭事,恰好我还能剩下一口气。” “只有明天跟著损將军一起杀尽恶鬼,才算真正的不枉此生,才算...畅快!!” 第三十七章 霸道至极!海中起法坛,閭山一脉寧真人! 从红麻村回来的莫三姑。 在觉得压力和紧绷感少了几分的同时,心底也有些说不出的沉甸甸。 黄太爷最后说的那句话,就仿佛还在她的耳中迴响。 只有杀鬼。 才算不枉此生,才算畅快! 这是黄太爷的选择,她自然也不好过多的说些什么,只是心头难免还有些酸楚和难过。 当走回到岭胜村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码头依旧笼罩著满是皮肉烧焦味的白雾,厚重到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也仅仅局限於海边区域。 岭胜村今晚也是格外安静,似乎所有人都早早的回家睡去,路上就连狗叫声都听不到。 莫三姑仰头看向天上那仅差一丝圆满的月亮,快步朝著自家走去。 明天...就是中元节了。 ...... 在给各自祖先插上满堂香,烧起纸钱祈祷后。 虽然每位村民乡亲依旧是忐忑不安,但白天却也没再出现类似於张四弟的事情。 可到了深夜十二点。 来到七月十五,来到中元节的那一刻。 昨天去那艘船拿了东西的村民,即便先前害怕的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著,都在同一时间感觉到眼皮很重,隨之沉沉的睡去。 睡去之后。 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始做起了梦,每个人所扮演的人物並不一样。 梦中。 有人是十多岁的少年,有人是二十多岁的男人,还有人是三十多岁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 但相同的是...他们在凌晨一点,从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各个码头出发,被送去了一艘没有舷號的走私货轮附近。 货轮上的水手,从甲板上扔出一个软梯,便让所有人从原本的船上爬到货轮。 软梯很晃,下面是汹涌的海面,每爬一步都觉得心头在颤。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放弃,每个人都在咬紧牙关的往上爬,想要出去赚钱,想要给家里人好生活。 是的。 在这特殊的梦中,岭胜村眾人变成了曾经的偷渡客。 好不容易爬上甲板。 都还不等眾人喘口气,走私船的水手就提著一根铁棍,让所有人走到两个空的货柜里面去。 未来的几天內,这两个货柜都不会打开。 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在漆黑的货柜中,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有时不时的晃动两下,能让人知道这是还在海中航行。 分不清日夜。 货柜里也格外闷热,还夹杂著屎尿的臭味,但好在船家开了几个换气的小孔,不至於在这货柜內憋死。 儘管很难熬,但每个人的眼中都仿佛闪著光。 跟著刚认识没多久的同行人,说著等到了国外后,自己要投奔哪位亲戚,哪位亲戚在国外赚了多少钱。 还说著,出去之后,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回来了,还是有些放不下家中的父母孩子。 可即便再怎么放不下,他们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甲板外传来了很吵闹的声音,似乎那些船员在大喊呼叫著什么,隱约听到好像是...快灭火,快灭火。 货柜里的眾人都有些紧张,更是有些担忧,害怕出什么问题。 等了一会,外面没有传来泼水声。 反而是响起了船员们更加慌乱的喊声,说著隔壁地方的检查来了,快跑不能留在这里。 而在此时。 货柜也越来越闷热了,就仿佛像个蒸笼一般。 终於有一位年轻人忍不下去了,开始不停的拍门,喊著里面太热了,让船员们赶紧开锁。 但没有任何回应,也根本不会有回应。 为了躲过走私检查,为了不被那座岛的人抓走枪毙,所有船员早早都跑了,开著快艇小船跑了。 而火...却还在烧著...... 船上原本的走私货物,成了这团火最好的燃料,火势越来越大,货柜更变成了另类的棺材。 越来越热,越来越无法忍受,甚至都有人已经热到昏迷。 终於。 所有人都受不了了,开始不停的拍打著货柜。 即便货柜已经烫到每拍一下,就会把皮肉烫掉、烫熟,可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希望有人能来这里开下锁。 但终究...终究只是徒劳。 死了。 一百多人全部死了,被活生生的烧死。 带著出国赚钱的执念,带著对家里人的担忧,死在了这条偷渡路上的货柜里。 而那些逃走的船员,在仓促之下快艇也被大浪掀翻,无一生还。 他们死的活该,死的畅快人心。 毕竟但凡在跑之前,他们之中有人愿意去开个锁,那一百多人起码也还有一线生机。 可这些船员没有,只顾著自己逃窜。 隨著甲板的货物被烧完,走私船上的火也逐渐灭了。 在海中飘了七日之后。 怨气化为了实质,执念成了养料,带著船朝他们出发的地方驶来...... ...... 早上五点。 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所有人都从这个噩梦中醒来。 每个人脸色惨白如金纸,这个梦无比的真实,他们就像是亲身体验过一般,活生生的被烧死,带著执念结束此生。 就算再怎么的迟钝。 联繫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就是那艘船为何会这般凶的主要原因。 枉死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百多个人!! 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 一群人不约而同朝著莫三姑所在的后山跑去,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得知黄太爷有没有法子。 而在去莫三姑家中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几名村民,彼此间聊了后猛然发现,每个人做的梦竟然都差不多。 太凶了。 真的太凶了。 当做完这个噩梦后,所有人心中都没了侥倖,更是无比清楚...要是不处理好的话,全家肯定都保不住。 “三姑,三姑,你回来了吗?” 一道道的喊声,在那红砖小楼的院门前响起。 本就担忧到一夜没睡的莫三姑,听到院门外的声音,立刻探头从二楼阳台看去。 见到足足数十位的乡亲,满脸惊恐的站在自家门口后。 莫三姑立刻便换了件衣服,急匆匆下楼,打开院门,出声问道。 “怎么了?” “是哪家又出事了吗?” “不,不是,三姑,是那艘船太凶了啊。”站在最前方的一位乡亲,立刻惊恐的答道。 在莫三姑的疑惑目光中。 眾人便是將昨晚做的梦,事无巨细的告诉给莫三姑。 认真听到这件事后。 莫三姑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嘆道。 “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紧接著。 莫三姑又想起昨天黄太爷说的话。 那艘船上可不是一只两只的恶鬼,而是至少有上百只,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鬼窝。 “是啊,三姑,这咋办,这可咋办啊。” “真该死,早知道就不让那些人从我们码头过去。” “他们死的太惨了,肯定也要拖我们下水,也要害死我们啊。” “三姑,你昨天去问了黄太爷,他有法子...有什么法子吗?” “......” 眼前这些村民被彻底嚇到了,早已慌得六神无主。 莫三姑略微平復一下,伸出手压了压眾人的紧张情绪,点头肯定道。 “放心,乡亲们。” “黄太爷今天就会来处理那艘船,还请了另外一位高人,这事肯定是能过去。” “但这也太凶了,你们都赶紧先回去,给自家祖宗烧纸上香。” 听到黄太爷回来解决这件事。 这些村民们也是微微鬆了口气,更是连忙答道。 “好,好,我们这就回去上香。” 说完。 一群人便是又一路小跑著回家,赶忙又给祖宗点起了满堂香。 看著眾人离去的背影。 听到刚刚那件事的莫三姑,越想越是觉得不踏实,生怕这半途又出什么怪事。 根本顾不上吃什么早饭,便朝著岭胜村的村口走去,等著黄太爷和寧法师赶来。 ...... 与此同时。 在红麻村黄太爷所住的老屋中。 穿著一身红衣法袍的寧法师,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黄太爷,出声道。 “堂兄,你今日当真不需我帮你杀鬼?” 比昨日更苍老些的黄太爷,点了点头笑著答道。 “不需,帮我拘鬼,勿让它们逃走就好!” 寧法师闻言皱起眉头,略微掐指一算,便是无比郑重道。 “堂兄。” “你现在可就靠心中这口气撑著,倘若用尽了,怕是......” 还不等寧法师说完。 黄太爷便是哈哈大笑,打断其后续话语,无比洒脱的朗声道。 “用尽又如何。” “杀鬼畅快就好!不辱损將军威名就好!!” 见到黄太爷都如此洒脱不顾。 寧法师也不再扭捏犹豫,拍动腰间掛著的法器,笑著道。 “既然堂兄有如此兴致。” “那我今日就海中起我閭山法坛,定叫恶鬼插翅难逃!!” 第三十八章 閭山麻蛇鞭出,恶鬼胆碎肝裂 早上八点。 一辆颇为崭新的客车,从红麻村驶向了岭胜村。 在这九十年代初期,这种只行进於县城和各个村庄中,隨招隨停的小型客车,逐渐成为民眾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当然,票价也不算低。 除了要去县城办事外,绝大多数的村民为了省钱,还是喜欢坐在拖拉机后斗中顛簸的前往周边村子。 ...... 莫三姑已经在村口等了几个小时。 隨著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还没看到黄太爷和寧法师前来,令她心情也是越发的焦急起来。 就在她急的都有些等不住时候。 那辆小客车已是在岭胜村的村口马路缓缓停下。 莫三姑连忙探头看了眼,见到身穿红衣法袍、还背著一个粗麻包袱的寧法师率先走下,心中的那抹焦急也是隨之放下,立刻上前道。 “寧法师,你可算来了。” “我这整颗心都快急死了,又出事了啊,那些拿了那艘船的村民,昨晚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怪梦。” “对了,黄太爷有来吗?我昨天去问的时候,他说......”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寧法师便是指了指车內,隨后扭头看向那被白雾笼罩的海面,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莫三姑立刻便朝车內看去。 见到还未画面的黄太爷正坐在一张轮椅上,手中握著那个跟了一辈子的三叉,正由著他的两个儿子一前一后抬著轮椅下来。 莫三姑连忙搭了把手,將黄太爷小心翼翼的抬下车,心头有些说不出的酸楚道。 “哎呦,黄太爷。” “您可真是辛苦,可真是遭罪了啊。” 比昨天更苍老几分的黄太爷,爽朗的笑了两声,毫不在意的答道。 “三姑,这算遭什么罪。” “更难的日子又不是没有过,要是今天我还待在家里不出门,那可才是会真的念头不通畅。” “现在,我可只觉得心头畅快!” 莫三姑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干了阴阳事情这么多年,她已经是敏锐的感觉到...今天怕是见黄太爷的最后一面了。 此时。 寧法师也將目光从那海边移开,看向莫三姑问道。 “莫小丫头。” “你刚刚说沾上业报的村民,昨晚都做了一个怪梦,是不是在梦中他们都变成了那些恶鬼,被烈火活活烧死的事情?” 莫三姑先是愣了下,而后连忙点头答道。 “是,是。” “寧法师,您这是怎么知道的.......” “三姑,我们红麻村跟这件事有关的人,昨晚也都做了这个梦,刚刚都堆在老屋门口,喊著让我爹救命。” 手中提著个红袋子的老汉,微嘆一声后率先答道。 “这件事確实凶的很。”坐在轮椅上的黄太爷也是皱起眉头,看向旁边的寧法师,询问道。 “现在先去小海恩家中,等晚上再办事,还是要做些其他事?” 很明显。 在这件事上,黄太爷是以寧法师为主。 毕竟,起乩后的黄太爷杀鬼虽然厉害的很,但在这种特殊的阴阳诡事处理上,肯定是不如閭山一脉的寧法师。 寧法师略微考虑两秒,便是摇了摇头道。 “不急去那娃子家中。” “我今晚要起法坛,要先去妈祖娘娘庙中上三炷香告知下,还要把这煞气白雾驱掉,让冤煞之气不外泄。” “暂且锁住那些恶鬼,免得又有村民被灭掉三火,丟了性命。” 听到此话。 莫三姑也不再多说什么,连忙带路朝著妈祖庙走去。 ...... 一行人在岭胜村中行走时。 无疑是吸引了不少的眼球,尤其是在看到黄太爷的时候,那些遭劫的村民瞬间心中大定。 只觉得...自己这条命有救了,莫三姑真把黄太爷请来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生怕惹得几人不悦,纷纷默契的返回家中给祖宗多烧了一点纸钱。 来到妈祖庙前。 莫三姑朝著正在扫著庙前落叶的张大婶喊道。 “张大婶,又要来麻烦你一下了。” “这位是寧法师,来帮忙解决那东西的高人,说是在起法坛前要来妈祖娘娘这里烧三炷香。” 张大婶立刻看向穿著法袍的寧法师,连忙放下手中扫帚,开口道。 “哎呦,快进来,快进来吧。” “昨天村里来求妈祖娘娘,结果扔出一个阴杯后,我这心里就像是堵著块大石头一样。” “你说村里这么多人都遭难,要是真没啥法子解决的话,这岂不是要出大问题。” “三姑,还好,还好你请人来了啊。” 寧法师点了点头表示回应,而后看向身旁的黄太爷,缓声道。 “堂兄,你行动不便,在这边等著就好。” “我去上炷香出来。” 寧法师隨即便跟著走进妈祖庙。 从那敞开的袋中抽出三支檀香,在燃著的蜡烛前点燃。 紧接著。 寧法师把三支香平举在额头,朗声开口道。 “为解决村中祸事,今晚小道需在天后娘娘道场架起法坛拘鬼,实属无奈之举,若扰天后娘娘清修,还请多加谅解。” “閭山三奶派第十一代传人寧清元稟上。” 说完。 便略微躬身行礼,上前两步將三炷香插进白玉妈祖像前的香炉中。 寧清元便是寧法师的名字,或者说是法號道號更为合適,在平日他人多称呼寧法师为清元道长、清元真人。 倒也奇怪。 香炉中的三炷香,烟气並未直接隨风散去,而是积蓄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个字—『可』。 见此寧法师並无意外,看向身旁的莫三姑,开口道。 “走吧,莫小丫头。” “该去把笼罩的那层煞气给清掉了。” 莫三姑对著妈祖像虔诚的拜了两下后,便是跟著寧法师一同离开。 ...... 来到岭胜村的码头。 寧法师看著那厚重无比、满是皮肉烧焦味的白雾,並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反手从背著的包袱中抽出三根黄香。 见状。 莫三姑立刻便出声问道:“寧法师,要不要我去拿根蜡烛过来?” “不需如此繁琐。”寧法师简单的回了句,而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张黄符,左手双指捻著。 右手握著的三根黄香,便开始凌空朝著黄符画了起来,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三秒后。 寧法师左手两指捻著的黄符,竟是凭空燃烧起来,也將上方的三根黄香点燃。 轻轻抖了抖黄香,寧法师便將其插在码头前的缝隙中。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见到这一幕已是被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单说平白起火这一手,没有一身道行可做不到。 將香插在码头后。 寧法师从腰间取下一根麻蛇鞭,这是閭山派常用的法器之一。 握柄常为红木,雕有鳞片,后方一条由麻草编成的绳子,舞动起来形似蛇身,尾部更是繫著一个蛇首,因此被称为麻蛇鞭。 每次鞭打之时。 蛇首朝外撕咬而去,专打邪物,恶鬼胆寒、凶魂颤抖。 取下麻蛇鞭后。 寧法师也注意到身边惊愕中的莫三姑,颇为郑重的开口道。 “莫小丫头。” “看你一身没半点道行法力,想必也是传承断了大半,看在我那记名师兄的情面上。” “待会好好看著,这麻蛇鞭可是我们閭山派重要法器,专打这些冤煞恶鬼,你若是能学个一星半点,也能解决一些小鬼妖祟。” “毕竟今日过后,堂兄怕是再难帮你了。” 寧法师停顿两秒,隨即神色忽然凌厉起来,更是手持麻蛇鞭,猛然朝著地面打去。 “啪———” 一道清脆的鞭打声响起。 而在旁边的莫三姑,只觉得这一鞭下去,那无比厚重的白雾,似乎都隱约的颤抖了一下。 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只见寧法师一手掐诀,一手持麻蛇鞭,行罡步踏七星,口中念诵。 “拜请独角圣蛇大圣者,身长万里广无边,展起英雄天地动,邪魔鬼怪尽惊亡,五湖四海深山去,行罡做法鬼神惊。” “吾奉祖师符水敕,锣声鼓响到坛前,当初发愿救诸苦,今日下坛救万民,有人念出圣者咒,日日时时保安寧。” “法门弟子专拜请,金鞭圣者降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法咒念完。 寧法师手持麻蛇鞭,猛然朝著地面猛抽三下。 下一刻。 那原本仅仅有些古朴的麻蛇鞭,竟然突然变得无比神异,泛起了淡淡金光,更有一只巨蛇虚影浮现。 感受到手中法鞭沉重数倍后。 寧法师盯著面前的白雾,神色冷冽的用力鞭打抽下。 “一打天门开,二打地厚裂,三打人长生,四打鬼灭形,五打赵日金轮功曹元帅。” “龙虎將军,奉请雷霆,执鞭执锁,速到坛前,听君號令......” 隨著寧法师一边念诵,一边抽打麻蛇鞭。 只见那厚重无比的雾气,竟是被直接抽成两半,更是宛如烈火烹油般滚滚的收缩退去,隱约还传来了恶鬼哭嚎声。 短短三秒时间不到。 那笼罩周边海域数天的白雾,已然全都消散不见,搁浅在滩涂上的走私船,再度清晰的出现在眾人视线之中。 但模样並不像先前那般,明显是露出了真正的样子。 整艘走私船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跡,显得破烂不堪,狰狞的血手印更是遍布船身的每一片区域...... 第三十九章 描面起装!叉朝恶鬼,只杀不渡 诡异白雾散去,露出了走私船的真容。 岭胜村临海的那些村民,迅速注意到这白雾散去,更看到了那艘恐怖惊悚的走私船。 但这一次。 除了惊悚恐怖以外,他们心中更是带著一抹激动。 因为,那艘鬼船这突然露出真容,说明就是黄太爷他们在作法,正在儘可能的解决这件事。 昨晚做了那个梦后,陷入绝望的村民们,终於是稍稍的缓了口气。 ...... 码头上。 隨著厚重白雾散去,寧法师也是停下罡步,手持麻蛇鞭轻轻一抖,便令浮现的虚影和萤光消散。 看向身旁被惊得说不出话的莫三姑,一边收起麻蛇鞭,一边解释道。 “閭山一脉,大多祖师神明皆以斩蛇、降蛇、镇蛇显法。” “凡在重大仪式中的驱妖逐怪科仪前,都会请来南蛇助阵辟邪,这个麻蛇鞭自是无比重要。” “而且,在紧急时刻不需开坛作法,点上三炷香便可召来蛇神,驱妖逐怪,破祟辟邪,事后补上香火俸禄即可。” 说到这里。 寧法师停顿两秒,突然嘆了口气看向莫三姑,缓声道。 “莫小丫头。” “我们这閭山的麻蛇鞭,你即便只粗浅的学会个几成,那寻常小鬼也不敢兴风作浪。” “往后这十里八乡,怕是都得靠你了。” 莫三姑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回想起先前寧法师的动作。 不知为何。 寧法师所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口诀,在她的脑中都格外清晰,即便是照猫画虎,似乎也能学个几成。 “走吧,去那小娃子家中。”寧法师收好麻蛇鞭,起身离开码头。 ...... 林家院子里。 陈燕正坐在椅子上补著破损渔网,林海恩则是乖巧的蹲在旁边看著,手里还同样拿了个梭子有模有样的学著。 这个年代的闽地沿海渔村,可没有什么远洋大船,基本都是男人独自出海捕鱼,女人负责补网和卖鱼。 当然林平川也没閒著,一向勤劳的他,绑了不少的串鉤,到时在拖网捕鱼前可以放到海里,稍微的增加一点收入。 就在一家人各有各事的时候,院门外忽然传来莫三姑的喊声。 “平川、燕子,你们在家吗?” 听出是莫三姑的声音后。 还不等林平川和陈燕起身,林海恩便已经是蹦跳跑到前面,拉开了栓著的院门。 林海恩看到莫三姑,连忙大声问好道:“三姑奶奶,你咋来了哩。” 但下一秒。 林海恩看到了莫三姑旁边坐著轮椅的黄太爷,先是愣了下,但也是继续嘴甜的问好著。 “黄太爷爷好,黄太爷爷,你咋成这样了......” 然后。 林海恩又看向了寧法师,抿了抿嘴有些不確定的轻声道。 “师...师父?” 寧法师看著又长高不少、乖巧机灵的林海恩,眸中难掩喜爱之情,尤其是那一声师父,令其也是有些说不出的欣喜。 但还是上前一步,伸手揉了揉他的圆脑袋,满意道。 “乖娃子,可还不著急叫师父,喊我寧太爷爷就行。” 而林平川和陈燕两人,则是急忙慌张的起身。 黄太爷来了? 还有寧法师也来了? 两夫妻快步走到院门前,立刻便把大门全部打开,招呼道。 “快进来,几位长辈快进来。” 莫三姑立刻帮忙推著黄太爷的轮椅走进院子,更是看向林平川和陈燕两人,带著些许歉意道。 “平川、燕子,昨天我回来太晚了,没来得及和你们说。” “黄太爷和寧法师要帮十里八乡解决那件事,傍晚就要去那艘船了,所以就先在你家休息一会。” “不麻烦,不麻烦。”林平川连连摆手,更是带著些许慌张道。 “你们几位长辈都对我家海恩有大恩,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们,哪里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陈燕则是端了几杯茶出来,递给寧法师等人,对著林平川道。 “平川,你先招呼下几位长辈,我去叫妈和平山过来。” 说完。 陈燕便是朝著隔壁院子走去,打算把林母和其他人也叫过来。 就像林平川说的那般,这几位可都是对林家有大恩的长辈,无论怎么敬重都不过分。 苍老不少的黄太爷,环视整个院子一眼,发自內心的感慨道。 “上次来这都是八年前了啊。” “快,太快了啊。” 说到这里。 黄太爷顿了一下,又看向林平川,颇为认真的开口道。 “平川。” “这次来你家除了暂且歇息一下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为了对付那群恶鬼,寧法师今晚要在海中起法坛,需要用两艘船绑在一起,搭上五层八仙桌起坛。” “我记得你和你哥是有两艘船......” 还不等黄太爷说完。 林平川便是立刻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有的,有的。” “不麻烦,黄太爷您可別说什么麻烦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呀。” 而后又看向寧法师,格外认真严肃的继续道。 “寧法师,您告诉我怎么搭就行,我肯定给您搭的分毫不差,肯定不会出半点问题的。” “如果出了问题,我直接提头来......” 寧法师抬手打断林平川的后续话语,“不用说那种话,就是简单搭起几个八仙桌罢了。” 话音落下。 林母和林平山等人,也是来到了院子中。 莫三姑便將先前的事情,重新跟几人说了一遍,连带著要用两条船搭八仙桌起法坛的事情。 林平山同样也是没有半点推辞,便答应了这件事。 隨著这些重要的事情说完。 陈燕和张明月两人,则是开始准备起了饭菜。 林母则是踌躇好一会儿,才来到寧法师的身旁,眸中带著些许担忧的低声道。 “寧法师,我想问一件事,您莫怪。” “我家这二媳妇现在肚子里又有娃子,可偏偏这怀上的时间,跟海恩却是差不了太多。” “我这几个月心绪总是七上八下,总是担心害怕啊。” “那娃子会不会,会不会也是......” 坐在椅子上的寧法师,迅速明白了林母的意思,看向正在土灶前忙碌的陈燕。 甚至都不用掐指算,便摇了摇头淡笑著。 “放心。” “你家这劫海恩已经应下来了,那娃子生下来就是享福的。” “况且,在我看来这可不是劫,而是天生地养的福报啊,能有一个便是不易,又怎会再给你家一个。” 听到寧法师的这番话。 林母明显是放心不少,连忙笑著回答道。 “哎呦,不说什么福报,只求没事,只求没事就好啊。” ......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也开始逐渐的西斜。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已经是將两艘船死死绑在一起,用数十张的八仙桌搭起了足足五张八仙桌高的法坛。 村中遭劫的每个人,则是都忐忑等待著,祖先牌位前的香都没停过。 在院子中安分坐著的林海恩。 挪著椅子一点点的坐在黄太爷身边,似乎是憋了很久般,终於是满脸担忧的疑惑道。 “黄太爷爷,你咋成这样了啊。” “我过年时候看到你,不都还没变成这样吗?” 一直在抚摸著手中三叉的黄太爷。 听到林海恩的这番话,先是愣了下,而后温声反问道。 “不该变成这样,那你觉得黄太爷爷应该什么样的?” 林海恩抿著嘴歪头考虑两秒,似乎想要回忆起梦中见过的哪个画面,却始终是记不起来,只能嘟囔著答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黄太爷看了眼逐渐西斜的太阳,自知时间也不多了,洒脱大笑道。 “小海恩啊。” “黄太爷爷我也觉得...不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 这次黄太爷之所以没有准备好再过来,就是他觉得穿好衣服,画好脸谱出来,结果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这对不起损將军,也对不起自己剩在心中的这口气。 但现在时间倒也差不多。 黄太爷隨即看向自家儿子,神情严肃的开口道。 “阿才。” “时间差不多了,把东西拿过来,我要亲自描面、穿装。” “今晚这最后一次起乩,我要让小海恩好好看下,真正的黄太爷確实不该坐在这种轮椅上,该是......” “叉朝恶鬼,只杀不渡!!” 第四十章 閭山天威法坛,黄太爷开始摇头 太阳逐渐西斜。 带著些许残温,更好似带著些许悲壮的夕阳,从那远处的山头穿过,洒在黄太爷身上。 但此时的黄太爷却是变了模样。 原本苍老瘦削的脸庞,已是涂满青色油彩,贴著竖立的棕色眉毛,將病重多时的虚弱所掩盖,更带著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 身上也穿好了衣服,两个標誌性的大披肩,用绳系住的红髮,头上戴著二郎盔,只要握起那把倚靠在旁边的三叉,那便就是...损將军! 不过,跟刚刚未化妆前,始终抚摸著那把三叉不同。 在將脸谱和衣服穿上后,黄太爷反而是没有再去碰这把三叉,不愿全装坐著轮椅墮了损將军威名,更是要將最后的这股气留在今晚。 隨著最后一笔脸谱画完,黄太爷便看向刚刚一直坐在旁边,好奇睁大眼睛看著的林海恩。 又提起了先前的那件事,洒脱的出声问道。 “小海恩,怎么样。” “现在的黄太爷爷,有没有几分你所想的那种模样了?” 林海恩盯著黄太爷那青面红髮、狰狞恶煞的装扮,微张著嘴明显是有些惊讶。 但不知为何,虽然是第一次见这种装扮,他却从心底觉得...这才应该是黄太爷的模样,而非像个垂暮老人般坐在轮椅上。 隨即连忙点头不停,露出小虎牙肯定答道。 “有,有的,黄太爷爷。” “这才是你应该的模样才对,而不是像刚刚那样,总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你吹散架了哩。” “刚刚可不就是连一阵风都顶不住啊。”黄太爷摇头感慨了一句,而后又笑著看向快要落山的太阳,缓声嘆道。 “但也只是像啊,还没有神,还差最后的一口气。” 林海恩並不太懂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反正现在的他只觉得开心,因为黄太爷不像先前那般病懨懨的,变得格外的精神,也变得格外的耀眼。 就在此时。 林家两兄弟扛著一个简单的竹轿子,缓步走进院子中。 將这竹轿子放下后。 林平川看著已经画好脸谱,穿好衣服的黄太爷,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连忙指著竹轿子,示意道。 “黄太爷。” “我和我哥知道您不喜欢那轮椅,所以就找村里人借了个这种简单的竹轿子,到时我们俩帮您抬过去。” “你们两兄弟倒是有心了。”黄太爷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还在闭目养神的寧法师,缓声道。 “寧法师,时间差不多了吧。” 闻言。 寧法师缓缓睁开眸子,看了眼远处即將落山的太阳,又看向已经画好脸谱的黄太爷。 似乎还想劝些什么,但也明白这是黄太爷的选择和执念,最后也只能轻嘆一声道。 “確实差不多了。” 而后寧法师眼神骤然凌厉,不容置疑道。 “走,出发。” “今天七月半,正是杀鬼的好时节!!” 话音落下。 眾人便將黄太爷抬到竹轿子上,由林家两兄弟抬著轿前往码头。 而林海恩则是注意到还倚靠在轮椅旁的三叉,连忙捡起跟在了黄太爷的身边,似乎也打算前去码头。 见此林家眾人並没有多说什么。 当前戴著七彩贝壳吊坠,有著妈祖娘娘庇佑的林海恩,在海中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安全。 更不用说。 还有寧法师和黄太爷这两人在,那无论恶鬼如何的凶,定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 岭胜村码头。 站著十几位没去那艘船的村民,先前就是他们一起帮著绑好船只,搭起了足足五张八仙桌叠加的法台。 因为问心无愧,所以自是不怕被恶鬼找上门。 而那些拿了东西,已经遭劫的村民们,则是不敢走出家门半步,祖宗牌位下的满堂香,便不曾熄灭过。 早已等待好一会儿的王官任,看到黄太爷和寧法师走来后,连忙上前带著討好的笑容道。 “黄太爷、寧法师,你们可算来了啊。” “法台已经搭好了,绝对是没有半点的差池,还要帮忙做什么吗?” “不用。”寧法师瞥了王官任一眼,无比平淡的回了一句,又环视身边眾人,不容置疑道。 “林家兄弟,莫小丫头和两位堂侄跟船同去便可。” “太多人去也无益,反倒是会白占地方,多增麻烦。” 听到这句话,眾人立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而王官任更是在心底长舒一口气,他刚刚怕的就是...寧法师让他这个村长也要跟著一起去。 这万一沾上什么,可就坏事了啊。 就在眾人准备上船的时候,手中还握著三叉的林海恩,抿著嘴犹豫好几秒后,忽然坚定的开口道。 “我也要去。” “黄太爷爷刚刚说了,说要给我看下真正的他应该是......”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站在旁边的陈燕,便是立刻打断了后续话语,训斥道。 “你这娃子在说是什么呢!” “你一个小孩去了能做什么,不是平白添乱吗?赶紧把叉子还给黄太爷爷,跟妈一起站在码头上等著就行。” 平日一向听陈燕话的林海恩,此时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没有出声反驳陈燕,也没有开口表示不去,只是用力將手中握著的三叉攥紧。 八岁的林海恩,虽然还很年幼,但也並非是什么都不懂了。 善於察言观色的他,早已从几位大人的脸上,看出了黄太爷並没有所想的那么好。 前天从陈燕口中,得知这些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后。 林海恩心中清楚...当初若不是黄太爷愿意出手的话,恐怕他早就不知被哪只恶鬼给吃掉了。 所以现在,他想亲眼看看...当初黄太爷是多么的英勇和威风,才能从那么多的恶鬼手中,將他救下来。 “让这娃子跟著去吧。”寧法师及时的给了个准话,而后看向陈燕点了点头郑重道。 “就像我两年前说的,这娃子身上还有乩童命,有机会能提前看到他人起乩时的状態,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况且这次起乩,还是堂兄这辈子以来最威风的一次。” 见到寧法师都这么说了,陈燕自然也是不再坚持什么,只是瞪著林海恩叮嘱道。 “待会在船上別乱跑,不要耽误寧太爷爷和黄太爷爷办事。” “知道了,妈,我肯定乖乖的。”林海恩简单回了句,便是率先轻盈一蹦,跳到绑在一起的那两艘船上。 寧法师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看了眼远处的那艘鬼船,大手一挥道:“上船!” ....... 两艘被紧紧绑在一起的船,在海面上缓缓行驶著。 由於那满是烧焦味的白雾,白天便被寧法师驱散,怨煞之气更是被逼回那艘船,因此两艘船驶来的路上,並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当距离走私船只剩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寧法师便是缓缓竖起手掌,不容置疑道。 “停在这里就好。” 林平山和林平川立刻便將船停住,更是扔下了船锚固定。 寧法师朝著坐在船头位置的黄太爷,开口道。 “堂兄,我要开始了。” “但去无妨,我心头的这口气可是憋够久了啊!”黄太爷语气平淡的回了句,那浑浊的眸子盯著那艘走私船,似乎还有精光闪烁。 寧法师也不再多说什么,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 只见寧法师右脚用力的往船底一踏,整个人便宛如迅雷、身有轻功,踩著八仙桌便往上跃去。 登上这足足叠了五层的八仙桌,对他而言似乎並不算难,或者用轻鬆来形容更为合適。 短短三秒。 便已是来到了最上面,那摆好的法坛前。 此时。 这个法坛已经摆好了贡品和香烛等物,完全就是按照寧法师先前要求的格局所摆。 见到此景,寧法师也没有再去调整什么。 只是取下背著的包袱,从中拿出一个红色法裙围在腰间,又取出一个红色法帽戴上,正前方位置还有一个灿金色的神额片。 红裙红帽,这便是閭山三奶派的起坛行法装束。 紧接著。 寧法师又从包袱中掏出五色五营旗,插在法坛的前方,而龙角、七星剑、法尺、麻蛇鞭等法器,更是全部摆放在旁边。 站在五张八仙桌叠起的法台前,寧法师能无比清晰看到远处的那艘走私船,那可怖的烧灼痕跡和血手印更是映入眼中。 寧法师神色平静的看了眼鬼船,而后拿起法尺猛然往八仙桌一拍,手中掐诀,脚踏七星罡步,口中大声念诵道。 “閭山原在江中心,要开之前三年春,三千年满开一度,有人得见闽江清,自古有缘相会遇,閭山开时救万民。” “天威法坛传角韵,祗迎圣驾降来临!!” 念诵完毕。 “砰—砰—砰———” 寧法师手拿法尺往八仙桌重拍三下,轻叱道。 “起坛!” 隨后又拿起龙角法器,用力吹响。 “呜呜呜———” 龙角法器那低沉悠扬的声音,迅速在整片海面响起。 而在三声之后。 法坛上並未点著的蜡烛,竟然凭空自燃而起,一股极其玄妙的气息,更是瞬间笼罩了整个法坛。 见到法坛已起,寧法师便是格外郑重的提醒道。 “堂兄。” “我这天威分坛已起,待会便召来五营兵马,这艘船內恶鬼定將插翅难逃,你可做好准备。” 听到这句话。 黄太爷也是坐直身子,看向还握著三叉的林海恩,朗声道。 “来,小海恩,把三叉给黄太爷爷。” 林海恩立刻便將三叉递出,沉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黄太爷轻轻握住三叉一下,又看著另一旁的莫三姑,朗声大笑道。 “三姑,这次不需为我插日头香。” “我要以命为媒,用气引路,哈哈哈,杀他个畅快淋漓!!” 说完。 黄太爷便將那三叉放在两手小臂上,脑袋稍稍的低了下去。 双脚开始不自觉的轻踏地面,闭著眼轻轻晃动起了脑袋,嘴唇翁动念念有词...... 第四十一章 黄太爷,威风起来吧! 最后一抹太阳也从天际消失,七月半的晚上隨之到来。 先前那看似平静,都没有任何异动表现的走私船,竟是莫名的涌动起滚滚白雾。 而在这白雾中,好似还有很多人型般的恶鬼,竟是朝著法坛上的寧法师直扑而去。 “好胆!” 寧法师轻叱一声,伸手握住法坛上的七星剑。 手腕轻抖,剑尖就挑起了一张符籙,隨即左手掐起雷诀,口中亦是同时念起五雷咒。 “谨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镇守在符中。” “若有山神恶煞不伏者,五雷打落酆都城,身骨粉碎尽灭亡,吾奉列圣尊神隶位仙师九天玄女,道母元君敕到奉行,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语法诀结束。 七星剑尖挑起的黄符,骤然爆发出一股汹涌的雷霆,朝著那扑来的诡异白雾轰击而去。 “嘰—啊———” 那白雾中的恶鬼,立刻发出了刺耳悚然的恐怖叫声。 而且,隨著雷霆轰击而下,那层用以掩盖的白雾,竟是被雷霆的极致阳气全部都碾碎,露出了这些恶鬼的具体模样。 站在船上的林海恩,仰头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恶鬼,顿时就有些被惊呆了。 因为,这些恶鬼就跟他先前在张四弟背上看到的一样,整张脸都被烧灼到无法形容,四肢更是露出了森然恐怖的白骨。 而这样模样的恶鬼,在整艘船里足有上百只。 甚至在冤煞之气如此重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诞生出所谓的鬼王,驱使著这些恶鬼。 ...... 此刻。 那被雷霆打出原型的恶鬼。 似乎自知並非是寧法师的对手,竟是尖叫的朝著四面八方逃走。 见到此景。 寧法师並没有在意半点,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左手拿起放在法坛上龙印,右手拿起青色营令,脚踏七星罡步诵道。 “手执清香闹纷纷,点起清香透天门,左手接龙印,右手接青令,统领东营兵东营將。” “东营兵马九夷兵,东营兵马九千九万人,人人头戴盔身穿甲,手执青令火焰旗,龙车到座兵马走,飞云走马到龙坛,请到龙坛扶吾身,扶吾法家弟子救良民,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东营兵马召来。 只见在恶鬼逃窜的东边,竟然出现了一大群身穿盔甲的將士,直接拦住了恶鬼的去路。 紧接著。 寧法师又拿起了红色营令,脚下七星罡步始终未停,口中念诵而起。 “手执清香......” “南营兵马八蛮兵,南营兵马八千八万人.......” 下一秒。 南边立刻也出现了一大群的兵马將士,身缠煞光,气机激盪,手持各种刀枪剑斧,恶鬼早就被嚇得肝胆俱裂。 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只见寧法师又拿出了西方白令火焰旗、北方黑令火焰旗和正中黄令火焰旗,將西营六戎兵、北营五狄兵和中营三秦兵召来。 这一刻。 五批身穿甲冑的兵马,出现在了那艘船的四周方向,令潜藏里面的恶鬼根本没有半点的逃窜机会。 召唤五营兵马,这是閭山最重要的秘术之一。 閭山之所以斗法厉害。 五营兵马绝对是占据了一大部分的原因。 虽然由於不是寧法师真正的道场法坛,无法將所有的五营兵马召来,但以他的道行法力,即便是临时起个分坛,也足以处理这件事了。 看著召唤来的五营兵马。 寧法师先是拱了拱手,而后指向面前的那艘走私船,不容置疑道。 “劳烦诸位帮我围住这处鬼窝,莫让任何一只恶鬼逃走。” “以及烦请几位將军,替我寻一下当前藏在人身中的几只恶鬼,將其速速拘来。” 说完。 寧法师便是拿起法尺,又用力的拍了下八仙桌,敕道。 “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法尺落桌。 在原本的五营中,迅速就分出了几队兵马,朝著周边的十里八乡疾驰而去。 很明显。 寧法师並没有忘记,除了当前在这艘船上的恶鬼,还有好几只已经是把村民害死,藏到了人身之中。 这些藏在人身中的恶鬼,要是不及时將其揪出来的话,后续肯定也將会引起一系列的大麻烦。 ...... 与此同时。 坐在船只甲板上的黄太爷,脑袋摇晃幅度越来越大,双脚踩踏地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念叨的词似乎也越来越模糊,锋利的獠牙缓缓长出。 似乎到某一临界点后。 黄太爷猛然抬起头,虽然还是闭著眼睛,但每踩踏一次船只,便会传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咚—咚—咚———” 在这沉闷的踏步声下,那笼罩走私船的滚滚白雾,竟是不由自主的收缩后退,宛如见到什么天敌般。 看到这一幕。 莫三姑瞬间感觉眼睛有些发酸,心头更好似堵著一口气。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这时候就需旁人点起三支日头香,插在黄太爷二郎盔的后面。 这三支日头香是为了引路,更是为了限制鬼神实力,护佑乩童人身。 但这次...黄太爷希望这最后一次起乩,能起的畅快,起的威风,不愿再用日头香来进行限制。 以命为媒,用气引路。 坐在旁边的林海恩,亦是安静的看著这一幕,抿著嘴不说一句话,但泪却已经蓄满了眼眶。 因为,刚刚他就將妈祖娘娘给的七彩贝壳吊坠取下了,所以能够看到更多莫三姑和其他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就像现在。 他无比清晰的看到...黄太爷的魂魄正在逐渐离体,似乎在等待著某位鬼神入体。 那始终不捨得用掉的心头炁,开始在胸膛位置缓缓点燃起来。 四周变得越发阴冷起来,似乎更有难掩的气机缠绕。 在林海恩的异色双瞳中,一位跟黄太爷所画脸谱相差无几的鬼神,正在缓缓的跟他肉身融合,那冰冷的眼神目空一切。 这从未见过的一幕,让林海恩有些呆住了。 而在此时。 一只被半空中的五营兵马和黄太爷的低沉踏步声,逼到已经没有任何办法的恶鬼。 敏锐察觉到林海恩这个特殊的存在,立刻便朝著船只的方向衝来。 欲要鳩占鹊巢,逃出生天。 就在恶鬼朝林海恩衝来的这一刻。 先前还闭著眼的黄太爷,猛然睁开眼睛,那冰冷到目空一切的竖瞳,足以让人鬼皆惊。 手臂一抖,那横放三叉便被抓在掌中,用力朝衝来的恶鬼投掷而去。 “咚———” 三叉瞬间穿透恶鬼心臟部位,更是直接將其钉死在了走私船的龙头甲板位置,化为青烟彻底消散。 紧接著。 那原本得了重病,双腿萎缩都已经走不动的黄太爷,竟是没有半点暮年的迟钝感,甚至比起青年更为强壮和敏捷。 起乩之后。 乩童便会感知不到任何疼痛,更有常人难以想像的力量,寻常病痛也將立刻消散不见。 虽然黄太爷病的很重,就连下一劫都难过去了。 但要记住...这可是黄太爷用心头最后的一口炁,请来的损將军,不用日头香护佑己身的损將军!! 只见。 黄太爷往前踏出两步,小腿微微弯曲,猛然朝船底甲板用力一踩。 整个人便如同炮弹般跨越了这將近十米的距离,直接轻鬆一跳,来到走私船的龙头甲板区域。 两侧大披肩亮起催促萤光,口中獠牙尖锐瘮人,眼神淡漠毫无情绪,仅剩竖瞳凌厉。 黄太爷单手將先前插死恶鬼的三叉拔出,缓缓的平举对著前方。 而在这三叉前方。 便是那足足上百只面容丑陋可怖的火烧冤魂恶鬼......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轻轻抹了抹眼中泪,压抑著哭腔的轻声说了一句。 “黄太爷爷,我看到了。” “黄太爷爷,威风起来吧......” 第四十二章 鬼王求饶有何用,增损二將只杀不渡 一人一叉,直面百鬼。 在天威法坛前的寧法师,看著站在走私船甲板上的黄太爷,感受到那股蓬勃旺盛的力量,低声道。 “来了,损將军。” 增损二將。 原为法力滔天的恶鬼,后被地藏王菩萨所感化,成为座下护法。 二將之中。 增將军,性慈仁,好增人之福泽。 所到之处,福禄寿喜皆增,凡善行者,增將军必会助之,使其功德福报更盛。 而损將军,面威严,性凶残,主罚恶孽。 但见恶行者,损將军必將严惩待之,以彰天和,更表地厚,若不杀尽恶鬼永不停法。 平日里。 较为慈善仁和的增將军还会一分为二,只为劝住杀红眼的损將军。 正因如此。 损將军煞气极重,对於降身乩童的伤害,也比普通鬼神要大得多。 若有日头香护佑,倒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险。 可现在...黄太爷却不愿点起日头香,想要杀他个畅快,想要让损將军全盛而来。 以命为媒,用气引路,一踏无回。 寧法师深吸一口气,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多想半点,因为这就是黄太爷所做的选择。 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堂兄杀个痛快! 再度拿起坛上法尺。 “啪———” 寧法师用力的朝八仙桌一拍,手中掐诀朝著五营兵马,敕道。 “五营兵马神將,听吾號令,勿让冤煞恶鬼窜离此地,勿让游行野鬼侵扰此地,勿让阴兵鬼差插手此地。”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说完。 寧法师又拿起龙角,全力的吹动起来。 伴隨著龙角沉闷的呜呜声,召来的五营兵马,瞬间便浑身气机縈绕,分散在走私船的四周八方。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只是堵死恶鬼的逃窜方向,更是为了阻止其他因素的影响。 今天是农历七月半—中元节,会有不少的恶鬼阴魂出来走动,阴兵鬼差也会在人间巡逻。 若是不小心误入这艘走私船,到时杀红眼的损將军,可不会顾那么多事情了。 ...... 此刻。 在满是烧焦痕跡的甲板上。 笼罩的白雾终於是逐渐淡去,显露出了一只只恐怖恶鬼,每只鬼的五官都被火烧胶黏到一起,身上或多或少的露著白骨。 这些鬼的模样都不同,但恐怖程度却没差多少,无疑就是几天前,那些被活活烧死的偷渡客所化。 发现已经无路可逃后,这群恶鬼蜂拥的朝著黄太爷扑来。 可只见。 黄太爷手持三叉,右脚画出一个圆圈,猛然往前踏出一步。 “咚———” 这看似简单轻盈的一步,竟是传出了沉闷响声,整个走私船甲板都好似颤抖了一下。 仰头看去。 那先前被黑云遮盖的天空,竟是亮起了淡淡的紫色光芒。 紧接著。 黄太爷左脚画圈,又是一步踏出,沉闷声响再度传出。 黑云仿佛是被何物驱散了般,露出了一个紫色圆圈,恰好就在这个走私船的头顶。 而黄太爷也开始泛起了绿色萤光,嘴里獠牙越发的尖锐突出,身后还浮现出了一个虚影,同样是青面獠牙,手持三叉。 最后。 黄太爷单脚站立,右脚缓缓抬起画了一个大圈,猛然...踏下! “咚———” 比起先前更为恐怖的声响传出,气机激盪澎湃,整艘走私船更好似被踩得下陷了些许。 所有恶鬼似乎都被这声响惊到,但在顿了一下后,却是更是汹涌狂啸的冲向黄太爷。 但迟了。 三步赞已成,天门开,七星现!! 下一秒。 走私船上空,猛然浮现出一个紫色圆环,圆环中闪耀起一幅阴阳图。 阴阳二子为引,沟通天罡七星。 在码头等待的眾人,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但这凭空升起的阴阳七星,却是让他们每个人都为之呆愣一下,更是头皮发麻的惊呼起来。 “天上...快看天上!” “那是什么,为什么北斗七星被点亮了!” “坏了,坏了,北斗七星要掉下来,要掉下来了......” “......” 坐在船上的林海恩,眸中画面更加的清晰震撼。 视线中。 天上的七星依次被缓缓点亮,而后飞快的旋转起来,竟是化为了一个个的灵力手印,朝著走私船的甲板砸下。 “轰—轰—轰———” 每个灵力手印,都让走私船溅起一阵灵力火,恶鬼尖叫哭嚎声,更是清晰的映入耳中。 站在船只甲板上的黄太爷,背后虚影已现,三叉持於背后,伴著坠落的七星手印,朝著那些恶鬼豪放衝去。 手中三叉轻轻舞动,最近的那只恶鬼便被直接梟首,魂飞魄散,化为黑烟。 然后。 黄太爷又將三叉转了个满月,法力激盪狂涌而去如同轰天雷,將四周逃窜的恶鬼炸成飞灰。 手腕轻抖,三叉被拋向半空。 黄太爷脚踩步赞向前,双掌不断的朝著恶鬼凌空拍动,一道道青色灵力轰击到周边恶鬼身上。 “砰—砰—砰———” 一只只的恶鬼被轰然炸碎,根本没有半点的反抗机会,怨气好似都在颤抖,煞气更在惊恐退去。 林海恩看呆了,那灿金色和半透明的双瞳中,满是震撼之色。 好威风的黄太爷...... 不知为何。 林海恩忽然感受到了心臟开始剧烈跳动,更是宛如擂鼓般响彻而起,明明这是七伏天,身上却隱隱的有些发寒,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一股特殊的气机,开始在他的体內激盪,就好似要应运而生般。 莫三姑和林平川等人,都在看著甲板上杀鬼如宰鸡的黄太爷,並未注意到林海恩的异样情况。 就在这时。 一道宽厚神圣、悲悯慈祥的声音,传入了林海恩的耳中。 “未到时候......” 海中一股带著暖意的微风吹来,將林海恩身上的寒冷拂去,更让其剧烈跳动的心臟缓缓平息下来。 林海恩立刻便回过神来,更是连忙握住了那枚七彩贝壳吊坠,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悸动和怪异。 刚刚的他,竟似乎是想跟著黄太爷一同杀鬼...... 再度看向走私船甲板。 先前那足足上百只的烧焦恶鬼,竟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只剩下了一只不断的颤抖后退。 就连恶鬼,都被杀的胆寒肝碎! 但双眼变为竖瞳,泛著红光的黄太爷,却宛如视而不见般。 猛然一步踏出。 手中三叉直刺恶鬼心臟,狠狠搅动瞬间搅碎。 先前从白雾中涌出的恶鬼,短短时间便被全部杀尽,魂飞魄散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黄太爷依旧是没有收起三叉。 因为,他已经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还有更大的东西,藏在甲板最深处的那个货柜內。 黄太爷踏步上前,手腕轻抖,似乎要將叉尖並不存在的鲜血撇去。 下一秒。 黄太爷右脚猛然绷紧踩下,完全没有半点病重模样,整个人小跑的朝著货柜衝去,即將接近的时候,直接便是一脚踢出。 那铁皮製成的货柜,宛如木质棺材般被直接踢散,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个肉山。 对。 用肉山来形容最为合適。 因为,在火烧的高温烹煮下,那些偷渡客血肉四肢都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有著数不清脑袋和手脚的特殊鬼王。 但这个鬼王同样也是执念和冤气所化,只不过是更加的丑陋,更加的恐怖,也更加的阴煞。 被一脚踢出藏身处后。 这只鬼王,竟是没有像先前那些鬼物朝著黄太爷衝来,反而是浑身都在颤抖不停,低下了数不清的脑袋,手脚更是合十求饶不停。 作为怨气的大集成体,这只恶鬼修出了不低的道行,明白就算再过几百年,它也不会是黄太爷的对手。 可这看似虔诚的求饶,却根本没有半点用处,甚至都没让黄太爷的脚步停顿半点。 只见黄太爷往前小跑两步,而后猛然高高跃起,身子微弓成半月,右手紧攥著三叉法器。 当力量积蓄到极限时,三叉猛然朝著肉山鬼王狠狠掷出。 “砰!!” 鬼王正中间的脑袋,顿时便被三叉钉住,由於体型和道行都远超此先恶鬼,所以没有被直接钉死在地面。 但这还未结束。 黄太爷落地之后,又是猿跃而起,跳到鬼王的头顶位置,穿著布靴的右脚,精准踩著三叉的握柄位置。 全力...踏下!! 三叉瞬间洞穿鬼王脑袋,更是如同穿刺果冻般简单,直接被钉在了船只的甲板上。 “嗤———” 鬼王就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像冰块遇火般的开始消融,化为阵阵的冤煞之气消散。 鬼王求饶,又有何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增损二將,向来只杀...不渡!! ...... 隨著这最后的鬼王魂飞魄散。 黄太爷背后的虚影也开始消散,嘴里的獠牙也逐渐缩小收起,凌厉竖瞳开始转变为浑浊苍老眼眸。 清晰感觉到力量散去。 黄太爷不由得一阵踉蹌,病重萎缩的双腿令其有些站不住,但却立刻伸手用力扶住钉在甲板的那把三叉。 虚弱的回头看了眼。 见不到半只的恶鬼,就连周边的怨气都被彻底清空,黄太爷顿时豪迈洒脱仰天大笑而起。 “哈哈哈,畅快,畅快,真是杀的畅......” 还未说完。 话语便是戛然而止,昂起的脑袋也是无力低下,但站定的身子却是依旧挺拔如松,不愿倒下墮了损將军威名。 黄太爷,终是用尽了这最后的一口气...... 第四十三章 九天雷霆,林海恩的乩童命...应在此处! 恶鬼不再嚎叫,怨气不再翻滚。 就连天上黑云也逐渐隱去,露出完整无缺的圆月,洒下片片缕缕皎洁的柔和微光。 在破败的走私船甲板上。 已然闔上双眼、再无心跳的黄太爷,攥著三叉的右手始终未曾鬆开,那挺立的脊背仿佛代表著他刚走完的这辈子。 从未弯过腰,从未退半步,从未惧过恶鬼,更从未墮了损將军威名。 此刻。 坐在渔船上的林海恩,已然是彻底呆住了。 不仅是黄太爷刚刚的表现,令其有些说不出的震撼,更是因为就在刚刚他无比清晰的看到『黄太爷』走了。 一个虚幻的黄太爷,就在刚刚朝著远处飘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彻底走了。 如今已经知晓自身特殊的林海恩,非常清楚这究竟是代表了什么,也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死亡。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一幕后。 林海恩那本就压抑著的情绪,瞬间就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如同大坝决堤般淌下,看向莫三姑抽噎的断续道。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三姑奶奶。” “黄太爷爷...黄太爷爷,他...他走了,他走了啊,哇呜呜呜......” 莫三姑同样早已是泪流满面,轻轻揉著林海恩的脑袋,带著万千悲痛的哽咽道。 “小海恩,不哭,咱不哭了。” “黄太爷爷,他是笑著走的...笑著走的。” “三姑...三姑奶奶问你,刚刚,刚刚黄太爷爷威不威风,只要他是威风的走,那咱们...咱们就不哭......” “威...威风。”林海恩一边不断用手背擦拭著眼泪,一边无比肯定的点头答道。 “我从来没见过...没见过像黄太爷爷,像黄太爷爷这么威风的人。” “我...我也知道,黄太爷爷是笑著...笑著走的,可我就是心里难受,就是心里难受。” “呜呜呜,三姑奶奶,可我不想...不想黄太爷爷走啊。” 说完。 林海恩便扑到了莫三姑的怀里,彻底憋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莫三姑亦是哀痛无比,心如刀绞,但还是强忍住泪光,看向坐在旁边刚刚始终一句话未说,但却已同样泪流满面的两位老汉,询问道。 “才哥、生哥。” “太爷...太爷,他有交代什么吗?” 其中一位老汉摇了摇头,把眼中的泪光抹去,双眼通红的摇头道。 “我爹他没交代什么,说是...说是这辈子无憾了。” “让我们两兄弟,一切...一切从简,不准大操大办,说是等到寧法师收坛后,再把他带回家隨便...隨便找个地方葬下就好。” 此话一出。 莫三姑只觉得眼睛酸到不行,喉咙更像是堵著什么般,想要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 法坛上。 寧法师也是沉默了下来,盯著那依旧站定的黄太爷足足数秒,才轻声的低语道。 “堂兄...走好。” 隨即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又將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上。 黄太爷畅快洒脱的走了,留下了一日杀鬼百只的赫赫威风,但这次的事情可还没彻底收尾。 寧法师再度拿起法坛上的龙角,用力的吹响起来。 “呜呜呜———” 在这低沉的號声下。 先前离去寻找其他恶鬼的兵马神將,从四面八方缓缓的疾行而来。 隨著这些兵马回来。 足足十多只丑陋的烧灼恶鬼,也被羈押跪在了法坛前,浑身颤抖、怨气激盪,似乎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很明显。 这十多只的恶鬼,就是先前林海恩在张四弟背上看到的那种。 已是成功將某位村民的头肩三火灭掉,更是嵌入了他们体內,准备取而代之的那些恶鬼。 原本好好藏在村民尸体中的它们,刚刚就是被寧法师召来的兵马,硬生生的抽了出来。 寧法师都不愿多看这群恶鬼一眼,直接用力的拍了下法尺,冷冽道。 “斩了!!” 话音落下。 几位兵马立刻就將刀枪斧戟高举起来,简单的一击便將这些恶鬼脑袋砍落,彻底的魂飞魄散。 閭山。 一向就是以出手狠辣闻名。 平日里即便遇到那种可杀也可点化的鬼物,寧法师秉持著能杀就杀的理念,从来没有过心慈手软,更不会为了感化鬼物说什么大道理。 更不用说。 这些鬼物全部都害死人了,寧法师那可真是连一眼都不想看。 將这十几只的鬼物斩掉后。 寧法师便是右手掐诀开始仔细的算了起来,但短短几秒后,眉头就已是深深皱起,更有些诧异的自语道。 “古怪。” “已斩恶鬼一百二十八只,怎的还会漏掉一只?” “先前五营兵马神將出动,竟也未能寻到剩下的这只?” 一边说著。 寧法师一边也是踏起七星罡步,右手更快的点指起来,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轰隆———” 一道九天雷霆平白响起,更让寧法师为之一惊,停下了七星罡步。 但寧法师却也算到了大概,看向扑到莫三姑怀中的林海恩,发自內心的感慨摇头道。 “原是应在此处,应在此处啊。” “这娃子还真是福源不浅,命格得天独厚,神明都难以放下啊。” 寧法师现在也不再纠结最后遗漏的那只恶鬼,看向面前的五营兵马,拱了拱手道。 “辛苦,诸位了。” 说完。 便拿起法尺重拍一下,举起法坛中的收营黑旗,手中掐诀,口中更是念诵而起。 “拜请黑旗大將军,奉命镇守玉虚宫,身授玄天上帝敕,敕落凡间救万民,黑旗展开分世间,百万天兵下坛来。” “扲妖伏怪吾在先,驱邪押煞吾在前......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念诵完毕。 一位大將军便持著黑旗鸣金收兵,先前唤来的五营兵马,立刻便是跟著消散不见。 请兵马需要开坛作法,退兵自是也需要相应科仪。 甚至到了年末,还需要给所养兵马放假休整,分配一定的粮草俸禄。 隨著五营兵马离去。 寧法师对著天地三鞠躬,也对祖师像三鞠躬,甚至还对妈祖庙的方向三鞠躬后。 这才將法坛点著的蜡烛熄灭,表示此间事了,法坛已灭。 將所有法器重新收回到包袱中。 寧法师轻盈从五张八仙桌垒起的法坛跃下,看著当前还处於悲痛中的眾人,在心头暗暗的嘆了口气,示意道。 “事情已经办完了。” “来,开船往前靠吧,现在该把堂兄带回去了。” ...... 在皎洁满月的照耀下。 两艘船在海面上缓慢的行驶著,朝著岭胜村一点点的接近。 站在码头上等候了好一段时间的眾人,看到船只驶回来后,立刻兴奋更带著几分紧张的大喊道。 “回来了,三姑他们终於回来了。” “事情应该解决了吧?刚刚北斗七星可都降下来了啊。” “这次可真是麻烦黄太爷和寧法师了,要是没他们的话,咱们村指不定要出啥大事啊。” “......” 可隨著船只越发的靠近。 在码头等待的眾人,都无比情绪的看到...似乎船上跟著去的几人,情绪都有些不太高。 除了寧法师外。 其余人眼眶都是有些泛红,林海恩则更是將眼睛都哭肿了。 隨著船只靠近。 最为担心的王官任,连忙上前几步,焦急的朝著莫三姑问道。 “三...三姑,这件事是不是......” “结束了,让乡亲们不用担心了。”莫三姑情绪並不是太高的简单回了句。 而王官任则是兴奋的拍了下手,格外激动道。 “好好好,终於是过去,过去了。” “果然有寧法师和黄太爷出手,这事肯定没......” 还没说完。 王官任便格外敏锐的察觉到...在提起黄太爷后,眾人都是下意识沉默起来,更是低著头明显有些情绪不对。 王官任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声道。 “三姑,黄太爷,黄太爷,他难道......” 莫三姑没有回答。 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王官任不容置疑道。 “村长。” “去找一辆车子过来,待会我和我的两位兄长,要送黄太爷回去。” 王官任先是愣了下,隨即立刻反应过来答道。 “哦,好,好!” “我马上就去问下人,问下人,等会肯定是能安排一辆车过来!” 而后又看向寧法师,討好的问道。 “寧法师。” “我刚刚提前让家里准备好了席面,您看要不要吃两口......” 还不等王官任说完。 寧法师便是抬了抬手,打断其后续话语,看向陈燕和林母等人道。 “此间事了,我就不过多停留了。” “若无意外的话,四年后的冬至,我会再来你们家一趟,到时再看是否有师徒缘分。” 紧接著。 寧法师又看向莫三姑,指了指旁边一片无人空地,示意道。 “莫小丫头。” “来这,我有些话要交代於你。” 莫三姑立刻便跟著来到暗处。 寧法师先是看了眼黄太爷的方向,而后暗暗嘆了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叠写满了科仪术法的黄纸,示意道。 “此乃麻蛇鞭的法诀科仪。” “你爷爷算是我师兄,也是閭山之人,我传你这道法也不算逾礼。” “如今堂兄已不在,你好生学学这道法,总能护著这十里八乡,倘若真遇难事,便来青芝山寻我。” 莫三姑郑重的接过黄纸,带著几分哀痛的用力点了点头答道。 “明白,寧法师。” “我一定好生学这道法,护住这周围的十里八乡。” “这是一事,还有一事。”寧法师略微停顿两秒,而后还是指向远处的林海恩,颇为不放心的示意道。 “这娃子身上的乩童命,怕是快要应了。” “我先前本欲想算算看是哪位大神要来,起码还能早做准备,却未曾料天机难勘,非但没看到,反而差点是折损了十年道行。” “但隱约之间,我总觉得这娃子的僮身不一般,怕是太凶。” “莫小丫头,这段时间你多盯盯这娃子,一旦起乩,记得及时替他点上头顶三香。” “以那娃子的特殊命格,若是无香护体和限制法力的话,只怕是比今日堂兄还要凶悍,到时可就难以收场了。” ...... 与此同时。 就在岭胜村水库旁大榕树的树心中。 一具面目胶黏、不见五官的恐怖尸体,竟是在不停吸收著这棵榕树积蓄的蓬勃阴气,吸收著枝丫上被吊死的猫尸怨气。 榕树极阴,叶大繁茂,枝展数百米。 隨著中元节彻底过去。 这隱藏在树心中,成功躲过兵马神將、阴兵鬼差的丑陋尸体。 忽然僵硬的扭转著头,朝向了那艘走私船的位置,被灼烧到黏在一起的嘴似乎还在狰狞笑著...... 第四十四章 新春游神巡境 这不太平的七月半,终於是过去了。 隨著这次半夜没有做噩梦,也没再出现什么诡事,那些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只是不断给祖宗点香烧纸的村民,才彻底放心下来。 同时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在口口相传中也都知道了....... 为了解决这起祸事,更为了救下他们这些人,黄太爷把仅剩的最后一口气都用了,已然仙逝。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 十里八乡不少被救下的村民,主动提出集资大操大办黄太爷的丧事,只不过都被两名儿子严词拒绝了。 谨记著,黄太爷生前所说,一切从简的叮嘱。 没有摆酒,更没有请丧乐队,只有莫三姑主动帮做了三天的法事,向天地请命,希望能给黄太爷一个好结局。 但即便是没有大操大办。 到了黄太爷出殯那一天,十里八乡眾多遭了此劫的村民,纷纷都主动默契的穿著白衣,来到红麻村的老屋送黄太爷最后一程。 整个队伍延绵好几里,这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在这个年代。 火化和殯仪馆还未彻底流行起来,土葬依旧是农村的主要方式,而黄太爷棺木落土的位置,则是寧法师亲自给选的。 风水极佳,阴德充盈。 不说往后子孙是否能出龙,至少在安分守己的情况下,都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 而这一辈子平安,便是祖先所能留下的最珍贵福荫了。 当然还不仅是如此。 虽然没有在葬礼上大操大办,但十里八乡的村民,还是集资在红麻村给黄太爷修了一座祠。 祠中供奉著黄太爷的雕像,以及那把跟了他一辈子的三叉。 往后每逢中元节当天。 这周边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会专门来到祠中祭祀上香,感激黄太爷救下了他们的命,也恳请黄太爷显灵庇佑。 没人觉得立祠过分,更没人觉得黄太爷受不起这份香火。 因为,黄太爷不仅是杀出了威风,杀穿了恶鬼,更是为十里八乡的村民杀出了一条活路。 ...... 虽然性命已无忧。 但阴德缺损的报应,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半点。 所有去那艘船拿了东西的村民,从中元节直到过年前这段时间,运势都將会差到极点。 出海收穫甚少,种田亦会无收,处处不顺,处处受阻。 与之相对的是...没有沾染这件事的村民,似乎是得到了妈祖娘娘的庇佑般,但凡出海便是丰收,生意亦是顺遂。 而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由於还將渔船借与寧法师搭法坛,更是得到了不菲的阴德。 在这段时间內。 隨意的出海一趟,甚至都能顶得上往日十天半月的收穫。 对於这种情况,岭胜村其他人虽然艷羡无比,但也没办法多说什么,都是该得的因果报应。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这次的事情,眾人都开始默契的不再提起,也不愿再提起。 ...... 时间过得很快。 又是一年冬至到来,这是林海恩的九岁生日。 就跟此前几年一样。 还是在林平川的院子中,办了一桌席面,庆祝林海恩又长大一岁,也为了招待曾经来帮过忙的那些人。 但不同的是...... 由於这几个月,林平川出海捕鱼的收穫极好,因此席面比起去年要丰盛了不少。 各种鸡鸭鱼肉都有,甚至还燉了半只羊肉。 莫三姑这次並没来。 或者说,最近这段时间里,除了会时不时的来看下林海恩,其余时候她都在红砖小楼里深入简出。 每次林海恩送鱼上去,还都能看到莫三姑手持一根麻蛇鞭,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说著什么。 很明显。 莫三姑这是在全力的学习閭山麻蛇鞭,希望能尽力护著这十里八乡。 但她確实是没什么灵光悟性,学了好几个月,在林海恩看来比起寧法师还是有天地之別。 甚至有一次...林海恩还趁著莫三姑不注意,偷偷拿起鞭子依葫芦画瓢的踏步念诵。 结果法诀都还没念完。 四周就响起了如雷鸣般的圣蛇吐信声,把他嚇得连忙丟掉鞭子,往后更是不敢再试半点。 虽然莫三姑今年没来。 但这次席面却是加了王肉荣和他的小儿子,以及一位五短身材,不修边幅,留著络腮鬍的男人。 这个男人同样是岭胜村的抬棺人,九年前也来过林家帮忙,名字叫做罗铁林。 平日里村中人都爱叫他罗铁匠。 因为他家从爷爷那辈开始,就是以打铁为生,手艺更是极好,在这周围的十里八乡都很出名。 开席没过多久。 小孩们就早早的吃饱下桌,坐在旁边拿起小人书看著。 而几位喝酒的男人却是才刚刚开始。 林平川拿起自家酿的地瓜烧,给王肉荣和罗铁林倒满酒,道。 “喊了这么多次,两位叔叔可算是来了。” “今天可得多喝点,不醉不归啊。” 王肉荣把酒杯快满出来的边缘抿掉,夹了一块羊肉,笑著道。 “那可不得喝醉回去才行。” “你们两兄弟最近这几个月,可是打到了不少鱼,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什么,放开肚子吃了啊?” “荣叔,你这说的啥话。”林平川佯装生气的斥了一声,继续道:“就算我们没打到鱼,你也得放开肚子吃啊。” “饭菜要是不合胃口,那酒肯定也能管够,来,干,干。” 王肉荣顿时哈哈大笑。 举起酒杯跟著林平川碰了下,一口便將地瓜烧饮尽,缓了两秒道。 “嘶哈,还真有够劲。” 林平山也是隨之举起酒杯,对著坐在旁边的罗铁林示意道。 “铁林叔,来我们也干一杯。” 两人將杯中酒饮尽后。 林平山从口袋中掏出香菸,一边分给眾人,一边看向罗铁林开口道。 “铁林叔。” “刚好你今天来了,我也就趁此机会问下,你现在还收不收徒弟?” “就我家那个大儿子啊,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这都才小学六年级,一百分的考试,能考个十几分回来。” “看这样子就算上初中也没啥用,他也说不想读书了。” “我这不就想著...乾脆等他小学毕业后,就跟著你学打铁,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没啥不方便的。”罗铁林瓮声瓮气的答了句,而后点燃手中香菸用力吸了口,继续道。 “这年代变了啊,以前有门打铁手艺都还得藏著掖著,生怕被其他人学到,可现在就算给钱,估计都没几个娃子愿意吃这苦。” “毕竟这老话都说了...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比起打铁,让你家儿子跟著一起出海,不是还更有前途点?万一网到只大黄瓜鱼,那可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打铁赚的可都是辛苦钱啊,一辈子也难发財。” “別说啥发財了,能一辈子安安稳稳就够了。”林平山深深的嘆了口气,带著几分苦涩的继续道。 “荣叔和铁林叔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怕说实话。” “几个月前,我家大儿子差点在海里淹死那次,就是招惹到了不乾净的东西。” “虽然最后是没事了,但他现在变得一到海里面就怕,沾不了半点海水,就怕又被脏东西拉下去,就这样也没办法跟著出海了啊。” “我就想著打铁虽然苦,但最起码饿不死,也是个能吃饱饭的本领。” “铁林叔,你要觉得没啥问题的话,咱们这事就先定下?” 罗铁林点了点头表示回应,而后又好似想起什么般,用力吸了口烟,吐出烟雾摇头感慨道。 “刚刚说起大黄瓜鱼,我这又想到同庆老婆。” “她现在真是太苦了啊,虽然动手术救回了一条命,但啥重活也干不了了,还带著个孩子。” “前段时间,我看她在码头別人不要的烂鱼捡回家。” 听到提起郑同庆老婆。 林平川似乎也是很有感触,將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嘆了一声道。 “同庆嫂,真是太...太倔了啊。” “前几天,我就让燕子偷偷拿点钱过去,也不要同庆嫂还,可她就是不收,说什么都不要。”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只能拿几斤鱼过去给她。” 坐在旁边的林平山,有些疑惑的不解道。 “怎么会过的这么苦?” “那条大黄瓜鱼不是卖了十八万吗?就算是动了手术,应该怎么也还能剩下一点才对啊。” “平山啊,要我说还是你们两兄弟关係太好了,也把別人给想的太好了。”王肉荣摇头反驳了一句,而后明显是带著几分气愤道。 “同庆出海死了。” “现在只剩下孤儿寡母两人。” “虽然公公婆婆还在,但同庆没了啊,那公公婆婆是不是要向著其他儿子?哪里会帮同庆老婆多少。” “我平时卖肉的时候,都听那些老妈子说著,那十八万的卖鱼钱,同庆老婆动完手术后,至少还剩个四、五万。” “结果大多都被那两老人找各种各样的由头拿走,然后又再给同庆他哥,郑同顺了。” 此话一出。 林平山和林平川明显是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特殊的隱情。 但王肉荣可还没说完,又刻意的压低声音,小声继续道。 “还有一件事,我听別人讲的,估计有八成是真。” “平山、平川,就我们帮忙拉回来的那条大黄瓜鱼,其实不止卖了十八万,而是卖了二十八万。” “因为那只鱼够大,也够肥,再加上咱们找到的也及时,所以肯定是能卖到这价格。” “但最后却只卖了十八万,你们想想看,这里面能有啥好事?” “而且,郑同顺帮忙卖了这条鱼才没多久,就起了一个房子,你说他是哪里来的钱?” “再看现在,郑同顺也不知道是攀上了哪个老板,也不出海了,专门在码头收鱼再送到县城里去。” “你要说这里面没啥情况,我是真不信啊。” 林平川明显是没听过这个消息,立刻就瞪大眼睛,著急道。 “郑同顺这种事也敢干?” “那可是同庆哥拿命换来的钱,就是为了自家妻儿,他真敢贪,真的不怕报应吗?” “报应?如果有报应的话,他现在咋还能好好?还做起了买鱼生意?”王肉荣也是有些不忿,气的往嘴里大灌了一杯酒。 罗铁林吸了口烟,微皱著眉头,也是適时的插入话头道。 “郑同顺有没有贪这个钱,我是不知道。” “但他心里肯定有鬼,去年也就是冬至这天,我看到他提著一个麻袋去了我们村水库那边。” “不知道是为了祭同庆,还是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王肉荣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含糊不清的摆手道。 “不管有没有鬼,这事咱们没法管。” “这都是他们家事,那两个老人都向著郑同顺,我们这种外人还能说什么?只能希望报应早点来了。” 说到这里。 王肉荣忽然停顿两秒,看著在那边玩耍的几个小孩,出声问道。 “对了,听村长说。” “因为这次中元节出了事,所以十里八乡打算在过年时候一起搞个大点的游神活动,让天上的神仙都来村里看看,保平安。” “我打算让我家星星也去凑个热闹,你们家那两娃子要不要刚好一起来?好歹也是能有个伴。” “不管到时扮谁,多少沾点福气也好,今年可真是不太平啊......” 第四十五章 大黑佛母现!贼心不死欲夺林海恩命格 在闽地春节游神是一个传统。 岭胜村自然也是不例外,从很久之前开始,便有游神的传统了。 由於前几年的各种特殊原因,春节游神便停了好一段时间,足足二十多年没有再进行过了。 因为这次中元节发生的大事,周边几个村庄商议过后,便打算重新开始游神巡境的传统。 毕竟,春节游神並不是单纯的带神明出来玩,而是要让神明巡逻这一整片区域,发现有没有潜藏的恶鬼冤魂。 如果有此类东西存在,那就要趁早將其解决,避免引发更大的麻烦。 手持三叉灭百鬼的黄太爷,便是在曾经的某次游神中,意外起乩抬手斩灭了某种隱藏的恶鬼。 毫不夸张的说。 新春游神巡境,就是闽地最大的传统活动(之一)。 ...... 今年的冬至似乎比以往几年要冷不少。 晚上十点。 一位穿著厚衣的男人,从码头附近的卖鱼虾屋,一路快步走到村中的三层平房里。 这栋三层平房外面还贴著瓷砖,在当前的岭胜村显得格外气派。 毕竟,大多数村民都还住著土房或者木屋,哪住的上这种红砖搭建起的三层平房,更別说外立面贴砖了。 走到屋子里。 男人便是呼出一口白气,跺了跺有些僵的脚,看向站在面前、脸上满是担忧的自家老婆,开口道。 “阿梅,再帮我拿件毛衣出来,今天可真冷啊。” 藉助墙壁上的长条白炽灯,能看到这名男人的长相,跟三年前死去的郑同庆有几分相像,但明显是要苍老几分。 毫无疑问,这就是郑同庆的亲哥—郑同顺。 那被称之为阿梅的女人,递出了一件自己织的毛衣。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郑同顺却是仓促的接过毛衣,缓声问道。 “阿梅,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女人伸了伸脖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指了指倚在墙壁旁的蛇皮袋。 郑同顺停下脱了一半的衣服,抬脚踢了踢蛇皮袋。 “喵—喵——” 一道明显是带著惊恐的猫叫声从蛇皮袋中传出。 郑同顺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好似想起什么般,看向自家老婆再度问道。 “肚子里有仔吗?” “大黑佛母之前说过,这最后一次必须要那种肚里有仔还没生的猫,这样子效果才最好。” 听到这句话。 女人先是顿了下,隨即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足足犹豫数秒后,终於还是带著惊恐的颤声道。 “同顺,要不然...咱不干,不干这件事了吧。” “我整颗心都跳的好快,跳的好快,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咱们把钱...把钱还给阿霞吧?” “这三年,我老是做噩梦啊,同庆用命换来的钱,咱们直接给他吞了十万,会不会...会不会遭报应啊。” “而且...而且当初你也没去找他,是林家那两兄弟去的啊,这钱拿的不安心,我真是有些......” 还不等女人说完。 郑同顺便是嘖了一声,打断其后续话语,有些不满的反驳道。 “阿梅,你在这么胡说八道什么呢?” “咱们什么时候吞了十万?同庆他就想救活自己老婆,现在阿霞不是活好好的吗?” “况且鱼是我卖的,能卖多少那是我本事,能给阿霞十八万,让她做完手术还能剩个几万块,我还不够好吗?” “可我就是不安心,就是不安心啊,同顺。”女人明显是有些害怕,更是带著自责的继续道。 “我昨天看到阿霞都在捡烂鱼回来吃,我真是怕...怕同庆哪天万一又找回来啊......” 郑同顺並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 而是先將自己的衣脱下,开始穿起那件刚拿出的厚毛衣。 一眼看去。 便能发现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块金色和黑色相交的诡异佛牌。 佛牌中间描绘著身长八臂、头戴莲帽、浑身纹满经文,怀抱婴孩的特殊人物,或者像郑同顺所说的那样,也许用佛母来形容较合適。 但这个人物没有半点佛的慈悲,反而是充斥著凶戾和疯狂。 郑同顺將毛衣穿好,又套上了厚衣,一边理著衣服,一边安慰道。 “別担心了,阿梅。” “我找的这个大黑佛母,专门就是干这种事的,就算同庆回来,拿我们也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看几个月前的中元节,我们不也去那艘船拿了东西,但在佛母的庇佑下,我们根本就没有做那个噩梦不是?” “村里其他人都在做噩梦的时候,我们可是一点事都没有啊,而且即便我们点不上满堂香,但佛母的保佑,还能比祖宗差?” “別担心,这是第三年了。” “等这次弄完后,不管咋样事情也会彻底了结了。” 说完。 穿好衣服的郑同顺,便是直接提著那个蛇皮袋,趁著夜色朝著岭胜村的水库走去。 ...... 当初在卖那条大黄瓜鱼的时候。 郑同顺看著那一大笔钱,顿时心头便起了一股邪念,悄悄的吞掉了十万块钱。 吞掉这笔钱后。 郑同顺就开始做起了噩梦,在那梦中自家死去的弟弟郑同庆,说著他不该贪这笔钱,更不该贪这么多。 但看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 如果郑同顺能好好照顾父母,在他的妻儿遭难时能出手相帮,那这样將错就错下去也罢了。 可偏偏,郑同顺並不觉得这是一个提醒,而是他被鬼物缠上了。 所以专门到县城问了不少的人,最终找到了一位被称为大黑佛母的女人,询问怎么才能不做这个噩梦,怎么才能睡得安稳。 大黑佛母给了个无比诡异的办法。 郑同顺起初也是不信,但抱著试一试的態度,按照大黑佛母所说的办法做了后,立刻觉得浑身轻鬆起来,甚至就连运势都变好。 正因如此。 郑同顺开始惦记起...自家弟弟老婆手术后剩下的几万块钱,不好开口的他,便让自己的爸妈出面。 那原本只是毛坯的三层平房,终於是在这样一点点的积累下,变成在整个岭胜村都算是顶尖的房子。 晚上十一点。 郑同顺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岭胜村水库。 来到那棵高耸的榕树旁。 郑同顺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便小心翼翼的將蛇皮袋打开,提著绳子拽出了一只肚子胀大,明显是怀孕了的黑猫。 紧了紧黑猫脖子上的麻绳后。 郑同顺捻起绳子的另一端,用力朝著榕树上的枝丫扔去。 这棵榕树的枝丫上,掛著好几具的猫尸,有的甚至都已经风乾,变得跟纸片都差不多了。 每年郑同庆的生日和忌日,他都要提著一只猫来这棵榕树。 榕树本就属阴,黑猫更是极阴。 再加身上还藏著郑同庆的执念,这块原本平常的区域,硬生生被郑同顺变成了冤煞重地。 足足將绳子绕了好几圈,更確保已经是固定好后。 郑同顺看著这只脖子被勒住,墨绿色瞳孔不断收缩又放大的黑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轻声低喃道。 “別怪我,阿庆。” 说完。 郑同顺將小刀朝著黑猫胀大的肚子捅去,更是用力往下划了一刀,痛苦激昂的猫叫声立刻响彻整个水库。 那快要发育完全的幼猫,一只只的从肚里滑落。 “呸———” 郑同顺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隨后便將小刀丟到一旁,也不看那只挣扎不停的黑猫。 做完事情的他,转身便准备离开。 但他却没注意到的是...就在那棵榕树的树心中,一只面容烧灼的恐怖尸体,似乎正无比兴奋的看著这一幕。 当初之所以会选到这个地方。 就是它清晰的感觉到...这里的煞气,竟是浓郁到比起货轮都不差,对它而言就是最好的养分。 还不等郑同顺离开。 这具尸体便用力咧开胶粘的嘴,也不顾血肉被撕碎,贪婪吸收起这蓬勃的阴煞之气。 那並未走远的郑同顺,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些冰冷,似乎还有呼呼的吸气声。 立刻便转头看去。 见到那棵榕树旁空无一物,只有黑猫还在虚弱挣扎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语道。 “真是...自己嚇自己。” 说完。 郑同顺就隨之转头看向前方。 但在转头到前面的时候,一只纹满佛经的手,竟是忽然覆盖在了他的脸上,令其立刻陷入了呆滯失魂状態。 一位穿著黑衣,看不清面容,但恐怖煞气瀰漫的女人,盯著那棵巨大的榕树,轻声道。 “我道是为何煞气少了,原是有你这种小鬼在作祟。” “但也罢了,用你这不值钱的小命,替我试试具体深浅也好。” 紧接著。 黑衣女人又看向了远处山峰的一座老墓,看到那位站在碑前盯著她的寿衣老人,娇笑两声道。 “山鬼老怪。” “那拿叉的老头可是死了啊,要不要和我再试一次,就像九年前那样......” 第四十六章 万佛不救,大黑佛母欲看新春游神! 远山顶峰的无名老墓前。 穿著寿衣的沧桑老人,目光霎时穿透数里远,看到那手臂纹满诡异佛经的黑衣女人。 同样也看到了被吊在榕树上的黑猫,以及处於呆滯中的郑同顺。 但老人神情依旧是冷漠的没有半点变化,阴惨惨的答道。 “那人死了又如何。” “那娃子如今有神明庇佑,九年前尚且无法得手,又何况如今?” “大黑佛母,本仙劝你还是早日打消这打算,上次能用小手段从那三叉下逃走,若还敢乱来,怕是最后只能落个魂飞魄散。” “落个魂飞魄散?”大黑佛母似乎是不知被哪句话刺激到了,瞬间双目变为血色黑瞳,头髮更是冲天而起,狰狞咆哮道。 “山鬼老怪,如今的我,比起魂飞魄散又有何差!” “凭什么神明能出手护他,我当初可跪在那万佛面前,跪在那千百信眾之前,也无人愿意伸手救我们母子,甚至无人愿意看我们一眼!” “这又是何故,是我本就该死吗!!” 说完。 大黑佛母浑身煞气激盪狂涌,更是露出了恐怖真身,八臂鬼手在身侧狂舞,浑身经文散发著黑光。 最恐怖的是...她肚子竟是破损的,露出了一个半边脑袋都腐烂掉的恐怖鬼婴,而这鬼婴似乎还在朝著山鬼老怪的方向齜牙咧嘴。 听到这句话。 山鬼老怪竟是沉默了下来,更是回想起了大黑佛母的由来。 原本是多年前的一次佛教集会,大黑佛母作为虔诚的信徒,大著肚子去了佛寺庙宇。 就在诵经之时。 大黑佛母忽感腹部剧痛,下身血流如注,好似腹中婴儿即將降生。 身边没有任何一位亲人,大黑佛母立刻便恳求其他信眾帮忙,可却无人愿意出手,甚至都不敢多看大黑佛母一眼。 似乎生怕沾上这件事,在佛像面前沾上血。 见到无人愿来帮忙,大黑佛母痛的只能跪在佛像前大哭恳求,希望漫天诸佛能来看她一眼。 但无用,依旧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任何的回应。 大黑佛母用著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捂著怀孕的肚子,下身还在不断流著鲜血。 环视那些似乎念经更起劲,根本不敢看她一眼的信徒,也看向庙宇中的眾多佛像。 大黑佛母忽然崩溃的大笑起来,甚至都笑出了眼泪。 紧接著。 她拔下插在头髮的铁簪子,用那满桌的佛经擦拭鲜血,咬著敲木鱼用的犍稚忍痛,握著簪子尖头硬生生的刮开了自己肚子。 她彻底疯了,疯到想要用这办法救下自己的孩子。 最后在她终於用铁簪子剖开自己肚子,即將把那早已缺氧死去的孩子掏出来的时候,彻底断气了。 到死。 她都没能见自己孩子一眼,也没能求来其他人的帮忙。 那淌满佛殿的鲜血,散乱四周的佛经,似乎还在沉默嘲笑著她的无为和幼稚。 七天之后。 被人隨意丟在某处荒山野岭的她,带著滔天的怨气回来了,同样也有了新的名字—大黑佛母。 仅仅一晚。 大黑佛母便將那些『虔诚』到都不愿看她一眼信徒杀了,更是烧毁了那座寺庙。 可当寺庙被烧毁后,却露出了地基下的万千枯骨,这竟是一座建在万人坑上的寺庙。 很明显。 根本就不是万佛不愿来这看一眼,而是此庙本无神佛,即便哭瞎双眼都来不了半点神跡。 万佛不救,有了原因。 报仇后的大黑佛母並未就此消散,反而有了个更大的执念,那就是...復活那未曾出生的孩子,令其长大成人。 在这么多年间。 大黑佛母不知掳走了多少刚出生的孩子,只为让那未出生就已成鬼婴的孩子鳩占鹊巢,再度成人。 但很可惜。 那鬼婴的怨气太重,即便是鳩占鹊巢,其他孩子的肉身也会在短时间內腐烂殆尽。 要想彻底再度为人,就必须要占据那种拥有特殊命格的孩子,而拥有阴阳命、通灵体的林海恩,便是当前唯一的选择。 这也是为何大黑佛母,在明知妈祖娘娘正护著林海恩,也要想办法鳩占鹊巢的原因。 她没得选,她更有恨。 恨,为什么没有神佛来救她们母子,而林海恩一求便有诸神回应,护著他平安长大。 ...... 此刻。 寿衣老人足足沉默数秒,才看向大黑佛母阴惨著道。 “无论你如何的怨恨,如何不甘。” “有神明护佑,你用尽手段都难动那孩子一下,本仙一心修法,此事与我无关,亦不会再掺和其中。” “神明护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护一世吗?”大黑佛母尖声啸叫著反驳了一句,更是冷声道。 “今年中元节,那神明就不曾出手,也早已自身难保。” “况且,积善之家才有余庆,我若让他家变得人鬼皆憎,神明又怎会再护......” 还不等大黑佛母说完。 寿衣老人便忽然消散在老墓前,似乎生怕沾上这件事,更怕因为大黑佛母的无礼妄言,那些神明迁怒到它身上。 见到寿衣老人消散。 大黑佛母便停下话语,收起恐怖真身,满脸皆是鄙夷的冷笑道。 “可笑,一只山野老鬼罢了,竟还妄想修炼成仙。” 说完。 大黑佛母便看向了那棵榕树。 纹满经文的大手一挥,看似严丝合缝的树皮便是瞬间脱落,直接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烧焦尸体。 这从侥倖从中元节活来的恶鬼,竟是用著没有五官的脸,惊恐的看著大黑佛母,僵硬的双手併拢似乎还在不断祈求著。 “倒是有几分灵性,难怪是能寻到这里。”大黑佛母打量著这具烧焦尸体,而后仔细想了想,冷哼一声继续道。 “也罢。” “既然还有肉身,那我也就送你一份大造化,恰好为我所用,好好试探下那家人。” 说完。 大黑佛母看向站在旁边的郑同顺,伸出一只如刀般锋利的手指,直接从他的头上划到脚下。 下一秒。 郑同顺的人皮竟是被鲜血淋漓的活活剥下,整个人更是霎时断气。 大黑佛母指著人皮,朝著那具烧焦尸体一挥。 那郑同顺的人皮,竟是直接覆盖在了这具烧焦尸体身上,令其瞬间便有了五官,外貌更是和郑同顺一模一样。 只见。 这个『郑同顺』缓缓从树心中走出,还有些不適僵硬的跪在了大黑佛母面前,磕著头结巴道。 “娘...娘亲。” 大黑佛母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岭胜村所在的方向,命令道。 “好,乖孩子。” “这身人皮早就被阴气、执念侵蚀,你好生披在身上便可跟常人一般无二。” “即便是道士法师,没有通天法力,也难看出你的不同。” “这段时间,就好生的替娘亲试探下那家,给那家多送点业报过去,让天上神明也不愿再管他家。” “走吧,该回家了,你媳妇可还在等著你呢。” “是...是。”这个『郑同顺』回答的还有些僵硬,但也是颇为听话的直接站起,摇摇晃晃的朝著岭胜村走去。 在这古怪人皮的滋养下。 这个由烧焦尸体化成的郑同顺,每走一步,步伐都更流畅一些,那四肢脖颈的僵硬感,更是在一点点的缓解。 看著离去的郑同顺,大黑佛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把自己的上衣撩开,露出那被剖开的肚子,朝著那齜牙咧嘴腐烂大半的鬼婴,温声道。 “来,孩子,快去那里面吧。” 那只腐烂大半的鬼婴。 缓慢的从大黑佛母腹中爬出,伸出露出白骨的手,抓住浑身血淋淋只剩血肉的郑同顺尸体,慢悠悠的爬进树心中。 看著自己孩子的模样,大黑佛母满心都是悽苦。 因为她心中明白...若是再没找到合適的宿体,那自己的孩子將会彻底腐烂成为冤煞恶鬼。 届时即便是再占据命格特殊的孩子,也没有办法重新成人了。 將这想法压下。 看著彻底钻进树心的鬼婴,大黑佛母满脸慈爱笑容,毫无先前恐怖模样的叮嘱道。 “已经快要过年了,你可要好好的在里面吸收怨气,到时候跟妈妈一起去感受下新年的热闹。” “听说今年还有游神,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些始终不愿救我们俩母子的狗神明,在人间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四十七章 天赐命格!林海恩—神明阳间代言人 深夜十二点。 衣上满是脏污的郑同顺,终於走回自家的三层楼房前。 从水库回到家的这一路上,由於不適应这特殊的身体,令其平地摔了好几次,甚至都將衣摔破了。 “咔噠———” 当郑同顺將大门缓缓打开后。 那担忧到一直坐在椅子等著的阿梅,便是连忙站了起来。 看到郑同顺身上满是脏污,又破口的衣,以及他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颊,无比紧张道。 “同...同顺,你这...这是咋了。” 听到自家老婆的话语。 这个郑同顺先是愣了下,而后竟用著寻常语气答道。 “能咋?就是在路上摔了啊。” 虽然这个回答很正常,但几十年的亲密相处,让阿梅莫名的总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並不是郑同顺。 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可又鼓起心中仅有的勇气,上前摸了摸郑同顺的手臂,却被嚇得后退两步。 “哎呀,同顺,你的手...你的手咋会这么凉啊。” 郑同顺的脸上明显是露出了不耐烦神色,瞪著眼睛呵斥道。 “阿梅,你这娘们是不是中邪了。” “这么冷的天,大老远的去了趟水库,手能不凉吗?赶紧去帮我煮碗平安面,再加一颗蛋。” “这事算是平了,別还在那里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到时没事都被你盼出事来了。” 这一番呵斥下。 让女人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能轻嘆一声,去厨房煮起了面线。 吃麵线是闽地的传统。 尤其是遇到什么大事,或者要祈福保平安的时候,总是少不了一碗会自动繁殖的面线。 当然。 此时对郑同顺而言,这一碗麵线並不是为了今天的这件事,更不是因为不用再受郑同庆的执念影响。 反而是表示著...偷渡下船后的那碗平安面。 曾经每位闽地人成功偷渡国外的第一餐,如无意外的话,都是这种滋味清淡却代表著乡愁的面线。 ...... 第二天。 郑同顺一大早便起来去码头的自家虾屋了。 不仅是为了適应这全新的身份,更是要完成大黑佛母的交待。 神明庇佑不了一世,所以只要让林家变成鬼神皆憎,那先前护著林海恩的那些神明,自会嫌弃离去。 虽然郑同顺是照常起来了。 但昨晚跟他睡在同一层床的杨梅,却是生病的有些起不来了,整个人脸色惨白无色,印堂更是有些发黑。 与鬼同睡,岂能有好? 今天的潮水较晚。 下午四点,那些早上出航的渔船,才开始陆续的回来。 就跟往常几天一样。 但凡是沾了中元节那件事的村民,出海的收穫都是寥寥无几,只够填饱肚子保证不饿死。 而林家两兄弟的收穫,则是足以到人人艷羡的程度。 一日就能抵上往常好几日。 隨著林家两兄弟的渔船返航,早就等待多时的郑同顺,立刻大咧咧的走上渔船。 见到那堆满鱼舱的收穫,便看向林平川开口道。 “平川。” “你和你哥的这些鱼卖给我吧?” 本来见到郑同顺来到自家船上,心中就有些疑惑的林平川,听到这句话更是皱起了眉头。 虽然郑同顺也在收鱼,村里也有不少船都是把鱼卖给他。 但不管什么时候,郑同顺可都没收过他们两兄弟的鱼,似乎生怕沾到什么事情一般。 可今天...竟是主动来问? 似乎看出林平川的疑惑,郑同顺立刻扯出一抹诡异笑容,解释道。 “平川。” “最近这两个月,就你们两兄弟的船收穫比较好。” “其他船都不太行啊,我在县城里认识的那个老板,偏偏最近让我多收点鱼送上去。” “这样吧,你们俩把鱼都卖给我,我到时单独给你们多算三成价钱,而且不管是什么鱼,我都要。” 这番话。 让林平川更觉得古怪了。 因为郑同顺一向都把价钱压得很低,今天怎会突然抬价?还是单独给他们俩多算三成? 这多三成的价钱,確实很诱人。 但昨天才聊到郑同顺做的骯脏事,而且经过这么多次的事情后,林平川从不相信天上有白掉下来的馅饼。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林平川颇为勉强的笑了笑,而后客套的答道。 “同顺哥。” “我们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卖给你,之前都是齙牙叔收我们的鱼,这肯定是不能平白无故的换个人,是吧?” “要是齙牙叔待会收完后,还有剩下鱼的话,到时我再卖给你。” “不过,也不用多拿什么三成,跟其他人一样的价钱就好。” 此话一出。 郑同顺顿时就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林平川竟能拒绝,这多三成的价格可是不低了啊。 但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 “確实不太好换。” “那就这样吧,平川你要是有剩鱼的话,喊我就行。” 说完。 郑同顺就离开了林平川的船。 虽然是收著其他船的鱼虾,但他却始终盯著林家两兄弟的方向,想著什么时候能收点不要的剩鱼也行。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林平川把那些值钱的鱼卖掉后,竟是没来找他多赚上一笔钱。 反而是提著那一大桶死去不值钱的鱼虾蟹,直接送给了郑同庆的媳妇—刘霞,也就是自家弟媳。 甚至不只是林平川。 就连林平山也没將那些不要的鱼虾卖给他,反而选择提回家餵鸭子。 这几年遇到的事情,真是让林家两兄弟彻底怕了。 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钱就算有命拿,也要看你有没有命......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终於是来到了腊月十五,离过年也没剩下几天。 陈燕的肚子也是越来越大,估计这第二个孩子,在这十天半个月內就会出生了。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林母最近都是住在林平川的家中,以便更好的照顾自家二儿媳妇。 饭桌上。 正啃著青蟹脚的林海恩,好似忽然想起什么般,连忙把大蟹脚放下,看向林平川问道。 “爸,你是不是和同顺伯很熟啊?” “我今天在路上看到同顺伯,他就问我要不要吃,还拿出十块钱说是要给我压岁钱。” 此话一出。 都不等林平川回话,林母便是瞬间变了脸色,急忙问道。 “海恩,你拿了吗?” “他给的和压岁钱你收了吗?” “才没有哩。”林海恩嘟了嘟嘴,摇了摇头继续道。 “我和同顺伯伯又不熟,而且在他身边我就感觉不舒服,连理都不理他就跑回家了。” 林平川放心的点了点头,同样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同顺哥,最近真的有点奇怪。” “每次在码头的时候,都会问我和哥,要不要把鱼卖给他,而且还要用高於正常的价格收。” “真是怪得很,搞得我和哥,那是一点都不敢理他。” “不理就对了。”林母適时的插了一句,而后更是压低声音道。 “同顺的媳妇,最近有些不对劲。” “短短十几天,整个人就瘦的跟皮包骨一样,医生来看过了也查不出问题,去县医院也查不出来。” “三姑都去过一趟了,也没看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但要我说啊,估计是遭邪了。” “那两口子拿了同庆用命换来的钱,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啊。” 说到这里。 林母摆了摆手,给林海恩夹了一块肉,格外严肃道。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 “燕子这十天半个月就要生產,咱家不提这些事了,平平安安的把这个小娃子生下来才对。” 紧接著。 林母又看向正啃著肉的林海恩,有些好奇的出声问道。 “海恩,你想好过年游神要扮谁了没?” 林母对这次的新春游神格外重视。 因为前段时间莫三姑专门提过,近期林海恩可能就要起乩了,林母这左思右想,都觉得大致是会应在这次游神上面。 要是能像黄太爷那般,在游神中起乩,倒也能算是好事。 最起码周边人多能有个照应,也不用担心往后在被脏东西盯上了。 林海恩歪著脑袋想了两秒,而后摇了摇头,盯著面前的大青蟹脚,嘟囔著答道。 “我...我也不知道。” “这两天,我总是会梦到好多东西,见到好多看不清脸的人,他们还要送给我不同的东西嘞。” “有三叉、宝剑、长枪、如意、还有铁棒这些的,我也不知道要接谁的东西哩......” 第四十八章 大年初六出殯,撞新春游神巡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很快。 就来到了农历二十六,离今年春节也只剩五天时间了。 一大早。 在后山红砖小楼摺纸钱的莫三姑,便是被郑家老太哭著喊到了,在村中都格外豪华的三层楼房。 红著眼眶的郑老太,一边带著莫三姑快步朝著楼房走去,一边憔悴的哭诉道。 “哎呦,三姑啊。” “真是不知道我家阿梅造了什么孽,好端端的平白就中邪了,眼看著这人一点点的瘦下去,医院都不敢收,就快要不行了啊。” “这三年前,阿霞长了个瘤子,害得我家同庆为了救她,把命都搭进去了,现在又轮到阿梅。” “我家咋就这么命苦,这么命苦啊......” 莫三姑並没有马上搭话。 因为,她知道这郑家的事,怕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几天前。 莫三姑就已经是来过一次了,起初也以为是中邪,或是遭了鬼祟之类的情况。 可等她来到郑家详细一看,发现却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按照以往的办法。 莫三姑先让郑老太点起满堂香,想让祖宗留下的福荫,来庇佑郑家大媳妇,看下能否平了此事。 结果不管用什么办法,这满堂香却是怎么都点不起来。 即便是插上了十二根香,也总会莫名的熄灭一两根,而且是直接变成了断头香。 足足试了好几次后。 莫三姑这才明白...郑同顺夫妇俩怕是做了什么恶事,就连祖宗都不愿出手庇佑自家后代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是无能为力。 甚至这次莫三姑本都不愿来看,但心肠软的她,还是耐不住郑老太的软磨硬泡,只能再来看上一眼。 “郑大姐,咱们提前说好了。” “你儿媳妇这次遭到事情,多半还是出在自家身上,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能解决。” “能救的话,我自然会救她,可要是救不了,那也就是命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三姑。”郑老太连忙回了句,而后又抹了抹泪继续道。 “不管咋样,起码来看看,来看看啊。” 莫三姑见此也不再多说。 跟著郑老太来到二楼,也就是郑同顺夫妇俩住的臥室。 相较於几日前。 当前躺在床上的杨梅,整个人已然是瘦到脱相,宛如骷髏骨架般。 尤其是那双眼睛,都带著如死人般的沉闷浑浊,印堂更是发黑,嘴唇乾裂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郑同顺坐在旁边照顾著她,装出一副极为痛心的模样。 但杨梅那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睛,却根本不敢看向郑同顺,更是深藏著恐惧与害怕。 “同顺,三姑来了,你快让下,快让下。” 郑老太连忙催促著郑同顺站起,让出一个床边的位置。 莫三姑上前按住杨梅的手腕,发现她的脉搏虚弱到都难以察觉,摇了摇头嘆气道。 “怕是这个年都难过去了。” “三姑,你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救救...救救阿梅啊。”郑老太眼泪霎时就落了下去,恳求著莫三姑。 莫三姑把腰间的麻蛇鞭解下,缓声道:“点三炷香过来,我也只能勉强试一试了。” 郑老太立刻点了三炷香过来。 莫三姑將香插在床头,杨梅的脑袋上方,隨即深吸一口气,猛然挥动手中麻蛇鞭。 “啪———” 麻蛇鞭打在楼面,发出清脆的一道响声。 站在后面的郑同顺,眯著眼露出凶残眸光,但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莫三姑手中掐诀,脚踏罡步念诵著。 “拜请独角圣蛇大圣者,身长万里广无边,展起英雄天地动,邪魔鬼怪尽惊亡,五湖四海深山去,行罡做法鬼神惊。” “吾奉祖师符水敕,锣声鼓响到坛前,当初发愿救诸苦,今日下坛救万民,有人念出圣者咒,日日时时保安寧。” “法门弟子专拜请,金鞭圣者降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 莫三姑手中的麻绳鞭,亮起了些许萤光,但並没有任何虚影浮现,更没有圣蛇吐信声。 在这几个月的钻研下。 莫三姑的麻蛇鞭虽然有所长进,但比起仅仅只是看她耍了几遍,就能照猫画虎唤出圣蛇的林海恩来说,还是要差了不少。 这无疑就是有没有修道天分的区別。 麻蛇鞭祭出后。 莫三姑开始朝著地面和床板抽去,希望能打掉杨梅身上的邪祟。 “一打天门开,二打地厚裂,三打......” 隨著几鞭打下。 杨梅的状態似乎好了几分,身上缠绕的阴气少了些许,那已经比小儿手腕还细的手臂。 缓缓抬起,似乎在朝著后面的郑同顺指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就在几天前。 杨梅还没这么虚弱的时候,半夜她看到...看到郑同顺脱下身上的皮,在镜子前不知照著什么。 那整齐的人皮,就那样惊悚可怖摆在旁边。 在看到这件事后,都还没来得及告诉给其他人,杨梅便病的更重,就连话都说不出了。 现在终於是好了点,就想把这件事告诉给莫三姑和郑老太。 可就在这时。 郑同顺忽然无声的咧嘴笑了起来,脸上人皮掀开,露出了可怖的烧焦到没有五官的面容。 杨梅霎时便瞪大眼睛,刚缓解几分的阴气,顿时再度將其缠绕。 那仿佛用尽全力举起的手,再次重重落在床边。 看到自家儿媳妇有了点反应,脸上才露出几分惊喜的郑老太,见到那手又落了下去,心疼的拍了下大腿哀嚎道。 “哎呦,这咋回事,咋回事。” “刚刚不是都好了点,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啊。” 莫三姑也是轻嘆一声,將手中麻蛇鞭收起,也不再做过多的尝试,看向身旁的郑老太,开口道。 “郑大姐,你来楼下,我和你说几句话。” 说完。 莫三姑便是主动离开臥室下楼,郑老太则是心焦的跟在身后。 来到一楼。 莫三姑看了眼那掛著的祖先牌位,意有所指的讲述道。 “郑大姐。” “这不是我不救,而是真没办法救。” “解铃还须繫铃人,你家这大儿媳妇就连祖宗都不愿意救,你还是要问问他们先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要是及时回头的话,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倘若还是不愿回头的话,那这就是命了,无人可救......” ...... 就在莫三姑和郑老太下楼之后。 郑同顺又走到了床边。 先前才缓了点的杨梅,见到郑同顺靠近,浑浊的眸中竟是浮现出了满满的惊恐神色。 更在大口喘息著,仿佛是要远离郑同顺一般。 郑同顺带著淡笑上前,看著杨梅那凹陷的脸颊,忽然露出狰狞可怖的笑容,低声道。 “阿梅,你看到了?” “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了吧?” 此话一出。 杨梅眸中的惊恐更盛,喉咙中更是不断发出求救的咯咯声。 但根本没用,根本不会有人听到。 郑同顺伸长脑袋,靠近杨梅的耳朵,如同鬼语般的悚然道。 “放心,阿梅。” “我还不会让你死的,现在死的话可有些太早了。” “再过两天,到时我会亲自送你上路,然后等到大年初六,跟著村里的游神队伍一起出殯......” 第四十九章 天地乩童,妈祖娘娘给的答案 腊月二十六。 隨著年味更重的同时,林家的气氛也是越发紧张起来。 陈燕已经临盆在即,估计就是这一两天了。 虽然寧法师说了这第二个娃子,生来就是享福,但上一次遇到的可怖诡事却让林家人依旧记忆犹新,根本不敢有半点鬆懈。 林海恩也有著自己的烦恼。 並不是因为马上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会分走父母对自己的爱。 而是最近每天他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中的他,身处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有很多看不清面容的『人』,用著各种各样的目光看著他。 这些『人』很神圣,似乎也很强大,林海恩用尽全力都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只是在面前悬浮著各种各样的其他事物,似乎还带著这些『人』独有的记號,有三叉、虎牌、如意、铁棍等等东西。 前几次做到这个梦的时候。 林海恩根本就不敢选,担心贸然选择后,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到了后面。 林海恩终於確定这些『人』对自己都没有恶意。 目光虽然各不相同,但里面都包含著对自己的满意和喜爱,就像是看著天赋异稟的后辈。 所以后面几次林海恩决定开始选了。 第一次。 他想选择那把跟黄太爷用过相差无几的三叉,但其他『人』似乎对此很不满,更是发出了冷哼。 这让林海恩连忙收回了手,生怕惹恼其他『人』。 第二次。 林海恩想选择那柄如意,一道似乎颇为满意的鹤鸣声响起,但紧接著又是一连串的冷哼响起。 而且整个梦都激盪了起来,隱约还听到出了天宫,你们该叫我什么的虚幻神諭。 往后几次。 无论林海恩是准备选择长枪,还是铁棒,亦或是其他器物,总是会有『人』冷哼出声表示不满。 虽然每次做完这个梦醒来后,林海恩並不觉得疲惫,反而是觉得精神变得格外清爽,小人书也能比往常多看几本了。 但林海恩还是愁,还是苦闷到不行。 因为,他似乎怎么都无法让这些『人』满意,得不出一个好结果。 虽然心中隱约察觉到了,这会是一件好事,是天地送予自己的礼物,可心思敏锐的他,生怕选错器物导致好事变坏事。 所以这天,林海恩决定彻底解决这个梦。 草草的吃完早饭。 林海恩便对著家中长辈喊道:“我出去找朋友玩,等会再回来。” 说完。 林海恩便是踩著拖鞋,像风一般就朝著妈祖庙小跑而去,怀里还装著一小袋不捨得吃的果。 在耳濡目染下,现在才八岁的他也已经跟家中长辈学会了。 遇事不决,那就问问妈祖娘娘吧。 ...... 一路小跑来到妈祖庙。 由於快要过年,来妈祖庙祭祀供奉的村民很多,所以庙门清晨便已早早开著,里面的烛光更是常亮。 林海恩走到张大婶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小声道。 “张奶奶。” “我可不可以进去找下妈祖娘娘,我有事想要问她一下......” 正扫著庙外鞭炮渣的张大婶,看到林海恩竟是一个人过来,身后也没跟著个大人,顿时就有些疑惑。 这要是换成其他孩子的话,估计张大婶直接就赶走了。 没个大人带著,指不定啥时就爬上桌把妈祖娘娘的贡品都给吃了。 但林海恩可不一样,这是妈祖娘娘都亲自来看过的孩子。 根本都没考虑几秒。 张大婶便笑著点了点头,朝著妈祖庙里示意道。 “去吧,小海恩。” “杯筊就在供台上面,你说出要问妈祖娘娘的事情,然后再扔杯筊就好了。” “记住,要是掷出阴杯了,那可就不能再问那件事啊。” “谢谢,张奶奶。”林海恩立刻露出笑容,更是从口袋中拿出另外装的两颗,塞到张大婶的手中,乖巧说道。 “张奶奶,给你吃,可甜的哩。” 说完。 林海恩便小步朝著庙中走去,也不敢继续风风火火的跑著。 “这孩子......” 张大婶看著林海恩小步朝著庙里走去的背影,满脸皆是感慨,撕开果的包装放入嘴里,笑著道。 “这颗確实甜啊。” ...... 来到庙里。 林海恩並没有著急去拿杯筊,而是无比乖巧的跪在地上,看著面前的白玉妈祖像,虔诚又有些天真的开口道。 “妈祖奶奶。” “我有几件事问您,希望您能给我个答案。” “可能问题有点多,您到时如果嫌烦的话,记得就提醒我一下哦。” 拜完之后。 林海恩拿出不捨得吃的那一袋果,整齐放到了妈祖娘娘的供桌上,也將摆在旁边的两个红杯筊拿在手中。 学著之前家中长辈的模样。 林海恩双手合十握著杯筊轻晃著,缓声开口道。 “妈祖奶奶。” “我最近老是在做一个梦,梦里有好多『人』,祂们希望我选一个东西出来,可我怎么选祂们都不满意。” “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答案。” 就在此时。 妈祖庙外的海面,忽然吹起一阵微风。 这本应是腊月的寒风,但却不知为何,竟是带著温柔的暖意,轻抚在林海恩的身上。 林海恩並未察觉到这个异样,只是无比认真虔诚的问著。 “妈祖奶奶,我要选那个三叉吗?” 说完。 林海恩双手轻轻晃动两下,便將两个杯筊掷於地面。 鏗! 杯筊轻轻弹跳一下,就呈现出了两个阳面,也就是笑杯的模样。 看著这个笑杯。 林海恩咬了咬嘴唇,他知道这代表著...妈祖娘娘给不出答案,或者是笑而不语的意思。 思考两秒。 林海恩把杯筊捡起,再度又问了起来。 “妈祖奶奶,那我要选那个如意吗?” 杯筊再度落地。 依旧是弹跳了一下,又呈现出了两阳,还是一个笑杯。 林海恩不由得呆了呆,有些不明白这两个笑杯代表著什么意思。 但心思纯净的他,只觉得...既然妈祖奶奶没给出准確的回答,那就继续问下去就好了。 反正梦中有那么多的器物,总是能够问出一个圣杯或者阴杯。 可让林海恩绝对没想到的情况,却是在后面发生了。 “妈祖奶奶,要选那把长枪吗?” 笑杯! “铁棒呢?” 笑杯! “金鞭呢?” 还是笑杯!! ...... 一直是笑杯,始终是笑杯。 林海恩也不知道掷出了多少个笑杯,虽然他每次都会换个问题,但所得到的答案却全部都是一样。 而且始终是没有掷出阴杯,妈祖娘娘对他似乎极有耐心。 就仿佛是一位长辈,看著天真烂漫的后辈,满眼皆是喜欢和疼爱。 林海恩已经是不记得自己问过几个问题了。 將地面上的杯筊捡起,吹来的暖风也还在温柔轻抚著他。 有些纠结的咬了咬嘴唇后。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再度双手合十,轻轻晃著杯筊虔诚问道。 “妈祖奶奶,那我是要什么都不选吗?” 鏗! 杯筊再次被掷向地面。 这次杯筊没有弹跳,反而是足足旋转几圈后,变成了两个凸面朝上。 阴杯! 这表示否定,不支持! 林海恩看著这个阴杯,眉头顿时深深紧锁起来,明显有些不明白了。 妈祖奶奶想让他选,结果又不说明选那个器物,这可咋办? 歪著头想了两秒。 林海恩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便將杯筊拿起握在手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般,露出靦腆的笑容,继续道。 “妈祖奶奶,不是我贪心,真不是我贪心哦。” “您的意思是不是...既然选哪个祂们都不开心,我也不能不选,那我乾脆就都拿走是吗?” “真的...真的可以都拿走吗?求求您,给我个答案哩。” 说完。 林海恩便將手中圣杯往地上掷去。 鏗! 两个圣杯落地后,竟是都旋转了起来。 三秒后。 呈现出一阳一阴的状態,圣杯!! “圣杯,是圣杯!”林海恩顿时一惊,脸上更是露出笑容,因为这是他掷出的第一次圣杯。 但他並没有立刻站起,反而是又捡起圣杯,继续喃喃道。 “妈祖奶奶。” “我知道,大事都要连续三个圣杯才行,如果您支持我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两个圣杯。” 紧接著。 林海恩再將杯筊掷向地面。 圣杯! 隨即又將杯筊捡起,轻轻朝著地面掷去。 还是圣杯!! 三连圣杯!! 看到连续出现三个圣杯,林海恩立刻瞪大了眼睛,露出惊喜的表情,朝著白玉妈祖像磕了三个头后,童真开口道。 “我知道了,妈祖奶奶。” “我今晚就按您说的做,把祂们给我的东西都收下,这样祂们就不会吵架生气了。” “谢谢您给我答案,下次我带更多的来给您。” 林海恩捡起圣杯,重新放回到供桌上。 站起后又对著妈祖像拜了拜,便是轻手轻脚的走出妈祖庙。 来到庙外。 看著刚扫完地的张大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摆了摆手道。 “张奶奶,我问完了。” “我先回去啦,明早我也来帮你一起扫这些鞭炮渣。”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是踩著拖鞋小跑著回家,而那道温柔的微风,却是始终都伴著他,直到进入自家院子。 但林海恩没看到的是...... 就在他走了之后,一道带著七彩霞光、看不清面容,普通人更看不见的虚影,伴著温暖的海风,来到这座並不大的妈祖庙內。 拿起一颗放在供桌上的果,慈祥的放入口中...... 第五十章 山鬼老怪来结善缘,林家老二出生! 从妈祖庙回来后的这天晚上。 睡著的林海恩,一如往常做起了那个怪梦。 但跟之前不一样的是...... 得到妈祖娘娘所给的答案后,林海恩並没有单独的选择哪一个器物,反而是主动的跟那些『人』表明想法。 最终选择了...我全都要。 这个结果,似乎让那些『人』都有些意外,但却神奇的没有再爭吵冷哼著什么。 反而是在商討一段时间后,给出了一个字......可! 对於彼此都不愿退让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林海恩成了最大贏家,至於这里是否有妈祖娘娘的关係存在,那答案无疑也是肯定的。 ...... 第二天。 林海恩轻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从床上醒来。 而当他回过神后,立刻就激动的跳下了床,更是来到自家那座请回的妈祖像面前,虔诚的跪著道。 “妈祖奶奶,谢谢您。” “我终於解决这件事了,果然像您说的那样,要把那些东西全部收下才可以。” 匯报完后。 林海恩深深的朝著妈祖像拜了三拜,便起身去院子准备刷牙洗脸。 刚到院子。 林海恩就看到了...两套放在椅子上的特殊服饰,就跟黄太爷先前所穿的那种相差无几。 很明显。 这就是游神要用的衣服了。 见到林海恩醒来,正在院子里给陈燕煮著青菜海鲜粥的林母,便是立刻开口道。 “海恩。” “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饭了。” “待会再试一下旁边的衣服,如果穿著不合適的话,就拿给奶奶改一下。” “二十多年没搞过了,这次咱们十里八乡的游神可是大得很哩,不仅要请妈祖娘娘,还要把其他庙供奉的所有神明都请出来一起巡境。” “你和永杰、还有王星星,这次三个人一起走在最前面给神明当引路童子,这可是很重要的位置。” “所以衣服有不合適的地方就要说,不能凑合知道了吗?” “知道啦。”林海恩立马答了句,一边挤著牙膏,一边又歪著头好奇的问道。 “对了,奶奶。” “咱们的游神是什么时候开始?” “正月初六,我们这都是正月初六才能开始游神。”林母简单的回了下,翻著锅里的瘦肉粥,继续道。 “到时候,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要到晚上八点才能结束。” “今年出了不少事,再加上是停了二十多年又重新开始,到时候肯定要热闹的很。” “鞭炮从早到晚放个不停,这十里八乡都要走过去。” “而且之前每隔十几年,都会有人在游神时候起乩哩,也不知道这次......” 说到这里。 林母忽然就停住了,想起了自家二孙子的特殊命格。 今年要是有人起乩的话,多半自家的小海恩啊,那倒也算是好事了。 起码有神明护佑的情况下,不用再担心有鬼祟盯上他了。 林海恩明显是没想那么多,一边蹲在院子外刷著牙,一边想著到时候游神会有多好玩。 而就在这时。 林海恩忽然感受间到了一阵阴冷的目光,也不顾嘴巴旁还都是没衝去的牙膏沫,立刻就朝著路上看去。 发现,竟是一位穿著黑衣的陌生外村女人,手中还牵著一名小女孩,从他们家门前路过。 虽然这名外村黑衣女人,眼睛始终是看著前方。 但林海恩却仿佛是能怪异的感知到...似乎她正在用阴冷目光,看著他,也看著他家里。 当黑衣女人走过那棵榕树的时候。 那原本毫无动静的榕树,竟是莫名的开始哗哗作响,枝丫隨风飘荡。 “咚—咚—咚———” 林海恩忽然感觉到心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手脚也有些不受控制的轻微抽动,就像当时中元节时的情况。 “海恩,发啥呆呢,刷完牙快来吃饭。”刚煮好粥的林母,適时的喊了一句。 这道喊声。 让意识好似都开始有些模糊的林海恩,迅速的回过神来,心臟也不再剧烈跳动,手脚也恢復正常,连忙回头答道。 “好,奶奶,我马上就来。” 而等林海恩在朝路口看去的时候。 那外村黑衣女人和小女孩,却是只剩下一个背影,那种被阴冷窥探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走过一个拐角。 黑衣女人伸出纹满佛经的手,轻轻揉著小女孩的脑袋,温声道。 “放心,妈妈一定会用那孩子,让你好好长大成人的。” 这次。 之所以会经过林家,完全就是因为大黑佛母感知到了,这里有个福荫深厚、今后无灾无难的孩子即將出生。 本想掳走这即將出生的孩子,以此作为自家孩子的养分。 但没想到,这个马上出生的孩子竟是林家的人,大黑佛母自是只能放弃,更没办法掳走孩子。 现在林家可是阴德深厚,更有神明护佑。 若是不让其阴德亏损,变得神鬼皆憎的话,可没办法对这家人动手。 ...... 腊月二十九。 除夕夜的前一天。 这天林家格外的忙碌和紧张,因为从中午十二点开始,陈燕就开始见红腹痛,明显是即將生產了。 这次莫三姑也是专门从后山过来帮忙,更带著那还不熟练的麻蛇鞭。 虽然寧法师说著这娃子生下来就是享福。 但世事无常,谁都无法確定...会不会中途又出现什么诡事。 相较於上一次。 站在院子外担心的人更多了一个。 不只是林平川在院外走来走去,林海恩同样也是坐立不安,就连最爱看的小人书都看不下去,果也变得不甜了。 “爸,什么时候弟弟才出来呀。”林海恩朝著林平川问了句,抓著衣下摆,有些紧张的囁嚅道。 “我有点担心...担心妈妈。” 听到这句话。 同样担心无比的林平川,隨之蹲下身子,扶著林海恩的肩膀,扯出勉强的笑容,安慰道。 “放心,海恩。” “妈妈肯定没事,上次生你的时候,可是生了更久啊。” 不知何时,林海恩的双眼竟蓄满了泪光,带著哭腔低声道。 “妈...妈妈,她好辛苦......” “是啊。”林平川深深嘆了口气,更是有些说不出的心疼道:“妈妈,可真是太辛苦,太遭罪了,咱们男子汉要好好保......” 还不等林平川说完。 “哇哇哇———” 厢房里忽然传来了婴儿洪亮的哭声。 莫三姑也是立刻打开房门,看著还在发呆、眸中还有泪光闪烁的林海恩,揉了揉他的圆脑袋,笑著道。 “哎呦,还真是个男孩子,以后我们家海恩可就要有弟弟了。” 紧接著。 莫三姑又看向了林平川,点了点头开口道。 “很顺利,没遭什么罪。” “就跟寧法师说的一样,这娃子生来就是享福的,可是要比海恩有福气多了啊。” 林海恩心中那原本的担心,瞬间就变成了兴奋,急匆匆的猴急道。 “三姑奶奶,三姑奶奶。” “可以进去了吗?我想看看弟弟。” “再等会哩,你奶奶还在忙呢。”莫三姑笑著答了句。 可就在这时。 院门外忽然阴风狂啸,榕树枝丫更是莫名的狂舞起来,沙沙作响。 这幅画面。 霎时就让林平川变了脸色,更是想到了九年前遇到的诡事,连忙看向莫三姑,焦急道。 “三姑,这不会...这不会又出事了吧?” 莫三姑也有些紧张,將腰间的麻蛇鞭解了下来,心中却满是不解。 按理说。 不应该还出现这种诡事才对,因为林家现在阴德丰厚,更是被妈祖娘娘护佑,哪路恶鬼不怕死的敢来找事? 就在两人疑惑的时候。 一道阴寒沧桑,却好似又竭力想带著人气的声音,在院內外响起。 “莫家后人,你应该在里面吧?” “本仙特地挑了这个时间,带了些礼物过来,不仅为九年前的事情赔罪,更是希望来结个善缘。” 听到莫家后人这四个字。 莫三姑立刻就想起了,当初和黄太爷来保林海恩的时候,第一只来到院门前,穿著一身寿衣的老鬼,也就是称呼她为莫家后人。 说是因为承过自家爷爷的恩惠,所以便主动退走了。 可现在,林家二儿子才刚出生没几分钟,这只老鬼又找了过来,还说赔罪结个善缘,又是何意? 不管怎么样。 莫三姑肯定是没打算开门,手中紧握著麻蛇鞭,隔著院门答道。 “鬼仙大人。” “若只是来结个善缘,消去旧冤,我们自是愿意,但今日情况特殊,无法帮您开这院门,可莫要怪罪。” 院门外的鬼仙长嘆一声,而后沧桑阴冷的开口道。 “无妨。” “结个善缘便可,本仙道行已到瓶颈,这两三年便要渡劫,九死一生也未可知。” “莫家后人,你要是有心,也愿意认下这善缘。” “倘若我渡劫身死,你来日便带些纸钱来乌头峰,找到侧边那座无名老坟,给我烧点纸钱、点几根香火,那也就够了。” “若是不认,本仙也不强求,本就是九年前有错在先。” “这些赔礼且收著,本仙这便退走。” 刚说完。 那呼啸的阴风便已停下,哗哗作响的树枝也霎时平静。 一包由荷叶包裹著的东西,便是从这门外丟进了院子里,留到了林海恩的面前。 很明显。 刚刚门外的老鬼,所说的结个善缘,本欲指的是林海恩。 只不过无法直接开口,只能借著莫三姑的这个关係,希望可以沾上的亲故关係。 林海恩面前的荷叶,在落地后便是自行打开了。 看那摆著的三样东西,莫三姑顿时一惊,更是有些惊愕的开口道。 “这两颗灵芝和人参如此粗大,怕是年份都得有好一段了啊。” “剩余的这颗鹿茸更是硕大,就算只给燕子吃上两片,怕是这次生產亏空的气血,也就补足了。” 对著眼前三样价值千金的东西,林平川根本没有半点迟疑,急忙道。 “三姑,可不敢动。” “不拿它的东西,这什么善缘咱也就推了,可要是拿了,就怕后面甩都甩......” 还不等林平川说完。 张明月便是推开了房门,看著门口的几人,笑著喊道。 “可以进来了。” “海恩,快来看看你的弟弟吧。” 林海恩可不管什么善缘不善缘。 直接就钻进屋子来到床边,並没有先看自己刚出生的弟弟,而是看著脸色苍白的陈燕,那忍了好久的泪水,便是淌了下来。 “妈,你好辛苦。” “你当初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辛苦的......” “傻孩子,这有啥辛苦的。”陈燕有些虚弱的回了句,而后扭头朝著旁边示意道。 “海恩,快看看你要的弟弟。” 林海恩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而后立马看著面色红润,现在还闭著眼睛的小宝宝。 伸出手指,就好似生怕碰坏瓷器般,朝著小宝宝的脸蛋轻轻戳了下。 那血脉牵连的感觉,霎时便在其心底爆发。 令其一时间都呆住了。 回过神后,又忽然看向陈燕,眼神格外坚定,却又古怪的带些扭捏,不好意思低声道。 “妈,我能给弟弟取名字吗?” “我想让弟弟叫林永安,我想让他一辈子平平安安,替我好好的守在你们身边。” 听到这句话。 陈燕不由得愣了下,而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温声答道。 “好,就听海恩的。” “今后弟弟名字就叫做林永安,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 从这天起。 林家有了个二儿子,他的名字叫做—林永安,永远平平安安...... 第五十一章 眾神巡境,新春游神! 今年的林家福运深厚。 不仅两兄弟出海收穫丰厚,赚到了以往几年都赚不到的钱,打算明年开春就同时起新房。 林平川家中更是添了新丁。 才出生第二天,小宝宝就睁开了双眼,用著乌黑透亮的瞳孔,打量著这个世界,打量著和谐有爱的一家人。 林海恩对自家弟弟更是喜爱,始终蹲在陈燕身边,对著刚睁眼的林永安挤眉弄眼,做著各种鬼脸。 在陈燕生下孩子没多久。 林母便是按照闽地一贯的传统,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两张红纸,贴在了院墙侧面。 上面分別写著...忌冲方便和莫高声。 这个时代的村里人,还很少进城打工买房,所以岭胜村的年味极重。 两家人一同聚集在院子里吃著团圆饭。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品著地瓜烧,林永杰、林海恩还有那刚三岁的小妹—林永玲,则是第一次喝上了闽地这个年代的饮料—奥必佳。 至於陈燕的话,虽然刚生產完,不便来院子以免吹寒风,但林母也是专门做了清淡滋补的月子餐。 而山鬼老怪送来的那三件珍贵东西,林家人根本不敢动,更不敢给陈燕补身上,只是好好的保存起来。 不碰还能说,这善缘不愿结。 但要是碰了,这所谓的善缘即便是不想结,怕是也结下了。 隨著年夜饭吃完。 林家两兄弟便是带著好几连的鞭炮和纸钱,去船上祭祀起来,不求每次满载而归,只求来年出海平安顺遂,无风无浪。 林海恩则是跟著林永杰,一起去找那些小孩,玩起了蜘蛛牌的擦炮。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 晚上九点。 村里开始逐渐响起了烟声,还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家家都在庆祝著新年到来。 虽然今年的中元节发生了诡事。 但龙国人民便是这样,不去多想过去的苦难,只想著未来的顺遂,靠著双手创造美好的生活。 ...... 各家都在欢天喜地过年的时候。 村中那豪华的三层楼房里,却是传来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那早就瘦成皮包骨的杨梅,终究还是没熬过这个年,或者说...有人並不想她熬过这个年。 郑老太瘫坐在地上,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噎道。 “阿梅,阿梅,你咋真的走了啊。” “你好歹过个年,跟咱们一起过个年再走啊......” 郑同顺竟也是装出痛心的模样,通红的双眼强忍著泪水,伸手扶著郑老太,嘶哑道。 “娘,阿梅走了,已经走了啊。” “你莫要再喊,莫要再哭了,要是连你也出事,咱家可要咋办。” 站在旁边的郑老汉,也是抹了抹眼眶,苍老的哀嘆道。 “咋就在这时走了啊。” “阿梅咋不多撑几天,好歹把这年过完,现在正月刚开始,可就连出殯都不方便啊。” “真是不顺,这几年咱家可真是不顺,同庆才刚走没几年,现在就连阿梅也这样古怪走了啊。” 郑同庆的媳妇—刘霞,同样也站在旁边,看著瘦到不成人样的大嫂,也是暗暗的心中嘆了一声。 虽然在自家男人死后,公婆两人便用各种办法,从她手中扣钱来补贴给大哥大嫂一家。 甚至还从不少人口中听到,郑同顺贪了那条大黄瓜鱼的十万块钱。 可在现在这种情况,心地善良的刘霞,心底还是有些莫名的哀伤,同情著大嫂走的太痛苦,太折磨。 当然也只是同情。 早已看清公婆和大哥嘴脸的她,可不会再给出任何东西,脑中只有把自己孩子抚养长大的念头。 假意安慰郑老太和郑老汉两下后。 郑同顺终於是说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计划,带著哭腔道。 “爹,娘。” “虽然阿梅这时间走的不对,可也得好好的把后事给办了啊。” “我们这里正月初五前不能出殯,那咱们就大年初六,体体面面的把她送走吧。” “现在这天气还冷,放个五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当前火化还未强制推行。 因此用来存放尸体的冰棺,也还没流行起来。 闽地要是谁家走了,基本都是在棺材中放个两三天,做上个一天的法事,便匆匆的出殯埋掉。 而听到大年初六出殯。 此前都没开口的刘霞,先是愣了下,赶忙出声道。 “大哥。” “可这今年初六村里要大游神啊,如果让嫂子出殯的话,这不就撞到一起了吗?” 说完。 刘霞便猛然注意到...郑同顺正侧头盯著她,眼神格外的冰冷,似乎还有些许凶光闪烁,令其心头颤抖。 还瘫坐在地上的郑老太,则也是適时的补充道。 “是...是啊,同顺。” “这初六虽然是个好日子,但跟游神之事撞到一起,不吉利,有些不吉利的啊。” “娘,哪有什么不吉利的。”郑同顺立刻便回了句,言语中深藏著凶狠,更是不容置疑继续道。 “爹、娘,阿梅她本就走的痛苦,走的不成人样。” “如果我们要在家里多放几个日子,那到时发臭长虫,岂不是死后都要受罪,我想体体面面的把她送走。” “而且,游神是早上八点才开始,咱们七点半就出殯,刚好是能错开这村里游神的队伍。” “死者为大,那些神明也会理解我们的啊。” 见到自家儿子这么坚定。 郑老汉又看到儿媳妇不成人样的死状,隨即咬了咬牙,拍板道。 “死者为大,咱们就大年初六送阿梅走。” “但就是正月这种好日子,周围十里八乡的抬棺人,怕是咋都不会愿意来帮忙,三姑也肯定不愿来做法事啊。” “这可咋......” 还不等郑老汉说完。 郑同顺便是直接打断其后续话语,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邪笑,继续道。 “別担心,爹。” “我有钱,就算村里人不愿意来,我就钱去县里,去市里找,总会有人愿意来做这好事的。” “就按...按同顺说的搞吧。”泪流满面的郑老太,看著死状悽惨的杨梅,拍著地板痛嚎道。 “咱们阿梅苦,真的苦啊。” “就让她好好的走,好好走完最后一段吧,呜呜呜......” ...... 郑家要在大年初六出殯的消息,自然也在村中不脛而走。 虽然不少的村民都觉得...把出殯和游神放在同一天,有些不合適,更是有些不吉利。 但死者为大,谁都不愿意去郑家劝说,触这个霉头。 或者说。 杨梅在大年除夕夜离世,这在村中眾人眼中,本就是颇有些不吉利的事情了。 村中抬棺人都默契的婉拒了这件事,更是表明当天要去参加游神,不方便参与这种事。 莫三姑更是强硬,就连面都不愿见,免得郑老太又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最后搞得进退两难。 知道杨梅死状蹊蹺的她,可不愿沾染上这事,白白惹上业报。 但就像郑同顺说的一样。 只要有钱,就算村中人不愿帮忙,他也同样从其他县请来了抬棺人,以及假法师来念经超度。 ...... 时间来到正月初五的晚上。 林家院子中。 林海恩拿著村里刚送来的如意和灯笼,看向坐在旁边正打量著一个金色葫芦的林永杰,带著些许兴奋和激动道。 “哥,明早咱们好像要走在最前面哩。” 第一次要在村里做这种大事。 林永杰心中也是有些紧张,但看向林海恩,还是一本正经如同小大人般的叮嘱道。 “海恩,我听星星说了。” “明天会有很多人站路边看著我们,县里都会有人来看,然后朝著我们的两边扔鞭炮,不过你別害怕,咱可不能落了村里的威风。” “到时我就站在你旁边,我怎么走,你也怎么走就好。” “我才不怕嘞。”林海恩又拿起了鎏金白鹤盔,轻轻捏了捏上面镶著的小红球,反而是有些期待的继续道。 “明天是和妈祖奶奶一起,我可是怎么都不会怕的......” 正在洗菜的林母,听到两个孙子的谈话,慈祥的笑著道。 “海恩,可不只是妈祖奶奶。” “咱们这十里八乡建庙的神明,可都要一起出来巡境,单单像你一样在前面引路的童子就有五个。” “昨天各村去庙里掷的杯筊,大多也都是圣杯,奶奶这么大年纪了,都没见到过这种大场面。” “想来是足足二十多年没出来了,咱们十里八乡的神明,也想著来看看现在人间变成什么样了。” “明天可是真正的...眾神巡境,新春游神哩!” 第五十二章 游神开始,郑家出殯! 正月初六,凌晨四点。 虽然离游神还有四个小时,但林海恩就被叫了起来。 因为,要提前到妈祖庙进行一系列的仪式,还要描上相应的妆容,穿起对应的服饰,时间已经是有点紧了。 本次游神起点將会在岭胜村的妈祖庙,也就是码头前。 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便是因为去年中元节发生的诡事,就是在这个地方开始,同样也是这个地方结束。 当然,为了避免神明之间起衝突。 各个村庄也掷了圣杯,询问是否同意以这座妈祖庙作为起点。 虽然最开始出现了几个笑杯,代表其他神明还在考虑这件事,或者说並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但到了后面。 却不知为何全部都变成圣杯,表示神明同意以这个地方为起点。 ...... 莫三姑也是早早的来到林家。 不仅是来帮忙描绘各种脸谱,更是来这里盯著林海恩。 在寧法师的提醒下。 莫三姑和林母等人越发觉得...林海恩將会在本次游神中起乩,只是依旧不知会被哪位神明选中。 当莫三姑帮自己画完脸后。 林海恩便是兴奋的小跑到房间里,拿起镜子朝向自己打量起来。 整张脸大部分被描成白色,唇边、下巴和鼻翼位置点缀著些许硃砂红,两只眼睛用黑墨描边,眼角黑线狭长上翘,额头还绘著灿金色如仙鹤般的纹路,脸颊两侧满是云鹤纹。 在这特殊妆容的点缀下,让本就清秀的林海恩,显得格外威严,若是將七彩贝壳吊坠摘下,那异色瞳孔更会增添几分神异。 看著自己当前模样,林海恩不知为何有些兴奋,心跳更是快了几分,朝著莫三姑问道。 “三姑奶奶。” “你刚刚说我这个模样,扮的是...是白鹤童子吗?” “是嘞,小海恩。”莫三姑一边给林永杰仔细画著脸谱,一边笑著点头答道。 “小海恩扮的是白鹤童子,小杰待会要扮的是金角童子。” “咋是童子?”林海恩小声反问了一句,而后用著镜子仔细的照著自己,嘟囔著道。 “明明看起来就很威风呀,才不是小小的童子。” 听到林海恩嘟囔不停的莫三姑,也是隨之笑著解释道。 “小海恩,童子可也不是想当就能当得。” “虽然祂是白鹤童子,但对我们来说,也是地地道道的神明,你可不要在这里说什么坏话啊。” “我才没说坏话呢,只是觉得祂好威风罢了。”林海恩急忙回了句,而后又看向那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满心欢喜道。 “我去换衣服了,穿上衣服肯定就更威风了。” ...... 早上六点。 林家眾人便来到了码头的妈祖庙前。 这次的游神极其盛大,所以林家大部分人都有参与,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负责抬妈祖娘娘的神像。 林母则跟在妈祖像旁边隨行,防止特殊情况发生。 莫三姑则就盯著林海恩,手里提著一个红口袋,里面装著麻蛇鞭和各种法器,防止林海恩突然起乩而没人协助。 张明月则是留在家中,照顾刚生產没多久的陈燕。 虽然来的已经很早了,但妈祖庙前的空地,早已是站满更早到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激动神情。 这是二十多年来的首次新春游神,更是十里八乡最大的盛事。 除了描面穿妆,由人扮成的神明外,还有不少是用木架搭起,由人挺起的大神將,以及最重要的神轿。 庙中的神像这次都被请了出来,放在了专门的神轿上,由林家兄弟这种的青壮年来抬著。 抬神是种福气,寻常人家想去都还没资格。 隨著十里八乡的村民过来,这里人也聚集的越来越多,村长王官任主动的开始维持起秩序。 让林海恩和林永杰等引路童子,先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等到祭祀仪式结束,便可直接放鞭炮开始游神巡境。 来到队伍最前面。 林海恩双眼放光,心情激盪兴奋的开始打量起这次游神队伍。 首先。 最前面的是引路童子,除了他所扮演的白鹤童子外。 还有林永杰扮的金角童子和王星星扮的银角童子,以及其他村的招財童子、持剑童子两人。 由於眾多神明出巡,因此足有五名童子开道引路。 在童子之后。 便是挑著扁担,里面装有各种刑罚用具的刑具爷,刑具爷的后两侧跟著文差、武差、虎爷和鸦將军。 而在虎爷之后。 便是甘、柳、谢、范四大將军和春、夏、秋、冬四大帝君。 人们平时说的白无常,便是指七爷—谢必安谢將军,黑无常就是八爷—范无救范將军。 两位將军头戴长帽,上面分別写著:一见生財,天下太平! 春夏秋冬四大帝君,脸上分別画的是龙、鸟、虎、龟四种动物,分別代表著四季,亦能代表拷问罪人。 这一列便是游神中的八家將。 而在八家將之后,便是地藏王菩萨座下的增损二將。 只不过这次的增损二將却是有些不同,增將军依旧是一分为二,两人都只画著半边脸谱,分別以红蓝为底色。 但原本青面损將军应该站著的中间位置,確实空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由黄家老汉举著的三叉。 很明显。 在去年中元节的诡事后,十里八乡的村民们,这次都默契的没有让人扮损將军。 至少在目前眾人心中,能扮损將军的只有黄太爷。 增损二將之后。 则是为妈祖娘娘护驾的千顺將军,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除此之外,后面还有龟蛇二將,以及为神明尊者开路护驾的眾多神將。 这是极其盛大的游神巡境,更是远超以往。 一手持如意,另一只手提灯笼的林海恩,已经是有些看呆了。 先前在队伍中,他还没有特別的感觉,但现在到了队首位置,看著那各异的脸谱,高大威武的神將,只觉得整颗心都在狂跳、兴奋和激动。 他还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就仿佛曾经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些脸谱或神將中的某些人般。 就在林海恩发呆之时。 身旁从远处赶来的村民,则是在颇为不满的议论著。 “郑家这次真不行,我刚刚路过看了眼,现在竟然都还没起灵。” “还没起灵?这都快七点了啊,还不送走的话,岂不是要和这些神仙撞到了?” “也没人敢去他家说啊,真的太不吉利了,不过六点就可以起灵了啊,为什么非得拖到这么迟?” “哎呦,可別说了,咱们不在妈祖娘娘面前说这些,只要郑家现在起灵的话,也能和游神错过,不碍事的。” “......” 早上七点整。 妈祖庙前,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十里八乡的几位村长,开始做起游神前的仪式准备。 村民们有关於郑家的议论声,也被这喧闹的鞭炮声盖住。 与此同时。 在岭胜村的另一边,那显眼的三层楼房外。 穿著粗麻衣,头上还绑著白带的郑同顺,朝著路口尽头看了眼。 见到一位身穿黑衣、还牵著小女孩的外村女人,正朝著他点头示意。 看到这个信號后。 郑同顺立刻走进一楼灵堂,双眼通红,更是挤出好几颗的眼泪,看向正趴在棺材上,伤心哭个不停的父母,和专门来送杨梅最后一程的娘家人。 用手抹了抹眼泪后,拉著郑老太和丈母娘,哽咽沙哑的开口道。 “爹、娘,还有大舅哥。” “时候到了,咱们让阿梅走吧,免得撞了那些神明巡境。” 说完。 郑同顺对著从其他县请来的八名抬棺人,以及哀乐队点了点头。 下一秒。 哀乐鼓声霎时响起,伴著尖锐的嗩吶声,將所有亲属的哭喊声淹没。 八名抬棺人扛起黑木棺材,朝著岭胜村的出殯冥道走去。 但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是...棺中的杨梅却是头朝前,脚朝后,整个『人』宛如是倒著『走』出灵堂。 而这岭胜村专用的冥道,在村口拐角的位置也会连上,游神巡境必经的大路...... 第五十三章 林海恩起乩!全部恶鬼...都得死!! 郑家的出殯队伍很短。 除了杨梅的娘家至亲,还有郑家拉不下脸拒绝的亲戚外,便只剩下来请来的抬棺人和丧乐队了。 因为,这跟游神巡境撞到了同一天,各家难免是有些忌讳。 哀乐鼓声沉闷,送葬脚步匆忙。 临近八点。 出殯队伍终於是快要走完冥道,来到岭胜村的村口马路,从这条马路的侧后方进山,用不了多久便能抵达选好的墓地。 在马路两边。 则是围满了准备看游神的村民,不少人手里还拿著鞭炮。 听到那低沉的哀乐送葬声后。 所有村民都不约而同的偏过头,根本不想看郑家的出殯队伍,生怕不小心沾到晦气。 而穿著黑衣的大黑佛母,竟是也牵著个小女孩,站在马路两边,眸中似乎还闪烁著疯狂和兴奋。 离路口没剩几步的时候。 八名抬棺人忽然就觉得...肩上木棍竟是莫名的越来越沉,好似抬的不是棺材,而是一座山那般。 但身为抬棺人的他们,只能咬牙撑著,根本不敢放下木棍。 谨记著...... 未到墓地,棺不落地。 可当走在最前的抬棺人,踩到冥道和马路相交的那一刻。 “咔嚓———” 肩上那柄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结实木棍,竟是诡异的直接从中间折断。 而有一个人的木棍断裂后。 其他抬棺人也是瞬间失去平衡,一下子就顶不住了。 “咚———” 棺材撞地的沉闷声骤然响起。 看到棺材落地。 眾人先是愣了下,双眼红肿的郑老太,连忙上前大喊著道。 “快,快抬起来。” “哎呦,都还没到墓地,你们怎么就把棺材放下了啊。” “东家,这里怕就是你儿媳妇选好的地方了。”走在最前的抬棺人回了一句,而后举起那断裂的木棍,继续道。 “这根木棍我用了二十多年,以往都没事,这次却断在了这里,而且刚刚抬的时候,我就感觉棺材有些怪异的重。” “东家,怕就是这里了啊。” 在抬棺人的忌讳中。 最重要的就是...棺不落地,要是棺材突然落地,尤其是现在这般撑断了木棍落地。 就说明了,这个地方是死者自己选好的墓地,其他人最好別再改了。 看著抬棺人手中断掉的木棍,郑老太不由得呆了呆,而后却是继续焦急的催促道。 “咋可能。” “这地方是冥道,还正对著马路,阿梅怎么可能会选这种地方。” 为首抬棺人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 隨即又对著其他抬棺人点了点头,將断裂的木棍並在一起,穿过刚刚系好的绳子,准备继续抬起棺材。 可就在他弯下腰,再度把肩膀放到木棍下的时候。 “砰———” 一道清脆的踩踏声,忽然在棺材顶部响起。 只见。 郑同顺竟是莫名的跳到了棺材上面,而且整个人就好似著魔了般,站在棺材上就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站在棺材上,这无疑是对死者极其大不敬的事情。 郑老太顿时就有些急了,扯著郑同顺的裤脚,连忙大声骂道。 “同顺,干什么呢?” “赶紧下来,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郑老大著急的骂声,立刻吸引了马路两边的村民,不约而同朝著站在棺材上的郑同顺看去。 这诡异可怖的一幕,顿时让周边村民有些骚动。 可下一秒。 那更为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郑同顺將身上的粗麻衣一把扯烂,直接在这大冷天赤膊著上身,然后又略微弯腰,一把扯下系在棺材边的木棍。 双手轻轻一掰,便是將木棍折成两节。 用著截断面锋利又极粗的木棍,无比用力的朝著自己后背和胸膛不停打去。 “嘭—嘭—嘭———” 郑同顺力量用的极大,木棍沉闷的打击声,响彻了这马路两边。 令周围村民完全不理解的是...用著如此重的力量,郑同顺的身体上竟没有留下任何伤口,甚至都没有出现红斑淤青。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顿时从周围响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邪门,郑同顺不会是中邪了吧?” “肯定是犯忌讳了,谁让他选在今天出殯的啊。” “......” 听著这周围的议论声。 大黑佛母露出一抹冷笑,而后用著惊愕又激动的声音,出声喊道。 “神明附身,肯定是被神明附身了!” “今天是大日子,神明都来到了这里,恰好选中了郑同顺啊!!” 话音落下。 站在棺材上的郑同顺,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提醒般,又弯下腰把旁边丧乐队的小號抢到手中。 稍稍用力,便將金色的小號扯烂,用力捻出了两根尖铁条。 紧接著。 郑同顺一手握著铁条,一手掰开自己的嘴唇,用力的將铁条朝著唇边软肉刺进去,从另一端穿过去。 两边嘴唇分別穿了一根铁条后。 郑同顺昂起头闭眼朝著前方,手脚还在怪异的抖动不停,似乎在展示著自己的神奇。 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伤口和疼痛感。 看到这一幕。 那些村民已是彻底呆住了,隨即不约而同的议论道。 “起乩?这是起乩了吧。” “银针穿脸,这可是鬼神护体才有的能力啊。” “不会吧,郑同顺真被选出乩童了?为什么会选上这种人?” “今天周围十里八乡一起游神,倒是谁有可能被选上,但怎么能是郑同顺啊?” “......” 很明显。 见到郑同顺的诡异情况,再加上大黑佛母的刻意引导。 这在马路两边等著看游神的观眾,已经是有不少人觉得...郑同顺是被哪位鬼神选成乩童了。 正因如此,才会银针穿脸、刺棍击背而无事。 甚至有些村民,都已经开始双手合十对著郑同顺祈祷,觉得他就是某位神明选中的乩童,希望能保佑全家平安顺遂。 看著周边村民的各种表现。 大黑佛母笑了,笑的很开心,眼中却露出了凶狠的眸光。 她並不蠢。 明白在这种情况,去莽撞的闯林家,抢走林海恩来救自己孩子,肯定是落不得什么好结果。 所以,必须要用其他的办法,要选择更激进的手段。 今天是游神,她特地选了今天,让郑同顺跟著出殯队伍,用那人皮和自身怨气偽装出起乩,被鬼神上身的模样。 这周围的村民,都信鬼神。 只要被认成是乩童的郑同顺,稍微的引导下这些村民,把之前的诡事全部都指向林家所为,那林家必然会遭到万人唾弃。 到时就算是神明想保林海恩,大概率也是保不住了。 这个办法很凶,利用神明名声去害林家。 大黑佛母无法確定能不能成,但她的孩子可等不下去了,再不找到好的身体,可就彻底没有鳩占鹊巢,重新为人的机会了。 只能一试。 同时,她猜测...这村子供奉的海神,大概率是自身难保了。 否则先前中元节的诡事,祂肯定早就出手了。 而不是让那个拿三叉的老头,白白的用尽最后一口气。 当然。 大黑佛母也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这件事皆是郑同顺所为,与她没有半点关係,届时若是不成,及时逃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 大黑佛母揉了揉身旁的小女孩脑袋,温柔开口道。 “乖乖,你马上就会有一具好身体了。” ...... 早上八点。 游神巡境前的种种繁杂仪式,终於是彻底结束了。 隨著一通大鼓敲响,沉闷的號角声吹响。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数不清的鞭炮,不要钱的朝著地面扔去,开始恭迎神驾。 那早已准备好的黄纸,更是不停的洒向天空,飘飘荡荡的落下,喜迎神恩。 在最前方的锣鼓引导下。 林海恩一手持如意,一手握著灯笼,开始跟著其他四位童子一起按照既定路线走去。 马路两边站满了村民,手中拿著鞭炮朝地面扔去。 那些鞭炮爆炸的碎渣,时不时的会溅到林海恩身上,但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半点的疼痛,心中早已被激动和兴奋填满。 按照先前练过的姿態。 林海恩脚画半圆跨步,踩著游神专门的步伐,手中的如意不时舞动,锋锐的眼眸四面八方观察著。 身为引路童子,他不仅要引路,更要观察有没有妖魔作祟。 在那激烈的鞭炮声中。 所有人都没察觉到,阵阵暖风吹拂著他们,即便今天的温度很低,也没感觉到多么的寒冷。 ...... 游神队伍逐步行进。 在冥道与大路交接的马路位置,已经是能听到了不停的鞭炮声。 那些原本站在这个地方等著游神的村民,有些激动的看向马路那头,但又想起依旧站在棺材上的郑同顺,立刻就有些担心。 这棺材还摆在这里,游神队伍过来的话,岂不是就撞到了吗? 可偏偏郑同顺还被神明选中起乩了。 这到时两边要是撞到,要怎么走?又要谁来让步? 看著越来越近的游神队伍,大黑佛母只觉得心情激盪兴奋,如果这次能成的话,她的孩子就有救了。 可站在她旁边的小女孩,却是完全没有半点激动,反而是有些害怕的扯了扯大黑佛母的衣服,颤抖道。 “妈妈,走吧,我怕。” “我怕......” 大黑佛母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隨即轻声安慰道。 “乖乖,別怕,妈妈在。” 可小女孩明显是越来越害怕了。 整个身子都躲到了大黑佛母腿后,根本不敢看那游神的队伍。 游神队伍步步靠近。 鞭炮声还在不断响著,已经是有人注意到了路口摆放著的棺材,还有站在上面的郑同顺。 “怎么郑家还在这?” “赶紧让他们抬走啊,这撞到神明了成什么样子啊。” 走在最前面的林海恩。 立刻便听到了这句话,更是看到了那站在棺材前,还在不断用木棍朝后背拍著,脸颊都已经被扎成刺蝟的郑同顺。 就在这一刻。 “咚—咚—咚———” 林海恩忽然感觉到心跳如擂鼓般耳中响起,脑袋有些说不出的混沌,手脚更是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脚下刻意走出的游神步,不知何时竟是自动变成了天罡七星步。 想著这还在游神的林海恩。 立刻便用力的甩了甩头,希望自己能保持理智。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看到林海恩脚下步伐莫名变了,霎时脸色一惊,更是连忙上前道。 “小海恩,你...你还好吗?” 林海恩用尽全力的撑开眼皮,勉强道:“三...三姑奶奶,我...我有点难受,浑身好像不受控制。” “我的脑袋...脑袋里,好像好多...好多人在说话,都想出来......” 这一刻。 莫三姑瞬间明白了,林海恩这八成是要起乩了。 连忙从红袋子中掏出三炷香,双手都有些紧张颤抖的点燃,直接插在林海恩白鹤盔的后脑位置。 隨著三炷香点上。 林海恩那混沌的脑中,莫名响起了一道模糊声音。 此次穿吾神装...吾来助你! 林海恩的步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韵味,但眼神还未彻底转变,只是步步朝著棺材上的郑同顺走去。 而郑同顺看到林海恩上前,则是忽然捡起抬棺用的木棍锋锐尖头,全力朝著肚子插去。 结果却是木棍断了,肚子没有破皮流血,甚至能说是毫髮无损。 这如同神跡般的一幕。 让在场的眾人村民都惊了,更是纷纷议论起来。 “乩童,郑同顺真的乩童。” “不应该啊,他这种人也配成乩童?” “如果他不是乩童的话,为什么那些神明都没反应?” “等等,你们快看林家小子,快看林海恩,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 当有人大喊著提起林海恩后。 马路两边的村民,立刻朝著现在自行走出游神队伍的林海恩看去。 只见。 林海恩后脑三炷问路香,脚踩七星天罡步,手持如意一步步的朝著前方走来。 而在靠近大黑佛母时。 原本目光盯著郑同顺的林海恩,就好似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般,霎时就偏转方向,朝著大黑佛母走去。 那漆黑明亮的双瞳,竟开始了变化,一点点的朝著竖瞳转变。 这被林海恩盯著的大黑佛母。 瞬间感觉如同被神明注视般,全身霎时就有些动弹不得,而那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更是止不住颤抖不停。 这时。 郑同顺看到所有村民注意力,都被林海恩吸引走,明显是有些急了。 嘭! 只见他猛地用力踩了下棺材,而后仰天长嚎起来。 “吼哈———” 重新將村民注意力吸引来后。 郑同顺忽然就跳下棺材,手持半根折断的木棍,直指正朝著大黑佛母走去的林海恩。 竟是装出神明发怒般的,仰天沙哑低沉的咆哮而起。 “鬼!林家有鬼!” “林家刚出生的孩子,是鬼,林家有......” 还没说完。 早已是恶鬼的郑同顺,霎时感觉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冰冷的死亡感瀰漫全身,令其不由自主的停下话语。 当他再朝前面看去。 林海恩那眉心金鹤纹竟在熠熠发光,双眼更是彻底变成凌厉竖瞳...... 第五十四章 狗胆包天,给吾...死来! 此刻。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暗了下来。 极具压迫感的厚重雷云,竟是逐渐的积蓄飘来,阵阵罡风也平地凌冽的吹拂而起。 但这罡风却极其神异,不吹后方神明,也不吹两旁村民,只吹恶鬼! 林海恩额头的神鹤纹闪著金光,那乌黑圆润的双眼变为凌厉竖瞳,周身穿著的神装鹤羽亦在散发著萤光。 脚踩七星罡步,死死盯住了棺材前的郑同顺。 先前囂张至极的郑同顺,此时只觉得通体生寒,那种从骨子中涌出的惧意,令其双眸都在颤抖。 站在两侧的村民,看到林海恩的模样,则是惊呼的议论起。 “林家这娃子,咋看的不对劲啊,起乩了?” “这扮的是白鹤童子啊,还在游神队伍里,不会真是神上身了吧?” “郑同顺刚刚也在唇刺银针、身砸铁棍,一点事没有啊,难道今年这十里八乡出了两个乩童?” “......” 站在一旁的大黑佛母,在林海恩没有继续盯著她后,那种从头顶直抵脚底的冰冷感,也在逐渐消散。 看著林海恩当前的模样,她心头顿时升起了些许悚然感觉。 可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儿,要是还不找到合適的躯体,怕是自己的孩子永世都无法重新为人了。 想到这里。 大黑佛母便是用著无比尖锐的声音,呼喊著鬼嚎而起。 “郑同顺是乩童,现在有神明到他身上了。” “刚刚他说了,林家有鬼,是真说了...林家有鬼啊!” 这喊声似乎也提醒了郑同顺。 立刻强忍著浑身的冰冷感,继续手指著天摇头厉声咆哮著。 “林家...有鬼!” “林家刚生的那娃子是鬼,是鬼!!” 先前郑同顺说的话语。 由於鞭炮和林海恩的异样,马路两边的眾人都还没听清。 可现在。 这次所有人都无比清晰的听到这句话。 而在游神队伍中的林家人,瞬间就变了脸色,更是心头焦急。 自家人知道自家底细。 那刚出生的林永安,哪里是什么鬼,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娃子。 现在被胡乱说成是鬼,郑同顺怎么还能是乩童? 怕是不知哪里的野鬼上身。 但现在郑同顺摆著起乩的名义,跟著这么多的村民,说著刚出生的林永安是鬼。 要是这些村民信了,那岂不是...整个家都要出大事? 游神队伍最前方。 双眼变为竖瞳的林海恩,意识早已混沌的难听外界,可不知心头执念迴响还是愤怒难耐。 竟也同样也听到了这句话,听到了郑同顺要詆毁害死自己弟弟。 只见。 林海恩缓缓的抬起左脚,仰头双眸竖瞳盯著九天。 后脑插著的三根引路香,开始剧烈的燃烧起来,短短一瞬时间,便烧的只剩下半截不到! 那原本乌黑透亮的双眼,竟开始朝著一只灿金,一只浑浊转变,浑身命格气机彻底迸发激活,似在接引真神下界! 阴阳命现,通灵体启!! 一位在刚从远方走到这个路口的襤褸道人,一手抓著不知从何化来的鸡腿,一手提著青色的酒葫芦。 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后,用手背隨意擦了擦油腻的嘴巴,颇为感慨的喃喃自语道。 “日求夜求,也难抵不过得天独厚啊......” 马路两边。 听到郑同顺话语的村民们,先是不约而同的愣了下,而后竟是都没有相信他的话语,不约而同的质疑起来。 “林家有鬼?郑同顺是得失心疯了吧?” “上次中元节,多亏林家兄弟拿出船搭法坛,不然我们早死了。” “郑同顺八成不是神明上身吧?不会是能被那路凶恶野鬼吃了吧?” “我寧愿信明天海水倒流,也不信林家有鬼,三姑整天在林家,有没有鬼她不知道?” “平川的二儿子我见过了,生的可爱俏人的不行,就跟小海恩也差不了多少,这能是鬼,郑家早全是鬼了吧?” “......” 马路两侧的村民,竟是半点没有相信郑同顺的话语。 这让原以为胜券在握的大黑佛母呆住了,整颗心更是狂跳,心知已然是大事不妙。 立刻拉住腿边的小女孩,就打算立刻从此地退走。 可当她转身想走的时候。 猛然发现,这天地的所有气机都对准了她,就好似但凡离开一步,立刻便会魂魄崩碎,死无葬身之地。 大黑佛母立刻朝后看去,见到在她后方站著一名酒肉道人,双眼猩红冷冽的低声咆哮道。 “老道,你找死!!” 酒肉道人根本就不加理会,只是大口咬了下鸡腿,朝著后方的眾多神明昂了昂头,笑盈盈道。 “可不是老道我动手脚哩。” “不过,你这脏东西行恶后,就想走?不会真以为后面那么多的各方神明没看到吧?” ...... 此时。 站在棺材前的郑同顺。 见到马路两边的村民,竟是丝毫不信林家有鬼,反而在说著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令其霎时慌张起来。 按理说,在这最信神明的十里八乡,自己都偽装成了乩童上身,成为了神明代言人,这些愚昧的村民怎都要相信才对啊。 身上那种刺骨的悚然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是更加重了几分。 郑同顺咬了咬牙,拿起握在手中的半截木棍,再度用力的朝著胸膛位置插去,更是同时大吼咆哮道。 “本神说了,林家有......”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 九天之上,似乎传来了一道愤怒的神叱声,伴隨著雷霆轰鸣。 “狗胆包天!!” 这道神叱声,寻常人根本听不到,全部都被那雷霆声覆盖。 就在此时。 林海恩那凌空抬起的左脚,便是猛然用力踏下。 “咚———” 前所未有的擂鼓声响起,仿佛令这世间的所有声音都消散了。 恐怖的天地气机,匯成无形的衝击波,直接將还在鬼嚎的郑同顺掀翻撞到了后方棺材上。 被掀飞的郑同顺,立刻抬头朝著林海恩看去。 只见。 现在的林海恩,一眼灿金如临天庭,一眼混沌似至地府,天地间的所有气机,都在朝他呼啸涌来。 最恐怖的是...在郑同顺的鬼眼中,林海恩的身后竟是站著一道见不到顶,好似足有千丈、万丈高的神明虚影。 惊恐。 前所未有的惊恐。 郑同顺感觉体內所有的怨煞之气都被嚇得停滯流动,通体生寒、脊背发凉,似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郑同顺立刻朝著后面跑去,竟是打算逃离此地。 可还不等它跑出一步。 “咚———” 林海恩又是一步踏出,九天霹雳响起,天罡七星被点亮,天地正气从四面八方朝著郑同顺衝去,瞬间就將其擒在原地。 紧接著。 林海恩双腿好似有神明之力,一步踏出便跃到郑同顺头顶,轻飘飘的一脚朝其脑袋踏下。 “砰———”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脚,竟是带著万钧之力。 直接便將郑同顺的整个脑袋,深深的踏进地底,嵌入马路之中。 就在下一秒。 郑同顺身体竟是忽然的莫名裂开。 不对! 应该要说是人皮裂开,一具浑身烧焦丑陋不堪的焦黑尸体,从人皮中钻了出来。 站在两边的村民们。 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一幕,更是迅速骚动了起来。 现在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郑同顺刚刚真是鬼上身了,而在游神队伍中的林海恩则是被选为了乩童。 身后眾神,让其降服这只恶鬼! 这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局,似乎激发出了这具焦尸的凶性,竟是咆哮著朝著林海恩衝来。 可焦尸才刚走出一步。 就见林海恩手中的玉如意,缠绕著莹莹白光,好似带著破却万物的气机神力。 仅仅手腕轻抖,玉如意便如炮弹般朝著焦尸天灵盖打起。 “砰———” 如西瓜被打碎的清脆响起。 本无五官的焦尸,在这一击之下,竟是直接变成了无头尸体,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棺材旁。 这焦尸恶鬼的三魂七魄,更是在这如意一击之下,早已被碾碎化为天地间的虚无,魂飞魄散都不如。 这一幕。 让在场眾多村民都惊呆了,就连莫三姑都是暗暗心惊,眉宇间更布满了担忧。 单从这里来看,林海恩请来的这尊神,真的有些凶的可怕。 这还是头顶早早插了三炷香,若是没有插著三炷香,怕是得和中元节时的黄太爷如出一辙了。 可对林海恩来说,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只见。 林海恩猛然扭头朝著大黑佛母看去,竖瞳凌厉冰冷无比。 那背后的巨大神明虚影,伸出一只手径直朝著大黑佛母抓去,九天雷霆与神叱声同时响起。 “给吾...死来!!” 第五十五章 大黑佛母魂飞魄散,本尊...白鹤真君! 这愤怒的神叱声。 伴隨著雷霆声响起,站在马路两边的村民根本听不到。 但儘管是耳中无音。 可所有人都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在灭掉郑同顺之后,林海恩忽然双眼冷冽的盯向了一对母女。 紧接著。 那原本站在人群中的黑衣女人,连带著躲在她大腿后的小女孩,不知是被何物抓来般。 隨意甩到了林海恩几米远的前方。 ...... 见到大黑佛母被擒出来。 始终站在它后面的酒肉道人,竟是颇为古怪的双手合十,感慨道。 “阿弥陀佛。”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得此结果也算活该,自以为掌控万法,殊不知诡计尽出,在神明面前亦如跳樑小丑。” 而站在马路两旁的村民们。 看到这黑衣女人和小孩,好似被林海恩揪出来般,惊讶的议论道。 “这...这俩外村母女咋被揪出来了?” “脏东西,这肯定也是脏东西啊,被起乩的海恩看到了。” “可是不应该啊,单单这样看过去,这俩母女就是普通人啊。” “......”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可还不等这些村民討论完。 被揪出来的大黑佛母,看向顶著竖瞳,一眼灿金一眼浑浊的林海恩,只觉得整颗心都停跳了。 她是千想万想,赌著神明肯定无法出手。 可怎么都没想到...那將要给自己孩子作为容器的林海恩,竟是会在这种时候起乩,被某位神明附体。 当林海恩起乩的那一刻。 大黑佛母也无比清楚,註定是没有办法再动林海恩了,所以乾脆的打算逃走另寻他法。 可逃? 做出这么多冒犯神明的事情,又能逃到哪里去? 直到被天地气机锁定,就连动都无法动的时候,大黑佛母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但现在,大黑佛母还没打算认命,更是不会认命。 下一秒。 大黑佛母猛然仰头髮出尖锐鸣啸,周身阴风煞气狂啸,身上的黑衣被撑破撕裂,现出了真身。 手长八臂,纹满经文,腹部还有个恐怖的破口,双瞳猩红可怖,脸上满是诡异符文,血泪更是直淌到下頜位置。 而先前站在旁边的那个小女孩,竟是也变成了一只腐烂大半的鬼婴,藏在大黑佛母的腹中破口,露出半个身子,朝著林海恩嘶吼狂啸。 周边的阴煞之气,仿佛厚重到都能滴下水。 在场的所有村民,亦是无比清晰的看到大黑佛母模样,立刻便开始骚动起来,声音颤抖说著眼前的恐怖画面。 “鬼...鬼,这个女的竟然也是鬼......” “好噁心,小海恩...小海恩会不会拿她没办法啊。” “这只鬼竟然躲在旁边,打算看著我们十里八乡的游神巡境。” “刚刚这个鬼能藏在我们身边,这说明她的道行极深,林家娃子斗不过的话,我们就也得死了啊。” “......” 十里八乡的村民惊慌还没结束。 “咚———” 林海恩便是又轻踏出一步,虽是白昼,但九天北斗似也被点亮。 只是这简单的一步。 就让大黑佛母周身那呼啸的阴风,如老鼠遇猫般的戛然而止,压制到死半点都呼啸不起来。 同时,大黑佛母就跟郑同顺一样,看到了林海恩后面的庞大虚影,霎时惊得鬼脸失色,不断后退惊恐无比。 这仅仅隨意一步。 就让大黑佛母面露惊恐,更是不停后退的情况。 令马路两旁的村民都呆住了,似乎根本没想到...这才第一次起乩的林海恩,就能够这般的强悍。 眾多村民脸上更是浮现出了喜色。 上次中元节的诡事,让黄太爷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十里八乡在怀念和后悔的时候,也在害怕著...... 要是又出了诡事,却没有黄太爷这种有道行的高人,到时又要如何。 可现在,林家娃子这在游神途中起乩,更是立斩二鬼,无疑是让眾人都稍稍鬆了口气。 德高望重的黄太爷走了,但他们也迎来了...林海恩。 而莫三姑和林家眾人,却没有半点的欢喜,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担忧,脸上的焦急更是肉眼可见。 因为,林海恩的命格本就特殊,起乩越是厉害,反噬怕也是越厉害。 更不用说。 当前林海恩后脑的三炷香已经快要燃尽,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截了。 ...... 此时。 虽然被一脚踩灭阴煞之气,也看到了林海恩背后的神明虚影。 但大黑佛母却好似依旧不知醒悟般。 咿! 发出一阵瘮人可怖的鬼戾声,那身躯长出的八只鬼手,更是如鞭子般的朝著林海恩挥舞鞭挞而起。 看著疾驰打来如鞭般的手臂,林海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依旧是顶著凌厉竖瞳,眉心鹤纹璀璨。 只见。 林海恩反手从身侧神装拔下一根鹤羽,捻在手中。 紧接著。 手持这根鹤羽,锋锐捅破先前手持的引路灯,鹤羽触碰到灯火后,瞬间狂燃而起,烈火覆盖整根鹤羽。 当九天又一次响起雷霆轰鸣时。 林海恩猛地轻抖手腕,火焰立刻便伴著罡风消散,而那原本持於手中的鹤羽,竟是不知为何...变成了一把长剑。 真火祭炼,鹤羽化剑!! 林海恩握著剑柄,仅仅只是简单的剑尖朝地,划出了一个半圈。 剑光四起,携带罡气。 “噗嗤—噗嗤———” 大黑佛母那打来的八只手臂,竟是在一剎间被全部切断,掉落在地化为黑气消散不见。 “啊啊啊———” 八臂尽数被切的剧痛,让大黑佛母鬼哭痛嚎起来。 可林海恩根本不为所动,手持鹤羽剑,脚踏七星步,朝著大黑佛母不断的靠近。 这一刻。 大黑佛母彻底慌了,自知根本不是林海恩的对手,甚至就连最简单的斗法都不配。 隨即竟是开始跪下,眼中血泪狂涌,痛哭流涕的哀求道。 “林家娃子,不,仙长,仙长!” “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吧,我就只是想救我的孩子,只是想让它能够活下来,能够长大成人......” 大黑佛母一边求著,一边看到林海恩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还在不断朝著自己靠近。 猛地一狠心。 煞气化为一只手臂,將自己腹中露出半个身子的鬼婴,用力的扯出朝著远处拋去,口中更是大喊著。 “乖乖,你快逃,逃的......” 可还没说完。 “鏗———” 清脆剑鸣声响起,一道凌厉锋锐的剑光直衝上天。 大黑佛母扯出来的鬼婴,竟是如同玻璃被打碎般的凌空破裂,魂飞魄散就连墮入轮迴都无望。 看到自己孩子被打的魂飞魄散,大黑佛母霎时就崩溃,发出悽厉的嚎叫声,周身冤煞阴气狂啸,似乎想要杀掉这里的所有人。 “啊—咯———” 哀嚎中的大黑佛母,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那把鹤羽剑直接穿透了它的脑袋,更是直接锁住了它的三魂七魄,直接钉死在了后方的棺材上。 大黑佛母变成了一具女性枯骨,但却少了盆骨这块骨头。 看到这枯骨。 林海恩手中掐起法诀,毫无感情的朝著鹤羽剑指去。 “敕!” 话音落下。 鹤羽剑瞬间燃起蓬勃真火,更是连带著整个棺材、那无头焦尸和大黑佛母无比剧烈的燃烧起来。 三魂七魄被钉死的大黑佛母,在这猛烈真火的炙烤下,发出了瘮人的鬼嚎声。 但仅仅三秒不到。 鬼嚎声便是逐渐减弱,而后再也听不到,被烧的彻底灰飞烟灭。 將这两只恶鬼杀灭的林海恩。 只觉得那混沌朦朧的意识,虽然开始逐渐的恢復,但整个人却如同无根的浮萍漂浮著。 直至盪到一处满是祥云的处所,眼前出现了一道看不清脸庞的虚影。 这道虚影似乎对著林海恩点了点头。 而后那不带丝毫感情,洪亮却又模糊的神叱传来。 “吾对汝,甚是喜爱。” “下次遭难,只需心中轻唤即可,本尊名號......” “混元一气扬羽振虚寻风应声白鹤真君!!” 第五十六章 正神不上身?几十年前便见过的酒肉道士 这一刻。 真火焚棺,肉身魂魄皆灭。 马路两边的所有村民都呆住了,看著那爆燃而起的火焰,惊嘆到嘴巴微张,眸中更满是震撼。 因为,刚刚起乩后的林海恩,所展现出来的神异实在是太惊人了。 虽然在这传统的十里八乡,绝大多数的村民都知道被神明选中成为乩童之后,就会拥有常人难以想像的力量。 当初黄太爷就是靠著这股力量,才解决了中元节的那件恐怖诡事。 但现在亲眼目睹,无疑还是让眾人有些说不出的感慨,更是激动和兴奋的议论起来。 “林家娃子好样的,第一次起乩就宰了两只恶鬼。” “这次是真及时了啊,不然我们估计就要被郑同顺给骗过去了。” “我就说郑同顺是鬼上身吧,林家这么好的人家,咋可能会有鬼。”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黄太爷才仙逝没多久,我们这十里八乡就又出了个小海恩,神明护佑啊。” “......” 在这周围村民的议论声中。 林海恩后脑的三炷香终於是彻底燃尽,那好似在九天漂浮的意识,也开始一点点的回归。 可都还没彻底回神,林海恩便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剧痛。 不只是脑中剧痛,就连眉心、四肢、胸膛等,都在不断的传来如同撕裂般痛感,令还闭著眼的林海恩紧皱眉头。 看到林海恩的异样,先前一直站在旁边的莫三姑,立刻扶住林海恩的手腕,满心担忧道。 “小海恩,怎么样?” “你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对於起乩並不了解的莫三姑,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林海恩当前的状態如何。 但从刚刚的表现来看,真就像寧法师所说的那般。 选中林海恩的白鹤童子真当是凶得可怕,道行法力更是超出想像,这种恶鬼竟都是抬手就灭。 听到莫三姑的声音。 林海恩无比勉强的睁开一只眼睛,眼皮还在不断颤抖著,答道。 “三...三姑奶奶,我...我浑身都疼。” 此话一出。 莫三姑顿时就心疼的难受,更是扶著林海恩,连忙道。 “小海恩,先闭上眼。” “三姑奶奶,这就让人背你回家,咱们先去休息会。” 林海恩则是痛苦的摇了摇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的攥紧玉如意,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咬牙撑著道。 “不,不能回去。” “还没...还没结束,游神...游神都还没有结束,我不能...还不能......” 话语说到一半,便突然戛然而止。 在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下,才九岁的林海恩,终究还是没有撑住,陷入了昏迷中,靠在了莫三姑的身上。 莫三姑一摸林海恩的手臂,发现果真是和寧法师说的一样,四肢冰冷无比,霎时脸色就变了。 根本没有半点犹豫,莫三姑连忙朝恰好站在旁边的王肉荣喊道,让他帮忙把林海恩背回家。 同时,林母也跟妈祖娘娘告罪后,急忙跟著莫三姑一起回家,查看林海恩的状况。 抬著白玉妈祖像的林平川,虽然內心也焦急无比,但却也只能忍下。 莫三姑和林母等人都在,林海恩肯定是能没事,况且游神还要继续进行,他也得继续抬妈祖像才可以。 但焦急的林平川却没感觉到...... 就在林海恩被背回家的时候,他肩上抬著的白玉妈祖像,忽然是莫名的轻了几分重量。 甚至不只是妈祖像,其他参与本次游神巡境的神明塑像,竟是不约而同的都轻了几分。 刚刚林海恩其实有句话说错了一半。 对於十里八乡的村民来说,这次游神確实是还没有结束。 但对於那些神明而言,这次游神却是已经足够,祂们早已经看到想看的东西,见到想见的人了。 游神还在继续。 那都快烧成灰的棺材,自然也是无法再挡这游神队伍。 而郑老太却好似疯了般,整个人呆傻的瞪著眼睛,直勾勾盯著那真火烧剩下的各种灰烬,口中喃喃自语著。 “鬼?我家儿子...我家儿子怎么会是鬼,我家儿子怎么会是鬼......” 没过几个月。 郑老太和郑老汉两人,由於承受不住这份打击,纷纷相继离世。 整个郑家短短三年內,竟只剩下了郑同庆的妻儿两人,以及郑同顺留下的一个孩子。 心肠好的刘霞,自是將那个孩子也接过来一起抚养。 在找到郑同顺一家的剩余存款后,后面过的日子虽然称不上好,倒也是没那么的贫苦艰难了。 当然,若是从因果报应来说,这本就该是属於她家的钱。 ...... 林家房间里。 那张寧法师所给的安神符,由莫三姑捻著点燃后,立马便在林海恩的头顶画了三圈。 隨著这安神符用完。 林海恩並没有及时醒来,反而是紧皱起眉头,露出极为痛苦的模样。 莫三姑立刻又摸了摸林海恩的手臂,发现那冰冷感虽然消退,但却极其怪异的又开始发烫起来。 寒冰刚过,烈火又至? 莫三姑顿时就慌了神,明显是不知要如何处理了。 站在旁边的林母,则是看出了莫三姑的慌乱,急忙出声问道。 “三姑,怎...怎么样了?” “寧法师给的黄符,对海恩能有用吗?” 莫三姑一边摸著林海恩的手腕,確定脉搏心跳还在,一边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担忧道。 “寧法师给的黄符有用。” “但现在,海恩四肢虽然不冰了,可却怪异的发烫起来,这让我也看不明白了。” “那...那咋办啊,三姑。”虽然还在坐月子,却放心不下林海恩,站在床边的陈燕满脸焦急。 更是立刻伸出手,摸了摸林海恩的额头,慌张的哎呀一声道。 “哎呀,这好烫。” “海恩不会是发烧了吧,现在身上这么烫,要是再烧下去,人都要烧到不行,都要烧坏了啊。” 此话一出。 莫三姑也是越发焦急,隨即跺了下脚,咬了咬牙道。 “燕子,你才刚生產完,先別急。” “我对乩童的了解也不多,也不知道这为什么第一次起乩,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现在就去青芝山找下寧法师,让他赶紧过来看下。” 说完。 莫三姑便是迅速站起,打算立刻去青芝山找来寧法师看看。 可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 那位衣著襤褸,双手还满是油的酒肉道士,则是大咧咧的走进林家院子,朝著厢房里喊道。 “欸,东家,好东家。” “有没有多余的酒肉,化给贫道一份?” 莫三姑从厢房中走出,看到这酒肉道士,虽然心头著急,也是连忙抱歉的答道。 “道长。” “现在家里出了事,可能没空给你准备酒肉。” “你要不要去隔壁家问问,或者在这里多坐一会,等我们空出手了,就给你点吃食。”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那贫道就在这里等著吧。”酒肉道士极为怪异的双手合十,却用贫道自称。 莫三姑也没心情搭理这怪异道士,立刻便收拾东西,准备去青芝山寻找寧法师来帮忙。 可在她马上就要出门时。 站在旁边的酒肉道士,却是意有所指的缓声道。 “施主,你这一去一回,估计便是整整一天。” “等你回来之时,怕是那娃子早就被体內烈火烧坏,不说命陨,至少也得被烧成个傻子。” 听到这句话。 莫三姑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下,更是迅速看向这位酒肉道士,带著希冀的颤声问道。 “道长,您...您知道那娃子是咋回事吗?” 酒肉道士双手合十,对著莫三姑施了一礼,古井无波的缓声道。 “那娃子天生阴阳命,通灵体。” “只可惜,这首次起乩未能把握好尺度,把自身那被压制的命格气机全部放出,让那九天之上的正神附身。” “祖师爷常说,正神不上身,只因正神大多纯阳之体,半阳半阴的凡人身躯难以承受。” “但那娃子不一样,天生阴阳命、通灵体没有三火,命数极重。” “纯阳之体的正神上身,若是一点点循序渐进,那他今后自是能够承受,轻鬆借取那九天神明威势。” “可这次,却有些太急了。” “年纪尚幼、道行不高,自是难以承受这股阳气。” 这一刻。 莫三姑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个看过去有些不正经的酒肉道士,绝对是跟寧法师相差无几的世外高人。 就在她准备询问解决办法的时候。 房间中的林母,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便是著急的走出来查看。 见到院子中的那位酒肉道士。 初看第一眼。 林母只觉得这副装扮有些熟悉。 再看第二眼。 林母已然確定曾在哪里见过这名酒肉道士,而后认真回忆数秒后,霎时便瞪大眼睛,更是连忙上前两步,惊呼道。 “道长,这位道长,您...您可是那位......” “几十年前,仅仅一眼就看出我们家以后有个孙儿要遭劫,多半会夭折,可若是迈过这个死劫,那我们家里就要出龙的道长?” 说到这里。 林母连忙就要跪下,更是恳求著道。 “道长,我知道您的道行极深,求您...求您救救,救救我的孙儿啊......” ........... ps:哼哼,谁还记得这个酒肉道士哪章提过?这可是开头就埋下的伏笔,作者菌整本书可都有大纲嘞,放心追更就好,不开玩笑认真脸,再求点小礼物~ 第五十七章 普庵到此,百无禁忌! 先前站在旁边满脸疑惑的莫三姑。 听到林母这番话,更是霎时诧异的瞪大眼睛,在几十年前,就曾见过这名道长? 衣著襤褸的酒肉道士,连忙阻止了林母下跪的动作,颇有些感慨的点了点头,答道。 “切莫下跪。” “你这老夫人倒是记性不错,这过去了几十年,竟还记得本道。” “本道法號普寧,当初为了寻只孽畜,步行千里来到此地,口舌乾燥生疮,由此才来討口水喝。” 林母明显是无比的后悔,不断摇头自责的颤声道。 “普寧道长,这都怪我,这都怪我啊。” “要是早知您有这种本事,我和那早死的老头子,定是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中,又怎么会变成......” 很明显。 林母有些难言的后悔,更是恨自己有眼不识高人。 因为,当初这位普寧道长所说的话,她和早死的自家男人,並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能说是...转头就放下了。 心中更是认为,这位道长就跟那些走街串巷、坑蒙拐骗、敲著道磬,寻人算命的假道士如出一辙。 倘若当初多信几分,也许今次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虽然现在林海恩也长大了,但那身上的特殊命格,就像是悬在林母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始终是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要是有得选的话。 她寧愿自家不出龙,只要所有子孙像个普通人那般,平平安安、无灾无忧的长大便好。 普寧道长似乎完全不在意,意有所指的笑著答道。 “信与不信都无妨。” “天地命数在此,就算我有天大的道行,那时也难帮你家半分,更是觉得这劫怕是难过。” “不过,让老道我意外的是...你这老夫人短短几十年內,竟在十里八乡接下了这么多的孩童,积下了浑厚无比的阴德。” “那娃子出生之后,虽然劫难亦现,但就连天后娘娘也不忍坐视不管,特地过来看了一眼。” “天地命数难改,但阴德福荫旺盛,神明自会出手庇佑。” “现今已然无忧,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你这老夫人往后可將要有个了不得的孙子啊。” 普寧道长的话语,让林母也是感触的抹了抹泪,而后沙哑恳求道。 “道长,道长。” “我现在真不求什么福报,也不求子孙能有多大本事。” “现在那娃子浑身发烫,若是可以的话,麻烦您来帮忙看看,进来看看吧。” “肯定要看。”普寧道长先是给林母吃了颗定心丸,而后有些感慨的继续道。 “先不说今日遇见了。” “单论他是清元的关门弟子,我也得尽力让他安稳度过此劫。” 清元? 听到这个道號。 莫三姑先是愣了下,而后顿时惊喜的问道。 “道长,您可是认识寧法师吗?” “自是认识。”普寧道长点了点头,更是带著些许无奈道。 “本道所学的普庵法,跟清元的閭山派,溯源起来关係也是匪浅,更不用说我们两人的道场,相隔也不过区区几个山头。” “上次见到,清元便是不停在本道面前夸耀,说著收了个让天上神明都满意的关门徒弟,以此来眼馋老道。” “但算出他的宝贝徒弟,可能要在这段日子起乩,生怕出啥大问题,又因有事无法前来。” “就托恰好要再来寻那孽畜的本道,特地专门来此看上一眼。” “说起来,无论閭山法,还是本道的普庵法,学起来都是有那吃不完的苦,比起其他法脉,自是有些落寞了。” “倒是说多了,先去看看那娃子吧。” 还在惊讶於普寧道长和寧法师竟会如此相熟的莫三姑。 此时也是连忙反应过来,立即侧身道。 “道长,快来看看这娃子吧。” ...... 普寧道长走进屋內。 对著眼泪早已蓄满眼眶的陈燕,轻轻点头示意后,便是走到床边拉起林海恩的左手腕,按下探了探脉搏。 紧接著。 伸出满是油的手掌,轻抚在林海恩胸膛位置,又朝著天灵盖按去,感受具体的温度和情况。 数秒后。 普寧道长便看向满脸焦急的眾人点了点头,肯定的缓声道。 “正如本道先前猜测的那般。” “这娃子虽然命格特殊,能承载正神上身,但自身未修半点道行,年纪也还尚幼,身体骨血还未彻底长好。” “因此这神明滔天阳气,命格是承载住了,可身子却还是太弱了。” “虽然用了安神符,护住了三魂七魄,但那剩余阳气留在体內,四处乱窜,血肉经脉难以吸收,由此导致浑身发烫,昏睡不起。” 这些玄妙拗口的形容词。 让林母只觉得双眼发晕,只能连忙忧心忡忡的追问道。 “道长,那这...那这要如何处理?” 普寧道长將手收回,隨即淡笑著解释道。 “处理起来也简单。” “这娃子就是现在还年幼,气血不足,难以吸收那些阳气。” “你们只需去寻来些许补气血的药材珍物,年份越高越好,给这娃子服下,用不了多久便能醒来。” “还是著急了些,倘若是再过个几年,等身子骨长好了,再起乩唤来天上正神,倒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补气血的药材珍物?”莫三姑轻声念叨两声,隨即也不多说什么,咬了咬牙看向林母和陈燕道。 “十五、燕子。” “那些东西虽然咱们一时半会找不来,但其他人也许会有。” “我现在就去让村长问下,看看谁家里有这种东西,咱们就將其买来或者暂时借......”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早已心急如焚的林母,便是立刻插进话头道。 “三姑。” “我记得...记得就在前几日,好像就有只鬼仙送来了一份礼,说是要给燕子补身体。” “先前咱们生怕出事都不敢用,现在普寧道长恰好在这,要不拿出来看看能不能给海恩用上。” “三姑,自个家知道自个事,咱们村都是风吹日晒的渔民,哪里会有这种好东西,就算侥倖捡到,怕是也早早就卖了啊。” 此话一出。 莫三姑略微犹豫两秒,还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没有半点迟疑。 林母立刻便走到侧屋的柜子里,拿出那用荷叶包著的三样珍贵物品,放到普寧道长前,出声道。 “道长,这三个...三个东西能用上吗?” 普寧道长看了眼,霎时便有些惊讶的答道。 “自是能用,而且效果绝佳。” “这三个东西可颇为不凡啊,至少三百年的人参和灵芝,再加这山岭头鹿的初角,都是千金难买到的东西。” “每样东西只需用上一小半,那小娃子不出半天,便能醒来。” 得知东西有用后,林母微微鬆了口气。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则是颇为郑重的和普寧道长,讲述起这三样东西的具体来歷。 听闻老鬼拜门,希望化解往日恩怨,並结下善缘后。 普寧道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隨即无比肯定的大手一挥,示意道。 “倒是歪打正著了,这三物大可以用。” “往后要是遇事了,也但用无妨,待会各剪下一小半磨成粉,用水服送餵给那小娃便可。” 林母先是神色大喜,只觉得自己二孙子的劫,算是过去了,但又有些担忧后怕的出声问道。 “道长。” “按三姑说的,这用了东西怕是就得结下善缘了,倘若那个鬼仙后面对小海恩不利的话。” “岂不是.......” 普寧道长摆了摆手,直接打断其后续话语。 一改先前嬉闹世间的模样,眼神变得格外凌厉和威严,冷哼一声道。 “无需怕。” “何谈鬼仙,无非是只修炼有成的老鬼罢了,既然它说要结善缘,那结下又有何妨?” “可倘若它出尔反尔,妄用此事来要挟谋害你家,本道届时定將打的它魂飞魄散,难入轮迴。” 这番话。 彻底让林母放下心来,捧著荷叶中的三样珍贵药材,急匆匆道。 “哎呦,那我就放心了。” “普寧道长您先坐会,我这就去把它磨成粉。” 隨著林母离开。 莫三姑看向道袍襤褸,內衬好似还是僧衣的普寧道长,终於是问出了刚见到有藏在心中的疑惑。 “普寧道长。” “我有一事,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您的装扮看起来是个道士,更是能吃肉喝酒,可为何总是口诵阿弥陀佛,这让我实在是有些不解......” 很明显。 现在算半个閭山人的莫三姑,有些看不懂普寧道长的行为。 既是道士,为何又诵佛语? 普寧道长先是哈哈大笑,而后毫不在乎的回答道。 “自是佛道皆修。” “旁人总言佛道双修是歪路,应择一路由始至终、证得本心,可我却笑他人看不穿。” “佛如何,道又如何。” “只要能令人向善便是好路,只要能沉澈心境、道行提升、灭却鬼邪便是好法。” “高道不贬僧,高僧不毁法。” “本道一脉更是如此,普庵到此,百无禁忌,万般皆可!!” ...... 几分钟后。 陈燕用这三样物品磨成的粉末,一点点小心翼翼的餵到林海恩口中,更是轻轻擦拭下自家儿子的嘴角。 普寧道长伸手摸了摸林海恩的脉搏,又感受下胸膛的温度,点了点头缓声道。 “不出一个时辰,这娃子就能醒来了。” “既然此事已结,本道也就不多留了,还要再去那深山之中,寻那只逃窜多年的孽畜。” 听到普寧道长要走了。 林母便是急忙挽留,更拉著普寧道长的手腕,出声道。 “道长,不急,不急走啊。” “我在准备席面了,至少把这席面吃了再走啊。” 普寧道长摇了摇头,摆手拒绝道。 “席面就不吃了。” “若有美酒好肉倒可装上,到时走进深山老林之中,口中也还能留点滋味。” 见到没办法留下普寧道长。 林母便是立刻装了一整只烧鸡,也把普寧道长那隨身带著的葫芦,倒满了自家酿的地瓜烧。 一手提著烧鸡,一手抓著酒葫芦。 普寧道长洒脱的从林家离去,朝著那茂密的山林走去,摇头晃脑的喃喃不停。 “普庵祖师大神通,金光覆地放毫光。” “天无忌,地无忌,普庵到此,百无禁忌!!” 第五十八章 林海恩再掷圣杯,铸法器打鬼! 在普寧法师离开几个小时后。 昏迷中的林海恩,先是手指头微动,又皱了皱眉头,眼睛才终於是缓缓的眯开一条缝。 虽然四肢还有些酸痛,但比起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要好多少了。 可以看出。 確实正如普寧法师说的那般,由於林海恩的身子骨还没长大定型,所以难以承受那一大股阳气的衝击。 而山鬼老怪送来的三个珍贵药材,就是最好的补气血之物,恰好能够弥补林海恩体內的亏空。 一直守在床边的陈燕,看到林海恩醒来后,连忙俯身过去问道。 “海恩,怎么样?”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感觉不对的地方?” “没,没有,妈。”林海恩有些虚弱的回了句,手撑著床铺坐起,倚靠著床头板,將双手伸出,继续道。 “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就只剩下双手有点麻麻酸酸的。” 听到林海恩没啥事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陈燕终於是舒了口气,然后又忽然瞪向林海恩,拧了拧他的手臂,责怪道。 “你这娃子。” “咋就这么没轻重,真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万一你出事了,让妈妈要怎么办。” “对不起,妈,我错了。”林海恩先是道了个歉,又感觉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低声解释道。 “谁让他说小安是鬼,他想害死小安。” “我一生气就......” 林海恩口中的小安,自然就是刚出生七天的弟弟。 陈燕先是愣了愣,双眼顿时就蓄满泪,將林海恩搂到自己的怀中,揉著他的脑袋哽咽道。 “欸,你这娃子啊......” 在院子和林母聊天的莫三姑。 听到房间內的谈话连忙走进厢房,看到醒来的林海恩,终於也是鬆了口气,替其解释道。 “燕子,这件事確实也怪不了海恩。” “谁都想不到,郑同顺竟然早就被鬼剥皮了,我估计死去的杨梅,就是被这只恶鬼害死的。” “最关键的是...它竟然在眾神巡境的时候,坐棺挡路装出起乩,那神明们肯定是无法坐视不管,恰好应了海恩的乩童命啊。” 紧接著。 莫三姑又看向林海恩,出声问道:“你还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吗?” 林海恩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歪著脑袋竭力的回忆道。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就是看到那个棺材后,整个人就变得很晕,心跳的很重,就像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 “虽然能大概想起一些事,但感觉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在这个回答中,林海恩特意隱瞒了一件事。 那就是...虽然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却有一件事,或者说一个名號,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 混元一气扬羽振虚寻风应声白鹤真君!! 这个名號很长,林海恩当时也是脑袋飘浮剧痛无比时,听到一个模糊虚影对他说了这个名號。 按照常理,这本该忘记的事情,却古怪的印在了心中。 更是无比清晰的记著...... 今后若是有难,只需在心中轻唤这个名字即可。 听到林海恩不记得起乩后的事情,莫三姑並不感到意外。 確实有很多乩童在神明离体后,都没有起乩时的那段记忆,但却格外严肃的叮嘱道。 “小海恩,你要好生记住。” “你被白鹤真君选中了,成为了祂的乩童,等你长大之后,要是遇到事了就可以找祂来帮忙。” “但现在不行,你还太小了,受不了起乩后的阳气,懂吗?” 林海恩连忙点了点头,回答道。 “明白了,三姑奶奶。” 虽然是这么回答著,但聪慧机敏的林海恩,则在心中暗暗思量起来。 因为,他已经隱隱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自己好像並不只是被白鹤真君选中,而是被好多『人』都选中了,之前他在梦中所接下的那些器物便是证据。 先前扮成白鹤童子的时候,那代表身份的玉如意,跟梦中的也相差无几。 那是不是代表著...只要自己拿著不同的器物,就能被不同的神明选中? 林海恩並不太清楚,现在的他,对於乩童的了解还太少了。 但也不著急,往后还有的是时间,而且先前那种浑身剧痛的感觉,他也不想短时间內再体验一次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忽然记起了什么事,连忙挣扎著爬起,更是神色慌张道。 “不,不对。” “游神还没有结束,我还要帮大家引路,我得现在赶过去才行。” 此话一出。 莫三姑连忙抓住林海恩的手,不容置疑的反驳道。 “哎呦,小海恩,不用去了。” “十里八乡的神明都会理解,如果祂们在的话,也都看到了的。” “况且,现在都不知道游神队伍走到十里八乡的什么地方了,你要到哪里去找嘞。” 不止是莫三姑。 林母和陈燕两人,也是同时阻止了林海恩还想去游神的行为。 见到几位长辈都不允许去。 林海恩顿时瘪了瘪嘴,明显是有些不开心,但还是挣扎著下床,格外坚决的道。 “你们说的不算,我要去问下妈祖奶奶同不同意哩。” 说完。 林海恩便是打开自己堆放小玩具的箱子。 从一堆敲扁的啤酒盖中,拿出两个正面是红色的圆饼啤酒盖,跑进了侧屋来到请来的妈祖像前。 毫不犹豫的跪在妈祖像前,將两个敲扁的啤酒盖握在手中,无比虔诚更自责的说道。 “妈祖奶奶对不起,我没有帮您们带完路,就走了。” “我现在想继续跟您们巡境,不过我们家里没有杯筊,所以您这次就原谅我一下,可不可以。” “我手中啤酒盖红色的就是阳面,没顏色的就是阴面哦。” “如果您同意我再去的话,就给我一个圣杯,要是不同意的就给我一个阴杯,不过我想要个圣杯,求求您了。” 林海恩停顿两秒,有些忐忑的问道。 “妈祖奶奶,我可以再去游神帮您们引路吗?” 说完。 林海恩晃了晃手中的两个敲扁瓶盖,轻轻的扔在了地面上。 鏗啦! 两个敲扁瓶盖被扔在了地面。 颇有些奇怪的是...这两个瓶盖竟是原地旋转了起来,似乎妈祖娘娘也在认真考虑著。 三秒后。 两个扁瓶盖竟是同时停下,而且是没有顏色的朝上。 阴杯! 在这另类的掷杯筊下,妈祖娘娘给出了不要来的回答。 看著地面上的瓶盖,林海恩顿时又瘪了瘪嘴,眼眶都晶莹了起来,但还是强忍著泪水,磕了个头道。 “知道了,妈祖奶奶,我现在就不去游神了。” 捡起两个扁瓶盖。 林海恩立刻就扑到了床上,更是把头蒙在枕头里,明显是有些说不出的伤心。 但他却没注意到是...就在掷出阴杯之后,那枚一直戴在他身上的七彩贝壳吊坠,泛起了莹莹七彩光芒。 光芒没入体內,温养修復著林海恩的身体,將这次起乩的后遗症,彻底修復祛掉。 虽然並没有让林海恩再去,但妈祖娘娘却是一直都在护著他...... ...... 时间很快。 距离这十里八乡最盛大的游神活动,已经转瞬又过去了两年。 现在的林海恩已经十一岁了。 虽然还算小孩子,但却也长高了不少,长相更是格外清秀。 这两年里。 林家两兄弟也用捕鱼赚来的辛苦钱,把原本的泥瓦房推掉了,在同个位置新起了两层楼房。 在自己的小房间中。 林海恩正用著铅笔在纸张上画著什么,而在书桌的旁边,还摆放著用铁铸成的长枪、铁棍等器物。 將最后一笔画完后。 林海恩顿时面露喜色,更是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就朝著楼下跑去。 看到自己才两岁的弟弟林永安,可爱的坐在小凳子上,吃著闽地传统零食雪片膏,林海恩笑了笑,朝著正洗菜的陈燕,喊道。 “妈,我去找下永杰哥。” “快要吃饭了,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妈。”林海恩回了句,立刻就小跑著出门,可就在马上跑出院门的时候,忽然又返了回来。 特地来到林永安的面前,把自家弟弟脸颊旁的一堆米糕碎屑擦掉,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笑著道。 “唔,小安可要乖乖的哩。” 说完。 林海恩便朝著罗铁林的打铁铺跑去。 从去年开始。 实在是读不下去书的林永杰,便去罗铁林的打铁铺当上了学徒。 ...... 打铁铺里。 林永杰正在细心的给一根鞭子涂上金漆。 被自家老爹用七匹狼皮带威胁,不得不去上初中的王星星,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满脸痛苦的哭诉道。 “阿杰,你说这读书有啥用啊?” “我跟你一样的啊,哪里是什么读书的料啊,那老头子咋就非得让我读书呢?” “真要怕我饿死,我也跟你来学打铁不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去帮老头子杀猪,你是不是?” “打铁你学不来,你吃不了苦。”林永杰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停下动作把自己满是茧子的手朝向王星星,继续补刀道。 “你要是来打铁,三天就会被师傅赶回家。” “杀猪也不行,你哥已经在帮忙杀猪了,你只剩下读书这条路了。” 听到这番话。 王星星先是愣了下,然后用力拍了下大腿,似乎极为痛心的答道。 “阿杰。” “你咋就能这么扎我心呢。” “哦,对了,你有没有听说村里前几天发生的事?” “什么事?”林永杰又低头开始给金鞭上色,简单的回了句话。 王星星也不介意,似乎早就习惯了,咋舌道。 “嘖,阿杰,我们村养羊的那个王善林,你知道吧?” “前几天去山上放羊就没回来,然后昨天他家里派人去找,结果竟然只找到一只腿,其他的好像都给吃了。” “这又恰好是快到清明,別人都在说怕是遇到事了。” “能有啥事?就是被豹子或者狼给叼走了吧。”林永杰手中的油漆刷顿了下,继续回答道。 “前段时间,不是有人在咱们山上看到了豹子吗?” “而且星星,王善林不是你本家亲戚吗?平时他卖羊肉的时候,不都摆在你家老汉旁边的吗?” “啥本家亲戚啊,没这种亲戚。”王星星似乎有些不满的回了句,拿起一块废铁在地面敲了敲,讲述道。 “王善林那傢伙平时就不老实。” “我和我爸都烦他,有事没事就来占点小便宜,別人拿他点东西,就跟要他的命......” 还没说完。 铁匠铺的大门便是被忽然推开了。 踩著拖鞋的林海恩,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看到坐在旁边的王星星,立刻打招呼道。 “星星哥,你今天也在啊。” “海恩,这几天不见,我咋感觉你又长高了呢?”王星星有些惊讶的说了句,而后又想起什么般,嘆气道。 “海恩啊,你下次能不能考试不要再考满分了。” “我家那老头子,天天拿你跟我比,还说是我能有你一半聪明他也就瞑目了,我这竹笋炒肉都不知道吃多少顿了。” 林海恩挠头笑了笑,没有接王星星的话茬。 他可是知道。 这个星星哥就是纯纯的话癆,你要是接了一句,那这一整天啥事都不用做了,摆张凳子陪他嘮就行了。 走到林永杰面前,將手中的纸张递出,开口道。 “哥,有空的时候,帮我在打下这个虎牌。” 林永杰接过林海恩递来的纸,看了眼后便放到一旁,道。 “好。” “等这个金鞭做好后,就帮你打这个虎牌。” “对了,海恩,你是不是这几天要和三姑奶奶去乌头峰一趟?” 虽然不知道林永杰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件事。 但林海恩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可能这一两天就要去了,不能等到清明那天。” “小心一点,前段时间有人看到豹子了。”林永杰叮嘱了一句。 “嗯,知道的,哥。” 看著这两个堂兄弟,就好似在打哑谜般的说著话,王星星顿时就感觉被冷落了。 便拿起林永杰放在旁边的纸张,见到里面画著的怪异虎牌,疑惑道。 “海恩。” “你最近都让阿杰打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干嘛?今年村里的游神不是过了吗?要打也得快过年了再打吧?” 林海恩咧嘴笑了笑,盯著那根快要完成的金鞭,满心欢喜的答道。 “星星哥。” “这些可不是为了游神,我可是准备用来打鬼的啊......” 第五十九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山鼠野兔吃鹿尸 第二天。 林海恩在自己的书桌前,爱不释手的把玩著刚拿到的金鞭。 自从林永杰跟罗铁林学习打铁后。 林海恩便会让他帮忙做些这种特殊的小器物,模样都是他曾经梦中见过的那般,连续做了大半个月梦,器物的模样自是记得很清楚。 虽然还是会有些细微差距、做工也不算好,但却也已是足够。 將金鞭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到旁边各种器物旁。 儘管现在还不清楚,这些东西会不会有用,但林海恩却相信...总有一天会用上,就像两年前的游神那般。 现在十一岁的他。 虽然还很青涩,或者用年幼来形容也可以,道理懂得也不算多。 可林海恩却是非常清楚...凭藉这些东西,他就能够像黄太爷那般,请来天上的神明,杀掉那些该死的恶鬼。 即便是又长大了两岁,但林海恩永远也不会忘记,两年前的那次游神巡境中,被恶鬼吃掉的郑同顺。 想要害死他的弟弟,害死他的全家人。 要不是白鹤真君前来助他,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所以。 大多数的鬼...都该死!! ...... 就在林海恩回想著当初那副画面时。 “海恩,快下楼,三姑奶奶来了。”陈燕的喊声,从楼梯处传来。 “知道了,妈。” 林海恩连忙回了一句,转头又看向桌面上的各种器物,似乎在思考著要带哪个出门。 因为两年前的那个善缘。 所以在临近清明的今天,他要和三姑奶奶一起去乌头峰,找那个侧面的无名老坟,给那个『鬼仙』烧点纸钱。 从桌面拿起玉如意。 林海恩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发现怎么放都不合適。 想了两秒。 林海恩还是拿起刚放在旁边的金鞭,將其折起系在腰间,衣服恰好能挡住不露出来。 自从上次起乩后。 家里人便不准他再请来白鹤真君了,至少在还没长大,还没跟师父学本事之前,绝对不可以再起乩。 来到一楼。 林海恩看到莫三姑已是坐在椅子等著了,手里还提著一个红色的塑胶袋,里面明显是装著蜡烛、檀香和纸钱等祭祀物品。 今天的林平川没有出海,脚上穿著雨靴,手里还提著一把柴刀,正站在门口抽菸。 陈燕递来一双小雨靴,催促道:“赶紧穿上出发,乌头峰离这里可是远著呢,早点走,早点回来。” 林海恩立刻接过雨靴,一边穿著,一边看向林平川问道。 “爸,你也去吗?” 林平川把手中的香菸丟在地上碾碎,点了点头平静道。 “最近听村里人说。” “咱们这山上又出了豹子,你和三姑奶奶两个人去我不放心,山路也不好走。” 林海恩也没有多问。 隨著年龄越来越大,跟林平川的沟通也是逐渐减少,就跟其他家庭的父子关係相差无几。 父亲总是沉默的,但那份深沉的爱,却藏在每一个小细节中。 穿好雨靴后。 林海恩立刻来到莫三姑身旁,接过她提著的塑胶袋,嘻嘻笑著道。 “三姑奶奶,我来提,路可远著哩。” 手中塑胶袋被林海恩接过后,莫三姑也是露出慈祥笑容,感慨道。 “哎呦,你这娃子......” ...... 隨著沿海经济发展。 岭胜村有很大一部分人,都不再烧柴了,换成了液化煤气罐。 没多少人砍柴后。 前往乌头峰的山路,也变得难走不少,灌木树丛也长了起来。 经过岭胜村的水库时。 路上有不少人也正提著祭祀用品往山上走去,在这临近清明时节,给自家的祖先扫墓祈求护佑一家。 林海恩见此也是有些疑惑,看向身边的莫三姑问道。 “三姑奶奶。” “这不是还没到清明吗?怎就这么多人就开始扫墓了?” 莫三姑也是看向路上的村民,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解释道。 “清明扫墓,不是非得清明当天去才行,过了四月就可以了。” “我们这的清明,十次得有九次下雨,山路可不好走啊,以往每年总会有人摔倒,发生点事情。” “所以要是祖先的墓不好走,那基本都会提前几天,寻个天气好的日子去。” “至於我们这次的话,只是为了应之前结下的善缘,当然也不用专门等到清明再去。”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开始继续的往前走。 在这几年內。 很多阴阳民俗禁忌,他都会找机会询问莫三姑,而莫三姑也会不厌其烦的解答。 其实在莫三姑心中。 林海恩早就跟她的亲孙子一般无二了。 ...... 乌头峰山路格外陡峭。 走了三个小时,也仅仅只走了一大半。 往前的路也更是难走,就连前人踩出的山路都有些模糊不清,被野草灌木所覆盖。 甚至都得让林平川用柴刀砍出一条路,才能继续往前。 莫三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昂起头看了看前方,有些疲惫的开口道。 “还有一段路。” “我昨天找村里的老人问过了,之前他们砍柴的时候,確实有在乌头峰的侧面看到了一座无名老坟。” “说是儘管看起来没人祭祀,但也不长什么野草,就是光禿禿的有些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脸蛋走到有些泛红的林海恩,稍稍喘了口气也朝著前面看了看,然后一本正经的骄傲道。 “三姑奶奶,不怕。” “要是有什么东西敢来的话,我就直接把它给打的......”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刚將几根挡路竹子砍掉的林平川,朝前面看了一眼后,霎时忽然后退两步,低声凝重道。 “海恩,先別说话。” 林海恩立刻闭上嘴巴,右手按在了腰间的金鞭上。 跟著莫三姑一起,立马走到林平川的身旁,看起前方的情况。 只见。 十几米远的野草地上,躺著一只双眼瞪大的野鹿,不知是被何物开膛破肚,苍蝇在上空盘旋飞著。 好几只成人巴掌大的山鼠,以及比正常大了不少的野兔,正在不断撕扯啃食著这具鹿尸。 最为诡异的是...这些山鼠野兔的模样,都跟平时见到的有些不一样,竟是在原本的灰色皮毛上,嵌著一条条的黑斑纹。 看到这一幕。 莫三姑立刻伸手从林海恩提著的塑胶袋中,拿出一连鞭炮,示意道。 “平川,你让一让。” 林平川让出位置。 莫三姑將捻著的鞭炮点燃,朝著鹿尸旁边扔去。 “噼里啪啦———” 鞭炮瞬间炸响,在这平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啃食中的山鼠野兔停下动作,但竟没有落荒而逃,反而是纷纷昂起头朝著三人看去。 足足看了两秒。 这才纷纷跑走,不知藏到了何处地方。 看到这些小兽逃走。 林平川微微鬆了口气,但也是颇为担忧的开口道。 “三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兔子竟然开始吃肉了?而且那些畜生好像也不怎么怕人。” 莫三姑亦是脸色凝重,可还是咬了咬牙道。 “深山老林,怪事总是少不了。” “趁著还早,咱们赶紧去峰顶,把这善缘了结再说。” 林平川也是点了点头。 手中攥紧柴刀,走在最前面,快步经过这具鹿尸。 跟在后面的林海恩,经过时还多看了一眼,发现这具鹿尸的脖子上,竟有四个小指般大的洞穿伤口。 三人继续往前。 可就在他们身影看不见的时候,鹿尸的肚子蠕动了几下,一条足有手臂粗的长蛇,从鹿尸的嘴巴钻出,盯著三人离开的方向。 这只长蛇通体黑黄条纹交错,额头还隱隱约约能看出一个『王』字...... 第六十章 我林海恩不拜鬼,此生不拜,永世都不拜! 看到山鼠野兔食鹿的诡事后。 让三人明显沉默凝重起来,更是连閒聊谈天都少了,开始抓紧步伐赶路。 可这乌头峰,真当是越走越陡峭。 最后那一小段山路,基本都要用柴刀开路,足足耗费了两个半小时,才走到乌头峰的顶上。 来到如平台般的顶上。 三人迅速的寻找起来,终於是在峰顶侧面位置,看到了村中老人说的那座无名老坟。 老坟遍布青苔,只有一个像小土包般的凸起,前面还立著块老石碑,但这石碑上却没有名字。 虽然能明显看出是无人祭祀,但確实就像老人说的那般,野草和灌木都不长到这老坟的范围,只是在外围茂盛生长著。 三人小心翼翼的来到老坟前。 虽然现在是正午时间,太阳也还掛在天上,但那种阴冷感却还是直透骨髓。 看著光禿禿的老坟,林平川便是疑惑问道。 “三姑,现在要做什么?这也不用除草啊。” “不用除草,咱们烧点纸钱。”莫三姑蹲下身子,从带来的红袋子中掏出一大叠纸钱,还有檀香、红烛等。 莫三姑点起两根红烛,摆放在老石碑下的两个角。 然后,又拔出了三根檀香点燃,对著那个老石碑拜了拜,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鬼仙大人。” “两年前,多亏了您送来的东西,这家娃子才能安然无恙。” “这是难得的善缘,今日特地按您所言那般,在两年之后,来到您的坟前烧纸回应。” “冥纸虽少,可代表著赤忱感激之心,期望您能安然渡过那九死一生的大劫,完成心中溯源得道。” 拜了三拜后。 莫三姑便將纸钱垒成一个灶般,开始烧纸祭祀起来,更朝著始终站在一旁的林海恩,喊道。 “来,海恩。” “一起来给鬼仙大人烧点纸钱。” 林海恩看著这座无名老坟,皱眉抿了抿嘴,足足犹豫好几秒,才来到莫三姑的身边,半蹲身子捻著纸钱烧了起来。 虽然纸钱剧烈的燃烧起来,但老坟里的温度没有升高半点,依旧是有些说不出的阴冷。 数分钟后。 带来的所有纸钱都已经烧完。 莫三姑把火星踩灭,確定不会引起山火后,又看向那座无名老坟,重重的拜了一下,开口道。 “鬼仙大人。” “今次已按照约定,来帮您烧上冥纸,应了先前结下的善缘。” “若是明年还需前来祭拜,不愿就此放下这善缘的话,劳烦鬼仙大人託梦给我。” 很明显。 莫三姑这次特地带林海恩来这乌头峰烧纸,目的就是儘可能了结这所谓的善缘,至少不能被此牵绊。 若非是两年前实在没得选,莫三姑是怎么都不想和这老鬼,结下这所谓的善缘。 毕竟,当初在林海恩刚出生的时候,这老鬼可是也来过林家。 说完之后。 莫三姑顿时就感觉到...四周好似更阴冷了几分,周围的野草树木也被阴风吹拂,哗哗响起。 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莫三姑看向站在旁边的林海恩,连忙示意道。 “来,海恩。” “过来给鬼仙大人拜三拜,咱们今天就回去了。” “明年若是合適的话,到时就再来这乌头峰烧纸,再来感谢一遍鬼仙大人。”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先是愣了下,抿著嘴沉默不语,站在原地不到碑前,更不弯腰拜祭,装作没听到这句话。 感受到周围阴风似乎越来越大,莫三姑连忙招手示意道。 “海恩,快过来,別发呆了。” 可林海恩依旧是站在原地。 看著那个无名老坟,听著坟外的阵阵阴风,右手放在腰间,按在藏起的金鞭之上。 下一秒。 林海恩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看向神色有些焦急的莫三姑,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三姑奶奶。” “我拜不了,我不拜鬼!!” 此话一出。 莫三姑脸色霎时就变了,没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林海恩,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声拒绝。 而老坟外的阴风更是呼啸而起,吹得四周的野草灌木东倒西歪。 林平川也是察觉到了不对,连忙瞪著眼睛呵斥道。 “说什么呢。” “什么叫拜不了?赶紧到三姑旁边给鬼仙大人拜三拜!” 不管是莫三姑,还是林平川。 其实都不想强迫林海恩,要是有得选的话,他们根本就连这无名老坟都不想来。 可现在没得选,这周围阴风阵阵呼啸,眼看那个老鬼就要出来了。 要是在这惹恼了它,怕是要出大事。 都想让林海恩来到碑前拜三拜,把这件事先了结再说。 但十一岁的林海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小孩,有了自己的想法,更是有了自己基础的是非善恶观。 只见。 林海恩左手攥成了拳,右手更是紧紧抓住腰间金鞭,双眼竟是隱隱朝著灿金和浑浊转变。 死死盯著那无名老坟,心中似乎有说不出的委屈,声音微微颤抖却又无比坚定的回答道。 “三姑奶奶、爸。” “你们说它救了我一命,所以和我结下了善缘。” “那今后倘若有机会,我也会尽力救它一命,作为善缘的回报,可我实在是不愿拜。” “我能拜天拜地,拜各路神明,拜长辈师父,但我...但我拜不了鬼,此生不拜,永世都不拜!!” 说完。 生平第一次违背莫三姑话语的林海恩,此时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空了,却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那掛在胸前的七彩贝壳吊坠,虽被衣服挡住了,但也在不断放出七彩微光,温暖著林海恩的身躯。 腰间的那根金鞭也在微微发烫,似乎正回应著林海恩刚刚的那番话。 拜神即可,何须拜鬼!! 这一刻。 看著眼神坚定的林海恩。 莫三姑心里並没有被违背的不满和酸楚,反而是有些说不出的欣慰,更是带著前所未有的感动。 所有人一直护著的小傢伙,现在似乎是真的长大了。 而也在这时。 那周围原本呼啸不停的阴风,猛的也是戛然而止。 一道阴惨低沉,更满是无可奈何的沧桑话语,从那无名老坟中幽幽传来。 “莫家后人,这娃子若是不愿拜,你又何苦逼他。” “本仙岂是不讲理之人,都已结下善缘,自是一切隨缘,往后要有良机,彼此相帮一下便可。” “今次香火本仙已收到,抓紧趁著夜幕未至,速速回去吧。” “这段时日切勿来周围深山老林,倘若不小心来此遭了劫,莫怪本仙没有提醒......” 第六十一章 林海恩首用閭山道法,拜请独角圣蛇! 山鬼老怪阴惨低沉的话语。 从这无名老坟中传出,令莫三姑和林平川两人愣了愣,隨后又不约而同的鬆了口气。 没想到这只道行颇深的老鬼,还真是有点好说话? 刚刚被林海恩那般执言衝撞,竟然都没有发怒出手教训,反而是劝他们赶紧离开,表示这片山林不太平。 这跟先前来林家討命的模样,確实是有些不一样了。 当然,两人都不清楚的是...这只老鬼其实精得很,早已把所有的弯弯绕绕想清了,知晓自己现在根本惹不起林海恩。 所以先前专门做出恐嚇姿態。 若是能引得林海恩拜拜它,那偷偷借来一点那厚重的命格,也许后续渡劫时也能得些助力。 要实在没办法的话,那就適时的出声阻止。 至於让这老鬼对林海恩出手的话,那可真是完全不敢。 先不说有神明暗地庇护著,这要是把那娃子给逼急了,直接起乩怕是要落得跟大黑佛母一样的下场。 ...... 此刻。 听闻这片山林不安全后。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莫三姑立刻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具鹿尸,隨即连忙追问道。 “鬼仙大人。” “烦请您能不能详细说下,这山林的不安生具体是指何事?” “这几天恰好是清明时节,十里八乡会有不少的村民进山扫墓,我怕会惹出什么大祸首出来。” “本仙也不甚清楚。”山鬼老怪回了句,而后便继续讲述道。 “自从两年前一別,本仙便在宝地中修行积蓄,以求过段时间应劫破茧成蝶,成我道行。” “所以,这片山林本仙也已多日未寻,自是不知发生何事。” “但这一月多来,本仙时常能在半夜听到阴煞虎啸声,怕是有哪只大虫成精,因此才让你们早点离去。” 大虫成精? 山鬼老怪的话语,让莫三姑嚇了一跳,回想起村中的那个王善林,被吃了只剩下一条腿。 不会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豹子,而是一只大虫吧? 几十年前,闽地山林中的老虎可是不少,甚至当初还发生过虎患,甚至还组建了打虎队,直至近些年才没看到。 莫三姑霎时只觉得心慌起来,更是不敢多加停留,连忙道。 “明白,明白。” “鬼仙大人,那我们就先走了,若是合適的话,等下次再来寻你。” 说完。 莫三姑便是拉著林海恩,看向林平川严肃道。 “走,平川,赶紧下山。” “刚刚我们半路还看到了那具鹿尸,怕就是大虫咬死的啊。” 如果这片山林的祸事是恶鬼邪物。 那莫三姑觉得靠著自己小有所成的麻蛇鞭,也许还能对上一对。 可要是大虫,甚至是成精的大虫,那就棘手了啊。 即將被拉著的林海恩,好似想到了什么般,忽然朝著那个无名老坟,开口道。 “你要是想渡什么大劫的话。” “最好是多积一些德,而不是埋头苦修个不停。” “我师父和其他高人都曾说过,原本我是活不下来的,但因为我奶奶积德行善,这劫才侥倖过去活了下来。” “所以,你想渡劫光修行不够,应该是要多积德行善。” 林海恩不知道什么大道理。 现在的他,也只是把自己这么多年来,其他大人一直重复说的话,告诉给了这个老鬼。 虽然不愿拜它。 但確实收到了一份阴差阳错的善缘,因此也就不知对错的提醒一句。 经歷过身上的那些事,林海恩越发觉得比起修行,积德则更为重要,多做善事总有好报。 ...... 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句民间俗语,在乌头峰的下山路里,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往回走来时的路,不需要用柴刀重新开路,看起来是轻鬆了点,但实际这山路,下山才陡峭的不行。 两个小时后。 终於是走到先前鹿尸所在的位置,莫三姑和林平川两人,则是不约而同的警惕起来,仔细观察著周围。 生怕像山鬼老怪说的那般,忽然间就蹦出一只大虫。 继续往前走几步。 视线中终於是出现了那只鹿尸,不对,也许要说是鹿骨才对了。 先前都还剩不少肉的鹿尸。 现在竟是彻底变成了一具骨架,只有那还在泛红的骨头,说明这只鹿刚死没多久,而不是自然腐烂成这样。 莫三姑伸手抓住林海恩的手腕,格外严肃的叮嘱道。 “拉紧三姑奶奶的手。” “咱们快点走过这片区域,回到人多点的地方就没事了。” 林海恩並没有说些什么,他能感受到...现在三姑奶奶和自家老爹,都是非常的紧张,仔细注意著周围环境。 就在三人离鹿骨架不到三米的时候。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鹿骨架后方的茂密树丛灌木中,竟是清晰传来了好几声的窜动声,足以让人的精神紧绷到极点。 林平川用力攥紧柴刀,心中已然是做好了...要真是大虫出来的话,那他就拼死一搏,让莫三姑和林海恩先跑。 数秒后。 一条足有成人小臂粗的长蛇,忽然窜出堵在了路上。 看到不是大虫,林平川微微鬆了口气。 虽然这条大蛇也很可怕,但最起码比起老虎要好多了,可当他仔细的朝前一看,霎时就有些愣住了。 因为,这条大蛇有些太怪异了,身上遍布著黄黑不规则的条纹,以及额头上还有若隱若现的『王』字。 最古怪的是...双眼並不像普通的蛇类,反而是呈现圆形像黑豆般,这是猛虎才有的瞳孔。 而且这条大蛇所摆出的姿態,也完全不像蛇,更像是正准备发动攻击的猛虎。 就在林平川满心疑惑时。 这条大蛇猛然张开大嘴,露出四颗锋锐的尖牙,低沉刺耳的虎啸顿时响出。 “嗷吼!!” 伴著这声虎啸,山林中的乌鸦都被惊起,展翅朝著远方飞去。 “三姑,这是不是不对劲?”林平川立刻朝著莫三姑问道。 一条蛇的口中,竟是吼出了虎啸声? 而且从各种姿態来说,这除了体型还是蛇外,其他地方明显都在朝著老虎转变。 莫三姑一时之间也看不明白了。 但从塑胶袋中掏出了一连鞭炮,点燃后直接扔向那三只大蛇。 蛇天生怕人。 只要这条还是普通的蛇,那听到鞭炮声后,肯定是会立刻逃窜。 “噼里啪啦———” 刺耳的鞭炮声,立刻响彻了整片山林。 可诡异的是...这条大蛇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是瞳孔冷冽收缩成绿豆大小,似乎做好了攻击准备。 “不是好东西,平川你快让开。” 莫三姑立刻上前一步,从腰间解开时刻繫著的麻蛇鞭,迅速点起三根香插下,口中念诵、手里掐诀、脚踏罡步。 片刻后。 那根麻蛇鞭,已然是缠上淡淡萤光。 莫三姑用力的抽打著地面,希望能够以此来嚇退眼前的那条大蛇。 足足抽打数下后。 这条大蛇虽然是往后缩了几步,但竟是还没有退走,反而是吐著蛇信似乎已经是隨时打算攻击。 见到此景。 莫三姑也是越发凝重起来,完全没想到她这麻蛇鞭,竟是对眼前这条诡蛇完全无用。 这两年来,她可是一直都在苦练麻蛇鞭,也用这閭山麻蛇鞭解决了十里八乡的不少诡事。 而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已是將七彩贝壳吊坠取下,放在口袋中。 双眼立刻变成一边灿金一边浑浊,天生阴阳眼开启,准备仔细看看眼前这条大蛇的来歷。 只见。 眼前的这条大蛇竟是没有半点血肉,由一具白腐朽的蛇骨组成,还有一团阴森的黑气缠绕在这蛇骨之上。 而这团阴森的黑气,还在涌动不停,形状就像是一只猛虎大虫。 这是什么? 林海恩並没有看出来,但那团诡异阴森的黑气,却是给他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似乎察觉到莫三姑也没啥好办法了。 林平川咬了咬牙,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柴刀,死死盯著面前那头大蛇,开口道。 “三姑,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先走,由我来......” 还不等林平川说完。 林海恩忽然朝著莫三姑伸出手,有些不確定的开口道。 “三姑奶奶。” “不然你把麻蛇鞭给我试下?我已经看到眼前这东西是什么了。” 听到这句话。 莫三姑不由得愣了下,但转头一看,发现林海恩不知何时把吊坠给摘了下来,那异瞳双眼紧盯著那只大蛇。 看到这副模样的林海恩,又想起先前他在无名老坟前的那番话。 莫三姑也是深吸一口气,將手中的麻蛇鞭递给林海恩,无比郑重严肃的开口道。 “海恩,你要想试便试下吧。” “但如果不行的话,咱们就立刻回头,去找那鬼仙帮忙,看下它能不能护著我们下山。” 很明显。 莫三姑早已把后路想好了,去找那鬼仙帮忙,既然这善缘了结不掉,那就乾脆结的更深一些。 林海恩並未多说什么,只是接过麻蛇鞭,回想著莫三姑的动作。 如果没记错的话。 两年前的时候,自己就偷偷用过这个法器了,那时便有所回应,这次再用虽不知情况將会如何。 但不管怎样,总好过再回头。 用力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微微握紧这根麻蛇鞭,一眼闪烁著灿金光芒,另一眼浑浊如天门初开,脚踏罡步,手里掐诀,口中念诵而起。 “拜请独角圣蛇大圣者,身长万里广无边,展起英雄天地动,邪魔鬼怪尽惊亡......” 就在此时。 林海恩才念了法咒的开头部分,麻蛇鞭就猛然亮起了耀眼金光,更是有一条隱约的独角圣蛇虚影,缠绕覆著整根麻蛇鞭。 “呲呲呲———” 低沉的圣蛇吐信声,更是伴隨著雷霆隆隆响起。 那条挡在路上原本正准备攻击的『王』蛇,竟是顿时害怕畏缩到全身都在颤抖,更是在不断的后退。 而站在旁边,都打算回头找鬼仙帮忙的莫三姑,更是震惊的瞪大眼睛,满脸儘是惊骇神色。 海恩这是...何时学会的閭山麻蛇鞭...... 第六十二章 圣蛇一出万鬼灭,何为天赋?这便就是! 听著四周的圣蛇吐信声。 林海恩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和亲切,在两年前的时候,他便是这样照猫画虎学著莫三姑,唤来了圣蛇尊者。 但不同的是...当初还年幼的他,被嚇得立马鬆开了长鞭。 可这次的话,林海恩不仅没有鬆开这根鞭子,反而是握的更紧了。 又长大两岁的他,早已开始接受身上的特殊,也不再抱怨为何自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虽然圣蛇已至,但林海恩依旧是掐著法诀,踏罡步,念诵著剩余法咒。 法咒未完,神异便现。 这是来自祖师爷的喜爱,天地所给的恩惠,但並不代表不需要再守规则。 既然想让金鞭圣者前来协助破妖,应有的尊重自是要给到。 “吾奉祖师符水敕,锣声鼓响到坛前,当初发愿救诸苦,今日下坛救万民,有人念出圣者咒,日日时时保安寧。” “法门弟子专拜请,金鞭圣者降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完整的请鞭法咒念完。 林海恩只觉得手中的麻蛇鞭,霎时沉重了几分,更好似蕴含著千钧伟力,耳旁圣蛇吐信声尤为清晰,一鞭就可开山裂石,一鞭就可驱鬼降妖。 而站在旁边的莫三姑,则是被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在寧法师的提醒下,她这两年能算是极为刻苦全力的在学这閭山麻蛇鞭,只为解决这十里八乡的诡事。 即是如此年復一日的修习。 现在的她,也只是能让麻蛇鞭泛起萤光,根本就不能让这雷鸣般的吐信声响起,更別说是圣蛇虚影缠绕鞭上了。 但现在小海恩握著的那根麻蛇鞭,竟是能明晃晃的看到圣蛇虚影缠绕其上,远非她所能比的。 虽还不及当初寧法师所用时的威势。 可胜在法咒才刚诵出,圣蛇便主动前来,这就连寧法师都做不到。 这一刻。 莫三姑瞬间明白了,为何寧法师当初会说小海恩会是修道的好苗子,一日便可胜他人十日不止。 ...... 此时。 在林海恩请来金鞭圣者后。 原本盘踞在道路中间的大蛇,浑身惊恐颤抖的不停,那一双虎眸更是在闪烁著惊恐,扭动躯体不断的往后缩。 这条先前对著三人囂张虎啸,还做出攻击状態的大蛇,明显是开始慌了,想要一点点的退走。 但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当前觉得大多鬼都该死、嫉鬼如仇的林海恩,又怎么让它逃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是鬼? 那就该死,该魂飞魄散!! 只见。 林海恩盯著往后缩的大蛇,一眼灿金一眼浑浊,周边圣蛇雷霆吐信声不绝,竟有些说不出的威风,跟寧法师更有几分神似。 双眼霎时凌厉起来,林海恩举著手中麻蛇鞭,猛然朝著那只大蛇所在位置打去,更是冷冽诵道。 “一打天门开!” “二打地厚裂!” “三打人长生!!” “四打鬼灭形......” 当麻蛇鞭打出的那一刻。 那原本盘踞在长鞭上的圣蛇,竟是宛如蛟龙出海般的直衝而去,裹挟著雷霆、张起大嘴直接朝著那只大蛇吞食啃咬而去。 仅仅只是一口。 那只刚刚凶到不行的大蛇,便是被圣蛇虚影直接吃入腹中,竟是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有。 这一幕。 让林海恩也是有些呆了,没想到圣蛇竟会如此凶猛。 先前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麻蛇鞭不能对付这只大蛇的话,那就拿出藏起来的那根金鞭。 “咯———” 圣蛇好似打了个饱嗝,便隨之凭空黯淡,消散不见。 “啪嗒———” 一整根的蛇类枯骨,从半空掉落到地面,这无疑便是先前挡路的那只大蛇。 看到这根枯骨,林平川微有些心惊,连忙看向身旁的莫三姑问道。 “三姑,这是咋回事?” “那只大蛇咋的就变成一根枯骨了?” “蛇骨成虎,鼠兔食鹿。”莫三姑盯著这根枯骨,若有所思的低语一句,而后颇为严肃的继续道。 “咱们村后面的这深山老林里,怕是有什么诡事要发生了。” “不知是有哪只大虫精怪快要成道了,还是出了其他別的祸事,只怕这段时间会很不太......”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嗷吼!” “嗷吼!!” “......” 一连串的虎啸声,竟是从这深山老林中传出,惊起一群群的飞鸟。 仰天看著天上惊慌逃窜的飞鸟,莫三姑也顾不得问其他了,连忙催促著道。 “走,赶紧下山。” “在这所有精怪里,大虫最为记仇,要是被它惦记上的话,只怕咱们今天可就难下山了。” 虽然具体不知山林里出了何种事。 但这几十年来的阴阳诡事处理经验,却是让莫三姑格外敏锐,根本不敢继续停留在这半山腰。 同时,儘管心中满是林海恩为何能用出麻蛇鞭的疑惑,但此时也不適宜再问了。 三人抓紧时间,趁著还没天黑赶忙下山。 不过,在经过那具蛇骨的时候,林平川认真考虑两秒后,竟是抬起柴刀把蛇头枯骨直接砍了下来,更是將蛇首捡起放到包中。 在三人离开数十分钟后。 一只通体黄黑条纹交接,额头显眼印著『王』字的生物,来到那具鹿尸旁边。 看著被砍掉脑袋的蛇骨,霎时便仰头狂啸而起,一双收缩的虎眸更是紧盯著三人下山方向。 “嗷吼!” 隨著这道虎啸声响起,深山之中也传来了其他生物的虎啸声。 莫三姑之前有句话说对了。 虎,最为记仇!! ...... 傍晚五点。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三人终於是走下乌头峰,来到村中水库位置。 相较於清晨时候。 现在水库这里已经没多少人了,上坟祭祀的村民,早早都已回家了。 从那厚重的山林中刚走出后。 莫三姑终於是鬆了口气,先前一直赶路都没来的问,现在终於是转头看向林海恩,疑惑道。 “海恩,你刚刚是从哪里学的麻蛇鞭?” “我没学过呢,三姑奶奶。”林海恩有些靦腆的挠了挠头,好似害怕被莫三姑责怪般,继续道。 “我只是之前看过你用完这个鞭子,就记在脑子里了。” “你们又不让我再请白鹤真君来,我刚刚一著急,就想著试一试那个鞭子,能不能灭掉那只怪蛇。” 此话一出。 莫三姑霎时间就沉默了。 没学过? 只是看她用完几遍,就记了下来? 结果刚刚这才第一次用,威势比她强了数倍不止,还把圣蛇虚影给唤来了? 莫三姑在心头暗暗嘆了口气,果然某些东西有就是有,若是註定没有的话,硬求也没有任何用。 但看到林海恩能有这种天赋,真当是比她自己的法术有成,还更要开心不少。 隨即伸手揉了揉林海恩的脑袋,颇为自豪和感慨的笑著道。 “哎呦,我们的小海恩,现在也有几分道行了,天生就是修道的天才。” “到时候可要把寧法师的本事都学来,打的恶鬼魂飞魄散才行。” 说到这里。 莫三姑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林平川开口道。 “平川,你先带海恩回去吧。” “我要赶紧去找下村长,让村里人儘量少去这后面的深山老林,里面怕是真藏著个大东西。” 林平川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应道。 “好。” “三姑,那你自己也小心点。” 说完。 三人便在村中路口分开,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 在回家的路上。 林海恩看著袋子里的蛇头枯骨,有些疑惑的问道。 “爸,你把这个蛇头砍下来带走干嘛?” 一手提著柴刀,一手提著蛇头枯骨的林平川,虽然始终注视著前方,但却格外平静的沉声答道。 “给你做三姑奶奶的那种鞭子用。” “再过一年,妈祖娘娘给的贝壳就没用了,你现在又不能起乩,那带著一些东西防身,我...呃...你妈也能放心点。” “而且,到时跟著寧法师学本事,至少也能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哦,知道了。”林海恩简单的回了句,隨即一边走著,一边轻声的开口问道。 “爸,刚刚我没有拜那个鬼仙,你有没有生气?要是你生气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说这种......” 还没说完。 林平川便是直接打断他的话语,低沉却又满含温柔般的应道。 “没有生气。” “刚刚没有生气,以后也不会生气。” “海恩,你天生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样,所以不管你选什么路,我和你妈都会支持你。” “所以记住了海恩,不管今后出啥事了也不要怕,咱回家就好,我和你妈永远都在家里等你......” 太阳已经隱去,月亮逐渐露出边角。 伴著渐暖的海风,父子俩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路上被越拉越长。 在这一路。 不知多久没好好聊过的两人,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时候。 林海恩童真幼稚的问著各种问题,林平川不厌其烦的解答著,满眼皆是对自家孩子的疼爱。 到了现在。 那份疼爱依旧未变,只是更加深沉隱蔽,也多了几分骄傲和不舍。 曾经那无忧无虑的幼稚问题,也已经变得沉重了不少,说著未来,说著今后...... 第六十三章 后世修道之人,凡有三分修持,吾便有七分感应! 在林家父子俩回家的时候。 生怕村中乡亲又遭劫的莫三姑,也是来到了王官任的家中。 虽然王官任这个村长不太行,有些太过圆滑,平日谁都不愿得罪,所以自是也做不出什么实事。 但由於两年前的走私船诡事。 他急中生智的让村民们回家拜祖先,误打误撞让岭胜村的损失最少,因此乡亲们都算是记著这份情。 因此即便王官任没做什么实事,也依旧让他当著村长。 ...... 当前正在吃饭的王官任。 看到莫三姑走进院子,连忙是放下手中筷子,迎了出来道。 “哎呀,三姑,你咋来了。” “快坐,快坐,饭吃了没?要不要在我这吃个便饭?” 自从两年前遭了诡事后。 王官任便对莫三姑格外的敬重,完全没有先前那种不耐烦的模样。 或者说。 当前岭胜村,不,十里八乡的大多数村民,对於莫三姑都很敬重,是那种发自內心的尊重和相信。 莫三姑摆了摆手,拒绝了吃饭的邀请,格外严肃的开口道。 “村长,我这次来是要说一件大事的。” 此话一出。 王官任立刻就严肃起来,更是搓著手有些说不出的紧张,生怕又有什么诡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毕竟,上次见到三姑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是上次...中元节的时候。 莫三姑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便是皱著眉头开口道:“村长,咱们村后面的那些山有些不乾净。” “今天,我和平川一起带海恩去山上祭祀的时候,听到了好几声的虎啸,而且还撞到了蛇骨化虎的诡事。” “我估计,后面的这一大片山上,怕是有只大虫要成精了啊。” “之前村民看到的东西,怕根本就不是豹子,而是这只快要成精的大虫啊。” “而且,这只大虫怕是道行有点高,也许都有驭使倀鬼之能了。” “倀鬼?”王官任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遍,隨即又连忙问道:“三姑,这个倀鬼又是什么?” “为虎作倀,你可曾听过?”莫三姑反问了一句。 王官任连连点头表示听过,可那颇为迷茫的双眼,明显是不知晓这二者间又有什么联繫。 莫三姑依旧是紧皱著眉头,轻点著桌面继续道。 “我也是听我爹说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大虫恶虎在成精之后,便会把吃掉的东西化为倀鬼,而这些倀鬼就会四处找食,或是引诱来给大虫。” “具体我未曾见过,但总感觉...今天遇到的那些东西,虽然像倀鬼,可却又有些不像。” 坐在对面的王官任,只觉得越听越觉得浑身发毛。 岭胜村后面的这片山中可能有老虎成精,而且还能把吃掉的东西,化成鬼物为它所用? “三姑...三姑,具体咱不懂,你就告诉我怎么搞,我绝对就按你说的做。” 王官任明显是有些后怕,担心迟了半步,就导致不好的事情出现,更是连忙补充著道。 “三姑,你放心,千万不要有压力,这次后果由我来承担。” 莫三姑听闻点了点头,而后认真的讲述道。 “村长,先让村里人別去后面那片山扫墓了。” “要是祭祀先祖的话,在家中多烧点纸钱就可以了,不要非得在这种时候去山里。” “如果真是大虫成精的话,见到多日都骗不到人,得不到血食,应该就会离开这片深山了。” 说到这里。 莫三姑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格外严肃的继续道。 “对了,可能还得多盯盯王善林。” “如果他是被大虫吃掉的话,怕是也会变成倀鬼了,来到咱们村里骗人去给那头恶鬼当血食啊。” 王官任霎时一惊,眸中满是惊恐的反问道。 “三姑,那这可要咋办?” “王善林若是变成恶鬼回来,咱们村不就有人要遭劫吗?” “应当不会。”莫三姑仔细的想了想,继续答道。 “这种刚变的倀鬼,肯定是没有多少法力,所以只能矇骗村里人。” “让大家都多提个心眼,等那只大虫见到无用,找不到血食之后,自然便会从这片深山离开。” 王官任用力的拍了下桌面,而后认真严肃的答道。 “好,三姑。” “再过一个小时,等那些出海的人都回来了,我就用村里的广播喊几声,让大家都先別去这后山了。” “再去给王善林的亲朋说下,可別被成鬼后的他给骗了。” 莫三姑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做法。 隨即也拒绝了王官任要她留下吃饭的客套话,直接就回到了自己家,那位於村中后山的红砖小楼。 今天看到林海恩使了那个麻蛇鞭后。 莫三姑似有明悟,觉得自己也许能更进一步,至少若是再遇到那只大蛇的话,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就在莫三姑关上院门之后。 一只跟猫咪都差不多大,浑身黑黄条纹交错的山鼠,正双脚蹲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看著这栋二层红砖小楼。 虎最记仇,何况恶虎? ...... 晚上八点。 当岭胜村所有人基本都回家之后。 村中那许久未用的广播,竟是罕见的在夜中响了起来。 “喂,餵。” “村里乡亲,村里乡亲们啊,今天有人在村后的山林里面,看见了一只吃人的老虎,王善林就是被它吃掉的。” “所以这几天都別去后面的山里,就算是给祖先扫墓也不要去,在家里多烧点纸钱就好了。” “谁还去就后果自负,被老虎吃了,家属也別让村里去帮忙找。” “再说一遍,村后的山里有老虎出没......” 此时。 林家新建不久的楼房里。 在二楼房间听到村中广播声的林海恩,立刻就打开了窗户,仔细侧耳著具体的信息。 数十秒后。 听清广播所说话语的他,明白莫三姑已经把事情告诉给村长了。 但不知为何,他的整颗心总有些忐忑不安。 尤其是,先前用阴阳眼看到那团缠绕蛇骨上的虎型黑气时,总让他有些心惊肉跳,感觉这不是寻常的阴气、怨气。 又想到刚刚跟自家老爹的聊天。 林平川说著十一岁的他,已经能算是半个大人了,再过一年多便要去修道学法,往后凡事大多都要自己做主了。 沉默的思考两秒后。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便走到自己书桌上的那一堆器物前,深深的拜了三拜,祈求道。 “我现在知道...当初梦到的诸位,都是那神通广大的九天神明。” “诸位能选中我,这是我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但可惜我现在道行甚弱,无法请来诸位协助。” “但我现今总觉心头不安,似有大事发生,不知诸位能有什么法子,让我能请来你们,而不受到磅礴阳气反噬。” “我自知此事確实过分、更是不敬,可真也是无奈之举,祈求诸位再偏爱我一次吧。” 说完。 林海恩便认真看向桌上器物,可並未见到哪件器物有异样,只能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气。 隨即又深深拜了三拜,真心的告错道。 “诸位勿怒,是我有些太过分了。” ...... 凌晨两点。 岭胜村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 但那村后深山中的虎啸声,却是在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道道凶煞无比的虎型黑气,瀰漫涌动於整片山林。 在这夜幕之下。 那缺了一条腿的王善林,竟是从这片山林中缓缓走出,僵硬的昂著头朝村里看了眼。 似乎看清了具体方向般,仅靠著一条腿便朝家中走去。 ...... 与此同时。 先前未曾得到神明回应,心情有些许落寞的林海恩,已是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过,这次刚一睡著,林海恩便陷入了梦境之中。 只见。 他竟是飘在的九天云朵之上,四周还有雷霆闪烁不停,一个巨大看不清面容的虚影,似乎正盯著他。 一道沉闷却威严无比,宛如亘古传来的声音,如同雷霆般的响起。 “今日持吾鞭,当应吾助汝。” “吾传汝一法,遇难时可诵。” 说完。 一道缠绕著雷霆的符籙,便印入了林海恩的心臟部位。 紧接著。 这个虚影大手一挥,浑身雷霆涌现,身形开始点点消散,而一句並非只针对林海恩,却霸道无比的话语亦是隨之传来。 “后世若有修行之人、学道之士。” “他有三分修持,我有七分感应,他有十分修持,吾便...隨时照临!!” 第六十四章 恶虎报復?林海恩手掐灵官诀,灭的就是恶虎! 今晚的岭胜村格外安静。 得知村旁深山老林中有一只吃人的恶虎后,无疑是让每个人都有些紧张和害怕。 毕竟。 要是遇到鬼物的话,多少还能给祖宗点上满堂香暂时求个护佑。 可遇到吃人恶虎,那给祖宗点多少香都没用了。 非要说还有什么希望的话,那就只能期望自己的祖宗是武松,或者能靠著敏捷的滑铲划开恶虎肚子。 ...... 凌晨三点。 正是普通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咯吱—咯吱—咯吱———” 尖锐的骨肉咀嚼声,从不远处的猪圈清晰传来,更是惊醒了正在熟睡的王星星。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王星星走到窗户旁。 不知是不是还没彻底睡醒,直接就大咧咧的探出脑袋,看向不远处的猪圈,大喊骂道。 “什么鬼声音啊,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由於老爹是村里的屠户。 因此虽然家里不餵猪,但在房子旁也修了猪圈,用来暂养买来的猪。 但杀猪可不在这里的啊。 以往最多也就是把猪拉走时候有声音,哪里会有这样咯吱咯吱不停的奇怪声音,还夹杂著猪惨叫的哼哼声。 在天空月光的照耀下。 探出头还没睡醒的王星星,视线也开始逐渐的清晰。 发现就在他家的猪圈侧面,似乎有一个人正蹲著,还在用手不断的撕扯著什么。 看到这一幕。 王星星顿时愣了愣,但一时间却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揉了揉眼睛,让视线变得更加清晰。 这下子。 他终於是看清了,也彻底是被嚇到了。 只见。 仅有一条腿的男人,正掏著自家刚牵来的土猪腹部,时不时的撕出一块內臟,就往自己的嘴里塞。 可那只土猪似乎还有一口气,张著嘴无助且无力的嘶吼著。 王星星则是看呆了,霎时脊背发凉,额头满是冷汗,睡意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而猪圈中的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王星星的目光。 忽然整个人的身子就往后仰,脑袋与地面直接呈平行模样,那惨白毫无血色的脸朝著上方。 只有绿豆大小的虎眸看向王星星,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道。 “是星星啊。” “堂叔吵到你了吗?” 听到这句话。 王星星只觉得通体生寒,双腿都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刚刚傍晚的时候,村长特地就来他们家,提醒了千万不要理王善林,说他已经被虎精吃掉成恶鬼了。 而且,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王善林额头上的那个『王』字,看起来格外的显眼和恐怖。 这简直就是...太嚇人了。 王星星只觉得之前他看过的那些港岛殭尸片,比起眼前这一幕,差了都不知道多少倍,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啊。 用力深吸一口气。 王星星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摇著头结巴答道。 “堂...堂叔,你好好...好好吃,我先睡了......” 说完。 王星星立马就把身子缩了回去,更是用力的把门窗关上。 紧接著。 王星星整个人不要命的跑了起来,拿出比初中下课去食堂抢饭更快的速度,直接跑出自己房间来到王肉荣的房门前。 听著王肉荣那打雷般的鼾声。 王星星根本敲不了半点门,直接就是一个飞踹,便把这本不结实的木门给踢开了。 “砰———” 木门被踹开,重重撞到墙壁的声音响起。 王肉荣立刻就被惊醒,以为是家中进贼,连忙就把灯给打开了。 见到是脸色煞白,被嚇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出的王星星,顿时心头就涌起一股怒火,拿起床头柜上的七匹狼,咆哮道。 “女类,你这是在干什么?” “大晚上不睡觉,踹你老子的门是吧?我看你是饭吃太......” 还不等王肉荣说完。 早已是被嚇得不行的王星星,终於是把话给挤了出来,指著猪圈的位置,惊恐道。 “那...那个王善林,不,不,堂叔。” “他在...在我们的猪圈里,生吃著我们昨晚牵回来的猪。” “什么?敢吃我们的猪?”同样还没睡醒的王肉荣,也是顿时愤怒的吼了一句,提起倚在床边的杀猪刀。 但下一秒。 却也立刻想起了王官任的话语,整个人顿时哆嗦一下,看向早已嚇到脸色煞白的小儿子,压低声音道。 “星星,你说善林他...他在我们的猪圈里?” 王星星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才短短几秒身上的衣服就被冷汗浸湿。 王肉荣仔细想了两秒,而后不容置疑道。 “去找你哥。” “三姑说这种倀鬼没啥本事,那咱们就不要理会当做不知道,也不要去招惹,一头猪没就没了。” “等明天一早看了情况后,再去问三姑。” 说完。 王肉荣上前几步,把手中用了几十年,沾满血的杀猪刀递给王星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小子,胆子挺大。” “没有被直接嚇晕,还能来这里喊我,虽然比不起海恩,但也是很不错了。” “好好拿著这把刀,今晚就去跟你哥一起睡吧。” 接过这把沾满血的杀猪刀,王星星只觉得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立刻点了点头,打开了亲哥的房间。 而王肉荣则是犹豫两秒,躡手躡脚的来到王星星房间,打开那关著的窗户,探头看了眼。 发现那『王善林』依旧还蹲在那里,不断啃食著昨晚拉来的土黑猪。 看了两眼。 王肉荣便是將窗户关上,一边朝著自己房间走去,一边有些肉疼的低声骂道。 “撒女內,都变成鬼了还在占我家便宜,咋不去吃你家的羊啊。” ...... 第二天一早。 在公鸡鸣啼、阳气升起,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王肉荣立刻便提著杀猪刀,推开门来到了自家猪圈外,无比小心仔细的查看起来。 但哪还有『王善林』的身影啊,就连昨晚那只刚牵来的土猪都没了,猪圈里只剩下一大滩半乾涸的鲜血,显得格外的狰狞。 王肉荣狠狠的骂了一句,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看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都有些不太敢看的王星星,示意道。 “走了,星星。” “一起去后山找下三姑,把这件事告诉给她,刚好也拿两张安神符给你圈一下,免得半夜做噩梦。” 王星星连忙点了点头,能看出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明显昨晚是真被嚇得不轻,现在都还在后怕。 两父子没有耽搁半点,立刻朝著后山的红砖小楼走去。 可就在快走到红砖小楼时。 王肉荣和王星星父子俩,看到两边地面竟是有很多的枯骨,这些枯骨都不是很大,明显不属於人类。 走到红砖小楼前。 发现小楼院门竟是打开的,外面更是有一大堆的兽类白骨。 王肉荣霎时神色大变,心中立刻有了不妙的感觉,直接衝进院子里。 那摆著各类圈的院子,白骨的数目就更多了,甚至都將整个院子都铺满了。 除了白骨外,檀香的味道更是浓郁无比。 走进小楼。 王肉荣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莫三姑正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死死握著都断成好几节的麻蛇鞭。 右腿位置更是一片殷红,不知被何物咬了一大口,鲜血淌了一地。 但那祖宗牌位上。 则是插著十二根刚燃尽的满堂香,只剩下香头留在了香炉里。 王肉荣先是愣了下,而后连忙朝著王星星喊道。 “星星,快点去喊人!” “就说三姑出事了,不知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 林家小院里。 陈燕正抱著林永安餵粥,林平川则是端详著昨天捡来的大蛇头骨,想著要怎么才能製成麻蛇鞭。 而林海恩的话,则是一边吃著稀饭,一边手中掐著全新法诀。 这个法诀是他昨晚在梦中学会的。 早上醒来后。 就尝试性的掐了一次,便感觉到浑身发烫,体內阳气炙热升起,寻常恶鬼根本无法近身。 林海恩很开心。 这是在麻蛇鞭之后,他所学会的第二个法诀。 就在这时。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外面响起,更是直接衝到院子里。 当看清来的人是王星星,林海恩刚想打招呼,问他来做什么的时候。 王星星便喘著粗气,看向林家几人焦急喊道。 “三姑...三姑奶奶出事了。” 此话一出。 在场眾人顿时就变了脸色,林海恩更是愣了愣,右手握著的筷子,吭啷一声掉落桌面。 ...... 后山的红砖小楼內。 岭胜村的赤脚医生,把被咬掉一块肉的小腿包好后,看向失血太多脸色苍白的莫三姑,叮嘱道。 “三姑,这段时间腿就別碰水了。” “每隔两天,我就来帮你换药,多吃点补血的东西。” “没事,这是小伤不碍事。” 莫三姑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点头感谢道。 “麻烦了。” “对了,多少钱,我拿给......”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这名赤脚医生便是摆了摆手,连忙推辞道。 “不谈钱,可不谈钱。”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我收了三姑钱,怕是要被戳脊梁骨嘞。” 说完。 赤脚医生便是笑著离开了这里。 莫三姑看向站在旁边的林母、林平川和王肉荣等人,扯出勉强的笑容轻鬆道。 “哎呦,你说你们都赶来干嘛。” “不就是不小心被兔子咬了一口,还能有啥大事。” 这个说辞明显没让眾人满意,院外的那些白骨可是实打实的。 见到眾人神情都很严肃,莫三姑也是无奈的嘆了口气,摇了摇头皱著眉头道。 “没想到这次事遭到自己身上了。” “知道大虫会记仇,却没想到竟然是会如此记仇。” “昨晚凌晨两点左右,我刚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院门被撞得砰砰响,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到阳台一看,竟是很多山鼠野兔,正在不断撞著院门。” “那些东西的身上都是黄黑条纹,额头也有隱隱约约的『王』字,我立刻就明白...这怕是那只大虫恶虎来寻仇了。” “我赶忙下楼点起满堂香,也用上了麻蛇鞭,但那些山鼠野兔不要命往我这里扑,最后还是被狠狠咬了一口。” “说起来,多亏昨天了海恩,让我有所明悟,不然的话,怕是都撑不到天亮,撑不到那些东西退走啊。” 说到这里。 莫三姑停顿两秒,对眾人笑著示意道。 “哎呦,別担心,我这个老婆子了。” “能有啥事啊,昨晚就是没做好准备,才被那些山鼠野兔得逞了。” “等今晚我点好满堂香,给祖宗烧好纸钱了,那些山鼠野兔来多少,都得死多少。” “都回去吧,这大白天的在这里干嘛。” 王肉荣不由得嘆了口气,自知待在这里也没啥用,只能平白给莫三姑多添几分闹心,隨即道。 “好,三姑。” “那我就回去了,这几天按你说的先不买猪了。” “希望再找不到吃的后,『王善林』能跟著那头恶虎一起离开咱们村后面这片山林。” 说完。 王肉荣便是巴了下王星星的脑袋,“走了,瓜娃子。” 隨著王家父子离开。 此时。 房间里只剩下熟悉的林家人。 莫三姑看了眼坐在旁边低著头,刚刚一直都没说话的林海恩,依旧是带著笑容,装出轻鬆的模样,催促道。 “海恩,別发呆了。” “赶紧跟你奶奶和爸爸回去吧,早饭吃一半就赶过来,这么急匆匆的干嘛?” “三姑奶奶不是没事吗?被兔子咬了一口罢了,赶紧回去吧。” 很明显。 莫三姑这是不想林家眾人留在这里了。 单从昨晚的情况来看,那只恶虎是真的记仇,当天仇当天就要报,这实在是凶得很。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指不定就有什么东西闻著味过来了。 那林家眾人留在这里,岂不是平白受到牵连,尤其是林海恩出了什么事的话,莫三姑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见到莫三姑在赶自己走,还在不想自己出事。 还低著头的林海恩,心中积攒著说不出的愤怒,眼眶更是微微的有些发红。 在他心中,在他的这十一年,莫三姑就跟亲奶奶没有半点区別。 可就在昨晚,为帮自己了结鬼仙的那份善缘,一起去乌头峰的三姑奶奶,却被那只该死的恶虎盯上了。 而且说到底,那只大蛇还是自己杀的。 可结果却是莫三姑遭劫。 得亏这次没出大事,只是被野兔咬了一大口,可要是出了大事呢?这让林海恩心中有说不出的后怕。 用力攥紧拳头。 林海恩终於是抬起了头,用著灿烂笑容看向莫三姑,就像是小时候的撒娇,可又无比坚定的笑著道。 “三姑奶奶,我才不走呢。” “我今天都要留在这里,好好的保护你才行嘞。” “昨天你可说了啊,这种大虫恶虎可是记仇的很,昨晚没得逞,今晚肯定是还得来,来更多更厉害的脏东西。” “十一年前,都是你来保护我,这次也该换成我来保护你了。” “而且,三姑奶奶,我告诉你哦,其实我可比大虫更记仇哩......” 第六十五章 好一头恶虎,竟真敢来?那便给我死! 林海恩这带点撒娇却无比坚定的话语。 让莫三姑心头涌起一抹感动,但下一秒却是神色严肃起来,连忙带著几分担忧的训道。 “你这娃子说什么呢。” “那可是大虫,你在这里能帮到什么,趁现在赶紧回去,別继续待著三姑奶奶这里了。” 紧接著。 莫三姑似乎生怕林海恩不听话般,看向林母和林平川两人,更是焦急的催促道。 “十五、平川。” “哎呦,你们快带海恩回去吧,我真没啥事。” “昨晚那么多的山鼠野兔,也没让我出啥事,那只大虫再怎么记仇,估计也已经吃痛了。” “今晚大概是不敢再......”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林母便是摇了摇头,颇为郑重的看著她,严肃道。 “三姑,咱们都是自家人,不要遮遮掩掩的说著两家话。” “你就和我们说实话。” “现在那麻蛇鞭都打断了,你就算是点起满堂香,架起火盆烧纸钱,让祖宗都来帮忙,能有几分把握不出事?” 此话一出。 莫三姑霎时就愣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想继续说著什么,最后却只能深深嘆了口气,摇了摇头苦涩答道。 “怕是难过这劫了。” “这只恶虎比我想的还要记仇,道行更是极高,竟能控制这么多的山林小兽,极可能气候已成。” “昨天多半只是试探,若是今晚再来的话,怕是远不止昨晚的那种声势,不知会成啥样。” 林母心情顿时也沉了下去。 明白刚刚莫三姑的那番话,只是不想把林家人牵扯到这件事上,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隨即抚摸著林海恩的后背,看向莫三姑笑著道。 “三姑,刚刚海恩有句话可说对了。” “从出生到现在的十一年里,可都是你护著他,这次也是该轮到他护著你了。” “比起以前,咱们看著长大的海恩,现在本事可大了哩。” 林海恩连忙接上话头,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玉如意和金鞭,更是挺起胸膛自信道。 “是嘞,三姑奶奶。” “我现在本事可大了,今晚那恶虎还敢来,我肯定要狠狠的教训一下它才行。” 似乎担心莫三姑又再说什么般。 林母也是直接站起,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开口道。 “三姑,你早饭也还没吃,我去煮两碗粥上来。” “对了,之前那个鬼仙送来的东西,都还剩下一大半,要是用这些东西能让海恩护你过了这遭,那可真是太值了啊。” “况且三姑啊,这本就是你为了带海恩去山上了结善缘,才招惹到了那只恶虎,你说...我们怎么能啥都不管。” 话音落下。 林母便是直接站起下楼离开,已然是把这件事给定下了。 站在旁边的林平川,也是拿起旁边断成几截的麻蛇鞭,看向莫三姑示意道。 “三姑。” “我把你这根鞭子先带走了,问下铁林叔能不能把它修好,刚好照著这根的模样,给海恩也打一根麻蛇鞭。” 紧接著。 林平川又看向林海恩,颇为郑重的叮嘱道。 “海恩,记得照顾好三姑奶奶。” “今晚你就留在三姑奶奶这里了,到时候爸会把饭给你送上来。” 说完。 便也是不等莫三姑再说什么,直接便离开了房间。 不管林母,还是林平川,其实都没读过多少书,更不知道什么特別的大道理。 但他们心中却都清楚...莫三姑那是实打实的对林海恩好,简直就是当自家孙子看待的,这十一年来的情分更不能忘记。 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清楚,彼此其实都放在心中。 正因如此。 一向不让林海恩起乩,生怕又出事的林家人,这次都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 不管起乩后会如何,先把莫三姑保下再说。 见到家里人都同意了他的决定,林海恩脸上也是露出灿烂笑容,看向莫三姑嬉笑道。 “三姑奶奶,別担心了。” “我今天就在这里不走啦,那只大虫来倒还好,我还真有点怕...那只大虫今晚就不敢来了嘞。” 虽然是笑著说出的这番话。 但林海恩心中的愤怒,却是宛如潮水般狂涌著。 恨不得。 那只恶虎此时就在面前,不管它的道行多高,不管它的法力多强,都得打的它魂飞魄散,打的它虎胆尽碎!! ...... 莫三姑被恶虎伤到的事情。 短时间內,迅速的在岭胜村中传开,令所有人都有些说不出的慌张。 不仅担心著自己的安危,更是怕莫三姑因此遭劫。 这两年来。 莫三姑在村中的人缘和声望,比起王官任这个村长都不知高了多少,所有村民都信服她。 一些青壮年更都打算提著柴刀和镐头,来帮莫三姑守上几晚。 最后还是听到,林家小娃今晚要留在莫三姑身边,才就此作罢,也將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两年前。 林海恩起乩后,抬手灭杀二鬼的威势,大多数村民可都亲眼看到了。 明白有林家小娃守著,莫三姑肯定是不会有什么事了。 ...... 晚上十二点。 岭胜村后的深山老林中,阵阵猩风煞气涌动,一声声瘮人的虎啸,更是此起彼伏的响起。 一只跟牛都差不多大的大虫,朝著那后山的方向看了眼,便踩著地面上的枯叶,带著煞风步步行进。 而在这只大虫的身边,还有眾多的山鼠野兔和大蛇,一同朝著那栋红砖小楼袭来。 这些山林野兽虽然品种不尽相同,但皮毛却都如猛虎般的黄黑交杂,额头更有模糊的『王』字隱现。 尖牙锋锐,虎啸惊悚。 ...... 而那栋后山的红砖小楼。 除了林海恩外,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也在这里守著。 虽然现在的林海恩,比所有人都要有本事,但说到底...林家两兄弟还是不放心,只留十一岁的娃子在这里。 更不用说。 要是林海恩起乩的话,肯定是要及时的插上三炷引路香。 红砖小楼里檀香扑鼻。 夜深之后,在莫三姑的示意下,便是早早点起了满堂香,希望祖宗们庇佑今天安然过去。 林家两兄弟也在院子里,架火盆烧著纸钱,香不灭火不停。 坐在凳子上的林海恩。 一边把玩著属於他的麻蛇鞭,一边看向旁边的莫三姑,好奇问道。 “三姑奶奶,真的吗?” “几十年前的时候,老虎真有那么多吗?都跑到咱们村的街上来了?” “那当然是真的了。”莫三姑笑著点了点头,追忆著曾经的画面,继续讲述道。 “三姑奶奶才几岁的时候。” “有那么一段时间,咱们村的人可是都不敢晚上出来的。” “后山里全是大老虎,而且那些老虎专吃人,这周围的村子短短一个月不到,都被拖走了五、六个人啊。” “到后面实在没办法,村里就组建起了打虎队。” “谁能打掉一只老虎,就给三百斤的粮食哩,那时候可很多人带著土枪、猎狗满山遍野找虎,后面这虎患才没了。” “就咱们村啊,有的人家里都还有一整张虎皮哩。” “但那些老虎都没什么道行,別说用土枪了,要是土狗带的多一点,拿叉子也能杀得了。” “可这次咱们遇到的大虫,怕是都成精了,也有不低的道......”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嗷吼!” “嗷吼!!” “......” 一道道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虎啸声,连绵不停的在四周响起。 还在讲古的莫三姑,霎时脸色就变了,似乎没想到...比起昨晚,这只大虫竟是来的更快了。 正在烧纸的林家两兄弟,也是彼此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有些惊骇,加快了烧纸的速度。 这不停的虎啸声,確实是有些说不出的瘮人。 而刚听著大虎队故事的林海恩,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 不对,也许有...... 因为听到这些虎啸后,林海恩那乌黑透亮的双眸,立刻就眯了起来,似乎隱藏著说不出的兴奋。 用力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便把掛在脖子的七彩贝壳吊坠取下,放到莫三姑的手里,嘻嘻笑著道。 “三姑奶奶,你可要帮我保管好这个吊坠哦。” 说完。 林海恩便是提著崭新的麻蛇鞭站起,沉稳的朝著院子走去,腰间还繫著金鞭和玉如意两个特殊器物。 每走一步。 林海恩的双眼便蜕变一分,夺目的灿金和深邃的浑浊同现,阴阳命和通灵体交相辉映。 天地所赐,得天独厚。 握著麻蛇鞭的那只手,更是都兴奋到开始微微颤抖,口中喃喃道。 “好,好啊。” “你这只大虫...竟真敢再来!!” 第六十六章 灵官爷护道,助汝降虎! 今日清晨。 当听到莫三姑出事的时候,林海恩只觉得心臟停跳了一拍。 赶忙就去二楼带上玉如意和金鞭,便跟著林家等人,一起朝著后山的红砖小楼赶去。 一路上。 林海恩眼前闪过了很多画面。 有小时候每次去找莫三姑,都能拿到饼乾或果的开心,还有每次过年都要和莫三姑一起去拜访黄太爷的庄重,更有每次他遇到诡事时,莫三姑都会想尽法子帮他的担忧与疼爱。 这十一年里。 莫三姑的份量和重要程度,在林海恩的心中,跟林家眾人都没有半点区別。 而且,这次会被恶虎盯上,完全就是为了帮自己了结跟鬼仙的善缘。 要是因此出了意外,林海恩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来到红砖小楼后。 见到莫三姑只是被咬了一口,外加流血有点多,並没有生命危险,更没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后。 林海恩只觉得鬆了口气,心底悬起的石头,也隨之放下大半。 但同时。 莫三姑这次无故遭劫,让林海恩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果然...大多数的鬼都该死! 昨天去找鬼仙的时候。 明明自己三人並没有招惹那只恶虎,明明就是那条大蛇挡在路上,明明就是对方先错在先。 可竟然还在记仇,更是赶了这么远的路,专门来袭击莫三姑。 若非运气好的话,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到了现在。 林海恩只觉得啥话都不用跟那些恶鬼说了,它们根本就不配听,尽全力送这些该死的恶鬼上路,就是自己这辈子的主要任务。 它们不讲理,那自己就要比它们更不讲理!! ...... 此刻。 林海恩已经是走到了院门前。 异色双瞳夺目惊人,手中紧握著麻蛇鞭,腰间繫著的玉如意和金鞭,在纸钱烧的火光中熠熠发光。 林平川也不再烧纸钱,早早的捻起三根檀香。 虽然今天林海恩提前跟他说,不需要起乩,学到了另一道的法门,但身为老父亲怎能放心。 不管后面能不能用上,这三根引路香已是准备好了。 “砰———” 今天刚修好的铁门,猛地传来一道剧烈撞击声,极为强横的力量,甚至让铁门都凹陷了一块。 而仅仅这一下,门锁便有些摇摇欲坠了。 很明显。 这次来的东西不再只是先前的山鼠野兔,大概率是有其他更凶,更危险的诡异生物了。 但林海恩却没有半点紧张,因为不管是多凶的东西,那终究还是鬼,还是精,还是邪物。 手腕一抖。 那握著的麻蛇鞭,便是轻震了下地面。 这是林平川专门让罗铁林帮忙做出来的麻蛇鞭,尾部是昨天捡到的蛇首枯骨,显得有些可怖。 院门还在不断的被撞著。 林海恩脚上踏起罡步,手中掐著法诀,嘴里诵起法咒。 “拜请独角圣蛇大圣者,身长万里广无边,展起英雄天地动,邪魔鬼怪尽惊亡......” 依旧是閭山麻蛇鞭的法咒。 当然,林海恩到现在其实也只会两个法咒,除了这个请鞭咒,便只剩下昨晚梦中那道虚影传的法诀了。 下一秒。 虽然法咒才刚诵出,麻蛇鞭便有了虚影缠绕,圣蛇吐信的雷霆声更是不断响起。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不知是这根麻蛇鞭品质好,还是林海恩对这个法咒有了別的领悟。 这次来的竟不止一只圣蛇,反而是足足来了三只圣蛇。 三道虚影分別盘踞在麻蛇鞭的首中尾三段,比起上一次来说,显得更加的神异。 閭山祖师大多斩蛇证道,所降的圣蛇自是不止一只。 “砰—砰—砰———” 铁门被撞的越发频繁。 “咚!!” 在接连不断的撞击下。 这坚固的红砖小楼院门,终究还是被整个撞开,甚至是重重的倒在地上,震起了一道巨响。 紧接著。 院子里的三人,都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具体情况。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霎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惊恐和紧张。 因为,院门外爬满了手臂大的『王』蛇,数量恐怕都有上百只。 除了这些大蛇外,竟是还有十几只比狗还大的野猫,站在这些大蛇的后面,身体微弓做好了攻击姿態。 十几只野猫浑身都是黄黑条纹,额头更是点缀著『王』字。 而这还不是最嚇人的地方。 就在野猫后面的田埂上,竟是站著跟牛一样的大虫,看过去估计得有个六、七百斤。 这只大虫的身上已经缠满虎纹,额头『王』字更是无比清晰,尖锐的四根虎齿冷冽发光。 站在田埂上的大虫,仰头髮出一声沉闷悚然的虎啸。 “嗷吼!” 霎时间。 在这一声虎啸之下,那些大蛇和野猫,都飞快的朝院子衝来。 但在祖宗的庇佑下。 当它们踏入院子的时候,身形都明显停滯了下,速度更是慢了不少,那满身的煞气无疑都遭到削弱了。 开启阴阳眼的林海恩,早已看清这些大蛇走兽的来歷。 全部都是由枯骨组成,缠绕著一团团黑色的虎型煞气,那黑气给予了枯骨力量和形体。 黑气具体是什么,林海恩並不太懂。 似乎並不是倀鬼,而是其他更为危险恐怖的东西。 但都无所谓了。 林海恩攥紧手中麻蛇鞭,猛然挥舞朝著前方抽动而去,口中诵道。 “一打天门开!” 天地气机狂涌,圣蛇翻滚腾起。 “二打地厚裂!” 雷霆吐信声起,圣蛇冲袭而出。 “......” 隨著林海恩结束閭山请鞭法咒。 三只圣蛇虚影,已然朝著那些大蛇和野猫啃噬而去,周身雷霆声响,法力涌动不停。 每一次的凌厉扑出,都会灭杀一只邪物。 短短数十秒。 那些闯进院门的邪物走兽,便是被三只圣蛇全部吃掉,变成地面上的一具具枯骨。 “嘭———” 一道沉重落地声响起。 原本站在田埂上,跟牛犊一样大的恶虎,已然是跳到了院门前。 那一双冰冷的虎眸,死死盯著林海恩。 就在这时。 一条唤来的圣蛇虚影,在法力消耗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朝其大口啃噬而去。 这大虫竟也不躲闪。 只是张开大口,吐出一股极为阴冷肃杀的黑气,把圣蛇虚影笼罩,瞬间便將圣蛇的残余法力溶解吞去。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略有些意外,但也倒是理解。 这圣蛇只是法力虚影罢了,並非真身来临,在灭了那么多邪物之后,自然法力也就没剩多少了。 不过,在他的阴阳眼中,这只大虫竟也有问题! 这看起来跟牛一般的大虫,竟也是由枯骨形成,並没有真正的实体,这无疑是极其诡异的事情。 深山老林中的情况,怕是要比想像中的复杂! 但林海恩也没时间再考虑了。 右手拿起腰间掛著的金鞭,左手立刻掐起了灵官诀。 不愿起乩让家里担心的他,打算先用昨晚学到了这法,试试能不能降服眼前的这只大虫。 只见。 林海恩左手无名指由中指后弯曲,食指勾住,大小二指置......掐出了一记灵官决!! 紧接著。 脚上踩起七星罡步,口中法咒更是大声念诵而起。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手执金鞭巡世界,身披金甲显威灵,绿靴风带护身形,双目火睛耀天地。” “顷刻三天朝上帝,须臾九地救生灵,银牙凤嘴將三千,虎首貔貅兵百万,走火行风前后卫,穿山破石捉妖精,祈晴祷雨济世问,附体圆光通事意。” “治病驱邪如电闪,收瘟摄毒义群魔,飞腾云雾遍虚空,號令雷霆轰霹雳,三界大魔皆拱手,十方外道悉皈依。”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此乃灵官咒。 切记,上山不上山,先拜王灵官! 念诵完毕。 林海恩只觉得一股蓬勃阳气,从其天灵盖涌入,瞬间灌进全身,四肢入火炉般滚烫无比,恶鬼万邪难侵半分。 可这还不是结束。 右手握著的金鞭,竟是缠绕起沸腾雷光,更瞬间宛若有千钧之重。 就在林海恩即將握不住金鞭之时。 一只虚幻大手竟是忽然浮现旁边,助其紧紧握住了这根金鞭,一道威严低沉的神叱,在其脑中响起。 “汝虽仅有三分修持,但吾却有十分欢喜。” “握紧神鞭,助汝降虎!” 此非起乩,而是灵官爷...护道!! 第六十七章 邪魔外道岂敢逞凶?灵官一出万鬼皆服 灵官爷,也就是王灵官。 原本俗名王恶,后被感化改名王善,道教的护法镇山神將,更是五百灵官之首,称號为“都天大灵官”。 民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间人。 只要多观察道观。 便能看到镇守第一殿的往往都是这位王灵官,监察世间、分辨善恶。 因此道教徒到宫观,进山门后都要先朝拜王灵官,民间流传有“上山不上山,先拜王灵官”的俗语。 若是王灵官对你满意,那你修道一途,將会立刻平坦数分,少了些许的磨难。 而作为灵官之首,更是所有修道之人的护道者。 若是遇难之时,只要掐出灵官诀,念诵灵官咒,只要能有三分修持,王灵官便能有所感应施以援手。 当然,要是你连三分修持都没有。 那善恶分明的王灵官可不会助你,反而是会被这法咒反噬。 ...... 此刻。 在这红砖小楼的院门里。 念诵出灵官咒的林海恩,已然是感觉到体內气血狂涌,阳气冲顶、万邪不侵。 寻常道门中人,即便是念诵灵官咒,大多也不会有这么显著的效果。 很明显。 这就是来自天上眾神的偏爱。 即便林海恩只有三分修持,却已是获得了王灵官的十分欢喜。 原本只觉得手中金鞭有如千钧重的林海恩,在这虚幻大手的协助下,终於是能牢牢握紧这根金鞭了。 手中金鞭似有雷霆缠绕,体內滚滚阳气沸腾涌动。 但相较於上次起乩唤来白鹤真君,却是有了明显的不同,林海恩觉得意识並未迷惘,依旧是能够控制身体。 似乎有一位像长辈般的特殊存在,站在他的身后护持,令万鬼惧服、百邪莫侵。 这便是王灵官的护道。 只不过。 比起寻常的道门中人,林海恩得到的关照多了数倍不止,远不是七分感应,而是十分欢喜!! 院门前那只如牛般的恶虎。 看著手持金鞭,浑身阳气喷薄的林海恩,竟是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明显是感觉到了危机。 但在其后退之时。 一道低沉的虎啸,忽然在其脑中响起,更带著王者肃杀霸气,令这只恶虎缠绕的黑煞泄气,激盪澎湃起来。 “嗷吼!!” 这只恶虎发出一道尖锐啸声。 紧接著。 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吐出一股黑气,带著猩风凶煞,朝著林海恩径直扑面而来。 先前它便是用这招,化去了那只灵力快要乾涸的圣蛇。 现在也想用这个邪法,来试一试林海恩的深浅。 看著扑来的一大股猩风煞气。 林海恩似乎心有所感般,腹部微缩,口舌绷紧,全身阳气匯聚,张嘴冷声呵斥喊出。 “敕!” 只见。 一大股阳气仿佛化为实质,从其口中吐出,夹杂著电芒雷霆闪烁,冲向了那股黑气。 那看似凶煞的黑气,瞬间就被这股阳气衝散。 雷霆电芒更是呼啸而起,直接就朝著那只恶虎狂涌袭去。 “噼啪!” 这雷霆电芒打到恶虎身上,令其痛苦的颤抖不停,皮毛烧透见骨,更是冒出了缕缕黑烟。 “嗷———” 恶虎霎时痛苦的仰天嚎叫起来。 可这还不是结束。 仿佛在那只虚幻大手的推动下,林海恩阳气灌注双腿,整个人全力猛踏地面,朝著这只恶虎衝去。 手持的那根金鞭,更是像打棒球般侧挥著,朝著恶虎的口鼻砸去。 “鏗—崩!” 金鞭砸向恶虎,雷霆喷薄溅起。 这看似凶悍无比、如牛般大的恶虎,竟是被这一鞭打的横飞出去,那四根如匕首般的虎齿,崩碎四溅。 “嗷呜呜———” 被打飞的恶虎,伏在地面痛嚎起来,身形都有些虚幻起来,那些笼罩的黑气抽搐涌动。 看到这一幕。 站在后面的林平川都呆住了,更是有些微张著嘴,说不出的惊愕。 自家这十一岁的儿子,竟然一击把这大虫给打飞了? 而且从当前状態来看,似乎还没有起乩,至少林平川没觉得到那种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要知道。 两年前,林海恩起乩白鹤真君的时候。 那霸道凌厉的威势,看起来还是要比现在强横不少,可这突然变得这般强横,又是用的什么法? 等法力褪去,自家儿子会不会又陷入昏迷危险状態中? 林平川满心担忧起来,手中捻著的三支香,更是不知要何时用上。 当然。 林平川不会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起乩,而是灵官爷满心欢喜的护道,助林海恩降服这只恶虎。 ...... 看著地面痛苦挣扎的恶虎。 林海恩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畅快,整颗心跳动如擂鼓,那是发自內心的兴奋和爽利。 相较於上次意识混沌,隱约只能知晓发生啥事而言。 这次神志清醒的將恶鬼邪物打飞,令其全身都点燃了,更没有半点的惧怕畏缩感,只觉自己天生就该干这种事。 恶虎痛嚎两声后。 再度站立了起来,嘴里的四根尖牙已然崩断,看向林海恩的虎眸中,满是汹涌的杀意煞气。 抬起一只脚,猛然踏向地面,仰头狂啸而起。 “嗷吼!” 下一秒。 周边那些大蛇野猫、山鼠野兔,立刻如潮水般朝著林海恩涌去。 这只恶虎的灵智似乎不低。 已然感觉到眼前这人並非是它所能敌的,准备利用这些不值钱的山林小兽堆死林海恩。 无论如何凶悍,人力终有穷尽时。 但这只恶虎明显是有些太天真了,人力有穷尽,可神明却没有! 看著那些衝来的山林小兽。 林海恩右手持著金鞭,在那虚幻大手的引导下,猛然用尖头朝著地面全力抵去,如神明叱道。 “雷!” 一字说出。 那本就缠绕著雷霆的金鞭,顿时电芒大闪、雷声轰轰。 “轰隆!” 晴空万里的夜空,平白响起了一道九天雷霆。 金鞭轰然炸响。 放出九道青色雷霆,朝著四周冲袭裹挟而去。 凡是被这青雷沾到一点,那些山林小兽,便立刻爆裂化为白骨落地,就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短短一瞬。 那所有衝来的小兽,全部都变成了森森枯骨。 林海恩右手抓住金鞭,踩著这些枯骨,一步步朝著那只不断后退的恶虎走去。 每走一步。 便有数不清的小兽白骨被他踩碎,发出瘮人的骨碎声。 恶虎似乎也彻底嚇到了,瞳孔害怕缩小到只剩绿豆大,更是急忙前肢伏地,还在人性化的磕头不停,明显是在求饶。 但林海恩却置若罔闻,口中还是轻声自语喃喃道。 “求饶?” “不,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面对恶鬼邪物,才十一岁的林海恩,心肠便已如金铁般坚硬,更不知什么叫做放过。 刚出生时。 那些恶鬼在自己长辈的求饶下,也没想过放过他。 昨天晚上。 即便莫三姑对那些邪物求饶,它们就会选择放过莫三姑了吗? 不,永远不会! 只有把这些东西杀到胆寒,杀到魂飞魄散,杀到难入轮迴,它们才会明白什么叫做错!! 想到这里。 林海恩右脚绷紧,猛然踏地前冲,裹挟著一身阳气。 在那虚影大手的协助下。 將金鞭高举过头顶,双手更是同时握住金鞭,朝著恶虎的脑袋狠狠敲击而去。 这只恶虎大虫见到求饶无用。 立刻就想要伸出爪子,嘶吼著就要殊死一搏。 但还不等它大爪拍出。 “鏗!!” 金鞭就已落下,猛击恶虎头颅,雷霆电芒闪烁溅起。 恶虎的大爪顿在了半空,整个身躯都被这鞭打的一滯,那仅如绿豆大的瞳孔,开始崩裂涣散。 “噼里啪啦———” 这只如牛般大的恶虎,从大爪开始变成枯骨,一点点碎裂掉落到地,砸起一连串的清脆响声。 而那道原本缠於枯骨上的煞气,竟是从恶虎头颅衝出,欲要趁此机会逃窜离去。 但根本没用! 只见。 那原本协助林海恩握住金鞭的虚幻大手,猛然凌空一掏,就將这团煞气握於手中,一捏就爆!! 煞气化为虚无,湮灭於这尘世间。 捏爆这股煞气后,虚幻大手也开始逐渐的消散隱去,但在林海恩的脑中却响起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沉闷神諭。 “竟有邪魔外道,此事未结!” 第六十八章 弃肉身成煞,山鬼老怪落荒而逃 当那团黑气被捏爆之时。 岭胜村后的深山老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愤怒的虎啸声,震得山中树木沙沙作响,落叶纷飞。 原本在枝头休憩的各类飞鸟,被惊得立马展翅高飞,似要离开这可怖凶地。 一股带著凶戾的猩风煞气,从几座山连起的谷地,磅礴的狂涌而出,朝著四周蔓延而起。 山林中的各种生物,无论是山鼠野兔、大蛇狐猫,都开始飞快的逃窜起来,似乎生怕沾染到什么东西。 仔细看去。 发现那恐怖的煞气,正在朝这些小兽身后涌去。 但凡是被这股煞气追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嚎出,浑身皮毛血肉便被剥夺吸收,化成枯骨落到地面。 而枯骨似乎也成了养分。 一团团的黑气,覆盖缠绕於这枯骨之上,令这些山林小兽又『活』了过来,只不过皮毛都变成黄黑相间,更有模糊『王』字刻於额头。 此事,远未了结。 一个极凶的邪物,依旧盘踞在这山谷中。 ...... 此刻。 乌头峰侧面的无名老坟里。 正在一心潜修,寄希望能渡劫成道的山鬼老怪,同样听到了这一声愤怒的虎啸,霎时只觉心头颤动,惊恐来袭。 立刻身形一闪,出现在那无字石碑前,朝著更內里的山谷看去。 这段时间来。 它总是能在夜间听到这种虎啸声,起先为了渡劫成道苦修,並未曾搭理半分。 可没过几日。 这虎啸声便是越来越可怖,早已狡猾如精的山鬼老怪,更是不愿再去触霉头。 前些天,跟林海恩等人说的修行繁忙未去巡山,实则只是託词罢了。 而刚刚那声愤怒的虎啸,更是能够大致听出...... 那山林中盘踞的虎妖精怪,估计道行已是跟它不相上下,甚至是在它之上,若去招惹的话,定是討不了半点好。 尤其是那凶煞之意,竟让山鬼老怪有些惊惧害怕。 確定此劫只针对山林小兽,並未牵扯到它之后,山鬼老怪心底也是微舒一口气。 正欲钻入坟中,继续潜修之时。 猛然记起。 前日那小娃子最后对它所说的那句话。 “若想渡劫光埋头苦修不够,应该是要多积德行善。” 若是其他人对它如此劝导。 山鬼老怪自认不会在意半点,甚至还会厌恶的教训说话之人。 何种身份? 怎敢出言劝导本仙? 但这句话偏偏是林海恩所说,而且並不似在开玩笑。 莫非。 这是其所护的神明,在提点自己?让自己多积点善德? 山鬼老怪有些犹豫了,抬头看向虎啸声传来的谷底,斟酌著是否要去探个究竟。 若是此妖道行不高,狐假虎威,那自己翻手將其灭之,岂不是便挽救了此间山林万兽,积下了不少善德? 可要那妖道行深厚,会不会令自己折在此处,修道未成便半路崩殂? 仔细考虑数秒。 山鬼老怪便冷哼一声,便化为一道黑烟,朝著那处山谷探去。 很明显。 到最后,这老鬼还是相信了林海恩最后留下的劝导,希望能为往日渡劫增添几分底气。 ...... 山峰险峻,树木繁茂。 但对山鬼老怪而言,也不过剎那之遥罢了。 下一秒。 山鬼老怪便来到了那处山谷的上方,面无表情的往下看去,发现猩风煞气极重,令其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让山鬼老怪心头微沉,似没想到...以它的道行,竟是看不穿这笼罩的迷瘴。 但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山鬼老怪身形一闪,周身阴气涌动护体,没入了这猩风煞气中。 可刚一进入。 山鬼老怪的脸色就变了,因为这些煞气带著难以想像的凶戾锋锐,竟在不断侵蚀它的阴气。 加快速度,朝著下方疾驰而去。 当穿过这笼罩的煞气时,山鬼老怪立刻看向谷底情况。 但下一刻。 山鬼老怪便被惊到了,那苍老惨白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了恐惧神色。 在它的视线中。 一只没有实体、就好似由魂魄和煞气形成的恶虎灵体,背部有两颗肉瘤隆起,正盘踞在谷底吞吸著煞气带来的血肉。 而在它的旁边,满是森森枯骨,甚至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最恐怖的是...那谷底原本的深潭,竟变成了由鲜血匯成的血池,而在血池的正中间,还有一具比牛更大的白额大虫骨架。 但这具骨架的右后腿,竟是短了一大截,显得极为怪异畸形。 单单一眼。 山鬼老怪便看出了,自己绝对不是这邪物的对手,甚至再来三个它,也不过是这只大虫的盘中餐。 就在此时。 那正在吞吐煞气血肉的恶虎灵体,睁开血红色的虎眸,直视盯著山鬼老怪的方向。 紧接著。 张开森然大口,猛地吞吸起来。 山鬼老怪被嚇得好似三魂丟了七魄,急忙闪身朝著谷外闪身而去,周身阴气不要钱的涌动,护佑己身。 不得不损失一定道行后,才得以逃离此地。 而那恶虎灵体,似乎也並不在意,仅仅瞥了一眼,便自顾自吞食起山林小兽的血肉。 背上隆起的那两个肉球,也在缓慢蠕动,似有何物快要破出般。 逃出生天的山鬼老怪。 立刻便回到了自己的无名老坟,本就是鬼物的它,竟是难得的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更觉得刚刚是死里逃生。 因为,那东西绝对已经不是精怪,能够称为...煞神了!! 捨弃肉身,化为灵体。 以这山林气机为引,野兽血肉为食,走上鬼神皆憎的邪路成煞,欲以此道登临成神。 若是不趁其未大成解决掉。 怕是这方圆千里都得遭劫,而自己这离它甚近的无名老坟,更是首当其衝、逃无可逃! 可自己一个老鬼,又去哪里找援手灭煞? 想了数秒。 山鬼老怪忽然记起那特殊的娃子,倘若是能请来天上神明,这恶虎定是可除。 不敢有半点迟疑。 立刻化作一道阴风疾驰而去。 ...... 此时红砖小楼里。 枯骨遍地,森然恐怖。 莫三姑看著面前满眼兴奋,脸色涨红都还没消退的林海恩,颇有些担忧的问道。 “海恩,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没有。”还在激动中的林海恩,连忙回了一句,而后忽然又抬起手,眨了眨眼道。 “不对,应该有点。” “刚刚砸那只大虫太用力,感觉手腕有点酸酸的。” 现在的林海恩只觉得畅快无比,原本心头积的那些鬱气,隨著那只大虫魂飞魄散,也消散不见了。 只是灵官爷隱约说的那句话,让他並不太理解,但也没空多想了。 见到林海恩没事。 莫三姑也是鬆了口气,有些说不出的疑惑道。 “海恩,你刚刚不是起乩吗?” “怎会有这般威势?三鞭就打散了那只大虫?” 林海恩拿起刚刚的那根金鞭,现在上面已是没有雷霆纠缠,笑著摇了摇头答道。 “三姑奶奶,可不是起乩哩。” “现在的我道行不够,也不想让你们平白担心。” “所以,我昨天睡前求了求诸位神明,问祂们有没有不用起乩,就能对付恶鬼的法子。” “那个厉害得很的灵官爷,就在梦中传了我一个法子,说是...只要我有三分修持,它就有七分感应前来助我。” “我觉得自己会用麻蛇鞭,应该也是有一定修持了,所以刚刚就是试一试,要是不成的话,就打算请来白鹤真君了。” “结果没想到,竟然能这般厉害。” 听到此话。 莫三姑不由得呆了呆,似乎没想到林海恩竟给了个这般回答。 只是对著天上眾神求了求,就拿到了其他法子?这不是祖师爷赏饭吃,还能是什么? 自己这苦练几十年,竟是不如海恩入道几日。 莫三姑颇有些无奈的在心头感慨一句,但没有半分嫉妒只有满满的骄傲与自豪,慈祥的看向林海恩,递给那七彩贝壳项链,叮嘱道。 “海恩,这是天上神明对你的爱护。” “但你不能滥用,尤其是不能对普通人用,这可要好生记住啊。” “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就像是一直护著你的妈祖娘娘,咱们只有一直走对路,祂才会在九天上一直照拂著。” “放心嘞,三姑奶奶。”林海恩郑重的回了一句,而后眼眸闪烁,兴奋都还没褪去的挥了挥金鞭道。 “我只会对那些恶鬼用,以后只要看到一只恶鬼,就灭一只。” 话音刚落。 院外忽然就平白颳起了阴风,吹得四周树木哗哗作响。 正打算接过吊坠戴上的林海恩,立刻便站了起来,更是提著金鞭小跑到院子里。 刚打杀了一只大虫,竟还有恶鬼? 林海恩微微的有些兴奋,更是攥紧了手中的那根金鞭,那奇特的异色双瞳更是在熠熠发光。 可下一秒。 一道令他略有些失望的苍老阴惨声音,带著些许惊慌的响起。 “小娃莫慌,是本仙前来......” 第六十九章 虎生双翅为穷奇?灵官爷三鞭打碎成神路! 从那乌头峰出来后。 没在林家寻到林海恩的山鬼老怪,便是立刻朝莫三姑的住处飘来。 可才刚来红砖小楼前。 便看到提著金鞭兴奋衝出来的林海恩,霎时就惊了一下。 现在可不比十一年前。 要是招惹到这娃子,那可是真要被超度的啊。 因此山鬼老怪才急忙开口、表明身份,免得那金鞭打到自己身上。 但看到林家娃子那一脸失望的模样,山鬼老怪也是不由得眼皮直跳、心头更有些突突。 以后可得离这娃子远一点。 俗话说,半大小子可是没轻没重,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杀红眼。 紧接著。 它又看到院里院外的一层小兽枯骨,尤其是那一具极大的虎骨,顿时明白莫家后人估计也遭劫了。 只不过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估计都被这娃子给杀到魂飞魄散;。 才十一岁就这么狠,以后大概率也是尊杀神。 ...... 听到这阴惨的声音后。 原本行动不便的莫三姑,也是让林平川扶著自己,连忙走出恭敬道。 “鬼仙大人。” “您不是要闭关修行吗?今晚怎有空来晚辈这里?” 可以看出。 莫三姑对这老鬼始终是很警惕,不愿过多的打交道,更是不想沾染上不必要的因果关係。 “本仙原想过来提醒下你们。”山鬼老怪先是简单回了句,而后看著满地枯骨,摇了摇头阴惨道。 “但没料到,竟是已经遭劫了,你们可知...这满地枯骨的来歷?” “是虎妖精怪吧?”林海恩接了一句,指了地面上最大的枯骨,继续讲述道。 “喏,刚刚有只跟牛一般的大虫,被我一棒子敲死了。” 此话一出。 山鬼老怪眉头狂跳,果然跟它所想的一样,这娃子现在是越发的不能招惹了。 隨即也不再故弄玄虚,颇为认真的讲述道。 “非也,可不只是如此。” “刚刚本仙在那深山老林之中,见到一尊煞神,要是不儘早將其除掉的话,怕是这方圆千里都飞鸟死绝、万兽皆灭。” “你们听好,容我细细道来......” 数分钟后。 山鬼老怪才將刚刚看到的画面说完。 而莫三姑的脸上,早已是充斥著骇然和惊恐,连忙追问道。 “鬼仙大人。” “这可当真?那山谷之中,竟有这么一只邪物吗?” 似乎对於莫三姑的质疑有些不满,山鬼老怪冷哼一声,阴森道。 “莫家后人,你这是何意?本仙岂会誆你?” “若非这小娃那日提点,让本仙多做点善事,积点福德,又怎么专门来告知此事。” “安静在我的老坟中,修我的无上大道岂不快意?” 说到这里。 山鬼老仙停顿两秒,看著手持金鞭的林海恩,意有所指道。 “要想灭那邪物倒也简单。” “这娃子起乩后如同天神,即便那个邪物道行再高,估计也是能將其灭杀解决。” “但倘若你想置之不理,等那邪物自行离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届时等它成道,要做的第一件事...定是屠尽这方圆百里的村庄,不留任何一个活物。” 很明显。 山鬼老怪还是有所隱瞒。 看起来把自己说的那般高尚,专门赶著前来提点,实则也是惧怕等那个恶虎灵体成道,拿它率先开刀。 毕竟,要是无可奈何的话,周边的村民完全能收拾细软逃走。 可它那无名老坟就在乌头峰上,怎的都躲不掉。 看到莫三姑不语,明显是在思考办法后,自知目的已达成的山鬼老怪也不再多说,一边远处,一边阴声道。 “本仙已告知后果,如何处理你们自行解决。” 说完。 山鬼老怪也是彻底消散不见,直接躲进自己的老坟中,已然是准备这事一天不过去,那就一天不出来了。 ...... 当山鬼老怪离去。 莫三姑看著那满地枯骨,右手背不断拍著左手掌,满脸担忧道。 “我便说怎么如此之怪。” “倘若是倀鬼的话,灭掉后应当不会有骨架残留,而且哪怕有天大的道行,也难御使这么多的小兽才对。” “没想到,竟不是虎妖精怪,而是煞。”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更是不解问道。 “三姑奶奶,煞又是什么?” “难道比起恶鬼、精怪,还要厉害吗?” 莫三姑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缓声解释道。 “煞究竟是什么,其实极难说清。” “至於会不会比恶鬼、精怪厉害,这也因不同的煞,而有明显的强弱区分。” “有些煞房间便有,有些煞咱们走路也会遇到,而有些煞则是要凶到极点,尤其是那些有形的煞。” “三姑奶奶也是听爷爷辈的提起过,说是当初在一处暗墓中,遇到了勉强有形体的血煞,九死一生才侥倖逃出。” “而刚刚那鬼仙提到那只恶虎,竟是直接捨弃掉形体肉身,用魂魄来外道修炼,本就有灵智,更別说吞噬这山林气机、小兽血肉了。” “仅仅一眼,就能让鬼仙损失几年道行,这般恐怖的威势,这怕得是只虎煞神了啊。” “人们常说,凶神恶煞,凶神恶煞,这下可就应上了啊!” 说到后面。 莫三姑的声音也是有些颤抖,更明显是带著几分慌张。 凶神恶煞。 很多人都只记得前面的凶神,却忘了后面的恶煞。 但实际若是煞修出形体,怕是比凶神还要恐怖,更远非那些恶鬼精怪能比的存在。 天上天罡,地下地煞。 见到莫三姑有些慌张,林海恩深思两秒后,摇了摇头郑重道。 “三姑奶奶,可不是神嘞。” “就算它道行怎么的高,再怎么的厉害,那也是个邪物,都是不入流的邪魔外道,才配不上神这个字。” “放心,三姑奶奶。” “明天我就带著这根金鞭,去那山谷寻这只恶虎。” “不管它有肉身,还是没肉身,我都要打它个魂飞魄散,看看它还敢再称半个神字不!” 莫三姑沉默了下来。 虽然刚刚那个鬼仙也说了,只要林海恩起乩,单凭那灭杀大黑佛母的威势,对付这邪物应该也够。 可这是真正的煞神,而且还是最凶的虎煞神。 先前那么多的小兽,根本就不是变成倀鬼,而是被这邪物的天生煞气侵蚀,血肉被尽皆吞食,化成其驱使的邪物。 即便林海恩起乩后本事很大。 但总归才十一岁,身上也没多少道行,著实让人放心不下。 想到这里。 莫三姑便看向身旁的林平山和林平川,不容置疑吩咐道。 “平山、平川。” “你们俩现在就去找村长,让他立刻找辆车送你们去青芝山,看下能不能把寧法师找来。” “这种成了气候的虎煞神,道行可是难以想像的高。” “要是只让海恩一人对付的话,我这整颗心都放不下,还是要叫寧法师过来才行。” “你们两个人一起也有照应,有海恩在我这里不会有事的。” 林平山和林平川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立刻踩著那一层枯骨,纷纷小跑著去王官任的房子。 作为岭胜村的村长,也就王官任有办法能在这大晚上找到车子的。 更不用说。 这可是件真正的大事,要处理不好,怕是比起两年前的诡船,带来的影响和危害都要大啊。 等林家两兄弟离开后。 莫三姑看著还握著金鞭的林海恩,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著慈祥的安慰道。 “小海恩啊。” “你虽然有本事解决这件事,可让你一个小娃去那种地方,对付这种虎煞神,三姑奶奶是怎么都不放心啊。” “到时等你师父来了,你就和他一起去,刚好还能学点本事。” ...... 第二天。 已经能勉强走路的莫三姑,便是早早来到林家等候消息。 临近中午。 院门外终於是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等到许久的莫三姑和林海恩出来一看,发现正是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回来了。 但跟著他们来的那个人,却並不是心心念念的寧法师,而是依旧衣衫襤褸、不修边幅的普寧道长。 虽然有些不解,可莫三姑还是立马迎了上去,连忙道。 “哎呦,普寧道长,没想到竟然是您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喝口水吧。” 而站在旁边的林平川,这一晚上赶路赶得整个人都极为疲惫,声音沙哑的开口道。 “我和哥两人先去了青芝山,结果是怎么都没找到寧道长。” “在那山头等了许久,一直没等到人,本想著要回来了,结果恰好遇到了普寧道长。” “我们俩都还没开口,普寧道长便直接说跟我们一起回村,收拾那只大虫。” 衣衫襤褸,还背著个破包袱的普寧道长,则是点了点头缓声道。 “清元这些日子有事,说是要给那娃子寻个拜师的见面礼。” “昨晚本道掐指一算,算出那几十年前的孽畜,应是要在这些日子现身,所以便跟著来到这里。”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停顿两秒,眼神闪烁著些许精光,无比凌厉道。 “三姑。” “你们昨晚听到的那个邪物,便是我足足在这周边寻了几十年,都未曾找到的孽畜。” “那孽畜不是恶虎,亦不是大虫,而是最凶的...彪!!” 第七十章 倀鬼引路,普寧道长誓除虎煞神 不是虎,而是彪? 听到普寧道长寻这孽畜几十年,眾人顿时就有些说不出的惊愕。 站在旁边的莫三姑更是想起...之前林母当初就见过普寧道长,怕就是在寻这个邪物,出声问道。 “普寧道长。” “可是虎生三子,必有一彪中的彪?” “但怎会如此的凶?我听那鬼仙所说,这只彪的道行,怕是远超寻常精怪了啊。” “此前自是没这么凶,但现在已经是捨弃肉身,走那神鬼皆憎的路,欲要化煞成道啊。”普寧道长颇为严肃的回了句,而后继续讲述道。 “为了追这只孽畜,本道找不少人问过,知晓了一些有关它的事。” “当时各地虎灾泛滥,山林树木也被砍伐的厉害,寻常老虎养一只幼崽便是极难,更何况三只。” “这只孽畜天生后脚残疾,所以从小被母虎拋弃,躲在盘山村附近,靠逮些土鸡土鸭活了下来。” “村中人见过好几次,但它却是极为狡猾,虽说后脚残疾,可逃窜起来却丝毫不慢,最后歷经九死一生才长大。”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这只孽畜已经不满足於土鸡土鸭,开始专门逮农户养的小牛犊和土猪。” “盘山村为了逮这只孽畜,专门组了个打虎队,好几位经验丰富、正值壮年的猎人,带著猎犬就进山了,但你们可知最后怎么了吗?” “肯定是跑了唄,不然咋还会出现在这里。”林海恩明显是对这种几十年前的往事很感兴趣,立刻就回了一句。 而莫三姑则是思虑两秒,颇为郑重的答道。 “难道是打虎队都被它咬死了吗?” “就算它再怎么凶,天生残疾也还没长大,应当不是那么多老猎人和猎犬的敌手才对啊。” “你们都说对了,但也只是说对了一半。”普寧道长眸中闪烁著些许凌厉,继续讲述道。 “本道先前既然说这孽畜狡猾,那自是有所原因。” “盘山村的打虎队,寻这只孽畜去了,但足足好几天都没回来,这让村里人心惶惶。” “在当时村长的组织下,又组织了两队打虎队,还专门带了两支土枪进山去寻人。” “结果就在一处半山碎石洞穴外,找到了吃剩的半个人身。” “全死了?”站在旁边的林平川顿时插了一句,更是满脸不解的惊诧问道。 “怎会如此?” “当初我们岭胜村的打虎队,那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还带著不少的土狗,应当咋都不会出事才对啊。” 普寧道长也是有些感慨,摇了摇头嘆了口气继续道。 “是啊,正常应当不会出事。” “但这孽畜狡猾就狡猾在这里,它被打虎队盯上之后,便把打虎队引到了这个半山碎石洞穴。” “而这个洞穴,便是那只曾经遗弃它的母虎所在地,这孽畜直接祸水东引,让打虎队帮去杀它的母亲,以及另两只兄弟。” “可这下子,打虎队要处理三只老虎,以及这只暗中潜藏的彪,还只带了一把土枪。” “那正养育幼崽的母虎,真是凶到了极点。” “虽然打虎队有把土枪,但两方搏斗之下,终究还是死伤惨重,总共五人,最后只活了两人。” “这两人身上也有极重的伤,自是被潜藏的那孽畜,偷袭咬死了。” “在把人咬死之后,这孽畜更是没有逃走,直接就吃起了亲娘、兄弟和猎人的血肉。” “不仅同类相食,还吃万族灵长。” 听到这里。 在场眾人都微微张大了嘴,完全没想到这只彪竟会如此狡猾。 祸水东引。 直接把拋弃它的母虎,以及那两只虎兄弟害死,更是趁机把受伤的猎人都咬死了。 这简直是...寻常野兽难有的狡猾。 普寧道长的讲述还未结束,罕见压抑著愤怒道。 “这次的事情,似乎也让这孽畜生出了些许灵智。” “虽然依旧是藏匿在这盘山村附近,但就连最老练的猎人,都难以捕捉到它的行踪了。” “因为这片山林仅剩它一只猛兽,倒也不愁血肉吃食,所以也极少再去村户之中。” “就这般过了十多年。” “当眾人都忘了这件事的时候,结果又有村中民眾被恶虎拖走了,而且这次可是不一般了。” “这只孽畜竟是修出了道行,虽称之为彪,却还是虎类,自是有御使倀鬼之能,以此足足害死盘山村数十人之多。” “而本道恰好途经盘山村,听闻此事后,立刻便开始寻这孽畜。” “虽说那时本道的道行还不如当今,但也將这只畜生逼到了绝路,就在將其梟首除害之时。” “这孽畜竟是不顾伤势,直接跳下山涧赌那九死一生的路。” “本道心知决不能让这孽畜逃了,因此一路追寻,来到了你们村这片深山之中,那时口乾舌燥,便是那老妇人给了一碗水。” 这一刻。 此前的种种终於是连起来了。 为何普寧道长会遇到林母,又为何这只彪会逃来这片山林,引发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莫三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已经猜出了大概,开口道。 “普寧道长。” “现在想来...怕是是这畜生自知若有肉身,迟早会被你寻到,终究是难逃一死。” “所以乾脆选择捨弃肉身,利用那山谷地形,以自身魂魄为道,修起了这种虎煞邪路?” “应当如此。”普寧道长答了一句,而后又长嘆一声,严肃道。 “这畜生真当狡猾,对自己更是心狠手辣。” “为了躲避本道,竟主动捨弃掉肉身,按照先前听到的描述,怕是这畜生已经修成虎煞神。” “若是多给它些时间,怕是本道也难处理降服。” “但当前倒是无碍,本道所学法脉本就擅长驱邪斩煞,当初普庵祖师便曾收九良星煞。” “这次本道倒要试试...这畜生的虎煞又能如何!!” 话音落下。 在场几人也是微微鬆了口气。 普寧道长还能对付这个邪物自是最好,那也不用林海恩再起乩,免得又因道行不足而反噬。 “普寧道长,那现在要去那山里吗?要去的话,我让村长找几个人一同去,那路可是有些不好走。” 莫三姑连忙问了句,生怕多磨蹭两天,那邪物的道行又加了几分。 普寧道长摆了摆手,颇为严肃凌厉的答道:“先不急。” “这畜生狡猾的很。” “现在这大片山林都被它的煞气所覆盖,若是我们贸然进入的话,怕是会將其提前惊醒。” “当前虽是走上鬼神皆憎的这条路,但它依旧要用血肉修行,所以每晚都会御使邪物替其寻来血食。” “先前林家兄弟便向本道说起...村中有一人被这畜生害死,成为形似倀鬼的邪物。” “等到今晚,本道便將这倀鬼拘来,由其引路,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这畜生,免得它再逃走。” ...... 由於『王善林』这另类倀鬼,只在晚上出现。 因此普寧道长便在林家暂时休憩,林海恩坐在旁边好奇问著有关於寧法师的事情。 毕竟,再过半年左右,他就要拜入閭山一脉,跟著寧法师学道了。 普寧道长也是有问必答,说著有关於閭山一脉的事情,讲述著寧法师那同样只杀不渡的处事风格。 至於目前寧法师去了哪里,他却也亦是不知。 只是说著。 好不容易寻到个得天独厚的好徒弟,寧法师肯定是要寻个能拿出手、不能太寒酸的见面礼。 但无论如何,等到冬至那天,寧法师定是会来林家。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於来到深夜十二点,也就是倀鬼替虎煞寻血肉的时间点,一行人早已在王肉荣的家中等候。 坐在小凳子的林海恩,有些疑惑的看向王星星,开口问道。 “星星哥。” “你是咋知道王善林今晚肯定会来这附近的?” 王星星听到这个问题,立刻便用力的捶了捶胸口,答非所问的应道。 “海恩啊。” “你说,是不是人死变成鬼之后,生前的品行大多也不会变?” “我不知道嘞。”虽然不知王星星为何这么问,但林海恩还是立刻答了句,更是想了想后,继续道。 “星星哥,我现在还没跟师父学本事,再过几年就能回答你了。” 王星星长嘆一声,拍著林海恩的肩膀,格外肯定道。 “海恩啊,根本不用几年,我现在就能回答你了。” “活著时如果是个爱占便宜的坏东西,那死了之后肯定也差不多。” “那个他娘的王善林,前晚把我家猪给吃了后,我们昨晚就特地的没牵猪回来,也没出去摆肉摊。” “结果这王善林,昨晚还是来我家,把鸭棚里的鸭子全给吃了。” “你就说,他家就在隔壁不远,里面还关著十几只的羊,他咋不去把他家的羊给霍霍了啊?专门就占我家的便宜。” “往后一段时间,我家怕是没有鸭肉麵线吃了,欸......” 这番话。 顿时便让林海恩愣了愣,看著王星星一脸痛心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挠了挠头嘟囔著道。 “也许,也许真是...生前啥样,死了也是啥样吧。” 就在此时。 同样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普寧道长,则是忽然睁开眼睛,平静道。 “来了。” 话音刚落。 “咯咯咯———” 就在大门外的鸡窝里,也传来了母鸡慌张逃窜的声音。 林海恩立刻便看向王星星,只见他双眼都已经呆滯了,更好似没有半点生气。 这下好了。 以后不只是鸭肉线面,就连鸡蛋也没得吃了。 而普寧道长却是不愿多等,听到异响后,立刻便推开院门走出,看向旁边的鸡窝位置。 只见。 脸色惨白可怖,只剩一只脚的『王善林』,正抓住一只母鸡,用长出虎齿的嘴,撕扯著鸡胸位置。 母鸡痛苦的挣扎不停,鲜血和內臟不断滑落滴下。 普寧道长双手合十,轻声诵了一句。 “阿弥陀佛!” 隨即从背著的旧包袱中,掏出了一个老旧的金钵。 而这声佛语似乎引起了王善林的注意,立刻便不再撕咬那母鸡,僵硬的扭头朝著普寧道长看去。 但不愿浪费时间的普寧道长,只是用手指轻敲了下金钵。 “咚———”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霎时就震的王善林身形模糊了不少。 普寧道长左手掐诀,又对著王善林点指一下,再指了指握著的金钵,格外悠长道。 “入我钵中,洗净罪责。” 下一秒。 王善林便如同一团水般,直接就被吸入这金钵之中。 普寧道长隨即转头看向身后,见到那被惊到目瞪口呆的王肉荣和王星星父子俩,摇了摇头道。 “小鬼罢了,无需费事便可处理。” 紧接著。 普寧道长对著莫三姑点了点头,平静道。 “三姑,引路倀鬼已收。”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抓紧除了那只孽畜!!” 第七十一章 佛道皆修,普庵达摩雷法,专打邪物鬼祟! 后山红砖小楼的院子里。 虽然现在是凌晨,却依旧点著灯,院內更是站著不少人。 除了林家兄弟俩外,还有王肉荣、罗铁林和村长王官任三人,手里都拿著柴刀和铁镐等,明显是要一同进山。 既然普寧道长並不准备等到天亮,而是打算儘快解决那只彪,避免夜长梦多,那岭胜村的眾人肯定也不能干坐著等消息。 虽然几人都没有道行法力,没办法帮著杀妖除煞,但最起码能是帮忙开路,帮普寧道长节省一点体力。 因为,先前那山鬼老怪描述的山谷,可是难走的很,很多地方都得硬生生的开出一条路才行。 至於为什么平日圆滑的王官任,会怪异的出现这个队伍里,那完全就是为了下一次的村长选举。 跟著普寧道长一起去,王官任自是没有半点害怕,更不觉得自己会沾上半点的祸事。 这次帮著开山破路。 那等下次村长选举的时候,自是也能有点话头拿来说。 总不能是啥也不干,就坐在等別人选自己当村长。 除了这五人外,林海恩同样也是要跟著去,目的就是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现在能请来白鹤真君的他。 单论降妖除魔这方面,怕是要比普寧道长都还要厉害。 只是道行太低,导致每次起乩的代价过高,自是能不请就不请。 由於脚伤还未好,没办法跟著去的莫三姑,给林海恩理了理衣服,郑重的叮嘱道。 “海恩,一定要记住三姑奶奶说的话。” “只要是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准起乩请来白鹤真君,普寧道长的道行可是高的很哩,把那东西交给他就好了。” “你就用麻蛇鞭,保护好你爸爸,还有其他叔伯就行了。” “知道了,三姑奶奶。”林海恩连忙应了句,好似生怕又听到一连串嘮叨叮嘱般,抢先道。 “你放心就好嘞,我肯定不会请白鹤真君来的,也肯定是会保护好其他叔伯,还有爸爸的。” 说完。 林海恩便立刻跑到院门口,对著莫三姑摆了摆手后,便是跟在普寧道长等人旁边,径直朝著那山谷走去。 一边安静的走在眾人身边,一边摸著腰间繫著的玉如意和金鞭,林海恩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和安心。 虽然家里人都不让他起乩。 但能跟著去,亲眼看著普寧道长对付这种邪物,那可也是很让人兴奋的一件事了。 看著林海恩逐渐离去的背影。 倚靠在院门柱子旁的莫三姑,心头不禁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慨,不知为何双眼竟是有点发酸。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 这个小傢伙,也能一点点的保护其他人了。 ...... 月黑风高,山路难行。 虽然足有五个人在前面开路,但那茂密的野草灌木,再加还是晚上视线不佳,让行进的速度依旧不快。 但好在不像去乌头峰那样要爬山。 那只彪所躲的那个山谷,恰好能从两山並起的缝隙穿过去,会稍微缩减一些路途。 道袍襤褸的普寧道长,右手捧著那个金钵,不断释放出属於王善林的倀鬼气息,以此来遮掩行动,不让那邪物提前发现。 在这一路上。 还能看到了不少的枯骨,身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肉,无疑就是中了虎煞所导致的后果。 而在经过乌头峰的山脚时候。 山鬼老怪心有所感的从老坟中出来,站在那无字古碑旁,视线穿透数里看到正在前进的一行人。 相较於还未起乩的林海恩而言。 那站在正中间举著一个金钵的老道士,竟是莫名给它带来了难以想像的压力,似乎若是这道士想的话,轻鬆几道术法,就能將它灭掉。 在即將被普寧道长注意到的时候,山鬼老怪连忙又钻入老坟中。 还有些胆战心惊的同时,也在心思活络的考虑起来。 现在不仅是有那能起乩的林家娃子,还有个道行极深的老道士也跟著一起,明摆著要去灭了那只恶虎。 这样的话。 等双方斗起来的时候,它到时也去走上一遭,稍稍露点脸的话,岂不是功德又会再加几分? 很明显。 年老成精,单说这种小心思,这老鬼比起王官任都差不多。 正在赶路的普寧道长,也是忽然抬头朝著乌头峰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走了好一会儿,衣服都被汗湿的林海恩,注意到普寧道长的视线,也是立马出声解释道。 “那座山顶的侧面,住了个鬼仙嘞。” “就是当初强行跟我结个善缘,这次还专门来提醒我们,山谷里有一只虎煞神的鬼仙。” “贪生怕死、心思不清,怕也是难成道。”普寧道长意有所指的评价了一句,而后看著前方示意道。 “咱们抓紧点时间吧。” “钵里的这倀鬼魂魄已经越来越淡,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 凌晨五点。 天色逐渐从极暗转亮之时,一行人也来到了最后的竹林前。 只要穿过这片竹林。 那就抵达几座山峰连起,所形成的特殊山谷了。 不过,通过那朦朧的月色看去,能发现当前这片竹林蒙著一片黑色厚重的煞气,看的极为瘮人可怖。 很明显。 这就是那只彪放弃肉身后的成就,整个山谷都快成为它的道场,但凡沾到煞气的小兽,都会化为枯骨被其使唤。 可即便是没有沾到这些煞气。 仅仅只是靠近到数米远,负责开路的林平川等人,便是觉得肌肤刺痛无比,宛如被针扎一般的难受。 “停一下,先別进这竹林。”普寧道长轻声说了一句。 紧接著。 左手食指与无名指併拢,径直的插入钵中,隨后竟是能平白甩出一连串的水珠,撒到眾人身上,口中更是念诵著。 “天无忌,地无忌,普庵到此,百无禁忌!” 沾上这些水珠后。 原本还感觉浑身如针刺般难受的眾人,霎时便觉得刺痛感消失了,更还有些说不出的暖洋洋。 “这种虎煞主杀伐,更是锋锐无比。” “若是贸然进入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浑身出血割裂而死,变成那孽畜的血食。” “我这钵中神水和法咒,能让你们免遭这煞气所苦。” “抓紧往前走吧,我已经是感觉到了...那孽畜就在不远处了。” 此话一出。 因为长时间全力开路,原本都有些疲惫的眾人,立刻就打起精神。 手中柴刀纷飞,不断的將竹子劈断,以此来开出一条新路。 ...... 穿过竹林。 眾人便是从夹缝小道,走到了这偏僻隱秘的谷底。 早已將七彩贝壳吊坠摘下的林海恩,略微侧了侧身子,在那灿金和浑浊的瞳孔中,便是无比清晰的看到...... 那由鲜血匯成的血潭,一具硕大的森白恶虎骨架位於其中,显得极为瘮人。 可最恐怖的还是...就在那骨架旁边,那一个由魂魄与煞气形成的虎煞灵体,正在不断吞吸著血肉与煞气。 后背两个大肉球更是蠕动不停,那单论长相和威势,便足以是让人脊背发凉。 “莫要靠近,我来解决。” 普寧道长简单的叮嘱一句。 便是平静的朝著那凶彪灵体走去,更是反手从背著的破烂包袱中,拔出了一根金刚杵。 而在吞吸血肉的虎煞,在普寧道长拔出金刚杵后,立刻便睁著猩红的眸子,朝著这山缝位置看去。 见到正朝著他步步走来的普寧道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虎煞,猩红眸子中竟是露出了些许惊恐神色。 可以看出。 当初在几十年前的时候,普寧道长给它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嗷吼!” 这虎煞仰天啸叫一声,瞪著普寧道长,摆出一副要死斗般的状態。 可下一秒。 竟是却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化成黑风煞气,明显是打算逃离此地,也不顾这是多年的道场。 彪,最为狡猾! 但这好不容易才寻到,普寧道长岂能让其逃走,只见他踩起步罡,手中金刚杵朝天举起,口中大声念诵而起。 “上有天雷飞石,下有地狱分明,达摩粉碎化你万里为城,佛身充满法界,那家邪魔现怪,若不顺吾道心,天雷霹雳打粉碎。”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达摩雷法,敕!!” 下一秒。 “轰隆!!” 凭空九天雷霆炸响,竟是直接朝著化成黑风煞气的虎煞轰去。 仅仅一击。 便是將其从半空打落,重新又化成先前模样,猩红虎眸中满是狠戾和愤怒之色。 此乃普庵达摩雷法,专打鬼邪妖祟。 虽与道家雷诀有所不同,但却又异曲同工之妙。 手持金刚杵的普寧道长,顶著那厚重煞气步步前进,眼神虽古井无波平静如常,可声音却越发冷冽。 “你这孽畜,今日必將伏诛!” 看著不断接近的普寧道长,虎煞那一双猩红眼眸凶意更甚,但似乎正在决断著什么,后背肉球也蠕动的越发狰狞...... 第七十二章 灵官爷面前成凶神?孽畜,好胆! 此刻。 本欲逃窜,却被达摩雷法打下的虎煞。 用那一双可怖的猩红虎眸,紧紧盯著普寧道长,充斥著愤怒与暴戾,煞气涌动不停让人心头狂跳。 尤其是后背隆起的两个大包,正不断的蠕动挣扎著,似乎有何物慾破体而出般。 而手持金刚杵的普寧道长,也早已注意到这虎煞后背的两个大包,心中顿时便涌起一种猜测。 这只狡猾的彪,之所以捨弃肉身,怕不只是单纯的想躲过自己。 也许更是要...用某种神鬼皆憎的方式成道。 想到这里。 普寧道长便是心中一沉,明白此次决不能让这孽畜逃走,否则若是下次再见。 等其从虎煞蜕变为凶神,恐怕就连自己都不是这孽畜的对手了。 那成道后的凶神,怕是得祖师亲临,才能將其降服。 没有半点的迟疑。 趁著这虎煞还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普寧道长拿著金刚杵,对著另一只手端著的金钵敲击三下。 “鏘—鏘—鏘———” 三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好似都令周边煞气停顿了下来。 隨后脚踏步罡,手中掐诀,大声诵道。 “钵於万斤袈裟照定此处收藏神煞。” “天地自然,秽气消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解秽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鬼延年。” “案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 那老旧的金钵,好似涌出难以想像的吸力,让周边浑厚凶戾的煞气,竟是都开始如潮水般的被收入钵中。 捨弃肉身化为虎煞后,这些煞气便是这孽畜最重要的道行和法力。 此时。 看到这立身之本的煞气,开始被普寧道长不断的用金钵吸取后。 这虎煞顿时就浑身黑气狂涌,那还在犹豫的猩红双眸霎时满是凶戾。 “嗷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虎啸响起,甚至震得周边野草灌木都在摇晃不停。 紧接著。 从这山谷的四周,忽然涌出了一大堆的山鼠野兔、大蛇狐猫等,明显就是被煞气侵蚀的邪物。 这些邪物竟是不攻击普寧道长,全部都朝著林海恩一行人衝去。 单从这一点。 就足以看出这只孽畜的狡猾之处了。 它心知这些邪物对普寧道长无用,所以就是专门驱使邪物朝著同来的一行人袭去。 攻敌人必救之处,它自是能够脱身。 但它根本就不会想到...看著普寧道长一人独对虎煞,林海恩早就兴奋的脸色涨红,恨不得自己也上去了。 看著那些衝来的邪物。 林海恩迅速的把腰间麻蛇鞭取下,激动的大喝一声。 “来得好!” 下一秒。 林海恩立刻便踏步罡、掐法诀、诵法咒,將三只圣蛇唤了出来。 三只圣蛇虚影,伴隨著雷霆炸响声,立刻便朝著这些邪物衝去,每次啃咬每次甩尾,都能灭掉数只的邪物小兽。 但明显三只圣蛇並不够,无法阻拦这数以万计的邪物。 就在林海恩准备再用灵官诀的时候。 一道阴惨无比的声音,忽的就从半空中沉闷响起。 “林家小娃莫慌,本仙前来助你。” 此前就在此地徘徊,一直等待著机会的山鬼老怪,立刻便来到一行人的身旁。 面容惨白毫无血色,双眸全是眼白无瞳孔,身上所穿寿衣阴气滚滚。 双手猛地往前一推。 那蓬勃无比的阴气涌出,霎时便將一大片的邪物碾成粉碎。 虽说它不是那虎煞的对手。 但毕竟修炼多年也快成道,对付这种倀鬼般的邪物,自是轻鬆自如。 自觉时机支援非常及时,定是积攒不少阴德善行的山鬼老怪,极为可怖阴惨的笑起道。 “桀桀桀。” “道长,好生降服那大虫便可,莫要因此分心半点,此处由本仙护佑定能无事。” 普寧道长根本就没理会山鬼老怪。 只是不断的敲响金钵,將四周的煞气收进钵內,以此来对付虎煞。 等周边煞气全被收尽,那这虎煞自然也將魂飞魄散。 那狡猾无比的虎煞,见到多种手段毫无作用,终於是再也无法隱忍,浑身煞气狂涌不停,更是不断衝击著背上肉瘤。 “吼!!” 伴隨著一声不似虎啸,更像凶兽的啸叫声响起。 “嗤———” 只见那虎煞后背的两颗肉瘤猛地破开一个。 伴隨著鲜血淋漓不停滴落,一片竟是以鲜血为骨,煞气为羽的可怖翅膀猛地张开,那周身的气势拔高了数分不止。 先前还自信满满的山鬼老怪,则是不由得愣了下,立刻便想到了什么东西,连忙阴惨著惊叫道。 “道长,快下死手。” “这虎怪竟是想靠著煞气,背生双翅,如虎添翼化穷奇!” “若是等它另外一只翅膀长出,可就是四凶之一的穷奇,那就是真的成道,直接走邪道成凶神了啊!” 普寧道长看到这一幕,儘管依旧是神情平淡,但那心中却已是有著万千凝重。 虽然先前便已大致猜到,这虎煞的后背肉瘤必然有怪。 可没想到。 这孽畜竟不止是想当虎煞,更还有著蜕为穷奇的打算,若真让它长出双翅,只怕是只有普庵祖师亲临,才能將其降服了。 要知道。 穷奇可是天下四凶之一,更已是成道,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凶神。 凶神恶煞。 先当虎煞,再成凶神! 这只孽畜真是好生大胆,鬼神皆憎,竟还打算成道!! 此刻。 普寧道长深吸一口气,竟是將手中金刚杵插於地面,更是放下了那个老旧金钵,盘膝坐下。 金钵不再吸取煞气,令这山谷內的煞气顿时又激盪起来。 看到普寧道长竟是直接坐下,也不再施任何的法咒。 山鬼老怪立刻就急了,要真让这虎煞化成穷奇,那它事后遭到清算,岂不是註定只有魂飞魄散一途? 隨即连忙看向林海恩,阴惨又焦急的催促道。 “嗬,林家小娃。” “你快请来白鹤真君,若是真让那虎煞成道化为穷奇,咱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但很可惜。 现在的林海恩,根本就听不到它的话语。 因为,当那虎煞的肉瘤破裂,长出一根可怖血翅的时候。 两年前那种游神遇鬼的特殊感觉,便已然充斥了林海恩的全身。 心臟剧烈跳动如擂鼓,更好似雷霆霹雳溅起,浑身血液沸腾发烫,四肢都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脑中意识更有些迷惘。 始终一直关注著林海恩的林平川,看到这副状態,脸上一惊,连忙从带著背包中拿出三根黄香。 他记得很清楚,两年前游神之时,林海恩便是这种状態后起乩。 在做好准备的同时。 林平川更是不想自家娃子又遭起乩反噬,连忙担忧的大声喊道。 “海恩,海恩,快醒醒。” “现在还只是长出一张翅膀罢了,相信普寧道长,快点回神!!” 原本意识都逐渐迷茫的林海恩。 被林平川这充满焦急和担忧的喊声唤醒,平復两秒后,眼神逐渐的清明起来,沙哑道。 “爸,我没事......” 原本以为林家娃子就要起乩的山鬼老怪。 猛然看到林海恩眼神又清明了起来,霎时神情绝望的哭嘆道。 “欸,本仙休矣。” “早知便躲在那老坟之中,修本仙的无上大道了。” 林海恩根本没时间理会山鬼老怪。 刚刚那意识模糊的几秒钟,令其感觉极不舒服更是后怕无比。 那第一次强行起乩,导致浑身疼到不行、头痛欲裂的画面,还深深刻在他的心中,真是不敢再度尝试。 隨即连忙按住腰间的玉如意,低声喃喃自语道。 “白鹤真君。” “切莫胡来哩,可要等我唤你啊。” 然后林海恩又解下掛著的金鞭,颇为郑重的讲述道。 “灵官爷,暂且助我一下。” “我虽仅有三分修持,但对您可也有十分尊敬。” 说完。 林海恩便是掐诀念起灵官咒,同样不是起乩。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觉得浑身阳气滚滚,更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同样还有虚幻大手助其持著金鞭。 但仔细观察的话,能清晰看到...相较於上次而言,这次的虚幻大手竟是缠绕雷霆与火焰。 而且还在霹雳和狂燃不止,似乎表达著灵官爷的愤怒。 隨著诵出灵官咒,林海恩只觉得身体轻鬆不少,也许到时起乩时,能稍微护佑其身。 林海恩真是有点怕了,尤其是那种浑身每块肉都在疼的感觉。 ...... 此时山谷中心。 盘膝坐下的普寧道长,並非是什么都不做。 反而是从破旧包袱中拿出了一个木鱼和犍稚,眼神平静的看了眼那长出一翅的虎煞,又缓缓的闭上眼。 下一秒。 普寧道长开始轻轻敲击起木鱼。 “咚—咚—咚———” 虽然敲击所用的力道很轻,但那清脆的木鱼声,竟是怪异的悠扬传遍了整个山谷。 每敲一下。 那谷中煞气便少了几分,似乎被净化吞噬般。 虎煞察觉到了不对,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带著血肉的浓烈黑气,朝著普寧道长喷吐而去。 但那黑气未到,普寧道长便已开口。 “南无佛驮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伽耶.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 南无普庵祖师菩萨.南无百万火首金刚王菩萨. 唵.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波波梵摩......” 此乃...普庵咒! 普庵到此,百无禁忌!! 隨著一声声的梵语响起。 那冲袭而来的黑气,竟是被一字字的佛经轻易衝散。 而且普寧道长的语速越来越快,整个山谷的煞气都好似在尖啸哀嚎。 这佛经每念一句。 对这些阴邪之物,都好似被放到油锅烹煮般的痛苦。 那刚长出一翅的虎煞,更是被压制的匍匐在地,浑身开始冒起烟气,根本就无法再有先前的那种凶戾。 刚刚还觉得终是休矣的山鬼老怪,此时惊愕的看向了山谷中心,还有几分活下来的庆幸。 先前它便觉得那道长奇怪。 现在突然念诵起佛经,又佛又道真当不是邪路吗? 但山鬼老怪却能轻易感知到...若是普寧法师对著它念的话,怕是第一句还没念完,它便会阴气爆碎可死了。 煞气渐消,腥风停滯。 感觉到自身道行在这佛经下,一点点被消融的虎煞,双眸中满是愤怒暴戾,更有著孤注一掷的极端。 这虎煞似乎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吼!!” 当这怒吼咆哮响起。 所有的山林小兽,竟是不再攻击林海恩一行人,反而是不约而同的朝著虎煞跑去。 可当它们经过那血潭时,纷纷都化为枯骨淹没其中。 紧接著。 虎煞猛地一吸,竟是將那血潭中的鲜血,全部都吸入腹中,这不仅是鲜血,更是最纯净的煞气。 现在的它,还未长出双角。 若是强行展翅的话,怕是根本就到不了穷奇的程度。 但现在这种情况,却是容不得它再犹豫半分了,要么殊死一搏,要么就在这佛经下魂飞魄散。 只见。 將鲜血全部吸入腹中的虎煞,浑身血气蒸腾,腥煞迭起。 比牛还大,跟象都相差无几的身子微弓,將后背剩余的那颗肉瘤对准天空,而后猛然展身咆哮。 “吼!!” 伴隨著这道睥睨天下般的吼声响起。 那仅存的肉瘤也是霎时爆开,另外一根鲜血骨翅狂暴长出,鲜血滴落如雨,凶煞之气蓬勃如在人间炼狱。 “嗤———” 双翅一同展起,更是用力的拍动一下,令整个山谷煞气尽为所用。 这一刻。 普寧道长的佛经,对这虎煞不再有任何作用,或者说...根本无法再压制强行突破的偽穷奇。 虎煞变凶神,此乃成道,已不是寻常道士能降服的山精野怪。 可有变化的却並不只是这孽畜而已。 就在它双翅展开的那一刻。 林海恩脑中如炸雷般轰鸣一声,不带任何情绪、却又好似格外凌厉愤怒的话语,在其脑海中响起。 “孽畜,好胆!!” 第七十三章 持吾金鞭,何须再唤他人 彪弃肉身化煞,积煞蜕为凶神。 不得不承认,这只彪远比想像中的狡猾,更是所图甚大。 竟是想在这世道上,走那鬼神皆憎的邪道,成为四凶之一的穷奇,到时祖师不出无人可降服。 “嗤———” 这生出双翅的虎煞,猛然伸展血翅,鲜血淋漓滴落。 仅仅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竟是让整个山谷中猩风大作,吹得眾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远处的野草灌木哗哗作响,甚至有的枝丫都被直接折断。 云从龙,风从虎。 虽然是强行吸收煞气蜕变,但这已然如虎添翼的孽畜,也还未彻底达到穷奇的程度,却也已非寻常妖魔精怪能比。 踏入凶神邪路,一身道行法力暴涨,比先前强横了数倍不止。 ...... 此刻。 山鬼老怪那惨白的脸上,竟是充满了惧意和后悔。 先前看到普寧道长念诵佛法,轻鬆便將长出一翅的虎煞制住,原以为此事已稳,自己也能拿到大功德了。 可怎都没想到。 这虎煞竟是能狡猾成这种程度,用尽全力挣扎,用那血潭中的煞气作为最后的养分,硬生生的又长出一翅。 若只是一翅,那还飞不起了,至多也就是强些许罢了 但现在这两翅齐在,即便是还未头生双角,那也有了几分穷奇凶神的模样了啊。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山鬼老怪立刻朝著林海恩看去,更是焦急万分的催促道。 “林家娃子,你怎地还在发呆!” “这还等什么?还不快请白鹤真君圣驾前来?” “这虎煞已经背生双翅成穷奇了,那老道就算道行再高,也绝不是这种凶物的对手啊。” “快,快,不然咱们可都要成那凶物口中血食了。” 林海恩確实没听到这老鬼话语。 或者说,先前脑海响起的那声神叱,令其略有些陷入了迷惘状態。 而在那山谷中间。 普寧道长似乎依旧不为所动,还在念诵著普庵咒,希望能制住这蜕变的凶物。 但根本没用了。 长出双翅的虎煞,仰天怒吼虎啸而起。 “吼!” 仅仅只是一声咆哮。 便让那快要黎明的天空,直接被黑云遮盖。 令整片山谷漆黑无比,即便还未做些什么,但那恐怖的压迫感更让林平川等人肌肤刺痛。 紧接著。 虎煞振翅如飞般的跃到普寧道长面前,猛然就是一爪挥出。 虽无肉身形体,可这简单的一爪,竟让普寧道长整个人横飞出去,重重的摔到地上。 “咳咳———” 甩到地上的普寧道长,只觉得喉咙腥甜,直接吐出了两口鲜血。 有些踉蹌的站起,看著眼前那寻了几十年的邪物,眼神依旧平淡,可似乎已有死志存在。 就正如那山鬼老怪说的那般。 虎煞还能治,可这长出双翅化为穷奇后,真是非祖师亲至不可了,寻常修道之人哪怕竭尽毕生道行,都难以將其降服。 看到普寧道长被一爪拍飞,吐出大口鲜血后。 站在后方的所有人都急了,不知要如何处理,王官任更是哭丧著脸,不断双手合十祈求著。 若是早知会这般,那即便是来了就能当村长,也肯定是不会来的啊。 到时连人都没了,还当个狗屁村长。 而山鬼老怪更是急的脸色都快由惨白转红了,又看到站在一旁的林海恩依旧毫无反应,似乎並不打算请来白鹤真君般。 隨即立刻便化成一阵阴风,满是惊慌失措的惨声道。 “此凶已成气候,本仙无能为力,便此离去。” “林家娃子,你我善缘到此,届时可莫怪本仙不助你,只冤你这半途掉链子,请不了白鹤真君。” 说完。 山鬼老怪闪身离开,但也没立刻钻回无名老坟中,而是飘在山谷最上方,观察著具体的情况。 这可不是为了照拂眾人,可是生怕被那虎煞寻仇。 毕竟,先前它可也出手了,若被那虎煞盯上,自是不能待在老坟中平白等死。 老鬼,老鬼,自是精的很。 普寧道长用沾满泥巴的襤褸道袍,擦了擦嘴边的鲜血,也不回头看向眾人,只是颇为平静的开口道。 “林家兄弟,快点带著人离开这里。” “这孽畜道行已成,本道也没半点把握制住,只能以吾命,请来祖师亲临,与其殊死相搏。” “结局难料,速速退走!!” 说完。 普寧道长便又原地盘坐下来,左手掐起剑诀,猛地朝著那跟了一辈子的木鱼点去。 仅仅一下。 那木鱼便出现了裂纹,而他的双指也是鲜血淋漓,开始飞快的在木鱼上描绘起来,欲以性命请来普庵祖师亲至。 看到这一幕。 林平川顿时愣了下,而后连忙晃了晃那还在发呆,仿佛意识离体的林海恩,焦急问道。 “海恩,你现在怎么样?能请来白鹤真君吗?” 普寧道长要以命相搏,这无疑是眾人不愿看到的事情。 有如此高深道行又平易近人的道长,若是能活在这世上,不知能解决多少诡事,救下多少的人。 可偏偏现在林海恩处於迷茫呆滯的状態,令这情况越发的焦急起来。 ...... 整个山谷都被黑云笼罩。 林海恩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竟好似离体了般,飘到九天之上,来到一个写著豁落府的地方。 而在他面前,还有位庞大无比,看不清面容、雷霆真火缠绕的虚影,坐在一个宏伟的神台上方。 正疑惑为何会这样的时候,耳旁清晰响起了林平川焦急喊声。 不知自己在何处的林海恩,顿时就心急起来,明白那虎煞长出双翅蜕为穷奇,普寧道长极有可能不是对手了。 要是他不起乩,请来天上神明的话,怕是要出大事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没办法再管这是哪里,直接便张口呼喊道。 “我遭难了。” “速来助我,混元一气扬羽振虚......”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四周的空气好似凝结了,也將他的话语堵在了喉咙中。 一道洪亮震耳的神諭,便是如同滚滚雷霆般,从那四面八方响起。 “持吾金鞭,何须再唤他人!!” 第七十四章 林海恩起乩灵官爷,赏穷奇...五雷三鞭! 伴隨著如滚滚雷霆般的神叱响起。 一大股磅礴阳气,灌入林海恩的四肢百骸,更將其魂魄肉身护著。 这无疑就是灵官爷的照拂。 深知林海恩当前修为不够,每次起乩的后遗症过大,特地將其唤来神府用这种办法护佑其身。 王灵官,道家护法镇山神將。 对於道门弟子的偏爱,自然也是无需多说。 ...... 此刻。 看到林海恩一直没反应,林平川心中那是焦急的不行,亦是担忧著那打算搏命的普寧法师。 又等待数秒。 林平川猛地咬了咬牙,看向身旁的王官任几人,催促道。 “村长,你们赶紧先走。” “海恩现在也不知道怎的了,我必须在这里守著才行......” 还不等他说完。 那一直被林海恩握在手中的金鞭,竟是忽然雷霆四溅而起,真火亦是伴隨捲起,雷火相交缠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紧接著。 林海恩的另一只手也在微微颤动,双脚更是原地画起了七星步。 看到这一幕。 林平川先是愣了下,虽不知太多阴阳事情,但也立马反应过来...这估计是要起乩了。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就点燃手中三根黄香,固定在林海恩所戴著的帽子上。 由於这次不是游神,所以林海恩自是没有戴著厚重的神盔,仅是带了一顶普通的帽子。 不过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帽子上有专门缝了用来插香的口子。 与此同时。 那只虎煞猛然仰天咆哮一声,双翅震起朝盘膝坐著的普寧道长扑去,那可怖的森然大口更是张开。 竟是打算直接將普寧道长吃进肚中。 这即將蜕变为穷奇的虎煞,自是狡猾的很,显然是根本不愿给普寧道长搏命的机会。 看著衝来的虎煞,普寧道长虽然依旧神色平静,但心中却是在暗暗的嘆了口气。 祖师现在还未回应於他。 平日有求必应的祖师,怎会在此时就不愿出现,只怪自己道行不够了。 就在虎煞即將把普寧道长咬碎吞入腹中之时。 “轰隆!!” 那被黑云遮蔽的天空,忽然响起撼天动地的雷霆声。 隨即一道紫色雷霆交织著电芒,更带著那万钧之势,朝这凶恶虎煞劈下。 “吼———” 九霄紫雷降下劈中虎煞,竟直接將其掀飞,更是令其痛嚎出声,那被劈到的地方,开始冒出阵阵青烟,用自身的道行法力都没办法將其癒合半点。 见到此景,又感受到身后那股越发磅礴的气势。 普寧道长已是明白...刚刚为何请不来祖师的缘故了,並非是请不来,而是无需再来了。 隨即双手合十,轻诵一声。 “阿弥陀佛。” 而那被劈飞的虎煞,迅速的翻身爬起,根本顾不得灵体上的痛楚,那一双猩红眸子紧盯著林海恩。 相较於普寧道长,它从林海恩的身上感觉到了更大的威胁,隨即立刻振开双翅,仰天发出刺耳的凶兽咆哮,更是令整个山谷凶煞之气激盪狂涌。 这是在用凶兽穷奇的法门,欲要以此来震慑林海恩。 “吼——” 可这吼声才刚响起,都还没结束,九天之上又是一道雷霆降下。 “轰!!” 这一道紫雷直接劈到了虎煞口鼻,劈的它顿时就哀嚎痛叫起来,但眼神却更加凶狠,愤怒盯著林海恩。 蜕变成偽穷奇的虎煞,已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自认为已成凶神。 但下一秒。 伴隨著九天雷霆轰鸣而起,雷光照印到林海恩的身上,显露出背后那手持金鞭金印,身著金甲红袍,脚踩火轮的庞大虚影。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虎煞,那一双猩红虎眸猛然收缩成绿豆大,仿佛是被嚇得三魂没了七魄,这是位阶上的压制,令其根本就生不起半点反抗心思。 没有半点犹豫。 先前还在逞凶的虎煞,竟是猛然展开双翅飞起,欲要直接逃离此地。 逃?哪里可逃?! 只见那背后的虚影轻叱一下,这刚飞起来的虎煞,便直接是被这一道怒音震落,跌到地面。 “邪魔外道,怎敢称神!” “罚你这孽畜五雷三鞭!!” 王灵官长有三眼,更是五百灵官之首,除了会照拂道门弟子外,更为主要的是...辨识真偽、察看善恶,更是司掌著天地刑罚,善於伏魔除恶。 尤其是那种走上邪路,鬼神皆憎的凶神、恶神,王灵官但凡遇到,必会將其打的魂飞魄散为止。 ...... 此刻。 在那庞大虚影敕令判罚后,起乩后的林海恩便是踏著七星步,开始不停的朝前走去。 踏出第一步。 手中金鞭猛地亮起一缕霞光,匯聚在林海恩的眉心位置,就好似那辨识真偽,察看善恶的第三只天眼。 那九天之上,也同时响起轰鸣声。 “轰!!” 一道东方青雷,直接便朝著虎煞的双翅劈去,將那刚长出来的血翅,劈的冒出青烟。 “嗷———” 虎煞立刻便痛嚎出声,更是在挣扎不停,整个灵体都虚幻了几分。 踏出第二步。 那代表天地气机的灿金和浑浊双眼,瞳孔猛然放大呈怒目状,眉心天眼同时睁开。 三眼齐出,怒视虎煞。 九天轰鸣声再度响起,南方赤雷亦是同时劈出,打的依旧是那虎煞血翅。 “嗷————” 又是一道痛嚎声起,这先前猖狂无比的虎煞,满眼都只剩下惊恐与害怕。 踏出第三步。 左手凌空虚握,一枚神异金印匯聚生成,带著镇煞灭邪之势。 金印一出,除邪祛恶,主行正义,纠察天上人间。 西方白雷轰然劈下,打的血翅支离破碎、摇摇欲坠,打的虎煞呜咽不停,红瞳皆惧。 踏出第四步。 磅礴阳气加诸己身,阴阳命现,通灵体启,天地气机化为金甲红袍,宛若天上灵官爷再现。 北方黑雷隨之打落,四劈血翅,虎煞一身道行跌落大半。 踏出第五步。 脚还未落地,地底裂开涌现三昧真火,化为火轮,落於脚底。 火轮飞处,不惊积善之家,只灭凶神邪煞。 中央黄雷带著九天威势打下,直劈那可怖血翅,直劈那穷奇凶神法门。 雷部青白赤黑黄五雷打落,打的煞气匿跡,打的腥风停滯,打的血翅崩碎,打的那凶兽惧服如猫。 ...... 这一刻。 先前凶恶无比的虎煞,竟是缩成一团,用著惊恐的眼神看向林海恩,口中更是在呜咽著。 “呜—呜呜呜———” 呜咽之时,还將头颅低下,一身煞气的偽穷奇,竟是被著五雷打服。 低下脑袋,欲当坐骑。 可当前穿著王灵官神装的林海恩,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沉默的踏步往前走去。 在九天雷霆的闪烁下,那背后的庞大虚影,威严的神叱而出。 “五雷已过,再受...三鞭!!!” 第七十五章 三鞭打碎成道路,本尊都天纠察大灵官 伴隨五方五雷轰下。 虎煞刚长出来的血翅,便是被彻底打碎,那暴涨的道行亦是被打落,连偽穷奇都称不上了。 先前一直都未曾离去,远远躲在暗处观察的山鬼老怪,看到山谷中的情况,惊得整个鬼都不好了。 因为,刚刚都还在发呆的林海恩,竟是突然毫无徵兆的起乩了。 这次唤来的天上神明,竟还不是之前见到过的白鹤真君,而是另外一名法力滔天的真神。 普通人没法力,看不到那站在林海恩身后的虚影。 但修炼多年的它,却是能无比清晰的看到...那个庞大无比,手持金鞭金印,脚踩火轮,看不清面容恐怖虚影。 单单看那虚影一眼,山鬼老怪便觉得魂体震盪,就好像是要被五雷轰顶了般。 这一刻。 山鬼老怪立刻便想明白了,更是后悔的想直拍大腿,这次林家娃子请来的神明,怕是那种专门负责捉拿邪物鬼祟的大神仙。 自己想成道的话,这种大神仙要不点头,怕是直接就会在那雷劫下魂飞湮灭了。 早知道。 刚刚自己就不跑了,留在那里再等等片刻便好。 不过,虽然先前跑的太急,有些不讲道义,但这老鬼的油滑程度比起王官任都不差,更有一张厚脸皮。 身上阴风闪烁,山鬼老怪便立刻又出现在林平川身旁,那惨白的脸庞上,竟是露出些许討好笑容,点头赞道。 “你倒是生了个好娃娃。” “这小娃可不止被一个神明看中,这次又请了另外一尊大神。” “即便那虎煞要变成穷奇,成为那赫赫有名的凶神,怕是也难蹦躂起半点了。” 但现在的林平川,根本就没空搭理山鬼老怪。 只是紧盯著山谷中间的情况,攥紧了拳头,心中有著说不出的担忧。 ...... 此时。 硬生生承受五雷劈落的虎煞。 彻底萎靡到不行,身体不断冒著青烟,低伏著脑袋再无先前的气势。 “呜—呜呜———” 虎煞低声呜咽不停,根本不敢抬头看林海恩一眼,狡猾和凶狠也早已消散不见,就连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这是完全臣服的模样。 那神威凛冽的庞大虚影,將其压制的连头都不敢抬。 即便强行进阶,欲要从虎煞变为凶神,但面对道家第一灵官爷,那阶位上的差距依旧宛如天輒。 若是林海恩有想法的话,现在完全就能將这邪物收为己用,成为自己的坐骑或是兵马。 只不过。 道可不是佛,没有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理念。 况且灵官爷也是彻彻底底的杀神,对待这种凶煞邪物,从来没有留手这一手。 只见。 林海恩左手微抬,那金印便迅速放大,將这虎煞定在原地。 脚下火轮翻滚,举起右手握持的金鞭,雷霆霹雳不停,三眼依旧怒视,带著监察天上人间的威势。 那背后的庞大虚影,亦是同时举起了那根虚幻金鞭,更是不带半点感情的神叱道。 “第一鞭!” “惩邪路欲敢称神,不知天高,罚雷霆极刑,本源破碎!” 神叱结束。 虽还有数米距离远,但林海恩却是手持金鞭,朝著九天捅去。 而那庞大虚影的金鞭,则是实打实的打在虎煞灵体之上。 “轰隆!” 雷霆炸响,闪电腾起。 带著阳刚气息的紫雷从天而降,直打虎煞额头,进而霹雳迸发全身。 “嗷———” 虎煞痛苦的嘶嚎起来,那本就被劈碎的翅膀末端,竟是被硬生生的打出两个血洞。 竟是连肉瘤都被打碎了,再也没有重塑道行的机会。 一鞭落下。 林海恩又举起了手中金鞭,雷霆化为真火,炎焱腾起如龙,那身后的虚影亦是同样平静的举起金鞭,叱道。 “第二鞭!” “惩残害生灵万物,不知地厚,罚真火极刑,道行尽灭!” 林海恩踏出一步,手中金鞭猛击大地,虚影同步挥出。 “滋熊!” 虎煞所趴之处,地面裂开,三昧真火狂涌而出,直接將其笼罩起来,熊熊燃烧,焚尽所有煞气与道行。 “嗷———” 真火焚烧不停,虎煞痛苦嘶吼。 隨著真火消散。 那虎煞周身的煞气竟是全消了,一身道行更被彻底焚灭,只剩下那三魂七魄,眼中满是惊恐和害怕。 看到林海恩又抬起了金鞭。 虎煞竟是像人一般前掌合起,五体投地不断恳求著,根本不敢有半点的反抗心思。 现在的它,只想当林海恩的坐骑,能保下这条命就好。 但回头? 还能回哪里去?那些万千生灵岂不白死? 林海恩脚下火轮飞动,直接来到这如象般庞大的虎煞魂魄前,手中金鞭高举而起。 那背后灵官爷的虚影,更是平静的继续叱道。 “第三鞭!” “惩一身恶贯满盈,无药可救,罚魂飞魄散,永不入轮迴!!” 话音落下。 林海恩手中金鞭雷霆与真火同时迸溅而起,用出全力的朝著面前虎煞魂魄脑袋猛砸而下。 “嗷—呜———” 这虎煞瞪大双眼,痛嚎出声,可那声音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那磅礴的魂魄竟是如同玻璃碎裂般,撕裂成一块块,被雷霆和火焰共同搅灭,就连黑烟都未曾留下。 恶虎蜕煞化穷奇,三鞭打碎成道路!! ...... 谷內煞气尽灭,黑云早已消散。 先前那还凶到极点的虎煞,此时已然不见,就连半点气息都未留下。 “魂...魂...魂飞魄散了?”山鬼老怪有些僵硬的说了一句。 霎时只觉得有些通体生寒,那看向林海恩的目光,都变得清澈不少。 这种邪物都被三鞭打的魂魄不留,这林家娃子请来的神明,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比穷奇还凶? 若是换成它,岂不是会被一眼瞪碎? 山鬼老怪只觉得肝颤胆惊,但也不禁为自己的圆滑感慨。 这善缘。 可真是结的好,结的妙啊。 当然,山鬼老怪却已然不记得,先前那虎煞化为穷奇之时,它可是大喊著善缘已结这种话。 一时之间。 山鬼老怪忽然觉得自身道行精进了几分,隱隱又有所感觉,似乎成道之机就在此刻。 积德行善,积德行善。 自己提前发现这虎煞,救了这十里八乡的村民生灵,又怎不算行善? 刚刚那神明降临之时。 更未对它有半点的不满和斥责,这是否就是一种认可? 想到这里。 山鬼老怪好似全身都畅快起来,更是浑身阴风激盪,竟是直接飞到了那山谷正上空,阴惨著大笑道。 “林家小娃,多亏你前日提点。” “本仙修行多年,欲感成道之机就在此刻,这善缘本仙记下了。” “哈哈哈,成了,成了,本仙要成了!!” 紧接著。 山鬼老怪全身阴气迸发,竟是直接招来天劫成道。 盘腿坐在地上的普寧道长,看了眼满脸自信、春风得意的山鬼老怪,摇了摇头道。 “倒也勉强积了德。” “只可惜心不坚,路难成,该进不进,该做不做,胆小狡猾,单论此道怕是难成,能留下一命便是不易。” 说完。 普寧道长也不再看这山鬼老怪,任由它在半空受那成道之劫,起身走到山谷正中间。 上次起乩请来白鹤真君,这娃子就因身子骨未长好,也无道行,导致体內阳气衝撞难消,差点出事,这次怕是也相差无几。 身具阴阳命和通灵体两个命格。 虽然能请来天上正神协助,但那难以承受的反噬,自是也比寻常乩童要多了数倍不止。 而早已站在旁边的林平川,见到林海恩还未回神,满脸担忧的看向普寧道长问道。 “普寧道长,海恩这...这是咋还没缓过来?” “那个东西,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不急。”普寧道长伸手压了压,让林平川不要著急,看向那帽子上已经燃尽的三炷香,缓声道。 “应当马上就会醒来了。” ...... 此时。 隨著三炷香燃尽,那背后的庞大虚影也开始逐渐消散。 原本待在豁落府,心中有些说不出焦急的林海恩,也被一股轻柔微风带著来到九天之上。 正不知发生何事时。 眼前出现一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但那手中金鞭和脚踏火轮的形象,却是让林海恩莫名的熟悉。 明白这估计就是灵官爷了,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那虚影便是大手一挥,將其从九天轻柔送回到肉身之中,一道好似无半点感情的声音,如滚滚雷霆从四周传来。 “此事已了。” “往后若有邪魔外道欲成神,皆可唤吾,本尊......” “先天首將赤心护道三五火车王天君威灵显化天尊!!” 第七十六章 林海恩的十二岁,妈祖奶奶我走了 天边终於露出了一缕朝霞。 旭日初升。 一群人围著林海恩,满脸皆是紧张和担忧。 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 可林海恩还是没有醒来的跡象。 就在林平川焦急不行,准备询问普寧道长怎么回事的时候。 同样站在旁边的王官任,注意到林海恩的眉头皱了皱,眼皮也动了两下,连忙道。 “醒了,要醒过来了。” 所有人立刻朝著林海恩看去。 只见。 林海恩宛如刚睡醒般,睁开了异色双眸,眼中闪烁著些许迷茫,明显是並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 但跟之前明显不一样的是...... 那种浑身的剧痛並未传来,只是有些手脚酸软、脑袋微胀,並未出现那种完全无法忍受的疼痛。 “海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林平川连忙出声,眼中那是满满的担忧。 还有些迷惘的林海恩,轻轻晃了晃脑袋,並未感觉到上次那种剧痛,隨即扯出一抹淡笑摇头道。 “爸,我没事。” “这次可比上次好多了,就是手脚有点软而已。” 林平川脸上担忧没有放鬆,仔细的上下打量著林海恩,生怕这孩子是不想让眾人担心才强撑著。 普寧道长也是適时的捏住林海恩手腕,仔细把了几下脉象,而后点了点头肯定道。 “確实没事。” “体內没有过多的残余阳气肆虐,想必是灵官爷出手护了下。” 此话一出。 林平川也是长舒一口气,脸上担忧也消散半分,又回到先前那种不善言辞的沉默模样。 见到林海恩没事后。 虽然知道下届村长稳了,但还有些后怕的王官任,连忙道。 “既然海恩没事了,那咱们就回吧?” “这地方总是让我感觉毛毛的,浑身都不舒坦啊。” 眾人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 事情都结束了,確实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先前被那虎煞嚇得不行,所以不觉得疲惫,现在事情了结,那一整晚拿柴刀开路的疲倦感,自是已然袭来了。 “是要回了,但再等下。”普寧道长点头说道。 而后拿起敲木鱼的犍稚,走到那乾涸的血潭里,用力敲击那凶彪枯骨上的虎齿。 “鏗!” 如同金铁撞击般的清脆声响起。 一根足有成人食指粗长的虎齿,便落到普寧道长手中。 又敲击三下后。 那另外的虎齿也掉落下来。 就在四根虎齿全部被敲下后,那比牛还大的虎骨,竟是如同齏粉般粉碎化为飞灰落地。 握著这四根虎齿。 普寧道长手中掐诀,口中更是念诵法咒,对著虎齿凌空划了几下,將里面的凶意灭除乾净。 紧接著。 普寧道长走到林海恩身旁,將那四根虎齿放入他的口袋,缓声道。 “那孽畜作恶多端,魂飞魄散自是活该。” “但这四根虎齿是好东西,更是其一身的法力精华,被灵官爷三鞭打死后,里面便没有半点煞气了。” “刚刚本道又用了驱煞咒,將里面仅剩的凶意剪除。” “虎啸破万邪,寻常人只需要隨身戴著其中一根虎齿,就能保证寻常鬼邪不侵,护得一身安寧。” “对於我们修道之人,这更是上好的法器材料。” 似乎生怕林海恩和林平川拒绝般,普寧道长又多加了一句。 “海恩,这次能灭掉这孽畜,全靠了你。” “若是你没请来灵官爷,本道估计也早已成为那孽畜口粮,这自是你应得的东西。” “他日等你到青芝山,拜清元为师后,本道再带礼来答谢。” 林海恩摸了摸口袋里冰凉凉的四根虎齿,明白普寧道长肯定不会要,也是不推辞的点头道。 “知道了,普寧道长。” “你的山头就在师父道场旁边,到时可要来看看我嘞,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是闷的很。” 看著林海恩的乖巧模样,普寧道长心头不禁有些感慨,还真是让寧清元收了个好徒弟啊。 但能否找到合適的徒弟全凭缘分,自是强求不来,看向眾人缓声道。 “走吧,也该到回去的......” 就在此时。 “轰隆!” 天上猛然响起霹雳雷声,更带著一声惨叫。 紧接著。 一道不甘更带著几分后悔的鬼嚎声,在这山谷上方响起。 “啊,你这贼老天。” “本仙修为已够,为何不能成道,为何不能,只因本仙是鬼没有半点跟脚吗?你这狗......” “轰隆!” 又是一道更大的雷声响起。 “啊,完了,全都完了!” “本仙修行多年,竟是栽在这里,竟是栽在......” 还未说完。 悽惨的声音便被一连串雷霆轰鸣覆盖。 数秒后。 一件黑色寿衣如断线的风箏般,晃荡著从高空飘落掉在地上,显得格外的悽惨与无力。 “它死了吗?”林海恩仰头看著那件寿衣,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普寧道长上前捡起寿衣,摇了摇头答道。 “没有,但道行也没了大半。” “不过,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刚刚的那几道天雷,把它此前做的恶都给消去了,下次再想成道可就简单多了。” “说起来,这老鬼能留下一口气,还是归功於和你结下的善缘。” “虽然这老鬼狡猾无比、心又不定,但確实在它提醒下,让我们更快的寻到了虎煞,眾多生灵免遭其害,算是积了一大德。” “若没这份功德在,怕是就连第一道天雷都过不去,更別说现在还能剩下一口气了。” “但要是不管不顾把它扔在这里的话,吸收不了阴气,也没有供奉香火,用不了几日就得魂散。” “那现在要怎么办,普寧道长。”林海恩先是不解的问了句,而后皱著眉头继续道。 “我在它的坟前说过......” “若是它哪天遭难了,我也帮它一回,就算是抵平那个善缘了。” “等会交给三姑就好。”普寧道长拿著这件寿衣,掂了两下补充道。 “这个老鬼和三姑的爷爷本就有几分牵连,到时三姑在家里偏屋把它供起来,用不了多久便可再出魂体。” “今后这老鬼跟著三姑,一起帮十里八乡解决祸事,自是能够水滴石穿的积累功德,时机到了成道也不难。” “而且虽然道行没了大半,但也比三姑要强上不少,估计是能帮著平这十里八乡的不少诡事了。” 听到这两全其美的办法,林海恩也是点了点头。 虽然此前不拜这老鬼,但既说了救它一命,那肯定是不能食言。 ...... 虎煞的事情虽险,但终究还是结束了。 在普寧道长的协助下,莫三姑也是將那件寿衣带回供起,让山鬼老怪成为家中另类的特殊存在。 被天雷劈掉大半道行后。 这老鬼明显也老实了不少,安心留在了莫三姑家中,修起了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路,多多积德行善,欲求今后再试一试成道之路。 而道行並不算太高的莫三姑。 在这老鬼的帮助下,倒也能解决大多数的诡事了。 除了没多少人在意的王善林被那邪物吃掉外,村里其他人也没遭受多少诡事的影响。 哦,对了。 受害人还有王星星,往后一段时间,他是吃不到鸭肉麵线,以及自家的鸡蛋了。 ...... 时间过得很快。 终究还是来到了冬至的前一天。 一大早。 穿著整齐的林海恩,便是跑到了码头前的妈祖庙。 张大婶连拦都没有拦便让进去了,因为这段时间里,林海恩几乎是每天都会来,给妈祖娘娘上香。 从旁边捻起三炷香点燃,轻轻插在白玉妈祖像的香炉里,更是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果,还有几包饼乾,放在供桌上。 用力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从取下那带了快要十二年的七彩贝壳吊坠,脚步缓慢的跪在了妈祖像前。 看著神台上的那个妈祖像。 林海恩不知为何,心头满是说不出的酸楚和感激,將那七彩贝壳放在心口位置。 还未开口说些什么,泪便溢满那异色双瞳,格外不舍的开口道。 “妈祖奶奶。” “谢...谢谢您从一开始就护著我长大,护著我懵懂,护著我明事,足足护了我十二年。” “別人常和我说,要叫您妈祖娘娘,要叫天后娘娘,不能叫奶奶,因为哪有人可以当您的孙子。” “可在我的心中,您就跟我的奶奶一样。” “我能感觉到...从我刚出生的时候,您就在看著我,看著我长大到现在,看著一个小不点,终於有了一些些的大人模样。” “家里人说,您只能护我一纪,护我到十二岁,但我知道...您肯定会一直,一直都看著我。” 说到这里。 林海恩的眼中滑落一颗泪珠,滴在了那法力已所剩无几的七彩贝壳吊坠上,更是哽咽的继续道。 “不过...不过我明天就要走了,去那很远或许很近的地方,去学那大本事,没办法在经常的来看您,也许几年都没办法再来了。” “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十二年前鬼怪作祟的晚上,是您来这里看了一眼,慈祥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会忘记,八岁那年我弄丟了贝壳,是您留我在这里,挡住了那些东西。” “还有九岁那年,您给了我三个圣杯,让我把所有东西都接下来,所以我后面才变得那么厉害,可以打鬼,还能杀虎了嘞。” “我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贝壳我还会一直留著,就算它以后没有法力,我也永远不会丟掉,会永远的掛在身上。” “其实,妈祖奶奶...我不想走。” “奶奶和三姑奶奶都已经老了,我想好好的陪著她们,我还想陪著爸爸妈妈和看著小安长大,也想时不时的来看看您。” “但好像很多事,並不是想不想就能解决的。” “因为我知道,自己真的很特殊,要是十二岁后继续留在家里,肯定会带来更多更多的麻烦。” 说到这里。 林海恩用手背擦了擦泪珠,扯出一抹勉强笑容,带著泪的笑著道。 “所以,我还是要走哩。” “去学本事,去学大本事,学到家里人不用再担心我,学到能像您一样帮到其他人为止。” “那些大人一直都在说,师父的本事大得很,今后我只要能稍微的学点东西出来,可就真正厉害了。” “看起来这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嘞,只是我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这一刻。 林海恩眼中的泪水,再次蓄满了眼眶,但却也不再擦拭,只是盯著妈祖像,虔诚且庄重的磕了三个头。 磕的很用力,磕的额头都红了。 隨著三个头磕完。 林海恩站了起来,朝著那妈祖像摆了摆手,就像平时跟自家奶奶那般的告別道。 “妈祖奶奶,我走了。” “虽然不知道会多久,但等下次,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 之前在妈祖庙里,从来都小心翼翼的林海恩,竟是转身小跑著离开,似乎是生怕自己又忍不住般。 而就在林海恩离开妈祖庙的时候。 一道伴著七彩霞光的虚幻身影出现在庙前,目光定定看著林海恩跑远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似也有几分的不舍。 她护下的孩子很乖,也很懂事...... 第七十七章 乖徒儿,为师来迟了 这冬至的前一天。 林家人却是比以往的冬至都更要忙碌。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都没有出海捕鱼,蹲在院门前抽菸聊天,林母和张明月则是在准备著席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寧法师將会前来,自是要好好招待。 而陈燕则是在二楼房间,一边帮著林海恩收拾行囊,把那亲手织的一件件毛衣叠好,一边不断抹著眼泪。 这十几年来。 林海恩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亲眼看著自家孩子一点点的长大,现在却是要离家了,更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让陈燕心中酸楚担忧不已,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更不用说...林海恩还不是普通孩子,那特殊的命格,令这一生註定要比普通人坎坷,註定要承受更多。 ...... 一楼院子里。 从妈祖庙回来好一会儿的林海恩,正拿著自己放小物件的箱子,指著里面的东西,对著自己弟弟笑眯眯的介绍道。 “小安,你看到了没。” “这几百个敲到平平圆圆、各种顏色都有的啤酒盖,可是哥哥前些年一点点攒起来的嘞,你想要吗?” “你要是想要的话,哥哥可就都给你了哦。” 现在三岁的林永安,懵懵懂懂的很可爱,看著箱子里那些五顏六色的啤酒盖,早已是双眼发光,但却是摇著头答道。 “不,不要。” “小安不要別的东西,只想要哥哥。” 说完。 还伸手抱住了林海恩,將脑袋埋在了林海恩的胳膊,小声的问道。 “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昨天奶奶和我说,你今天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好几年都不会回来了。” “小安,小安,不想哥哥走,不想......” 听到这奶声奶气的话语。 林海恩那才刚平復下来的心情,就瞬间又被勾动起来满是不舍。 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衣服沾满油污的林永杰,走进了院子里,从口袋拿出赶工打造出来的虎齿项链,递给林海恩道。 “做好了。” “我让师傅先帮忙赶出来的。” 看到那纹路精美,虎齿根部镶著白银的项链,林海恩顿时双眼一亮,连忙点头笑道。 “麻烦你了,哥。” 林永杰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都堵在了喉咙,只能点了点头道。 “路上小心。” 隨著年龄越来越大,他的性格也逐渐变得像林家两兄弟,吃苦耐劳、不善言辞,更不善於表达感情。 即便心中对林海恩担心的紧,最后也只变成了路上小心这四个字。 “知道的,哥。”林海恩先是回了一句,而后又笑著道。 “没事嘞,我估计往后几年都得在山上学本事,根本去不了外面。” “再加上师父还在旁边,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哥......” 说到这里。 林海恩揉著林永安的圆脑袋,颇有些不方便的开口道。 “小安可是皮的很,到时你可得帮我看下他,省的到时出啥事。” “小安也是我弟弟。” 林永杰简单的回了这句话后,便是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回铁匠铺了。 现在的他,每个月已经能拿到一些工钱了,自然是不好离开太久。 林海恩看著手中打造极为精致,铁质部分还特地拋光过的虎齿项链,满脸皆是满意。 虽然选的是四颗里最小的虎齿,但那驱邪消灾的作用,可不会因此而少半点。 將还抱著自己另一只手臂的林永安拉到面前,看到自家弟弟瘪著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林海恩心中暗嘆一声,蹲下身子,看著林永安的双眼,无比认真的道。 “小安,你平常都说自己是小男子汉,那以后要是哥哥不在家,你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三姑奶奶他们?” “可以,我肯定可以。”林永安立刻奶声奶气的答了句,但下一秒就哭出了声。 “呜呜呜,可我不想,不想哥哥走,呜呜呜我想要哥哥......” 林海恩伸出手把林永安脸颊的泪水拭去,笑著道。 “哥哥没走,哥哥只是要去学本事了,以后回来的少了点,迟了点。” “所以小安一个人在家里,今后要乖乖听话,孝顺奶奶,孝顺爸爸妈妈,不只是自己那一份,还要加上哥哥那一份。” “小安可是小男子汉了,能不能做到嘞?” “可以,小安可以。”林永安连忙回了一句,更是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还带著哭腔道。 “我们拉鉤,以后小安肯定会好好孝顺奶奶,照顾爸爸妈妈,哥哥,可要是你能回来了,就一定要回来,我会想你的。” 林海恩伸出小拇指,勾出自家弟弟的小拇指,笑著点头道。 “只要是能回来了,哥肯定会回来的。” “来,我们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看似幼稚的话语,其实让林海恩微微有些心酸。 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算他今后学到了大本事,大概率也是没办法在父母身边尽孝了。 天生命格特殊的他,终究还是要走其他路,也许是在各地灭邪物鬼煞,也许是留在一个道观清修,也许是云游四方瀟洒一生。 林海恩不清楚未来,但他明白...往后在家的日子只会很少很少。 拉勾完后。 林海恩把那个精致的虎齿项链掛在了林永安脖子上,叮嘱道。 “既然你以后会帮哥哥照顾爸爸妈妈,那哥哥就把这个项链送给你了。” “记住了,小安。”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这条项链摘下来,它会一直庇佑著你,开开心心的长大,永远都平平安安。” 林永安拿起虎齿项链看了眼,瞬间便被那精致的造型所吸引,用力的点头不停,说著永远都不会摘下来。 林海恩则笑的很开心,伸出手轻揉著自家弟弟的圆脑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闭环了。 十二年前,妈祖娘娘送出了七彩贝壳,护佑著林海恩长大。 十二年后,林海恩专门打了条虎齿项链给林永安,只愿其好好长大,带著自己那一份,陪在父母身边。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那曾经接受护佑的人,已经逐渐能保护別人了。 ...... 临近冬至。 天黑便格外的快,傍晚五点左右,天就已经黑了大半。 刚帮邻村一孩子喊完魂的莫三姑,也是来到了林家,看到院子里的席面都没动过,霎时便有些疑惑的问道。 “寧道长还没来吗?” 林母也是有些紧张,颇为担忧的答道。 “是还没来啊。” “三姑,你说寧道长他...会不会是不来了?” “別担心,十五,寧道长肯定会来。”莫三姑连忙给了个肯定回答,打消了林母的疑惑,笑著道。 “咱们的海恩可是香餑餑。” “寧道长要是不来的话,那普寧法师可是要来了啊。” 说完。 莫三姑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面八卦镜塞给林海恩,满脸感慨和不舍的道。 “哎呦,之前小小一个抱在怀里的娃娃,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马上就要去学本事了。” “海恩,这面八卦镜是三姑的爷爷留下的法器,好像是有什么大来头。” “三姑反正也看不懂,你就带著一起走,指不定往后还能用得上。” 看著手中那古朴的八卦镜,林海恩连忙就想拒绝,但莫三姑却是摇了摇头,按住他的手,慈祥道。 “拿著,海恩。” “三姑没啥能给你的,这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就好好拿著,最起码也是一个念想。” “还有,那鬼仙大人专门让我来提一句。” “说是让你放心的学本事去,只要它还在这世上一天,你们家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要是有小鬼不长眼的敢来惹事,它就出手把那些东西全灭了。” 看著莫三姑那满是皱纹,明显老了不少的模样,林海恩眼睛有些酸,但也是用力点了点头道。 “嗯,知道了,三姑奶奶。” 又过了一个小时。 太阳已经彻底在远处的山头隱去,但寧法师却是依旧没来。 而就在天暗下来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周围竟是平白的阴风阵阵颳起,吹得院门前的榕树都哗哗作响。 这种情况,让林家人都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担忧。 虽然林海恩现在很有本事,但妈祖娘娘给的那个七彩贝壳,却是会在今晚十二点彻底的失去效用。 谁都不確定,究竟会有什么事发生。 晚上九点。 寧法师还是没有来,也不知出了何事。 除了那阵阵阴风外,竟是还有鬼嚎声开始若隱若现的响起。 林海恩的双眼,也开始逐渐的一点点从乌黑透亮,朝著一只灿金、一只浑浊转变,表示这七彩贝壳失去效用。 晚上十一点。 依旧是没看到寧法师的身影,不只是林家眾人,就连莫三姑都开始担忧了起来。 並非是觉得寧法师不打算收林海恩了。 而是担心其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导致没能及时来。 先前的鬼嚎,竟是变成了一阵阵的整齐踏步声,好似有千军万马正赶来般。 可林海恩则是一手握著麻蛇鞭,一手提著金鞭,面无表情的坐在院子凳子上,那异色双瞳已然是越发的明显。 那股平静的模样,让莫三姑有些幻视。 除了没有脸谱没有著装,可林海恩平静淡漠的神態,竟好似跟黄太爷有著几分相像。 离晚上十二点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了。 寧法师依旧未出现。 那院门外的踏步喊杀声,越来越清晰瘮人,令林家眾人有些说不出的惊悚和害怕。 林海恩的双眼彻底蜕变,那灿金和浑浊的瞳孔满是神异,隨即缓缓的站起身,平静的打开院门。 站在院门前,林海恩对著身后的家人笑著道。 “你们別出来,也別担心我。” “就算师父没来,我也能把那些脏东西都打个魂飞魄散。” 说完。 林海恩便是反手关上,背靠著院门。 他那天生的阴阳眼中,已经清晰看到了...四周竟满是恶鬼冤魂,还有数不清列队整齐的鬼物。 似乎都在等著十二点,等著七彩贝壳失效的那一刻。 林海恩把脖子上的吊坠拿出,亲眼看著那原本绚烂的七彩光芒,一点点的变得越发黯淡,似乎在黑夜中都有些看不清了。 十二点整。 就在这七彩贝壳彻底化为凡物的那一刻。 林海恩十二岁了,身上的气机全面迸发,那足以让世间鬼祟都为之疯狂的命格,从他的位置朝著四周扩散。 “桀桀桀———” 一道道的鬼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些早已等待多时的阴煞鬼物,竟是毫不畏死的朝著衝来。 林海恩手腕微抖,正准备挥起麻蛇鞭的时候。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引魂铃声音响起。 忽然间。 一大批身穿甲冑、骑著骏马的兵马神將,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不停涌出,挥刀劈斧將那一只只打算侵占林海恩的恶鬼,打到魂飞魄散。 林海恩睁著异色双瞳,朝著铃声响起的远处看去。 只见。 在那铃声越来越清晰后,有道看起来极为疲惫的身影,正在一步步的朝他走来。 当走近之时。 林海恩终於看清了,那便是家里人等待多时的寧法师。 眼前的寧法师明显是有些风尘僕僕,身上道袍都布满褶皱,左手摇晃著引魂铃,右手则是提著一根还在不断滴血的蛟龙尖角。 看向不远处的林海恩,寧法师停下手中的引魂铃,露出一抹疲惫不堪的笑容,温声道。 “对不起乖徒儿,为师来迟了......” 第七十八章 九连圣杯,林海恩入閭山法脉! 周围恶鬼哀嚎不停,被兵马神將砍杀的不知来路。 一手攥著麻蛇鞭,一手握著金鞭,双眼异瞳神异的林海恩,看著面前风尘僕僕、满脸疲惫的寧法师。 已然明白自己的师父,怕是事情弄完后,便是一路朝著这里赶来。 也许先前心中还有那一点点的怨言,但此时也已经烟消云散,笑著摇了摇头道。 “不晚师父,来了就好。” 此时。 那关上的院门,也是被立刻推开了。 莫三姑手中捻著三根点燃的黄香,明显是担心林海恩被那些恶鬼逼得不得不起乩。 这要没及时的插上引路香,怕是不知要出什么事情。 走出院门。 刚想出声说些什么的莫三姑,立刻便看到不远处的寧法师,霎时脸色一喜,连忙道。 “哎呦,寧法师,你可算来了。” “这让我们担心的,生怕你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啊。” 寧法师看了眼手中的滴血蛟角,感慨一声嘆道。 “確实耽搁了一会。” “但得亏是赶到了,不然我这可得悔死啊。” 莫三姑也明白林海恩的命格特殊,天生就是修道的苗子,不管在谁那里都是个香餑餑。 四周的鬼嚎声已然越来越小,明显被寧法师召来的兵马都快杀绝了,莫三姑也是招手道。 “进来,进来再说吧,寧法师。” ...... 回到院里。 满脸疲惫的寧法师,也是对著林家眾人拱了拱手,再度歉声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本道来迟了点。” “但好在也是得偿所愿,取得了一个能拿出手的见面礼,送给我的好徒儿。” 说到这里。 寧法师把手中那还在滴血的蛟角拿起,颇为满意的讲述道。 “为了今天,本道从半年前,就开始在各地山川水泽寻那些有道行的大蛇、蛟怪。” “虽说见到了不少,但要么还未长出角,要么就是一心潜修,未造什么杀孽,让本道有些不好出手。” “终於是在两天前,才寻到了一条恶贯满盈的凶蛟,设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將其除掉之后,取来了这只蛟角。” 这一刻。 林家眾人顿时也明白了,为何寧法师会这么迟才来,原来是为林海恩准备见面礼去了。 这让林家眾人微微放心了不少,明白寧法师是真心实意的想收林海恩为徒,往后就算学本事很苦,至少也有人护佑了。 林母心中担忧已然消散大半,便看著寧法师问道。 “寧法师,那要现在拜师吗?还是什么?” “不急这一时了。”寧法师摇了摇头,看向身旁安静站著的林海恩,笑著继续道。 “这一纪,本道与海恩的师徒缘分已经结下,不会再有何意外。” “现在天色已晚,不好赶路,明日再一同去我的山头便可,虽现在是以师徒相称,但终究还是要拜了祖师,才算入门。” 似乎生怕林家眾人还不放心,寧法师还专门的补充了几句。 “你们都莫需担心。” “本道一生都未收徒,今后也只会有海恩一个徒弟继承衣钵,自是会好生教导、好生照顾。” “就算以后海恩难免要走万里路、长见识,但近段日子应当都会在青芝山苦修,若是不放心的话,往后有时间大可以来看看。” “但切记不要常来,免得修道之心不坚。” “天后娘娘爱护海恩,我们閭山各位祖师又怎会差上半分。” “一旦入了閭山三奶派法脉,那就是一日千里,用不了多久便能有一身的大本事了。” 一直都牵掛担忧的陈燕,听到偶尔也许还能去看看林海恩,顿时便觉得心中难过少了几分。 用手抹了抹眼眶后,连忙端起席面的好菜,示意道。 “寧法师,您坐,您先坐。” “我去把这些菜热一下,您这一路赶来怕是都没好好吃顿饭。” ...... 第二天一早。 林海恩把那一堆的器物,金鞭、虎牌、铁棒、宝剑、长枪等等,全部都放到自己的背包里面,腰间繫著个能让他安心的玉如意。 这些东西,都是他这两年让林永杰打的东西。 除了这些外。 还有陈燕帮他收拾的一包换洗衣物。 来到楼下。 发现寧法师已然早早的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有一杯热茶,脸上的疲惫並未减少半分。 见到林海恩带著东西下楼,寧法师便是点头示意道。 “徒儿,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了。” 半小时后。 寧法师和林海恩两人,便是乘著村际客车,离开了岭胜村。 看著那驶离的客车。 陈燕和林母两人不停的抹著眼泪,明显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不善言辞的林平川,更是用力的攥紧拳头,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 去学本事,是好事。 只不过家中人的担忧,却不会因此而少半点。 ...... 客车顛簸开了三个小时后。 终於是来到了金凤县,青芝山附近的一个县城。 相较於岭胜村。 这金凤县明显是要繁华不少,路的两边摆著各种小摊,卖著各种各样的稀奇东西,让林海恩都看的有些眼繚乱了。 甚至还有人手里举著砖头般的大哥大,假模假样装作打电话的显摆著。 这个时间,正是飞速发展,各种小摊经济最盛行的时候。 先前最多只去过镇上的他,对这些自是好奇的很,將离家的不舍都略微衝散了些许。 但下一秒。 林海恩便迅速將目光移开了,把帽沿往下压了压,挡住那神异的双瞳,低著头沉默跟在寧法师身旁。 他是来学本事的,並不是来这里玩的,而且也不捨得用钱买那些小玩意。 走之前,陈燕偷偷的塞给他三百块钱,说是出门在外,身上都要带点钱,但这钱,肯定不是放在这种地方用的。 寧法师似乎猜到了林海恩的心思,暗暗感慨著自己徒弟的懂事,但也是笑著道。 “咱们修道虽苦,但並非是要跟人群划分界限,躲到那山里潜修。”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长见识才能对万事都了解更深,更不用说,现在时代发展可快得很啊。”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作为答覆,但可以看出依旧是有些拘谨。 寧法师也不再多说什么,朝著青芝山的方向走去。 金凤县离青芝山还有段距离。 走了半小时后。 两人终於来到一个叫做温麻村的地方,这是在青芝山山脚下的村庄。 走进这个村子,林海恩立刻便感觉到了一阵熟悉感。 相较於金凤县而言,这个临近的小村庄,就跟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岭胜村相差无几。 走到村尾位置。 一位头戴簪,手提茶篓的老妇人,笑著打招呼道。 “寧法师,你回来了啊。” “昨天观里的东西,我便帮你收拾好了,偏屋也理出来了。” “那娃子就是你要收的徒弟吧?看过去还真是俊俏乖巧哩。” 寧法师点了点头,应道。 “麻烦你了,四娘。” “我先带这娃子回道场,把他安顿下来再说。” 说完。 寧法师便带著林海恩离开了。 但在经过这妇人的时候,林海恩的阴阳眼中,却是看到这妇人身上缠著阴气,那股阴气却是怪异的不伤她半点。 正当林海恩有些疑惑时,寧法师便已是开口道。 “那老妇叫做徐四娘,她家男人死了后不愿入轮迴,就让她就有了过阴的本领。” “平日里有人来寻帮忙,她就会把自家男人喊来问一问,长年累月之下,身上自是阴气不少,多年前也有次差点身死。” “后来找到我,见她没做啥坏事,还帮了不少人,就助她过了那一劫,此后她便会时不时的来道场替我做点小事报答。” “除了徐四娘外,这村里人大多都受过我的恩惠,也知晓我的本事,所以不需对你的双瞳有所遮掩。” “等你有了一定修为,到时自是能够隱去命格,让常人看不出异样。” “知道了,师父。”林海恩简单的应了一句,明显还是有些侷促。 寧法师见此也不多说什么,这刚来一个新地方,半大娃子总是难免紧张。 不过待久了,自然也就熟悉了。 比起市井气息浓郁的金凤县,温麻村可是淳朴不少。 ...... 走了大半小时的石板路。 林海恩便来到了青芝山的峰顶。 第一眼。 便看到了一个名为天威观的道观,旁边还建了好几个用来居住或是煮饭的小屋。 虽然这道观很简单,但並不显得破旧,至少不是茅草屋。 寧法师指了指中间的一个小屋,出声示意道。 “海恩,今后你就住那屋。” “先把东西放好后,就来主殿找我,拜师入法脉。” 林海恩点了点头,立刻便带著背包,朝著那个小屋走进。 推开门。 並没有闻到不適的发霉味,反而是有淡淡的安神香气。 房间很简单。 只有一张床铺、一张书桌以及一个衣柜,林海恩把东西放下后,整个人先是扑在那崭新的床铺上。 鼻尖传来了淡淡的太阳味道,令其忐忑的心一点点放鬆下来。 接下来。 会在这个屋子度过多少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林海恩並不清楚,但刚刚半天的相处,已是能让他明显的感觉到...师父对他极为疼爱,那这就够了。 贪婪的又吸了口太阳味道。 林海恩便是立刻爬起,走到观中主殿。 ...... 此时。 寧法师已是换了件乾净庄重的红衣法袍,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旁边还沏好了茶。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个小型法坛,最上面掛著三清像,下方则是閭山三奶派的各位祖师和护法神。 看到林海恩走进后,寧法师便是严肃的开口道。 “海恩,从旁边拿三炷香出来。” “反正就咱们师徒二人,一切从简便可。” “来,先对三清祖师三拜九叩。” “既入道教,三清祖师自是要先拜,护你往后道途昌顺。” 林海恩点了点头。 乖巧的跪在一个蒲团上,將香举起头顶位置,对著三清像三拜九叩,將香插在了炉前。 “再拜许逊祖师,閭山一脉便是由他开创。” 林海恩又朝著许逊祖师三拜九叩,並奉上了三炷香。 “再拜临水三夫人,这是咱们三奶派的三位主神,若是她们欢喜,今后你修相应法术,自然是能百试百灵。” 林海恩对著陈大奶、李三奶和林九娘的神像,同样进行三拜九叩,在香炉里奉上三炷香。 但相较於先前不同的是...这三炷香似乎燃烧的更快些,仿佛那临水三夫人就在此处,满心欢喜的看著林海恩拜师。 拜完祖师后。 寧法师便指了指摆在供台前,由牛角製成的卦杯,缓声道。 “来,掷卦杯吧。” “只要掷出圣杯,便代表祖师同意你进入法脉修习。” 林海恩起身来到供台拿起卦杯,重新跪在了蒲团上。 这个卦杯跟在妈祖庙里掷的杯筊有些许不同,並不是完全呈弯月状,而像是被中间劈开一般。 相较於此前林海恩掷过的杯筊,多了一种立杯的可能。 而立杯就代表祖师不同意,並且还很生气。 林海恩双手捧著这两个老旧卦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忐忑,看向坐在椅子的寧法师,担忧道。 “师...师父。” “如果祖师...祖师他们不同意怎么办,我有点怕。” “大胆掷就行了。”寧法师先给了个回答,而后颇为肯定的继续道。 “当初师父我都连续掷出了三个圣杯,你这次肯定是只多不少,掷出来的连续圣杯越多,说明祖师越喜欢你,今后的成就也越高。”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抿了抿嘴,双手合十摇晃两下,无比紧张的將卦杯掷下。 根本没有半点弹跳,直接就呈现一阳一阴的圣杯模样。 林海恩霎时就鬆了口气。 寧法师明显是毫无意外,抬了抬手示意道。 “来,继续。” 林海恩捡起卦杯,摇晃两下又掷了下去。 依旧是一阳一阴的圣杯! “继续。” 圣杯! “继续。” 圣杯! “继续。” 还是圣杯!! ...... 总共就掷九次。 林海恩便直接掷出了九个圣杯,这是真正的九连圣杯,让寧法师都有些看呆了。 虽然早知林海恩深受天后娘娘的喜爱,更是天生的修道苗子,但怎么都没想到...就连自己的祖师,竟都如此喜欢这孩子。 用力深吸一口气。 寧法师压了压手,也不敢让林海恩继续掷了。 生怕再掷下去,祖师都要对自己不满了,以为是他不想收下这娃子。 “不用掷了。” “接下来,我说一句,你跟一句便好。” 林海恩把卦杯放回供台后,寧法师的话语也同时响起。 “弟子林海恩。” “自今日起拜入閭山三奶派第十一代传人寧清元门下,特此......” 林海恩连忙重新跪到蒲团上,复述起寧法师的话语。 “弟子林海恩。” “自今日起拜入閭山三奶派第十一代传人寧清元门下,特此......” 隨著这些话语说完。 寧法师也是满意的点点头,指了指旁边沏好的茶水,示意道。 “来,过来奉茶。” 林海恩立刻便拿起八仙桌上的一杯茶,庄重的递给寧法师,开口道。 “师父,喝茶。” “欸,好!”这一声师父,可是让寧法师脸都笑开了,接过林海恩递来的这杯茶,直接一口饮尽,感慨道。 “今天这茶,甜!” 紧接著。 寧法师从旁边拿起那用红布包著的器物,递给林海恩笑著道。 “来,这是师父给的见面礼,打开看看。” 林海恩连忙接过这东西,更是小心翼翼的打开红布。 发现。 里面竟是一支通体墨黑色的龙角,外表还有极其神异的纹路,明显就是昨晚寧清元手提的那个。 昨天晚上的时候,寧清元便是连夜將其祭炼成法器。 “徒儿啊。” “咱们閭山一脉,法器眾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便是这龙角。” “上能唤来九天神明,下能驱使九幽鬼煞” “这个龙角自带神异,只需吹响那便能助你渡过大多难事,也算是师父送与你的护身法器。” 说到这里。 寧清元颇为些感慨,指了指林海恩那系在腰间的玉如意,缓声道。 “请神虽好,但也需自身能承受才行。” “若是每次起乩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岂不是得不偿失,暂且先放下那些器物。” “你一日修行足以胜他人十日,趁此机会提升道行,往后起乩也能少点反噬,至少无须家人再为此担忧。” “如此一来,今后不仅护得了別人,更是护得了自己。” “师父更是盼著你,真正成龙的那一天......” 第七十九章 黄纸开路红轿隨后,修道有苦也有甜 时间很快。 从林海恩拜师到现在,便已经是过了一个月。 距离过年也没剩下几天了。 但相较於以往的满村年味,这天威观里的生活,无疑是有些平淡了。 没有春联,没有灯笼,更没有蜘蛛牌擦炮。 这段时间里。 林海恩也曾偷偷的在被窝中哭过几次,想念自己的亲人,想念家里的饭菜,想念村里的热闹和朋友。 但在想念过后。 懂事的林海恩只会擦擦眼泪,开始继续学著眾多的法术科仪。 閭山一脉。 各种各样的法术科仪眾多,有些更是繁琐到不行。 虽然林海恩的修道天赋很高,可单单看完记下这些科仪,便已经要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 腊月二十六,离过年只剩四天了。 一大早醒来后。 林海恩便开始做起了早课,在主殿念诵起道家八大神咒中的玄蕴咒。 这个法咒能够与诸路真仙正神结缘,日后法成之时,便能请其前来协助己神。 隨著开始接触道门之事。 林海恩越发的庆幸当初妈祖奶奶能来看了他一眼,对那些能容许他拿走所有器物的天上正神,也有著满满的感激。 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命格究竟有多么特殊。 阴阳命和通灵体得其一,还能活下来便是极为不易的事情了,更別说他还身兼两种命格。 若非妈祖奶奶护下的话,也许他早已不知被何物鳩占鹊巢。 同时,要换成常人的话,能得到一位阴神的青睞,便是祖坟冒青烟。 可他却有如此多正神的照拂。 甚至遇到难事还能唤来灵官爷和白鹤真君,这绝对是其他人难以想像的事情。 不过,林海恩並未为此骄傲,因此越是了解,他便越是觉得...自己也许是为了某种使命而来。 也许是,为了杀尽这世间的恶鬼邪物。 早课结束后。 那这一天新的修行就要开始了。 刚开始的这段时间里,寧法师並没有教授什么有攻击性的法诀,只是传授一些打基础的道门法术,以此来打好地基。 在这样有些枯燥的学习中。 极其漫长的来到了下午三点,代表著今天的修行结束了。 往后这段便是林海恩最喜欢的时间,並不是因为可以休息,不用在管那些枯燥的法术科仪。 而是寧法师会像爷爷一般,跟他坐在主殿外侧边,讲述曾经他遇到的事情,以及曾经祖师爷的事情。 这一天。 完成日常修行任务后。 林海恩便是早早端了个小凳子,坐到了主殿外侧边,而寧法师则是早已在那等候,还沏了一壶茶。 见到林海恩坐来旁边后。 寧法师把一袋麻放到他面前,抿了一口茶水,问道。 “海恩啊,昨天师父说到哪里了?” 正打算拿麻出来的林海恩,立刻停下了手,双眼放光的答道。 “说到大奶夫人斩蛇的事情了。” 寧法师满意的点了点头,用著有些沧桑的声音,悠悠讲道。 “大奶夫人,本名陈靖姑,当时她的孩子被害死后,就拜了咱们的许真人为师,决定护佑天下所有的孕妇孩童。” “这时在古田,就有一条大蛇......” 寧法师讲述著祖师的各种故事。 林海恩安静的坐在旁边吃著零嘴,时不时的提出一个问题,寧法师都能迅速的给出解释。 天上的夕阳洒在两人身上,仿佛是在爷爷在给孙子讲古。 来到青芝山后。 林海恩的伙食並未变差,反而是更好了,几乎每天都会肉吃,让他更好的长身体,徐四娘每隔几天也会带来一些零嘴。 以寧法师的话来说。 修道本来辛苦,那就不要在口腹之慾上,再给自己打折扣了。 不然到了以后。 回想起这段修习的日子,除了苦,便没有半分的甜了。 当然,林海恩之前也担心,这天天吃肉会不会把自己师父给吃穷,有时候就连饭都不敢多吃半碗。 但寧法师只是笑笑,便让他大胆的吃,正在长身体不要饿著。 还说著。 就算再来十个林海恩,都不会他吃穷,反正孑然一身也没子嗣,自是不能亏待自己的徒弟半点。 ...... 傍晚四点。 讲得有些口乾舌燥的寧法师,端起茶轻抿一口,准备继续说时,不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喊声。 “清元,又在讲你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听到这声音。 寧法师和林海恩便是朝著台阶看去。 发现衣衫依旧襤褸的普寧道长,正提著一只烧鸡和卤猪肘走来,笑眯眯的看向林海恩道。 “海恩啊。” “不然別听你师父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了,我可是闭著眼,都能知道他要讲什么嘞。” “无非就是什么十万兵马封山斩蛇,天威法坛灭飞僵这些事,那可是半点滋味都没有啊。” “去我的那个山头,老道我给你讲普庵祖师收九良星煞的故事。” 相较於先前灭虎煞时的认真。 了却一件心事的普寧道长,现在明显是要放鬆肆意不少,酒肉半点都不忌,颇有种游戏人间的洒脱感。 林海恩对普寧道长已经是很熟悉了。 自从他拜师以来,普寧道长每隔几天都要来一趟,每次都说著要不要去他的那个山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普寧道长时不时的会来下,让林海恩原本在道观的枯燥生活,多了些许的波澜。 “去,说啥呢。”寧法师朝著普寧法师冷哼一声,更是毫不客气的挖苦道。 “要想收徒弟,就自己去找,而不是在我这里坑蒙拐骗。” 普寧道长似乎也不在意,隨手便拉了张凳子,坐在了师徒俩的旁边,摇头洒脱隨意道。 “这可不是坑蒙拐骗,而是...普庵到处,百无禁忌咯。” “哎呀,不说,不说了。” “你这老头把海恩可是看得紧啊,老道我就算是想抢来,可也没啥好机会咯。” “来,来,清元,陪老道喝上几杯。” 閭山隶属於正一道。 允许在非斋戒日吃荤饮酒,甚至就连娶妻生子都不忌,这跟戒律严苛的全真道有著明显区別。 普寧道长取下腰间繫著的酒葫芦。 朝著面前的空杯子倒了倒,发现竟是没剩几滴,便隨之咂了咂舌,把酒葫芦递给林海恩,示意道。 “海恩,得辛苦你了,帮老道去山下打一壶酒来。” “让店里老板记在你师父帐上就好,他可是不缺这一点嘞。” 林海恩也是乖巧的接过酒壶,立刻便起身准备去打酒。 坐在椅子上的寧法师,也是叮嘱著道。 “早去早回。” “若是不愿去商店,让人见到你的眼睛,那四娘有家里酿的酒,去她那里打一点便好了。” “知道了,师父。”林海恩回了一句,便是一路小跑著下山了。 帮忙长辈打酒。 这是小事中的小事,更別说林海恩也想去温麻村里看看,感受下那熟悉又陌生的年味。 平时他都待在道观里,也只有这种偶尔时候才能来到山脚村子。 ...... 一路小跑著来到山脚。 仔细看了眼。 村里已经是有很多人家,都掛起了大红灯笼,墙上也贴了春联,路上也有不少小孩玩著擦炮。 林海恩提著酒壶走在村道上,想像著家里此时的情况。 爸爸应该还在出海。 过年这段时间的鱼价最高,以往只要不到大年二十九、三十,他都不会休息。 妈妈可能在给小安做新衣服?今年的他,应该是没有新衣服了。 奶奶也许是在帮別人接生,每次多年时候,奶奶也是最忙的时候。 三姑奶奶没有去喊魂之类的话,就是在家里摺纸钱,过年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烧纸,大多都要来那红砖小楼里买。 至於小安,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得听话,这孩子比起自己可皮多了,天天抓鸡逮狗。 一路想著这些事。 林海恩也来到了徐四娘的房子。 看到门是开著的,便是直接走进,正准备喊徐四娘倒些酒的时候。 忽然看到。 徐四娘正坐在一张长桌前,翻起白眼对著面前的一摊米写著什么,而在长桌的对面,则是一位明显中了邪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的旁边,还有几位明显是亲属的大人。 看到有人走进后。 这些亲属想要说些什么,林海恩却便是直接扭头离开了。 徐四娘在办事。 有著过阴本领的她,確实能帮忙解决一些小的诡事,也许是能比当初的三姑奶奶强一点。 由於师父先前说过,在过阴问事的时候,不能打扰更不能突然嚇到徐四娘,所以林海恩没有停留直接便走了。 来到村口的商店。 林海恩把酒葫芦递出,略微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眼睛,开口道。 “把酒灌满。” “记在我师父的帐上。” 那正在嗑瓜子,看著黑白电视的老板,听到记在寧法师帐上,连忙便站了起来接过酒葫芦。 迅速將一葫芦都灌满,甚至都满出来不少,更是还拿了几包小零食出来,递给林海恩道。 “好了,娃子。” “这几包小东西你拿著吃,帮我给你师父问个好。” 林海恩接过酒葫芦,但並没有拿走那几包小零食。 他很清楚,酒是记在帐上能用钱付掉的,可那些零食却是日积月累记在人情上的。 所以林海恩不会拿,更不想拿。 买完酒后。 林海恩便打算从另一条更近的小路回道观。 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 当他在这条小路,也是温麻村的冥道走了一会后。 忽然。 一个拐角位置传来了响亮却又低沉的嗩吶声,让原本低头走路的林海恩,瞬间便抬起头,更是立刻眯起眼睛。 只见。 两个面色惨白可怖,脸颊还画著红圈,戴著遮不住头的圆帽子,脑后繫著长辫子,一副太监装束般的鬼物。 从那拐角走出,脸上戴著诡异的笑容,手中不断拿著黄纸往天上洒,纷纷扬扬的落下。 后面跟著一位吹著嗩吶的男人,脸色同样惨白,两颊能像蛤蟆气囊般的鼓起,一边摇晃著一边吹著嗩吶。 再往后。 便是一顶红轿子,总共有八个人抬著,轿帘上还写著『囍』字,再往后竟还有举著囍旗和红伞的仪仗队。 人有人路,鬼有鬼道。 林海恩看到这一幕並没有慌张,只是平静的走到墙边,准备给这只队伍让出位置,不想平白无故衝撞了它们。 不过,没提著葫芦的那只手,则是放在了系在腰间的龙角上。 这一支特殊的队伍,开始缓缓的从林海恩面前走过,那漫天的黄纸充斥了整条路,但却碰不到他的身上。 就在那红轿子来到林海恩面前的时候。 那走在队伍最前头,负责洒黄纸的一只鬼物,忽然转头看向林海恩,挤著诡异笑容的出声道。 “娃子欸。” “你可知道...那盘山村怎么走嘞?” 第八十章 过阴问米,女鬼要来结亲 盘山村怎么走? 这突然阴惨怪异的问话,让林海恩不由得挑了挑眉。 更是迅速记起。 之前在除那虎煞的时候,普寧道长曾说过...那只凶彪起初就是在盘山村附近,后面逃到了岭胜村的深山老林。 仔细想想。 盘山村应该也是在金凤村附近,也许离温麻村也不算远。 只不过,这段时间他都在学习道法,所以也没有刻意了解过这周边的村子和环境。 但即便是知道,林海恩也没有告诉给这些鬼物的打算。 除了像山鬼老怪这种能及时回头的,对其他鬼物那林海恩可真是没半点好感,连说话都懒得说,更別说指路了。 再加上。 谁知道这队看起来就不正常的送亲队伍,要去那村子干嘛。 此刻。 林海恩只是平静看向那前面转头的鬼物,沉默不语半点,但手却按在那隱藏的龙角上。 那显著的异色双瞳中,竟好似还有些许兴奋存在。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习。 林海恩也清楚...不能看到鬼就杀,必须要確定这鬼造了孽,那才能毫无顾忌的出手,才能只杀不渡。 就像当初师父各处大江湖泽寻蛟的时候。 虽然確实见到了不少,但因为那些蛟都未造杀孽,所以只能满是遗憾离去,再去找下一只。 ...... 此刻。 见到林海恩沉默不语,只是用著眼睛盯著自己。 扭头的那个鬼物似乎有些不满般,连不断洒著的黄纸都停了下来,脸上依旧带著阴惨笑容,但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悚然。 “你这娃子咋话都不说,怎地如此没礼貌?” “知或不知?答句可有何难?” 看著似乎变得有些暴躁的鬼物,林海恩眸中精光闪烁,感觉那龙角似都在微微颤动回应它了。 可就在下一秒。 那停在他面前的囍字红轿里,却传来了一道悦耳婉转的女声。 “黄总管。” “莫要耽搁时辰,惹得董郎不悦了。” 此话一出。 刚刚还有些狰狞可怖的鬼物,立刻便是露出討好笑容,微微躬身连忙应道。 “誒,好好,小姐。” “来咯,继续往前走,莫停留误了时辰,良辰好景知几何,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原本暂时停下的送亲队伍,又开始径直的往前走,並未再去管站在旁边的林海恩。 就在那送亲队伍即將消失时,一道阴惨声音隱隱约约的传来。 “不礼貌的娃子嘞。” “你若是知道盘山村在何处,记得去那喝喜酒,我家小姐可是要大摆宴席,欢庆三天三夜哩。” 隨著送亲队伍彻底不见。 林海恩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暗暗的嘆了口气。 原本遇到鬼才缓解些许的思乡情绪,竟是又从心头涌现,让其再度微微的茫然起来。 把手从腰间繫著的龙角移开,继续提起酒葫芦,朝著道观跑去。 ...... 回到天威观。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依旧是坐在那主殿侧边。 那沏的清茶已经喝完了,但带来的烧鸡和猪肘子却未动半分,明显是在等著林海恩回来。 看到林海恩走来,普寧道长立刻便接过酒葫芦,將面前的酒杯倒满,笑著感慨道。 “馋时一杯酒,快活似神仙啊。” 寧法师则是让林海恩坐下,指了指面前的烧鸡和肘子道。 “坐下吃吧。” 林海恩点了点头,坐到那张木凳子上,但並没有立刻开始吃东西,而是想了几秒后,开口道。 “师父,我刚刚回来路上遇到鬼了。” 听到这句话。 普寧道长先是顿了一下,而后又拿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口,毫不在意的摇头道。 “遇鬼也不算离奇。” “这世上鬼祟本就多,无非只是常人看不到罢了。” “海恩,你天生命格重,就算不愿遇到这些东西,那事情也会自动的往身上撞。”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叮嘱道。 “隨身带著龙角就行。” “即便在这周围遇到鬼祟了,那也出不了什么事。” “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林海恩先是嘆了一口气,隨后似乎更有些懊恼的继续道。 “早知道將那些鬼祟都打杀掉了。” “刚刚看到的是一队送亲鬼物,还找我问盘山村在哪里,但它们没对我出手,我便放过它们了。” “现在想想,感觉应该直接灭了它们,免得又去害別人。” 话音落下。 普寧道长先是愣了下,而后顿时大笑起来,指著寧法师道。 “清元。” “你这徒儿可收的好,这只是看到鬼就想著要打杀掉,跟你们閭山法脉可是契合的很。” 紧接著。 普寧道长又看向林海恩,难得正经的缓声道。 “不过海恩,老道我倒是要提一句了。” “恶鬼隨意打杀无妨,若是未造孽的鬼祟,打杀掉反而要给自己增加业报,可那就得不偿失了啊。” “咱虽不渡,却也不能滥杀。” “况且,那送亲队伍看到你之后,並没有直接衝上前来抢夺命格,大概先前也是未造过恶孽。” “就是不知那盘山村的哪位青年郎,接了不该接的东西,应了不该应的约,被这女鬼给看上了,要来给他当美娇妻咯。” “但好在这是结亲,那女鬼短时间內也不会害那青年郎,等这事情现了,再去处理便好。” “到时究竟是渡是杀,也都有理由了。”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心中那原本的些许懊悔也散掉大半,原来不是彻底放过,只是暂且放过等待那些鬼物表现。 寧法师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似乎担心林海恩还在自责般,缓声道。 “徒儿,別想太多了。” “你现在经歷尚浅,自是不知阴阳诡事中的弯弯绕绕,今后再学一些便知何事能暂放,何事又要抓紧处理。” 隨即看向正撕著烧鸡屁股的普寧道长,思索两秒道。 “普寧,这事便由我处理。” “光学不练假把式,这恰好是遇到事了,到时我带海恩去盘山村看看,恰好也把这事给结了。” 普寧道长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边嚼著鸡屁股,一边笑著道。 “你愿意去,老道自是乐得清閒。” “恰好还能留出时间,用那虎煞之前留下的尖牙,给海恩打两个好用的法器出来。” “来来,不说此事了,抓紧吃肉!” ...... 与此同时。 徐四娘的院门外。 一位都把担心写在脸上的老妇人,抓著徐四娘的双手,颤声道。 “四娘,真问清楚了?” “董大嫂,问清楚了,都问清楚了。”徐四娘对著老妇人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那低头站在后面的青年郎,开口道。 “等会你们问问少明,他究竟是拿了那姑娘什么东西,许了什么话,又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 “都问清楚后,带点纸钱香烛去遇到的地方给烧过去,再让少明好生的说说,这事大半就能过去了。” “天晚了,这风吹得也冷,抓紧回去吧。” “欸,欸,好的四娘。”老妇人终於鬆开了手,抹了抹眼中的泪光,继续道。 “也不知道造的啥孽,咋就遇到这事了。” “前几天中邪变得古怪后,我和老头子就担心的很,我们可只有这一个孩子,还是求了好久,盼了好久才来的啊。” “这次多亏了你啊,四娘,那我们这就回去了,抓紧把事情结了后,再带点好事钱来看你。” “哎呦说啥话,不用了,赶紧回吧。”徐四娘连忙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再耽搁,天黑了就早点回去。 把这一家子送走后。 徐四娘便把院门缓缓关上,看了眼那放在供台前的男人遗像,上了三根香后。 盯著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照片,口中低声喃喃道。 “你这冤家,死的早也就算了,怎的还赖在我身上不走了。” “要我说,你就是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可你要是还活著...又该有多好啊......” 第八十一章 时辰已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家人从徐四娘家中离开后。 天已经彻底黑了,路上更是没有一辆车子。 但好在盘山村离温麻村不算远,单单走路的话,一个多小时便能到。 不过,那叫做董少明的青年郎,始终是低著头没有说话,不知是正在想著什么。 走出温麻村后。 那依旧忧心忡忡的老妇人,便是朝著自己儿子,开口问道。 “少明,你就跟娘说一下吧。” “你到底是拿了什么东西,才沾到了这种不乾净的东西?” 董少明依旧是低著头,但此前在徐四娘家中都没说话的他,现在却是低声反驳道。 “才不是什么东西。” “那是玉儿,是你们的儿媳妇,我和她已经打算要结......” 还未说完。 那站在旁边的老汉,便是直接抬手甩了下青年郎的脑袋,咬牙骂道。 “又在给我说什么胡话。” “媳妇,还给我儿媳妇,她要是敢进我们家门,我非得把她腿直接打断不可。” “自从生了你这个狗东西,可真是一辈子都没放下心过,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生你干嘛。” “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是拿了那只鬼的什么东西!” 这番话。 像是激怒了董少明般,猛然抬起头,睁著满是血丝的眼睛,大喊道。 “我让你生我了吗,你在这里说些什么。” “那是我以后的媳妇,我说了肯定要娶她,你们说她是鬼,你们根本就从来没想过我。” 听到这番话。 那老汉霎时一股气就涌上头了,直接就一巴掌甩到自家儿子脸上,更是被气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我,我他娘的......” 老妇人连忙拉住老汉的手中,哭著向自家儿子恳求道。 “哎呀,少明啊,你就说吧,说在哪遇到的吧。” “这几天,你这整天饭吃不下,躲在房间里,不知跟什么东西说个不停,娘真的担心,是真的担心啊。” “如果她真是个人,那爹娘砸锅卖铁也会帮你把她娶回家。” “可她不是,她不是啊,你没听四娘说的吗,她是鬼啊,娶她回家会害了你,真会害死你的啊。” 董少明瞪著眼睛,也不顾脸上被扇出的印子,攥紧拳头道。 “妈,玉儿不是鬼,她真的不是鬼。” “我已经和你说了,今后非她不娶,她比这县城所有人都好看,今后你们也会有面子。” “到时候,我们再生个一儿半女,你们好好享福带孙就......” 还未说完。 忽然。 马路后方就传来了一阵响亮欢快的送亲嗩吶声,让三人立马就扭头朝著后方看去。 下一秒。 隨著最前面那两个脸色惨白,撒著黄纸的太监出现,老妇人和老汉立刻脸色就变了,明白这是遇到脏东西了。 看到那两太监的时候,董少明也是愣了一下。 但看到那后面贴满囍字的红轿子后,瞬间便面露喜色,更是朝著身旁的父母,带著些许抱怨道。 “你们看,玉儿不是来了。” “都怪你们,一直不帮我准备娶她的事情,害得她都得自己主动的嫁到我们家。” “人家一个女生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们还在那说著什么不是人,不是人,这对得起玉儿吗?” 然后董少明便毫不犹豫的朝著那轿子跑去,更是不停的挥著手喊道。 “玉儿,玉儿,我来了。” 那位於送亲队伍正中间的红轿子里,竟也传来惊喜婉约的声音。 “董郎,你怎会在此?是在这里等妾身的吗?” “是啊,是啊,玉儿。”董少明连忙答了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继续道。 “对不起啊,玉儿。” “我们家还没准备好什么东西,结果你就来了。” “董郎,不碍事,玉儿不要东西。”红轿子中又响起了声音,更是温柔的笑著道。 “只要董郎今后不嫌弃玉儿就好。” “不嫌弃,怎会嫌弃玉儿,对了,我爸妈也在这......” 董少明话说到一半,那回过神的老汉和老妇人,便是强忍著恐惧,立刻朝著跑了几步,想要把自家孩子拉走。 可还没拉走。 送亲队伍前头的那个太监,便是双腿悬空的飘到了面前,伸手拉住老汉和老妇人,嘴里吐出一口气道。 “亲家公,亲家母。” “我家小姐说了,不嫌弃你们家没准备,也不用准备什么,往后让两人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隨著那口气吐出。 老汉和老妇人先是呆了呆,而后眼睛立刻便失去了焦距,更是不约而同的欢喜道。 “誒,这好,这个孩子好啊。” “我家少明真是上辈子积德了,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娃。” 那面色惨白、两颊画著红圈的太监,脸上瞬间露出笑容,颇为满意的附和道。 “那是自然。” “咱家小姐可是天上明珠嘞,这世上哪个女娃能比得过她。” “亲家公、亲家母,咱们就一起走吧,不用再辛苦的走路回去了。” 紧接著。 这太监便伸手一挥,让老汉和老妇人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极为喜庆的红色,朝著后方喊道。 “来,准备两张轿子和一匹马。” “一起送姑爷和亲家公、亲家母回董家,拜堂成亲咯。” 话音落下。 那后方的送亲队伍中,便有一个马夫牵出了一头白马,头上还繫著个大红。 更有四个人抬出了简单的木椅,让老汉和老妇人坐上。 ...... 在董少明的指引下。 这一支特殊的送亲队伍,便是来到了盘山村。 由於已经深夜,天气也冷,所以各家各户基本都在家中准备睡觉,村里显得格外安静。 来到董家。 那太监再度伸手一挥,便让囍字贴满了各个地方,那院子更是摆满了宴席,显得好不热闹。 穿著新郎官服的董少明,春风得意看著自己的爹娘,指了指那已经坐在院里椅子,顶著红盖头的新娘,示意道。 “爸妈,你们看,玉儿多好。” “今天你们的儿子要娶妻了,往后就不用担心了。” 老妇人抹了抹泪,笑中带泪的点头道。 “是啊,玉儿好,玉儿是个好媳妇啊。” “来,拜堂,咱们赶紧拜堂,不要误了时辰。” “不行,再等等。”老汉出声阻止了让两人拜堂的提议。 站在旁边的太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更是在缓缓收敛之时。 那老汉指著院中极好的席面,颇为自豪的笑著道。 “这席面这么好。” “咱得让村里人一起来吃不是?刚好看看俊俏的儿媳妇,这次可得给咱们家长长脸啊。” 原本笑容僵住的太监,立刻脸上又笑开了,连忙催促道。 “是,是,是。” “亲家公说的在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自然是越热闹越好,都得让村里人看看。” “我去喊村里人来吃席面。” 老汉仓促的留下一句话,便朝著村庄其他人院前跑去。 先来到隔壁邻居门前,不断拍著那锁著的铁门,大喊道。 “李二哥,李二哥,在家吗?” 隔壁那原本都打算睡了的邻居。 穿著睡衣打开院门,看向眼中没有半点焦距的董老汉,疑惑道。 “董大哥,你这是咋了?” “我家少明结婚了,来简单吃个席面唄?不钱,我家免费让村里人吃,就是凑凑热闹。” 老汉挺直腰杆的说著,似乎儿子娶妻让他很有面子。 邻居疑惑的走出院门,朝著隔壁的董家院子伸长脖子看了眼,满脸不解的问道。 “这哪有席面?” “我也没听说,你家少明要结婚啊?” “哎呀,有啦,有啦,李二哥。”老汉招了招手,示意让邻居走进自己家院子。 带著好奇和疑惑的邻居,走进那院子之后,立刻便是被迷住了。 看著那满桌的大鱼大肉,眼睛都有些直了,这可是平时过年都不捨得吃的东西啊。 邻居立刻便找了个席面坐下,看向老汉颇为艷羡的感慨道。 “董大哥。” “你这会可是找了个好儿媳妇啊。” 老汉霎时感觉脸上有光,弯了大半辈子的腰,立刻便直了,还装作还不在意的样子,摆手道。 “哪里的话,都是小辈自己看对眼了。” “李二哥,你先坐著,我去喊喊其他人,这人多了才热闹。” 老汉转身又出去了。 开始在盘山村挨家挨户的喊了起来。 但除了少数跟他较为亲近,以及馋那一口席面的人外,大多数人都没有去他家,甚至连应都不应。 大晚上办席面,还是结婚酒席,多半怕是中邪了。 这个几十年前遭过凶彪的村子,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可是最为忌讳和谨慎。 但即便如此。 董家的院子中,还是坐满了村民,纷纷祝贺著一家人,更是大口吃著那些所谓的大鱼大肉。 时间来到子时。 董家传来了一道悠扬又瘮人的阴惨声音。 “时辰已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第八十二章 师父,现在能杀了吗? 第二天。 已经养成生物钟的林海恩。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是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被那冬日的料峭寒风一吹,也是微微的有些发冷。 按照师父所说。 这就是修为不精的一种表现,体內炁还不够的表现,依旧会因外物而影响己身。 林海恩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不管是多么冷的天,自己的师父始终都是一件单薄道袍。 来到主殿。 寧法师已是早早便在等候了,面前还沏了一壶清茶,看到林海恩走进后,便是颇为认真的缓声道。 “想必这一月学那法术科仪也厌烦了,趁著事情大概就要来了。” “为师今日就教你两道杀妖灭鬼的法门。” 听到要教杀妖灭鬼的法门,林海恩顿时就精神起来。 看到这一幕。 寧法师心中也是略有些几分无奈,自己这徒儿啥都好,就总感觉是杀心有些太重了。 即便是当初的他,似乎对那鬼祟邪物也没有这种杀心。 但无所谓了。 本就在閭山法脉修习,只要不滥杀,那即便是杀心重也无妨,反而是能更快的提升法力道行。 “认真听好,这第一个要教你的法门,是我们道家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神咒,能化炁为护体金光,万鬼莫侵。” 寧法师郑重的说了句后,便是手中掐诀念诵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念诵完毕。 林海恩异瞳中便是无比清晰的看到,就在寧法师的周身瀰漫起了一道淡淡金光,好似由体內炁所组成。 这一层金光带著神异,似乎不仅能让万鬼不侵,更能用来灭鬼除妖。 三秒后。 寧法师便是掐诀取消法咒,看向林海恩缓声问道。 “可记下了?” “嗯,记下了,师父。”林海恩双眼精光涌现,明显是极其感兴趣。 寧法师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己这个徒儿聪慧的很,寻常法术看一遍就能会,施展起来便能有个五六分模样。 初见时,他也被嚇了一跳,总觉得自己那一日抵他人十日,怕是还有些保守了。 但这是天地给予的福报,其他人自是羡慕不来。 教完金光神咒后。 寧法师又伸出了左手,颇为严肃的继续道。 “金光神咒多用来护佑己身。” “接下来,要教你的便是我们道家常用的灭鬼法门—五雷诀,今日先教你阳五雷与阴五雷,仔细看我如何掐诀。” “左手四指伏藏掌心,大指押四指,並不见甲,此代表阳五雷。” “右手大指押无名,四指伏藏掌心,大指不见甲,此为阴五雷。” “阴阳雷诀常人只要心有正气也可掐,但我们道门中人用起,威势更是会成倍增长,配以法咒,便能灭杀大多鬼祟。” “左右手同时掐诀,便为阴阳五雷,接下来便传你相应法咒......” ...... 主殿內。 林海恩就像一个乾瘪的海绵般,不停吸收著这些道门法诀。 相较於以往,这次他学的格外认真,尤其是听到...也许待会就要用到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时间很快便来到正午。 师徒俩简单吃完午饭,打算继续修习时。 徐四娘则是焦急从那石板路走上,看到寧法师后便焦急道。 “寧法师,出事了。” “就是离咱们不远的那个盘山村,有好几十个人都中邪了,那昨天找过我的董家三人,尤其严重啊。” 寧法师端起清茶抿了口,压了压手缓声道。 “四娘莫急。” “此事我已有估计,你先跟我说下,当前大致的情况如何。” 听到寧法师已经得知此事后。 徐四娘焦急的心放下几分,稍稍喘了口气后,便是讲述道。 “昨天那董老汉一家,找我来看事。” “说是自家儿子中了邪,说著要去娶哪个女娃回家,整天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胡话。” “我喊来冤家一看,原是那家儿子被个女鬼缠住了。” “此事宜解不宜结,而且我看那女鬼没想著害董家儿子,就让他们回去买些香烛纸钱,去烧纸把这事了了。” “谁知昨晚就出事了啊。” “刚刚盘山村的人特地赶来喊我,说是昨天夜里董老汉一家回来了,挨家挨户让人去吃席面。” “所有去的人都跟中邪了般,脸色惨白就连自家饭都吃不了,说是晚上还要去董家吃席面,还要连吃三天。” “而且那董家养的鸡犬全逃了,今天一早更是谁都没出门,家里还时不时的传出鬼笑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自是鬼笑连连。”寧法师冷哼著答了句,而后颇为肯定的继续道。 “其他人贪心好吃席面,也不想想大晚上谁家摆酒席,中邪吃点苦头自也是活该。” “而那董老汉一家,更是不用担心了,这女鬼可是还要做好她的儿媳妇和妻子,自是不会害了他们三个。” “但该吃的苦,一点都不会少。” 说到这里。 寧法师站起身,朝著竖起耳朵偷听、早已期待无比的林海恩喊了句。 “徒儿,准备走了。” “好,师父,我去拿个东西再来。”林海恩先是便回了句,而后立马跑回自己的房间。 看向那放在桌面上的一堆器物,先前朝著那玉如意摸去。 可转念又想起。 师父说过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隨即犹豫两秒,才拿起能请来灵官爷的金鞭,系在了龙角旁边。 带著这些器物,能让林海恩有十足的安全感,就算是遇到鬼仙、煞神都不带怕的。 准备好后。 林海恩立刻便来到寧法师身旁,压抑著心中激动道。 “好了,师父。” 寧法师看到那没挡好,还露出了末端的金鞭,脸上也是无奈笑了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向徐四娘道。 “走吧,四娘。” “去盘山村看看,刚好也给我这徒儿长点见识。” ...... 两小时后。 眾人已是来到了盘山村。 就跟温麻村一样,各家各户都掛上了红灯笼,贴好了春联,显得年味十足。 但村道上却没人,明显各家各户都躲在了屋里。 明白这董家遭了事,连带著一些好吃的人也中邪了,根本不敢出门,生怕也不小心沾上半点。 天生阴阳眼的林海恩,才刚到这村里,便看到有不少的房子里,都有淡淡的黑气笼罩。 “应该看到了吧?”寧法师意有所指的问了句。 “这些黑气笼罩的房子,就代表里面有人吃了董家昨晚的席面,吃了鬼物准备的大鱼大肉,不受点苦怎么行。” “现在只是吃一顿,要是敢连吃三顿,虽然不至於死,但也得重病上几个月才能恢復阳气。” “这跟当前那艘鬼船不太一样,那鬼船有数百只的恶鬼,而这里仅有一只鬼物,也还算不上是恶鬼。” 林海恩默默的点了点头,將这些事和经验都记在心里。 来到董家院门外。 林海恩一眼便看到了,整个董家都被阴气、鬼气缠绕,比起其他房子重了数倍不止。 而就在此时。 “咯咯咯———” 一道婉转轻灵却带著几丝诡异恐怖的笑声,忽然从董家房子里传来。 “看来这女鬼当董家儿媳可是美的很啊。”寧法师冷笑著的说了句。 笑这女鬼不知人鬼殊途,更在笑这董少明鬼迷心窍。 似乎是看到了徐四娘一行。 那隔壁家的女人,便是跟著儿子,將自家那中了邪的李二哥拖出来,哭著向寧法师恳求道。 “寧法师,求您,求您救救我家男人啊。” “他这昨晚吃了什么席面,就变成这样,就这样中邪了啊。” “谁中邪了,你这个死婆娘说谁呢?”李二哥竟是还反驳了一句,脸色苍白的昂著脖子道。 “劳资今晚可还要去董大哥家里吃席,那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怕是你们这辈子都没......” 还不等李二哥说完。 寧法师手中掐诀,便朝其脸上画了几下。 下一秒。 李二哥忽然喉咙耸动,弯著腰扶著墙角呕吐起来。 “呕—呕———” 隨著一滩东西吐出。 林海恩侧头看去,发现竟是一些都未剥皮的死老鼠、蛤蟆和蛆虫等,平日里连看都觉得噁心的东西。 “刚刚说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就是这些吗?”寧法师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可李二哥哪里还能回答,整张脸都被嚇得从白转绿,更是不停的用手指头往喉咙里捅,想要吐个乾净。 林海恩觉得有些噁心的移开视线,看著那还在传来『咯咯咯』笑声的董家,有些期待和紧张的轻声道。 “师父,现在能杀吗?” 这个问题。 让寧法师都微微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自家徒儿如此乾脆,但还是点了点头,肯定道。 “人鬼殊途,祸害村民。” “已然造下恶孽,现在...自是能杀!!” 第八十三章 左手天雷,右手金鞭,林海恩初现杀神状 听到已然能杀的话语后。 林海恩明显是隱隱有些兴奋起来,先前那种忧愁思乡之情,更是被拋之脑海。 看著那紧锁的院门,正打算询问要如何进去之时。 只见寧法师猛然踢出一脚,朝著那院门踹去。 “砰!!” 这简单粗暴的一脚。 直接便將那锁著的院门踢开,重重撞到旁边墙上。 如此突然的异响,霎时便让房子里的嬉笑声停滯,那笼罩房子的阴气更是汹涌沸腾起来。 看向院子里。 一眼便能看到,脸色苍白、印堂发黑的董家老汉和老妇两人,正坐在圆桌前备菜,脸上皆是喜色,明显是对昨晚娶的儿媳妇很满意。 只不过。 他们那准备的菜,並不是什么別的东西,正是先前邻居李二哥吐出来的那种死老鼠、蛤蟆和蛆虫等。 可他们却像是根本没看到般,一边切著死老鼠,一边笑著谈论道。 “玉儿这个儿媳妇可真是好啊。” “是啊,老婆子,你说家世这么好、又这般好看的女娃,咋就看上咱家那小崽子了?” “呿,你这老头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少明哪里差了?那可是我肚里出来的娃子,可不比別人差嘞,要我看就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 见到董老汉和董大嫂被这般鬼迷心窍。 还在不停夸著那女鬼好,就连眾人走进院子都没发现,徐四娘算是彻底看不下去,连忙焦急的出声喊道。 “董大哥、董大嫂,快点回神了。” “你们还在这里切那种骯脏东西做啥,寧法师已经来了啊。” 这带著几分焦急的喊声。 显然是引起了两人注意,停下话语扭头便看向院门位置,见到寧法师和徐四娘后。 顿时就面露喜色,一边朝著这边走来,一边高兴道。 “是四娘啊。” “哎呦,就连寧法师都特地来了。” “寧法师、四娘,你们今晚可得在我家吃上这顿席面,那我家儿媳妇可是大户人家,专门给了些山珍海味来......” 还不等两人说完。 寧法师就直接踏出一步,右手抬起先后两记手刀砍在两人脖颈上,立刻便让他们倒地就睡,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一幕。 让站在旁边的林海恩,都有些看呆了。 自家师父好像有点乾脆? 先前直接踹门进院子就不说了,对待被鬼迷心窍的这两人,竟也没想著帮忙驱邪,更没有解释半点,直接就將他们打晕了。 似乎看出了林海恩的惊讶。 寧法师收回手刀,朝著倒在地上的两人看了眼,便缓声解释道。 “徒儿。” “咱们閭山讲究个乾净利落,不像其他法脉般爱讲道理,考虑一大堆的弯弯绕绕。” “別觉得我直接將他们打晕有何不妥,不这么做被鬼迷心窍的他们,待会肯定是要各种碍事。” “况且等此事结束,他们非但不会怪我,反而是会感激於我。” “徒儿,好生记住,有的时候莫要循规蹈矩,一切往结果看便好,事后自然会有人替你辩经。” “可要是因循规蹈矩,导致误了时机,坏了结果,那別人可不会理解你是为了守规矩才这样,只会记住你没能平掉事,杀鬼尤是如此。” 听完这番话。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杀鬼一途,结果为重。 而就在董家二老被打晕之后,那阴气瀰漫的房屋內,猛然响起了一道愤怒的尖锐鬼嚎。 “狗道士,我又不曾害过人,安心过我自己的日子,你为何非要来寻我麻烦。” “不分好赖,是鬼就要杀,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本道往后遭不遭天谴,岂是一个鬼物能指手画脚之事,懒得与你多说半点。”寧法师面无表情的嗤笑一声,隨即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示意道。 “徒儿,大胆进去便可。” “这不知人鬼殊途、祸害村民、大言不惭的女鬼,恰好能给你练手,试那两门灭鬼法术掌握如何了。” 林海恩重重点了点头,眸中闪烁著精光,抬脚便要走进房子中。 可就在这时,那尖锐的悽厉鬼嚎声,便是再度响起。 “黄总管,快帮我杀了这两个狗道士!” 话音落下。 那紧闭的房门就被一阵阴风猛然吹开,鬼气更是狂涌而出。 送亲队伍中负责洒黄纸的白脸红颊太监,脚不沾地、神色扭曲的快速飘出,森然可怖朝著林海恩衝去,更是阴惨的笑道。 “桀桀桀,你这不礼貌的娃子,竟敢毁了小姐的好事,真是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早知昨晚便把你害了,省的今日还多此一举。” 一边快速衝来,另一边伸出了右手朝林海恩的脑袋抓去,那五指上的黑灰色尖锐指甲,显得格外恐怖瘮人。 换成常人。 也许只能感觉到一阵阴风飘过,便会被这恶鬼直接害死了。 但在林海恩的阴阳眼中,这只恶鬼的行踪却格外清晰,即便是最小的一缕鬼气都隱藏不掉。 只见。 面对这衝来的恶鬼,林海恩立刻就手中掐起法诀,脚下踏起罡步,口中更是快速的念起法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跟在观中主殿练习时不一样。 面对实打实恶鬼衝来的特殊情况时,林海恩只觉得这法诀的起效时间明显是快了不少。 仅仅才念出前面四句。 他便能感觉体內阳气似乎都被调动起来,体表更是覆印了一层金光。 而站在旁边隨时准备伸出援手的寧法师。 看到林海恩这法咒都还没念一半,那体表金光就出来了,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更是充满感慨。 自家徒弟的修道天赋,真是到其他人难以想像的地步了。 尤其是在准备杀鬼除邪的时候,那本就出眾的修道天赋,竟是还会显著的再拔高几分。 就好像...这孩子天生就是为杀鬼而来的。 在寧法师感慨不停的时候。 丑陋可怖的鬼物,便已是飘到了林海恩的面前,尖锐的灰黑五爪更是径直朝脑袋抓下。 但就在爪子触碰到林海恩体表的那层金光时。 “鏗———” 一道如同金铁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这被称之为黄总管的鬼物,更是被直接弹飞数米远,开始尖锐的痛嚎起来。 仔细看去。 刚刚那拍向林海恩护体金光的手掌,竟是直接冒起了青烟,更是发出被火烧般的『滋滋』声。 这是被阳气侵蚀的一种表现。 金光神咒不仅是能够护体,更是能用那磅礴的阳气,来给大多数的鬼物造成很可观的伤害。 发现似乎单凭自己没办法伤到林海恩后,这鬼物便是用著无比尖锐的嗓子朝房门里呼喊道。 “快来,快出来呀。” “这小娃可厉害的很,可得一起上才行了啊,绝对不能让他坏了咱们小姐的好事。” 就在这鬼物朝著房门里呼喊的时候。 体表覆盖金光的林海恩,同样没有停下动作,迅速的伸出右掌平举,四指伏藏於掌心,大指压於四指上,形成阳雷诀,口中念诵道。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伏藏於掌中。” “若有山神恶煞不伏者,五雷打落酆都城,身骨粉碎尽灭亡,吾奉列圣尊神隶位仙师九天玄女,道母元君敕到奉行。”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 “轰隆!!” 平地响起一道惊雷。 那先前还在尖叫呼喊不停的『黄总管』,声音忽然就戛然而止,仔细看去竟是被一道从天降下的天雷,直接打到魂飞魄散。 天雷落下之处,阴煞邪气尽灭,恶鬼魂飞魄散。 而在这个『黄总管』被劈死之后,原先它所站的地面位置,竟是凭空出现了一张黄鼠皮。 很明显。 这个黄总管大概率就是黄鼠皮修炼成鬼,被林海恩召来的天雷一劈,直接就灭杀显出本体。 但那喊声明显是起了作用。 先前那送亲队伍的所有鬼物,开始爭先恐后的从房子內涌出,不断朝著林海恩衝来。 看到这一幕。 站在后面的徐四娘先急了,连忙看向寧法师问道。 “寧法师,您要...要不要出手了啊。” “还有这么多的鬼,海恩才跟您学堪堪一个月,一个人能不能解决?別出什么意外了啊。” 相比於担忧的徐四娘,寧法师抬了抬手,面无表情道。 “无妨,四娘。” “本就是专门让我这徒儿来此锻链一下,若是不遇险境的话,又怎么能起到效果?” “况且我觉得...还有这么多的恶鬼,这娃子心底怕是高兴的很。” 寧法师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这数十只脸色惨白,阴气腾腾的恶鬼衝出来后。 林海恩依旧是没有半点紧张害怕的感觉,反而是眸光闪烁,心底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认真考虑两秒。 想起刚刚自己师傅说的,灭鬼一途,结果最重要。 林海恩便是把腰间的金鞭取下,手中掐起灵官诀,更是大声诵道。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还以为林海恩是要起乩杀这种小鬼,正打算阻止的寧法师,把刚抬起的脚再度踩到地上。 用灵官诀灭鬼倒是无妨,这不会伤到己身。 只见。 那一大群的恶鬼,朝著林海恩直扑而来。 而林海恩却连避都不避,体表金光腾起,左手雷诀不停。 “轰隆!” 又是一道阳雷打下,直接就把那吹嗩吶的鬼物劈死,一张晒乾的蛤蟆皮隨之掉落。 紧接著。 又抬起右手中雷霆缠绕的金鞭,朝著离自己只剩下不到一米距离,先前送亲队中的另一只太监鬼物脑袋打去。 “咚!” 这只鬼物直接被这金鞭打裂,魂魄都变成碎片四散化为黑烟,掉落下一张白鼠皮。 隨著那些抬轿恶鬼靠近。 林海恩左手掐法诀,阳雷轰鸣打落,劈死好几只的恶鬼。 右手更是握持金鞭,猛然横拉一记,將剩余的恶鬼全部拍散,一张张各种各样的动物皮纷纷掉下。 左雷法,右金鞭。 林海恩杀鬼速度极快,更是没有半点留手,把徐四娘都有些看呆了。 而寧法师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家徒弟不仅修道悟性高,对恶鬼更是只杀不渡,这无疑天生適合閭山法脉啊。 仅仅一分钟不到。 那送亲队伍的所有恶鬼全部都被林海恩灭杀乾净,更是魂飞魄散,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隨著一记金鞭把最后一只打伞恶鬼打杀。 林海恩因兴奋导致脸颊微微泛红,灿金和浑浊瞳孔精光闪烁,手中握著金鞭指向董家房子里,大喊道。 “嘿,我记得...好像就剩你一个了吧,还不出来吗?” 第八十四章 本道棒打鸳鸯?跟鬼说不通半点道理 此刻。 董家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乾瘪动物皮。 踩在这些动物皮上的林海恩,简直宛如一个小杀神,刚刚杀起恶鬼真是没有半点的手软。 朝著房子里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后。 林海恩手提金鞭略微想了想,便是准备抬脚朝著那房里走去。 鬼不敢来见我,那我去寻鬼便可。 可他才刚踏出一步,一道尖锐鬼嚎声,便是从那房里传出。 “狗道士,非要事情做绝,那就给我死吧!” 这声音从远处急速靠近。 林海恩立刻眯起眼睛,攥紧手中金鞭,盯著那房子的出口。 下一秒。 一只身著嫁衣的女鬼忽然衝出,五指顶部皆是极长的红色指甲,好似鲜血淋漓流淌,更是格外恐怖。 女鬼五指成爪状,竟是要朝著林海恩的天灵盖撕去。 可她那看似被阴气缠绕,难以捉摸的行踪,在林海恩的阴阳眼中却是格外显眼。 就在这女鬼来到前方的时候。 林海恩手中金鞭便是闪烁著雷霆,猛然朝著斜上劈去,准备直接打断这女鬼的手臂。 可让林海恩也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嫁衣女鬼竟是能用那阴气化成的衣袖,暂时缠住自己的金鞭。 虽然被雷霆一打,那衣袖便彻底破碎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但却给这嫁衣女鬼爭取到了时间,硬生生的扭转身子,用另一只手朝著林海恩抓去。 对於这种突然的情况,林海恩並没有半点慌张,反而是格外的冷静。 现在身上还缠绕著金光神咒,这种並不算强悍的鬼物,短暂时间內还没办法伤到自己。 “鏗!” 那锐利的爪子撞击到护体金光上,又响起了一道如金铁般的声音。 林海恩清晰感觉到...周身的护体金光明显是薄了几分,说明金光神咒承受这种鬼物的攻击,也是有一定极限的。 不过,就在那嫁衣女鬼伸出爪子的时候,林海恩亦是同时抬起左手朝其印去,掌中阳雷决未曾断过。 “轰隆!” 一道阳雷猛然劈下,直接將那女鬼劈飞重重的撞到墙上。 虽然不像先前的那些鬼物,被这一道天雷直接劈死,但这女鬼明显也是极不好受。 那被劈到的手臂,已然断裂还在冒著青烟,周身阴气震盪不稳。 但不得不承认,这嫁衣女鬼看过去確实极美,有著一张楚楚可怜、让人怜爱的脸蛋,刚刚被天雷劈中后,更是平添了几分悽美。 不说倾国倾城,却也能算是沉鱼落雁了。 但这换谁都该愣神下的长相,却完全没有影响到林海恩。 看到女鬼被阳雷劈飞后。 便是根本没有半点迟疑,將那金鞭暂时的放下,左手则也开始掐起了阴雷诀。 既然金鞭不好用,可能会被这嫁衣女鬼挡住。 那就乾脆暂时不用,现在的他也不止一种方式能灭鬼了,只要结果能一样便可。 想到这里。 林海恩脚踏罡步,左手阳雷,右手阴雷,双手猛然用力碰到一起。 此为...阴阳五雷!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霆轰鸣声。 只见一道比先前阳雷粗了好几倍的雷霆,夹杂著阴阳两气,径直朝著那断了一臂的嫁衣女鬼劈去。 “啊———” 阴阳天雷直接劈中,让这嫁衣女鬼痛苦的嘶嚎起来。 一团团如雾般的阴气,更是不断从其身上逸散,道行被不断削去,竟是连维持著模样都做不到了。 数秒后。 隨著那阴气微微散去,那还有什么沉鱼落雁的美人模样,已然是只剩下一张乾瘪丑陋、没有五官的人皮。 看到这个人皮的那一秒。 寧法师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张人皮侧面有明显的切割和针线痕跡,这並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是那种棺中尸体,血肉腐化乾瘪只剩人皮,那就肯定不会有切割和针线痕跡。 而有这种痕跡留下,只有可能是人为,这事后面恐是有更大的牵扯,就怕是有恶道在这使坏。 不过,这都是往后的事情。 现在这个女鬼被打出原型,也该是了结这件事的时候了。 林海恩则是完全没想那么多,目光灼灼的盯著面前人皮,依旧是左手阳雷决,右手阴雷决。 可在双手即將又要碰到一起,唤来阴阳天雷,直接將这女鬼灭杀时。 那董家房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愤怒咆哮声。 “不准,不准!” “我不准你们伤害玉儿,不准你们伤害她!!” 话音落下。 只见那脸色惨白、印堂发黑、脚步虚浮,明显快被榨乾的董少明,提著一把菜刀。 摇摇晃晃从房里的跑出来,径直朝著林海恩衝去。 这让手中还掐著雷诀的林海恩,一下子就有些犹豫了,思考著自己要不要像刚刚师父做的那样。 拿起地上金鞭,狠狠的给董少明来一下。 反正等到事情结束。 董家人也不会怪自己,反而是会发自內心的感谢。 当林海恩还在犹豫之时。 寧法师却已是早早来到他的身边,对著那提刀出来的董少明,狠狠的就是一脚,直接將其踹到地上,缓声道。 “今日只对付鬼,还不到对付人的时候。” “徒儿,送它走吧,说到底怎么也算是个苦命人了啊。” 林海恩点了点头。 正欲再度掐起雷诀的时候,可那被踹倒的董少明,直接跪著爬到了那张人皮旁,更是用身体护著人皮,哭著道。 “你们要杀玉儿,那就先杀我,先把我杀了。” “玉儿,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保护不了你,我保护不......” 说到后面。 董少明竟是哭的泣不成声,更是完全用身体挡住了人皮。 林海恩左右侧移几步,发现位置竟然都被挡住了,他想找个空位劈下天雷都没位置。 就在他疑惑看向寧法师,准备询问要怎么办时。 那张人皮却是恳求著开口道。 “道长,道长啊。” “我和董郎真是两情相悦,我更是从未害过人,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真心人,您为何偏要拆散我们。” “求您放过我们俩,放过我们吧,那些村民是我做错事了啊,我不该为了让家中热闹,爸妈开心,让他们过来。” “可除了这点,我又可有做错什么吗?就非得要这般置我於死地。” “董郎同意,爸妈同意,天地同意,更是两情相悦,您一个道士为何不同意?” “您虽法力高深,可这棒打苦命鸳鸯,难道真不怕遭天谴和那死后的报应吗?” 这人皮女鬼的话语,让寧法师极为不屑的嗤笑一声。 “从未害人?天地同意?” “自知是鬼,却用法术迷人心窍,不知何为人鬼殊途?单单这一条,就能给你打到魂飞魄散了。” “况且,说著两情相悦,你可曾问过董家小子?他可见过你......” 还不等寧法师说完。 董少明便是直接打断其话语,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 “寧法师,我喜欢玉儿,我真心喜欢玉儿。” “求您放过她,求您放过她吧,她也没做什么坏事,您为何就非得把她除掉呢?” “如果您不愿看到她的话,那我今后就带著玉儿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这里污您的眼不就行了吗?” 看著磕头不停的董少明,林海恩都有些茫然了。 这为可怖人皮女鬼求情,还要远走高飞、双宿双棲,这真是人话吗? “师父,这......” 经验尚浅的林海恩,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了。 “依旧是鬼迷心窍罢了。”寧法师简单的回了句,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籙,看著那磕头不停的董少明,双指捻符掷出道。 “敕!” 只见那张黄符竟是如箭般飞到董少明身上,更是凭空燃烧起来,升起一团带著清香的符籙气息。 而林海恩的阴阳眼,则是能无比清晰的看到...董少明那身上的鬼气,竟是在这张符籙烧起后,全部都被清除乾净。 寧法师隨即冷哼一声,更是几分嗤笑的开口道。 “董家小子。” “现在再好好看下你娶的媳妇,告诉我是不是两情相悦,是不是棒打鸳鸯。” “倘若还是,本道自然扭头就走。” 身上鬼气被清除乾净的董少明。 有些迷濛的敲了敲脑袋,虽说这段记忆有些模糊,可也能记个大概。 立刻便按照寧法师的吩咐,扭头朝著那玉儿看去。 可当他清晰看到乾瘪人皮的那一刻。 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那还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起来,又从清澈变成的惊恐,更是张大了嘴,浑身僵硬颤抖。 “董郎,董郎,你怎么了。”那恐怖的乾瘪人皮女鬼,带著颤音的出声问道,更是想要伸出手臂想要抚摸董少明的脸颊。 就在它即將摸到董少明脸颊的时候。 只见。 董少明直接惊恐的站起,更是连滚带爬的躲在寧法师身后,指著那人皮女鬼,被嚇得大声求救道。 “快,寧法师,快帮我,快帮我灭了它啊。” “这只鬼缠上我,缠上我了,再不把它杀掉,我就要死了啊。” 此话一出。 先前似乎还满心欢喜的人皮女鬼,霎时便愣住了,更是颤声问道。 “董...董郎。” “你,你先前不是说,要...要带我远走高飞,要和我过一辈......” “我特娘过你个十八代祖宗。”董少明真是急了,连脏话都骂出来了,继续对著寧法师恳求道。 “寧法师,我被她迷住,被她迷住了啊。” “前几天我去那几座山上採茶,突然就撞到一块布一样的东西,就被迷住了啊。” “我可是人,怎么能和鬼双宿双棲啊,而且还是这种见到都会做噩梦的人皮丑八怪......” 寧法师並没有回答董少明,而是看向那个人皮女鬼,冷笑道。 “这就是你说的两情相悦吗?” “本道早说与你讲不通道理,用法术蒙蔽他人,能是两情相悦?若非看你八成也是个苦命人,本道真是连话都懒得说。” 人皮女鬼呆住了。 根本没去听寧法师的话语,那空洞的眼中竟然淌下两行血泪。 浑身鬼气狂涌,阴风呼啸,浑身气势开始节节攀升,竟是开始燃烧自己的三魂七魄,更是已然毫无留恋般的尖声嚎道。 “咯咯咯,见到都会做噩梦的丑八怪?” “董郎,你可真是爱时甜言蜜语,不爱时隨手可弃,怎的就跟之前的那个人一个样啊。” “咯咯咯,该死,道士该死,你也该死,这里的所有人都该死!!” 第八十五章 阴阳天雷劈恶鬼,死水阴柳埋邪物 鬼气汹涌,阴风呼嚎。 面前这人皮女鬼宛如彻底疯魔了般,竟不管不顾的燃烧起三魂七魄,誓要將在场的所有人杀掉。 被寧法师找上之后,本就心中怨气,满是不甘。 结果刚刚董少明的行为和话语,又给它最为沉重的一击,更是成为疯魔的最后一根稻草。 寧法师对此毫不意外。 鬼,本就大多极端病態,根本说不通道理,只认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你即便是强行的把真相摆到眼前,或者...把道理都揉碎了说给鬼听,也不会改变它们的想法,反而是会进一步的刺激到它们。 就像现在。 明明就是这人皮女鬼,用法术迷住了董家小子,结果得到真相后,先受不了的反而是她自己。 这要怎么聊,又要怎么渡? 早点送它上路,无疑就是更好的选择,还能少点折磨和痛苦。 寧法师不再犹豫迟疑半点,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缓声道。 “徒儿,送这苦命人上路吧。” 林海恩立刻点了点头,左眼灿金光芒闪烁,辅以左手阳刚雷诀,右眼浑浊深邃幽冥,叠加右手阴冥雷诀。 命格气机迸发,五雷法咒响应。 目光灼灼的盯著前方,那气势不断攀升的人皮女鬼,双手所掐雷诀猛然触碰到一起。 “轰隆隆———” 九天之上,雷霆霹雳再度骤响。 一道夹杂著阴阳两气的天雷,径直朝著那人皮女鬼劈下。 “啊———” 无比痛苦的尖啸哀嚎声响起。 雷劈的青烟瞬间升腾,將整个人皮女鬼都笼罩住。 那靠著燃烧三魂七魄不断攀升的道行法力,也被这记阴阳天雷,打的再度无法续上。 一记阴阳天雷之后。 林海恩並未继续施法,但也没有停下法诀,而是紧盯著那青烟之中。 紧接著。 当青烟中模糊又出现人皮女鬼站起的影子后,那躲在寧法师身后的董少明,连忙焦急的喊道。 “她又起来了。” “快,快,再招下天雷劈死她啊!!” 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半点。 见到人皮女鬼竟还未死透,林海恩便是迅速的口中念诵法咒,脚踏罡步再度唤来天雷灭鬼。 双手连续触碰到一起。 “轰!” “轰!” “轰!!” 又是三道不留半点情面的阴阳天雷轰下,连续打在那隱约显现的人皮女鬼身上。 青烟裊裊腾起,鬼气都化为虚无。 林海恩看到那人皮似乎还没倒下,正打算继续召来阴阳天雷时,寧法师缓缓將其双手压下,意有所指道。 “徒儿,已经可以了。” 话音落下。 只见那青烟也开始逐渐的消散,清晰显露出那张已是被阴阳天雷劈到焦黑、浑身还满是破洞的人皮。 那人皮用著並不存在的双眼,朝著躲在寧法师身后的董少明看去,不甘的颤声道。 “董郎,你...你当真不曾...不曾爱过......” 还未说完。 那人皮便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仰面倾倒而下。 可那董少明则是闭著眼,明显是根本不敢看向那人皮,急忙大骂道。 “我爱你个祖宗十八代。” “你是鬼,我是人,要我怎么爱你,特娘的想害我就直说。” 在林海恩的阴阳眼中,那人皮上的所有鬼气都消散不见了,明显是彻底的魂飞魄散了。 隨即低头捡起金鞭,重新系在了腰间,心中的激盪也逐渐消散。 而寧法师则是抬脚踢了身后的董少明一下,面无表情的道。 “別扯本道的裤脚了。” “与其在这里说著废话,还不如去看看你的爹娘。” 此话一出。 董少明立刻便回过神来,连忙往后看了两眼,看到那还倒在地上的爹娘,连跪带爬的上前。 整个人还在惊恐之中,还以为自家爹娘已经被害死了,一边用力摇晃著两人,一边大声哀嚎起来。 “爹、娘,你们咋就被害死了啊。” “你们这么仓促的走了,我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这痛苦的哀嚎声,听得林海恩都有些目瞪口呆,正想提醒董少明他家爹娘还没死时。 刚走到那人皮旁边的寧法师,则是招了招手示意道。 “徒儿,来这里看下。” 林海恩立刻上前,看向这被天雷劈到焦黑、满是破损的人皮。 寧法师则是指著那些刀切和缝针痕跡,开口教导道。 “如果是寻常的尸体血肉腐化,不会留下这种痕跡,应当是完整的一张人皮。” “而有这些特殊痕跡,基本能说明...刚刚的那个女鬼是被人害了,並且是被活生生的剥下了皮,被人用某种方式炼成了鬼。” 听到这里。 林海恩眸中立刻便露出些许疑惑,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师父,人炼出鬼?” “做出这种事,难道他们不怕遭天谴和报应吗?” 那些阴阳之事,林海恩在这段时间的修习下,逐渐懂了不少。 可对人心。 明显是懂得还不算多。 因为,从小居住的岭胜村里,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渔民。 尤其是经歷过这些事后。 林海恩知道唯有积德行善,天上神明才会愿意伸手照拂,就像当初是因为奶奶行善的缘故,妈祖奶奶会来看自己一样。 可要是恶事做尽,迟早要遭天谴报应。 “跟那种走火入魔的邪道谈报应,就如同与恶鬼讲道理般,说不通半点。”寧法师答了一句,又意有所指的继续道。 “都说鬼凶残,但有些人的心,却是比鬼还要狠毒。” “师父待会带你去这女鬼的埋骨地,一看便知。” 说完。 寧法师便是侧头看向董少明。 在他那死命的摇晃下,只是昏迷中的自家爹娘自然也被摇醒了。 刚一醒来。 站在旁边的徐四娘,便是跟董家两人,说这件事已是彻底了结。 董老汉终於是长舒一口气,又猛然回过神来,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直接就朝著董少明脸上甩去,更是怒骂道。 “你特娘的狗娃子。” “招惹什么不好,非要招惹一只女鬼,还说著要双宿双棲,劳资非得打死你这个蠢货不行。” 记起昨晚想要拉回自家儿子,结果却被他说著什么玉儿很好,为什么要拆散他们的事情。 董老汉那是心头憋著一股气,大巴掌不要命的甩下来。 先前被鬼迷心窍,还敢顶撞自家老爹的董少明,此时则是像个瑟瑟发抖的小鸡仔,根本就不敢躲半点,任由巴掌打到自己脸上。 寧法师完全没有看这种教训儿子戏码的兴致,不容置疑的缓声道。 “等事情结束再打。” “董家小子,先带我去你遇到这女鬼的地方。” 这番话让董老汉的手,霎时一顿,带著几分惊慌的看向寧法师道。 “寧法师,这事还...还没结束吗?” “你们的事已经了结,但我的事还没有。”寧法师简单的回了句,又看向还在迟疑中的董少明,皱眉道。 “还在想七想八、犹犹豫豫的作甚?” “抓紧把那地上的人皮捡起来,再带上铁镐和铁铲,还有纸钱香烛带路了,到时天黑山路可就难走了。” 董少明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站起答道。 “好,好的,寧法师。” “我这,我这就带路去那个地方。” ...... 盘山村后的益云山里。 一行人正在沿著山道走著,由於不放心自家儿子一人去,所以董老汉和董老妇也是跟著一起。 董少明一手提著用麻袋装著的人皮,一手提著个铁镐,指了指不远处长著一棵茂密柳树的死水潭,看向身旁的寧法师道。 “寧法师,就在那里。” “前几天下雨,我来自家田里採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想著来这里洗下全是泥巴的鞋子。” “结果洗完鞋子后,便感觉一块布一样的东西,蒙住了自己眼睛,后面就什么都记不太清了,估计就是在这里中招了。” 看到这个水潭。 董老妇立刻便食指和中指並起,无名指和小拇指微屈,指著董少明毫不客气的骂道。 “你这个k驴(傻子)。” “这地方村里人一直都在说不乾净,还有人听到了女鬼喊声,你怎么还敢来这里洗鞋子的。” “我不是一直都有交代你,別来这种地方吗?” 而提著铁铲的董老汉,脸上明显也是格外生气,抬起手又打算朝著自家儿子摔去。 董少明缩了缩脖子,带著后怕的解释道。 “我...我也没想到啊。” “谁知道,谁知道大白天也能被鬼蒙住。” 寧法师昂头看了两眼,环视下整个地形后,便看向身旁的林海恩,解释道。 “徒儿,你以后记住了。” “这种深山中的水潭,如果是死水的话,大多都是聚阴之地,极易滋生鬼祟邪物。” “一眼看过去也许不深,但实际要是普通人,敢在这种地方下水游泳的话,有极大的概率要遭劫。” “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个极阴的柳树。” “活水阳气之地长出的柳树为阳柳,折下树枝能有驱鬼辟邪之用,但死水阴气之地长出的柳树便为阴柳,鬼祟最爱聚集的地方。” “除了柳树外,榕树、槐树同样聚阴,极其生出鬼祟。”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他的双眼中,那满是浮漂的死水潭,以及长在旁边的大柳树,確实都是阴气森森,让人好不舒服。 寧法师指了指柳树下的那片地,看向董家爷俩示意道。 “开始挖吧。” “这柳树底下多半是还有东西......” 第八十六章 咱们閭山法脉,一向护短! 挖柳树根? 还有东西在下面? 这让董家父子俩心头霎时就紧绷起来,更是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但想到寧法师就站在旁边,也是让他们稍稍的放心不少,往手掌心吐了口唾沫,便抓住铁镐和铲子,朝著这棵柳树根部挖去。 隨著铁镐落地,挖出一大片土。 “哗哗哗———” 先前这棵都还算平静的柳树,竟是无缘由的树枝晃动起来,隨后便是阵阵阴风呼啸刮来。 而且好似还有阵阵哭声,让董家父子俩立刻愣住了。 手中举著铁镐和铲子,不知是要继续往下挖,还是要就此停下。 寧法师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隨即从腰间取下引魂铃,手腕微抖轻轻的晃动两下。 “叮铃铃—叮铃铃———” 隨著引魂铃的声音响起。 刚刚都还在呼嚎的阴风,瞬间便消散不见,而那原本枝叶晃动哗哗作响的柳树,也是立刻安定了下来。 寧法师看向董家父子俩,指了指柳树根部自信道。 “继续挖就行。” “本道在此,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仅仅只是摇了摇铃鐺,就镇下了先前呼啸的阴风。 这让董家父子俩心中大定,也是立刻挥舞起铁镐和铲子,开始极为卖力的挖了起来。 顶著阴阳眼的林海恩,有些无聊的仔细环视探寻周围,想看看能不能撞到什么迷路的鬼物。 但很可惜,这里只有阴气森森,並没有任何一只鬼物。 隨即暗暗嘆了口气,看向寧法师,好奇问道。 “师父,这柳树下会有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 寧法师认真思考两秒,但还是摇了摇头答道。 “会有什么,为师目前还不確定。” “但根据此前多次和邪道打交道的经验,大多会是什么阴邪法器,欲要用这种方式令其威力更上一层楼。” 就在此时。 “鏗!” 隨著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董少明立刻便停下手中铁镐,急忙朝著寧法师喊道。 “挖到...挖到东西了。” 寧法师带著林海恩,走到这棵大柳树下,看到一个像酒罈般的物体,覆盖著一层薄土,露出顶部的瓷盖。 寧法师眯眼盯著那个器物看了两秒,便是继续吩咐道。 “先把这个骨灰罈挖出来。” “欸,好,好的。”董少明立刻回了句,开始小心翼翼的挖了起来,避免打碎这个骨灰罈。 挖了几分钟后。 董少明便用塑胶袋套著手,小心翼翼的把这个骨灰罈抬出坑里。 寧法师隨即伸出手,將顶部瓷盖的薄土拂去,显露出一张绘著诡异图案的黄符纸。 而看到这张符纸,寧法师心中也明白这是什么了,出声教导。 “徒儿,你看下这张符纸。” “这就是很纯粹的邪道手段,上面绘著特製的聚阴匯煞符,能將周边的阴煞之气,匯聚到这个骨灰罈中。” 闻言。 林海恩便是上前一步,看向这跟酒罈有几分相似的骨灰罈,在那得天独厚的阴阳眼中。 確实能无比清晰的看到...阴煞之气不断朝著骨灰罈內匯聚。 但见识还不多的林海恩,眸中却是充斥著不解,无比疑惑的问道。 “师父,我能看到阴气源源不断的被吸进这坛內。” “可这坛里有什么?能够这样吸收阴气,是有一只恶鬼被养在坛里面吗?” “若只是单纯为了养恶鬼,何须如此麻烦?”寧法师摇头答了句,颇为认真严肃的继续道。 “这骨灰罈里面,多半是有一个能吸收阴煞之气的阴邪器物,这器物估计也快成了。” “除了这东西外,应当还有先前那女鬼的生辰八字压在其中,以及其他阴邪东西,助以增长阴气。” “要是没猜错的话,最开始的这张女鬼人皮,大概率就是包裹著这个骨灰罈,被埋在这棵阴柳之下,用来不断的滋生那器物。” “这女鬼其实生前也是苦命人,死后还被活活剥皮怨气极大,本来是该远远比刚刚见到的厉害。” “但它產生的阴气和怨气,大多都被那坛中器物吸收掉,这些阴煞之气本就是道行之本,被吸取掉后自是厉害不到哪里去。” “也就是这段时间那东西快成了,导致吸取阴气的速度变慢,才让那女鬼有了现身找情郎的本事。” 听完这番话。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更是想到了什么般,连忙出声道。 “师父,那是不是...刚刚杀的那个女鬼,其实是被人给害了,所以才变成恶鬼?” “那这么说的话,相比於那个女鬼,害她变成鬼的那个人,才更加的应该杀?更加的要遭报应?” “自是如此,可杀鬼简单,对付邪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寧法师发自內心的感慨一声,更是摇了摇头。 隨即明显是带著几分愤怒般,直接將那个骨灰罈一脚踢烂,露出了里面所装著的东西。 首先,入眼便是各种各样的碎骨头和毛髮,有黄鼠、白鼠、野兔、蛤蟆、人骨等等。 除了这些阴邪东西外。 还有一张被捲起来繫著的红纸,从那显现出了文字来看,上面確实是写有生辰八字。 可里面最显眼的东西,並非这些骨头毛髮,也不是生辰八字的红纸。 而是一根由骨头製成,上宽下窄的白骨凿子,这个凿子通体都刻有符文,更是不断泛著阴邪寒光。 董家父子俩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凿子,就觉得浑身发寒。 寧法师更是神色冷冽起来,看著那根白骨凿子,便跟林海恩认真解释起来。 “徒儿,这便是邪道专用的阴邪法器。” “眼前的这个白骨凿子,专门凿人的三魂七魄,阴毒的很。” “要是斗法时被这东西隔空凿上一下,魂魄震盪、剧痛无比,那就算是坛起的再高,多半也得输个彻底。” “今后若是遇到再这类东西,能毁就毁掉,免得危害人间。” 说完。 寧法师便是左手掐起阳雷诀,右手掐起阴雷决,脚踏罡步,口中念起法咒,要跟先前的林海恩一样召来阴阳天雷。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伏藏於掌中......” “神兵火急如律令!!” 法咒诵完。 “轰隆隆———” 九天之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比起先前林海恩所用出的雷诀,明显是要威力大了数倍不止。 一步踏下。 一道极粗的阴阳天雷,便是从高空落下,打在了那白骨凿子上。 但这还不是结束。 寧法师接连又踏出了八步,足足九道阴阳天雷,从九天落下,打在这个阴邪器物上。 打的它分崩离析,打的阴煞之气尽皆消散。 ...... 看到那白骨凿子已然被劈成粉碎。 寧法师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即收起手中雷诀,看向身旁的董家父子,开口道。 “好了。” “这件事算是暂且了结了。” “你们把那人皮和生辰八字,以及这些碎骨毛髮,放到一起都烧了,再烧点纸钱红烛过去。” “虽然那女鬼已经魂飞魄散,可咱们也得尽点人事,最起码她说到底也是被害的苦命人。” “好,好,我们现在就烧,现在就烧。”董老汉立刻便回了句,开始点起香烛生火,把这些阴煞东西全部烧去。 寧法师並没有著急离去,站在旁边安静看著董家父子的董家。 这东西毕竟太邪了,他还是要认真盯著才行。 而林海恩则是想著事情,更想著刚刚自家师父说的那句话...有时候,人比鬼还要凶恶。 沉默数秒。 林海恩还是看向寧法师,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师父,你刚刚说了有些人比鬼还凶。” “那我今后若是遇到那种人,要怎么办才好?又不能像恶鬼一样隨便打杀掉。” 寧法师对於林海恩问出这件事並不意外,自己这徒弟就是正到不行,无论对鬼还是对人都一样。 根本不用半点考虑,寧法师便无比严肃的回答道。 “今后遇到那种邪道。” “若是觉得自己的道行比他高深,那就跟其斗法,毁掉他一身道行修为便可。” “这种恶事做尽的邪道,只要是没了道行修为护体,天谴报应顷刻间便会到来。” “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现在还涉世未深,等过几天的正月十六,师父带你去一趟阴市,便能初步知晓这行当里的弯弯绕绕。” 林海恩听到过段时间要去阴市,脸上立刻便涌现出了些许好奇。 但下一秒。 又想到自己当前道行尚浅,只能是无奈的轻声嘆气道。 “师父,那我现在道行还不够。” “也不知道灵官爷帮不帮这种事,遇到这种邪道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的话,是不是只能放他们走了?” “放?为何要放?”寧法师笑著反问了一句,隨即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带著些许凶光的平静道。 “徒儿啊,其他法脉之所以都不愿招惹咱们,除了我们閭山法脉一向以杀伐斗法凶悍出名外,更重要的便是......” “世人皆知閭山护短,不愿招惹,那祖师爷可看不得咱们受欺负。” “所以徒儿,你若斗不过邪道,那为师自会替你找回场子。” “要是连师父我都敌不过,那便將祖师爷都唤来,定要杀的邪道天谴来临、人头落地,让其明白...何为閭山法脉!!” 第八十七章 暖风常伴林海恩,钦天监窥得世间三大劫 在寧法师的吩咐下。 董家父子立刻开始將这些邪物烧掉,甚至都主动把那棵满是阴气的潭边柳树也给砍了,彻底毁掉这里阴邪环境。 要是只有他们两人,自是不敢如此大胆。 但寧法师就站在旁边护法,当然是要彻底做绝,避免又有脏东西寻到他家。 又专门烧了不少纸钱和香烛,给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苦命女鬼后。 这事也算是了结了。 不过。 就在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深夜。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有一位披著黑衣、面容苍老、瘦骨嶙峋、下眼皮外翻的邪异道人,悄悄的来到这处水潭边。 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那根白骨凿子差不多也是快要成了。 可看到那被砍断的柳树,以及那被挖出打碎的骨灰罈。 这名邪异道人霎时就惊到了,瞳孔收缩更是有些不敢相信,心头更是涌起了难言怒火。 快步上前查看。 他谋划多年的白骨凿子,竟是被烧的只剩下飞灰,根本连一点形体都没留下。 整个人呆滯的愣了数秒。 周身竟是腾起一股阴气,看向那远处的山头道场,嘴唇颤抖明显是极为愤怒,不是鬼却更似鬼的痛声悽厉骂道。 “你这天杀的普寧老狗啊。” “竟然毁了本道准备多年的白骨凿子,往日若让本道寻到机会,必定要毁掉你一生道行修为,让你生不如死。” 很明显。 盘山村离普寧道长所在的山头更近,这个邪道自然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普寧道长的所为。 而不知不觉背上一个锅的普寧道长。 则是坐在自己的庙观里,依旧是道袍襤褸,双手满是油,一边啃著猪肘子,一边往嘴里灌著美酒。 但即便他如此的不修边幅,百无禁忌,可那供在店里的各个神像,却不沾一点灰尘和油。 供桌上的香烛和贡品,更是没有因此而少半点。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三天。 来到了除夕。 相比於以往几年,这次天威观的除夕,明显是要热闹不少。 不只是因为多了林海恩一个人,就连普寧道长在给自家祖师神明上完香和摆完贡品后,便提著一壶酒来到这里。 徐四娘亦是早早便来到观上,更是带著各种各样的鸡鸭鱼肉,帮著做起了这次的年夜饭。 傍晚六点。 天已经黑了,主殿旁也架起圆桌席面。 虽然这年夜饭只有四个人,但菜却是一点都不差,鸡鸭鱼肉皆有,只是份量少点。 四人上桌吃饭。 普寧道长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看向坐在旁边的林海恩,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铃刀状的器物,笑著道。 “海恩,之前给的那虎牙,本道帮你打好法器了。” “用那根最大的虎牙作为主料,打造成这小铃刀模样,放在神水中浸泡了一个月,终於是成了。” “別看这把铃刀跟匕首相差无几,但这驱邪避煞的作用,那却是半分不差。” “往后你若是遇到僵,或者其他鬼物,往其身上一插,多半就能令其魂飞魄散,至少道行也会没个大半。” 林海恩有些惊喜的接过这把铃刀。 仔细打量两眼,发现那原本尖锐的虎牙,被打成了刀身,而刀柄则是用红桃木製成,还刻上了符籙,末尾繫著红缨铃鐺。 虽然没有开刃,侧面也不锋锐。 但仅仅一眼,林海恩便判断出...这把铃刀法器,对恶鬼邪物绝对能算是大杀器,自带虎煞的凶意。 將这把铃刀收起后,林海恩也是连忙答道。 “麻烦了,普寧道长。” “客气什么,当初要没你的话,本道估计早就成一坨虎粪了。”普寧道长摆了摆手,隨即抿了口酒,又看向寧法师问道。 “清元,这徒弟都收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奏职?” “这奏职可不只是单单为你,更多还是给海恩打好铺垫啊。”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又看向林海恩,昂了昂头问道:“海恩,你可知道,閭山法脉的奏职有何用?” 林海恩摇了摇头,刚修习一个月多的他,还未接触到这方面。 寧法师同样给自己倒了杯酒,缓声解释道。 “咱们閭山法脉奏职。” “是要上表九天,下达九幽,如果道行法力足够,也得到天地许可,便能在阴阳两界中,拿到那一官半职。” “而有了这个官职身份,今后无论施法,还是调动兵马,都將会事半功倍,也更易请来祖师帮忙。” 听到奏职的作用这么大,林海恩先是一惊,隨后又想起普寧道长刚刚的话语,带著些许疑惑问道。 “师父,既然奏职能提升道行,你为何一直没做?” “就是固执,总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一直没奏职唄。”普寧道长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继续讲述道。 “不过说起来,以你师父的道行,奏不奏职的影响也没多大,但这奏职更多是为了你。” 为了自己? 林海恩满脸疑惑,不知这是何意。 “奏职之后,就代表在阴阳两界中有了身份。” “便能將自己的兵马拨给你用,今后若是你遇到难事了,也能请来你师父助阵。” “当然,得等你师父仙逝后,才能够请来。” “但这兵马可是好用的很嘞,干啥事都方便,尤其是寻找打杀恶鬼,兵马神將一出,大多数鬼物都得被打的魂飞魄散。” 普寧道长摇晃著脑袋,出声解释奏职的作用。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但又是看向林海恩,颇为郑重的叮嘱道。 “奏职此事不急,才刚入道当以修炼己身为主。” “当初你的师祖,也是在三年之后才奏职,將他的兵马拨给为师。” “但你的命格特殊,所以为师已经安排了不少的兵马神將,在你的身边护佑,若是遇事只需吹响龙角,便能將兵马神將唤来。” “虽然不像为师那般,能隨意遣兵马神將做各种杂事,但龙角在手,自是也能帮你杀鬼灭妖,做些相关事情。” “往后一段时间,为师要先教你画符和踏斗,咱们閭山一脉,符籙亦是重中之重。” 林海恩点了点头,並不在意的答道。 “明白了,师父。” “画符?”普寧道长把酒杯放下,有些好奇的问道:“清元,那你是要带海恩去正月十六的阴市找瞎老鬼吗?” “也该去了。”寧法师先是应了一句,格外认真的继续道。 “海恩从小到大见过的鬼祟不算少了,但今后入世行万里路的时候,鬼反而少见,心怀鬼胎的人却是不少。” “而这次正月十六的阴市,恰好是咱们这几年来,规模最大、同道中人也最多的阴市,带他去长长见识也好。” 普寧道长听到这里,眸中也是露出一抹精光,意有所指道。 “都是为了那条『龙』来的吧?” “想来那些道友来咱们闽地,除了这件事,应当也没別的了。” 听著两位长辈的聊天。 林海恩眸中满是疑惑和不解,但也明白的没有选择插嘴。 寧法师则是思索两秒,手指轻点著桌面,看向林海恩为其解惑道。 “徒儿。” “刚刚普寧说的『龙』,並非是九天上的真龙,而是一只也许要应命越过龙门得道的凶蛟。” “二十多年前,有一位法力高深的钦天监,在仙逝的最后一刻,以毕生道行窥得一丝天机。” “往后的这段时间,民间会有三大浩劫。” “一是老妖得道,二是飞僵叩门,三便是这凶蛟化龙。” “这前两个浩劫尽皆应验了,咱们道门眾人也耗费大代价,把事给平掉了。” “但这第三劫凶蛟化龙,就应在今年,而且就在咱们闽地的某处,亦是最为凶险。” “若是真令那只凶蛟化龙,怕是连祖师亲至都难以处理。” 说到这里。 寧法师停顿一下,指了指林海恩腰间的龙角,继续道。 “先前师父为你寻这只蛟角。” “一方面是要给你准备拜师礼,另一方面也是想著能不能先寻到那只凶蛟,提前在其化龙前斩掉,但未能如愿。” “因为前段时间,为师斩掉的那只凶蛟,头上仅有一角,即便机缘到了也化不了龙。” “这劫颇为浩大,所以在这今后一年內,咱们闽地会停留著眾多的道门中人,等待著把这件事了结掉。” “当今虽非乱世,但既有浩劫,自是不能再隱山苦修,只希望这劫能少死些道友。” 说到后面。 寧法师明显也有些沉重,更有些说不出的悲痛。 此前两次大劫他也曾亲身经歷过,更是见过...不少的道友,为了平事用生命来消劫。 “哎呦,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普寧道长摆了摆手,让寧法师不要再说,指了指面前的饭菜,洒脱笑著道。 “动筷,动筷,待会凉了可就不好吃。” ...... 岭胜村的林家。 这次的年夜饭,依旧是在林平川的院子里。 即便比起前几年,只少了林海恩一人,但气氛却明显没那么热闹了。 一家人安静的吃著饭,大年三十的月亮高悬掛於九天。 现在四岁的林永安,已经是能独自坐在椅子上吃饭了,而在林海恩离家后,他也变得乖巧了不少。 脖子上掛著虎牙项链,林永安夹起一片鱼肉,正打算塞进嘴里时,忽然间鼻子一酸,看向身旁的陈燕,昂著头道。 “妈,我能把这块鱼肉留下来吗?” “哥哥平时最喜欢吃鱼了,我想过几天去找他,带著给他吃。” 说到后面。 林永安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乌黑的双眼中也蓄起了泪光。 自从林海恩离家后。 才四岁的他,便是哭了好几天,说著想要去找哥哥,最后知道这段时间不能去。 只能將那些啤酒瓶盖都好好收起保管,准备等林海恩回来后,再把这些又圆又平的瓶盖给他。 这不提倒是还好。 一提到林海恩,陈燕也觉得心底酸楚,揉著林永安的脑袋,摇头道。 “小安,不能去。” “现在哥哥在学本事,我们如果这么短时间就去找他的话,那他的本事就学不成了。” 林永安瘪了瘪嘴,低下脑袋带著哭腔道。 “可我就是想哥哥了。” “以前过年都是哥哥帮我夹菜,小安肯定不会烦哥哥,就是想去看一眼。” “可以吗?妈妈。” 还不等陈燕回答。 林平川便是猛然拍了下桌子,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汉子,眼圈也是有些微微泛红,冷声呵斥道。 “不准去。” “你哥在学本事,现在去不是害他吗?” “本来刚走一个多月,应该是不牵掛家里了,现在一去看他,那不是又捨不得了,还怎么学本事?” 听到林平川的呵斥。 林永安先是愣了下,立刻泪水便蓄满了眼眶,但又用力的抿著嘴,强忍著不让自己哭出来。 而林母则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到林平川头上,大声骂道。 “大年三十的做什么?小安就是说说而已,你这么凶吼他干嘛!” “谁不知道这段时间不要去,还用得著你这么大声说出来。” “况且就你心肠硬?老娘前几天都还看到你,盯著那之前帮海恩做的铁圈发呆,你就不想海恩是吧?” 被林母这么一骂,林平川也沉默的低下头,拿起酒杯,往嘴里狠狠灌了一杯地瓜烧。 陈燕伸手搂住林永安,轻轻將他眼眶的泪水拭去,指著天上的月亮,满含思念的开口道。 “小安,你看天上的月亮。” “现在哥哥肯定也跟我们一样,看著这颗月亮,所以你看著月亮,也就是看到哥哥了。” ...... 晚上十一点多。 平日早该休息的林海恩,则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想家了。 隨即披上一件道袍,坐到了观前的石板台阶上。 听到推门声的寧法师,立刻便打开窗户看了眼,见到林海恩坐在了石板台阶上,又静静的关上窗户。 修行一个多月了。 现在的林海恩,已经不会因离家而哭了,但心中的那份思念却从未少半分。 把掛著的贝壳吊坠取下,微微用力握在掌中抵在心头位置,仰头看著天上的那轮明月。 在这深夜。 山中道观本应很冷,但这次却好似又一股温暖的海风,伴在林海恩的身旁,令其未感受到半点寒意。 十二点整。 “轰隆隆隆———” 青芝山脚下的温麻村,各家各户都开始放起了烟,打破了四周原有的寧静。 伴著嘈杂的烟声,林海恩仰头看著那轮明月,终於是轻声喃喃道。 “爸、妈、小安、奶奶......” “我...想你们了。” 山下的烟爆炸声很吵,所以这句话不会有人听到。 但也许。 早已有『人』听到了。 因为那温暖的海风,始终都伴在林海恩的身旁...... 第八十八章 凶蛟化龙,有人有鬼才叫阴市 真正的修行。 其实多半十年如一日,少有休息。 但若是修行疲乏,或有个人事宜需要办理,也只会在十天里的戊日,也就是神明休息日,將这些事情办妥。 而刚入法脉的林海恩,自是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过完年后。 便是用正月初一到十五的这段时间,將道教八大神咒研习掌握,不说是完全精通,但也能有个七八分模样了。 吃午饭时。 依旧穿著单薄道袍的寧法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墨镜,递给身旁大口扒饭的林海恩,开口道。 “徒儿,吃完后就收拾下东西。” “待会咱们要坐车去榕城,到今晚的阴市里买点东西。” “还有你现在道行修为还不够,没办法隱去双眼异样,待会就戴著这个墨镜吧。” “榕城不比这里,现在估计都有不少的道门中人,为了应那凶蛟化龙劫,早早的在城里等著了,遮住你的双瞳,自是能少点他人的打量和注意,也能少点麻烦事。” 听到要去榕城,林海恩先是愣了下,隨即连忙接过墨镜,点头答道。 “好,师父,知道了。” 在村中长大的林海恩。 就连来金凤县,都是因为拜师的缘故才来,更別说去更大的榕城了。 这其实也很正常。 很多人都是在上大学后,才离开土生土长的县城,来到大城市里。 ...... 晚上八点。 师徒俩来到了榕城。 跟从没来过的林海恩不同,寧法师对榕城那是格外的熟悉,此前更是在此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直接便带著林海恩,来到了四坊九巷旁的招待所。 由於今天是元宵节,所以四坊九巷的游客眾多,更是有很多小孩提著灯笼走在那一条条街巷里。 在招待室办理好住宿手续时。 林海恩还看到了好几个穿著道袍的人下楼,其中一人对著自己师父还点了点头,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很明显。 这些穿著道袍的人就是为了参加今晚的阴市,更是为了等待那位仙逝的钦天监,所说的第三劫应验。 来到房间里。 寧法师便打开窗户,探头看了眼下方街道的人群,对著林海恩道。 “徒儿,离阴市还有段时间。” “今天是元宵,下面可是热闹的很,你若想去的话,可以大胆的去玩一会。” “阴市虽然也在这条街巷里,但还没有这么快的开始,现在正是普通人的玩乐时间。” “等正月十五过去,来到十六的丑时,阴市才会陆续开始,总共持续两个时辰,卯时前结束。” “记住,但凡是在有阴市的地方,那就是每月的农历十六开。” “具体开阴市的街道,则需要询问本地的道士,或者问那种看过去比较有年头的殯葬店,基本也能得知开阴市的地方。” “最后在这阴市中买卖也有讲究,若是寻常东西,那就可以用钱財直接买,可要是珍稀点的,往往是採用以物换物的形式,或者以人情、承诺之类的东西来换。” 说到这里。 寧法师停顿两秒,颇为郑重的继续道。 “徒儿,你要记住。” “咱们修道之人,不能隨意给人承诺,更是不能轻易的欠下人情。” “尤其是为了某件东西,在阴市里欠下鬼物的人情债,那往往多半会作茧自缚,难有一个好结果。” 鬼物的人情债? 听到这里,林海恩立刻便疑惑的皱起眉头,难道说...待会的阴市,並不是只有人? 似乎看出了林海恩的疑惑,寧法师便是意有所指的肯定道。 “阴市,阴市。” “自是有人也有鬼,才能够称之为阴市,尤其是规模越大的阴市,那参与的鬼怪邪物就越多。” “不过,敢能在这么多的道门中人面前参加阴市,这些鬼怪自然也是身上乾净的很。” “即便可能是有做点小恶,但也到不了非得打个魂飞魄散的程度,也没人会在阴市追著那种犯了小恶的鬼物,穷追猛打。” “所以徒儿,你待会可別一言不合就召来天雷,朝著那些做生意的鬼物打去。” 林海恩挠头靦腆的笑了笑,心中也没了去下面街道人挤人的想法,看著寧法师缓声道。 “师父,现在离阴市还有段时间。” “不然您就刚好跟我说说,那个前辈窥探出的前两次大劫—老妖成道和飞僵叩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寧法师点了点头,指了指茶桌旁的椅子,示意道。 “徒儿,坐吧。” “恰好有空,那为师便和你说说前两次的大劫,也算给你涨点见识,就先说那老妖成道。” “那是在十五年前的中元节......” ...... 这两个大劫的故事。 林海恩听得格外认真,寧法师说到紧张之处的时候,更是令其下意识的攥紧拳头。 因为,老妖成道和飞僵叩门这两劫,比起先前的那个虎煞化穷奇,竟是都凶险了数倍不止。 师徒俩一讲一听,完全没感觉到时间流逝。 凌晨一点。 正月十六的丑时。 “鐺—鐺—鐺———” 三道沉闷的敲钟声,忽然在这四坊九街中响起。 寧法师適时的停下话语,看向正听著认真的林海恩,笑著道。 “徒儿,下次再讲。” “三道钟声已响,阴市已经开始了。” 林海恩立刻反应过来,站起身探头从窗户朝街道看去。 猛然发现。 几小时前还满是民眾的街道,已然是涌动起阵阵阴气,而且就在他的视线中,竟是走过了一个穿著民国服装的男人。 只不过,这男人却脚不沾地,浑身鬼气滚滚,明显是只修炼有成的鬼物。 阴市。 真不只有人,更有鬼怪。 “走吧,徒儿,咱们也抓紧下去吧。”寧法师把包袱重新背到身上,便是直接开门下楼。 林海恩则是摸了摸腰间的龙角和金鞭,心头安定几分后,快走几步跟在了寧法师的身后。 ...... 榕城的四坊九巷。 在白天和晚上时,是属於普通人玩乐的地方。 可一到每月农历十六的凌晨深夜,便会成鬼怪妖邪和道门中人,用来购买交易各种阴物法器的特殊市场。 林海恩跟在寧法师旁边,好奇的打量著周围。 这个街巷两边,有不少道士席地而坐摆著摊子,有的卖黄符,有的卖法器,甚至还有的竟是在卖被收押的鬼物。 这些道士似乎有不少认识自己的师父,但也只是点头示意,並未开口打什么招呼。 一路上也有不少穿著各种道袍的道门中人。 尤其是有位穿著紫衣法袍的老道士,虽然一眼看去发须皆白,却龙行虎步,明显是道行极高。 就在林海恩好奇打量著阴市的时候。 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道哭嚎声。 “各位道长,各位道长,救救我儿,求你们救救我儿啊。” 这哭嚎声在安静的阴市中,格外的清晰和刺耳。 林海恩立刻朝著前方看去,发现是一位估摸约六十岁的老妇,正跪在街道上,恳求著路过的眾多道门中人。 而在她的旁边,则是一位坐在轮椅上,满脸死气、目光呆滯、印堂发黑、涎水下淌、嘴巴还在微张著,双手十指都被折断的中年男人。 但古怪的是...从其旁边走过的道长们,竟是无一人理会这老妇。 一阵阴风吹来,极重的鱼腥味便扑鼻而来。 林海恩皱了皱眉头,正欲问为何眾人都不理那老妇的时候。 寧法师便是率先开口道。 “每逢阴市,便总会有些人,来这里求咱们道门中人,希望有人能够救他们一命,拉他们一把。” 就在寧法师说话之时。 一位看起来极为年轻,也许才二十多岁的道士,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便朝著那俩母子走去。 但仅是问了几句,便摆了摆袖子似带著气般,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寧法师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缓声问道。 “徒儿,你知道为什么刚刚的那小道,只是问了几句便走了吗?” “因为救不了吗?”林海恩想了两秒,给了个猜测。 寧法师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著那一脸死气的中年男人,眯著眼极为肯定道。 “徒儿,你可以仔细看下这人的面相。” “额头乾瘪、颧骨突出、嘴唇窄薄,下巴侧边还有颗痦子,这通常是那种尖酸刻薄,爱贪小便宜的人长相。” “你在看他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有极其明显老茧,这是长期用木秤留下的痕跡。” “再加上这迎风飘来的鱼腥味,为师不用算便能知道...这男人大概是做著卖鱼生意,平日里没少偷奸耍滑的缺斤少两,现在遭了报应。” “徒儿,你记住了。” “十六两秤对应天地人,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星,再加福禄寿三星,少一两减福,少二两减禄,少三两减寿。” “这男人如此年轻就遭此报应,说明他做生意多半可不止少三两。” “所以其並非遭了鬼邪,而是来了报应。”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想了两秒,隨即出声问道。 “师父。” “那如果刚刚那个小道友非要救的话,能不能救得了这个人?” 寧法师看著那个已然离死不远的男人,颇有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想救当然救得了,也不难救,只是不愿救,更不会去救。” “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 第八十九章 渊源匪浅的紫袍天师,青衣鬼欲来结缘 能救,却不愿救。 这句话让林海恩默默的点了点头。 结合前段时间董家和人皮女鬼的事情,更是进一步明白了道门中人的行事准则。 若是被鬼矇骗,导致招上邪祟,那能救便该救。 可要是自作孽,没有邪祟影响,而是受到了天地报应,那即便是以头抢地,磕的血肉模糊,都不会有人愿伸出援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林海恩也不再看这母子俩,跟在寧法师的身旁,继续朝著这阴市街巷的更深处走去。 而就在他们刚走没多远。 跪在地上的老妇慌乱痛哭哀嚎声,便是紧接著响起。 “我的儿,我的儿。” “你別走,你別走啊,別丟下娘一个人啊。” 那这爱占便宜的中年男子,终於是吐出最后一口气,魂断阴市,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 一步步的往阴市深入。 林海恩发现在街道摆摊的鬼物妖邪,竟是一点都不少,甚至能在这阴市中占据两成左右。 但大多数的道门中人,似乎都不愿跟它们做生意。 至少这一路看来,没有几个鬼祟所摆的摊子前,有道士询问价钱,或者商量著如何以物换物。 很明显。 就跟自己师父先前说的一样,若非万不得已,道门中人都不愿用所谓的承诺或人情作为交换,尤其是跟鬼打交道。 两边的摊子上东西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材料法器皆有。 但自己的师父,目的好像很明確,视线都未曾在这些摊子停留半点,只是径直的往更深处走。 似乎察觉出林海恩的疑惑,寧法师便是缓声解释道。 “徒儿,这种能摆出来卖的法器,多半都没啥好东西,犹如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而那些药材虽好,但目前对於我们也无用,修道之途,全在自身,外物又怎能提升多少,自是不用多看。” “为师本次要带你寻的是空白但又不算白纸的黄符。” “符籙一道,在我们道门极其重要,寻常的各类法术若有符纸配合,威力能更上几分。” “寻常符纸自是也能有效用,但你才刚入法脉,用些特製的符纸,能够让你符籙一道走的更快更稳。”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默默的跟在寧法师身旁。 虽然不懂这些事,但师父都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只需要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往前走便可。 就在街巷里,越走越深的时候。 林海恩能清晰感觉到,周围阴气比起刚进来的时候,明显是要更厚重了几分。 不远处。 那只先前他在窗前见到的鬼物,同样正摆著一个摊子,上面都是些上了年份的药材和道门材料。 尤其是放在最中间的那株何首乌,单单摆在那里就有药香扑鼻,通体更是闪著熠熠暗光,显得极为不凡。 仔细打量一下。 原来这鬼物穿的其实並不能完全算是民国服饰,而是那种男扮女装的青色戏曲服,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並不只是林海恩在看著这个小摊。 那穿著戏曲服的青衣鬼,亦是在用一双阴翳的鬼眼,打量著林海恩。 就在师徒俩要离开这个摊子前的时候。 青衣鬼便是扯著怪异的尖细嗓子,朝著林海恩开口道。 “小道长。” “看你年纪轻轻,法力就这么不俗。” “小生愿將这株千年何首乌赠与你,咱们简单的结下个善缘如何?” 这声音並不大,却格外的尖细和阴冷。 结个善缘? 听到这几个字,林海恩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腻味,想起当初那山鬼老怪也是不由分说的来结了个善缘。 虽然最后双方的结果都不错,確实能算是善缘。 可谁知道。 跟这从来都没见过的青衣鬼结善缘,怕是討不了半点好,也不知后续会不会有什么大坑等著自己。 林海恩摇了摇头作为回答,便打算继续跟著寧法师往前走。 而就在这时。 一道格外沧桑却中气十足的话语,却是在这青衣鬼的摊子前响起。 “青衣。” “我那师侄不愿和你结善缘,本道与你结个善缘如何。” “但不要这鸡肋的千年何首乌,你只需帮我仔细寻一遍这闽地的山川河流,找找可有欲图成道的凶蛟。” “这善缘就结下如何?” 师侄? 这个特殊的称呼,让林海恩立刻转头看去。 发现竟是此前见过的那位紫袍老道,正站在青衣鬼的摊前,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看著自己,更好似能穿透自己的墨镜。 寧法师同样是转过头,看向那紫袍老道,缓声开口道。 “清玄,无须白白浪费那善缘了。” “前段时日,我便走遍了闽地的各大山川河流,仅寻到了一只独角凶蛟,並未看到头生两角將要化龙的凶物。” 听到这番话。 紫袍老道便是无奈的嘆了口气,颇有些感慨道。 “这第三劫真是难以捉摸啊。” “凶蛟化龙,若不能提前阻止,怕是真当要成大祸患。” 说到这里。 紫袍老道忽然话锋一转,看著戴著墨镜的林海恩,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说起来。” “清元,你这徒儿可收的好啊,没想到这种天生的修道苗子,竟是被你给找到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只可惜,本道寻了多年,都找不到一个关门弟子。” “有啥好寻的,在你那西山净明宗坛等著,早晚能有个合適徒弟。”寧法师隨意的回了句,便是又开始往前走,最后却也留下了一句话。 “往后若是无事,就找个时间来我道场敘敘旧。” ...... 隨著师徒俩继续的往前走。 寧法师简单的思虑两秒,便跟著林海恩解释道。 “刚刚那个紫袍老道,跟为师同为一个村子中人,从小一起长大,法號为清玄。” “后面为师跟著你的师公学习閭山法脉,而他去了赣地的西山净明宗坛,入了净明道的一脉。” “现在一身道行比起为师也差不了多少,算是现在净明宗坛的半个坛主,此次专门为凶蛟化龙这劫来到闽地。” “算是你的长辈,往后你若再遇到他,可称其师叔,勿需喊师伯。” “咱们道门中人,虽以修行为主,但结识三两好友亦是重要,有些诡异邪事仅凭一人难以处理,多个帮手也能多点把握。” “徒儿,你也无须担心。” “这走正路的道门中人,大多都好说话,也不敢到处算计人,比起普通人倒是少了点麻烦。” 林海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师父,既然大多数都好说话,那什么样的道士不好说话?” 这个问题。 让寧法师愣了下,隨即好似想起什么般,便笑著毫不犹豫的答道。 “自是北帝派的道友最难打交道。” “此事,咱们隔壁山头的普寧道长最有话讲,能跟你说上一天一夜,当初一个北帝派刚出山的小后辈,可是喊著要和他斗法搏命。” “最后还是其师父来了,才了结了这场闹剧。” “好了,徒儿,到地方了。” 说完。 寧法师便在一处幽静偏僻的小巷子中停下,面前则是一道都快被虫彻底蛀烂的木门。 让林海恩有些疑惑的是...这木门前並没有摊位,而且朝这条小巷子前后看了两眼,发现同样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或鬼在此摆摊。 寧法师也不多说什么。 伸手拉住那镶在木门上的铜狮子闭环,用力的將这木门推开。 “咯吱———” 极为刺耳的门锁生锈声响起。 紧接著。 院中那宛如实质般的滚滚鬼气,竟是朝著师徒俩扑面而来....... 第九十章 閭山符籙一道,阴市中的诡异灵堂 一打开木门。 这滚滚涌出的鬼气,让林海恩都为之一惊。 因为相较於外面的街巷,这里已经不是阴气,而是无比厚重的鬼气。 难怪那些人都不愿在这地方摆摊,確实单单离这地点稍微近点,都会让人有极其明显的不適。 “又严重了不少啊。”寧法师意有所指的说了句,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继续示意道。 “徒儿,往里走吧,无须担心。” “住在这里的瞎老鬼,算是个实实在在的苦命人啊。” 说完。 寧法师便是率先往里走,林海恩则是跟在后面。 由於鬼气阴森,天色也黑了,因此这里显得是格外昏暗。 但好在...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根点著的红烛,燃著微弱光芒,也不至於让什么都看不见。 通过这昏暗的烛光,林海恩好奇的打量四周。 发现进去后格局跟农村的老屋子差不多,大门打后便是一个空地,而空地的后方就是堂屋,两侧是傍著建起的屋子。 但极其诡异又奇怪的是...那用来供奉祖先的堂屋竟是大门紧闭,外面还贴著輓联和白纸灯笼。 而这滚滚鬼气,正是从堂屋的房门缝隙中,不断的涌出,积蓄在这个院子里。 离堂屋最近的屋子,房门是半掩著的,里面还有很微弱烛光闪烁。 寧法师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 跟在后面的林海恩,立刻便闻到了极为噁心的腐烂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朝前看去。 只见。 一位穿著黑衣的老人,正佝僂的坐在老旧木椅上,双手颤抖的分割著几张似乎刚做好的黄符。 这些黄符虽然都没有绘上符文,但林海恩却是能隱约感觉到...似有些许法力蕴藏其中。 若是再绘上符文,绝对能让威能更上一分。 听到有人走进后。 坐在分割黄符的老人便缓缓抬起头,看著寧法师和林海恩的方向。 而这一刻。 林海恩也无比清晰的看到了...... 这个老人的左眼瞳孔好似被虫蛀了般,瞳孔消失完全只剩下了眼白,右眼则仿佛蒙著一层玻璃,就像是患了白內障的眼睛。 虽然这老人缓缓抬起了头,但明显是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只是脸朝向师徒俩的方向。 难怪会被叫做瞎老鬼,原来这老人真是瞎子,但並不是真正的鬼,而是被鬼气缠绕侵蚀多年,不是鬼更似鬼的人。 不等老人开口,寧法师便是轻嘆一声,道。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瞎老鬼,是我。” “这次我带徒弟来,找你买一些专门用以修习的空白黄符。” “原来是清元真人啊。”瞎老鬼摸索著把一张凳子移到旁边,干哑沧桑的虚弱道。 “先坐吧,清元真人。” “我这就去给你拿些,专门用来修习的空白黄符。” 说完。 瞎老鬼便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到身后的虫蛀柜子前,小心翼翼的摸索寻找起来。 寧法师在心中再度嘆了口气,看向身旁的林海恩,出声道。 “瞎老鬼製作黄符的手艺,是我们闽地最好的,天然带著些许法力残留其中。” “徒儿,你到时练习画符的时候,在这空白黄符的內里法力引导下,能比用寻常空白黄符,更快的掌握符籙之道。” “符籙一道,修行虽易,但精进很难。” “有了瞎老鬼的空白黄符,再加上你自身的天赋,想必能用比他人快上数倍的时间,掌握符籙之道。” 话音刚落。 瞎老道也从蛀坏的木柜子里,拿出了足足三大叠的空白黄符,摸索著放到了桌面上,干哑道。 “清元真人。” “只要你徒儿有一点符籙之道的天分,那这三大叠空白黄符,也足够让他掌握个大概了。” “即便是不说精通,至少画的符也能有法力了。” 寧法师满意的点了点头。 隨即取下背著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青色的玉瓶,同样摆到了桌面上,示意道。 “瞎老鬼,我这次用凶蛟心头血跟你换。” “相较於这三叠黄符,你肯定是只赚不亏,而且有了这样东西,你也能再多撑个一段......” 还不等寧法师说完。 瞎老鬼便朝著声音的方向看去,格外坚决的开口道。 “清元真人。” “我这次不想换什么东西,只想让你帮个忙。” 听到此话。 寧法师立刻便皱了皱眉头,带著几分疑惑的反问道。 “帮忙?本道还有什么事能帮你?” “前些年也不是没看过,確实是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即便你要本道重新再看一遍,多半结果也跟前些年一般无二。” “与其啥都拿不到,还不如见好就好。” 瞎老鬼露出一抹惨笑,脸朝著那堂屋的方向,意有所指道。 “清元真人,我这瞎子估计也没多少时日了。” “若是还不能了却这个心愿的话,那就真是死都不能瞑目,所以即便是只有一点机会,我也想试一试。” 说到这里。 看不到东西的瞎老鬼,竟是把脸朝著林海恩的方向,露出一抹似乎想要和蔼可却更为狰狞的笑容,继续道。 “清元真人,我是个瞎子,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做了这么多年的黄符,尤其是还生了那种事,所以对气机命格的感知,自然是格外的敏锐。” “你这徒儿刚一进来,我便感觉到他的命数很重,跟我们其他人都不一样。” “所以,我想让你徒儿帮忙看一眼,无论最后成不成,能不能看出什么东西,也算是了结我这个老瞎子的心愿了。” “不可。”寧法师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的拒绝了这件事,更是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瞎老鬼,我这徒儿命数重,那件事也不一般。” “他道行还未起来,我自是不会让其冒险,此事无须再提,要么收下这蛟龙血,要么乾脆就此作罢。” “即便没有你的黄符,以我徒儿的天资,学得符籙之道无非只是时间问题。” 说完。 寧法师也不停留,便准备要离开此地。 虽然瞎老鬼的空白黄符,能让林海恩更快学会符籙之道,但寧法师可不捨得自己的宝贝徒儿冒险。 听到寧法师似乎要走了。 瞎老鬼瞬间就有些急了,连忙焦急的干哑恳求道。 “清元真人,等等,等等。” “让你徒儿看一眼,不管能不能看出东西来,我就把所有的剩余黄符都给他,让其必然能够符籙一道,走的比同辈任何人都要远。” 但依旧没用。 寧法师还在往外走,林海恩则是乖巧的跟在后面。 瞎老鬼立刻踉蹌的走出门,满脸竟皆是焦急,担心这最后的机会就此溜走,竟仿佛是掏空所有力气般的,举手发誓大喊道。 “等等。” “我还可以把这祖传的制符手艺,全部传授给你徒弟,更不用拜师,这便算作报酬。” “用不了多久,我这个老瞎子就要死了,到时候整个道门中,再也不会有我所做的黄符。” “你徒弟只要学会,就能保证今后道友遍布各个地方。” “我还能保证,绝对不会让他出事,否则的话,就让我们父子俩,遭受九天雷霆之罚,魂飞魄散,永不轮迴!!” 寧法师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在他心中,所有的一切东西,都比不过林海恩的安危。 但林海恩回头看了眼那个瞎老鬼,认真仔细的思考两秒后,便朝著寧法师问道。 “师父,他的制符手艺很厉害吗?” “很厉害。”寧法师给了个答案,更是极为客观的补充道。 “在整个道门中,没有人比他制符还厉害,最多也只有两三人,能够与其並列。” “师父,那他想要我帮忙做什么?”林海恩又问了句。 “想让你用阴阳眼,帮他看个结果和缘由,有些东西...即便像师父这种有道行的人,也看不来,可你的天生阴阳眼,说不定就能看到。” 寧法师简要的回了句。 林海恩隨即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师父,犹豫两秒后,还是打算顺著心中的想法,询问道。 “师父,我想试一试。” “如果只是用阴阳眼看个东西的话,应该是能够试一试的。” “他刚刚也说了,不管最后能不能看出东西,都会给我制符的手艺,那我要是学会了,今后同行的道友肯定不会少。” “而且,他现在这般的急促紧张,说明这个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那他刚刚都用来发誓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天打雷劈,不入轮迴,肯定是不敢胡来。” “再加上师父你能守在旁边,我还带著金鞭和龙角,所以就想大胆的试一试。” “同时,我也很好奇,连师父都看不出的东西,靠著这个阴阳眼,能不能看出来。” 听完这番话。 寧法师也明白了林海恩的想法,同样思虑几秒后,便是郑重道。 “徒儿,你可確定要试?” “师父,我想试一试。”林海恩的回答,依旧是很坚定。 “既然想试,那便大胆的试吧。”寧法师点了点头,更是眯著眼睛,无比凌厉的继续道。 “为师到时就在旁边守著,何物若敢胡来,定將其打的化为虚无。” 紧接著。 寧法师又看向扶著门沿的瞎老鬼,冷哼一声开口道。 “瞎老鬼,你运气不错。” “我这徒儿心善,看你这般恳求同意试著看一眼,你赶紧把这个堂屋打开,早点看完早点结束。” “誒,好,好。”瞎老鬼立马摸索著来到堂屋前,一边缓缓抬手打开紧闭的堂屋门,一边声音苍老难掩希冀的颤抖开口道。 “清元真人,你真是有个好徒儿啊。” “不仅命格得天独厚,更有其他人没有的心肠,这么正的徒弟,现在真的是很少了。” 寧法师並没有回瞎老鬼的话。 而是对著身旁的林海恩,认真的讲述道。 “徒儿,为师先简单跟你说下是什么情况。” “別看瞎老鬼看过去这么老,但他实际上还不到六十岁,你应该也看出来,瞎老鬼並不是鬼,而是被鬼气缠身的人。” “但並非是遭了报应,也不是遇到鬼邪,而是他自己根本放不下,用尽各种法子,养著似人更像尸,还在不断朝恶鬼变去的儿子。” “这些年来,请来不少的人来看,不只是为师,就连普寧道长也曾来看过,但都没看出他儿子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此事邪门的很,所以为师一开始才不愿你冒险。” 说到这里。 寧法师又看向正在打开堂屋木门的瞎老鬼,摇了摇头再度嘆道。 “若是放下,一切都好。” “可他偏偏放不下,所以就跟似人似尸似鬼的儿子,住在了同一间房子里,还用各种办法维持...吊著那最后的一口气。” “仔细一算,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所以为师刚开始才说他是苦命人,为了不知遭到何事的儿子,被这鬼气侵蚀了足足二十多年,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若是他儿子能知晓,想必也希望他能早点放下。”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个苦命人,那自己待会尽力帮一下也没有问题,更別说...还能学到制符的手艺,今后道友肯定少不了。 “咯吱———” 老旧的堂屋门,终於是被打开了。 汹涌澎湃的鬼气,轰然狂涌而出,厚重的都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林海恩朝著那堂屋看去。 视线中。 入眼就是一个不知摆了多少年的灵堂,正中间还摆了张遗像,照片里是估摸约十岁出头的男孩,脸上带笑的他,看起来却是格外的诡异。 后面则是一个棺材,四周贴满了黄纸符籙,棺盖上还涂满了鲜血。 可即便如此。 这个涂满血的棺盖,却忽然的被抬起一角,而后又重重的砸落,就好似那个『人』想要从这棺材里逃出一般...... 第九十一章 鬼气直衝林海恩,退...或死! 这诡异灵堂和染血棺材。 让林海恩略有些心惊,也明白了自家师父刚刚说的话语。 难怪瞎老鬼还没六十,看过去就跟八、九十岁的耄耋老年一般苍老。 天天跟这种阴煞之物待在一起,生活在充斥如此多鬼气的地方,即便是之前没瞎,后面变瞎也是迟早的。 甚至还能活了二十多年,那都算是有点道行,有点法力的原因了。 要是换成普通人,怕是短短不到一年,就会被这些鬼气侵蚀,不知暴毙於何处了。 寧法师看向身旁的林海恩,颇为严肃的开口道。 “徒儿,若想反悔的话,现在还可。” “没关係,师父。”林海恩摇了摇头,露出一抹靦腆笑容道,“我也有点好奇,就连师父都看不出的东西,我能看出来吗?” 听到此话。 寧法师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是带头朝著那堂屋走去。 跨过门槛,来到血棺前。 “瞎老鬼,移开棺盖吧,我徒儿帮你看一眼。” “欸,好,好。”瞎老鬼连忙是应了句,一边移开棺盖,一边又带著几分期待和紧张的继续道。 “小道长能看出什么最好,要是看不出来的话,那老瞎子我也不说什么了,一切都只能怨命不好,怨上天不公。” 隨著棺盖被移开一角,都快化为实质的鬼气,瞬间倾泻而出。 而在鬼气之后。 林海恩也看清了棺材中的具体情况。 一位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赤裸上身的躺在棺材中,双眼瞪大竟是呈血红色,看不到半点的瞳孔。 身上缠满了精铁做的锁链,將他整个人都束缚住。 张著嘴似乎还在嘶吼著什么,但声音极小,隱隱约约能听到是在低吼著『放开我』、『放开我』。 还活著吗? 不对,这看过去只剩下了一口气。 可张开的嘴里没有尖牙,双手的指甲並没有诡异变长尖锐,说明也不是殭尸。 明显也还不是鬼,依旧有肉身,但这模样比起恶鬼也差不多了。 移开棺盖后。 虽然看不清自己的儿子,可单单听著这压抑的嘶吼,便让瞎老鬼心头有些说不出的酸楚,干哑道。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二十年前突然有一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身上阳气开始一点点的消散,更是从人朝著恶鬼转变。” “我找了很多高人来看,可都看不出东西,得不出一个结果。” “为了先保住他,我就把他放在棺里,希望能將其偽造成死人,以此来摆脱那缠上他的东西。” “人死道消,那沾上的东西也该结了。” “但依旧没用,即便是放在棺里,用各种东西和物品压制,也只能减缓他变成鬼的速度,根本没办法解决他身上的这件事。” “尤其是今年开始后,这孩子变得更不好了,鬼气越来越浓厚,就好像要被招走一般。” “为了留住他,我只能用铁链锁住,再用各种符纸镇住,但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小道长,你过来帮我看看吧,不求能看清,只要尽力便好。” 林海恩轻轻的点了点头。 隨即把带著的墨镜取下,露出自己那独有的一灿金一浑浊瞳孔,朝著棺中的那个男孩看去。 第一眼。 林海恩便无比清晰的看到了...这个男孩的头肩三火竟然都灭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人之三火恆在,才可退鬼邪。 若是三火全灭,那鬼物索命,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就跟几年前的张四弟那般,只要头肩三火灭掉,那离死就没多远了。 除了头肩三火异样外。 林海恩仔细的扫视上下扫视这孩子,可都没发现有什么的其他,仅有鬼气森罗缠绕。 並没发现其他任何的异样问题。 这让林海恩不由得皱了皱眉,难道自己跟师父一样,看不出这孩子究竟是遭了什么吗? 就眼前这种情况判断,绝对不是啥事没有,仅是未能发现。 想到这里。 林海恩开始调动体內那仅有的些许炁,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修习,他也练出了少许的炁。 虽看不见也摸不著,但能清晰的感知到。 尝试驱使著这些炁,將其灌注覆盖到自己的双眼之上。 下一刻。 林海恩那本就得天独厚的双眼,竟是变得更加神异,有一层淡淡萤光在双瞳中流转。 而给带来的变化,却也是很显著。 林海恩再度朝著棺中被束缚的男孩看去,这次除了头肩三火外,已然是能明显看到更多的东西了。 就像多年前。 看到过黄太爷心中最后的那股炁一样。 林海恩朝著这男孩的心口位置看去,竟是能无比清晰的看到...有一个跟这男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正躲在心口位置颤抖畏缩著。 而这人影的脖子上,竟还繫著一根白綾,竟是还在不断的收紧,更好似有人在末端拉拽著般。 每拉拽一次,便有一个魂魄被抽出,而后又被四周的符籙镇下,重新重叠回到了心口位置。 毫无疑问。 这便是瞎老鬼儿子的魂魄,但从这透明如水泡的程度来看,已经是並不完整了。 为何三魂七魄会被这般逼到心口,而且还有一根白綾系在脖子上,不断的有人拉拽却是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 林海恩再环视整个身体,发现这孩子的周身,竟是套著一个鬼气形成的棺材,棺盖正在慢慢的合上。 若以十成来算的话。 那鬼气棺盖已经合上了九成半,用不了多久便可完全合上,可恰好就是瞎老鬼准备的这个棺材,延缓了合上的速度。 死人不入两棺。 现在既然已经有一个棺材,那这个鬼气棺材肯定是没办法轻易合上。 可这鬼气实在是太浓郁磅礴,即便又准备了一个用来偽装死人、避开祸事的棺材,合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最古怪的是...那个鬼气棺盖上面,还有用鲜血写的一个字—阎。 就在这时。 当林海恩准备再看一遍,仔细检查是否有遗漏的时候。 那棺材上方的鬼气,竟是匯聚成一行字,清晰的映入了林海恩面前。 退,或死!! 还不等林海恩反应过来。 下一秒。 这行字竟是化为血色鬼气,朝著林海恩的脸庞直扑而来。 如此突然的情况,把林海恩嚇了一跳,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寧法师立刻扶住林海恩的后背,更是出声安抚道。 “徒儿,莫慌。” “为师在此,可是遇到什么诡事了?有鬼物慾要对你不利吗?” 听到这句话的瞎老鬼。 则是同样摸索的上前,颤抖著嘴唇紧张问道。 “小道长,你...你可看到东西了?” “看到了。”林海恩略微平復下心情后,继续讲述道。 “你儿子三火全灭,身上还被套了一层鬼气製成的棺材,那棺盖快要合上了,上面还有一个血红色的阎字。” “然后他魂魄被锁在了心口的......”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瞎老鬼便是焦急的又上前两步,无比紧张的反问道。 “小道长。” “那个阎字,可是阎王的...阎?” “就是阎王的阎。”林海恩无比肯定的答了句。 而听到这个回答的瞎老鬼,也已然想起了什么,竟是霎时浑身无力,整个人靠在了棺材旁,嘴唇颤抖不停道。 “阎家九棺,怎还会遭上阎家九棺啊......” 第九十二章 榕城花巷,阎家九棺! 阎家九棺? 瞎老鬼说的话,让寧法师都皱起了眉头。 立刻便觉得瞎老鬼还有事情瞒著,便是格外冷冽的寒声道。 “瞎老鬼。” “你这是还有事瞒著?我看你还是不太想救你的儿子。” “没,没有,清元真人。”瞎老鬼连忙回了句,明显是生怕寧法师就此不管,颤抖著继续道。 “这事都快要一百年了,我以为是彻底过去了,没想到我这娃子竟然还能遭到。” “若我早知是阎家九棺这件诡事,又怎会让我这儿子,平白遭这么多罪,自是想尽办法要去了结了啊。” 这句话倒也没说错,让寧法师的脸色微微缓和些许,指了指还开著的棺材,不容置疑道。 “瞎老鬼,先把你娃子的棺盖合上。” “这具体的阎家九棺事情,你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给我。” “好,好。”瞎老鬼颤抖著手,將那涂满血镇邪的棺盖,小心翼翼的合上。 虽然双眼早已瞎了,不会有任何的眼神变换。 可通过轻缓这动作,也能清晰感知到...瞎老鬼对於自家儿子的拳拳疼爱之情,先前更是没有刻意隱瞒这件事。 “咚———” 伴隨著一道沉闷的响声。 这个棺盖已是被合上,瞎老鬼手扶在棺材停顿两秒后,转头朝向寧法师和林海恩的方向,干哑颤声道。 “清元真人,我现在就跟你说阎家九棺的事。” “咱们榕城有一条巷,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本道自然知道。”寧法师面无表情的回了句,又看向林海恩为其解释道。 “瞎老鬼刚说的巷,便是一条专门卖死人圈、白和纸钱香烛等东西的街巷,不只是榕城,各大城市基本都有这样的一条街。” “因为卖这些东西总会遭到嫌弃,普通人更是忌讳的不愿前来,影响到周边店铺生意。” “所以开这些冥事店的店家,都会寻条街开在一起,这样便都是卖这种东西的店铺,彼此间自然也没什么好嫌弃的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瞎老鬼亦是点了点头,干哑的补充道。 “清元真人,你知道这巷,但不知这个巷在百年前,其实是被称之为阎家巷。” “正是因为那件事发生后,这条巷子诡事连连,所有店铺和住的人家都匆匆搬走了。” “而那些本就做好事、积阴德的冥纸店,不惧什么诡事,所以便在这个地方开了起来,往后改名成了巷。” “阎家那件事真的太恐怖了,知道的人都闭口不谈,生怕又招惹到不乾净的东西,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没被传出来。” “我现在就把知道的全都告诉给你们......” 说到这里。 瞎老鬼停顿两秒,竟是带著了一抹惊慌神色,继续讲述道。 “阎家,曾经是榕城的大地主。” “田地眾多,虽然是大地主,可对待那些农户也还算好,並没有可劲的剥削,至少让农户都能吃饱饭,所以那一整个巷子都被称为阎家巷。” “一百年前,那时候王朝末年,国家动乱的很,就咱这闽地也有很多的山贼土匪。” “就在那年清明的前三天,一伙土匪来到了阎家巷,带著土枪刀斧、凶神恶煞的好不恐怖。” “但阎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阎家家主更知道若是退了一步,今后肯定是就要被这些土匪给吃死了。” “立刻便喊起巷子里的壮年郎,提著铁镐和长刀,就这样付出三条人命的情况下,暂时抵住了这群土匪。” “可那时候的土匪,真是脑袋別在裤腰带上的啊,根本不怕死,尤其是看到阎家这么抵抗,越发觉得阎家肯定有不少的钱財。” “不过,硬冲肯定不行,那个土匪就想了个法子。” “第二天的时候,他们又去了阎家巷,只不过除了土枪刀斧那些,这次还特地带了一大袋的银元。” “说是,谁如果第一个从阎家队伍中出来,就给十枚银元,更是让他们不要再白白为阎家送死了。” “说著不动其他人,只关顾阎家,让那些青年郎放心。” “还说著,他们当土匪的可不种田,所以只要阎家倒了,那些没人管的土地,那第一个走出来的人,就能先分到五亩良田。” 听到这里。 寧法师不由得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满是寒意的讲述道。 “这群土匪倒是懂得挺多。” “白拿十枚银元,再加上那承诺中的五亩良田,確实足够让那些人反目了。” “常言道,人性本恶,昨天死了三个人,今日只会死更多的情况下,面前忽然出现这么大的利益和诱惑,自是会有不少人忍不住。” “这种单纯靠著一股气,还有个人名望纠集起来的队伍,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事。” “是啊,又有多少人能忍住啊。”瞎老鬼亦是长嘆一声,隨即干哑低沉的继续道。 “虽然阎家眾人平时对巷子中的农户都不错,但这人心又怎么抵得住考验啊。” “仅仅过去十几秒而已,就有个昨天死了兄弟的青年郎,便直接丟下了自己的铁镐,朝著那群土匪走去,准备拿那十枚银元。” “嘴里还在为自己壮胆般的大喊著..说是.昨天他哥已经死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个单传的儿子,今天肯定不能死在这里。” “让阎家人別怪他,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隨著第一个人离开队伍后,那个土匪头目並没有就此停下,反而是又掏出来十枚银元,依旧是用著相同的办法。” “说是,后面三个离开阎家队伍的人,也能够分到八枚银元,还有三亩良田。” “这次根本都不用等,那土匪头头才刚说出口,就有三个人直接跑出了队伍,更是把那大刀、长枪等东西,都扔到了地面上。” 这一刻。 不知为何林海恩下意识的便想起了,当初所发生的那起诡船事件,令十里八乡都遭劫的大事。 即便很多人都明知不对,但心中的那份贪婪,却是足以蒙蔽双眼。 瞎老鬼还在讲述著,越说身体也是下意识的颤抖,明显是有著说不出的恐惧。 “第三次,那个土匪头目掏出了五枚银元,对著剩余所有人喊著...现在谁还愿意离开队伍,那就能拿到这五枚银元,外加一亩良田。” “虽然比起前两次,这次的东西少了,可眼看著其他巷子里的村民,拿了那些银元,自然是让剩余的人眼馋到不行。” “一下子,整个队伍中的小半人,便是立刻放下了武器,纷纷都去领那个五枚银元。” “得亏也是阎家平时行事风格不错,在这三次之后,竟然还有一半左右的巷子农户,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 “见到竟还能剩下一半的农户帮阎家,土匪头头明显是有些惊讶,但却格外凶恶的拿起土枪指著那些人,说是.......” “最后再给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明天还站在阎家那边,那就跟著阎家人一起死,刚好在清明节方便烧纸。” 寧法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隨即皱著眉头感慨道。 “王朝末年,气数已尽。” “所以这各种各样的恶人都逢时出来了,行事风格都做的太绝,完全就是不给人留退路啊。” “是啊,那群土匪真是太狠了,明摆著没给阎家留退路啊。”瞎老鬼应了一句,背靠著那个棺材,继续讲述道。 “土匪走了。” “但这件事还没结束,那些心有正气没有立马站到土匪那边的农户,也是劝说起阎家家主。” “让他们抓紧趁夜色逃走,別待在这里了。” “因为,到了明天那些土匪如果真要硬来的话,只剩下一半的农户,肯定是抵不住。” “更不用说,还要担心先前那些拿了银元的农户,会不会趁机在背后动刀子,帮那些该死的土匪。” “可阎家家主却没应这句话,只是不停的说著,他从小在这巷子里长大,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要他逃到哪里去。” “说著,躲过了这批土匪,若又遇到下批土匪怎么办?说著这世道不是给人活的世道。” “那些农户见劝说不了,只能纷纷长嘆一声回家。” “可就在傍晚的时候,阎家家主让那些没向土匪扔下武器的农户都来到了阎府里,更是拿出了比土匪更多的银元。” “將这些银元分给了那些农户,恳求著希望明天他们能再护一天。” “阎家平日待人不错,这些农户自是也答应了,更是说著不要银元,但阎家家主还是强行把银元都给了他们,也遣散了家僕。” “等到第二天清明节,那些土匪准时又来了。” “可让巷子里农户都疑惑的是...阎家从早上开始,就没有人打开门,也不知是不是半夜就逃走了。” “但眼看著土匪越来越近,立马就有人强行把门破开,希望不管怎样都確定下,阎家人到底有没有趁夜逃走。” “可当阎府大门被踹开后,所有农户都被嚇到不行。” “因为就在阎家大院的那棵榕树上,好几个的枝丫上,整整齐齐掛著了九具掛著白綾吊死的尸体。” “而这些尸体...正是阎家人,大到七十岁老母,小到六岁稚童,全部都吊死在了榕树。” “不愿跑,也不愿受土匪折磨,更不愿连累周边农户的阎家人,最终选了上吊自尽这条路。” “那群土匪也来了,看到上吊自尽的阎家人,为首的土匪头头只是嫌弃的吐了口痰,说著可惜阎家的漂亮女人了。” “立马就让手下进阎府,找藏起来的银元或是其他钱財,但那些土匪把阎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半枚的银元。” “原来昨天傍晚阎家家主叫那些农户来的时候,便把家里所有的钱財都分出去了,没给土匪留下半点。” “那不剋扣农户粮食的阎家,也並没有所想的那么有钱。” “搜不到半点银元的土匪头头很愤怒,拿起土枪就朝著阎家人的尸体上开了几枪,还警告巷子里的人,谁都不准帮忙埋尸。” “就让这些尸体留在这大院里,让他们死都不能安生。” “足足过了好几天,终究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用著阎家家主给的银元,买了九口棺材,將他们从榕树解下,放到了棺材里。” “但土匪还在,所以也不敢安葬,只能露天放在阎府大院里,这便是阎家九棺的来歷......” 听完这来龙去脉。 让寧法师也是不由得皱起眉头,更是在心中估量起来。 全家九口人被逼的走投无路,最后一同吊死在府內大榕树下,而且死后还无法入土为安,一直放在露天府院中,被那风吹日晒雨淋。 这种情况下,不出问题那才怪了啊。 本就怨气极重,死后不仅没化解,反而是继续加剧。 但寧法师也听出了一个问题,隨即看向瞎老鬼,面无表情的质问道。 “瞎老鬼。” “阎家九棺的故事也听完了,那跟你有什么关係?跟你儿子又有什么关係?” “以我多年行道的经验,阎府全家家即便成鬼,大概也不会乱寻仇害人,莫非你是那土匪后人,或是那些拿了银元的村民子孙?” “那些人早在百年前就都遭报应死了。”瞎老鬼先是答了一句,而后脸朝著寧法师,嘴唇颤抖的干哑道。 “寧法师,之所以我娃子会被这东西缠上,是因为......” “那时的阎家本该有十棺,並非九棺,而少掉的那一棺正是...我的爷爷。” 第九十三章 逃走的那一人,阎家十凶棺! 阎家本该有十棺。 少的那一棺,正是他的爷爷。 这突如其来的隱秘信息,让寧法师明显都有些惊讶,隨即带著疑惑的皱眉问道。 “本有一棺是你爷爷?” “瞎老鬼你这是何意?难道你爷爷原本也是阎家人?本来要一同上吊自绝,结果临死前逃了?” “可如果本道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也不姓阎才对吧?” 瞎老鬼先是点了点头,可又连忙摇了摇头,长嘆一声嘴唇微颤道。 “清元真人,你说对了一半。” “我爷爷並不是阎家人,但他却受了阎家天大的恩惠。” “当时流年不利,中原饥荒和战火齐临,我爷爷那时才十多岁,为求能活下来,不远千里来了闽地。” “在只剩一口气的时候,被阎家家主救了,並就在留在了阎家。” “阎家家主觉得我爷爷老实又机灵,而且这么小便能独自跨越千里来到闽地,所以对其比一般的家僕要好不少。” “甚至就连吃饭,都能跟阎家人一起吃,就像是认下的乾儿子。” 寧法师点头表示明白。 那时候的中原和北方確实乱的很,而被称为兵家不爭之地的闽地,还算是能勉强过的上日子。 瞎老鬼轻抚著旁边的染血棺盖,继续缓声讲述道。 “那时候阎家被土匪逼上了绝路。” “若是等到第二天土匪再来,那不只是家財全都要被抢走,府中女眷更会遭到非人般的虐待,生不如死。” “所以不愿离开这土生土长的地方,更不愿向土匪低头的阎家家主,便想著寧死也不能受土匪欺辱。” “可要是就这样白白死去,岂不是更加便宜那些土匪。” “作为那时的大地主,阎家家主自是懂一些阴阳事情,便决定全家一同寻死,化为厉鬼报復那些土匪和见钱眼开的农户。” 说到这里。 瞎老鬼停下话语,脸朝向寧法师的位置,带著慌张的继续道。 “我出生的时候,爷爷早已死了。” “所以这些事都是我爹跟我说的,而他也是从爷爷那边听来,中间也许是有些错漏,但后面这句话却是一字都没能忘记。” “被逼上绝路的阎家家主,对著父母妻儿、天地幽冥起誓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既然王朝末年,帝王官兵无用,那他阎家便化身厉鬼,永生永世不入轮迴,做那阳间的十殿阎罗,杀尽那土匪山贼,杀尽那不知感恩、见钱眼开的该死农户,杀尽他们的九族血脉!!” 十殿阎罗?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 寧法师瞬间便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更是眯起眼睛平静道。 “这阎家家主可真当是狠。” “不止对自家人狠,对那些土匪和农户,同样也是狠。” “一家老小在清明上吊自尽,这怨气本就滔天,再加上走投无路向天地起誓,永生永世不入轮迴,这化为鬼物后可当是厉害的很。” “若是本道没猜错的话,阎家全部老小只有九人,便问询你的爷爷是否愿意一同自尽。” “你爷爷起初答应了,可到这临死之际,却害怕逃走了。” “九为极,十为绝。” “原本绝凶的阎家十棺,最后却成了九棺。” “虽然怨气同样极重,但终究还是少了几分,最多也只能杀尽那些土匪和农户,难以再灭绝他们的九族血脉。” “是啊,清元真人,你说的大半都对。”瞎老鬼先是回了句,而后又补充著道。 “那时阎家家主,並非强行要求我爷爷一同上吊自尽,而是给了个选择。” “一同寻死,化为厉鬼,向那些土匪农户寻仇,还是像其他家僕那般遣散离去,那他自会找其他人成那第十棺。” “我爷爷那时受了阎家不少恩惠,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自是一股脑便应了下来,要做那阎家第十棺。” “为此,阎家家主还带著我爷爷到祖宗前认亲,將我爷爷认作他的亲儿子,今后也为阎家人,並且一同立誓於榕树下上吊。” “那天的清明子时。” “阎家人开便始一一上吊自尽,阎家家主亲手把一个个家眷抬到白綾上,看著他们断气,早已痛的双眼通红、心如刀绞。” “而我爷爷,看著榕树上的一具具尸体,早已嚇得三魂丟了七魄。” “到了最后,只剩下我爷爷和阎家家主两人,阎家家主拿了一条白綾过来,看著被嚇到不行的我爷爷,安慰著说不疼,没事。” “等死后,他们照样能一家团聚。” “可我爷爷真的怕了,跪下求著说他不想死,但阎家家主却已是听不进半句话了,抓住我爷爷就要往他的头上绑白綾。” “但我爷爷那时候正是最壮年的时候,一把便將阎家家主给推倒了,头也不回的逃出了阎府。” “等到第二天,便传来了阎家九口人全死的消息。” “因为在周边人眼里,我爷爷並不算是阎家人,那时的认亲赋姓也没其他人看见,所以那些人自是也没怀疑为何我爷爷没死。” 寧法师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质问道。 “那阎家九口人的尸首,也不是你爷爷收进棺中的吧?” “不,不是。”瞎老鬼回了句,带著无力的倚靠在棺材旁,摇头道。 “我爷爷那时怕的要死。” “別说是帮忙收尸了,就连那条巷子都不敢再去,生怕被拉著当那第十棺。” “后面虽然阎家巷诡事频出,但也没牵扯到我爷爷身上。” “就这样生了我爹,而在我爷爷四十岁的时候,忽然又梦到了阎家九口,梦到了那棵掛著九具尸体的榕树。” “嘴里更是说著,他们来了,来討他的这条命了,便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我爹。” “等到第二天,我爷爷便自己跳河死去,不愿去当那第十棺。” “而在我出生之后,我爹便各处求高人,希望我能学点阴阳本事,最起码要是遇到阎家九棺,能有办法活下来。” “由於我资质不好,只能学这种制符手艺,但古怪的是,我爹却未遭此劫,只是在那动盪年代成了枪下亡魂。” “得知事情的起初几天,我还在担心这件事,觉得如果这就是命,那我肯定是逃不过去了。” “所以,打算著若是阎家还不愿放过,那就去那阎府前上吊,当那第十棺了结这件事。” “可我怎么都想不到,都还未到我,这劫却怎就应在了娃子身上,而且更是毫无半点徵兆,一点预兆都未曾有。” “为何阎家始终不愿放过,明明那些土匪农户都已死了啊,明明都已过去了这么久。” “了结?哪有这么容易了结?”寧法师神色平静的回了句,又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 “阎家被逼的全家老小死绝,又怎会放过那些土匪农户的后人。” “九极十绝,只有这原本差的第十棺补上,才能灭尽那些人的九族啊......” 第九十四章 九为极,十为绝,阎家大凶 听到这事了结不掉。 瞎老鬼霎时便无力的靠在棺材旁。 好似整个人都苍老了好几分,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只能不甘的哀痛道。 “清元真人。” “你说为何,为何会应在我娃子的身上啊。” “明明我都已经做好死的打算,都已经准备好补上那最后一棺,怎就不愿来寻我,反而缠上了我的儿子啊。” “我认了,也愿补上先辈的错误,可怎就不放过我儿子......” 寧法师看著这般痛苦的瞎老鬼,也是暗暗嘆了口气,缓声回答道。 “为何会选你儿子,本道不知。” “也许是相较於你,他更適合成这最后一棺,也可能是为了让你体验丧子之痛,灭绝后代,但更可能是......” “你恰好学了制符的手艺,虽然道行不精,但至少也还是有几分,所以选你的儿子应劫,对其而言更为简单一些。” “但无论如何,等到本道徒儿刚看到的鬼气棺材合上那一刻,你的儿子便將成为这第十棺了。” 就在这时。 林海恩也是连忙接上话头,补充道。 “师父,除了鬼气棺材外,我还看到了...这个娃子的魂魄,藏在自己的心口位置。” “然后还有一根白綾,正缠在他的脖子上,不断拉拽著,我本想继续看的时候,那鬼气形成了一行字,让我退或者死。” “凶,真当是凶啊,若非瞎老鬼懂点阴阳之事,他这娃子必是撑不了这么久。”寧法师应了一句,又看向瞎老鬼,皱眉道。 “瞎老鬼,本道还有一事问你。” “先前你说,去那阎府前上吊自尽凑那十棺,可是本道也去过那巷不少次,都未见到你口中的阎府。” “这又是何故?” 瞎老鬼满脸苦涩的开口答道。 “清元真人,不是未见到,而是你看不到啊。” “阎家全都上吊自尽后,虽然少了一棺,但那凶戾却没有少半分。” “起初三个月,只是阎家巷会有诡事发生,可在三个月之后,便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死了。” “那些人,都是先前逼死阎家的土匪,还有拿了银元的农户。” “死了好一批人后,先前的那个土匪头子便又来到了阎家巷,根本不由分说,便將整个阎府都点著了,说要杀掉阎家这群厉鬼。” “那群凶神恶煞般的土匪举著土枪,根本就没人敢上前阻止。” “就这样,阎府彻底被烧成了废墟,那摆在府院里的九具棺材,同样也被烧的只剩灰烬。” “但即便是烧的一乾二净,却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每到清明那天,那原本被烧掉的阎府,竟是又会莫名的出来,但寻常人看不到,只有那群土匪和农户的后人才能看到。” “而且被烧掉后,阎家反而是变得更凶了,短短不到三年,便將所有土匪和农户都给害死了。” “到了现在。” “那原本阎府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巷末尾的健身公园,可每到清明依旧会出现。” “起初我娃子出事的时候,我也曾怀疑过是否为阎家所为。” “所以,原本每到清明从不去巷的我,专门等了一年,在清明深夜去了那健身公园,希望能以我命换我娃子的命。” “虽然我看到了鬼气形成的阎府,但却根本没用,我足足站了一整个晚上,诡事都没应在我身上。” “而我的娃子,依旧还是这副模样,我才以为不是阎家所为。” “直到现在,每逢清明那天,我依旧是能看到本该被烧毁的阎府,又矗立在那公园里。” 只在清明出现? 寧法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著满脸悽苦的瞎老鬼,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好了,瞎老鬼。” “我徒儿已帮你把事情看清楚了,既知这是阎家九棺的诡事,那你也该自去寻解决办法了。”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把你这些年来,所有做的符籙拿出来吧。” 听到这句话。 瞎老鬼愣了下,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好似都梗在了喉咙,苦涩干哑的点头道。 “好...好的,清元真人。” 瞎老鬼满心皆是酸楚,想求寧法师帮忙解决这件事。 但却没有办法。 因为先前说的便是...只要林海恩帮忙看出什么东西缠著他儿子,並未提帮忙解决这件诡事。 脚步蹣跚的回到侧屋,瞎老鬼摸索几下,又拿出了好几叠,明显是品质好了不少的空黄符。 一边递出,一边颤声道。 “这些黄符,是我这个老瞎子此生最好的黄符了。” “原本是想著留给我家娃子,让他找个师傅好好学道,没想到现在却是没机会了。” “清元真人,还有先前承诺的制符手艺。” “我现在已经瞎了,所以没办法亲手交给你徒弟,但我会想办法把所有细节经验都写下来,绝对不会有半点的藏私。” “可我,可我想再求...再求一件事......” 瞎老鬼立刻哽住了,那瞎掉的双瞳眼眶通红,但已经流不出半点泪,浑身发麻颤抖的恳求道。 “清元真人,我求您,我求您...帮帮我吧。” “阎家九棺太凶了,除了您,除了您,我真不知道有谁能解决这件事啊,就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求您......” 还不等瞎老鬼说完。 寧法师便是冷哼一声,不留情面格外平静的回答道。 “瞎老鬼,无需再说。” “本道徒儿帮你看一眼,先前的承诺便已是了结了。” “这事到底帮不帮你,本道还未想好,你先將那制符之法好好仔细的写下,等到清明前几天,本道自会来取。” “到时若是你那点情面,值得本道解决这件事,自会帮你。” 说完。 寧法师便是毫不犹豫走出这鬼气森森的院子,而瞎老鬼则是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片刻之后。 瞎老鬼缓慢的走在那棺前,轻抚著染血棺盖,颤声的开口道。 “娃子,不怕,不怕。” “既然现在清元真人不愿帮,那就等到清明时候,爹再求他,求他把你保下来,保下来......” 第九十五章 地藏超度,阎家欲成阳间十殿阎罗? 离开那屋子走了一段距离后。 终於来到阴市的主要街巷,周边也出现了不少摊子。 相较於前一会。 现在阴市中的道门中人和摆摊鬼怪,明显是比先前多了不少。 就跟寧法师先前说的那般。 今年凶蛟化龙的大劫便要应了,周边地区的不少道门中人,都是默契的朝著闽地聚集。 乱世道门下山,这从不是一句空话。 走在四坊九巷的石板路上,林海恩仔细考虑数秒后,便看向身旁的寧法师,好奇问道。 “师父,你应该是打算帮瞎老鬼了吧?” “为什么不在刚刚就说出来,还要等到清明那几天再告诉他。” 听到这句话。 寧法师深深的嘆了口气,隨即摇了摇头,缓声答道。 “即便为师现在想帮,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瞎老鬼先前说了,那阎府九棺只会在清明出现,怎都要等到今年清明才行。” “而且徒儿,你刚刚也看到了吧,那瞎老鬼也只剩下一口气了,若是不给他留下念想的话,也许撑不过一个月。” “现在为师给了个时间,就是想著他能撑到清明,至少能再亲眼看到自己的娃子醒来。” 说到这里。 寧法师停顿两秒,颇为郑重的继续道。 “除此之外,师父也有一份私心。” “虽然瞎老鬼说是要教你制符手艺,但这制符一道为师並不太懂,刚刚不立刻答覆。” “也能反逼著他,让其在这段时间內,好好的把制符手艺留下来,以免你走什么弯路,白白的浪费时间。”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些关於人情世故的弯弯绕绕,刚修行一个月的他,確实还不太懂,但又想起先前的那对母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师父。” “瞎老鬼的这件事,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为何你愿意帮他了结。” “算,亦不算。”寧法师先是答了句,而后颇为认真的解释道。 “若是瞎老鬼的爷爷死了,那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为师即便是能救,那自是也不会救。” “可现在,事情却並非这么简单。” “那阎家九棺要是加上了这最后一棺,成为极凶的十棺,便会绝了百年前那件事相关的后代九族,滋事甚大。” “如果那些土匪农户的后人,都是十恶不赦之辈,那倒也无所谓。” “可万一其中有天大的好人,像你奶奶那般阴德庞大之人,难道就这样看著被害死吗?” “更不用说,十棺若成,那会成怎样祸患都不可而知。” “当初未能成十棺,想必也是天地留下的安排,不许阎家彻底把事情做绝,绝掉那些多人的九族。” “况且区区厉鬼罢了,怎敢又怎配做那阳间十殿阎罗!” ...... 第二天一早。 带著一堆修习用的符籙,林海恩便跟著寧法师踏上了回观的大巴车。 这次去榕城四坊九巷的阴市,让林海恩涨了不少的见识,同样也对道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有些人可救,有些人不救。 刚回到青芝山天威观。 林海恩便看到衣著襤褸的普寧道长,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独自孤寂的品著酒,旁边照例是带了只烧鸡过来。 见到师徒俩回来。 普寧道长立刻便摆了摆手,连忙催促道。 “可算回来了。” “来,清元陪我喝两口,一个人喝起酒可是滋味都少了点。” 寧清元把自己的包袱取下,看了眼普寧道长,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喝酒不急。” “普寧,过几个月后的清明,你和我一起去趟榕城巷,要处理一件极凶的诡事。” “瞎老鬼的那个娃子,便是在那里遭的。” “说起来,这次多亏了我徒儿,不然的话,怕真是要出一件不比凶蛟化龙差半点的大劫了。” 说到这里。 寧法师便將从瞎老鬼那里得知的隱秘,全部都告知给普寧道长。 数十分钟后。 普寧道长的神色也是有些凝重,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道。 “阿弥陀佛,还真是个大事。” “十棺若成,即便阎家不想害其他人,多半也是做不了主了。” “何为厉鬼,何为恶鬼,便是早已失去理智,说不通道理,只晓得害人的东西啊。” 沉默两秒。 普寧道长便是不再想这件事,给寧法师的杯子倒满了酒,示意道。 “清元,本道到时和你一同去。” “但你既然遇到了清玄,那到时最好还是叫上一起,毕竟他都来我们这里了,不出点力自是说不过去。” “来,来,不谈此事了,喝酒喝酒。” 林海恩乖巧的坐在旁边,扯下一个鸡翅啃著,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般,看向普寧道长问道。 “普寧道长。” “我师父说,所有道门之中,北帝派最难打交道,这是为何?” 此话一出。 普寧道长先是愣了下,一向洒脱玩笑人间的他,竟是罕见的吹鬍子瞪眼起来,把酒葫芦都放下来了,颇为来气道。 “海恩,你师父说得对。” “咱们和北帝派的道士,真是天生的不对付,离远点就好。” “当初十几年前,本道去帮忙处理那老妖成道的大劫,结果才刚到地方,就有一个北帝派刚出师的小道士。” “说什么本道衣著不堪,满手油,口诵佛號,有辱道门清风,按照黑律应当处死,非要和本道斗法搏命......” 正如寧法师说的那般。 一说起北帝派,普寧道长那可真是一肚子气,各种不满话语齐出,把啥叫修身养性早就忘了。 只剩下...普庵到此,百无禁忌。 ...... 往后的这段时间。 林海恩便开始有关於符籙修习。 虽然世人都只知茅山符籙一道强,但实际上閭山的各个法脉,同样对符籙研究极深,比起茅山都差不了多少。 不得不承认。 瞎老鬼所做的这些空白黄符,確实是比起寻常的黄符要好不少。 林海恩经过简单的对比后,发现单单用瞎老鬼的空白黄符,就能提升数倍的符籙一道修习速度。 再加上。 他本就是天生的修道之才,短短两个多月,便是在符籙一道入门,更是能绘出不少蕴含法力的符籙。 此刻。 时间已是来到了今年清明的前一天。 普寧道长早早便来到了天威观,依旧是寻常的那副打扮,也不因要去榕城而有改变半点。 但相较以往,背上则多了个包袱,里面放著各类法器。 寧法师依旧是件单薄道袍,冷热对其已没有半点影响,看到林海恩从房间內走出,腰间还带著了金鞭。 隨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缓声道。 “徒儿,走吧。” “明日便是清明了,也该解决阎家九棺这件事了。” “好的,师父。”林海恩立刻点了点头,隨即还抬了抬那后背沉重的包袱。 这一次。 林海恩同样是学著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背了个包袱去榕城,里面装满了各种符籙,都是他这些天所画,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之外。 还偷偷把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玉如意也放进去了。 阎家九棺听起来就凶的很,生怕中途出什么事的林海恩,思虑良久还是又拿起了玉如意。 虽然请来白鹤真君,会让浑身都疼。 但最起码,当初那次游神的时候,祂杀鬼可是很在行的啊。 ...... 大巴车在公路上行驶著。 傍晚。 三人终於是又来到了榕城,更是直接前往瞎老鬼的老屋子。 由於正值清明时节,已不是元宵,所以四坊九巷的行人少了很多,並没有上次那般密集。 但即便如此。 身穿道袍的三人一同走在街道,还是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对此皆是视若罔闻,林海恩亦是有模有样,根本不看路边打量的行人。 学著两位长辈,挺直腰杆,不快不慢的径直往前走。 来到那偏僻的小巷子。 虽然是傍晚都未到深夜,但那鬼气竟是蜂拥而出,明显是比起几个月前又重了不少。 寧法师来到被虫蛀的老屋前,一边推开门,一边凝重道。 “鬼气又重了不少。” “估计那棺盖快要被合上了,今晚必须要把这件事给解决掉才行。” 咯吱! 伴隨著老旧刺耳的声音,三人走进了这间老屋。 可刚进去。 林海恩便是愣住了。 因为,此前一直闭著的堂屋门,此刻竟是敞开著,清晰露出了那摆在中间的灵堂和血棺。 最关键的是...瞎老鬼坐在一张凳子上,整个人的上身伏在血棺盖,对於刚刚的推门声,竟是没有半点反应。 寧法师急忙快走两步,迅速来到那血棺前,伸出两指按在瞎老鬼的脖颈位置。 三秒后。 转头看向普寧道长,摇了摇头颇为惋惜道。 “还是走了。” “虽然本道给他留了念想,但终究还是抵不住鬼气的侵蚀,从手腕的僵硬程度来看,应当是今日刚走。” “提前把灵堂打开,想必也是...知晓本道会来帮他。” 普寧道长亦是长嘆一声,看向那双眼闭著,並没死不瞑目的瞎老鬼,伸出手握著他的手腕,缓声道。 “阿弥陀佛。” “瞎老鬼,本道在最后送你一程,安心走好,你那记掛心中放不下的娃子,我和清元自会帮你护下。” 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闭上眼,极为虔诚诵起地藏经。 “嗡-哈-哈-哈-温-珊-摩-帝-梭-哈。” “嗡-哈-哈-哈-温-珊-摩-帝-梭-哈。”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 第九十六章 从现在开始,这里叫做...阎家巷! 地藏经响彻灵堂。 带著虔诚的愿力,希望瞎老鬼能走好这最后一程。 数分钟后。 隨著最后那句阿弥陀佛落下,这简单的超度便已算是结束,普寧道长鬆开抓著的瞎老鬼手腕,感慨道。 “为了自己孩子,被鬼气足足侵蚀了二十多年,其中的各种苦痛和折磨,我们自是无法感同身受。” “现在这般离去,倒也算是一种另类解脱了。” 寧法师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瞎老鬼既然能主动打开灵堂,並且闭著双眼趴在棺材上离世,说明他已经猜到了...自己肯定会准时来解决这起诡事。 那这不带遗憾的离世,自然能算是一种解脱。 拿起瞎老鬼特地放在旁边的一本书薄,简单翻看几眼后,便递给站在身旁的林海恩,示意道。 “徒儿,这是瞎老鬼给你留下的制符技巧和经验。” “你暂且好生收起,等回到观里再看,到时再深入的研习,只要是能学个五、六成,那今后道友自是少不了。” “还能把瞎老鬼的这门手艺制符传承下去,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林海恩连忙接过这本书薄,稍微的瞥了下。 发现书薄里的字虽然能看清,但都有些歪歪斜斜的那种,说明这是瞎老鬼亲自写下来的东西。 由於不是从小就瞎,再加上其他感觉都很敏锐,用几个月的时间,写下这样的一份书薄,自是也不算难。 此刻。 寧法师再度环视整个灵堂一眼,感受著周边磅礴狂涌的鬼气,明白今晚若不解决阎家九棺,那瞎老鬼的儿子肯定也保不住。 略微思虑两秒,便是看向普寧道长,示意道。 “普寧,该走了,清玄当前应该是在招待所等我们。” “先把这次诡事告诉给他,刚好在找几位道门中的后辈,把瞎老鬼和这娃子都看好,免得出啥意外。” “等到今晚子时,那个隱起来的阎家九棺也就该出来了。” ...... 深夜十点多。 距离清明当天子时,已是只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这个时候的夜生活也不盛行,绝大多数人都是早早的上床休息。 尤其最近还是清明时节,大多数人都不愿在街上閒逛。 巷旁的另一条街道上。 装束同样都是身穿道袍、背著包袱的四人,正在不急不缓的走在青石板路上,朝著巷步步靠近。 当然。 虽然都是道袍,但样式却是极为不同,有紫衣、有红衣、有素衣,甚至还有襤褸到跟破烂一样的道袍。 隨著越来越靠近巷,街道周边的阴气和鬼气也是越发浓郁,更好似如浪潮般的扑面而来。 身穿紫衣法袍的清玄真人,感受到四周鬼气呼啸狂吼,摇头感慨道。 “清元,这次可多亏了你徒儿啊。” “若是真让这阎家成了,跨越百年生出这第十棺,绝掉那些土匪和农户的后人九族,真是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骚乱。” “凶蛟还未寻到,却能先了结个阎家九棺试试法,倒也算是不错。” 说到这里。 紫袍清玄真人,又扭头看向走在后面、双色异瞳极为神异的林海恩,满眼欣赏的夸讚道。 “海恩师侄。” “你天生就是修道的料,往后好好跟你师父学,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扛起咱们南方道门的重担了。” “誒,可惜。” “若是师伯能收到像你这般有天赋的徒弟,大概也能安心退下,专门教导关门弟子,传下一身道法了啊。” 很明显。 寧法师先前已经是將瞎老鬼,还有阎家九棺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净明宗坛的清玄真人了。 第一时间。 清玄真人除了感嘆阎家九棺大凶,庆幸著第十棺还未成外,更是羡慕寧法师能够收到如此出色的徒弟。 “莫扯些七七八八的无用事,更是莫给自己抬辈。”寧法师面无表情的冷哼了一声,而后又缓声询问道。 “清玄,那只恶蛟寻得怎样了?” “你都在榕城好一段时间了,应当也是要有些收穫了吧?” 清玄真人先是嘆了口气,隨即皱著眉头凝重的缓声答道。 “確实有些收穫。” “本道配合其他钦天监,付出大代价的情况下,又卜了一卦,勉强窥得了一缕天机。” “但那卦象,看起来却有些並不太好,若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八字。” “水灾漫城,杀神降世。” “龙为雨神,御水更是天赋,这说明凶蛟化龙,怕是难以提前制止,大概率是真要令其成道,对上这条『龙』了。” “而这杀神降世,只怕同样是对那头凶蛟的描述。” “一旦化龙,法力道行暴涨,足以比肩真神,自是会大开杀戒,到时咱们怕是连挡都难挡啊。” 寧法师亦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相较於这个出现的阎家九棺,那至今还未有消息的凶蛟化龙,才是高悬於眾人心上的一颗大石头。 当四人穿过这条街道,来到巷入口的时候。 先前在鬼市中见过的那个青衣鬼,竟正诡异的提著一大叠纸钱,还有檀香蜡烛等祭祀物品,大摇大摆的从巷里走出。 看到这青衣鬼后。 寧法师的眼神瞬间冷冽起来,只觉得现在这时间点,青衣鬼能从巷中出来,多半是没啥好事,极有可能跟那阎家九棺有关。 似乎察觉到寧法师的不善,青衣鬼立刻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更是把手中的纸钱都举了起来,连忙道。 “道长,別误会。” “我只是来买点纸钱,烧给那被镇在瑞光塔里的大將军罢了。” “以往每年我也都会来这里买纸钱香烛,跟你们等会要做的事情绝对没有半点关係。” “鬼给鬼烧纸?”寧法师眼神不善的质问了一句,腰间龙角已然是直接掏出来了,更是冷声继续道。 “况且,你一个青衣鬼,怎会知我们待会要做什么?” 青衣鬼看到寧法师掏出龙角,脸色瞬间大变,更是焦急解释道。 “道长,如果不是为了那阎家,你们又为何会专门来这?” “我以自身三魂七魄起誓,若是与阎家有半点的牵扯瓜葛,就遭那五雷轰顶,令我魂飞魄散,化为虚无。” “现在也还未到清明,阎家那九口都还没出来,我就算是想做什么,肯定也是做不了的啊。” “况且道长,我都已经拜大將军了,又怎会再拜阎家那九口?若是被大將军知晓,我岂不是直接人头落......” 还不等青衣鬼说完。 子时来临,清明已至。 原本还算平静的巷,阴气和鬼气竟是同时开始狂涌起来,一道道的鬼嚎和啜泣声,不断的从深处传来。 甚至还有诡异的土枪轰鸣声,以及烈火焚烧的噼啪声。 青衣鬼霎时就露出惊恐神色,立刻飘著朝远处逃去,更是慌乱的大喊提醒道。 “四位道长告辞,有缘再会。” “阎家凶的很,小生可惹不起,就此先走一步,拜祭大將军去了。” “但小生好心提醒你们一句,从现在开始这条巷子,就不再是之前的巷了,而是叫做...阎家巷!!” 第九十七章 敢问道长,是否我阎家九口就该死! 不再是巷,而是阎家巷。 青衣鬼的这句话,在滚滚鬼气中逐渐消散不见。 林海恩立刻朝著远处的小巷子看去,发现根本没有半点异常,除了阴气和鬼气极重外,两边依旧是各种冥纸店。 但下一秒。 这两边的冥纸店就变了,竟是开始朝著百年前的建筑转换,成为曾经的那种土砖瓦房。 最恐怖的是...在这巷子中,竟还有一位位双眼呆滯,穿著粗布麻衣的农户,没有半点神志般的走来走去。 而看到林海恩的震惊表情。 寧法师也是迅速明白了什么,便对著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点了点头。 隨即三人不约而同的脚踏罡步,竖起双指点在自己眉心位置,更是齐声诵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护我真身,昧火出窍,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金身不灭,元神出窍,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法眼,阴阳分明。” “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话音落下。 三人的双眸都浮现起熠熠萤光,一阴一阳的八卦显现而又消散不见,令他们立刻也能清晰看到这巷中的变化。 此为...开法眼。 以法为眼,专见鬼神。 如果说林海恩的阴阳眼是得天独厚,那这法眼就是道行所至,修为到一定程度,自是能够见到鬼神。 但跟阴阳眼比起来,还是有很显著的差距。 因为,先前在帮瞎老鬼的时候,林海恩用体內的炁灌注双眼,便能看到连法眼都看不到的东西。 换句话说。 法眼大致等同正常时的阴阳眼,可比起灌注炁的阴阳眼,则是要直接差上数倍不止了。 ...... 此刻。 清晰看到巷变化的普寧道长,双手合十诵了一声道。 “阿弥陀佛,真当悽惨。” “被阎家化作的厉鬼害死后,竟是都无法进入轮迴,被永生永世的束缚在这个地方,经歷曾经的那一幕。” “难怪那青衣鬼会说,此处依旧是阎家巷,而非巷。” 林海恩立刻便明白了,普寧道长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阎家九口被逼的上吊自尽,起誓不入轮迴化作厉鬼,將那些土匪和农户害死之后。 竟是也不准这些人的三魂七魄回归地府,投胎轮迴重生,而是硬生生的將他们都拘在这里。 既阎家不入轮迴,始作俑者怎可新生。 就在四人打算走进巷子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声。 只见。 一群穿著各种衣服、带著土枪刀斧的土匪魂魄,神情麻木的衝到这个巷子,大喊著让所有人把银元交出来。 而那些同样毫无表情的农户,纷纷进屋拿出铁镐等武器,明显是又要重现当初的那一天了。 “真是凶啊。”清玄真人发自內心的感慨一句。 “生前土匪农户使坏,死后阎家做绝。”寧法师平静的回了句,而后看向林海恩,叮嘱道。 “徒儿,用符籙搭配金光咒,莫被这些魂魄衝撞了。” 林海恩立刻点了点头,反手往包袱一抽,一张他自己所画的金光符,便被夹在了双指之间。 脚踏罡步,手中掐诀,念诵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法诀诵完。 双指间的符籙,亦是同时燃烧而起。 自身阳气和符籙法力都化作璀璨金光,护在了林海恩的身上。 这加上符籙的金光神咒。 论起效果和持久程度,明显是比单纯念咒掐诀要强上不少。 看到林海恩已经用金光护佑全身,普寧道长从包袱中掏出金钵,缓声示意道。 “往里进吧。” “早点解决,也早点把这些人送去往生。” 说完。 三位法力高深的道长,便是开始走进这巷子里。 虽然没有像林海恩那般用金光神咒护体,但那些鬼祟却好似天生惧怕般,根本不敢靠近三人半点。 一点点往里走。 来到这巷子中间位置的时候。 周边的鬼气忽然如沸水般激盪而起,一支特殊的队伍缓缓从那鬼气中升腾而起。 下一秒。 足足几十个手持各种武器的农户鬼魂,出现在四人的面前,也正对著那群衝来的土匪队伍。 而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脸上青紫惨白、脖子处还有淤青、舌头伸出,脊背却是格外挺直,周身鬼气都快化为了实质。 相较於其他『人』,他的表情明显要丰富不少,竟是僵硬的扭头並不看向那群土匪,直勾勾的盯著林海恩四人,阴惨道。 “此事与你们无关,若是退走...还可活!” 很明显。 这个站在最前面的『人』,就是曾经的阎家家主,只不过现在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厉鬼。 这一次。 平日一向不跟鬼多说话的寧法师,却並没有立刻动手,只是从包袱中拿出了龙角法器。 那穿著紫色法袍的清玄真人,看著执念难消的阎家家主,摇头不由得长嘆一声,开口道。 “阎家家主,你已造孽颇深,就让本道送你去......” “造孽?何为造孽!”阎家家主竟是直接打断清玄真人的话语,浑身鬼气激盪的咆哮道。 “为何他们逼死我阎家九口人时,不曾有人说过他们造孽?” “为何我阎家九口吊死府院里时,不曾有人帮我討回公道?” “为何天地无眼、帝王无用,我阎家化为阳间十殿阎罗,让这些人血债血偿也不...啊!!” 还没说完。 “轰!!” 一道九天紫雷,便是直接朝著阎家家主劈去,令其霎时停下话语,更是痛苦的鬼嚎而起。 鬼气立刻蔓延涌出,將其身影覆盖隱去。 左手掐著阳雷诀的寧法师,朝著清玄真人看了眼,面无表情道。 “清玄,本道早和你说过了。” “跟这种鬼物说不通半点道理,你非要再试一试,看来这净明忠孝道还是难走啊,不如我这閭山法脉痛快。” “欸,能渡便渡啊。”清玄真人回了一句,看到刚刚的那个队伍,隨著阎家家主消散而不见,便主动往前走去,示意道。 “清元,继续往前吧。” “若有机会,本道觉得还是渡掉为好,而非打个魂飞魄散。” “不只是为了阎家那九口,更是为了这些被拘在这里的魂魄,让他们都能有个轮迴机会。” 不知是被一道天雷劈到怕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四人继续往里走时。 並没有遭到任何一位阎家人的阻拦。 径直来到巷子最深处。 那颇大的府邸已是映入眼帘,府门上明晃晃的写著阎府两个字。 就在此时。 这个阎府竟是莫名的晃动起来,更有何物破土而出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 一棵巨大的榕树忽然从阎府內拔地而起。 而那粗壮枝丫上竟是掛著九具大小皆有的可怖尸体,脖上皆是缠著白綾,在阴风吹拂下左右摇晃,可双瞳皆是盯著四人。 一道压抑著愤怒和绝望的极端鬼嚎,同时从阎府內传出。 “为那群土匪和农户討公道。” “那是否...我这阎家九口人就是该死!!” 第九十八章 阎家终成十棺,林海恩欲起乩! 可否我阎家十口就该死! 这阴森悽惨的话语,带著滚滚鬼气朝著四人直扑而去。 但这次。 寧法师可没有回答的想法了。 左手阳雷诀,右手阴雷诀,脚踏七星罡步,口中念诵著五雷咒。 鬼,大多极端,只认死理。 只会觉得自己家中九口本不该死,却未曾想过...那些土匪和农户的九族后人,到底该不该死。 林海恩双眼中满是兴奋,立刻便上前一步站到寧法师的身旁。 同样双手掐起雷诀,跟著自家师父念诵起来。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伏藏於掌中......”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 左手阳雷和右手阴雷,猛然触碰到一起,化为阴阳天雷。 九天之上,雷霆轰鸣,电光闪烁。 “轰隆隆———” 两道阴阳天雷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那棵刚长起的榕树上,一阵青烟迅速的升腾冒出。 “啊———” 尖锐的鬼嚎惨叫声,更是无比悽厉的响起。 那原本长高的榕树,竟是肉眼可见的被劈矮了数分,瀰漫鬼气亦是稀薄了些许。 “本道也来。”普寧道长轻喝一声,把包袱中的金刚杵拿出,猛然敲了下手中金钵,诵道。 “上有天雷飞石,下有地狱分明,达摩粉碎化你万里为城......”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达摩雷法,敕!!” 诵完。 普寧道长手中金刚杵,朝著地面猛撞一下。 隨著沉闷的声音响起,空中响起了一阵梵音,一道天雷亦是朝著那榕树劈落。 “啊———” 又是一道悽厉的惨叫声响起。 这一记达摩天雷,劈的榕树又矮了几分,劈的九具尸体左右摇晃,劈的鬼气再度稀薄几分。 看著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各展神通,身穿紫袍的清玄真人心中明显也是有些感慨。 上次如此並肩灭鬼,还要追溯到飞僵叩门那一劫。 隨即反手往包袱一拔,一把雷击桃木剑出现在起掌中,或者说...净明道法器斩妖剑会更合適一些。 右手持剑,左手两指併拢,从剑身缓慢划过,口中念诵道。 “五方雷神,我知其名,呼之即至,迅电鞭霆,铁面使者,赫奕威灵,救民疾苦,剪截魔精,隨声应感,万神咸听。” “部领雷部,火车火铃,六丁六甲,雷將雷兵,威神万变,安心莫惊,誓愿救民,代天奉行,大彰显化,元亨利贞。” “急急如律令!!” 说完。 清玄真人立刻手持斩妖剑,指向了榕树的位置。 又是一记比起先前完全不差的天雷,径直落下劈到了那棵榕树顶部。 “啊———” 鬼嚎惨叫声又一次响起。 短短五秒不到。 这悬掛著阎家九口的鬼气榕树,就足足被劈了四道天雷。 而且除了林海恩外,还都是这世上道行最高的那一类人,所召来的阳刚天雷,杀伐能力极强。 雷法。 可以说是道门中杀伐能力最强的法术之一。 尤其自带九天罡气,对各种精怪鬼邪的伤害,要远超寻常的法术。 若是能掌握雷法的话,就能解决这世上所出现的大多数诡事,那寻常鬼祟邪物,几道天雷劈下就得低头。 ...... 此刻。 那原本突然长起的榕树,已然是快被劈回府院中了,不停冒著青烟,鬼气都消散了大半。 但这么凶的厉鬼,肯定不是几道天雷便能解决的。 “死!” “你们跟那些土匪农户一般,都要死!!” 格外悽厉的鬼嚎声响起。 那原本悬在榕树枝上的九具尸体,脖子上的白綾忽然断裂,这九只或大或小的厉鬼,径直朝著四人扑来。 鬼气森森,阴气汹涌。 这被吊死的阎府九口人,脸色皆是呈现为青紫模样,舌头更是外露,眼睛凸出瞪著,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双脚离地的扑来,两只鬼手伸出,似要掐住几人的脖子。 但明显是有些太天真了。 若是只有一人也许还能有些机会,可现在面对的却是三位当世最顶尖的道长。 只见。 寧法师拿起法器龙角放在口中,鼓起脸颊猛然吹响。 “呜———” 龙角响,万鬼惊。 那衝来的九只厉鬼,身形霎时缓慢下来,鬼气都好似凝滯了,根本没办法飞速袭来掐住脖子。 普寧道长则是用金刚杵敲著金钵。 “鏗—鏗—鏗———” 这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却让九只厉鬼痛苦的挣扎不停,好似听到佛音道诵般的难熬。 清玄真人取出一张符籙,直接扔於半空之中,手中斩妖剑刺出,將这张符籙点燃。 下一刻。 猛然横拉一记,符籙碎开化为九道火焰,分別落到九只厉鬼身上。 从那起初的一点火星,迅速的化为滔天大火,直接便將这些阎家厉鬼吞噬。 “啊!” 鬼嚎惨叫声不停,可周边的鬼气仅是减退,並未彻底消散。 清玄真人清晰感受到周边鬼气並未下降多少,抖了抖手中斩妖剑,皱眉缓声道。 “要毁掉那九棺才行。” “不然的话,杀再多次也没用。”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 三人便立刻往前走去,准备强行把阎府打开,毁掉那最重要的九棺。 就在此时。 一道无比愤怒和悽厉的咆哮声,从阎府里面再度传来。 “我恨,我恨啊!” “为何別人逼死我阎家九口可以,我灭他们九族却不可!” “天道不公,三界不容!” “既然如此,饶是不够圆满,即便是只能灭绝那些人的后代三族,我阎家也就此捏著鼻子认了!” “而你们四人...必须死!!” 话音落下。 那鬼气本就极盛的阎府,气势竟是再度的攀升起来,而且周边鬼气竟是以难以想像的速度拔高。 站在后面的林海恩。 则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那原本只掛著九具尸体的榕树,不知何时...掛上了第十具! 仔细一看。 那第十具尸体的模样,竟是刚死去没多久的瞎老鬼! 死去的瞎老鬼,魂魄被阎家人拘来,强行成了那残缺的第十棺!! 九为极,十为绝。 要是让阎家十棺成了的话,怕是要出大问题了,连忙大喊道。 “师父,瞎老鬼...瞎老鬼魂魄被阎家拘来了。” “现在就被掛在榕树上,要化为那百年前未成的第十棺了!” 此话一出。 寧法师、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三人都有些急了,连忙快走两步,不约而同的抬脚踹开了阎府大门。 一眼看去。 府院里明晃晃摆著九口合上的棺材,而还有第十口虚幻的棺材,竟是已经彻底合上了。 里面躺著的人,不再是瞎老鬼的儿子,而是今天刚死的瞎老鬼。 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立刻便手中掐起雷诀,尝试著能否打断著阎家十棺的进度。 可根本没用。 鬼气滔天如啸,阎家十棺已成。 “熊—滋滋滋———” 那阎府竟是忽然燃起了烈火,將整片天地都带入到可怖的氛围之中。 很明显。 这便是阎家十棺已成的特殊变化,时间线也从土匪进村,变成了土匪害怕的焚灭阎家九棺。 先被逼死,全家上吊,不许下葬。 后被烧毁,尸骨不留,不入轮迴。 怨气就是进度条般的不断积累著,一点点的抵达更高处。 阎府被火烧毁的那天,阎家人便再这世上没有了半点痕跡,就连尸骨都没有留下,而这也是他们怨气最盛的一天。 熊熊烈火燃起,周边鬼嚎恐怖。 “轰!” 如同音爆般的衝击震爆响起。 一团宛如实质般的鬼气,从那十口棺材中轰然打出,拍在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身上。 “砰———” 三人竟是被这道汹涌鬼气打飞。 直接就从阎府门口掀出,重重摔到了林海恩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微微有些呆住了,尤其是看到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竟是被这鬼气掀飞,心头莫名涌起了一股愤怒。 好好好。 好一个阎家十棺? 好一个阎家十棺!! 林海恩用力深吸一口气,双眼爆发出灿金和混沌光芒,缓缓將背著的包袱取下,拿起那个熟悉的玉如意。 刚拿起来。 林海恩便觉得心臟狂跳如擂鼓,体內的血液更是彻底沸腾了。 现在的他,若是请来白鹤真君,似乎能发挥出比上次还要强的威力,直接撕碎那阎家十棺。 至於事后会如何。 林海恩怕,依旧是怕,但也无所谓了。 鬼...都该死! 就在林海恩准备念诵白鹤真君圣號的时候。 一只温暖的手抚在了他的脑袋上,將他激盪的血液压下,寧法师那带著几分无奈的声音,已是在旁响起,更是站到林海恩的身前。 “乖徒儿。” “为师无事,不用这么著急,安静待著,且看为师灭这十棺。” 紧接著。 普寧道长的声音,亦是在旁边响起,同样站到了林海恩的身前。 “海恩啊。” “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没死,还不用你来搏命啊。” 清玄真人则是目光冷冽,盯著那阎家十棺,带著几分怒意道。 “都拿出点真本事吧。” 第九十九章 请神!祖师临水夫人、普庵祖师、许逊真君! 此刻。 阎家十棺已成,威势远超先前。 熊熊烈火焚烧著阎府,鬼气如山似海般的浑厚。 站在前方的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更是带著些许怒意。 先前一时防备不及,被鬼气从府院掀翻而出,算是不小心遭了一道。 但最重要的是...那本该执念已消,去往轮迴的瞎老鬼,魂魄竟是被阎家拘来,强行成了那第十棺。 若是不解救出来,那往后便是永不入轮迴,更会成为那阎家厉鬼。 普庵道长透过府门看向那鬼气缠绕的十棺,抖了抖手中的金刚杵,冷冽开口道。 “本来是盯上那个命数较阴的娃子。” “刚刚被我们逼上绝路,便把早就掳来的瞎老鬼,强行充当那本该缺失的第十棺。” “当初十棺未成,便是天命,现在如此强行,自是留不得了。” “现在虽成十棺,但气候还是差了不少。”清玄真人回了一句,握著手中斩妖剑,也没了要渡阎家人的心思。 寧法师更是直接。 又是一步进入那府院里,眼神冷冽看著那十棺,脚下踏起罡步,手中龙角挥舞,放到口中猛然吹响。 “呜—呜—呜————” 隨著龙角被吹响。 天地气机霎时瀰漫寧法师周身,隨即掐起法诀大声诵道。 “拜请正法陈夫人,统领天兵百万人,百桥头度男女,鼓角吹来临水宫,父是陈家陈长者,母是西宫葛夫人,甲寅年中正月半,寅时生出娘妈身。” “南海观音来度法,老君度法度良民,通天发愿救產任,一朝来救方来明,文武百官来朝拜,皇帝勅封谢娘恩,去时金针插港口,返来金满炉前。” “弟子一心三拜请,陈奶夫人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下一秒。 那原本鬼气瀰漫的天空,竟好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蓬勃到难以想像的法力,从九天而来,充斥灌入到寧法师的身上,令其每一个动作都充斥著天地气机。 手中握著的龙角也熠熠发光,满是神异。 这是请神法咒,请的正是三奶派的祖师临水夫人—陈靖姑。 但跟林海恩的起乩不同。 寧法师只是请来临水夫人一部分的法力协助,並非令其彻底降临。 当然。 若是真要彻底请来临水夫人亲至,便只能像先前打算搏命灭杀虎煞的普寧道长那般。 將性命置之度外,只求祖师亲至解决祸事。 隨著寧法师请来临水夫人。 普寧道长也是手持金刚杵上前,一边用金刚杵敲击著金钵,一边踏著步罡,带著佛语诵道。 “拜请普庵大教主,神通变化不思议,隨诸发愿度眾生,做大医王救如苦,真珠诸云诸法雨,归朝妖精功万里,修做动工壬行功,不无风无並禁去。” “员公灵法妙如来,万益诸天上救后,百万火首金刚將,番王帝勅上救作,步祖用功法甘露,一切上生改得通,侧云侧灵妙上日,惟愿古佛降临来。” “弟子一心三拜请,普庵祖师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诵完。 那本就好似缺了一口的天空,竟是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带著梵音的法力同样加持於普寧道长身上。 亦是请神! 只不过请的是普庵祖师! 先前普寧道长面对虎煞时,想要请来普庵祖师亲至未得反应,但这次只是要请来些许法力,自是能立即得到响应。 清玄真人亦是紧隨其后,手中斩妖剑挥舞而起,虔诚诵道。 “拜请净明大祖师,神功妙济许真君,传授老君亲敕令,降下西山传法度,坐殿毫光千里现,逢眼龙降百鬼神,龙虎將军隨身转,金乌大酬在四边。” “有等神不尊敕鬼,斩砍自由不容身,家家显现度思念,厝厝显现度万民,闻法弟子归山去,西山渺渺何处是,净明门下来相请,旗摇打鼓来相应。” “弟子一心三拜请,许逊真君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 那原本破开两道口子的天空,又是被直接撕裂出了一道口子,滚滚法力灌注於清玄真人全身,令其气机不断的攀升。 手中雷击桃木所做的斩妖剑,更是法力滚滚流转。 这亦是请神! 请来的正是净明派和閭山派的祖师—许逊真君!! 当然。 这只是请本脉祖师借法力,並不是说谁请的祖师更厉害,那道行就更加的厉害。 ...... 这一刻。 整个天地的气机好似都变了。 请来本脉祖师助阵的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身上法力暴涨,还带著几分特殊的神明韵味。 而先前那汹涌澎湃的鬼气,更好似被三人彻底压制,根本就没有办法再上涨半分。 还站在府门外的林海恩。 看著三位长辈的变化,有些惊讶的微张著嘴巴,心情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激盪。 因为在他的阴阳眼中,那三位长辈的头顶,都有一道璀璨的法力光束从他们天灵盖位置,直接贯穿沟通九天之上。 三位祖师的法力,亦是通过这光束不断加持下来。 如此震撼的画面。 让林海恩也是不由自主的攥紧手中玉如意,而后又缓缓鬆开,这次是不需要唤来白鹤真君了。 那府院內的阎家厉鬼。 亦是清晰感觉到了三人的变化,蜕变为十棺本该对天地无畏的它们,竟是带著几分惧意的嘶吼鬼嚎起来。 “我阎家九口皆被逼死,绝灭恶人九族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为何,为何,你们要阻止我!!” 紧接著。 三道化为实质的鬼气,好似漆黑如墨的箭矢般,分別朝著三人的眉心位置衝来。 若是被这鬼气箭矢钉住眉心,怕是三魂七魄將会霎时受损大半。 但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確实没有半点慌张,只是不约而同的踩起七星罡步,同时踏出一步。 这看似简单的一步。 却仿佛是带著天地气机,更有著难以想像的法力,直接便將那三道鬼气箭矢震碎,彻底化为虚无。 而这还不是结束。 三人依旧踏著罡步,对应起高悬天空上的北斗七星。 每踏一步,那周边的鬼气便被压缩一分,被强行的匯聚到一起,阴煞怨气更好似被一点点的瓦解般。 隨著最后一颗瑶光星被点亮。 罡步踏完。 脚踩七星天地动,鬼祟妖邪俱俯首。 请来祖师相助的三人,举手投足间都好似带著神明之力,体內法力更是澎湃如潮水远超先前。 只见。 那厚重瀰漫於四周的鬼气,直接被彻底压缩到那府院中间,也就是那阎家十棺的范围里。 原本还在燃烧的阎府,更是在这一刻鬼火熄灭,气息骤减。 被拘来的眾多土匪农户魂魄,也在此时不再受阎家掌控,但由於早已麻木的没有意识,依旧在这阎家巷中游荡。 ...... 感受到失去对那些土匪农户魂魄的掌控。 那阎府九口似被动了命脉般,更是无法容忍这件事的发生,立刻鼓动起鬼气,厉声尖叫凶恶咆哮。 “竟为那些恶人出头。” “你们也得死!魂魄也得留在此地,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下一秒。 “砰!” “砰!” “砰!!” “......” 一连串的瘮人碰撞声响起。 那阎家府院中央的十口棺,除了瞎老鬼的那一口外,其余九口竟都是棺盖横飞掀开。 紧接著。 那上吊自尽的阎家厉鬼,竟都从棺中猛然坐起,更是大睁著那血红色的鬼眼,死死盯著三人...... 第一百章 九雷劈散灭族梦,阎家九棺化青烟 鬼。 大多都有本体,依託著某物存在。 就像是先前见到的山鬼老怪便是依託寿衣,那个嫁衣女鬼则是靠著人皮修出法力。 而对於阎家的话,这几口棺材无疑就是它们的核心本体,更是依託著这九口棺材化为厉鬼,拥有了极为可怕的能力。 刚刚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所踏出的七星罡步,导致周边鬼气阵阵收缩,更是失去对那些土匪和农户魂魄的掌控。 而感知到土匪和农户,脱离掌控,能够前去轮迴后。 这阎家的九只厉鬼算是彻底癲狂了,现在这突然掀开棺盖,以及从那棺中坐起的模样,明显是要搏命了。 ...... 但面对疯狂的阎家九口。 三位道长依旧是格外冷静,脸上更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 当前请来祖师协助的他们,即便面对这已成十棺的阎家厉鬼,也是不会退缩半步。 就在此时。 府院正中间的阎家家主,猛然伸出鬼手朝著棺材侧面拍了下,那由九口鬼气形成的老旧棺材,便是凌空径直朝著三人撞来。 “桀桀桀!” “我要把你们都关在这里,永世不能超生!!” 棺材衝来的速度很快。 就好似疾驰的汽车,若是普通人被正面撞到,怕是会三魂七魄都会被直接撞碎,瞬间暴毙。 而且这是九口棺材一起衝来,除非是立即退出府院,否则根本就没有半点躲闪的余地。 更別说是退出府院了。 请来祖师助阵的三位道长,甚至就连躲都没躲,只是平静盯著衝来的那九口棺材。 “清玄,你还要渡阎家这九只厉鬼吗?”寧法师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欸,如此厉鬼,现在都不知回头,渡了也是遭罪。”清玄真人摇头嘆了口气,而后缓声继续道。 “若只是报那份逼死之仇,也就罢了。” “现在竟是还把那些土匪和农户的魂魄拘来,让他们死后百余年都入不了轮迴,这造孽可是太重了啊。” “更不用说,天地不许的情况下,还要把瞎老鬼拘来,强行做那灭绝九族之事。” “即便渡了,估计到了地府也得歷经各种酷刑,各种血肉地狱,足足千余年才能洗脱身上罪行投胎。” “如此想来,不如早点灭掉,也算是给个痛快了。” “那便灭了吧,把瞎老鬼还有那些魂魄渡掉便好。”寧法师没有半点迟疑的说了句,更是提起手中龙角吹响。 “呜—呜呜———” 沉闷悠长的声音响起。 只见。 这充斥祖师法力,泛著萤光的龙角被吹响后,四周气机霎时变化,一道迅猛罡风凭空升起。 直接狂暴的猛吹著九口棺材,令其根本就没办法再前进半分。 而且这罡风好似能吹溶鬼气般,那九口棺材不断的冒起青烟,鬼气开始被点点的瓦解。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则是將金刚杵插於地上,隨即捻起手指往金钵里虚抓一下,朝著那九口鬼棺撒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指,在撒出去的时候,竟出现了一颗颗的水珠。 法力化神水。 这些水珠落到九口鬼棺后,就宛如油锅遇水般,开始格外剧烈的沸腾起来,不断灭除那阴森的鬼气。 “啊———” 本能医治万物的神水,落到鬼物身上如同最致命的毒药,霎时让阎家的这九只厉鬼纷纷痛嚎起来。 可这还远没有结束。 清玄真人从包袱中扯出九张符籙,手中斩妖剑横拉一记,那九张符籙便隨之凌空荡起。 紧接著。 清玄真人立即掐起剑指,朝著那九口鬼棺点指而去,九张符籙便是四散衝去,分別贴在了那九口鬼棺的正前方。 “敕!” 隨著一道轻叱声响起。 那九张贴到鬼棺上的符籙,立刻便燃起炽热真火,更是烧阎家厉鬼的青烟阵阵而起,鬼嚎不停。 短短数秒。 在这罡风、神水和真火的叠加下,那鬼气厚重恐怖的九口鬼棺,竟是肉眼可见的愈发稀薄。 请来祖师协助的三人,一身道行法力远非先前可比。 而那坐在棺中的阎家九鬼,更是没有先前的狰狞神色,眸中已然只剩下满满的恐惧。 因为,它们明显是看出来了...... 即便是勉强成了十棺,让自身的鬼气和道行更盛先前数倍,但面对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的时候,依旧是没有任何作用。 尤其是,在三人请来祖师助阵的情况下,它们唯有完全的蜕变为阎家十棺,才有可能与之抗衡。 至少。 把瞎老鬼的魂魄拘来,强行化为阎家十棺,依旧还不是对手。 ...... 看著阎家家主脸上的惊恐神色。 寧法师並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是脚上默默的踏著罡步,手中掐起雷诀,缓声道。 “差不多了。” “该送它们上路了,到时魂飞魄散,也算是消去执念了,还省得落入地府遭那千年的刑罚。” 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同样是各自掐起各脉雷法,准备用杀伐能力最强的雷诀,早点送这一家厉鬼上路。 造孽太重。 即便將其超度,阴司刑罚也少不了。 隨著三人共同掐起雷诀,在祖师法力的加持下,那九天之上迅速便雷云密布、霹雳闪烁,五方雷將尽数前来。 下一秒。 寧法师双手雷诀並起,清玄真人斩妖剑挥指,普寧道长举起金刚杵。 “轰隆隆———” 一道比人还粗的玄色天雷,竟是径直朝著阎家九棺劈下。 阎家家主昂头看著九天雷霆,下意识的浑身颤抖不停,正欲要开口求饶的时候,雷霆便已是落於头上。 “啊———” 悽厉痛苦的鬼嚎声骤然尖锐响起,周围鬼气激盪涌起,而后又迅速的陷入平静。 可这一道天雷远远不是结束。 “轰!” “轰!” “轰!!” “......” 一连劈下了九道天雷,尽皆蕴含著祖师的滔天法力,刚猛无比。 起初的那三道天雷,阎家眾鬼都还能哀嚎痛叫,可等到后面的六道天雷,却是连吭都没吭一声了。 隨著九雷轰顶结束。 原本府院中间的阎家九棺,已然魂飞魄散变成了青烟,地面只剩下一堆烧烂的棺材皮。 而这个鬼气铸成的阎府院墙逐渐脱落,巷子两边泥瓦房也陆续崩塌,周边环境开始慢慢的塌缩崩坏。 阎家九棺皆灭。 这阎家巷自是再也不復存在,也不会再被人记起。 今后这条巷子,即便到了清明当天,也都將只有一个名字—巷...... 第一百零一章 清玄真人收徒,万蛟入闽登龙王! 此刻。 悽厉的鬼嚎声不再,凶煞的阎家九棺亦是化为青烟。 相较於寧法师而言,杀心较轻、深研净明忠孝道的清玄真人,轻轻的嘆了口气,摇头道。 “若是开始便愿放下执念,又怎会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能说通,便不是厉鬼了。”寧法师立刻便回了句,隨即颇有些无奈的感慨道。 “清玄,你这净明忠孝法脉还是难修啊,跟厉鬼能讲何道理?多半都是自討无趣。” “像本道和普寧这般,遇到厉鬼直接打杀便是,那才能算做痛快。” “虽然此类事情见得多,可本道终究还是觉得能渡便渡,多渡一个也算多行一件善事。”清玄真人回了句,又看向那府院里的最后一个棺材,示意道。 “趁著祖师法力还未彻底退去。” “把瞎老鬼还有其他被拘来的魂魄,都超度送入轮迴吧,希望他们能早日投胎新生。”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都是点头表示同意。 紧接著。 三人不约而同的盘膝坐下,安静心灵,隨即便同时大声诵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討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 这看似简单的道家往生咒,似乎带有难以想像的法力。 只见。 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才刚诵出第一句,整条街道被阎家拘来的魂魄,脸上的麻木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隨著第二句响起。 那些魂魄浑身开始泛起淡淡微光,更好似想起了先前发生了何事。 又是往生咒一句响起。 这些被解救出来的魂魄,竟是不约而同的跪下,朝著三人不停磕头,表示感谢解救和超度之恩。 隨著往生咒一句句念起。 这些魂魄也逐渐的化为光点,前去地府投胎转生。 由於死后被阎家拘来多年,並还在不断重复著那天之事,这能算是歷了一个大劫,所以即便是生前作恶多端,多半也能直接投胎。 而那被强行变成第十棺的瞎老鬼。 隨著鬼气逐渐消散,魂魄终於也从那棺材中出来,浑身亦是开始亮起金光,这是在被超度的表现。 瞎老鬼的双眼似乎也已经好了,看向正盘膝坐著的三人,脸上终於是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在这即將投胎转生前。 他也是用这另一种方式看到了,那二十多年的坚持,终於还是有了个好结果。 ...... 往生咒念诵完毕。 祖师的法力也从三人身上彻底消退了。 而这鬼气化成的阎家巷,亦也是彻底消散不见,两侧的泥瓦房变成了卖纸钱香烛的冥纸店。 先前摆放著九口棺材的阎府,也变成了之前瞎老鬼说的健身公园。 感受到祖师法力撤走。 三人亦是同时睁开眼睛,看著面前的健身公园,普寧道长將金刚杵和金钵收好,笑著道。 “总算是结束了。” “今后可没有阎家巷,只剩下巷咯。” “確实是凶啊。”清玄真人有些感慨的说了句,隨即又想到什么,脸色又凝重起来道。 “阎家九棺如此之凶,都未被那位前辈提起。” “那今年就要应的凶蛟化龙,究竟是会有多么的凶戾棘手,本道真当是有些不敢想啊。” 寧法师並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立刻走到林海恩的身旁,问道。 “徒儿,可有受伤?” 林海恩连忙把还握在手中的玉如意收起,摇了摇头应道:“没,师父。” “道行未够,慎用起乩。”寧法师冷著脸提了一句,更是首次带著几分严厉的训道道。 “徒儿,受那天上正神青睞,这是件好事。” “可自身修为亦是重要,不能一遇事、心一急就要请来眾神,明明道行修为不够,身体又如何受得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好事?” “为师都尚在旁边,你便要胡乱起乩,若是为师不在身旁,你可不得把天上眾神请个遍?” 林海恩低著头,心头有些委屈的轻声道。 “我刚刚是看到师父被掀飞了。” “所以生怕那阎家家主做啥事,一担心就想把请来白鹤真君。” 听到这个解释。 寧法师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更没有责怪的想法,只是轻嘆一声,格外严肃的叮嘱道。 “乖徒儿,记住了。” “今后若和为师在一起,但凡是为师未死,你都莫要起乩,为师自会全力护你周全。” “若是为师出事身死,说明此事难以了结,你再请来那九天上的神明相助,自也是恰当的行为。” 林海恩沉默的点了点头,表示回答。 寧法师又一次伸出手轻抚林海恩的脑袋,將所有情感都藏於其中,隨即看向身后的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示意道。 “普寧,清玄。” “回瞎老鬼的老屋了,现在阎家九棺已了,那娃子也该醒来了。” ...... 深夜的四坊九巷很安静。 相较於傍晚,街巷上的游客路人更少了,虽说清明不是中元节,但闽地人终究都是有些忌讳。 瞎老鬼的破旧老屋里。 除了先前的那口血棺外,又额外多了一口棺材,里面正是放著瞎老鬼的尸体。 而在这口棺材前。 一位跟林海恩差不多大,但皮肤呈现病態苍白,脖颈处还有青紫淤青未消退的男孩,正安静的跪在这口棺材前。 额头早已磕红,脸颊更满是泪水,脸上皆是哀痛伤心。 毫无疑问。 这男孩就是瞎老鬼的儿子,阎家九棺被破除之后,被缠上的他,自是第一时间便醒来了。 此时的灵堂前,除了这个男孩外。 还有林海恩一行人,以及三名清玄道长安排来照看的道门后辈。 看向跪著的那个男孩,寧法师缓声问道。 “娃子。” “阎家九棺的事情跟你说了,想必你心里也清楚,你家老头走的不算难过,至少他把你保下来了。” “你也无个亲人可託付,但本道看你命数不错,也算是一个修道苗子,可愿意走这条路?” “道长,我愿意。”男孩带著哭腔的回了句,低著头哽咽道。 “从小开始,我爹便说著等到长大就送我去修道学本事,这是他最后的念想,我自是要走这条路。” 听到这里。 寧法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示意道。 “普寧、清玄。” “瞎老鬼的这个娃子,原本八字本就適合修道,又糟了阎家九棺这件事,更是让命数又重了几分。” “不说能有阎王命,但也是能扯上点关係。” “若是给你们俩当徒弟也是说的过去,至少能把法脉衣钵传下去。” “你们何意?” 普寧道长仔细打量那男孩几眼,又看了看站在寧法师身旁的林海恩,隨即颇为洒脱的笑著道。 “本道不急。” “普庵到此,百无禁忌。” “现今本道还居无定所,游戏人间,自是还不好收个徒弟。” 寧法师早已看出普寧道长的想法,但也没出声说些什么,转头看向清玄真人。 而见到普寧道长还不想收徒。 清玄真人也是认真看了这娃子几眼,隨即颇为满意的笑著道。 “娃子,那你今后就入我净明忠孝道一脉。” “本道恰好缺个关门弟子,你的道缘不错,今后成就应当也不会低於本道半点。” 男孩点了点头,便是朝著清玄真人磕了个头,沙哑的开口道。 “师父。” “我原名叫做谢天林,但梦中听见我爹让我续上阎家之姓,也算是彻底了结阎府这件事。” “所以我想改名为阎九幽,是否可以吗?” “阎九幽?”清玄真人將这名字重复了一遍,笑著点了点头道。 “自是可以。” “这个名字確实更適合你,瞎老鬼也算是有点门道。” “本道在西山寻觅多年,都没找到合適徒儿,未曾想竟在闽地寻到一个好娃子,倒是时也命也。” 就在清玄真人敲定收徒一事的时候。 一位看起来估摸约二十多岁的道门后辈,忽然神情紧张的大步走进著老屋里,看向眾人开口道。 “三位道长前辈。” “我师前日卜卦时,又得一道关於凶蛟化龙大劫的消息,特让我来告知给诸位。” “具体窥得的消息为......” “天时地利国赋名,万蛟入闽登龙王!!” 第一百零二章 好似哪吒三太子,抽龙筋拔龙骨! 天时地利国赋名,万蛟入闽登龙王! 道门后辈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三位道长,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清玄真人目光凌厉的看向此人,更是严肃的问道。 “贤明。” “此真当是道延大师窥得的天机?” 这位法號为贤明的道门后辈,立刻郑重的点了点头答道。 “清玄真人。” “这句话確实是吾师窥得的天机。” “吾师原本还想继续再看一眼,以此確定具体的时机节点,但却遭到了天道反噬,就连卜事用的道卦都崩成了粉碎。” 听到遭到天道反噬。 清玄真人脸色微变,连忙追问道:“道延大师可有事?” 天道反噬能大能小。 小的便像是此前中元诡事时,寧法师想要算下林海恩的命格,却遭到了天雷警告,不得不停下。 大的话。 生死道消都是轻的。 先前推断出这三劫的钦天监前辈,便是在寿元即尽的时候,强行窥了一眼天机,预知了那三劫。 而在留下这三劫的预警后,那位前辈便是驾鹤离去,阳寿用尽。 道门后辈摇了摇头,答道。 “师父当前並无大碍。” “不过,一身法力激盪倒转,寿元也被削去三年,短时间內没办法再继续卜事了。”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也是嘆了口气,颇有些感慨的缓声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削去三年阳寿,真当是辛苦道延大师了。” “仅仅窥探一眼,反噬便如此之重,说明这劫滋事甚大,天地竟连提前窥视都不准。” “天时地利国赋名?”普寧道长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看向寧法师和清玄真人,带著疑惑的问道。 “天时地利还可猜测,但这国赋名又是何意。” “凶蛟化龙那是大劫恶事,国又怎会给其赋名,反倒助其威势?” “而且这后一句的万蛟入闽登龙王,即便是凶蛟化龙,又怎可称之为龙王?刚化龙,便成王?” 这两句含糊不清的预测。 让眾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无疑是都有些看不懂。 清玄真人考虑两秒,皱著眉头答道。 “会不会並非是哪只凶蛟修为到了,能够化龙更上一层楼?” “而是闽地出现了化龙契机,所以万蛟爭先恐后而来,欲要蜕变化为真龙,如此倒是能解释了。” “可这契机又在何处?” “到时若是化龙之机来临,即便未行过恶事、安心修炼的蛟龙,怕是为了这成道机会,都会变得凶戾无比。” “万只凶蛟齐来,咱们又怎能抵挡的住?” 寧法师深思数秒,隨即摆了摆手,带著几分豪迈和洒脱的开口道。 “普寧、清玄,无需想太多了。” “既然天地不许窥视,那我们也只能兵来將挡、水来土掩,担心再多也无用啊。” “无论这劫要如何现如何应,也都得踏过去才行,如同前两起的大劫那般,不到大劫显现,如何都猜不透。” “阎家事了,本道也该带我家徒儿回道场了,若是有何凶蛟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本道即可。” “大劫难避,直面便是!” “说到底,咱们终究是得像祖师一样斩蛟除害,或像哪吒三太子抽龙筋、拔龙骨那般,应下这劫!!” “確实如此。”普寧道长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眾人笑道。 “本道也该回了。” “现在还无任何徵兆,猜又猜不出半点,像清元说的做好准备应劫即可。” “清玄,往日若有了空閒,记得来我和清元的山头,咱们不谈琐事,只饮酒谈天!!” ...... 与此同时。 在榕城与金凤县的交界点。 穿著戏服的青衣鬼,正在闽江旁的瑞光塔前,烧著冥纸和香烛,一边烧著,一边还在摇头感慨问道。 “大將军。” “又到清明了,不知何时您才能从这塔底出来啊。” 就在此时。 瑞光塔微微晃动两下,一道低沉厚重的声音,便是从塔中传出。 “快了。” “本帅被压在这塔中已三百余年,日日夜夜与这些恶鬼冤魂作伴,心中早已不耐。” “近期心有所感,这塔应运而破,本帅获得自由身的日子,似已经快要到来。” “也许是几日,也许是几月,但即便还需几年对本帅而言,也无非是弹指一瞬罢了。” “青衣,你若感恩本帅传你修行法门,那便在这些时日替本帅寻来十个童男童女。” “等到塔破那日,本帅要好生享受这自由时光。” 听到这句话。 青衣鬼霎时脸色大变,烧著冥纸的手都颤了一下,扯出极为勉强的惨白笑容,答道。 “大將军,今时不同往日。” “若是十个童男童女凭空身死,这真当滋事甚大,要不若小人帮您寻来十只牲畜,也得稍解被压多年的憋屈之......” 还不等青衣鬼说完。 一道极为愤怒的咆哮,竟是猛地从塔中传来。 “牲畜?本帅只吃得了牲畜吗?” “百年之前,本帅若是想吃童男童女,这些农户又怎么不从,更会主动献上,你竟让本帅吃牲畜!” “青衣,你可是...想死!!” 紧接著。 那瑞光塔竟是剧烈晃动起来,而塔里绘著的符文亦在熠熠发光,强行將这异动给镇压下来。 听到这怒吼咆哮,青衣鬼也是有些惊恐,连忙討好道。 “將军莫急,將军莫急。” “一切都等您脱困,拿到自由身再说。” “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的,无需急那一时半刻啊。” “仅此一次。”那低沉吼声再度传来,但明显是有些虚弱了,更是威胁著道。 “下次若再敢忤逆本帅。” “等本帅从塔中脱困,第一时间便吞了你,收回一身道行。” “是,是,是。”青衣鬼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不停烧著冥纸。 隨著纸钱烧完。 青衣鬼立刻化为一道黑烟离去,站在极远的距离,盯著这座足有几百年歷史的瑞光塔,脸色惨白的自语道。 “十个童男童女?这是哪里的大將军,如此凶恶。” “罢了,不想太多,若是天塌下来自有高个顶著,况且我这一身道行皆它所给,此乃大恩,管其善恶如何。” “现今百年之约快到,早日寻到小蝶,才是重中之重。” 说完。 青衣鬼便是离开此处,寻它那所谓的百年之约。 而在瑞光塔的地下。 一只仅有半边脑袋,身上还穿著甲冑的恶鬼,正被铁链束缚在塔底,铁链上更是贴著眾多符籙。 张开半边嘴猛然一吸。 那些同样被关押在塔里的恶鬼冤魂,便有好几只直接被其吸入嘴中,大口咀嚼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莫三姑来到天威观,世间蛟龙齐入闽 时间过得很快。 转瞬便是从清明来到了中秋。 隨著今年逐渐的来到尾声,来闽地的道门中人也是越来越多,尤其是不少在山中修行的前辈,都是专门前来应劫。 毕竟,按照那位仙逝的钦天监所言。 凶蛟化龙就应在今年,自然便是往后的这三、四个月时间了。 如果这只是第一劫,那眾人还不会如此重视。 可现在,前两劫的老妖成道和飞僵叩门都已应验了,那这最后的凶蛟化龙,就容不得眾人轻视半点了。 ...... 青芝山的天威观中。 林海恩依旧在研习符籙一道,各种符籙眾多作用也不同,所以除了需要最基本的掌握外,更是要彻底熟练精通。 无论是哪一个法脉,符籙都能算是重中之重。 这几个月来。 林海恩长高了一些,脸也变得更加俊秀,即便现在才十三岁,但走在街上也没几个人能比他更好看。 而今天除了他自己外,那年龄差不多的阎九幽,也在旁边手中掐诀、脚踏步伐学著法咒。 相较於清明那天。 阎九幽的脸色已经红润不少,也將那丧父之痛的哀伤深藏,钻研起了清玄真人所教授的道术。 只不过。 他的修道天赋虽然不错,但比起林海恩还是差了不少。 足足练了数十遍的金光神咒,始终是没让金光浮於体外、护佑己身,明显是还未掌握技巧。 又练了一遍。 依旧没感觉到体內炁的异动,也没感受到阳气化为金光后,略有些疑惑的看向林海恩,疑惑问道。 “海恩师兄。” “你先前练这个金光神咒的时候,用了多久才让金光浮现?” “我师父说,当初他练的时候,三天之后才有些许金光浮现,我的天赋比他好点,应该是会早一点。” “可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回事,你有没有什么经验能教我下。” 阎九幽并不算孤僻,甚至还很自来熟。 今天跟著清玄真人来到天威观,第一时间便来到林海恩的身边,练起了这个金光神咒。 想来当初便是这种性格,只可惜被阎家耽误了二十多年。 “经验?”林海恩停下手中的动作,眯著眼认真想了几秒,便摇头挠了挠头道。 “九幽师弟,我好像真没什么经验能告诉你的。” “当初我学金光神咒的时候,只是跟著师父念了一遍,就有金光出现在表面了,虽然现在看来还很粗糙和不实用。” 站在一旁的阎九幽不由得愣住了,他学了两天还没学会的金光神咒,林海恩仅仅只是一遍就有神异显现了? “海恩师兄,那你学其他法咒的时候,都是一遍就会了吗?”阎九幽下意识的又问了句。 “差不多吧。”林海恩回想两秒后点了点头,隨即又补充道。 “不过说起来,我还是学麻蛇鞭最快,甚至都不用怎么学,那圣蛇就能回应我的呼唤了。” “也就是符籙一道有点耗时间,只能一点点的记和学,没有什么捷径可走,需要实打实的下功夫” 阎九幽张了张嘴,还想说著什么,却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只能沉默的扯出一抹勉强笑容。 这一刻。 他终於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师父会说...海恩师兄是天生的修道苗子,这世上没人能够比得上。 不管什么法咒,基本都是一遍就会,这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用力深吸一口气。 心中默念著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平復著自己的思绪,隨即又发奋练起金光神咒。 见到阎九幽又埋头练起,格外的用功和努力,还想著聊天解解乏的林海恩,略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 那原本都到嘴边的话语,终究是没好意思再说出口。 其实,他的符籙一道也快学会了。 ...... 在天威观的另一边。 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正坐在一个简易的茶台前。 当然,三人面前的杯子中都不是茶,而是普寧道长早早准备的美酒。 道士不忌酒。 尤其三人的道行法力都已经极其高深,自是也不需要为了求道,过於严苛的对待自己。 轻抿一口杯中美酒后,寧法师看向清玄真人,缓声道。 “清玄,你刚刚说道延大师也来闽地了?” “是啊,前些天才来,就在榕城招待所里。”清玄真人回了句,又有些感慨的继续道。 “道延大师的头髮全白了。” “看来几月前尝试窥探天机,被削去三年阳寿的惩罚极重啊。” “不过,除了道延大师,还来了另外几位跟我们同辈的道友,都在前两大劫中见过。” “来了好,来了好啊,没多久便要应劫,自是人越多越好。”普寧道长一边说著,一边好似想起什么,追问道。 “清玄,北帝派那俩师徒来了没?本道可是一直记著他们,这俩的本事可是也不小啊。” 清玄真人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长嘆一声道。 “震乾后辈倒是来了。” “至於其师父的话,听说是在去年仙逝了,修为再高,终究也难逃岁月无情啊。” “不过,自身这条法脉有了传人,也能算是无憾走了,估计也去那九天之上当神仙去了。” “说起来,北帝法確实是刚猛无比,我前几天略微看了下,发现震乾后辈的法力,比起本道都差不了多少了。” 普寧道长沉默两秒,而后猛地把杯子酒倒在嘴里,摇头感慨道。 “虽然本道与那师徒俩不对付。” “可这听闻又一个熟人离世,心头真当还是有些不太好受。” “若是我在离世之前,都未能找到个合適的徒弟,真当是无顏面对祖师啊。” 寧法师瞥了普寧道长一眼,並没有接上话头,轻点著桌面看向清玄真人,问道。 “清玄,可有凶蛟消息?” 这个问题。 让清玄真人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更是皱起眉头答道。 “这正是今天来到你们二人的原因。” “我听其他道友说,眾多本应在山川水泽中的蛇蛟,竟是在这半月內不约而同的消失不见。” “从一直待的水泽离开,不知是去往何处,这怕是要应道延大师的那句寓言了。” “万蛟入闽登龙王。” 此话一出。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亦是凝重起来。 这种种跡象都表明,凶蛟化龙大劫,估计是马上就要应了。 就在寧法师打算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 徐四娘带著一位老妇,从那石板台阶走到道观,看到坐在主殿旁喝酒的寧法师,连忙喊道。 “寧法师,三姑,三姑来找你有事。” 听到这个喊声。 寧法师立刻朝著上山台阶看去,发现正是莫三姑来到了观中,连忙便站起迎了上去。 而还未等寧法师走上前。 同样听到喊声的林海恩,则是激动的小跑到莫三姑面前,带著几分思念和疑惑的问道。 “三姑奶奶,你怎么来了呀。” 看著快要一年未见的林海恩。 莫三姑脸上满是慈祥笑容,伸出手摸了摸林海恩的脑袋,温声道。 “海恩又长高不少嘞。” “这次是村里生了件怪事,所以三姑奶奶专门来找你师父问下。” “三姑,村里是出了何诡事?”寧法师立刻走在旁边,出声问道。 现在的莫三姑有了一定道行,还有那山鬼老怪协助,十里八乡的寻常诡事都能解决。 今天专门找来,明显是出了大事。 莫三姑看向寧法师,眉头便是深深皱起,带著疑惑的开口道。 “寧法师,也不算是诡事,但能算作怪事。” “我们村里有个围海填起来的鱼塘,大概有半个村子那么大。” “平日里是专门用来养鱼、种蟶和海带育苗,但就是这两天时间,里面东西就死的乾乾净净,都乾瘪发臭了。” “而且不少人在半夜十二点看到,有只长得跟龙一样的大蛇在鱼塘,大半个身子都伸了出来,对著月亮吞吐精气就像是在修炼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第十九號颱风,名为—龙王! 大蛇挺出身子,吞吐精气修炼。 莫三姑的这番话,让寧法师的脸色微变,更是迅速和清玄真人刚刚的话语结合起来。 各地山川水泽的蛟龙,近段时间全都消失不见。 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消失,而是真的都在朝著闽地匯聚。 因为,林海恩出生的岭胜村,寧法师也去过了好几次,那个所谓围海造出来的鱼塘也见过。 那种地方根本就不可能诞生出蛟龙。 只有远离人烟的山川水泽、浩瀚大海,才能让大蛇或者其他生物,吸收天地精气修炼,长出独角成为蛟龙。 想到这里。 寧法师也是招了招手,指了指那简易的茶盘桌示意道。 “三姑,来这里。” “恰好普寧道长和净明宗坛的清玄真人也在我这山头,你详细的跟我们说下具体的情况。” ...... 数分钟后。 隨著莫三姑说完岭胜村的鱼塘怪事。 普寧道长立刻便是皱起眉头,带著几分疑惑的问道。 “三姑。” “那个老鬼不是还有几分道行?解决不了这件事吗?” 莫三姑嘆了口气,摇了摇头答道。 “村里人跟我说了之后。” “半夜我便立刻带著鬼仙大人过去了,確实也在鱼塘中间看到了那条大蛇,头顶还有微微隆起,似乎能看到尖角了。” “鬼仙大人说那是快成蛟的大蛇,道行怕是不比它差,只能交涉看看能不能请它离开。” “最后自是交涉不成功,鬼仙大人也怒和大蛇打了一场,还是没能將其制服,反而是又伤了几分道行。” 听到这里。 普寧道长嗤笑一声,带著几分嫌弃的缓声道。 “三姑,你也別叫它什么鬼仙了。” “就连一条还没彻底成蛟的大蛇都敌不过,真不知道那一身道行修到哪里去了,依我看...还是贪生怕死的性子没改。” 坐在旁边的清玄真人,则是带著几分担忧的凝重道。 “连这么小的村子都有半蛟显现。” “那怕是用不了几天,这周边的各个地方,便会被从山川水泽赶来的蛟龙占据了啊。” “即便是一心修炼未伤过人,在这化龙登天的机缘面前,难免也会成为凶物,届时麻烦可就大了啊。”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同样也是有些凝重。 思虑两秒后。 寧法师便是站起,看向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开口道。 “普寧,清玄。” “我准备现在跟三姑,还有我徒儿去一趟岭胜村,先把这只半蛟给处理了再说。” “现在这些蛟龙一属,明显是更清楚这个化龙时机在哪里,若能从这半蛟身上得到些许消息,倒也能多一些了解。” 清玄真人赞同的点了点头,亦是认真的讲述道。 “估算起时间,大概就是在这几天了。” “事不宜迟,我也去寻寻看这周边有没有蛟龙,要是能提前找到那化龙机缘,那便趁早將其毁了,倒是能免去一个大劫。” 普寧道长亦是罕见的收起玩笑神色,双手合十诵了句佛语道。 “阿弥陀佛,本道也去。” “如此多的蛟龙显现,要是不妥善处理,怕是还不等龙王显现,浩劫就要提前来临了。” 三人彼此点了点头后,便是纷纷收拾法器,准备应对起入闽的蛟龙。 ...... 时间来到傍晚六点。 闽地的九月末,在气候上还属於彻彻底底的夏天,所以太阳自是都还没下山。 由於近期风浪较大,没有出海的林家兄弟俩。 正蹲在院门前抽菸。 林平山看著天边那火红色的晚霞,吐出一口烟雾,有些无奈道。 “阿川。” “你看这天气和晚霞,感觉八成是又要来颱风了啊。” “九月末,秋颱风,红晚霞。” “按照往常几年来看,这次的颱风怕是很大,明天估计就要开船进码头避风了。” “嗯,到时一起去。”林平川简单的应了一声,虽然还在抽著烟,但目光却始终是盯著远方的道路。 很明显。 林平川这是在等林海恩。 莫三姑去青芝山找寧法师的事情,林家人自然也是知晓的。 如果寧法师来村处理那只大蛇的话,那林海恩多半也会跟著来,所以今天陈燕便早早的准备起了席面。 这快一年没见面。 要说家里人不念不想,那是不可能的啊。 只是害怕耽误林海恩学本事,所以才一直忍著思念没有去青芝山。 林平山把菸头扔到地上踩灭,隨即皱起眉头疑惑道。 “阿川,你说咱们村鱼塘里的那只是什么?” “我听荣叔说,身上鳞片长得像龙,但又没有两个角,也没鬍鬚,长得还跟人一样粗,朝著月亮吞吐精气。” 林平川摇了摇头,看著天空火烧般的晚霞,略有些沉闷的应道。 “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那个围起来的鱼塘,村里有不少人都投钱在里面养东西,现在不管鱼还是蟶子、海带苗都死了,怕是都要亏很大一笔钱了。” “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样一年白干真是......” 还没说完。 林平山便是打断了话语,轻拍著自己弟弟的肩膀,朝著那远处的路口昂了昂头,笑著道。 “阿川,你家海恩回来了。” 此话一出。 林平川立刻便侧头看向路口。 发现林海恩背著个包袱,正满脸激动的一路小跑著过来,而寧法师和莫三姑两人则是缓缓的走在后面。 林平川那手中夹著的香菸,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落地,目光更是紧锁在林海恩的身上。 一路跑到林平川面前。 林海恩双颊因一路跑来还有些泛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喊道。 “爹,我回来了。” 林平川轻轻的点了点头,亦是所有话卡在喉咙,嘴唇嗡动的应道。 “嗯,长高了不少。” “快进去吧,你妈在院里做席面,小安在二楼看电视,家里这段时间也买了个彩色电视。” 这传统的父子间沟通,始终都是这般的生硬,但简短的话语,却充斥著满满的关心。 林海恩隨即立刻跑到院子里。 看到正在炸糟鰻鱼的陈燕,连忙笑著大喊道。 “妈!” 陈燕被嚇了一跳。 连忙便转头看去,发现竟是大儿子回来了,霎时间眼圈就红了,直接上前抱住林海恩,拍著他的后背哽咽道。 “哎呦,我家海恩终於回来了。” “长的都快跟妈一样高了,这大半年来学本事辛不辛苦,累不累?” “妈,不累,一点都不累,师父也对我很好。”林海恩先是笑著应了一句,又顿了下低声道。 “就是有点想你们,想咱们家,不过我现在本事可大了嘞。” 陈燕鬆开怀抱。 笑中带泪的打量林海恩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不怕想家,能学到大本事就好。” “都还没有一年时间,我家海恩可又长好看了。” 紧接著。 陈燕就朝著二楼喊道:“小安,快下来,哥哥回来了。” 正在看电视的林永安。 听到这句话,连忙便走到阳台透过缝隙看了眼,见到林海恩正在朝他挥手后,立刻大喊道。 “哥,我马上就下来,你等我,別走!” 说完。 林永安便是也顾不得关电视,一路小跑著从二楼下来,中途还不忘把藏在衣服里的虎齿项链拉到外面来。 而就在他跑下楼的时候。 那原本播放著《哪吒闹海》动画片的电视,也刚好播放完,变成了临时的紧急天气匯报。 里面清晰的传出...... “中央气象台预计,今年第十九號颱风『龙王』,將於近期於闽地东南沿海一带登陆,最大风力可达十八级,並伴有强降雨,请市民做好应对准备......” 第一百零五章 打到畜生服气,自会低下脑袋! 今天的林家,比起过年还要热闹开心。 学道快一年的林海恩,从青芝山又回到家中,这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林永安更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直接把那一大箱的啤酒瓶盖抱出来,昂起脑袋看著林海恩,求夸奖般的说道。 “哥,快看。” “我可是有把你的东西好好保存,还多敲了好多瓶盖在里面哩。” 林海恩揉了揉林永安的圆脑袋,点头温声道。 “小安最乖了。” 林永安也是嘻嘻笑著,隨即又想起了什么般,小心翼翼的问道。 “哥,那你这次回来后,还走吗?” “小安,哥哥这次回来是为了办事情。”林海恩先是回了句,沉默两秒后,继续道:“应该明天就要走了吧。” 紧接著。 林海恩看向正坐在旁边喝茶的寧法师,疑惑的抬头问道。 “师父,现在要去那个鱼塘吗?” “不急,徒儿。”寧法师轻抿一口清茶,指了指旁边的席面,意有所指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自是要吃下这想了许久的家常菜。” “等到深夜那只半蛟主动出来吞吐精气,我们再过去寻它便可。” “况且若是万蛟入闽,那你们村鱼塘里的半蛟,估计也不是十里八乡中的唯一一只,也得有人暂时守在这里。” 说到这里。 寧法师思索两秒,便对著旁边的莫三姑,缓声道。 “三姑,待会把你家那只老鬼喊来。” “本道需要它当个中间人,审审那只半蛟,知晓一些事情。” 莫三姑连忙点了点头,应道:“好的,寧法师,我马上就去。” “不急,先吃饭吧。”寧法师摆了摆手,隨即看著林海恩,带著几分满意的感慨道。 “海恩快一年未回来,修行也勤奋辛苦,想必你们也想好好聊聊。” ...... 今天恰好是中秋。 这一次,陈燕终於也是不用指著月亮告诉林永安,说著哥哥会跟他看著同一个月亮。 因为,眾人那心心念念的林海恩,就坐在旁边大口吃著饭。 来到子时。 岭胜村的村长王官任,也是满脸焦急的来到院里,紧张道。 “寧法师,那只东西又出来了。” “我刚刚一直都在鱼塘旁边盯著,一到子时,它就从鱼塘里出来了,还把身子挺直,朝著月亮不知吞吸著什么。” 寧法师平静的点了点头,看向林海恩和莫三姑,示意道。 “徒儿、三姑,走吧。” “该去看看那只半蛟了,究竟是有多少的道行,竟然敢来这里爭夺那份机缘。” 走出院门。 一阵阴风忽的袭来,更带著悽厉笑声。 那道行没了大半的山鬼老怪,似乎早已在旁边等候,立刻便出现在林海恩的面前,漂浮在半空阴惨鬼笑道。 “桀桀桀,林家娃子。” “快要一年未见,不知道你道行学的如何?本仙可是有信守承诺,时常盯著你家,护你家人安寧。” “这份大情谊,你可是要记在.......” 还没说完。 山鬼老怪便注意到林海恩正平静注视的它,那一只灿金一只浑浊的异色双瞳,有些说不出的神异。 那说到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更是卡在了喉咙。 因为,它竟是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现在的林海恩,似乎都不用请来天上的神明,都有数不清的办法將其打到魂飞魄散。 短短不到一年,怎会拥有如此道行? 今后会有何等成就?岂不是挥手便能將自己打散? 山鬼老怪被嚇到了,但也是极为圆滑的咳嗽两声,一边带头朝著前方飘去,一边继续道。 “咳咳,这份情,你不需太在意。” “本仙也承过你一份情,也寻到了其他的成道机会,算是扯平了。” 林海恩默然不语。 先前在饭桌上,林家眾人和莫三姑也提起过,这老鬼现在的確是老实了不少,也解决了十里八乡的不少诡事。 虽然依旧是贪生怕死、做事圆滑,但最起码也是有在干实事。 今后等自己修道有成,若有合適机会的话,也不是不能再帮它一下。 当然。 林海恩可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免得这老鬼后面又出工不出力。 ...... 数十分钟后。 眾人来到了鱼塘的位置。 藉助天上的月光。 一眼看去,便能见到鱼塘的正中间,有一只身体比人还大,长度估计也是十几米的大蛇,挺直身子对著天上圆月。 在林海恩的阴阳眼中。 还能无比清晰的看到...一道特殊的精气,从圆月连接下来,被这只大蛇不断的吞吸著。 寧法师仅仅瞥了一眼,便是缓声讲述道。 “確实是只半蛟。” “身体大半都蜕变成蛟身了,也长出了龙吻,鳞片也不再似蛇那般细密,有了几分龙样。” “但头顶的那根独角,还未完全长出,只是突出了一点,只能称之为半蛟。” “果然是蛟啊?”山鬼老怪连忙接了一句,而后阴惨圆滑的邀功道。 “难怪本仙此前与其斗法,非但没有占到上风,反而是吃了点亏,但这蛟应当也损了点道行。” 对於山鬼老怪的话语,寧法师並没有回应,只是对著林海恩,平静讲述道。 “这只半蛟能对太阴吞食精气,这些天也没有残害村民,多半是未造过杀孽。” “徒儿,你且记住。” “寻常大蛇能诞出灵智,便已是万中无一,別说其还能修成半蛟,自是天地许可的特殊生灵。” “相较於鬼祟而言,这种未造杀孽的生灵,更是不能隨意打杀,否则业报將会极大,更可能会成为修行路上的魔障。” 说到这里。 寧法师才看向安静等在一旁的山鬼老怪,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老鬼,你让其来到这岸边,本道有事需要问它。” “好的,道长,本仙去也。”山鬼老怪立刻便化为黑气,迅速飘到了这只半蛟的身旁。 若是换成昨天。 先前斗法吃亏的山鬼老怪,肯定是怎么都不会愿意,再来跟这只半蛟打交道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它背后可是站著寧法师,更別说还有林海恩这个杀神了。 只见。 山鬼老怪来到半蛟面前,周身鬼气涌动,明显是在说著什么。 但这只半蛟似乎对修炼被打断极为不满,那双竖瞳冰冷盯著山鬼老怪,身躯紧绷,水面还在不断的溅起波纹。 在山鬼老怪的竭力交涉下。 这只半蛟朝著寧法师和林海恩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猛然张开血红色的大嘴,露出颗颗锐利尖牙,咆哮而起。 “吼!!” 紧接著。 尾巴抽打水面,溅起一道水幕,径直朝著山鬼老怪打去。 看到这一幕。 寧法师微微眯起眼睛,左手更是掐起了阳雷诀,缓声道。 “徒儿,为师再教你一个道理。” “大劫当前,若是这种得天地眷顾的生灵不愿配合,非要当那孽畜,便无需再和其客气半点。” “打到这畜生服气,自会低下脑袋!!” 说完。 寧法师手掐雷诀,脚踏罡步,口中更是诵起五雷咒。 “轰隆隆———” 那震耳欲聋的九天雷霆,已是在半蛟的头顶响起...... 第一百零六章 狂风暴雨天,万蛟闽江跃龙门 听到那天空上的隆隆雷声。 山鬼老怪先是愣了愣,而后根本就顾不得其他任何事了,直接化为阴气逃回岸边。 去年才被渡劫天雷劈过的他,可是格外清楚这种雷霆的恐怖。 回到岸上后。 山鬼老怪便是指著那半蛟,极为不忿的阴惨道。 “道长,那小蛇是真当不讲理啊。” “本仙本想过去跟它好好聊聊,结果那小蛇却是根本不理,甚至是还要与本仙斗法,更是愤怒的警告不停。” “即便本仙说了是您让其过来,可它也没给半点的......” 还未说完。 那半蛟头顶又响起了一道雷声,让山鬼老怪立刻转头看去。 下一秒。 “轰———” 一道粗壮的白色雷霆,便是直接打在那半蛟的头顶,打的其霎时整个身体僵直,头冒青烟,更是痛苦嘶吼咆哮。 “嘶!!” 但寧法师这一道留手的天雷,並没让这只半蛟服气,反而是用尾巴搅动其水面,竟还要反击。 “道长,这小蛇还不服,快继续劈它!”山鬼老怪连忙喊著。 看到这半蛟被劈的冒出青烟。 山鬼老怪心头畅快无比,前几天斗法输了一茬的鬱气都少了几分,越发觉得攀上林海恩真是一个大机缘。 修道可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要看人脉的啊。 根本不用山鬼老怪提醒。 寧法师手中掐的雷诀根本就没放下,再度踏起罡步,召来天雷劈向这不服气的半蛟。 “轰!” “轰!” “轰!!” 又是三道天雷劈下。 依旧是直轰向这半蛟的脑袋,打的就是那还未长出的突角。 刚刚第一道天雷下来的时候。 这只半蛟明显还是不服,虽然身体都被打到僵直了,可还在强行舞动尾巴,欲要掀起浪潮反击。 可隨著第二道更加刚猛的天雷劈下。 这半蛟都不只是被打到僵直,头上的突角好似都快被劈断了,尾巴更是也舞动不起来了。 隨即立刻看向岸边,明显是想要求饶。 可还不等它怎么样。 第三道又重几分的天雷便再落下了,直接把这半蛟劈到竖瞳都有些涣散了,浑身鳞片都有雷芒窜梭闪烁。 “砰———” 原本还挺直身子的半蛟,直接重重的摔到了鱼塘里,肚皮朝上,溅起了一阵极大的水,根本就连半点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看著这一幕。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將自家师父的行事风格记在心中。 口述百遍,不如眼观一次。 寧法师鬆开手中的雷诀,脚也不再踏罡步,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向那鱼塘中间,冷声开口道。 “蛟龙一族,素来皮糙肉厚,別妄想著靠装死逃过。” “本道给你三息时间,若还不滚过来,那永远都无需过来了!!” 话音落下。 那原本浮在水面装死的半蛟,竟是连忙翻了个身,尾巴甩动不停,飞快朝著此处游来。 都不用三息。 仅仅两息时间都不到,便是来到了岸边。 大半身体都藏在水中,只露出被天雷劈到焦黑的脑袋,看向寧法师的竖瞳中充满恐惧,微张著全是尖牙的龙吻求饶著。 “嚶嚶嚶———” 山鬼老怪看到求饶不停的半蛟,也是在心中暗暗揣度著。 都说蛟龙一族向来傲气,寧死都不低头,看来也是假的啊,无非就是没挨过几次天雷罢了。 还不等山鬼老怪细想,寧法师便是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老鬼,立刻帮我问一下。” “为何它会来到这处鱼塘,而不是在那远离人烟的山川水泽。” “好,好的,道长。”在寧法师面前,山鬼老怪格外的老实,连忙便应了一句。 隨即来到半蛟面前,鼓动起周身阴气,嘴唇微张似在交流著什么。 而那彻底服气的半蛟,也缩在水中发出各种嚶嚶和吼叫声,明显是在回应著山鬼老怪。 这幅画面,让林海恩明显是有些不解。 寧法师则是適时的在旁边讲述道。 “徒儿。” “虽然这半蛟修出了灵智,但基本也只能听懂咱们的话语,没办法跟我们进行交谈,更无法开口说话。” “而鬼物並不属人,准確来说也是天地阴灵的一种,在拥有一定的道行后,自是能和这种生灵进行沟通。” 刚说完。 山鬼老怪也是问完了,看向寧法师扯著嗓子道。 “道长。” “这小蛇说是,感应到了特殊的机缘所以来到这里。” “最近的这段时间,只要在这片区域修行一天,都能比得上在山川大泽修行一整年还不止,而且还有个大机缘没出来。” 此话一出。 寧法师的神色立刻便凝重起来,明白正如先前猜测的那般。 这第三劫凶蛟化龙,並非是那只蛟修炼到极限了,而是有极其特殊、千年难遇的机缘出现,针对蛟龙一属。 正因如此。 才会有万蛟入闽的情况,眾多蛟龙都想要爭夺这化为真龙机会。 “大机缘的位置,就是在这个村子吗?”寧法师看向半潜在水中,畏缩无比的半蛟,皱眉问道。 若是机缘应在岭胜村的话,还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万蛟前来,足以让整个村子都毁掉。 水中半蛟又嚶嚶叫了几声。 充当翻译的山鬼老怪,不敢有任何添油加醋的说道。 “道长,这小虫说並不在这里。” “它知道自己的道行不够,所以不敢和其他蛟龙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踏脚石,白白丟了性命。” “在这里同样是也能修炼,周围这很大一块地方,近期都很有利它们蛟龙一族的修行。” “而且小虫说还隱隱感觉...有道特殊的机缘在这里等著它。” “那机缘是在何处?”寧法师无比严肃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若是提前知晓具体的位置,那无疑是能早做准备,至少能將所有道门中人匯聚在一起。 届时即便凶蛟化龙,应当也能提前阻止。 潜在水中的半蛟又嚶嚶好几声,更是把尾巴甩到了岸上,主动脱落下几十枚晶莹剔透的鳞片,竖瞳中带著忐忑看向寧法师。 “道长,这小虫说,希望您不要赶走它,它想等自己的那份机缘。” “把鱼塘里的鱼虾害死,是它无意中导致,没料到一点气息就直接把那些小鱼小虾嚇死了,所以专门蜕下这些鳞片,用来赔偿给村里人。” “然后,您问的机缘在何处,它也不太清楚,但能隱隱约约的感觉到......” “这些时日只要往附近最大的那条江游,游到那条江的入海口,便有机会越过龙门,跨过桎梏,化为真龙。” 最大的江? 仅仅一秒不到,寧法师便知道了这半蛟说的地方是在哪里,神情更是迅速凝重起来。 闽江! 那各地来的万条蛟龙,竟打算在闽江...跃龙门!! 第一百零七章 祈求诸天神明,谁能...助我屠龙! 闽江。 闽地最大的一条河流,发源於武夷山,基本贯穿了整个省。 单论年径流量的话,甚至比黄河都要高一些,这当然与闽地雨水多,颱风天较多也有一定关係。 此刻。 通过山鬼老怪和这半蛟的沟通,寧法师也掌控了最重要的信息。 所有欲想蜕变化龙的凶蛟,都將来到闽江入海口的区域,爭那唯一的一份大机缘。 而这同样也是,道门中人最好的机会。 即便或许天地有命不可违,没办法阻止凶蛟化龙。 那最起码也能提前聚到一起,更好的应对这场大劫,甚至是尝试让一只没造过杀孽的蛟龙,蜕变为真龙。 如此一来。 劫难自是可解。 ...... 迅速在脑中过完一遍细节后。 寧法师的神色凝重几分,朝著畏缩躲在水中,还带著几分小心翼翼的半蛟,冷声道。 “本道允了,让你暂时停留在这鱼塘。” “但等机缘过去,必须离开这里,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此话一出。 “嚶嚶嚶———” 这只忐忑等待的半蛟,立刻便挺出脑袋,对著寧法师不停低头行礼,似乎还极有灵性的嚶嚶叫著感谢。 行了三礼之后,半蛟便又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寧法师隨即看向莫三姑,指了指岸边的那几十片蛟鳞,示意道。 “三姑。” “你把这些蛟鳞收好吧。” “等到下月十六的子时,到榕城四坊九巷的阴市卖掉,应当是足够偿还村民的损失。” “这些日子就別来鱼塘了。” “那只半蛟颇有灵性,比我寻常见到的蛟龙都有灵性,而且还未造过杀孽,不宜將其直接打杀。” 莫三姑点了点头。 隨即连忙上前,把那几十片蛟鳞收好。 这些鳞片都有巴掌大,摸起来还冰冰凉凉,明显不是什么凡物。 紧接著。 寧法师认真思考几秒,便看向同样站在旁边的王官任,不容置疑道。 “村长,帮我找一辆车。” “我需要现在立刻回金风县。” 王官任先是愣了下,隨即连忙站直身子,无比肯定的应道。 “没问题,寧法师。” “您稍微等一会,我肯定帮你找到车子,送您去金风县。” 说完。 王官任便是直接转身离开,急忙去找一辆车子送寧法师去金风县。 眾人也是先回到林家等待。 ...... 林家院子中。 寧法师已是背上包袱,等著车子到来。 而林海恩则是取出包袱中的符籙,递给莫三姑,讲述道。 “三姑奶奶,这些都是我画的符籙。” “这张是清净符,这张是辟邪符,还有这张是五雷符,都有法力藏在里面,你到时直接用就好了。” 看著手中的一大叠符籙,莫三姑满脸感慨的温声道。 “哎呦,海恩这么厉害了啊。” “还不到一年本事就这么大,连符籙都画的这么好了,今后还不知道得有多厉害哩。” 林海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也开始收拾起包袱,准备一同赶回金风县。 寧法师认真思虑数秒,便是看向林海恩,缓声道。 “乖徒儿,你这些天便先待在家里吧。” “这十里八乡怕是还要有蛟龙出现,为师要去处理那大劫,往后没办法常来这里。” “虽然以你当前的法力,还没办法对付蛟龙,但只需吹响那龙角,兵马神將便会前来助你。” “等此劫了结,为师再来带你回观。”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霎时就愣住了,隨即连忙焦急道。 “不行,师父。” “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这凶蛟化龙的劫太大,比之前我们村的那个虎煞都要严重。” “我害怕,我害怕就像当初普寧道长......” “无需害怕。”寧法师平静的回了句,笑著看著林海恩继续道。 “徒儿,为师知道你担心什么。” “但这次並非是为师一人,还有普寧道长、清玄真人和道延大师等,以及眾多道行法力高深的道友,又有何惧?” “况且,现在都已知道凶蛟跃龙门的地方,这是瓮中捉鱉的局面。” “即便是这些都不论,此前也跟你说过,每一代道门中人,都有每一代的责任,你也同样如此。” “那位前辈所窥到的这三劫,便是为师这代人的责任,而非刚修道还不到一年的你,应该担下的事情。” “徒儿,你可懂?” 林海恩沉默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认真的昂起头,看向寧法师坚定道。 “师父,我还是想跟著一起去。” “我保证不会胡乱请来天上神明,肯定不会隨便请来。” “乖徒儿,莫执拗。”寧法师摇头长嘆一声,隨即颇为认真且严肃的叮嘱道。 “为师说过,你的道行不够,你与寻常乩童也不一样。” “身兼阴阳命和通灵体,便註定你起乩后的威势远胜他人,而对身体伤害,也会成倍多於其他人,这是一把双刃剑。” “若是面对寻常鬼邪,你起乩请来九天神明,那些神明抬手便可灭去妖邪,起乩时间尚短,所借来的法力也不多,自是还能承担。” “可龙並非寻常鬼邪,即便是前段时间的虎煞,跟龙也相距甚远。” “你现在无多少道行支撑,若是请来九天神明,怕是等斩掉恶龙,也將会三魂寂灭、七魄粉碎,再无生机。” “而最好的情况,可能便是肉身崩碎,但为师也同样是回天无力。” 听到这里。 林海恩也是微微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起乩最严重的后果,便是像之前那般,浑身每块肉都在疼罢了。 可听师父这么说,若是道行不够的强行起乩,甚至有身死的可能。 沉默。 林海恩立刻沉默了,低头咬了咬牙,本想不顾一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自家师父那温热的手掌,便已是抚在脑袋上。 “好好在家,等到事情了结,师父便再来接你。” 说完。 寧法师便是直接背著包袱出门,王官任专门喊来的车,已经是在林家门外等著了。 林海恩站在原地,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犹豫两秒。 立刻便跑出院门,可车子已经发动,刚好驶走了。 不知为何。 林海恩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更是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也许这一次。 会是和师父的最后一次见面,也许那原本的一纪师徒缘分,將会强行的在这几天內结束。 莫三姑也是连忙走出院子,看到林海恩紧紧盯著驶离的车子,嘆了口气出声安慰道。 “別担心,海恩。” “你师父的道行法力那么高,肯定是不会有事的,更別说普寧道长也在一起。” 快十四岁的林海恩,已经懂得隱藏情绪了。 隨即移开盯著车子的视线,笑著看向莫三姑,点头道。 “我知道的,三姑奶奶。” “师父那么厉害,肯定是不会有事,我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三姑奶奶,我这些天都要在家里,就先把这个包袱拿到房间里去下。” 说完。 便是立刻提著包袱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將门反锁好后。 林海恩把包袱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並不是什么法器,而是此前让林永杰帮忙打的各种器物。 因为这次是村里出事,所以心急的林海恩也是把这些东西都带来了。 把腰间繫著的金鞭和玉如意拿起,同样放到了这堆器物里。 林海恩沉默好一会儿。 双瞳中的灿金和浑浊迸发,竟是有几分不顾一切的凶狠,认真看向这些器物,无比虔诚的自语道。 “诸位九天之上的神明啊。” “对你们所给的偏爱,我一直惶恐却又无比珍惜。” “可我现在也许要遇到天大的难事了,虽然自知过分无比,可祈求诸位能再看我一次。” “虽然现在我的道行还不够,还无法真正的请来诸位,但我有血也有肉,更有心底的一股炁,我愿拿出自身拥有的一切,只求...屠龙!!” 第一百零八章 汝想屠龙,吾便助汝! 虔诚祈求完后。 林海恩看著面前的眾多器物,希望能有一位神明能回应他。 可是,令其有些失落的是...没有哪一位神明有所反应,好似都不愿掺和此事般。 见到此景。 林海恩沉默的低下头,但还是对著这些器物拜了三拜。 求神是人之行为。 但神会不会回应,那就不是人可以控制的了。 当然,林海恩心中还抱著一抹希冀,希望能像先前灵官爷护道那般,有哪位神明能在其梦中出现。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这也是仅剩的希望了。 若是眾神依旧没有回应。 林海恩也已经做好打算了,请来首次起乩时的白鹤真君。 因为他始终相信著...无论是何时何地,只要自己遇难,再轻唤那刻在心底的圣號,白鹤真君便会现身。 ...... 深夜。 林海恩在阔別快一年的床上,沉沉睡去。 被子外的那双手不知是由於担心自家师父,还是害怕什么,始终是紧紧的攥成拳头,不愿鬆开。 得天独厚。 这是属於林海恩的形容词,拥有著令所有人都艷羡的命格天赋。 眾神对他的偏爱,更不仅仅只是一时而已。 刚睡著。 林海恩便觉得整个人的意识都飘浮起来,好似来到了九天之上,旁边满是厚重的云雾。 本想好奇的左右四顾几眼,但一道冷冽又好似在质问的神叱,却已是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汝?想屠龙?” 听到这道神叱。 林海恩立刻朝前看去,见到一具庞大的虚影,正侧身站在他的前方,双臂环抱胸前,四周云层滚动。 虽看不清脸,但却能明显感觉到...这不是位好惹的主,至少比起此前见过,爱护道门中人的灵官爷,似乎要难沟通的多。 林海恩立刻便严肃起来,更是站直身子,毫不犹豫的点头坚定道。 “我感觉到师父要出事,可能要像普寧道长先前那样搏命。” “如果我不会起乩的话,发生这种事,那我只能自哀道行浅薄,不会太怪自己。” “可我现在明明就能起乩,能请来诸位神明助我,要是眼睁睁看著我的师父......”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那虚影便是冷叱一声,打断其后续话语。 “这般囉嗦作甚?” “本尊到此,便是听闻汝想屠龙,应吾...想或不想即可!” “想,我想!”林海恩连忙答了句,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但汝多半会死。”那双臂环抱的虚影,依旧是不带任何感情,颇为冷冽的继续道。 “肉体凡胎,还无多少道行护体,难承本尊法力,多半肉身崩碎。” “龙虽可屠,可汝同样难活,依旧还想?可愿?” 这句话。 让林海恩不由得迟疑了,下意识的攥紧拳头。 原来道行不够,强行起乩请来神明屠龙,自己真的就会死吗? 但也只是犹豫两秒。 林海恩的眼神便骤然坚定,昂著头肯定的答道。 “想,依旧想。” “我知道道行不够,所以愿意以血用肉,哪怕是拿出三魂七魄,心头的那口炁,来换您的通天法力,只求能把那恶龙屠掉。” “修行快要一年,我很清楚...若是真让凶蛟成道,不只是我师父,就连周边的所有普通人都会遭劫,都会......” “囉嗦!”神叱再次传来。 林海恩乖乖的闭上了嘴。 果然跟他所想的一样,眼前的这尊神明,真当比起此前的白鹤真君和灵官爷都难打交道,更別说是妈祖奶奶了。 好似真不愿听他说太多,一心只想著屠龙。 看著那个庞大虚影。 林海恩似乎见到了红綾飞扬,火轮滚动袭来,三头六臂显现,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囉嗦而烦躁,还是因要屠龙而兴奋。 那冷冽的神叱声,则是从四方如雷霆涌来。 “汝想屠龙,吾便助汝。” “肉骨凡胎亦无用,大胆捨弃便是,何需再迟疑半点!” “届时唤吾,助汝屠灭群龙!!” 话音落下。 那庞大的虚影便开始逐渐消散,而林海恩也感觉到,意识正从那九天之上坠落,似乎即將回到身体般。 这一刻,林海恩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大喊道。 “等,等等。”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请您,您是哪位九天神明?” “明日便知。”那庞大虚影消散前,给了林海恩最后一句话,隨即彻底的不见踪影。 ...... 第二天。 林海恩猛然从床上惊醒,脑子还有些迷濛。 但那梦中的情形,却是无比清晰的印在脑中,明白自己的祈求,终於是得到了一位九天神明的回应。 可问题就是...到底是哪位神明啊。 自己到时又要携带哪个器物,画上何种妆容? 思索两秒。 林海恩无比的嘆了口气,也不再细想这件事,只等今天的提示。 那尊大神真当难打交道。 昨晚梦中简短的一番对话,令林海恩现在都能回忆起那股凌厉杀气,虽不知是对龙心生厌恶,还是对自己不满。 但总感觉。 跟此前的虎煞化穷奇相比,怕是昨晚的那尊神明,才能称为凶神。 对著桌面上摆著的眾多器物拜了三拜,却依旧没看到哪个器物对其有所回应后。 林海恩也不再纠结,立刻便小跑著下楼。 昨天为了灭蛟没空去妈祖庙,这次可是一定要去趟了。 ...... 简单吃完早饭。 林海恩便带著一堆果和饼乾,跑到码头前的妈祖庙。 张大婶依旧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在每天清晨,打扫著妈祖庙前道路的各种落叶杂物。 这件事她做了一辈子,更会一直做到提不起扫帚,走不动路为止。 “张奶奶,等会我也来帮你扫,我先进去看下妈祖奶奶。”林海恩提著一袋果跑来。 对著张大婶打了个招呼后,便是走进了妈祖庙。 放慢脚步,走到庙里。 林海恩看著前方的白玉妈祖像,先是无比虔诚和怀念的拜了三拜,而后把果和饼乾等,放到了供桌上。 现在的他才十三岁,用这些来当贡品依旧合適。 紧接著。 林海恩便是捻起三炷香,跪在了妈祖像前,比起一年前还会哭鼻子的他,现在明显是更为成熟,缓声道。 “妈祖奶奶,我来看你了。” “我这些日子学到了一些本事,虽然还不够厉害,道行也不够出眾,但我也已经开始像您一样,儘可能尝试著去护住別人了。” “我也知道,自己生来与眾不同,有些事本就该我去做。” “所以,为了护住更多的人,即便是有天会粉身碎骨,我也不怕,只要无愧於心,只要值得便好。” 说完。 林海恩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把香插到了白玉妈祖像前的香炉里。 隨即缓缓退出,提起庙门旁的一把扫帚,帮著张大婶打扫起庙前的各种落叶和杂物。 ...... 半小时后。 林海恩回到了家中。 而正在院子里玩耍的林永安,手里提著一根木棍,脖子上还掛著多年前做的那个铁圈,腰间还繫著条红布。 看到林海恩回来后,连忙招手不停,童真可爱的喊道。 “哥哥,快来帮我下。” “快帮我扎两个辫子,我要学电视里的哪吒小英雄,打死鱼塘里的那只坏龙龙......” 第一百零九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凶蛟夺名登临...东海龙王! 看到装成这般模样的林永安。 林海恩微微的有些疑惑,但脑中却好似有所明悟。 站在旁边水池前洗菜的陈燕,瞥了这边一眼,满是无奈的开口道。 “海恩,別理你弟。” “小安最近都在看电视里播的哪吒闹海,天天扮成这副模样,真是皮的很,一点都不如你以前省心。” “以后还是不能让他看电视,这才几岁就学成这样了。” “不行,以后还要看,每天都要看。”林永安立刻伸出脖子回了句,挥了挥手中木棍,更是继续反驳道。 “我都听到三姑奶奶说的事了。” “在咱们村的鱼塘,有一只坏龙龙藏在里面,我可是要像哪吒小英雄一样,把它给杀了,为民除害嘞。” “妈妈,你不帮我扎小辫子,我找哥哥帮忙还不行哩。” 陈燕终於是受不了了。 关掉水龙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直接走到林永安旁边,在其屁股轻轻的打了一下。 但还是隨手从窗沿拿了两根用来绑螃蟹的皮筋,在林永安的头顶,勉强扎了两个小揪揪。 扎完后,还伸出手指在林永安眉心点了下,宠溺道。 “人小鬼大,一点都不乖。” “要是有你哥一半懂事,妈妈都能省心点。” 林永安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隨后跑进房间里,拿出小镜子照了下,但仅仅看一眼便觉得不对,又上前扯著陈燕的裤子,撒著娇道。 “妈妈,不是这样,哪吒的小辫子不长这样啊。” “不行,重新扎,要重新扎一下。” 陈燕被搞得也有些烦了,用力捏了下林永安的脸颊,但还是儘量的温声解释道。 “小安,你头髮那么短,怎么扎的起辫子哩。” “你也得像哥哥一样,把这头髮留长了,才能够扎哪吒小英雄的那种辫子啊。” 因为近一年都在潜心修道,所以林海恩自是没有去剪头髮。 听到这句话。 林永安瘪了瘪嘴,似乎要哭了一般,但下一秒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到正在发呆的林海恩旁边。 取下套著的圆圈,跟著木棍一起递出,满眼期盼道。 “哥哥。” “妈说我扎不了辫子,那这哪吒小英雄就由你来当吧,帮我教训下村里鱼塘里的那只坏龙龙。” “等我长大,头髮留起来了,就跟在你后面一起当小英雄。” 说到这里。 看到自家哥哥竟是还在发呆,林永安有些疑惑的拽了拽林海恩手指,小心翼翼道。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小安惹你不高兴了?如果你不想当小英雄,那就不当,不当就好......” 这一刻。 林海恩也回过神来。 现在终於明白了,昨天的明日便知,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那位看过去极其凶戾的神明,就是哪吒三太子,当初手撕敖丙的狠人。 隨即脸上露出灿烂笑容,直接把林永安抱住,高高的举起道。 “当,哥哥要当这个哪吒小英雄。” “不过,鱼塘里的那只坏龙,已经被哥哥的师父教训了,现在已经变乖了。” “所以,等到后面再遇到小安说的坏龙龙,哥哥就请来天上的哪吒,好好的教训那种坏傢伙。” ...... 与此同时。 昨晚连夜赶回金凤县的寧法师,也来到了闽江入海口。 他先回了趟天威观,把眾多可能会用上的法器都收拾好,而徐四娘也是专门在观中等著。 说是普寧道长交代她,只要寧法师回来,就让其去闽江入海口。 背著包袱来到入海口的瑞光滨海公园。 一眼望去。 寧法师便看到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几人,还有不少其他的道门中人,已经是不约而同的集合在这,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说不出的凝重。 很明显。 凶蛟化龙这个大劫,著实是太过凶险。 有不少平日都隱修的道友,听到消息后都第一时间赶来这里。 来到辈分最高的几人身旁。 还不等寧法师开口,一位发须皆白、满脸疲惫的老者,便是眉眼带笑的打招呼道。 “清元,你也赶来了啊。” “道延大师,欸,你这次的反噬还真是......”看著发须皆白、苍老十倍不止的老者,寧法师明显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只能拱了拱手算作回应和感谢,隨即看向眾人问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能看出个大概了吗?” “差不多了。”普寧道长回了句,格外凝重的继续道。 “清元,这次怕真是个前所未有的大劫啊。” “本道昨天寻了只蛟龙,从其口中得知万蛟欲在闽江跃龙门的消息,立刻便第一时间赶来这里。” “来到这里之后,本道一下子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就现在眼前的这闽江水道里,怕是藏著有几十只或大或小的蛟龙,明显是都在等著那化龙之机。” 此话一出。 寧法师立刻看向护栏外的水道,那闽江和东海连接的入海口。 虽然现在是格外平静。 但若是细细感知,確实是能隱约察觉到...有眾多的大傢伙,正隱藏在这水面之下。 蛟龙所属一向看重领土,现在却能这般毫无嫌隙的在同一水道,更是说明了...本次机缘的珍贵和难得。 寧法师眉头紧锁,看向旁边的道延大师,疑惑问道。 “道延大师。” “这化龙之机到底是从何而来?此事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了吗?” 道延大师是当今道行最高的钦天监之一。 要论斗法的话,可能三个他都比不过寧法师,可说起窥探天机,自是如今道门中首屈一指之人。 只见道延大师长嘆一声,看向那远处的海面,点了点头感慨道。 “差不多都清楚了。” “说到底,还是这蛟龙一属的机缘到了,万般偶然都应上了。” “明日晚上,將会有一个极大的颱风,来到你们的闽地区域,而那风眼区域大致也是这里,闽江入海口连接东海。” “而偏偏这颱风,又恰好被国家赋名为『龙王』。” “寻常人尚且都能对精怪封正,更何况这一国之威的赋名?” “如果本道没猜错的话,届时颱风天象来临,大概率可能会在这闽江的入海区域,形成一道另类的特殊龙门。” “哪只蛟龙若是能成功跃过龙门,便可藉助这天象机缘化为真龙。” “继而夺取这国赋的颱风之名,大肆的行风布雨,蜕变成龙中之王,执掌东海。” “这便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第一百一十章 閭山原在闽江中,道门何曾退过半步 听完道延大师的话语。 寧法师顿时只觉得心惊,更是有些说不出的凝重。 难怪这些蛟龙会从各个地方赶来。 这次的化龙机缘,真当是大到有些超乎想像了。 天时。 便是那即將袭来的颱风,將会带来巨大的风雨。 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句老话自是有其特殊的道理,成为了本次化龙机缘的基础。 地利。 就是这特殊的入海口,极有可能成为颱风登临地点,恰好又是江河和大海所连接的地方。 蛟通常都只是在江河里,而龙的地盘却是在那广阔无际的海洋。 闽江过后的东海。 无疑是所有蛟龙,都嚮往和渴望的一片区域。 人和。 自然是那国家赋名的『龙王』。 常人若是遇到黄鼠和大蛇询问,都可为其正名封正,这更別说是国家命名的称呼。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只要跃过龙门,化为真龙,再代替那颱风天象,大肆的行云布雨,自是能够將这『龙王』之称夺走。 从此之后。 也不会有颱风能以龙王作为称呼。 ...... 沉默数秒。 寧法师深吸一口气,彻底明白这次大劫,真是要远超前两次的老妖成道和飞僵叩门。 隨即看向道延大师,眉头紧锁的沉声问道。 “道延大师。” “既已知这机缘大致如何,可有办法提前毁掉?” “例如將这水道中所有的蛟龙驱走,或者除掉,是否能够提前阻止此劫,免得生灵涂炭,天灾连连。” 作为閭山法脉的修道者。 寧法师一向都是秉持以力破之,若有不服便打到服的想法,所以即便现在这水道中足有几十只的蛟龙。 依旧都还想著,能不能把它们全都杀了。 还不等道延大师回答,站在旁边同样很莽、百无禁忌的普寧道长,便是摇了摇头率先道。 “清元。” “你的想法,本道已经试过了。” “刚来到这瑞光滨海公园的时候,我就想著能不能把这些蛟龙提前赶走,那自然也不会有大劫了。” “但这些平日最爱窝里斗的蛟龙,现在竟变得万般团结。” “本道才刚靠近,所有蛟龙都跃起警告,这明显是不愿让我们插手这个机缘,更別说是阻拦了。” 道延大师点了点头,更是长嘆一声,补充道。 “人求机缘,蛟属又何尝不是?” “如此万年难遇的化龙机会摆在眼前,但凡还有点志向,那肯定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退缩半步。” “更何况,这水道的蛟龙只是少数,更多的蛟龙怕是还在其他地方,潜藏埋伏著等待时机。”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龙门出现的时候,咱们道门中人就强行阻拦这些蛟跃过龙门蜕变。” “这龙门是天象所致,维持的时间定是不会太长。” “只要我们能在龙门显现的这段时间內,拦住那些想要跃龙门的蛟,此劫自是能解。” “此为上策,而中策则是...若难以拦住如此多的蛟属,那便暂且放过未造杀孽的蛟龙,或者主动助它们化龙。” “未造杀孽,自是能懂收敛,不会造成太大的祸害。” “我们只阻拦那些浑身煞气的凶蛟,以免其化为真龙后凶神降临。” “至於下策的话......” 说到这里。 道延大师停顿两秒,而后环视眾人一秒,眼神格外坚定的继续道。 “一代人有一代的事情。” “若是百般阻拦,结果还让凶蛟化龙,那我们这些老头子,就该做好搏命的打算了。” “千年歷史,千年传承,道门何曾退过半步!” “道行法力不够,那便燃烧魂魄血肉,请那九天之上的祖师亲至!!” 此话一出。 周边眾多的道门前辈,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会选择来到这里,他们自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只考虑如何解决这次的大劫。 手中提著一把斩妖剑的清玄真人,看到只有寧法师一人前来,带著些许疑惑的道。 “清元,你家徒儿没有跟来吗?” 听到这句话。 道延大师也是有些好奇,轻抚著雪白长须,笑著问道。 “对啊,清元。” “本道还想看下你徒儿,那普寧和清玄,可是对你的徒儿夸奖不停,说他是个天生的修道苗子啊。” “我让他留在家中了。”寧法师平静的回了句,隨即仰头看著天空,似有些预感的缓声道。 “海恩徒儿什么都好,有说不尽的优点,为人更是正的不行,能收到这种徒弟,接起閭山法脉,本道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可就是性子执拗,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杀心也有些太过重了。” “要是把他带来这里的话,届时看到那番惨状,多半会不顾一切的起乩请神,最后落得个肉体崩碎、魂飞魄散。” “若是出这种事,本道往后要如何自处?这更是整个道门的遗憾。” “只要我家徒儿安稳长大,修的一身道行法力,自是能护佑这世间百年无恙,何必又在此劫落个悽惨。” “確实如此。”普寧道长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隨后又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意有所指道。 “海恩这娃子是真好啊,本道也是实打实的喜欢。” “只可惜,这劫怕是难过,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教其对人对事要如何才能百无禁忌。” 听闻此言。 寧法师瞥了普寧道长一眼,自是也不搭话,只是平静看向不远处的那座瑞光塔,无比可惜道。 “真当遗憾。” “这瑞光塔里镇著鬼祟邪物,导致没办法在其顶部摆法坛。” “若是能將法坛架到那塔上,坛高数十尺,法力也能高上一点,对上这次的凶蛟化龙大劫,更是能多点把握。” “那座塔里关的鬼祟,也不是个寻常货色。”清玄真人说了一句,而后又想起什么,好奇道。 “对了,清元。” “传闻閭山可就在这闽江之下,你可曾见到过?” 寧法师轻轻摇了摇头,也是带著些许遗憾的回答道。 “閭山原在江中心,要开之前三年春。” “本道自是未曾见过,但祖师曾留下话语,说是往后將有弟子能看到閭山,扛起本脉大旗。” “若是本道仙逝之前,没能看一眼这閭山,那此生亦是有些遗憾。” 说到这里。 寧法师停顿两秒,而后看向那闽江中心,拍了拍腰间龙角,豪迈道。 “不说如此之多。” “都开始准备搭法坛吧,本道要在这闽江之滨,立起那十三张的八仙桌,开我閭山天威法坛!!” ...... 与此同时。 在那闽江水底最深处的位置,一只双眸通红呈血色、浑身鳞片呈黑金色、体型巨大无比的凶蛟,正张著血盆大口咀嚼著什么。 仔细看去。 那嘴里的竟是另外一只蛟龙,被其大口的啃食著,同类相食,眼神却毫无半点波动。 而最显眼的地方却是...... 这凶蛟的头顶竟是长有两只尖角,但其中一只尖角不知为何被折断了一半,反显得更加的狰狞和凶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垒不起的沙袋,妈祖娘娘的提醒 颱风来临前的天气格外闷热。 即便是靠海的岭胜村,都吹不到任何半点的凉风。 而现在这难以忍受的闷热,也代表著...届时这號颱风將会无比的恐怖可怕,带来无法想像的天灾。 林家院子中。 陈燕正仔细帮林海恩裁著红綾。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拿这条红綾有什么用,但她还是在认真小心翼翼的裁著,更没有问过原因。 现在海恩长大了,也有了厉害的本事,那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林海恩则是坐在旁边,手中握著一对刚做的粗糙小木轮,发著呆不知是在想著什么。 “海恩,好了,你看下可不可以?”陈燕把裁好的红綾递出,看向自家儿子问道。 林海恩立刻回过神来,接起这条红綾,惊喜道。 “妈,你裁的这条红綾,就跟我心里想的一模一样,果然还是你最懂我嘞。” “你这娃子。”陈燕无奈的摇了摇头,但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继续道。 “刚好手里有针线,海恩你穿的衣服有没有哪里破了?妈刚好帮你一起补了。” “没有,在我们道观山脚住的四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帮我和师傅补衣服。”林海恩回了句,紧接著犹豫两秒,终於还是下定决心道。 “妈,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林海恩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总觉得话语梗在喉咙。 因为,起乩要用的各种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他打算离开村子去找师父了,希望能赶在大灾发生前,把那条恶龙给屠了。 可昨晚哪吒三太子也说了,如果请祂来,多半会死。 才十三岁的林海恩,有著满满的少年心性,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想著屠龙平事,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怎么,也不怕死。 但却不知如何跟自己的妈妈开口。 坦白。 只会让其平白伤心,多半还会阻拦自己。 可隱瞒的话...也许等知道了最后结果,將会更加的痛苦和难以接受。 林海恩一向很莽,很正,也很不顾一切,但那是对恶行满满的妖魔鬼怪之时。 而在面对家人的时候,他心底始终有一块极其柔软的区域。 那是从十三年前的冬至开始,从家里人奋不顾身要保下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地方。 而就在林海恩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 村里的广播忽然响起,劣质到仅能勉强听清的声音传来。 “喂,喂,村里的父老乡亲们,注意,注意,明天晚上有个大颱风要登陆我们这里,没回港的船赶紧开进港,各家各户做好防风准备。” “再说一遍,明天晚上有个大颱风......” 村里的广播很少会用上。 除非是发生了大事,或者通知开学报到的时候。 颱风这种岭胜村每年都要经歷过好几次的事情,正常情况都不会专门的用广播通知。 现在却是专门通知了,足以说明这次的颱风能有多大。 “这次颱风看来是大的很啊。”陈燕有些感慨的说了句,隨即看向面前的林海恩,出声道。 “对了,海恩。” “你刚刚说还有什么事要和妈说?” 林海恩看著疑惑的陈燕,犹豫两秒后,便是轻声开口道。 “妈,我打算去......” 才刚开口。 院门外便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喊声。 “海恩,小海恩在吗?” 林海恩立刻停下话语,朝著院门看去,发现竟是负责照看妈祖庙的张大婶来了,连忙起身问道。 “张奶奶,你怎么来了。” 张大婶脸上带著笑容,招了招手道。 “海恩啊,来帮下张奶奶。” “这大颱风不是要来了,妈祖娘娘的庙又是靠海,怕水进来,咱们可得垒点沙袋才行。” 听到这句话。 “好,张奶奶,我这就来。”林海恩连忙应了声,隨即放下手中的一对木轮,又看向陈燕道。 “妈,没啥大事。” “我先去帮忙给庙里垒点沙袋。” ...... 来到妈祖庙。 林海恩立刻便开始帮忙垒起沙袋。 以往的颱风,都没有这么做过,但这次的颱风好像是真太大了,所以张大婶也是专门喊来林海恩帮忙。 將最后一个沙袋垒起,看著那得到大腿高的沙袋墙,林海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出声问道。 “张奶奶,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多亏了海恩啊。”张大婶笑著应了句,更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递给林海恩道。 “海恩,来,吃橘子。” “这是庙里撤下来的贡品,你帮忙垒沙袋,拿给你吃刚好合適。” 林海恩接过橘子,笑著点了点头道。 “谢谢张奶奶,那我就先回家了。” 现在时间越来越晚。 他必须要抓紧回家,跟家里人说下要去帮寧法师了。 可就在林海恩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哎呦,这咋回事。” 张大婶惊疑的声音,忽然便从身后响起了。 只见那原本垒好的沙袋,竟是忽然怪异的从最底下倒塌,大部分的沙袋都散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先是愣了下,而后把橘子放到口袋,又上前提起沙袋道。 “没事,张奶奶。” “我在帮忙垒起来就行了,应该是刚刚底下没有垒好的缘故。” 看管妈祖庙都要一辈子的张大婶,则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怎么会倒呢?” “我明明记得,海恩你刚都把下面垒的很好了啊,怎么会这样还没碰就倒。” “难道说,妈祖娘娘是觉得不够高吗?” 此话一出。 林海恩也是愣了下,而后笑著回应道:“张奶奶,那我们就再垒高点就好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 林海恩又把沙袋垒了起来,这次垒到了腰部的位置。 可就在他准备放下最后一个沙袋的时候,那码的整整齐齐的沙袋墙,竟是又莫名的倾覆倒下。 “哎呀,咋又倒了,不会这还不够高吧?这次的颱风会涨水涨到这么高吗?”张大婶彻底惊了。 作为这个妈祖庙的庙祝,她可是见过不少的神异事情。 现在这连续两次沙袋墙倒塌,而且还是码放极其整齐的情况下,无疑让其联想到了其他方面。 张大婶想了两秒,隨即看向林海恩,满脸担忧道。 “海恩啊,你先在这里垒著。” “张奶奶去把这件事告诉给村长,这怕是妈祖娘娘给的提醒,可要让村里人小心点。” “地势这么高的妈祖娘娘庙,要是都会被淹到这么高,那怕是村里地势低的人家,整层楼都要被水淹了?” 林海恩点了点头,答道:“好,张奶奶,我在这里继续垒。” 张大婶隨即离开妈祖庙,准备把这件事告诉给王官任。 而正在装著沙袋的林海恩,抬头看了眼快要下山的太阳,以及那红透整片天的颱风晚霞。 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客车,也没办法再去金凤县了。 立刻便明白,这不断倒塌的沙袋墙,恐怕不只是妈祖奶奶提醒水会淹到这么高,更像是在提醒著他。 摸了摸始终戴在脖子上的贝壳吊坠,林海恩朝著庙里的那个白玉妈祖像看去,轻声喃喃道。 “妈祖奶奶,您是...不想我去帮师父他们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不避灾,反而迎灾而去! 夜幕来临。 闷热感霎时便消失了,而风却也呼呼的颳了起来。 虽然龙王颱风要到明晚才会登陆,但那外围云体,明显已经是开始影响闽地的东南沿海了。 岭胜村的每一户人家,都在严阵以待,更是格外的警惕。 在王官任的提醒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提前从一楼搬到了二楼,避免被水泡后损坏。 而那些地势较低、只有一层楼的人家,也是被说通了。 並表示等到明天晚上的时候,就去村委会暂时住著,等待这次的颱风过去。 之所以会如此配合。 全因经歷过前几次的诡事后,岭胜村每个人都已然无比相信妈祖娘娘给的预警。 按照张大娘所说。 连续好几次庙前的沙袋都垒不起,这无疑就是妈祖娘娘在藉此提醒。 ...... 林家二楼。 电视里正播放著《哪吒闹海》的动画片。 林永安正乖巧的坐在旁边,瞪大乌黑的双眼,看著哪吒用混天綾把敖丙绑成一条长虫。 立刻兴奋的拍起手来,更是朝著旁边的林海恩喊道。 “哥哥,哥哥,你快看。” “哪吒小英雄好厉害,这只坏龙龙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嘞。” “嗯嗯,小安乖乖看电视,哥哥在想事情。”林海恩笑著回了一句,看了眼电视中哪吒三太子屠龙的一幕。 隨即再度沉默了下来,眉头更是微微皱起。 现在不只是师父不让他去,就连妈祖奶奶似乎也不想他掺和这件事。 刚刚垒好沙袋的时候。 天已经彻底黑了,更是没有去县城的客车了。 妈祖奶奶这是不愿...没有多少道行的自己,强行请来哪吒三太子,导致魂魄和肉身都崩碎身死吗? 还是说。 就像师父先前所说的那般,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责任,这个大劫即便不用他起乩,同样也能安然度过。 这一刻。 林海恩又有了一种预感,心跳更是有些加快。 大劫即便能度过,但多半往后再难见师父一面,甚至就连普寧道长都不会再见到。 很想去。 林海恩真的很想去,即便是以血用肉,即便是肉身魂魄崩坏,也想去那凶蛟化龙的出海口,屠掉那跃过龙门的恶龙。 执拗的他,可以不顾师父的叮嘱,偷偷跟著去那个地方。 但得知妈祖奶奶也不想他去后,立刻便让林海恩迟疑犹豫了,也许这劫他真的是不应该管,不该想著付出生命来起乩。 ...... 距离颱风登陆还有一天时间。 瑞光滨海公园的凉亭里。 眾多道门中人正在这里闭目养神,调整状態养精蓄锐等待大劫到来。 护栏前。 足足摆著几十个的法坛,都用铁链固定住,以此来避免被风吹倒。 而最显眼的法坛,则是正中间那由十三张八仙桌搭成的法坛,好似从地面直达天庭九霄。 寧法师站在亭边,双手背在身后,看向那翻滚的江水,凝重道。 “又多了几十只的蛟龙。” “现离颱风登陆没多久了,那些原本隱藏起来的蛟龙,也开始大肆的朝著这条水道靠近了。”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亦是点了点头,感慨道。 “这可是万年的成道之机啊。” “哪有蛟龙会不心动,跃过天象龙门之后,那可便是东海龙王了。” “先看看能不能阻吧。”清玄真人接上话头,背负著斩妖剑,似有些无奈的摇头道。 “若是上策与中策无用,那我们这些老傢伙就得搏命了。” “只是深感可惜啊,本道才刚收了个满意的关门徒弟没多久,还未將这一身道法传授下去。” “只愿本道要是折在这里,我那徒儿不要太过伤心了。” 这番话。 让寧法师沉默了下来,看向那岭胜村的方位,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气。 ...... 离颱风登陆还有十二个小时。 但风却已经越来越大了,雨也开始哗哗的下了起来。 虽然还没到暴雨的程度,可却始终是在一直下著,根本没有半点要停的跡象。 岭胜村的水库水位,也是在飞快的上涨著。 或者说,並不只是岭胜村,这东南沿海各地村庄、县市的水库水位,都在这持续性的降雨中不停上涨。 林家院子中。 坐在凳子上的林海恩,正仰头看著远处昏沉的天空,听著雨点不停溅落在遮雨棚上的声音发呆。 站在后面的林平川,看到自家儿子这番模样,皱了皱眉本想上前说些什么。 却被陈燕拉住,更是摇了摇头,让其不要上前打扰。 都说知子莫若母。 从昨天开始,林海恩的状態就不对,但陈燕却不愿挑明,更不想出声询问。 因为她隱约感觉到...现在无论说什么,只会给林海恩平添更多烦恼。 ...... 晚上十点。 此前还算小的雨点,早已变成了倾盆大雨,如同天被破开了一个口子般,不停的往下倒水般。 每一分每一秒。 降雨量都在破纪录,都在超出每个人的想像。 狂风更是呼啸不停。 吹得房子都发出了阵阵呜呜声,显得格外恐怖和瘮人。 瑞光海滨公园。 那闽江水道里,竟是有数不清的蛟龙挺身而起,张开大嘴不断吸取著这狂风暴雨中的天地气机。 一遇风雨便化龙。 这看似天灾的气象,对於蛟龙一族而言,却是难得的机会。 趁著当前龙门还未现。 这些蛟龙都在儘可能的积蓄著力量,以求皆是能够胜过这些同族,成为那唯一跃过龙门蜕变的蛟。 那几十个立起法坛,在这狂风中也在摇晃不停,但好在提前用铁链牢牢锁住,还不至於被吹飞。 瑞光塔旁的亭子下。 眾多的道门中人都在等著,目光灼灼注视著水道中的蛟龙。 道延大师仰头看了眼天象,缓声平静道。 “快了。” “等那颱风完全登陆,估计龙门就要显现了。” “真是天灾啊。”清玄真人神色凝重的接了句,看著那不停落下的暴雨,继续道。 “这雨下好几个时辰了,都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估计有不少地方都被淹了,若是再让凶蛟化龙,开始大肆的行云布雨,怕是这方圆千里的普通人就要死伤惨重了。” 普寧道长亦是没有以往的嬉笑模样,神色肃穆的点头道。 “確实如此。”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从当前这水道中的蛟龙来看,尽皆都是独角,还没有哪只能长出两只角。” “说明道行还不算高,若是阻的话,也还有一定机会。” 就在这时。 暴雨和狂风忽然间小了不少,而那天上的黑云,似乎也正在飘走,月光也在逐渐的开始显现。 寧法师立即拔出腰间繫著的龙角,眼神平静朝著那十三张八仙桌叠起的法坛走去,缓声道。 “时辰已到。” “那龙门已经要开始现了。” 走在雨中的寧法师脊背挺直,就连狂风都无法吹动半点。 他不避灾,反而迎灾而去。 亭內的眾多道门中人,也都是不约而同的彼此点了点头,拔出腰间的法器,走向各自准备的法坛。 雨还在落,风还在刮。 可所有人都眼神坚定的朝著前方走去,任由风雨吹打,亦不顾生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妈祖娘娘慈悲,赠林海恩三炷引路香 “中央气象台播报,今年第十九號颱风—龙王,於晚上十点整,在闽地金风县与榕城一带沿海登陆,登陆时最大风力十八级......” “颱风登陆后,受风眼影响,天气可能会短暂转好,但请广大市民朋友持续做好防灾措施,切勿进行任何生產活动......” 龙王颱风的登陆播报,已是从电视机中响起。 但闽地东海沿海区域的民眾,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听到这天气预报,因为早在一个小时前,整片地区便停电了。 躺在床上,听著窗外风雨声的林海恩,根本睡不著半点,心绪很乱,脑中更是在不断担忧著。 颱风快登陆了。 凶蛟应该也要开始跃龙门了,那师父他们...现在又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 忽然隔壁传来了一阵惊愕的呼喊声。 “水库爆了!” “村里的水库爆了!!” 这声音是来自隔壁的陈大姨,似乎在提醒著周边的邻居。 林海恩也是连忙起身,提著个手电筒,顶著风打开了房间的后窗,查看起当前的情况。 隨著手电筒照去。 猛然看到,远处那些地势较低的房子,竟都开始被水淹了,而且差不多已经淹到膝盖位置。 最惊人的是...水位还在以极快的速度上涨,眨眼便又高了一些。 虽然林家正面朝海,且地势较高,所以被水淹的风险很小,但村里的其他人家按这情形,估计至少是要被淹一层楼。 这么多年来,登陆闽地的颱风数不胜数,可真从未见到过,像这般恐怖的雨量。 足足下了一整天。 而且从前几个小时开始,便是暴雨不停,现在直接把水库都下爆了。 看著那不断上涨的水位。 林海恩的心中非常清楚,这或许是才刚刚开始而已。 因为,这是颱风自带的影响,届时若有哪只凶蛟化龙了,肯定还会继续行云布雨,降下更为可怕的雨量。 现在还仅是水库爆了。 那等真龙出现呢?会不会直接洪水爆发,或者引起海啸水淹各村? 为了拯救这周边的民眾。 师父、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等人,又该如何应对那只真龙,又会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明明自己能起乩请神屠龙,为何却都不让自己去,最多也只是死自己一个人罢了。 师父不许。 妈祖奶奶同样也不愿。 就像是被画了一个圈,那两个在心中最敬重的人,始终告诉他不许跳出这个圈,要好好的成长起来。 一个个跳脱的念头,不断从林海恩的脑中升起,令其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心头更好似憋了一股气。 “轰隆隆———” 一道闪电忽然在远处亮起,雷声更是隆隆传来。 原本的狂风暴雨逐渐小了下来,天象龙门马上就要开始显现了。 而这突然的惊雷,也將迷茫的林海恩彻底打醒,耳旁似乎传来了此前那道冷冽凶戾的神叱声。 “龙虽可屠,可汝同样难活,依旧...还想?可愿?” 那时候,自己的回答是...... 我想! 我更愿!! 这一刻。 林海恩心中的犹豫和纠结,霎时都变成了泡影,更是跳出了那长辈给其画的那个圈。 一眼灿金璀璨夺目,一眼浑浊混沌深邃,那伴隨著的阴阳命,通灵体气机全面迸发。 將窗关好。 立刻走到书桌前將那把长枪拿起,更是同时把玉如意和金鞭,也都系在了腰间。 现在林海恩前所未有的坚定,道心似乎更上一层楼。 做自己觉得正確的事。 有时候的反对和执拗,並不是错,更非不尊敬。 这是特殊的反抗精神,更是哪吒三太子从小到大所走的路。 来到一楼。 林海恩猛然看到...自己的父母竟是在一楼坐著,两个人都格外平静的看著自己,似乎早已想到会如此。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看向两人,眼神坚定的开口道。 “爸、妈,对不起。” “我想去......”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陈燕便是笑中带泪的招了招手,手中还抓著两条红线,无比温柔道。 “海恩,跟爸妈说什么对不起。” “过来吧,妈给你扎两个冲天鬏,这样才像小安口中说的哪吒小英雄。”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愣住了,但还是乖巧的走到陈燕面前,低下脑袋道。 “妈,你怎么知道......” 陈燕一边给林海恩扎著冲天鬏,一边带著些许哽咽的答道。 “你出生到现在十三年,在妈的身边十二年。” “有时候啊,你还没说话,妈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更何况你师父前晚说的话,妈也听到了。” “妈更知道,我家海恩生来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样,天生就有大本事,所以不管做什么事,爸爸和妈妈都会支持你。” “等哪天在外面累了,倦了,妈就在家里等你。” “好,扎好了。” 话音落下。 林海恩的头上也出现了两个冲天鬏,还是用红绳繫著的,就跟哪吒三太子的一般无二。 紧接著。 林平川递出了红綾、铁圈和一对木轮,沉声道。 “海恩,我帮你把这些东西都稍微改了改,应该会更好用点。” 接过这些器物。 林海恩只觉得比起先前顺手不少,而且那木轮上也刻出了纹路,立刻抬头想说些什么。 但林平川却是第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前所未有的自豪笑容道。 “海恩,今后可是男子汉了。” 林海恩用力的点了点头。 强忍住心中的那份情绪,拿著起乩用的各种器物,推开院门走出,也不敢回头的喊道。 “爸、妈,我走了。” 说完。 便是一路的小跑而去。 而隨著林海恩跑远,陈燕则是趴到林平川的肩头,大声的痛哭起来。 不知为何。 她总是有种感觉,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再见到自己儿子了。 ...... 风小了点,雨也小了。 这是进入颱风眼的跡象,同样也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林海恩朝著鱼塘的方向一路跑去。 在经过妈祖庙的时候,猛然看到...那原本垒好的沙袋竟是又倒了,但水却半点都进不到庙里。 就好似到庙这范围的时候,水都不约而同的改道了般。 抬头看了眼。 那应该是关著的庙门,竟不知为何是打开著的,而张大婶似乎也並没有在庙里。 沉默两秒。 把手中的长枪取下,倚在庙门旁,隨即小步的走进。 来到庙里。 林海恩便是重重的跪下,將脖子上戴著的贝壳项链取下握在手中,低声道歉道。 “对不起,妈祖奶奶。” “我知道,你不想我参与这件事,也不想我去那个地方。” “可我没办法,没办法看著我师父,看著其他前辈道长出事,也看不得十里八乡遭受这等水灾大劫。” “儘管道行法力不够,起乩的代价也许会很重,但最起码受难也只是我一个人,所以我觉得值得,也想。” 就在这时。 一阵不该在这时出现的暖风吹来,那供台旁的杯筊竟是被直接吹落,掉到了林海恩的面前。 看到面前的杯筊。 林海恩愣了一下,更是明白了妈祖奶奶的意思。 可这一次。 林海恩却是没有捡起杯筊,而是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祈求原谅道。 “妈祖奶奶,要是其他时候,我肯定会掷杯筊求一个答案。” “但是这一次,请您容许我放肆一次,我想执拗一次,我也坚定自己的选择一次,也就这一次。” “我也许错了,也许错的也很离谱,但我真的...真的想去,我不敢求您能原谅我,能原谅不听您劝告,不愿回头的我。” “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记得,当初是您护了我。” “妈祖奶奶,这次就让我任性一次吧,让我任性的不顾生死,护住所在意的人,护住要因恶龙遭劫的人。” 说完。 林海恩无比虔诚的朝著那白玉妈祖像磕了三个头,磕的非常重,前所未有的重。 磕完三个头后。 林海恩便捡起面前的杯筊,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到那供台上,隨即转身准备离去。 而就在这时。 “誒———” 一道带著几分无奈,却又仁厚慈爱的嘆息声,在这庙中悄然响起。 紧接著。 伴著那『啪嗒』一声。 有三根香从那摆放整齐的檀香袋中掉出,落到了林海恩先前跪著的地方。 听到声音的林海恩,回头看了眼。 见到那掉落的三根香,整个人霎时便呆住了,眼里更是闪起泪光。 其实这次他並没有准备引路香,打算让哪吒三太子全力灭龙,所以现在妈祖奶奶送了他三根香。 原来。 妈祖奶奶还在记掛著自己,可自己却在任性的一意孤行。 缓缓挪动脚步,將那地面的三根香捡起。 林海恩看向那白玉妈祖像,本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一切话都梗在喉咙,只能用力的又拜了三拜。 ...... 走出妈祖庙。 林海恩將那倚在墙上的长枪拿起,看向那远方闽江的位置,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以最快速度跑到鱼塘。 看到那挺出身子的半蛟,竟不吞吸天象气机,反而是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他,似乎也在等著他,等待著命中的那个机缘。 林海恩猛然將手中长枪提起,重重的撞了下地面,双眼灿金与混沌交织,朝著这只半蛟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给吾...过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皎月星辰化天象龙门,万蛟逆流而上欲成真龙 瑞光海滨公园。 眾多道门中人都来到了自己的法坛前。 而那位於中间最高的十三张八仙桌法坛,寧法师竟是脚步轻踩桌沿,整个人宛如飞一般的来到最顶上。 隨著寧法师站在法坛。 那原本因为叠的过高,而被狂风吹得摇晃不停的法坛,竟是立刻变得无比稳定起来。 就好似有巨象站在顶上,带著千钧之重,將那法坛强行压下。 当然,有千钧之势的並非重量,而是寧法师那一身的道行法力,镇住了这十三张八仙桌叠起的法坛。 风吹亦不动,雨打也不摇。 现在寧法师所穿的也不是寻常单薄素袍,而是繫著閭山法裙,头戴神额红帽,就跟那年中元节如出一辙。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寧法师更为严肃凝重,法坛起的也更高,到了他当前所能掌握的极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有些特殊的道门法脉,虽然也不需用法坛来加持法力,但也纷纷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应劫。 在那些不需法坛的眾人里,有一位身穿黑色又有点偏紫道袍、头戴黑色方帽的道士最为显眼。 年约三十多岁左右,神情却是格外严肃冷冽,散发著生人、熟人都勿近的气场,手中握著根黑尺,腰间繫著令牌,还有一把在包袱里露出大半的法扇泛著微光,显然也不是凡物。 很明显。 这便是那北帝派一脉的传人,道號震乾。 当初刚出山歷练的时候,那眼里可真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直接就要和口诵阿弥陀佛,衣衫襤褸的普寧道长斗法搏命。 隨著年龄渐长,那股锋芒也已內敛了不少。 虽然对自己依旧严格、守著戒律,但对其他人已是不再那般苛责,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斗法搏命了。 ...... 闽江水道。 那数不清的蛟龙一属,已经不再继续吞吸天象,而是再度潜入水中。 龙门即將要现。 这些生灵都开始积蓄体內的所有力量,以求跃过那龙门蜕变,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机缘。 嘶吼的狂风,逐渐变成缕缕微风。 磅礴的暴雨,亦在变成微微细雨。 这闽江和东海相接的出海口,终於是要进入到颱风的风眼之中了。 天上的黑云逐渐消散。 竟是露出了万千星辰和一轮皎月,跟那湍急涌动的江水,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在颱风此前的肆虐下。 方圆百里的电力都被毁坏,周围彻彻底底的陷入暗夜,让这天上的星辰和皎月更加明亮。 只见。 那皎月和星辰光束辉映洒下,落在江水之上,泛起波光粼粼。 悬浮在空气中的水珠,將这些光束不断的反射叠加,竟是形成了一道极其特殊的九天星光瀑布。 瀑布足有数里高,坐落於闽江和东海的相接处,就如同白天偶然出现的海市蜃楼,但却比其更加的神异。 这完全是由星月光辉降下,以那滚滚江水和悬浮凝珠,所映射形成的特殊景象,这便是那所谓的龙门。 而在那瀑布的顶上。 好似还有一颗金光璀璨,充斥著天象气机的灵珠闪烁不停。 站在旁边的道门眾人,已然明白这次的机缘和跃龙门,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来展现了。 跃过龙门瀑布、吞下天象灵珠、潜入辽阔东海。 那就可以脱离蛟龙一属,蜕变为真龙,后面再大肆行云布雨,那就能夺走那龙王之名。 这次万年难遇的机缘顶点,並不是单纯的真龙,而是那东海龙王! ...... 隨著瀑布龙门显现。 那原本藏在闽江水道中的所有蛟龙,竟是不约而同的挺出身子,看向那个龙门吟啸而起。 “吼———” 震天撼地的龙吟声响起。 紧接著。 所有蛟龙又潜入水中,开始不停的旋转身躯明显是在蓄力,这令整个江面出现了一个个的漩涡。 道延大师看到这一幕,眸中的满是凝重,手中握著法器大声喝道。 “要来了,备好法咒。” “先尝试阻拦所有蛟龙跃这龙门,免得这些畜生化龙后行云布雨,引起更大的祸事。” 话音刚落。 浮在江面上的一个漩涡里,猛然钻出一只青色的独角蛟龙,浑身法力莹莹闪烁,龙吟咆哮著扭动尾部,朝那星光瀑布全力的往上游。 虽然这个特殊的瀑布龙门是由星月光辉形成,但有天象气机存在,所以能让蛟龙一属宛如凌空般的游动。 仿佛是逆流而上,逆天化龙。 这只並不是凶蛟,周身並没有造孽留下的煞气。 但即便不是凶蛟,在当前还有余力的情况下,无疑是也要儘可能的阻止,至少不能让其轻易的跃过龙门。 因为,就算是未造杀孽的蛟龙,等化成真龙后,肯定也要行云布雨,加重当前的水灾,无非就是懂得收敛些罢了。 能阻便阻,要是能让这些蛟都错失这道化龙机缘,无疑就是上策。 看著那只跃起的凶蛟。 站在正中间最高法坛上的寧法师,眼神格外的平静,手中法尺猛然往桌面敲了一下。 脚踏罡步,掐起法咒,口中诵道。 “閭山原在江中心,要开之前三年春,三千年满开一度,有人得见闽江清,自古有缘相会遇,閭山开时救万民。” “天威法坛传角韵,祗迎圣驾降来临!!” 念诵完毕。 寧法师握著法尺在桌上再度用力敲了三下,又拿起龙角法器吹出三道沉闷呜呜声,大喝道。 “起坛!!” 这一刻。 寧法师周身气势瞬间变了,有这天威法坛的加持后,法力和道行已然是又拔高了一些。 看向那竭力往上游的蛟龙。 短短一会时间。 这只蛟龙便已经游到了瀑布的中间位置,但肉眼可见的是...它继续往前游的速度慢了不少,明显是气力和法力都有些不够了。 寧法师並没有因此鬆懈半点。 立刻拿起法坛上的宝剑,用剑尖挑起一张符籙,周身法力驱使符籙立刻便燃烧起来,同时手掐雷诀诵道。 “谨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镇守在符中......” “轰隆隆———” 在那九天之上,立刻便响起了隆隆雷声。 寧法师手中宝剑立刻朝著那只蛟龙指去,冷叱一声。 “雷!!” 一道恐怖的九天紫雷便是悍然劈下,直接劈在最前方的蛟龙头部,將其体內最后的一丝气力都劈尽。 这只青色蛟龙立刻不由自主的往下坠,而那一双冰冷龙瞳,注视著刚刚阻拦它成道的寧法师,仰头怒吼吟啸起来。 “吼———” 这並不只是个例。 在当前的这个水道中,数不清的蛟龙开始疯一般的跃出闽江,开始朝著这个星光瀑布逆流而上,欲要越过龙门。 可每当这些蛟龙游到一半,本就即將力竭、只能勉强往前游的时候,便会有一道天雷劈下,直接將它们重新劈落回水中。 道门各脉应劫而来,百人同施九天雷诀。 不许...凶蛟化龙!!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苦等百年欲化龙,凶蛟吞入天象金珠 一只只蛟龙飞跃而起。 激盪全身法力、舞动尾巴,朝著那星光瀑布逆流而上,欲要化龙。 可这龙门很难跃。 即便是没有道门中人阻止,绝大多数的蛟龙,仅仅只游到三分之一的路途,就露出极为疲惫和吃力的態势。 有时候,根本不需天雷劈下,就都会自行的跌落江水中。 很明显。 这次的龙门並没有那么容易跨过,虽然是由星月霞光形成的特殊瀑布,但那蕴含的天象气机,却令其宛如真正的巨大瀑布。 当然,除了要强行逆流而上,更是要扛住道门眾人的阻拦,这同样也是化龙歷练中的一劫。 有不少蛟龙其实也能游到,超过瀑布一半的位置。 可每当它们想拼尽全力更进一步的时候,天雷便会提前落下,直接將其从星光瀑布打落。 ...... 十几分钟过去。 依旧是没有哪一只蛟龙,能够强势的逆流而上,吞入那颗天象金珠。 那最早跃出江面,尝试逆流而上的青色独角蛟龙,在第三次被天雷击落后,好似彻底的愤怒了。 竟不再尝试跃龙门,反而是猛然在江面挺出身子,盯著那不远处的眾多道门中人,朝著四周龙吟而起。 “吼———” 这一道愤怒的龙吟声。 似乎將那些看到这次化龙机会,陷入疯狂、不断尝试逆流而上,又被天雷劈落的同类唤醒了。 此刻。 被天雷劈落的蛟龙们,竟是突然默契的不再尝试跃龙门,反而纷纷挺起身子,用那冰冷的竖瞳盯著眾人。 紧接著。 这些蛟龙同时把尾巴猛然朝著江面抽打而去。 那本就上涨数米,奔腾狂涌的江水,竟是如海啸天幕般的朝著所有道门眾人直扑而来。 面对这衝击力极强的潮水,眾人纷纷各展本事,將其强行挡下。 数不清的蛟龙,也没有继续的对道门眾人发动攻击,只是挺著身子不约而同的龙吟咆哮起来。 “吼!!” 警告。 这是蛟龙一族的警告。 若是再敢插手此事,那往后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並不是人类的机缘。 可道门中人却还在不断阻拦,这无疑是在刻意阻它们的成道之机。 若是因此导致这机缘消散。 没有哪只蛟能化为真龙,那即便用血都无法抹平这份仇恨。 要不是这些蛟龙还是想把重点放到跃龙门上,估计早就暴怒的全力掀起海啸,跟时不时劈下天雷的道门中人拼个你死我活了。 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 道延大师不由得长嘆一声,但也没有半点意外,隨即大喊著指挥道。 “不要再劈落那些未遭杀孽的蛟龙了。” “这是蛟龙一族万年难遇的机缘,我们继续阻拦下去,怕是要和这些蛟龙落入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但不要放过那些凶蛟,只要是造过杀孽的蛟龙,无论大小,全部都给它劈落龙门!!” 放过那些未造杀孽的蛟龙,任由它们越龙门,继而只针对凶蛟,这是无可奈何的中策。 这次天时地利人和的天象,本就是蛟龙一族万年难遇的机缘。 道门中人强行阻止的话,其实能说是另一种的有违天和,更別说要因此和蛟龙一族结下死仇了。 正因如此。 为了避免水灾过大,选择只针对凶蛟,那便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了。 最重要的是...只针对数量较少的凶蛟,不会令其他蛟龙產生不满,自然也不会因此结下死仇。 这个中策,勉强能算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了。 不过,身为当今道行法力最高的钦天监之一,道延大师眯著眼看向又开始翻越瀑布、但明显吃力不少的眾多蛟龙,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先前早已埋下了一个特殊的伏笔。 此处龙门如此难越,先前这些蛟龙尝试数次,也被天雷劈落数次,已然是浪费了不少气力。 即便现在不主动唤天雷劈落。 这些蛟龙多半也没气力再逆流而上了,要是等到这天象龙门消散,都还没有哪怕一只蛟龙越过瀑布。 那此事自然了结。 没有蛟能化为真龙,也不会跟道门结下死仇。 从一开始。 道延大师就不愿看到有蛟能化龙。 无论凶蛟还是善蛟,但凡化龙都会消耗一国气运,更別说或多或少都会落下水灾。 无蛟能成,自是最好!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从道门中人只针对凶蛟开始,又过去了十多分钟。 在这段时间里。 有不少未造杀孽的蛟龙,都在奋力的尝试著游到瀑布顶,吞下那颗天象金珠,可无一例外全在半路力竭跌落。 颱风眼来时快,去时也快。 原本风息雨停的入海口,又隱隱开始落起雨滴,微风也吹拂起来。 隨之变化的是...天空上的万千星辰和皎月,也逐渐的黯淡下来,就连光芒也开始一点点的消散。 那应缘而起的天象瀑布龙门,似乎也开始逐渐隱去了。 所有蛟龙都越发焦急起来,开始用尽体內的所有气力,疯狂的逆流而上欲要抓住这最后节点,登到最高处。 可依旧无用。 先前的数次尝试,再加上天雷劈落,令这些蛟龙的道行法力,比起巔峰时刻都低了不少。 手中拿著一个算盘法器的道延大师,满脸欣慰的看著一幕。 快成了。 从这情况来看,应当没有哪只蛟龙能藉此机缘蜕变了。 等这天象龙门隱去,一切都將彻底平静下来,此劫也將就此过去。 就在这时。 那天象龙门都若隱若现快消散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忽然从那闽江底响起。 紧接著。 一面庞大的水幕猛然掀起,將道门眾人的视线都暂时遮蔽。 而寧法师站在十三张八仙桌叠起的法坛上,却是无比清晰的看到...... 一只比起先前所有蛟龙都大了数倍,浑身鳞片呈现黑金色,双瞳更为血红色,明明长有双角却断了一边的凶蛟。 正在用难以想像的速度,趁著这最后的时间节点逆流而上。 看到这只凶蛟。 寧法师立刻便回忆起,他的师傅说过...当初很多代前的祖师,曾遇到过一只长有双角的凶蛟。 这凶蛟道行极高,远超寻常的蛟属一族,而且极其暴戾凶残。 那位祖师费尽气力,竟是只將凶蛟的一角折断,最后还让其潜入江中逃走,怎么都未能寻到。 眼前这只凶蛟,怕就是曾经祖师未能斩掉的那头畜生。 短短三秒不到。 这凶蛟竟是游到了天象龙门一半位置,而且看起来並不吃力,余力似乎还有很多。 “孽畜,敢尔!” 寧法师立刻冷喝一声,隨即脚踏罡步,手中掐诀诵道。 “拜请正法陈夫人,统领天兵百万人,百桥头度男女,鼓角吹来临水宫......” “弟子一心三拜请,陈奶夫人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下一秒。 天上立刻破开一道口子,蓬勃法力灌入寧法师体內。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寧法师左手阳雷决,右手阴雷决,双手碰撞使出阴阳天雷。 “轰隆隆———” 一道极大的阴阳天雷,径直劈到了这只凶蛟脑袋上。 可让人难以想像的是...这只凶蛟竟是以头上独角,硬生生的接住这道阴阳天雷,继续疯狂舞动尾巴往上游。 还不够! 寧法师全身法力倾泻,竟不再有任何的保留,不断的唤来阴阳天雷劈落,誓要阻拦这凶蛟化龙。 “轰!” “轰!” “轰!!” “......” 短短一秒时间不到。 又是八道阴阳天雷落下,朝著这体型巨大的凶蛟直劈而去。 “嗷!!” 这凶蛟被劈的也是痛吟而起。 可它却是依旧不停身形,还在不断的往前游,但那猩红的竖瞳龙眸,却是看向了寧法师的位置。 看到那副红裙红头的装束,这凶蛟的眼中竟是燃起了熊熊怒火。 它还记得...当初就是有位这同样装束的道长,將它斩断了一只角,导致本早该化龙的它,始终卡在了最后一步。 苦等数百年。 终於是等到了这个机缘,能跃过龙门化为真龙復仇的机会。 ...... 水幕消散。 在场其他的道门中人,也看到了这只逆流而上的凶蛟。 现在的它,竟走完了天象龙门大半的路程,而且速度依旧极快。 眾人先是一愣,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大傢伙,而后纷纷掐起法诀,直接召来天雷朝著凶蛟直劈而去。 “轰!” “轰!” “轰!!” “......” 数不清的天雷落下。 全部都朝著这只凶蛟落去,誓要將其从天象龙门劈落。 可这只凶蛟宛如彻底癲狂了般,面对这无比密集的天雷,竟是不躲不避,用著肉身硬扛。 体表鳞片被劈通体焦黑、开始淌血,一个爪子更是被雷劈断,可它却依旧没有停下前游,竖瞳中的疯狂更甚。 就在这时。 一道充满混沌之气的天雷落下,朝著凶蛟而去。 “轰!!” 北帝派的震乾道长,已然用出了真本事,手持酆都令唤来九天玄雷,欲要打断这凶蛟上游之势。 面对这道恐怖的天雷。 凶蛟全力上游,以那仅剩的独角来挡。 “咔嚓———” 那仅剩的独角霎时便被劈断。 “嗷!!” 凶蛟又一次的嚎叫出声,身躯都霎时绷紧,显然是无比痛苦,可它却依旧没有从星光瀑布坠落而下。 即便通体染血,即便双角皆断,即便爪牙崩碎,依旧在往前游著。 一股气! 有一股气正在支撑著它! 那是数百年未能化龙的愤怒,那是对化为真龙的渴望,那更是即將水淹闽地、登临东海的兴奋。 这一天。 它等的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从被削去一只角开始,便被断了以道行化龙这条路,所以只能蛰伏,只能躲在那漆黑昏暗的洞窟中蛰伏。 苦等数百年。 终於...终於又等到了这种化龙蜕变机会,它又怎么能输!! “吼———” 浑身染血的凶蛟,再度的咆哮上前,顶著数不清的天雷,以及各式各样的刚猛法术。 若是换成以往,也许它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现在...它依旧在往前冲,往前游,不停的逆流而上,全靠那心中的那一股气。 “快,快把它劈落!”道延大师急忙喊道,神情更是带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千算万算。 竟是没能算出有这样的一只凶蛟,如此一只都修出双角的大傢伙,潜伏在那闽江底下。 趁著天象龙门快要消散,其余蛟龙都力竭之际,不顾一切的往上游。 若是让此等狡猾暴戾的凶蛟化为真龙,只怕这番土地,就將要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劫了。 ...... 可如何焦急也没用了。 这仿佛就是命中注定。 星光瀑布开始逐渐的消散,最下方已经是开始隱去,其余的蛟龙都无法继续尝试跃龙门。 而所有人都无比清晰的看到...... 最上方的那只凶蛟,已是离瀑布顶端只剩下一步之遥。 早已鲜血淋漓、筋疲力竭的它,看到那颗触手可及的天象金珠时,竟是还能爆发出最后的一丝气力。 尾巴全力甩动,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將那颗天象金珠吞入腹中。 血溅骨折亦不屈,百年凶蛟终化龙。 ...... “吼————” 撼天动地,驱云唤雨的龙吟声响起。 下一秒。 星光瀑布彻底消散不见,而那只吞入天象金珠的凶蛟,竟是被层层黑云包裹其中,似在进行彻底的蜕变。 平静的颱风眼过去了,狂风暴雨再度袭来,甚至比起先前更为的猛烈。 这大劫终究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徒儿,不可! 短暂的天朗气清结束了。 狂风开始呼啸而起,暴雨更是磅礴落下。 在场的道门中人,皆是仰头盯著那匯聚起来的层层黑云,都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有极其可怕的气机,正在飞快的蜕变生成。 每个人脸上都充斥著凝重,有不少人更带著匪夷所思的疑惑。 无非是蛟,都还未化成龙。 怎能抵得住,那么多道劈落的天雷,甚至早已皮开肉绽、角断骨折,怎还能继续的爭先上游。 道延大师看了眼那天空的黑云,摇了摇头长嘆一声道。 “天命如此。” “无论如何制止,这凶蛟终究还是会化龙,如同前两劫那般,机关算尽终究还是难逃天命。” “即便把这凶蛟肉身都打烂,怕是它的魂魄都能吞下那颗金珠,重塑肉身蜕为真龙。” “万年机缘在此,终究还是只有下策可走啊。” 下策,那便是搏命屠龙。 先前无论用何种手段阻拦,凶蛟终究还是成功化龙,隨之应运而生。 这代表著...蛟龙一族的特殊机缘到了,或者这天地需要有一只龙王执掌东海,所以无可奈何,无法阻止,只能屠龙。 將脑中的思绪压下。 道延大师环视在场眾人一眼,不容置疑的开口道。 “后辈们。” “速速离开这里,这后面的搏命屠龙之事,交给我们这些老头子便好。” “都赶紧退走吧。”清元真人亦是手提斩妖剑,严肃道。 “这只凶蛟心中怕是怨恨的很,你们道行不够,无法请来祖师亲至,待在这无非是多增伤亡。” “凶蛟化龙这一劫,终究还是我们老一辈的事情。” 在场的道门后辈也不扭捏犹豫,纷纷开始往后退走,避离此地。 此前,道延真人便是交待过多次,若是蛟龙一族的天命在此,方法用尽也不能阻下凶蛟化龙。 那该退的后辈,那就果断点退走。 道门从始至终就是一辈顶上一辈,莫要搞的前辈还在、后辈却死,令各道法脉白白的断了传承。 ...... 隨著眾多的道门后辈纷纷撤离法坛退走。 依旧还在场的数位道长,则是不约而同的开始脚踏罡步,手掐法诀,开始请来祖师法力协助。 那被黑云笼罩的天空,迅速破开了一道道的口子。 各脉祖师的法力如光束般从天而下,灌入到每一位道长身上,令他们的周身气势飞速上涨。 这已是除了燃烧魂魄血肉,用性命请祖师亲至外,最厉害的法术之一了。 “先试试这孽畜的深浅!”清玄真人冷喝一声,隨即唤来紫霄天雷,朝著那积蓄的黑云劈去。 “轰!” 天雷径直劈入黑云之中,幽紫电弧缠绕迸现,可並没有惨叫声传来。 反而是在这电光映照下。 在场几位道长都无比清晰的看到,一个无比庞大的身影,正在黑云中沐浴著天地气机蜕变。 凶蛟化龙已成事实。 此刻。 普寧道长攥著金刚杵猛然往地面一撞,將其矗立起来,也不嫌地面湿漉,直接盘膝坐下,洒脱道。 “道延、清元、清玄,你们暂且等著。” “本道孑然一身,还未收徒,先请来普庵祖师亲至,来试试这化龙凶蛟到底道行有几何。” 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掏出金钵,並成剑指朝著金钵点去。 “咚———” 清脆的金铁碰撞声响起,本就有一道裂缝的金钵,再度出现一道口子。 普寧道长浑身法力涌动,口中更是念念有词,欲以此身道行法力、血肉魂魄唤来祖师亲至。 可下一秒。 令其不敢相信的情况发生了,更是瞬间脸色大变。 祖师竟又无回应? 上次虎煞便是如此,这次怎又是这样,燃烧毕生法力、三魂七魄,祖师都不愿亲至屠龙。 愿意借法,却不愿亲降其身? 隨著天上的真龙气息越来越重,恐怖的威压不断降下,令人都有些心头髮颤。 普寧道长也不再多尝试浪费时间,急忙呼喊道。 “情况有变,本道请不来祖师!” 听到这句话。 清玄真人先是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起来,感慨道。 “普寧啊,看来不收个徒弟传下法脉,你那祖师也不愿前来啊。” “毕竟,你这普庵法本就难修,若是在你手中又断了一脉,那可是有违祖师之训。” “你且好好歇著,本道这就请来许逊祖师,就地...斩龙!!” 话音落下。 清玄真人双指便在斩妖剑上轻划而过,沾著血的双指,在剑身上画起特殊符文,口中更是低声念诵,欲要请来净明派的许逊祖师。 浑身气机激盪,体內法力燃起。 一秒! 两秒! 三秒!! ...... 足足数秒时间过去。 许逊祖师依旧没有亲至的模样,这清玄真人眉头微微皱起,更是深感奇怪的轻咦一声。 再度用双指划过斩妖剑,鲜血滑落剑身,眼神肃穆诵读起来。 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清玄真人脸色大变,看向旁边的普寧道长,急忙道。 “普寧。” “为何本道也唤不来祖师亲至?” 此话一出。 在场的其他道长,也是立刻尝试以毕生法力唤来祖师,可就跟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一样,都无法请来祖师亲至屠龙。 站在最高法坛上的寧法师,亦是在不停唤著临水夫人前来。 没有回应。 同样是没有回应,在场无论是谁,无论道行多高,都无法请来祖师。 就在这时。 “吼———” 那厚重的黑云中,传来了一阵撼天动地的龙吟声。 “轰隆!” 一道雷霆从天空响起,真龙气息不断的磅礴涌现。 此刻。 在所有道长的视线中,都无比清晰的看到了...... 那凶蛟已是彻底化为真龙,体型又大了一倍,头顶两侧的断角再度长起,並且还有分叉长出彻底蜕变为龙角模样。 而体表原本被雷劈崩碎的鳞片,竟也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彻底恢復,黑金鳞片泛著阴沉乌光,明显不是凡物。 折断的爪子也重新长好,並且还伸著五根尖锐利爪,这无疑是蜕为真龙最重要的標誌之一。 但那一双猩红色的龙瞳,却没有半点的变化,充斥著暴戾与血腥。 这只凶蛟化为的五爪真龙,在那黑云中游动数秒,尝试性的活动后,便是猛然大张著嘴,再度吟啸起来。 “吼———” 隨著这道龙吟结束。 本就极大的雨点,竟是又加重了好几倍,就如同天裂开一道口子般,不断的往下方倒著水。 水灾...要来了。 这次蛟龙一族万年难遇的机缘,终点並不是真龙,而是大肆降雨抢走那龙王之名,蜕变为东海龙王。 ...... 暴雨肆虐。 但这还不是结束,这只布完雨的恶龙,开始用著那猩红竖瞳,冰冷的盯著公园中的眾多道长。 它还记得...先前在尝试跃龙门的时候,这些人可是不断的唤来天雷,將它劈的皮开肉绽,劈的只剩一口气。 “吼!!” 又是一道愤怒的龙吟声响起,这恶龙昂起脖子,猛然吐出一口气息,朝著公园的眾人袭去。 “呼—呼呼———” 这股气息化为妖风,瞬间朝著几位道长侵袭而去,更是將眾多没有人继续维持的法坛,瞬间吹翻。 “即便请不了祖师,也必须得斩掉这条恶龙才行!”道延大师大喝一声,然后將所有法力灌输到手中算盘法器。 只见那算盘法器,开始泛起前所未有的光亮,更是炙热无比。 “敕!” 隨著道延大师冷喝一声。 这算盘法器竟是霎时崩碎,每一块碎片化成流光,朝九天之上疾驰而去。 这算盘是道延大师用了一辈子的法器,其中蕴含著极为可怕的道蕴威力,寻常恶鬼被这算盘敲击一下,便会魂飞魄散而亡。 这些碎片落入九天之后。 “隆隆———” 一阵宛如沉重锁链被拉动的声音传来了。 九天之上。 北斗七星亮起璀璨光芒,那星光降下犹如锁链般,直接把这恶龙捆缚住,更是將其四肢和嘴巴都绑住。 “未必能撑多久,速度斩掉!” 此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亦是都动了起来。 清玄真人手中的斩妖剑同样泛起亮光,最后长剑崩断,形成一道庞大的法力剑气虚影,朝著恶龙脖子斩击而去。 普寧道长的金钵,亦是被其用剑指点碎,一块块碎片带著梵音,更好似佛手般,径直抓取其恶龙。 而这还不是结束。 拂尘、长尺、飞箭、令牌等,在场剩余的道长,纷纷开始將自己的法器崩碎,以此来爆发出最强攻势,欲要趁水灾未成时,將这恶龙斩掉。 站在最高处的寧法师,则是不断吹著手中龙角。 龙角一响天地动。 数不清的天兵神將,竟是出现在这周围,手持各类武器,冲向恶龙砍杀而去。 “轰!” “轰!!” 这诸位道长以法器崩碎为代价的道道攻击,朝著那被北斗七星束缚住的恶龙打去,爆发出令天地都动摇的震撼声响。 那半空中的恶龙,也彻底被法力淹没,各色法器光芒將视线挡住。 虽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道延大师能隱约的感觉到,那恶龙的威势,似乎降了几分。 可下一秒。 天上的雨点竟是又加重了,颗颗雨点好似冰雹般的不断砸下。 一块块的法器碎片,竟好似如烈火遇水般,在这雨点的洗礼下,开始纷纷掉落到水道中。 光芒隱去。 那被束缚住的恶龙,虽然四肢还被锁链绑著,但嘴上的那条锁链,却是不知何时被挣断了。 最关键的是...这恶龙的侧面鳞片,只是大片脱落破损淌血。 刚刚眾人以法器崩碎为代价的攻击,竟是只能打裂侧身鳞片,根本没办法给这只恶龙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更没办法斩下龙头。 若是无法请来祖师亲至,那这恶龙就难以逾越的大劫! ...... 此刻。 又一次被打伤的恶龙,仰头无比愤怒的龙吟而起。 “吼!” 更为愤怒的龙吟啸声,响彻这片天地。 紧接著。 恶龙猛然扭转身躯,直接將剩余的北斗七星锁链挣断,整个庞大的身躯宛如炮弹般朝著寧法师悍然衝去。 它身旁虽有兵马神將,还在攻击劈砍不停,可根本不能阻止其半点。 这只恶龙对於閭山一脉的怨恨程度,要远超於其他人。 “清元!小心!!” 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顿时大喝一声。 寧法师则是神色平静盯著衝来的那只巨龙,手中紧握著龙角法器。 就在巨龙即將撞来之时。 竟是主动的上前跨出一步,手中龙角法器泛起滚烫光芒,將其直接如同锥子般挥起,朝著那恶龙脑袋砸去。 “鏗!” 宛如金铁撞击般的声音响起。 寧法师这用了一辈子的龙角,在其全身气力的加持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攻击力。 直接把恶龙脑袋鳞片击碎,而手握龙角不松的他,也被带离了法坛。 鳞片虽碎,但这恶龙的头骨更硬,刚刚那宛如金石相撞的声音,也传来了一道可怕的反震力,令寧法师的手臂都有颤抖。 但现在寧法师依旧神色平静,根本不顾他也已经被恶龙带到半空中,单手持著龙角朝著那没有鳞片保护的竖瞳重重砸去。 正当龙角再度砸下时。 这恶龙猛然翻滚扭身,那锐利的五爪,径直朝著寧法师的脑袋抓去。 人在半空,避无可避。 寧法师竟是完全不顾那衝来的利爪,反而是换成双手持龙角,朝著那恶龙的眼睛重戳而去。 死,又何妨。 戳瞎这恶龙一眼,其他道友自是能更多几分胜算,哪怕是祖师不愿亲至,也有机会屠灭恶龙。 只是可惜。 还未將所有本事教给自己的徒儿。 ...... 就在那利爪即將抓碎寧法师脑袋时。 “砰———” 一道突然的撞击传来,硬生生令这恶龙的爪子偏离几分,从寧法师的头顶划过,只將那系好的道髻割断。 这撞击也让寧法师搏命的戳击落空,整个人宛如落叶般的朝下坠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寧法师心生疑惑,朝著旁边看去。 可仅仅一眼。 他的眼眸便瞬间凝滯,更是充斥著的惊愕和不该有的慌乱。 只见。 林海恩光脚踩在先前岭胜村的那只半蛟头顶,手持长枪,腰系红綾,肩上还跨了个铁圈。 那高高跃起,还在空中的半蛟口鼻上都有鲜血,明显刚刚就是它奋力撞来,令这恶龙的爪子偏移了几分。 而这些都不是关键。 因为寧法师已经无比清晰的看到...... 踩在半蛟头顶的林海恩,另外一只手上正握著三炷香,双眼灿金与混沌迸发,全面引动了自身的命格气机,明显是要起乩之势。 “徒儿,不可!!”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恶龙,本尊替汝...抽筋扒皮! 寧法师大喊出声。 眼中竟是罕见的浮现出焦急神色。 而就在他即將落地之时,一位道长猛然挥舞出拂尘,將其捲住,平稳的落到眾人身旁。 可刚一落地。 寧法师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便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明显是急火攻心。 那骑在半蛟头顶的林海恩,则是看向自家师父的位置,露出一抹格外灿烂的笑容,缓声道。 “师父,请恕徒儿不听师命。” “若是徒儿无力应对此事,只能眼睁睁看您死去也就罢了,那全怪徒儿道行修为不精。” “可徒儿明明能了结此事,却还要看著您死在眼前,看著这恶龙掀起水灾祸害世人,徒儿做不到。” “第一次这般执拗到底,第一次这般违背您,希望您不要怪罪徒儿,更不要因此自责,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今日,徒儿便在此...屠龙!!” 话音落下。 那半蛟也已落入江面,迅速的將身体挺起,即便体型比起半空中的那只恶龙小了数倍不止。 可这半蛟竟是没有一点惧意,反而是有些说不出的真龙傲气。 就仿佛是能被林海恩当做坐骑,及时赶来这入海口,是其此生最为自豪的事情。 而半空中的恶龙,看著小小的林海恩,竖瞳中满是愤怒,它已然听到林海恩要屠龙的誓言, 仰头霎时龙吟啸起。 “吼———” 伴著这道愤怒吼声,恶龙径直朝著林海恩冲袭撞去。 林海恩手持长枪,盯著那衝来的恶龙,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静。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 他就被保护的很好,即便恶鬼要来夺走性命,可家中父母长辈却从未想过放弃,妈祖奶奶更是来此看了一眼。 等到长大。 又获得天上眾神偏爱,拥有常人难以想像的法力,更跟著师父学习起各种各样的法术。 这是一条没有荆棘的路,因为所有人都挡在他身前,为他披荆斩棘。 但现在。 明明遇到天大的难事,而他能靠一己之力解决,可每个人都在说著...不能去,好好修习增长道行,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说著。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所以那些参天大树,在这次大劫中尽皆折断也无所谓,只要能护著小树苗长大便好。 不愿,林海恩不愿如此。 不愿这么多的苍天大树,折在这一劫中,折在那恶龙的爪中。 也许是骨子中的执拗和叛逆性格,也许是骨子里对妖邪鬼祟的仇恨,林海恩不愿见到这种事。 就像哪吒三太子,一生都在反叛道路上疾驰,又有哪点不好? 若是以他一人,换的数十位道门前辈,换的数城民眾少遭劫难。 那这亦是值得。 被护了十三年,走在长辈所画出的路十三年,林海恩终於选择了不再按部就班,终於做出了自己內心中的选择。 师父不想他出事,而他又何曾想师父出事。 说好的一纪缘分,怎能都未到一年便结束,所以现在他赶来了,来直面这条恶龙了。 此刻。 林海恩手持那三根檀香,全身仅有的法力迸发,直接將那三根妈祖奶奶赐予的檀香点燃。 这三炷香不似寻常檀香,点燃之后的香头,竟是呈现为七彩光芒,更泛出带著暖意的微光。 但林海恩却没时间注意了,盯著那衝来的恶龙,口中轻念一声道。 “来吧,恶龙。” “来吧,哪吒三太子,助我...屠龙!!” 说完。 林海恩猛然將这三炷香,反手插在自己后脑的长髮中,一眼灿金璀璨闪耀,一眼浑浊幽暗深邃,浑身气机霎时迸发。 “咚!” “咚!” “咚!!” “......” 林海恩只觉得心臟如擂鼓般响起,浑身的血液似都在沸腾,手脚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脑袋更是混沌无比。 意识好似漂浮在九天之外,面前出现一道庞大的三头六臂虚影,周身红綾震盪,一对火轮更好似在激动翻飞。 一道颇为满意、少了几分凶戾的神叱声,从四周如雷般滚滚涌来。 “汝心之坚,吾甚满意。” “这恶龙,本尊便替汝...抽筋扒皮!!” 话音落下。 那道庞大虚影便是立刻消散了。 而林海恩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还在那九天之上飘荡,就像第一次请来白鹤真君那般,茫然且无助。 並不像灵官爷,还会特地將其招去豁落府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这次起乩完毕,自己也会魂飞魄散了吧。 就在林海恩这般想著的时候。 一道带著檀香的七彩霞光飘来,接引著他的意识,来到了巨大的海上行宫,那上面的牌匾还写著【天后宫】三个字。 看到这三个字,林海恩不由得沉默了,心头不知为何更有些酸楚。 妈祖奶奶...... 跟著七彩霞光来到宫里,在一张特殊的白玉桌子上,林海恩看到了一堆的果和饼乾,还有那一颗跟他口袋中一模一样的橘子。 ...... 闽江入海口处。 那只恶龙已然是冲袭而来,离林海恩只剩下不到五米距离。 而现在的林海恩,却仿佛失去了意识般,呆站在半蛟头顶,只是那后脑中的三炷香,却开始疯狂剧烈的燃烧起来。 就在恶龙衝到面前的时候。 林海恩猛然抬起头,而后缓缓举起右手掌,径直抵在了面前。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 那恶龙竟是被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抵住了冲袭而来的力量,尾巴不断舞动却不得寸进。 与此同时。 林海恩的双眼猛然蜕变为灿金色,更爆发出炙热光芒,额头也出现了一道神纹。 前所未有的气机凝聚,狂风和暴雨都霎时停滯了。 而在那恶龙的猩红竖瞳中,却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一个三头六臂、手持火尖枪、脚踩风火轮、脖戴乾坤圈,还繫著混天綾的庞大虚影。 正双手抱胸不带任何情绪的盯著它,宛如是在看著一只低贱小蛇。 看到这个虚影。 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恐,这恶龙立刻便想张嘴龙吟咆哮。 可还不等它张嘴。 林海恩便是由手掌並起,用力抓住了龙鬚猛然一甩,將其悍然掷出,重重撞到那几十米远的瑞光塔。 “砰———” 巨大的龙身撞到瑞光塔,將塔都撞的有些歪斜。 那恶龙迅速翻滚飞起,看向林海恩的猩红竖瞳中,竟是带著几分惊惧和害怕。 可林海恩却视若无睹。 伸手一招。 那原本掛在肩膀的铁圈,霎时被点石成金,蜕变为法力流转、无坚不摧的乾坤圈。 脚下一踢。 那一对粗糙木轮,便是凌空飞起,主动落到林海恩的脚下,绘製的纹路上迸起火焰,烈火缠绕、飞快如风。 肩膀一震。 那原本繫著的红綾,竟好似有了生命般,立刻迎风暴涨数万尺,至刚至柔,翻江倒海,晃一晃地动山摇,顛一顛山崩海啸。 掌中一握。 那把粗糙的铁枪,立刻腾起三昧真火,开始不断的烧融重铸,火中好似还生出一颗巨蟒蛇头,繫著红缨,斩妖除魔、诛兵屠將。 ...... 这一刻。 各类法宝齐现,凶神之意肆虐。 林海恩手持火尖枪看向那只恶龙,而身后的那个庞大虚影,则是依旧双手环胸,眼神睥睨,不带任何情绪的神叱而起。 “本尊,最厌水灾,最恨恶龙!!” “汝,应斩!!”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仅此道行?汝,差远了 天地仿佛都安静了,就连风雨都不敢再肆虐。 林海恩轻鬆的一击。 便將庞大恶龙甩飞几十米远,更是撞到了瑞光塔才停下。 这等威势。 比起先前眾多道长,全力崩碎法器才能將这恶龙的鳞片撕裂,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此刻。 海滨公园前的眾多道长,由於法力高深,因此都无比清晰看到了...站在林海恩身后的庞大虚影。 那个三头六臂的哪吒三太子虚影,眼神睥睨冷漠,周身法力滚滚,根本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好似只有神性。 清玄真人握著只剩剑柄的斩妖剑,看著林海恩的方向,满脸露出一抹惊骇,开口道。 “起乩罢了,怎会有如此威势?” “本道见过的乩童不少,可从未有哪一个能像这娃子,竟是能请来这等九天正神亲至。” “单单看去,竟是比起我们唤来祖师亲至,还要强上数倍不止。” “这便是得天独厚啊。”普寧道长有些感慨的应了句,隨即又眉头紧锁,无比担忧的继续道。 “海恩天生便有著阴阳命、通灵体,那九天正神更是对其偏爱有加,並不像寻常乩童那般,只能请来某位神明。” “若是遇事祈求,不同的神明都会有所回应。” “前两次起乩,本道恰好都在场,现在加上这第三次,这娃子已是请来三位不同的九天神明了。” “这是福,同样也是祸啊。” “正神之威,又岂是寻常肉骨凡胎能承担的,况且海恩如今的道行还不够精深,这次请来三太子怕是要出大事了。” 听到这番话。 清玄真人赞同的点了点头,格外凝重的长嘆一声道。 “確实如此。” “哪吒三太子之神威,若无足够道行法力护体,只怕会魂魄尽散,肉身崩碎啊。” “先前清元专门不让他来,想必也是为了预防此事,未曾料到...这娃子还是太过执拗,竟是在那狂风暴雨中踏蛟而来。” 寧法师双手用力攥紧,盯著那半蛟头顶的林海恩,心头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急,看向道延大师颤声道。 “道延大师。” “能否求你帮...帮忙看下,我这徒儿在此事过后,可还有...还有一条生路能走。” “我愿粉身碎骨、不入轮迴,只求能换我的徒儿一条生......” 还不等寧法师说完。 道延大师便是伸出手打断其后续话语,格外郑重的开口道。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清元,何须说求啊。” “即便你不提半句,本道都会拼著生死道消,窥下这一缕天机,为这娃子逆天求得一条生路。” “这本该是我们这代的大劫,现今你徒儿来此力挽狂澜,算是咱们这些老头子承他的情了。” “更何况,这可是百年难遇的修道苗子,往后若是成材,便是咱们道门的擎天柱,足以护的百年安寧啊。” 说到这里。 道延大师也是立刻掏出五枚铜钱,口中更在念叨不停,从一只手倒到另一只手上。 三秒后。 道延大师猛然脸色一变,都来不及撒手,那握著的五枚铜钱竟就同时崩碎,將其手掌都打出五个血洞。 紧接著。 喉咙更是传来一阵甜腻,心臟仿佛是被谁捏紧了般。 “噗———” 一大股鲜血喷吐而出,血滴甚至染红了他的白须和道袍。 还不等眾人开口询问。 道延大师便是摆摆手,看向那踩在半蛟头顶的林海恩,带著满满的惊骇道。 “原来如此,缘来如此啊。” “难怪诸位都请不来祖师,那杀神竟是站在我们这边,哈哈哈。” 又看向身旁担忧无比的寧法师,轻抚著那沾血白须,大笑著道。 “清元,莫慌。” “刚刚本道又是强行窥探了一缕天机,虽又因反噬折寿三年,但也算是百般值得了。” “你这徒儿命格之厚,得神明之偏爱,本道也是此生首见啊。” “这本是必死之局,可你徒儿被神明偏爱护佑,因而所谓的必死之局又成了另一机缘,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机缘啊。” “说起来,本道这仔细想想,若是你徒弟不来此地,不这般执拗,反而是会错过这道机缘,道心有损,现在自是最好结果啊。” “閭山原在江中心,要开之前三年春......” 还未说完。 “吼———” 那能震天撼地、呼风唤雨的龙吟声再度响起。 只见那恶龙整个身躯都缠在了瑞光塔上,昂著脑袋朝著不远处的林海恩咆哮著。 那本就被撞到歪斜的瑞光塔,在这恶龙缠绕下,开始不停的摇晃起来,那百年前的封印也破损大半。 而塔里的眾多恶鬼,则已然开始兴奋的鬼嚎尖叫起来,不断撞击著那破损大半的封印。 很明显。 被镇压数百年的日子,这些恶鬼已经是不想再过了。 更別说,在这塔里还有一尊恶鬼大將军,只要烦闷或是不满,就要抓来几只恶鬼丟到嘴里。 在这些恶鬼疯狂撞击封印时。 那只剩半个脑袋、被铁链锁著的大將军,却是敛息不敢做声半点,生怕惊动外面的那些人,尤其是那尊杀神。 ...... 此刻。 这恶龙如蛇般缠著瑞光塔,猩红竖瞳紧盯林海恩,眸中深藏著惊惧,好似如鼠见猫,仿佛见到天敌一般。 但在慌乱惊惧之下,却又露出彻底的疯狂和暴戾。 蛰伏数百年。 好不容易从蛟化为真龙,都还未登临东海龙王,岂能折在这里。 隨即张开大口,朝著林海恩所在的方向,猛然吐出凌厉寒风,带著狂暴到极致的冻雨。 这並不是单纯的风和雨。 所过之处,竟好似都將空气凝结,完全就是真龙的法术。 看著这道寒冽气息。 林海恩的表情依旧没有半点变化,依旧是站在半蛟头顶,轻飘飘將脚踩的风火轮踢出。 只见。 右脚的风火轮缠著汹涌烈火,带著天地气机径直朝那道气息衝去。 “滋滋滋———” 宛如烈火灼水的声音响起。 这道冰冷无比的寒风冻雨,竟是被那一只风火轮从中间切割开,涌起一股股的白烟。 可这还不是极限。 这只风火轮明显还有余力,带著炽热烈火朝著恶龙冲袭而去。 看著衝来的火轮,恶龙的竖瞳霎时睁大,本想立刻腾飞而起,可那火轮竟是爆发出如风般的速度。 “砰!” 火轮直接砸到恶龙的下顎部,还在不停转动著,引动真火灼烧恶龙。 “嗷———” 恶龙痛叫出声,下顎被烧灼到焦黑,就连鳞片都被磨掉。 猛地甩头,才甩开这炙热的火轮。 而林海恩则是面无表情的缓缓微抬起脚,那只火轮便是迅速返回,再度落在了他的脚下。 那下顎部的剧烈疼痛,仿佛进一步激起了恶龙的凶性。 龙身腾空而起,那粗壮有力的后爪,直接將被撞斜的瑞光塔从中间折断拔起,狠狠朝著林海恩猛砸而去。 看著那衝来的巨大塔身,林海恩依旧是平淡的伸出手掌。 “咚———” 塔身重重的撞到手掌,发出一道巨响,可却没让林海恩的身形偏移哪怕半分。 手掌微微一撇。 那半个塔身便是凌空落下,砸向水道令眾多蛟龙疯狂逃窜。 而这还不是唯一的影响。 隨著塔身被硬生生拔掉一截,此前被束缚在塔里的恶鬼凶魂,开始疯狂的向著四周逃窜而去。 “速灭恶鬼!” “莫让鬼祟逃走!!” “......” 还在公园里的眾多道长,立刻施展起各类法咒,不断灭杀那些从塔內逃窜而出的鬼祟。 这些四散逃窜的鬼祟。 根本没有引起林海恩的半点注意,那冷漠睥睨的眼神,始终是盯著半空中的恶龙。 看著林海恩的冷漠神情,这恶龙竟还不知退缩,尾巴一动,已是来到那闽江水道之上,仰头再度龙吟出声。 “吼!!” 隨著这道吟啸响起。 那水道中的万千蛟龙,竟是不约而同的挺出身子,纷纷用著冰冷竖瞳看向林海恩,附和著狂吼而出。 “吼———” 龙,为万蛟之首。 这些蛟未能越过龙门,因此感受到血脉上的压制后,即便如何不愿,却也只能助这恶龙对付林海恩。 这一刻。 数不清的蛟龙蜂蛹游来,欲要朝著林海恩啃噬而去。 林海恩伸手一招,那混天綾便已是落入手中,將其伸入闽江水道,悍然搅动起来。 一搅翻江,二搅倒海,三搅天地倾覆。 本就水势汹涌的闽江,在混天綾的搅动之下,整个江面都开始浪潮狂涌,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 那些原本最擅水的蛟龙,在这巨浪和漩涡中,竟连游动都做不到,宛如小蛇般毫无立足之地。 林海恩用力一抽,將混天綾从闽江抽出,一道如水龙般的旋涡腾起,其中还夹杂著万千蛟龙。 紧接著。 旋涡在半空炸开,数不清的蛟龙开始纷纷如雨点般坠下,有的掉落江中,有的掉落於岸边。 虽不至於全部死绝,但在这剧烈的搅动中,身上鳞片都已脱落大半,数年內都难以恢復元气。 那飞在半空的恶龙。 看到万千蛟龙都被搅晕,竖瞳中的惊恐已是肉眼可见。 下一秒。 猛然扭动龙尾,竟是想立刻逃离此地,连那东海龙王都不愿当了。 可就在这时。 林海恩背后的那道虚影,却是第一次动了。 只见其缓缓伸出一个手掌,那缠著臂膀的混天綾,迎风暴涨万万丈,面无表情的神叱而出。 “仅此道行?” “汝,比曾经那恶龙差远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哪吒三太子圣临,本尊有求必应! 虚幻的混天綾迎风暴涨。 好似化为一个囚笼,將这恶龙直接束缚在这片天地中,即便是想逃都逃不掉。 恶龙吟啸著撞去。 可那至刚至柔的混天綾,根本不是它这种凶蛟所蜕的真龙,能够撕扯破的存在。 此刻。 林海恩双腿微绷,隨即猛然从半蛟头顶跃起,脚踩风火轮,竟好似凌空飞行般,直接跳到那恶龙的脖子上。 双腿夹住龙首七寸,手中混天綾伸长,捆住那一对龙角。 紧接著。 另一只手拿著金刚火炼的乾坤圈,狠狠的朝著恶龙脑袋砸去。 “咚!” 一道宛如金石骨裂的声音响起。 先前寧法师握住龙角全力戳击的头盖骨,竟是被林海恩的这一击下,直接敲出了一道裂缝。 “吼———” 恶龙痛嚎吟啸起来,更是在半空翻滚不停,欲要將林海恩甩下。 可林海恩却藉助混天綾,死死骑在这条恶龙头上,始终是面无表情,但手中乾坤圈不断的落下。 “咚!” “咚!!” “......” 一道道的敲击声响起。 这恶龙已然头晕眼,就连平衡都保持不住,宛如断线的风箏般,朝著地面直直坠落。 但这恶龙明显不死心。 坠下之时,竟將背部朝下,欲想用自身重量压垮林海恩。 “砰———” 巨龙跌落,砸到岸边。 林海恩则是在中途便已跃起,脚踏风火轮,双眼灿金璀璨耀眼,冰冷盯著那黑金恶龙。 ...... 真龙一向皮糙肉厚。 即便这般从半空重重砸下,竟也没给其带来多少的伤害。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再度腾飞於半空。 这恶龙好似知晓此事难避后,竖瞳中露出了殊死一搏的癲狂神色,如同曾经被追杀斩去一角那般。 “吼———” 恶龙怒吼吟啸而起。 更是张开血盆大口,竟將先前吞下的天象金珠吐出,但这颗天象金珠已然是化为了晶莹透亮的龙珠。 隨著这颗龙珠吐出。 “轰!” “轰!” “轰!!” “......” 九天之上霎时雷声滚滚。 伴著这些雷霆,那恐怖到极致的狂风暴雨竟再度出现,比起先前颱风之势更强数倍。 岸边那碗口粗的树木,仅仅坚持一瞬,便是被拦腰吹断。 林海恩站定原地,无论狂风暴雨如何之大,都不能撼动其身姿半点,手中火尖枪举起。 而背后的那道虚影,亦是同时举起了火尖枪,面无表情的神叱著。 “无趣!” 话音落下。 林海恩手中的火尖枪,便是猛然投掷而出,枪尖直接撞到那龙珠。 下一秒。 枪尖喷涌出真火,宛如一条大蛇般的,朝著那龙珠啃食而去,將整颗龙珠吞没的那一刻。 “嘭———” 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风停了,雨散了,雷霆更是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那一整颗的龙珠,竟是直接被火尖枪捅碎,大多数的晶莹碎片都重新落入闽江之中。 一时间。 原本消散的天象气机,又充盈在整个闽江。 而在那安静等待的半蛟,似乎终於等到自己的机缘了般,开始不断在闽江中游动,吞食著残余的些许龙珠碎片。 仅仅才吃掉一块。 它那原本都还未显露的独角,竟是立刻便长了出来,体型也肉眼可见的变大不少。 恶龙正在伏法。 其余万千蛟龙都被搅晕,这水道中仅剩它一蛟,自是轻鬆畅快,无需担惊受怕。 现在每吃掉一块龙珠碎片,天象气机便匯聚到其身上一些。 ...... 那还在岸边的恶龙。 感受到龙珠都已碎裂,却是痛苦的吟啸出声。 似乎还想要起身挣扎,欲要抢回这苦等百年之久的化龙之机。 可才刚抬起龙首。 林海恩便踩著风火轮,直接用力踏在了它的脑袋之上,將其死死的压制在地上。 紧接著。 右手成爪,直接朝著恶龙脖子处抓去。 身后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虚影,脸上竟是罕见的露出一抹兴奋,同样伸出一臂抓住恶龙的脖子。 直接伸入那一处被击碎的鳞片,扯住那根贯穿全身的龙筋。 用力一拔。 那龙筋霎时便被拔出一截。 恶龙吃痛无比,昂起龙首挣扎的想要將林海恩甩下。 可根本没用。 林海恩右脚猛然再度用力,直接將龙首踩到那岸边淤泥中,根本不给其任何反抗的机会。 隨即抓住拔出一截的龙筋,奋力的往外一扯。 “呲———” 那一根足有常人小臂粗的龙筋,伴著血髓给悍然拔出。 “呜———” 龙首都被踩到泥中的恶龙,就连吟啸都发不出了,只剩下呜呜声,整个龙身也是顿时痛的绷紧。 “轰!” 天空同时响起惊雷,似在呵斥著这种行为。 林海恩仰头看了眼天空,而那背后三头六臂的虚影,更是满脸不屑的瞥了眼九天。 將那龙筋隨手扔进江中。 林海恩却还未停下动作,直接伸手捅进龙筋的血洞位置,反手一抓,將那根巨大的龙骨擒住。 似乎察觉到什么般,那恶龙的尾巴开始疯狂舞动,似乎在用那仅剩的气力挣扎不停。 而林海恩提起火尖枪,猛然一掷,便將那龙尾钉死到泥里。 隨后整个人单脚蹦跳后拉,双手抓住那根比其身子还大的龙骨,格外用力的往外翘起拔出。 “撕拉———”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巨大的龙骨,直接被林海恩撕扯出大半,难以想像的痛苦,令那恶龙霎时昂起脑袋。 “呜—呜呜———” 此前的暴戾囂张,已然彻底消散不见,变成了痛嚎求饶的哀鸣声。 站在公园旁的眾多道长,看到这一幕不停的倒吸凉气,明显是有些说不出的惊嘆和震撼。 这一刻。 所有人都彻底明白了。 水灾漫城,杀神降世这则预言中,那所谓的杀神究竟是谁。 根本就不是那化龙的凶蛟,而是...林海恩,起乩请来哪吒三太子亲至的林海恩! “撕拉———” 又是一道血肉分离的声音响起。 一整个巨大的龙骨,被林海恩暴力抽出,亦是隨手扔到了江中。 那恶龙则是昂著头髮出最后一声呜咽后。 脑袋重重的砸到江面,猩红竖瞳彻底涣散,再也没有半点的神采,就连心臟都不再跳动半点,明显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轰隆隆———” 隨著这恶龙彻底身死,天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雷霆轰鸣声,似在指责著什么,又好似想惩戒什么。 仰头看著天上的雷霆。 林海恩平静的甩了甩双手龙血,隨即伸手一召,那原本钉在龙尾的火尖枪,立刻便被其召到手中。 枪尖朝上,直指九天。 那在身后的庞大虚影,亦是双眼精光暴起,三头六臂法相气势腾起,手中各拿一件法器,对著上天怒目而视。 哪吒。 最为残暴,最难驯服,从不惧打上九天的勇气。 而在此时。 那吞食完所有龙珠碎片,头顶已是长出分叉双角,离真龙只差一步之遥的半蛟,竟是同样挺起身子,跟著林海恩一同直视著天空。 不知是惧怕哪吒之威,还是见马上又有真龙诞生。 原本雷霆不停的九天,竟是缓缓的收起雷霆,风雨皆停,还露出万千星辰和皎月。 还不只是这闽江入海口。 原本肆虐整个八闽大地的龙王颱风,也在这一刻突然凭空消散,风雨皆消去,並没有造成更大的灾情。 水灾已解,恶龙亦除。 那直视九天的庞大虚影,也开始逐渐的消散。 ...... 此刻。 正在天后宫中,內心忐忑吃著橘子的林海恩。 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呼唤。 那带著檀香的七彩霞光,隨即將其捲起,重新来到了那九天之上。 站定身子。 林海恩抬头看去,发现面前出现了一道庞大身影,虽看不清面容,但那三头六臂和各种悬浮的法器,却足以说明身份。 这道虚影依旧是半侧身子,双手抱胸,神叱声也隨之滚滚响起。 “恶龙,吾屠了。” “但汝之肉骨凡胎著实无用,本尊不到一成法力,便已肉崩骨碎,可汝颇受偏爱,另有际遇。”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並无意外,心底也没有太大波澜,当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承受一切后果的决定。 隨即对著这道虚影,重重的拜了三拜,表示感激。 这道庞大虚影,略微沉默两秒,语气稍稍微的温和些许,但依旧凶戾霸道的神叱道。 “汝心之坚,如同本尊。” “此次遭遇,亦如本尊年幼之时,但汝却胜在......” 说到这里。 神叱忽然停下,似回忆起了什么。 下一秒。 一道微风抚过,將林海恩打落九天。 而那道庞大虚影开始逐渐消散了,似乎也不愿再多谈什么,只是留下了最后的一句神叱。 “汝,勉强了结本尊一个执念。” “吾,圣號威名眾多,但本尊对你甚是喜爱,今后若是遇事难过,只需在心中念诵......” “哪吒三太子圣临!” “本尊对汝,有求必应!!” 第一百二十章 青衣,本帅的童男童女呢! 意识从九天跌落,开始逐渐回归原身。 而当意识稍稍回归的时候。 林海恩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东西,並非对身体的掌控感,而是...疼。 难以想像的疼,纯粹到极致的疼。 这疼痛感比第一次白鹤真君起乩之后,还要剧烈数倍不止,仿佛体內的每一块血肉、每一个细胞都被撕裂了般。 不仅只是胀痛,更是涨的肉撕骨碎。 同时,林海恩还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体內充斥著前所未有的磅礴阳气,这些阳气还在筋脉中四处乱窜。 那烧灼般的剧痛,伴著胀痛感同时袭来。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像是有人用一根烧红的铁钉,不断的在林海恩血肉里拉扯穿刺著。 还有人拿著一把大铁锤,用力朝著他的四肢锤击。 最关键的是...由於这次魂魄被妈祖妈祖娘娘护著,导致林海恩的意识还是非常清晰,並不像第一次起乩时的那般迷濛。 这也就导致了,痛感也是无比清晰的传入脑中,完整的百分百体验。 “啊———” 疼痛感宛如恶狼凶虎袭来,令林海恩无比绝望的痛嚎一声。 但下一秒。 林海恩却是咬紧牙关,甚至都將牙齦都咬出血,不愿再为此痛叫。 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有著无数长辈反对,也没能阻止的执拗选择。 所以,一切后果他都愿承担,即便生死道消、魂魄寂灭,亦是无悔。 只看结果,只看那天朗气清,只看那眾多长辈都还活著。 在闽江另一边的寧法师,看到哪吒三太子退走后,林海恩的这般痛苦模样,早已是急到不行,竟欲跨江过去。 还未动。 清玄真人便是伸手按在其肩膀上,出声宽慰道。 “莫急,清元。” “道延大师说了,这娃子的此次不会出事,现在莫要贸然上前坏了此番机缘。” “况且,你过去的话,又有什么办法?” “那可是正神余威,换成其他乩童怕是早已魂飞魄散了,但海恩却还未出事,魂魄完好,说明神明已经来看了,莫要因急生乱。” 这番话。 让寧法师攥紧双手,却也只能强行止住想要到另一边江岸的衝动,担忧的颤抖出声道。 “徒儿,你...可有事?” 意识被剧痛包裹的林海恩,听到这喊声后,立刻半睁著眼,视线却格外的模糊。 看到满脸焦急的自家师父,林海恩扯出一抹极为勉强笑容,虚弱道。 “师父,我...我没......” 就在这时。 林海恩的意识终於是承受不住这股剧痛,出於自我保护机制,竟是霎时陷入昏迷朝前倒去。 痛到极致之时。 昏迷反而成了最有效的解药。 而当林海恩即將倒到岸边淤泥之时,先前始终游曳在岸边的半蛟,或者现在称之偽龙更加合適。 立刻把尾巴伸出,捲住林海恩的腰腹,避免其倒向淤泥。 又轻柔的捲起林海恩,將其放在自己的头顶,两个分叉的龙角之间。 紧接著。 这偽龙带著林海恩,猛然潜入水底,朝著闽江中心游去。 从刚刚那恶龙死去后。 便有一道神叱声,不断的在其耳旁响起,让它將林海恩带到闽江中心的区域。 虽然不知是为了何事。 但偽龙却能清晰感觉到,这道声音对林海恩没有半点敌意,只有满满的关心爱护之情。 ...... 此刻。 亲眼看著林海恩被偽龙带离岸边。 在场的眾多道长,心头都有些感慨,亦有些说不出的艷羡。 何为得天独厚。 修道足够快,法咒足够灵,这都不算。 像林海恩这般,能够得到眾多九天神明的偏爱,这才能算是真正毋庸置疑的得天独厚啊。 不惧生死的请来哪吒三太子灭蛟。 结果並没有因此身死,反而是得到了另一番的机缘馈赠,这等情况怕是大多道门中人,即便是做梦都不敢这般大胆。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看向依旧满脸焦急的寧法师,感慨道。 “清元,无需担心了。” “可还记得...閭山原在江中心,你我都未曾见过到的閭山,怕是海恩要先见到了。” “就是不知,会是哪位祖师在里面等著。” “普庵祖师和閭山也有点渊源,先前本道唤其始终无回应,也许便是在这閭山中等著了吧。” 清玄真人亦是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 “生死一线,却是机缘。” “此事大致了结,仔细回想下,若是海恩按照嘱咐,不来这处入海口的话,也许错失此番机缘了。” “这娃子的执拗,也算是恰到好处。” “无论如何,咱们都是承了这娃子一个情,能够继续活在这世上,把本事更完整的教给那些后辈。” 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的劝慰,让寧法师的心绪好受些许。 可还是攥著手中龙角,沉默数秒后,长嘆道。 “此番怕並非命定机缘,实则全是偏爱。” “本道就怕,这娃子如此消耗神明偏爱,今后会惹得天上眾神厌烦,求神,求神,终究是有限度的啊。” “若是自身修为还未足够,便每次都仰仗神明之力,仰仗神明之护佑,终究还是走错路了。” 寧法师的这份担心,道延真人赞同点了点头,隨即轻抚白须笑著道。 “清元,倒也无需空想担心这么多。” “你这徒儿的性子,经过此事本道就看个大半了,虽说执拗倔强,但心中也有杆属於自己的称。” “往后大是大非的事上不走错,那神明的偏爱便不会离去,自是会终身护佑著他。” “行了,不说此事,现在安心等待便好。” “先前瑞光塔被恶龙撞断,原本的封印已除,一开始便跑走了不少鬼祟,可不能再让这剩余的逃走了,免得又引起不必要的灾事。” 这一刻。 除了寧法师外,其余的另外几位道长,便將目光放到了瑞光塔上。 这塔里恶鬼凶魂眾多,直到现在都还三三两两的从里跑出,然后被天雷劈成青烟。 隨即纷纷提起法器,掐起雷诀前去灭鬼。 就在眾多道长灭鬼之时。 那几十里远的荒废村庄中,一道黑烟从远处逃窜而来。 身影显露后。 竟是那只剩半个脑袋的恶鬼將军,身上还有明显雷劈的焦黑痕跡,半边脸更带著惊惧和慌张,以及一抹肉眼可见的庆幸。 先前它便是畏缩塔底,根本不敢释放出半点气息,生怕被那手撕真龙的凶神盯上。 等到塔断,封印破时。 见到那一堆鬼祟逃出,那凶神连看都不看一眼后,这才挣脱锁链,偽装成寻常恶鬼跟著一同逃走。 但由於畏手畏脚慢了半拍,还是被那些臭道士劈了两道天雷。 幸好道行较高,才强行扛过了那两道天雷,而那些道士为了堵截其他鬼祟,也不愿过多追击。 想起那凶神之状,大將军便是后怕不已,只觉得那人伸手一捏,自己就得魂飞魄散。 將这一番惊惧压下。 大將军看向村中的荒废戏台,怒吼咆哮而起。 “青衣!” “本帅的童男童女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仙藕做基,脱胎换骨 凶蛟化龙的大劫,终於是彻底过去了。 那只剩一半塔身的瑞光塔里,除了最开始趁乱逃走了几只外。 那些后续欲要从瑞光塔逃走的恶鬼,全被眾多道长打了个魂飞魄散。 就连以往对待鬼物能渡就渡的清玄真人,都没有半点的留手,似乎要將先前面对恶龙时的那种无力,尽皆撒在这群恶鬼头上。 每当有一只恶鬼逃出,便有至少三道天雷打到头顶,真正的逃无可逃。 颱风也散了。 不少民眾开始救灾,儘可能挽回水灾的损失。 虽然整体来说,损失还是极大,一开始属於天灾的降雨,令不少村镇的水库都爆掉了。 但好在恶龙还未能行云布雨就被林海恩斩掉,没有造成洪水、海啸等更严重的天灾。 仅是天灾,未有龙祸。 ...... 汹涌的闽江水底。 偽龙飞快朝著中心位置潜游而去,自带御水之能的它,更是施展法术將昏迷的林海恩藏於一个泡泡中,以免其无法呼吸。 数十秒后。 终於是来到了最深的闽江中心。 此处江水的深度,竟是足有数百米,远超其他的水道区域。 在那极深的江中心位置,则是奇异的矗立著一座大山,顶部竟还有一座特殊的无名道观存在。 虽然是在江中心,更被水泡了不知多久。 但这座无名道观竟没有半点的水泡腐烂和水草水垢跡象,仅有岁月侵蚀所带来的古朴痕跡。 除了道观神异外。 这座山的台阶,竟都是用龙骨或蛟骨铺成,而先前哪吒三太子扔进江中的龙筋和龙骨,也都落在了道观旁。 山顶旁还有块巨石,上面好似用剑划出了两个字—閭山。 ...... 偽龙恭敬的游到山顶位置。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低下脑袋將驮著的林海恩轻轻放到道观前,隨即游到山峰的数十米外,安静乖巧的等候著。 而当偽龙离开,那块巨石上的閭山二字,开始微微泛起霞光。 这霞光一点点的扩散而出,宛如薄膜般的將四周江水挤开,竟是直接撑起了一圈防护罩,不许江水进入半点。 可在四周的江水撤去后。 “吼———” 癲狂如入魔般的吼叫声,忽然从那山峰底下传来,好似要从那镇压中破山而出,更是不停晃动著整座大山。 就在这时。 一道带著霞光的身影,如同漫步般出现在閭山之巔,手中还提著一把三尺长剑。 祂的步伐好似有千钧之势,浑身更是充斥著神韵。 才刚踏到閭山之地,那好似快倾覆的山峰便是霎时平静,连半点晃动都不再有。 手中长剑挥出。 一道满是杀伐之息的剑光,便是朝著那山脚疾驰衝去。 “嗷!” 无比痛苦又充满怨毒的哀嚎声响起。 但也仅仅只是嚎叫,根本没有半点的反抗能力。 紧接著。 又有两道霞光显现,站在了先前那道身影的两侧。 毫无疑问。 既称閭山三奶派,那这三位便是閭山最重要的祖师之一,早已成神。 左边的那道身影,似感受到周边魔气肆虐,缓声开口道。 “四娘。” “这魔头镇压数百年还有此凶性,何不一剑將其梟首,免又惹出其他祸端。” 右边的那道身影,亦是赞同的接上话头道。 “镇压数百年还不知错,確实应斩。” 中间持剑为首的身影,则是摇了摇头,颇为平静的应道。 “未到时候。” “三娘、九娘,先看下我们法脉的这个娃子。” 话音落下。 中间持剑身影便是看向林海恩,虽然看不清容顏神情,但明显是格外满意,缓声道。 “这娃子生於积善之家,其祖母又有接生千人,护佑孕妇儿童之阴德。” “再加上,这一路修行刻苦勤奋,心中正直又有担当,看的真当令吾欢喜。” 另外的两道身影,亦是看向林海恩,赞同道。 “確实不错。” “能被如此多的同僚厚爱,足以说明这娃子的难得之处。” 那持剑身影满意点了点头,隨即轻轻的伸手一召,一根泛著七彩光泽的藕条,便是悬浮於半空之中。 “天后这般疼爱此娃。” “作为法脉祖师,我们自是不能差上半点,况且此娃本就与我们渊源颇深,怎可看其为救万民而出事。” “这娃子难以承受哪吒三太子的神力,那四肢肉碎骨裂已然无用,吾便用这七彩仙藕,替其重塑肉身。” 说完。 手掌轻轻一挥。 那根七彩仙藕,便是覆盖到林海恩的身上,璀璨霞光闪耀而起,將其那被阳气冲碎,已然无用的四肢全部替换成仙藕。 左边的身影,则是將那根巨大的龙骨引来,法力蒸腾火炼,只留下最坚硬的几根,缓声道。 “仙藕做基。” “那吾用这祭炼过的龙骨,换其碎骨,以此为梁。” 右边的身影,將那根粗大的龙筋召来,令其悬浮於掌中,不断的祭炼將其缩小数倍不止,开口道。 “仙藕做基,龙骨为梁,那便以这龙筋替脉,血肉、真骨和筋脉尽皆蜕变,自不再是肉骨凡胎。” 龙骨和龙筋纷纷没入林海恩的体內。 这一刻。 那原本在昏迷中,都始终是皱著眉,明显是在强行承受著阳气冲噬之苦的林海恩,终於是舒缓了眉头。 很明显。 在这彻底的脱胎换骨之后,那些残留的阳气,已然是不会给其带来太大的痛苦。 同时,往后的修行之中,上限也会隨之拔高数倍不止。 “善。” “救万民,退水灾,屠恶龙,能得此机缘脱胎换骨也是应该。” 为首持剑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挥了下手,林海恩便是被一道霞光送到了那偽龙面前。 只见那偽龙立刻向前游了两下,驼起林海恩,人性化的对著那山峰上三道身影,恭敬的拜了拜后,立刻便朝著外面游去。 看著偽龙离去后,那为首的持剑身影,隨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无名道观,意有所指道。 “再过几年,这千年閭山也该现了。” “届时不知是福还是祸......” 一边说著,一边这三道专门来临的身影也在缓缓消散。 隨著三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那原本被拨开的江水,竟是又开始朝著閭山滚滚涌来。 而那被镇压在山脚的魔头邪祟,则是又大声怨毒的嘶吼而起,直至被江水彻底淹没...... 第一百二十二章 閭山奏职,只求德可配位 青芝山天威观內。 “呃———” 伴隨著一道呜咽声,林海恩挣扎著从床上坐起。 那极致的剧痛似还在脑中跳动,令其不由得轻轻的敲了敲脑袋。 视线逐渐的清晰。 看清自己正躺在住了快一年的道观房间后。 林海恩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他...果然还活著。 先前意识被召去天后宫,林海恩便是立刻明白了,那都已经护了他一纪的妈祖奶奶,又出手护住了他。 而且这次,还是自己违背了妈祖奶奶的情况下,出手护了自己。 林海恩有些沉默,轻轻握住了戴著的贝壳吊坠。 虽然那个七彩贝壳早已没了法力,但每次握住贝壳的时候,他总会感觉格外的心安,轻声默念道。 “妈祖奶奶,谢谢您。” 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像往常那般按在床边,准备询问这次的大劫如何了。 可刚用力。 “咔嚓———” 那床板便是被硬生生掰下一块,令其身子顿时踉蹌一下。 隨即拿起手掌,看到那一截掰断的木板,下意识的轻轻用力一捏,这木板便是被捏出了一个指洞。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微微的有些发愣,更是皱眉迷茫的看著双手。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仅没有肉崩骨碎,反而力气还远超先前。 就在这时。 隱约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传来的阎九幽,一边掐著法诀修炼,一边推门走进。 看到林海恩已然醒来,那手中掐著的法诀也放下了,连忙上前道。 “海恩师兄,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不舒服的。”林海恩先是回了句,又看向阎九幽,疑惑问道。 “九幽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师父呢?” “清元师叔和其他前辈在聊奏职的事情。”阎九幽回了句,隨即脸上露出敬佩和艷羡的神色,颇为激动道。 “海恩师兄,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师父都和我讲了,说是你三天前请来了哪吒三太子,一个人就把那只恶龙给屠了,还抽龙筋,拔龙骨,威猛无比。” “还说如果不是你的话,估计这次道门要死好多前辈。”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不由得沉默下来,其实他很想告诉阎九幽,先前抽龙筋拔龙骨的时候,他其实正在天后宫里忐忑的吃橘子。 “九幽师弟,你刚刚说三天前?那我是昏迷了三天吗?” 阎九幽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另一只手又开始掐著法诀,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修炼。 “我去找下师父。” 林海恩立刻穿上拖鞋,小跑出了房间。 现在的他明显感觉到...身体好似出了什么问题,变得格外有力,而且骨硬筋韧,比起先前不知强了多少。 跑出房间。 林海恩便看到自家师父、普寧道长、清玄真人和道延大师四人,正坐在主殿外的茶台旁,似乎正聊著什么。 听到声音后,眾人朝著林海恩看去。 普寧道长先是嚯了一声,大笑指向林海恩,看著清玄真人道。 “清玄,你看还是本道懂这娃子吧?” “说是三天左右醒来,那肯定是差不了多少,哪用得了五天之多。” 清玄真人亦是有些感慨,意有所指道。 “脱胎换骨还只需三天恢復,这可真谓是祖师偏爱。” 林海恩来到茶台旁。 隨即看向寧法师,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 “师父,我醒了。” “我不是故意违背您的吩咐,只是觉得自己该去帮忙,所以才赶了过去的。” 很明显。 这便是林海恩討人喜欢的地方。 寧法师深深看了自家徒儿一眼,將眸中最后的一抹担忧放下,压了压手开口道。 “无事就好,其余无需再提。” “但往后不可如此执拗,这次有神明相助,今后还得多靠自己。” 林海恩乖巧的点了点头,又连忙抬起双手,满眼疑惑的问道。 “师父,还有件事。” “我觉得...我这双手好像有些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在醒来后就很有力气,刚刚轻轻一捏就把床板掰碎了。” “哈哈哈,何止是有力气啊。”道延大师抚了抚白须,看著林海恩眸中全是满意,为道门有如此后辈而满意,笑著继续道。 “你这次莽撞请来哪吒三太子,肉身早已被那磅礴阳气衝垮,即便魂魄无损,按照常理也应活不下来。” “但本次大劫在闽江,你们法脉的閭山又恰好在闽江中,自是得到了祖师护佑。” “不仅是活了下来,祖师帮你脱胎换骨、重塑血肉,力气增长只是一方面,今后无论修道还是起乩,可都有益处啊。” “至少,往后再请那九天神明下来,不会这般痛苦了。”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明显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次竟然祖师都出手护他了。 寧法师则是轻点茶台,颇为严肃郑重的叮嘱道。 “徒儿,莫以为肉身扛得住,便可隨意请神了。” “肉身虽脱胎换骨,可你道行修为不精进,三魂七魄依旧是扛不住九天正神的阳气。” “受九天神明偏爱,这是常人难得之际遇,但不可放纵放肆自我,修道修心才是重中之重。” “这段时间,你主要的修习便是习惯这全新肉身。” “等到年关,为师便向天地奏职,將兵马神將拨些给你,往后处理诡事也能轻鬆些许。” “明白,师父,我不会滥用这些偏爱,也会好好修行的。”林海恩点了点头表示回应,而后又看向寧法师,缓声道。 “对了,师父,现在的我也想您答应我一件事......” “嗯?”寧法师有些疑惑的轻疑一声。 林海恩微微攥紧拳头,看著满脸疲惫这几天也没睡好的寧法师,第一次吐露內心道。 “师父。” “当初既然说好了一纪缘分,所以无论发生何事,至少把这一纪过完好不好......” 此话一出。 寧法师霎时愣住了,看向目光坚定的林海恩,竟是罕见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隨即轻轻点了点头道。 “为师答应你。” 林海恩瞬间露出灿烂笑容,隨即立刻便小跑著转身离开,朝著那阎九幽挥手喊道。 “九幽师弟,我来和你一起修习。” 看著跑走的林海恩,寧法师的心头有著万千思绪。 普寧道长则是嘆了口气,有些惋惜的感慨道。 “海恩这娃子,是真的好啊。” “谁能有这种徒弟,真也是上辈子积德了,何不让其多学个法脉,今后本事也能更大点啊。” 寧法师瞥了普寧道长一眼,依旧是没有回应,只是看向另外两人道。 “道延、清玄。” “我打算今年年关便向天地奏职,將兵马神將全拨给海恩,这样他往后也能少起乩。” “届时你们若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此观礼。” 道延大师点了点头,轻抚著白须道。 “自是要来。” “本道可也好奇,清元你能拿到几品仙职。” “况且,瑞光塔的鬼祟逃出几只,本道还需要卜上几卦,若是不造什么杀孽的话,恰好能留下给那些后辈作为试炼。” “若造了杀孽,自是留不得了。” “本道也留下来。”清玄真人看了眼正在笨鸟先飞的阎九幽,摇了摇头感慨道。 “九幽的天赋不如海恩,但勤奋努力。” “这段时间若能和海恩一起修习,稍微的再沾点灵气,往后修道之路也好走些许。” “况且,本道可也好奇的紧。” “清元,你常说德不配位,届时究竟能请下来何等仙职。” 寧法师亦是不懂,但却格外洒脱的摇了摇头道。 “奏职,奏职,天地任命。” “无论几品皆可,即便是那不入流的官职,本道亦无怨言。” “不求多高,只求配位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偽龙相伴,巡视水域 时间很快。 转眼便来到腊月二十,离过年又没多少天了。 这段时间里,林海恩大多都在適应这脱胎换骨后的身体,而越是熟悉越是令其感到惊奇。 因为,力量的增长倒还是其次。 关键是先前修炼时的炁,其实在体內很难感知到,有时候还会由於肉骨凡胎而运转不顺。 但现在蜕变后,每一缕的法力流转,林海恩都能清晰感知到。 修习时所获得的炁,更是隨之增长了数倍不止。 这无疑让本就天赋出眾的林海恩,修行速度又快了几分。 ...... 下午三点。 又到了一天修习结束的时间。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停下手中掐著的法诀,將今日修习所得来的气,全部都积累收敛至体內。 现在的他,能明显感觉道行正在缓慢增加。 不知是脱胎换骨,还是道行法力有所增长的缘故,林海恩那一只灿金和一只浑浊的双瞳,也开始朝著乌黑转变。 这不是天赐命格消失,而是自身道行法力精进,开始能逐渐的遮掩住这份气机。 修行完毕。 林海恩看向旁边还在努力掐诀,口中念念不停的阎九幽,开口问道。 “九幽师弟。” “今日份的修习结束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找大青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段时日。 阎九幽都是在天威观跟著林海恩一同修习,而他也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才。 有时候一道法咒,林海恩仅仅念诵一遍,就有神异自现,可他的话,就得进行研修至少一天才行。 不得不承认。 在这种另类鞭策下,阎九幽道行法力提升的也很快,至少比起独自修行快了一倍不止。 对於林海恩的邀请。 阎九幽明显是有些心动,就连掐的法诀都有些鬆散了。 但下一秒。 想到林海恩早已掌握这道法诀,可他学了一天都还未彻底入门,便抿了抿嘴,无比坚定道。 “海恩师兄,我今天就不去了,至少要把这道法诀练会才行。” “等下次再和你一起去找大青玩。” “那行吧。”林海恩无奈的回了句,隨即自行独自下山离开。 阎九幽看著林海恩离去的身影,又想起先前几次有趣的游玩时光,只觉得道心微微有些动摇,修习法咒也格外无趣了。 下一秒。 阎九幽便是立刻回过神来,连忙又轻轻念诵起法咒。 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 原本下山都要大半个小时。 但脱胎换骨后的林海恩,跑起来犹如疾风,简单一步都可跨越好几个台阶,不到半小时便来到山脚。 看到徐四娘正在採茶,连忙大喊著问候道。 “四娘好。” “快过年还在採茶啊?” 头戴簪的徐四娘,看到又长高些许的林海恩,笑著应道。 “誒,海恩。” “这不是你师父马上就要奏职了,我想著采点好茶,到时候那些道长来了也能尝尝。” “辛苦你了,四娘。”林海恩摆了摆手,便是从身旁跑过。 徐四娘看著远去的林海恩,满脸都是笑意感慨道。 “这娃子好啊。” “冤家,你要是不早死的话,咱们应该也能有个一儿半女吧。” 此刻。 林海恩一路小跑来到温麻村边的闽江支流。 看著那平静的江面。 林海恩將手指放入嘴中,吹出一阵哨音,更是大喊道。 “大青,我来啦。” 略微等待几秒后。 那平静的江面开始剧烈翻腾起来,不少还在水面游曳的小鱼,立刻被嚇得逃窜於各地。 “哗啦———” 一个巨大龙首从水面浮出。 那灿金色的竖瞳更是看向林海恩,发出一道兴奋的龙吟。 “吼———” 林海恩带著灿烂笑容,双脚绷紧用力一蹦,竟是直接跨越数十米远,直接落到了那两个分叉龙角的头上。 坐在这偽龙头上,林海恩轻轻拍了拍,缓声道。 “走吧,大青。” “我跟你一起巡视下这片水域。” 青色偽龙再度吟啸一声,带著林海恩飞快的游动起来。 毫无疑问。 这便是当初在岭胜村的那只半蛟,大青则是林海恩给其取的名字。 那次颱风大劫后,吞下了那些碎裂的天象金珠,便化为了偽龙,离真龙也只差一步之遥。 当然,这最后一步才是天堑。 若是没有其他机缘的话,估计还要修炼百年才能蜕变。 这偽龙將林海恩送到寧法师手中后,並没有立刻回到自己原本的山川水泽中,而是停留在这更宽大的闽江水道中。 一方面是为了维持和林海恩的关係,另一方面也是这闽江水道更適合它的修炼。 而有偽龙坐镇后。 这闽江水道变得格外安寧,周边也是风调雨顺起来。 ...... 大青在闽江水道中游曳。 林海恩坐在头顶坐了一会后,便是直接跟著跳进江水中游泳。 天生受妈祖照顾的他,水性自是极好,再加上脱胎换骨后,体內好似有著火炉燃烧,寒冬的冰冷江水也不会带来丝毫不適。 有些游累了林海恩,直接爬到大青背上,晒起那冬日的夕阳,出声问道。 “大青,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在这水道找到凶蛟吗?” 半浮在水面上的大青,轻轻的吟啸一声,表示没有找到。 林海恩则是坐起身子,有些无奈的嘆气道。 “咋还没找到。” “那么多的凶蛟,都早早的从这里跑了吗?最近修习的好枯燥无聊,都没遇到什么恶鬼邪祟来练练手的。” 很明显。 林海恩这是手痒难耐了,自从脱胎换骨之后,他便没遇到什么诡事。 这就像训练次次都能破纪录的运动员,却等不到一次比赛,自是有些难言说不出的迷茫。 大青不知要如何回应,只是默默的潜游著。 就在游过一处偏僻水道的时候。 “咚咚鏘—咚咚鏘———” 那锣鼓和铜鑔的喧闹声,隱隱约约的从山林深处传到岸边。 正百无聊赖的林海恩,迅速注意到了这一连串的特殊声音,隨即拍了拍大青后背,立马道。 “快,大青。” 大青已然明白林海恩的意思。 龙尾略微摆动便游到了离声音最近的水道边。 林海恩立刻一跃而起,稳稳落到岸边,开始朝著这一连串声音传来的树林中走去。 拨开杂草树丛走了一段路后,这些声音也是隨之越发清晰。 抬头看去。 竟是有一队古怪的戏班子,直接坐在了那杂草地上,敲锣打鼓不停,绘著油粉的脸上,更满是惊惧神色......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恶鬼大將军的兵马,演一出大戏 看到这个戏班子。 林海恩眸中露出了些许疑惑,这是远离城镇的深山老林,怎会有这种古怪的戏班子,而且脸上都还绘了戏装。 双瞳立刻微微泛起光芒,探查起来。 只需通过这天下独有的阴阳眼,任何鬼祟都蒙蔽不了林海恩。 三秒后。 仔细瞥过去的林海恩,已然確定这个戏班子並不是妖魔鬼祟,而是实实在在的人,这令其不由得嘆了口气。 怎能是人啊? 不过,除了確定这些是人外,林海恩还清晰看到...这四周还有淡淡鬼气笼罩著,似在迷惑这个戏班子。 但这些鬼气並不重,大概用不了几个时辰也会自行散去。 缓步走到这些人的前面。 可他们明显是被彻底迷住了,林海恩离都不到三米了,依旧仿佛是没看到般,眸中还带著肉眼可见的害怕。 见状林海恩也不犹豫,脚踏步伐,掐起法诀,口中诵道。 “天地自然,秽气消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解秽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鬼延年。” “案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念诵完毕。 一圈清晰的驱邪微光,便是以林海恩为中心点,开始缓慢的在四周逸散开。 而那些原本笼罩在周边的鬼气,立刻便被这道微光碟机走,更是响起油锅倒水的噼啪声。 这是净天地神咒,用来此处驱散鬼气自是最为好用。 通过这一年多的修行,林海恩也掌握了不少的法咒道术,若单论驱鬼灭邪这种事的话,已然是不需次次都將九天神明请来了。 隨著周边鬼气消去。 那些双眼迷濛,还带著惊惧的戏班成员,也是一点点的恢復神采。 而那坐在最前面,唯一一个脸上没绘戏妆的班头,也是注意到身穿道袍的林海恩。 虽然林海恩看起来年纪並不大,但这经常跑江湖的班头,看到那极其神异的双瞳,立刻便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拱了拱手问道。 “小...小道长,可是您救了我们?” 林海恩点了点头表示回应,面无表情的答道。 “你们刚刚被鬼气迷住了。” “用俗称的话,便是鬼打墙,怎都出不了这片地界。” 听到这句话。 班头不由得长嘆一声,看了眼周围无奈道。 “难怪刚刚无论怎么走,都好像是在原地转圈。”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走错路了,便返回好几次,又重新的走上了这条路。” “后面走了好几遍,我们觉得这般磨蹭下去没意义,便想著一鼓作气的往上走试一试,结果就被困住了。” “刚刚在那里面,好似梦魘般怎都走不过去,时间过的又极慢,只能敲锣打鼓的试一试,看看有没有谁能听到。” “小道长,还好是您来了,不然的话,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啊。”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从刚刚这班头的话语中,他已经是听出了...布下这鬼打墙的鬼物,应当是没想过伤这一行人。 否则的话。 可不会让他们在闯入之后,还有数次回头的机会。 那周围的鬼气也较为稀薄,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自行消退,这明显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的表现。 不过,这件事还是有些奇怪。 林海恩看向那班头,有些疑惑的皱眉问道。 “班头。” “你们戏班来这种深山老林的地方干嘛?那上面也没有什么人家了,你们这要演戏给谁看?” 那班头再度嘆了口气,看向那远处缓声道。 “小道长,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要演给谁看。” “但是我的爷爷,也就是这个戏班的第一个班头,他在离世前曾专门叮嘱过我。” “今年要来这处山林的村里,演上一出大戏才行。” “还说...这是百年前就立下的誓言,不管路途多艰,荆棘多盛,路上又死了多少人,必须要来此一趟才行。” “要是不愿来,那也可以。” “就是这戏班便得解散,绝对不能再用这名字继续接戏,所有由我们家教出的徒弟,也不能再演任何一场戏。” “小道长,您说我们这可有的选?” 林海恩深思两秒,颇为郑重的劝告道。 “这百年誓言,我不评价什么。” “但我只想提醒你一句,那深山之中没有人家,更没有村子,如果你们非要演戏,那就是演给鬼看。” “刚刚的鬼打墙,也已是说明那鬼物不愿见你们,或许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虽然它应该没打算害你们,可最好还是別贸然上去,至少今晚是先別上去了。” “可...可是......”班头看向那山林之中,足足犹豫迟疑数秒后,还是咬了咬牙道。 “明白了,小道长。” “那我们就先回去,再想想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林海恩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回先前来时路上,准备骑著大青回去了。 虽然难得有鬼祟踪跡。 但这只鬼,明显是没有什么害人之心,找过去多半也无趣。 而隨著林海恩离开。 一位绘著白脸丑角、脸颊涂红的戏班成员,看向满脸愁容的班头,担忧问道。 “班头,这下咋整?” “若是不演上一齣戏的话,咱们青衣班不就得解散了啊。” 那班头亦是满脸愁容,长嘆一声摇头道。 “若是解散,那也是命啊。” “今日天色已迟,还是按那小道长说的,暂且先回去吧。” “咱们从长计议,再寻个好日子过来看看。” ...... 与此同时。 在那山林深处的荒废村庄里。 只有半个脑袋的大將军,坐在一张凳子上,抓起一只野鹿茹毛饮血。 而它的身旁还站著不少装束相差无几,但却没有脑袋的鬼兵。 隨手將被吸成乾尸的野鹿甩掉,大將军看向那正在破旧戏台上唱戏的青衣,猛地拍了下桌面,怒吼咆哮道。 “青衣!” “为何足足过了百日不止,还未替本帅寻到哪怕半个童男童女,莫非是在矇骗本帅!” “你...是否想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今日同赴死,百年共相聚 听到这一声怒吼咆哮。 正在唱戏的青衣鬼连忙停下动作,露出討好的笑容,拱手道。 “大將军。” “怎敢,小人怎敢糊弄您半点。” “只是现在那起真龙事件过后,各处都是那法力高深的道长,这童男童女真当是难寻的很啊。” “怕那些狗道士作甚!”大將军又是一道怒吼响起,更是再度用力拍了下桌面,呵斥道。 “本帅都已召来曾经旧部,足有万数之多。” “那些狗屁道士,能拿本帅有何办法?莫非只是你这青衣鬼怕死!” 青衣鬼脸上依旧是带著討好笑容。 可心中已是冷笑连连,从那天被这恶鬼將军寻上门后,它便已经清楚看出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將军。 只是何处的异族罢了,被高人镇压在瑞光塔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这段时间。 青衣鬼也不是没想过唤来那些道长,直接伏诛这只恶鬼,將其打个魂飞魄散为止。 但它这一身道行,偏偏全是这恶鬼所赐。 若是这恶鬼將军被斩杀,只怕是会令自身也跟著魂飞魄散,无法实现那百年之约,更没办法见到小蝶。 而且,刚刚还有一批人闯入所布下的鬼打墙,只怕是来履行百年之约的后人。 可现在这戏台,早已被恶鬼占据,莫不可来此地啊。 好死不死。 这恶鬼偏偏在今年被放了出来,要是再迟个一年,本就不好以鬼身苟活的自己。 即便冒著一同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拉著这恶鬼一起死。 但现在却还不行,思念百年的小蝶未见,那约定亦是还未履行,怎可就此绝在此地。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青衣鬼再度拱了拱手,格外恭敬的诚恳道。 “小人不怕死,这一身道行全是大將军所赐,又怎会怕死。” “即便小人被打的魂飞魄散,相信大將军也有滔天法力,能將小人再度唤来復活。” “只是小人担忧大將军,万般的担忧大將军啊。” “就那屠龙的恶道士,真当是凶的很,到处逮著我们这些鬼祟杀啊,大將军您就算是神力滔天,可也得稍稍忍让一下,那恶道杀龙都跟杀狗一样,那我们岂不......” 还不等青衣鬼说完。 “砰!!” 恶鬼大將军便是猛地拍向桌子,甚至直接把那桌子都拍到四分五裂。 紧接著。 这恶鬼大將军朝著青衣狠狠的踢出一脚。 虽然还距有数十米之远。 可鬼气竟凝实形成了脚印,径直撞向青衣將其重重撞到破戏台后的烂木墙上,令其动弹不得,更是大声咆哮而起。 “青衣,你是说本帅连狗都不如吗!” 话音落下。 那身后眾多身穿鎧甲的鬼兵,竟也同时手持武器猛然重击地面,滚滚鬼气朝著戏台上的青衣狂涌而去...... ...... 坐在偽龙头上的林海恩。 看向那深山中的区域,微皱著眉头若有所思起来。 由於大青在水道中的游动速度极快,所以这片区域已是离道场有百里之远,那片深山自是也未曾去过。 但能明显看出,这种大山深处肯定是没有人家存在了。 不知为何。 林海恩总觉得那里面似有一只恶鬼,而且这恶鬼似和他有些点关係,只是这感觉並不真切,所以令其也有些无法確定。 虽有这种古怪特殊感觉,但林海恩也没有太过在意。 道延大师当前还在闽地,若恶鬼將要造杀孽的话,自是能够算出来,现在都有不少的师兄,到处追杀剿灭从瑞光塔逃出的恶鬼。 看的林海恩眼馋的紧,不过肯定更是要等奏职这事过去,才会被自家师父安排出去歷练。 想了片刻。 林海恩便是拍了拍大青的脑袋,出声示意道。 “走吧,大青,该回去了。” 说完。 大青便是龙尾轻甩,飞快游动起来,这区区的百里距离也不过是眨眼一瞬罢了。 ...... 而在那另一边。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那足有十几人的戏班,终於也是从那深山走出来到了后闽县。 后闽县是在金凤县旁边的一个县城,但都隶属於榕城管辖。 带著一身的疲惫。 班头带著所有戏班成员来到离深山最近的招待所。 在办理入住的时候。 那白脸丑角无比烦闷的看著班头,忧心忡忡的出声问道。 “班头,现在要怎么办?” “如果没办法演这齣戏的话,我们青衣班不会真要解散了吧?” “应该没这么严重吧?”一位绘著將军脸谱、还贴著长须的男人,瓮声瓮气的讲述道。 “这都过去百年之久,而且那深山里都没人家了,即便不演这场戏,老班主也能理解,也是可以的吧?” 那唯一没绘装的班主,犹豫两秒后,还是嘆了口气道。 “不行,还是要去。” “不管是要演给人看,还是演给鬼看,这一出大戏都要演,但凡演不了咱们青衣班就解散。” “这是代代传下来的誓言,咱们肯定是不能忘掉。” 说到这里。 那班主又想起白天遇到的诡事,攥了攥拳头无比认真的继续道。 “別担心。” “这几天咱们先去这周边县问问,看看能不能遇到像那个小道长一样的高人。” “只要能让高人带著我们进去,那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要是谁害怕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强求,你们等明天就可以走,只是往后不能再出戏了。” “这不是强硬要求,而是我怕你们遇到事,咱们演戏这么久,对鬼神也有敬畏之心,有些事情该做的做,该避的也该......” 还不等班主说完。 有位站在他们后面,穿著黑色越野便装,二十岁出头的女子,忽然满脸疑惑的插进话语问道。 “你好,打扰一下。” “我想问问,你们是去过那深山里面的村庄了吗?那个村里是不是有一个戏台?” 此话一出。 班主立刻惊疑的看向这个女子,带著不解的反问道。 “姑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也要去那深山里的村子吗?” 穿著越野便装的女子,有著一双凌厉英气的丹凤眼,面容更为极美,皱著眉头讲述道。 “我不清楚。” “但从今年开始,便是经常梦到那个地方,可我明明从没有去过,脑子里也好似有一种念头,让我赶过去。” “梦中还不断重复著一句话,说是......” “小蝶,今日我们同赴死,百年之后共相聚......”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上刀梯,下火海,登洪楼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今日的青芝山天威观格外热闹。 不少道门中人都是纷纷来到这里,观看寧法师向天地奏职,见证这一次特殊的法门仪式。 寻常的奏职,或者说受籙。 其实是由法脉主,將起初擬定好的职位上表,若是天地同意,那这职位也就定下了。 便表示在这天地之中,就有了一份官职,还会拨给兵马,往后无论施法亦或要请神,都会更加的灵验。 等到阳寿用尽。 天上的功曹官便会用拿出功绩簿,將职位和此生功德罪过进行比对,检查德行是否配位。 若功德能配的上这个职位,那就会成仙,真正的坐上这个位置。 可要是配不上的话。 那就会被直接打落到黄泉地府之中,不仅是无法成仙,还要接受一定程度的刑罚,以偿还先前虚报的官职。 但寧法师这次所准备的奏职,並非按这种方式。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打算呈表擬定任何职位,全凭天地估量他当前的功绩定夺,无论给何职位皆可。 即便只是九品小官,那也是命中注定,不会有半点怨言。 这种奏职的好处在於,履职之后只要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肯定是能够登仙,不会因功德不够而被打落地府。 可坏处就在...由天地所授予官职的话,大多都会比正常低上一些。 例如:自行呈表官职也许能拿到正三品,由天地检验功德授予的话,便会下降几级,成为正四品,或者从四品。 对於奏职者的要求也高。 要是没什么道行法力的话,即便是愿意由天地来检验功德赋职,多半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天地很忙,可不是隨便一个道士施法请求,便能够引来注意的。 正因如此。 寧法师这次特殊的奏职,才会让这么多的老辈道长都来观礼。 眾人无疑都很好奇...若是由天地来检验功德评定的话,寧法师能够拿到几品官职,又能被拨到多少的兵马。 ...... 主殿之中。 首次穿上红裙法衣的林海恩,看向外面那由九张八仙桌叠成的法坛,以及架起的锋锐刀梯和炙热火海。 而除了那九层法坛外,主殿的正外面竟还摆了个法坛,上面有各种科仪法事用的器具。 这两个不同的法坛让林海恩明显有些疑惑,更是摸不著头脑。 坐在一旁正在书写符籙的寧法师,看出了林海恩的不解,淡笑著解释道。 “徒儿,那九张八仙桌叠起的並不是法坛,而是为师要登的洪楼。” “我们閭山奏职,请天地来丈量功德过错,授予官职之前,要先展现自己的道行本事。” “以此来让天地知晓,我们潜心修道多年,一身的法力道行足够,已是能担起这份天地官职,有德配位。” “上刀梯,下火海,登洪楼。” “这便是展现我们的道行,也是奏职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將其记进脑中。 寧法师也不再多解释什么,將刚刚画好的符籙拿起,示意道。 “时辰到了,来吧徒儿。” “本次为师奏职,你作为本脉唯一传人,便站在身后护法,递送各类法器,更要记下大致的步骤细节。” “为师此生奏职仅此一次,你可是要好生记下,往后等你带著徒弟向天地奏职时,也有个標准。” 说完。 寧法师便是提著龙角和符籙大步上前,走到主殿前所摆著的法坛。 林海恩亦是神情严肃的跟在后面,异色双瞳中气机迸发,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激盪。 这可是...自家师父一生仅有一次的奏职。 看著师徒俩从主殿走出,那眾多坐在旁边品茶饮酒的道长,亦是不约而同的站起,缓声道。 “要开始了。” ...... 寧法师身穿红裙法衣,头戴神额,神色肃穆,对著天地拜了三拜后。 便是拿起法尺,在法坛上猛然拍了一下。 “閭山原在江中心,要开之前三年春,三千年满开一度,有人得见闽江清,自古有缘相会遇,閭山开时救万民。” “天威法坛传角韵,祗迎圣驾降来临!!” 紧接著。 又是拿著法尺用力的敲了三下,严肃大喝道。 “开坛!!” 下一秒。 在这本就属於寧法师道场的天威观中,说不出的玄妙气机开始凝聚。 隨著法坛开起。 寧法师从坛前捻出三根黄香点燃,又对著天地,对著各方诸神拜了三拜,口中更是大声念诵道。 “日吉时良,天地开张,良时吉日,万事皆顺。” “小法上刀梯授职一事,万事吉昌,焚香拜请上界奏事天仙宫,中界奏事云仙宫,下界奏事水仙宫。” “敕上之时开天门,敕下之时闭地户,留人门塞鬼路,千里万里皆听令,小法上刀梯奏职,焚香来相请,飞云走马速降临。” “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诵完毕。 寧法师便將三炷香插到坛前。 “轰隆———” 九天之上忽的响起一阵惊雷,厚重云朵更是笼罩道场上空。 看到这一幕。 站在旁边观看的道延大师轻抚白须,笑著点头道。 “清元一身的道行法力,確实当属咱们之中的佼佼者。” “都还未上刀梯下火海,仅仅只是焚香拜请,那天地人三界的功曹官便专门来此丈量功绩了。” 而这还不是结束,寧法师又手持三香点燃,开始再度念诵起来。 “拜请本坛诸大將,五方治鬼虎伽罗......” “拜请列位眾神明,四方香火万年兴......” “拜请五营诸官將,速到坛前听法令......” 隨著一道道的法事科仪结束。 只见那法坛前的香炉中,已经快被黄香插满,这不仅只是让三界功曹前来,更是请来五营官將、四方神明,以此来见证本次奏职。 整个法坛前的气机都变了,带著前所未有的厚重和肃穆。 寧法师亦是神色严肃,行罡走到法坛之前,又一次对著四方拜了三拜,隨即左手伸出道。 “各位神明皆来观,小法自是展本事。” “徒儿,龙角。” 林海恩立刻將龙角递到寧法师手中。 握住龙角。 寧法师带著韵味的凌空挥舞数下,踏著七星罡步朝著那刀梯走去,將一张符籙拋出在半空中自行燃起,隨即拜起诵道。 “一拜师爷多辛苦,二拜师爷多辛苦,三拜眾师扶弟子,扶持弟子上刀梯,一身都是爷皮肉,黄沙盖面不忘恩。” “奉请天皇皇来地皇皇,娘奶法力最高强,天宫渺渺娘行法,地宫渺渺娘行罡,奶娘行起七星罡......” “奉请奶娘扶弟子,扶持弟子上刀梯,神兵火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 霎时就好像有极其厚重的气息,加诸到寧法师的身上。 看向那寒光冷冽的刀梯,寧法师將所穿道靴脱下,竟是面无表情的踩著刀刃往上走去,手中龙角带著韵味挥舞不停。 那刀梯虽然锋锐无比,但寧法师却是能赤脚踩著登上,完全没有任何的伤口留下,好似如有神明护佑一般。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带著几分怀念的感慨道。 “时间真当是快啊。” “当初本道跟著师父学道之时,也曾一同来到这青芝山,看那清元的师尊奏职,同样也是这般神异。” “感觉无非眨眼一瞬,现在清元也开始奏职了,真当是快啊。” “当初那师叔得了个从三品的官职,算是不高不低的中庸,也不知清元是否能青出於蓝胜於蓝。” “多半可以。”清玄真人先是答了句,而后颇为郑重的想了想,便是继续道。 “相较於仙逝的师叔,清元的道行法力已相差无几。” “但不得不承认,清元胜在收了个好徒弟,引导海恩入道,並且认真教导各种的为人处世之理,塑其道心。” “能教导出这么好的徒弟,终究还是会算不少的功绩。” 站在旁边的眾多道长,亦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 ...... 短短不过几秒。 寧法师便来到了刀梯的最上方。 他並没有著急下来,而是挥舞著手中龙角,赤脚不断的踩在刀刃上,展现著自身的深厚法力。 更是对著四方诸神都拜了拜后,才开始缓缓的走下刀梯。 下了刀梯,便是火海。 在刀梯旁的空地上,早已架起了足有数十米长的一个狭长通道,这个通道铺满了点燃的木炭。 炙热的高温不断涌现,火焰还在不断腾起,令上方空间都有些扭曲。 来到这火海前。 寧法师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脚下依旧是踏著七星罡步,诵道。 “弟子踏行未曾了,千兵万马火海行,祖师踏火前头去,本师踏火后头来.......” “护吾弟子去迎神,弟子躬身独力不敢进,轻轻步步入火海,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诵完毕。 一层淡淡萤光立刻显现护佑周身。 没有半点的迟疑,寧法师抬脚手持龙角,便朝著那火海踩去。 跟那些没多少道行、坑蒙拐骗的假道士,狼狈冲火海的模样不一样,寧法师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踩得非常结实。 但那些腾起的火焰和灼热的木炭,却始终是无法伤到寧法师半点,甚至就连法裙都无法点燃。 一步接著一步,缓慢却又充斥韵味的走过火海。 走出这条通道后。 寧法师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身上也没有烧焦半点,再度对著四方神明拜了拜后,便来到了九张八仙桌垒起来的洪楼。 上刀梯,下火海,登洪楼。 这三个展示自身道行的环节,看起来也许是登洪楼最简单,毕竟十三张垒起的法坛都能登上,更何况是这九层洪楼。 但实际上。 对於有道行法力的閭山法脉弟子而言,这个登洪楼其实是最难的。 因为在这个环节中,不能藉助祖师的法力护持,只能靠自身的道行一一登上。 而且这个洪楼不同於法坛,在各方神明前来后。 隨著奏职科仪开始后,这洪楼便自带神异和威压,寻常人只靠近这洪楼就会如入泥潭,就连爬上三层都难,更別说是九层了。 只见。 寧法师来到洪楼前,这次没有在请来祖师护佑,只是用自身法力道行加持己身。 轻轻一跃,便踏到了洪楼的第三层。 刚踩上。 一股带有排斥性的特殊力量,便是不断挤著寧法师,想要將其从这洪楼推下。 但寧法师却是纹丝不动,只是再度轻轻一跃,来到了第六层洪楼。 排斥力已然变成狂风,不断的呼啸叠起,更是持续吹拂著寧法师,好似不將其吹下洪楼不罢休。 寧法师周身法力鼓动,手中龙角挥舞,根本不管那袭来的狂风。 双脚连续轻点三下。 如同灵兔蹦跳般,直接站上洪楼的最高点。 这一刻。 狂风呼啸、威压肆虐、斥力满盈。 但寧法师却宛如顽石,站定身子一动不动,周身充斥著法力,抵御这冲袭来的各种推力。 站到洪楼顶端。 寧法师依旧在脚踏罡步,手中龙角挥舞,不断朝著四方神明拱手,表示自己连过三关,道行自是已够登仙。 数十秒后。 寧法师轻飘飘的主动跃下,再度来到那架起的法坛前,看向林海恩笑著道。 “徒儿,为师三关已过,奏职已成大半。” “现在就看这专门其拿来的天地功曹,细细评定为师的功德罪过,最后能给出几品的官职了。” 说到这里。 寧法师拿起手中龙角,猛然吹响数声,另一只手捏著张职表,在那香炉上方绕了三圈后,將其放到法坛最前方,更是踏罡虔诚诵道。 “一声鸣角声洋洋,投天表,奏玉皇,二声鸣角声纷纷,投天表,奏老君,三声鸣角声连连,红火將军到坛前,把火来烧表去,化作凤凰飞上天。” “文表若然奏不上,吾使大强风,小强风,吹上一重阶,二重门......” 隨著寧法师念诵不停。 “轰隆———” 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了一连串不停的雷霆霹雳。 紧接著。 那天门好似开了一条缝,一道光束从天而降,落到那职表上,好似正在书写著什么。 同时,周边好似传来了数不清的兵马神將踏步声,似乎正在朝著此方地界赶来。 九十九道天雷结束。 那天门落下的光束,也隨之缓缓结束,那张职表上浮现出了一行字。 寧法师隨即摊出手,微风吹来那张职表便落在手中,一股极为厚重的天地气机,更是瞬间加诸己身。 从这一刻起。 寧法师在天地之中便有了官职,道法更加灵验,死后即可...登仙!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林海恩的兵马神將,八万八千眾! 此刻。 隨著寧法师身上气机又拔高几分。 道延大师轻抚著白须,颇有些感慨的笑著道。 “成了。” “单从这份气机来看,天地功曹给清元的官职,怕也是不低啊。” “至少也有个正三品。”清玄真人赞同的点了点头,仔细又想了下,更是大胆的继续道。 “从二品也有可能。” “这些年来,清元帮忙清除的诡事不少,听说前几年还去过海恩这娃子的村子,解决了一起极大的祸事。” “这些功德累加,再加海恩的关係,从二品也是能望见的。” “当然,若是自行擬职上奏的话,即便是正二品或者从一品,都有机会拿到,但死后评定却是难过,多半会被打落地府。” ...... 在眾人的好奇目光中。 寧法师看了眼掌心的职表,並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对著四周拜了拜后,才大声的诵道。 “经天地人三司功曹勾算,授正二品官职—上清三洞九天金闕內阁兵部尚书兼雷霆都司府院事,统八万八千名五营兵马神將。” 此话一出。 在旁观此奏职的眾多道长,皆是露出些许惊讶神色。 毫无疑问。 经验丰富的他们都没想到,这让天地功曹来授职,而非自行上表职位的情况下,竟然能拿到正二品官职,简直就是从未见过。 换句话说,等到寧法师仙逝之后,那便是正二品的神仙,这属实是一个大职位了。 还直接拨了八万八千名的兵马神將,更是有些让人惊讶。 要知道。 寻常的道门中人奏职或授籙,大多都只能拿到几千的兵马,能过万已是少数中的少数了。 更不用说,寧法师这直接拿到了八万八千名的兵马,而且还是天上五营兵马,可不是那种不太入流的五猖兵马。 “不可思议啊。”普寧道长感慨的说了句,更是为寧法师高兴道。 “真当是青出於蓝胜於蓝,若是师叔能看到清元这般出色,想必也会为其高兴。” “但能被授予这等职位和如此多的兵马,想必除了清元自身功绩外,应当也有海恩的一定因素存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清玄真人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猛然想起什么般,开口道。 “清元都能有如此官职。” “那等百年之后,海恩成道奏职时,又会是何等光景,又当有多么的震撼和惊人?” “莫非会天上正神皆来,官至正一品?” “可惜,我们这些老头子看不到那份光景了,岁月终究不饶人,修道亦是难逃阳寿耗尽啊。” “清玄,无需惋惜。”道延真人笑著摇了摇头,继续道。 “前几月的凶蛟化龙大劫,若是海恩未到的话,咱们这些老辈早已化成枯骨,如今顺其自然便可。” 就在眾人谈天之时。 寧法师將掌中职表放在香烛前点燃,表示自己收到这份任命了,隨即又拿起法坛前的五营令旗,拿起肃然道。 “兵马神將请入旗中。” 话音落下。 原本平静的四周,猛然传来一阵阵的神风,更有马蹄行军声,那五营令旗更是泛起微微的萤光。 数秒后。 当这些异样都结束后。 寧法师口中似在念诵著什么,拿著五营令旗对著五方拜了三拜,又转身看向林海恩,將这五营令旗郑重递出道。 “徒儿,往后这五营令旗便交与你。” “当初你的师公,便是在奏职之后,將他原本的兵马送还给祖师,並將他的兵马交给为师。” “今日,为师亦是如此。” “送还师公交付的兵马,將这些天地新赐下的兵马给你,护佑此生道运顺遂、万般劫难都可解。” “这五营令旗不需立法坛亦可用,但事后必须双倍犒劳这些兵马神將才可,若非急事,最好立起法坛再请这些兵马神將前来。” 这便是传承,閭山法脉一代代的传承。 林海恩郑重的点了点头,双手接过五营令旗。 虽然这五旗看似很轻便,但实际上却有一定的重量,好似有万千气机藏於其中,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寧法师看著林海恩的郑重模样,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对著在场眾多道长拱了拱手道。 “此次奏职已了,本道亦是心满意足。” “感谢各位道友来此助阵,见证此次閭山奏职,道门法脉千千万,愿往后皆可一代胜过一代,昌盛不衰。” ...... 奏职事了。 大多专门来此捧场的道门中人,跟寧法师打招呼后,便是纷纷离去。 这次能看到寧法师被天地功曹授予正二品官职,统领八万八千五营兵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清玄真人则还是把阎九幽留在天威观中,还特別交代过段时间需要他去歷练见事,这几天要好好修习各类法咒。 这一下子。 便让阎九幽更加努力起来,即便是睡觉时候,梦中都在诵著法诀。 又过了数天。 来到农历二十八,离今年的除夕也没剩下几天了。 林海恩正在专心修习五营兵马的相关法咒,由於抵近年关,所以恰好需要犒劳这些兵马神將。 虽然林海恩学起法咒道术很快,但犒赏兵马神將则是需要准备眾多的纸钱和香火,自是也快不了半点。 更何况,这还是八万八千眾的兵马。 將各种所需东西准备好后,林海恩看向身旁的寧法师问道。 “师父,我各种纸钱香火都准备好了。” “要选什么时候犒赏这些兵马神將?不是说快到年关,我们也要给兵马神將放假休息几天吗?” 正在品著清茶的寧法师,摇了摇头笑著道。 “暂时还不需。” “你都还未出动兵马应事,自是还不著急犒赏。” “不过,道延大师前段时间算了一卦,说是...这就几天会有一劫,正是你歷练使用兵马神將最好的时机。” “为师虽然不知是何事,但想必应该也小不了,毕竟寻常诡事何须用到这八万八千的兵马神將。”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 徐四娘已是从那石板路走到观中,看到坐在主殿旁的寧法师,快走几步上前道。 “寧法师。” “刚刚有一队人来求我办事,说是恶鬼堵路不让他们去守那什么百年之约,我也不清楚事情轻重如何,更没啥本事。” “所以就让他们在山脚等著,先来问问你看下这事能不能帮?” 寧法师抿了口清茶,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百年之约?是指何事?” 徐四娘明显也有些不太清楚,只能皱著眉头答道。 “寧法师,我也不太清楚。” “就是一个戏班子来找我,说是要去后闽县的山里唱一台戏,守那所谓的百年之约,更是说的事情极重。” “可那深山中哪还有人家啊,莫非是要给鬼唱戏?”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十名童男童女,本青衣就掳走了 给鬼唱戏? 听到这句话,还不等寧法师询问,站在旁边的林海恩便出声问道。 “四娘奶奶。” “你说的戏班子,是不是那个班头还说,如果不演这齣戏,那他们戏班就要解散,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 “这是他爷爷跟別人百年前的承诺,所以必须要遵守?” “誒,是,是。”徐四娘愣了下,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海恩,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林海恩不由得想起前几天时的画面,隨即点了点头答道。 “前几天我便见过他们。” “那一队戏班遭遇到鬼打墙,原地转个不停,没办法去那深山中。” “恰好路过,我便把鬼打墙给消了,让他们都回头另做打算,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他们还在这边逗留。” 徐四娘明显是有些意外,隨即嘆了口气道。 “海恩提前见过了啊。” “我本也是不想来问的,但那班头確实格外诚恳,而且那些戏班成员也都在求,说是无论咋样都不愿戏班解散。” “我就找家里那冤家问看看能不能帮。” “可那冤家说是,这事他管不了,沾上一点都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我就觉得怕是一件大坏事,想著来这里专门问一下。” “咱可以不管,不帮,但不能眼看著成一件大坏事啊?” “寧法师,您觉得这事要帮吗?还是让他们別再去那深山中了?” 对於徐四娘的问题,寧法师並没有立刻回答。 抿了口清茶后。 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笑著昂了昂头示意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徒儿,这事就交给你如何?” “既然你都提前见过那戏班,那就有始有终,具体要不要帮,要怎么做都由你自行决定,为师不掺手半点。” “这周围没有什么大鬼邪,以你当前的道行法力,应当也是能轻鬆解决了。” “都交给我来吗?”林海恩有些不確定的又问了下。 “对,都交给你。”寧法师肯定的给个回答,而后又指了指不远处还在掐诀的阎九幽,笑著道。 “也不只是你一个,把九幽也一同带上。” “他还没经歷过什么诡事,这么久也该去歷练下了,恰好也能给往后打个好基础。” 徐四娘想起前些天奏职时,寧法师把那五营令旗都交给林海恩,明白这次事情可能也是个考验,隨即连忙接著道。 “好,海恩能来看下也好啊。” “虽然才跟著修习一年多,但海恩本事可是厉害的很,处理这件事应当也是没啥问题。” “走吧,海恩,咱们下山看看那个戏班,再仔细的问一问?” 林海恩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家师父会直接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心情激盪的同时,明显也有些不太肯定。 正要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寧法师却是直接用手背摆了摆,催促道。 “徒儿,別想那么多,大胆去做便好。” “能做好,那自是最好,即便做不好,也有为师顶著不会出事的。” “若是不放心,你便再把大青喊上。” “大青现在的道行可是厉害,寻常鬼物在它面前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一刻。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什么,重重点了点头道。 “明白了,师父。” 说完。 林海恩便大步跑进自己房间,更是朝著正掐手诀诵法咒的阎九幽,带著一抹兴奋的喊道。 “九幽师弟,快別修习了。” “带上法器,师兄马上要带你外出歷练,准备打鬼去了。” ...... 下道观的石板路上。 阎九幽背著一把斩妖剑,口袋还装有各种符籙,虽然神色格外肃穆,但双手却是紧张的攥紧。 看著走在前面的的林海恩,有些忐忑的问道。 “海恩师兄,这次要打的鬼道行厉害吗?” “我现在就会个金光咒,还有不太熟练的雷法,能对付那种恶鬼吗?会不会引出更大的祸事。” 林海恩笑著摆了摆手,將道袍微微撩开,指著系在腰间的金鞭道。 “放心,九幽师弟。” “师兄已经带了底牌,不管那鬼祟道行怎么样,都只需要三棒就可打到魂飞魄散。” “现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这事咱们到底要不要帮。” “因为,前些天我也在山林遇到过这戏班了,那时藏在深山中的那个鬼祟似乎並不想他们上来。” “若是百年前立下约定的那个『人』,现在不需要他们履行诺言,那自是也不需要帮了。” “但最近烦闷的很,还是希望能来件事,给我们稍稍的练练手。” 阎九幽沉默的点了点头。 隨即也不再多想,手中又开始掐起法诀,好似每次努力之时,都能令他的心绪安定下来。 来到山脚位置。 已是能看到那数十人的戏班,正站在不远处,今天这些人的脸上並未涂著戏妆,只是都愁眉苦脸,明显在担心著什么。 毕竟,先前徐四娘只是让他们在此等著,並没有给个肯定回答。 看到徐四娘下山后。 那班头立刻快步走来,见到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和阎九幽,先是稍稍愣了下后,但还是颇有脸色的拱了拱手道。 “小道长,多谢您前几天曾救过我们一次。” “那次情况特殊,未能好好感谢,希望后面能有机会报答。” “朱班头,没想到你之前和海恩道长竟也见过了。”徐四娘接上这句话,而是指著林海恩和阎九幽,颇为郑重的介绍道。 “这两位是海恩道长和九幽道长。” “別看他们年纪小,但却是那道行法力都厉害的高人,听到你们说的事后,就专门下山来看一下。” 听到徐四娘的这个介绍。 阎九幽只感觉心跳的极快,不知为何被称为道长之后,令其下意识的挺起胸膛,似不愿墮了道门名声。 “知道,知道。”朱班头连连点头,而后再度诚恳的拱了拱手道。 “当初就是这一位道长,把我们从鬼打墙中救出了出来。” “现在更是要感谢两位道长,愿意来帮我们青衣班完成这个约......” “等下,最后帮不帮可还不一定。”林海恩伸手打断班头的话语,便是学著寧法师以往的模样,风轻云淡道。 “先去四娘家中,把事情仔细说下吧。” “能帮,我们自然会帮,若是不能帮,那也不要强求。” 说完。 林海恩便甩了下衣袖,主动朝著徐四娘的家中走去。 阎九幽则是立马跟上,脊背还挺的很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刚刚的海恩师兄,好像真有几分师父、师叔的模样了。 ...... 来到徐四娘家中。 坐在椅子上的林海恩,轻点著桌面问道。 “朱班主。” “时间宝贵,就不浪费了,你说下那天我们碰面之后,又遇到何事,又做了何事便可。” 看著颇为风范的林海恩。 朱班主也是下意识正襟危坐,颇为认真的皱眉道。 “海恩道长。” “这事真当是有些怪啊。” “那天你將我们青衣班的眾人救下之后,我们其实也想过,要不然就此回去,不再履行这百年约定。” “可后面想想,不该做如此事,更不该这般的不讲究,也捨不得这演了一辈子的戏。” “所以等到第二天,我们一行人便又尝试去那深山之中。” “更是都已经做好打算,只要能到那山村之中,即便是给鬼唱戏,那也就唱了,至少把这约定给成了。” “可真当是怪啊。” “刚进山的时候,一切都正常无事,偏偏就是走了一段路之后,我们就又被迷住了。” “回头可以,却是无法前进。” “有了先前的经验,我们一行人也不敢硬闯,只能再度返回,想著这是不是老祖宗给的歷练。” “所以第三天就又去了这座深山,结果还是被拦住了。” “这下我们算是看明白了,若是不找高人前来,估计真当是迈不过去这个坎了。” “拦住才是正常的。”林海恩面无表情的回了句,而后端起徐四娘沏的茶,学著自家师父那般轻抿一口,继续道。 “那深山中没有人家,只有鬼祟藏匿其中。” “这每次上山时皆现的鬼打墙,说明那鬼祟不愿你们上去,它也没想过害你们。” “依本道所看,这鬼祟多半就与你们戏班的前人有关,现在它不愿你们上去的话,即便不演这齣大戏,也能算是守约了。” “它不需要你们演,自是也没必要强求。” 朱班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咬了咬牙格外肯定道。 “海恩道长。” “虽然这么说,但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们还是想把这约定了结。” “因为我爷爷,也就是这青衣班最早的班头,说过...这是我们青衣班欠的一场戏,无论如何都要演上才行。” “所以,我们才这般的到处寻人,希望能有高人帮我们带上去。” “这些天也找了几个,但都是那种沽名钓誉的假道士,进到深山就一样被迷住了,跑的甚至比我们都快。” “对了,还有一件事。” “那天下山回头后,我们还遇到了一位女子,说著也是来履行百年之约,似乎是为了见某个人。” “起初我们都还在一起走,但一直被拦在山下后。” “那女子便说自己去,她有法子避过那鬼打墙,可只有她一人能去,没办法带戏班一起。” “我们都在劝其不要去,可她却说...今日便是百年之约的最后一天,非去不可,必须要知晓是什么执念正牵绊著她才行。” “今天一大早,我们便看到她独自一人走上山了。” “而我们则是问本地人,终於知道金风县的四娘有本事,才专门又赶来了这里。” 听到这里。 林海恩不由得皱了皱眉,格外严肃的开口问道。 “那女子上山了?也是为了百年之约?” 朱班头点了点头,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呼呼呼———” 整个温麻村,忽然间鬼气凌冽涌起,阴风更吹得树木哗哗作响。 紧接著。 一道满是悽惨和苦涩的冷冽鬼嚎,夹杂著孩童的哭喊声,便是从那远处遥遥传来。 “这十个童男童女,本青衣便掳走打牙祭了。” “若想寻回,那就快点来后闽县的深山废村之中,否则你们家中便趁早掛起白綾......” 第一百二十九章 曾经他人护我,现今我来护这十名幼童! 这突然肆虐的阴风和鬼嚎声。 令林海恩顿时愣了愣,隨即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朝著那村中道路看去,异色双瞳气机迸发。 视线之中。 竟是能无比清晰的看到...有一大团极其厚重的鬼气残留,朝著那远处遁走离去,眼神冰冷的缓声道。 “真是好胆啊!” “竟敢在这大白天掳人!” 这一刻。 徐四娘也是连忙走出,看向林海恩出声问道。 “海恩。” “刚刚传来的声音中,那所说的后闽县深山废村,是不是就是朱班头要去的那个村子?” “我记得那地方早已彻底荒废,更是只有一个废村。” “应当就是了。”林海恩收起眸光,眯著眼若有所思道。 “四娘,这只鬼祟的来歷,我现在应该是能猜个大半,先前更是有见过这鬼物。” “当初见时,还是安分守己的修炼,怎知现在会做出这般事。”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它打个魂飞魄散,倒是能免得此事发生,徒增不少烦恼。” 很明显。 虽然没见到那恶鬼的模样,但林海恩心中也猜到个大概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刚刚敢如此大胆来到温麻村的鬼物,应当就是此前在阴市见过的青衣鬼。 最关键的是...朱班头的这个戏班也叫做青衣班,恰好要去的地方,同样也是那后闽县的深山废村中。 已然跟刚刚的那鬼嚎对应起来。 这两起事都跟那只青衣鬼有关,若仔细推断的话,这里面怕不只有青衣鬼的手笔,也可能是被胁迫的。 因为,青衣鬼先前都布下鬼打墙,不愿这个戏班去那废村中,现在却又把孩子掳走,这大概是有些特殊情况存在。 林海恩心中也清楚的很。 但现在也无需在细想什么,无论是处於何种原因,哪怕是迫不得已,这青衣鬼都该打个魂飞魄散了。 掳走十个童男童女,这已经是犯了大戒,更是造了大罪孽。 就在这时。 足足数十位的村民,满脸焦急的踉蹌跑到徐四娘和林海恩面前,大声的哭诉起来。 “四娘,你可得帮帮,帮帮忙,我女儿才五岁啊。” “海恩,能不能请你师父来看下,刚刚我儿子被掳走了啊。” “呜呜呜,我家两个孩子都被掳走了,刚刚都还在门口放鞭炮,转眼一阵黑风吹来,人就没了啊。” “完了,完了,这恶鬼敢大白天的来掳人,怕是凶得很啊,我家娃子是不是凶多吉少,海恩求求你,求求你帮一下啊。” “......” 现在正值年关。 不少的孩子都在一起放鞭炮,刚刚青衣鬼一阵阴风鬼气飞来,直接就把一批玩耍中的孩子掳走。 若是不及时將这些孩子救出来的话,只怕是会出大问题。 徐四娘也是有些急了,扶著一位都快晕倒的大娘,看向眾人劝慰道。 “放心,各位放心。” “这恶鬼如此凶,肯定是会救,肯定是会帮你们救出来的。” 林海恩则是走进院中。 看向同样神色凝重的阎九幽,不容置疑道。 “走了,师弟。” “把这些被掳走的孩子寻回来。” 紧接著。 又看向那一队不知所措的戏班,缓声示意道。 “朱班主,跟著一起来吧。” “恰好要去的地方,就是你们要演戏的废村,这事说不定与你们也有几分关係。” “好,好。”朱班主立刻点头应了句,隨即看向其他还在惊疑中的戏班成员,赶忙催促道。 “快,都快点收拾些。” “咱们跟著海恩道长,一起去下那个废村。” 將这些安排后。 林海恩立刻就要动身去后闽县时。 旁边温麻村的稳婆老妇,忽然抓住林海恩的手,哭的涕泗横流,挣扎著一边跪下,一边哽咽抽噎道。 “海...海恩。” “你,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把孙女救出来啊,呜呜呜。” “我把村里接了那么多的孩子,怎么都没想到,会被恶鬼找上家门,把我那孙女给掳走了啊。” 林海恩连忙扶住老妇人的手,根本不让其跪下。 稳婆。 那是有接生护佑的庞大阴德,即便林海恩先前才救了万民,这一跪还是能不受就不受。 同时,听到这老妇话语后,林海恩心中忽然想起了自家奶奶。 曾经十多年前,奶奶应该也是这般求著其他人,求著其他人来护住自己的吧。 不知为何。 林海恩只觉得心头有些堵得慌,立刻將这老妇人扶起,前所未有的坚定道。 “放心,王奶奶。” “我肯定...肯定能帮你把孙女救出来,护她此事无忧。” 修道之人,通常不许诺言,尤其是在救人一事上。 因为,恶鬼凶残极端,害人更是极快,谁都不知中途会出什么凶行,赶去的护佑是否能及时。 若是差了一步,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 但这次,这第一次独自处理祸事,对著这些等孩子回家过年父母,林海恩不愿说不行,如同曾经那些长辈护他那般。 所以林海恩给了个肯定回答,留下承诺说著肯定能救出那些孩子。 儘管知道这不应该,但他就是想。 说完。 林海恩便大步朝著远处走去,异色双瞳中气机显现,心中更是莫名的腾起了一股火。 不管这次是多大的恶鬼作祟,势必都得打它个魂飞魄散不可! ...... 后闽县的深山废村。 一道鬼气席捲而来,裹挟著十名童男童女轻柔的放到了村中草地上。 这些孩子脸上都还带著笑容,似乎正在做著什么美梦。 鬼气逐渐凝实,化为青衣鬼落地,朝著前方恭敬的拱手道。 “大將军,您要的童男童女已经到了。” 就在正前方的椅子上,那只有半个脑袋的恶鬼大將军,看到这些孩子落到地上后,霎时瞪大眼睛。 直接把抓住吸到半乾的野鹿隨手扔到一旁,更是大笑起来。 但下一秒,脸色却格外低沉下来,拍了下椅子扶手,冷声道。 “青衣,你可真是好胆!” “先前原来都在矇骗本帅,说著掳不到童男童女,结果现在本帅把你的老相好抓来,怎就寻得到童男童女了!” 青衣沉默了下来。 看向远处那倚靠著大树,穿著黑色越野服,陷入昏迷的女子,心中暗嘆一声,但还是恭敬答道。 “大將军误会了。” “人鬼殊途,这怎会是小人的相好,无非就是时机到了。” “如今適逢年关,法力高深的道长都已回道观,自是能够大肆掳来童男童女,以解大將军的口腹之慾。” “哦,不是你的相好?”那恶鬼將军嗤笑一声,隨手一招便把那昏迷的女子拘到面前,更是掐住脖子,仅剩的半边嘴露出尖牙,冷声道。 “既不是你的相好,那本帅便先拿这女人打打牙祭,尝尝看滋味如......” “不可,大將军!”青衣顿时瞪大眼睛,更是连忙伸出手阻止。 看到青衣如此著急。 “不是相好,如此著急作甚?”恶鬼將军露出一抹嗤笑,隨手一扔便把这女子扔到青衣怀中。 “放心,本帅还没这般的飢不择食。” “就这种成年后的男女,浑身皆是污浊之气,还不如那山中野兽可口,本帅自是看不上半点。” “这些童男童女,可是连骨头都是酥脆的好东西啊。” 下一秒。 大將军又是伸手一捏,一个小女孩便落入他的手中,眼中全是狰狞神色。 而那原本都还在做美梦的小女孩,竟也好似梦到了什么恶事般,皱著眉瘪起了嘴。 看到这一幕。 青衣更是瞪大眼睛,竟更为焦急的大喊出声道。 “不可,大將军不可!!” 正要一口啃下女孩手臂的大將军,被这句话说的顿了下。 直接猛的一脚踢出。 “砰———” 青衣被踢到了数十米远,就连鬼体都有些稀薄涣散,双方的道行法力根本都不在一个档次。 大將军似乎也没了兴致,隨手便將这女孩丟下,脸色阴沉的朝著青衣踏步而去,怒吼著咆哮道。 “这不可,那不可!” “青衣,你莫非忘了...是谁给你的这条命!!” 第一百三十章 在那百年前,青衣班原为周家班 恶鬼將军的怒吼咆哮。 令青衣好似被掐住了心臟般,就连鬼体都有些虚幻了,根本没有半点的反抗能力。 在百年前本该进入轮迴的他,由於已经忘不掉那个人,忘不掉那百年的约定,才依託著恶鬼將军成鬼。 这往常永不绝灭的鬼身,青衣没有半点的留恋之意,之所以会一直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执念。 可当恶鬼將军从瑞光塔逃出,露出这般凶残模样后。 青衣却是无比清楚,绝对不能让那些故人的后辈,更不能让小蝶来到此废村,否则定当会被这恶鬼害死,为此专门设下了鬼打墙。 可怎么都没想到。 百年不曾见过的小蝶,竟有特殊的法子穿过那鬼打墙,一路来到了这废村之中。 结果才刚来。 就被那恶鬼將军拘来,看出与他的关係,更是以此要挟,欲要换取十个童男童女。 无可奈何,被逼上了绝路。 青衣在细想一会后,便打算趁此机会请来高人屠这恶鬼,就算会因此魂飞魄散也毫不在意。 现在的它,已经心满意足了。 小蝶跟百年前长的相差无几,似乎还记得自己,也知道...那个曾经的戏班,依旧是还记得那百年前的约定,那这也就够了。 正因如此。 青衣鬼专门选择在青芝山脚下的温麻村,当面掳走了十名童男童女。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恶事。 那法力深厚的道长,以及都能屠龙的娃子,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是会第一时间赶来。 即便这恶鬼將军道行很高,面对那师徒俩肯定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应当快了。 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应当也快要来了。 但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拖著,绝对不能让这恶鬼將军,把自己掳来的十个无辜孩子害死。 想到这里。 青衣便是强忍著快要涣散的鬼体,以及心臟的窒息感,对著恶鬼將军拱了拱手,格外的恭敬道。 “大將军,可是误会大了啊。” “小人本就是依託您才成道,这是救命之恩,怎还敢指手画脚。” “只是小人觉得...这么多日才好不容易掳来了十名童男童女,要是这般简简单单的吃掉,岂不是乏味无比。” “况且,现在太阳高悬於天,直接吃掉这些孩子,终究是有违天和,怕是会被天地惩戒。” “不若小人先唱上一出大戏,给您稍稍的解闷解乏,等到那天色昏暗之时,再拿这些孩童填肚,岂不是更好?” 听到青衣的这番话。 只剩半个脑袋的恶鬼將军,仔细想了数秒后,脸色好看了几分。 “你说的倒对。” “好不容易掳来这些孩子,確实不能这般毫无滋味的吃掉。” “至於天和?哼,本帅罗剎一族从不畏惧,当初跟著吾族帝王杀入此地,就不曾想过什么天地惩戒。” “况且,本帅自从逃出那瑞光塔后,便是心有所感,粗略想想应当吾王也快甦醒,即將开启新的一番血腥杀戮。” “青衣,好好伺候本帅,往后多寻些童男童女来,届时本帅也给你安排个军师之职。” “等吾王来临,便踏平此地。” “是,是。”青衣恭敬弯著腰应著,儘管心中有著百般厌恶,但还是扯出笑脸回答恶鬼將军的话语道。 “小人肯定是会好好伺候大將军。” “现在就让小人献上一出《长坂坡》,带著大將军的这股气,定能踏平此地,扯下那些狗道士的人头!!” 说完。 青衣便是化为鬼气飘到那破烂戏台中,看了眼昏迷中的小蝶,心头暗嘆开始的唱起这齣戏。 ...... 与此同时。 后闽县的深山之中,林海恩一行人正在飞快的赶来。 在旁边的闽江支流水道里,不断有波纹泛起,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龙尾伸出水面,各类鱼虾都藏了起来,根本就不敢露头。 为了避免什么意外发生,大青也跟著一起同行。 见到远处有棵繫著红布的大树。 林海恩不由得停下脚步,看向身旁满脸疲惫的朱班头,面无表情道。 “朱班头。” “这可是你留下的记號?” “不,不是。”朱班头连忙摇了摇头,更是左右四顾几眼,无比肯定的回答道。 “海恩道长。” “我们从来就没走到过这个地方,先前几次都是在半途就被拦住,根本没办法走过那鬼打墙。” “应该是恰好遇到的那个女子,不知用什么办法穿过鬼打墙,害怕迷路就留下了一个记號。”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隨即认真思索起来。 那个鬼打墙大概率是青衣鬼设下,能独自用法子穿过的话,说明这女子多半也有几分道行,或者是从事阴阳行当的人。 但本事多半不怎么样。 否则的话,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红布来认路。 而且从先前朱班头的话语能得出,这女子应该也是为了某件事来找青衣鬼,才这般冒著风险也得进到那废村中。 所谓的百年之约。 有约定的不只是这个戏班,大概还有那个女子。 不过,林海恩却敏锐的感觉到...朱班主多半还有事情瞒著,隨即一边快步往前走著,一边不带情绪的缓声道。 “朱班主,这次会带你们戏班进山,无非就是顺手施为。” “本道只是看不得恶鬼祸害孩童,所以才这般著急赶来此处,若你不想往后遭劫的话,我劝你老实把事情说清楚。” “否则即便演了大戏,圆了百年约定,多半还要出其他诡事。” “那更早进山的女子,你是否知道具体的来歷?或者说跟你们这个的青衣班有什么关係?” 听到这番话。 朱班主先是愣了下,隨即连忙答道。 “海恩道长,你倒是误会了,真没有半点瞒您的意思。” “那女子的来歷,我是真不知晓,但通过先前她的讲述,却是能多半猜出她的前世如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前世或许是我的姑奶奶,也就是我爷爷的姐姐。” “姑奶奶?前世?”林海恩眯起眼睛,更是冷冽的继续道:“把事情都说清楚,这跟前世又有何关係?她怎又是你姑奶奶了?” 阎九幽亦是竖起耳朵,明显对这些往事也很好奇。 朱班主理了理脑中思绪,跟在林海恩的身旁,不由得长嘆一声道。 “这也是我爹临死前告诉我的。” “让我能不提便不提,但若是有人问起,也无需忌讳什么。” “我的姑奶奶叫做朱梦蝶,而这个青衣班,其实在那百年前並不叫做青衣班,而是叫做周家班。” “最开始的创立者亦不是我爷爷,而是另一个人,戏班中的成员都称其为周生,周家是闽地当时的一个豪绅大族。” “我爷爷和姑奶奶从小父母双亡,为了填饱肚子不饿死,就一起去学闽剧,最后进了这个周家班。” “周生演青衣,姑奶奶演旦,一人独演时候便已是出彩,两人一起时那唱的更叫一个好。” “当时周家班能算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戏班子了。” “就这样演了几年,坚冰化水,情愫暗生,那周生和姑奶奶便私定了终身。” “可周家是那豪绅大族,姑奶奶只是个无父无母的浮萍,那周生的家中长辈又怎能看得上?” “还真是老套的棒打鸳鸯戏码。”林海恩面无表情的插了句,似乎都能猜到后续的情况了。 朱班主点了点头,隨即再度嘆了口气,继续道。 “是啊,很老套。” “但情这一字,真当是不知困住了多少人。” “那周生的父母不同意这事,更是直接给另一位豪绅大族的千金,以周生的名义下了聘书,逼著他娶门当户对的千金为妻。” “周生看似柔软其实心中却格外刚强,不愿顺著家中,甚至就连家都不回了。” “可这一来,便是彻底惹恼了周家,周边百里的村子,更是惧怕周家的势力,竟是短时间內无一愿意再请周家班来唱戏。” “那时的周家班有十多个人,全靠这唱戏来赚钱餬口,没人愿请,岂不就得活活饿死,这是釜底抽薪之举啊。”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 “周家班接不到一场戏,就连不少唱戏用的东西,都变卖掉了,戏班眾人无路可去,无食果腹。” “似乎唯一的路,便是周生向家中低头,娶那门当户对的千金。” “我的姑奶奶不愿拖累戏班眾人,就在周生到处问戏接戏的时候,跳进这闽江之中寻死,就连尸首都未找到。” “实际上,那天周生已经是接到了戏,这深山的村子不受周家影响,愿意拿不少粮食来换上一出大戏。” “可喜讯未至,死讯便到了。” “强忍著悲痛,眾人还是在这村中唱了一齣戏,换来不少的粮食,但这也是周生的最后一场戏。” “唱完这齣戏后。” “周生便同样跳进闽江之中,更是將戏班交付给了我爷爷,让其照顾好戏班眾人,更不要再把名字取为周家班,省的又被周家针对。” “同时立下了一个约定。” “百年之后,若是这倾尽心血的戏班还在,那就再来这深山村中,这周家班最后唱了一齣戏的地方,来给他看一眼。” “我爷爷更是承诺,只要戏班还在一天,那便会遵守此约定。” “戏班在,约定便在。” “而就是从那一天起,这戏班就不再叫周家班,改为了青衣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来得正好,本帅最喜欢修道的童男! 听完这番话。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朱班头的这一番话,终於是將脉络理清大概了,为何这戏班非要上废村唱出大戏的原因。 这种都类似於託孤般立下的誓言,確实是应当竭力完成,更不能马虎半点。 “原是如此,本道差不多搞清了。”林海恩先是回了一句,又意有所指的缓声道。 “这是你们青衣班的来歷。” “如果没猜错的话,先上废村的女子,跟青衣鬼也有约定,至於是否关乎轮迴之事,那就说不清楚了。” “但在此之前,本道要先给你们交个底。” “你那口中的周生,现在大概率是一只青衣鬼,刚刚还掳走了村中十名童男童女,这你们先前也看到了。” “是,都看到了。”朱班头连忙回了句。 林海恩双眸中气机闪烁,学著自家师父的模样,冷冽讲述道。 “光天化日,掳走十名童男童女,这就已经犯了大戒。” “无论这青衣鬼是否有什么苦衷,最终都只有魂飞魄散这一路,届时你们若敢求情,勿怪本道不客气。” “放心,您放心。”朱班头格外的恭敬,更是不停点著头答道。 “海恩道长,到时具体怎么做,都由您说了算,即便是不让我们唱这一出大戏,回去就要解散这青衣班,我也认了。” “要是这般尽力,都没有一个好结果,只能说这青衣班命数如此。” 林海恩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身旁还在掐诀练习的阎九幽,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无奈。 这九幽师弟好像是有些太紧张了。 当初自己跟师父第一次歷练的时候,可是只有能杀鬼的满满兴奋,哪有这种慌张忐忑模样啊。 ...... 一行人又往山林深处走了一会。 就在走过一片竹林时,林海恩的阴阳眼中,猛然看到远处有一大片的阴煞鬼气。 而且这些鬼气极为厚重,明显不是区区一只恶鬼能形成的,怕是得有成百上千只恶鬼才会造成如此之大的声势。 鬼巢? 林海恩的心底涌出了这个猜测。 眼中立刻便闪烁出前所未有的兴奋,更是心中没有了半点迷茫,这次怕是能杀个畅快了。 但同时不禁也有些担忧起来,有如此多的恶鬼,那十个孩子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 要是真当如此的话。 即便是將这些恶鬼打的魂飞魄散,碾成粉碎,都不能解他心中之恨。 走在旁边手中法诀不停的阎九幽,似乎也看出了林海恩的情绪变化,隨即出声问道。 “海恩师兄。” “怎么了,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一大片鬼,那远处的废村中,至少有数百只恶鬼。”林海恩平静的回了句。 “竟是如此之多?”阎九幽霎时便瞪大眼睛,更是越发紧张起来,有些忐忑的轻声追问道。 “海恩师兄,那只有我们两个人,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我刚刚看你似乎有些担心......”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侧头古怪的看了阎九幽一眼,隨即从包袱中掏出一面旗,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道。 “九幽师弟,你还是歷练少了。” “师兄不怕鬼多,就怕鬼少啊,而且也担心那些孩童的性命罢了。” “恶鬼越多,你这次的歷练岂不是才更有效果?届时若是看到恶鬼,直接唤来天雷朝其脑袋砸便可。” “但现在,还要將此处围起才行,万万不可让恶鬼逃出半只。” 说完。 林海恩便是挥了挥手中的东方青色营令。 那原本寄居其中的九夷兵,立刻便隱隱约约的显现出来,一个个身穿盔甲带著武器,更有些骑著骏马。 林海恩对著这些兵马神將拱了拱手,颇为诚恳的命令道。 “东营兵马,麻烦诸位把那废村围起,勿让恶鬼逃窜半只。” 话音落下。 一连串武器敲地的回应便隨之响起,这些兵马神將立刻就动了起来,將远处的整个废村都包围起来。 而在后面的朱班头,看到林海恩掏出一面古朴令旗简单挥挥,就好似唤来了数不清的人马,霎时便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尤其是,那兵马甲冑的撞击声清晰入耳,简直好似有千军万马在旁一般。 吩咐东营兵马將废村围起后。 林海恩並没有停下动作,又掏出了数十张避煞符,递给身后的朱班头吩咐道。 “把这些符籙给其他人分了。” “要进那都是恶鬼的村子了,这符籙能暂时护著你们,不受那些恶鬼的影响。” “记住,待会无论是见到什么,都不要慌张的大喊大叫。” 朱班头连忙接过这些符籙,更是点头不停的应道。 “明白,我们都明白的,海恩道长。” ...... 深山废村中。 青衣还在那破烂戏台上唱著戏。 当前唱的这齣《长坂坡》,已经来到了最为高潮的阶段,恶鬼將军听得也是非常满意。 隨著那最畅快的一段高潮结束。 恶鬼將军猛地拍了下椅子扶手,不由得鬼嚎而起道。 “青衣,你这齣戏唱的不错,唱的符合本帅心意。” “届时本帅的大军,在吾王的带领下,定是也能以少胜多,把这方地界杀的个天翻地覆,吃遍童男童女,哈哈哈。” “现在有这等好戏,天色也晚,自是要配个好血食才能畅快。” 说完。 恶鬼將军便再度伸手一招,隨手就又掐起了一个孩童。 只剩半点的大口张开,露出无比狰狞恐怖的尖牙,就要朝著这个孩子的脑袋直接啃去。 看到这一幕。 还在唱戏的青衣,便是脸色大变,毫不犹豫的大喊道。 “不可,不可!” 大张著嘴的恶鬼將军侧头看了青衣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笑容,竟是宛如没听到般的,继续朝著这孩子啃去。 这一刻。 见到那孩子的脑袋快被咬碎时。 青衣也是彻底急了,浑身的鬼气激盪,水袖猛然一抖,便將那恶鬼將军拘来的孩子卷到怀中。 “咔噠———” 一口咬空。 恶鬼將军的表情顿时僵住了,隨即右脚猛然踏地,鬼气轰鸣涌动化为一把长矛,朝著青衣直接穿刺而去。 “砰———” 青衣直接被重重钉在了破烂戏台的木墙后。 胸口还插著鬼气长矛,整个身体都虚幻大半了,明显是受到了难以想像的重创。 但即便如此,它的水袖依旧卷著那孩子,没有让这剧烈的撞击,影响到这个孩子正做著的美梦。 恶鬼將军缓缓的站起身,那独眼冰冷的看著青衣,嗤笑道。 “青衣,可觉得本帅看不出你的弯弯绕绕?” “先前三番五次的阻止,本帅便觉得你有异心,但看在你还愿掳来这十名童男童女,看你还会唱戏的份上,饶你一命。” “刚刚本帅兴致正酣的时候,竟还敢阻止,你怕是真以为本帅拿你没办法了。” “不急,本帅待会就把你的一身道行抽出,再让你成为本帅的鬼兵,让你明白...究竟是谁给你的这等道行。” “现在,恰好尝尝这数百年未能再吃的童男童女味道。” 恶鬼將军再度轻轻招了下。 那被青衣卷在水袖里的孩子,立刻就落到它的鬼手,更是被掐住了脖子,令孩子的脸色瞬间青紫。 恶鬼將军熟视无睹,举起这个孩子就要整个塞进口中。 被钉在戏台墙上的青衣,看到那即將要被吃掉的孩子,只能沉重的低下脑袋,整颗心里满是后悔。 怎还未来,怎那师徒俩还未来此。 若是知道会有这一天,会害死这些无辜的孩子,那它寧愿不立下这百年之约,寧愿就此沉沦,寧愿彻底的忘掉那些执念。 就在这时。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霆霹雳声响起。 一连三道青色天雷从那九天落下,直接劈到了恶鬼將军大张的嘴上。 “啊———” 如此突然劈下的三道天雷,令完全毫无防备的恶鬼將军,霎时被打的鬼嚎而起,下巴也有些焦黑,青烟浮现。 那原本被其抓住的孩子,也是隨之掉到地上。 痛叫过后。 恶鬼將军立刻看向废村旁,满是杂草灌木的黄土村道。 视线中,看到林海恩和掐著雷诀的阎九幽缓步走出后,它下意识的愣了一秒,而后顿时惊恐的尖锐鬼嚎道。 “是你,竟是你这个凶神!” 很明显。 恶鬼將军明显是记起了前几个月的事,记起了按著真龙打的林海恩。 但下一秒。 恶鬼將军的惊恐便立刻收敛,更是用著独眼疑惑的盯著林海恩,嚎叫的惊喜出声道。 “不对,你不是祂,你根本不是祂。” “若是祂的话,估计轻轻一抓,本帅便魂飞魄散了,何必用著如挠痒般的三道天雷。” “桀桀桀,该死的狗道士,竟敢恫嚇本帅。” “来的正好,来的正好,本帅最喜欢你们这种修道的童男,只要吃掉你们的话,本帅便可再涨不少的道行。” “现在便用你们这两个小道士,先给本帅这刚招来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位罗剎鬼兵,祭旗!!” 话音落下。 恶鬼將军便是猛地踏地。 隨著用力的踏步而下,那原本藏匿地下或者各处的鬼兵,便是猛然站在了它的身后,手中持著鬼气阴森的刀斧枪剑。 看著这些狰狞可怖的鬼兵,林海恩脸上没有半点惧意,反而露出兴奋神色的轻声自语道。 “不仅那些孩子没事,竟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恶鬼?” “好好好,今日便杀个畅快!!”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十將围杀一鬼兵,你的鬼兵不够杀! 隨著那三道轰隆作响的天雷落下。 被长矛钉在破烂戏墙后的青衣,顿时便抬起了头。 看到林海恩的那一刻。 青衣先是愣了下,但接著便露出了一抹放心的笑容,更是將心中所有的担忧都放下。 还好来了。 还好孩子们都还没出事。 虽然那个老道长並没有来,但有这如同杀神般的娃子在,无论那恶鬼將军怎么的凶,必然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即便待会將跟著魂飞魄散,即便未能再看一出大戏,即便还没跟小蝶再说上一句话,那也无所谓了。 没有铸成更大的错事,那就已是足够。 ...... 在那破烂戏台前方。 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鬼兵,已是將鬼气缠绕的各类武器,对准了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 恶鬼將军则更是狰狞,仅剩的半边脸显得有些可怖。 林海恩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紧盯著不远处的恶鬼將军,面无表情的缓声问道。 “九幽师弟。” “你的道行还不够,那恶鬼將军交给师兄就好。” “至於那些鬼兵你打算杀几只?师兄等会便匀给你,这次大胆的试试各种法诀便可。”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心中的紧张不由得放鬆几分,海恩师兄既然这么有把握,那肯定是不会出什么大事,试探的开口道。 “十...十只?” “太少了!”林海恩毫不犹豫的反驳了这个数字,隨即指了指旁边的一大批凶恶鬼兵,不容置疑道。 “就这些鬼兵道行如此低,仅杀十只本次歷练又有何意义。” “这半边的一百只鬼兵就交给你,用天雷和斩妖剑,狠狠的打个魂飞魄散,剩余的都交给师兄便可。” 一百只? 这个数字让阎九幽微微一愣,但也没有出声反驳什么,只是不由得用力攥紧了拳头。 既然海恩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就拼尽全力的杀上一百只吧。 只是自己刚刚的三道天雷,都没给这恶鬼將军造成什么伤害,真的能解决掉这么多鬼兵吗? 林海恩这番自信话语。 恶鬼將军亦是全部听进那独耳之中,顿时怒吼著咆哮而起。 “祂都不来。” “你怎敢这般囂张,你还以为自己是那凶神吗!” “本帅势必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掛在那军旗之上,进贡给即將归来的吾王!!” 说完。 恶鬼將军便是猛地挥了下手,那所有鬼兵立刻朝著林海恩衝去。 很明显。 在林海恩身上没感受到哪吒三太子的神威后,恶鬼將军立刻就变得格外肆无忌惮,完全不觉得两个血食童男能拿他有何办法。 看著那些衝来的鬼兵。 阎九幽先动了起来,手里雷诀继续掐起,脚踏罡步,口中诵道。 “五方雷神,我知其名,呼之即至,迅电鞭霆,铁面使者,赫奕威灵,救民疾苦,剪截魔精,隨声应感,万神咸听。” “部领雷部,火车火铃,六丁六甲,雷將雷兵,威神万变,安心莫惊,誓愿救民,代天奉行,大彰显化,元亨利贞。” “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 “轰隆!” 一道有些纤细的白雷便是从天而降,直接朝著最前的鬼兵劈下。 才刚沾到这天雷一点。 那鬼兵便是发出一道痛苦的尖啸吼声,更直接被劈成了青烟,彻底的魂飞魄散。 看到这一幕。 阎九幽下意识的愣了下,似乎完全没想到仅仅一道天雷,就能把一只看似凶恶的鬼兵劈灭。 原来,不是他太弱,而是海恩师兄太强了。 这一刻。 阎九幽內心的忐忑,瞬间便成了自信,双手的雷诀不断掐出,一道道的天雷落下。 “轰!” “轰!” “轰!!” “......” 雷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只只恶鬼被劈灭,更是发出惨叫声,而阎九幽的眸中也露出了兴奋神色。 解压。 实在是太解压了。 面对这些恶鬼的时候,似乎完全不用想其他事。 不用时时刻刻都掐著法诀,不用考虑修习跟不上海恩师兄,不用考虑能不能接下师父的衣钵。 只需要不断的劈下天雷,把一切事情都拋之脑后便可。 难怪海恩师兄每次听到能杀鬼,都会露出那般激动表情,原来杀鬼是这般解压的事情。 看著阎九幽杀鬼正酣的模样,林海恩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隨即把包袱中的五面五营令旗掏出,开始轻轻挥动的同时,亦是出声喊道。 “青令东营九夷军,红令南营八蛮军,白令西营六戎军,黑令北营五狄军,黄令中营三秦军,速现听令!” 没有立法坛,亦是可以號令兵马。 但在事情过后,需要双倍的奉上犒赏,以此作为弥补。 五营令旗轻轻挥动。 一道道的黑影霎时出现在这废村之中,每个黑影都是身穿盔甲、手持重器,骑著骏马的也不在少数。 八万八千眾的兵马一同现身,重重的將武器锤击地面。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好似都掀起了沙尘,更带著一股劲气,令那些衝来的罗剎鬼兵都惊恐到后退几步。 看到四周涌现出如此多的兵马神將,恶鬼將军霎时脸色大变,更是怒吼咆哮而起。 “怎可能!” “你仅是个未长大的童男,怎能驱使如此多的兵將!!” 林海恩瞥了这恶鬼將军一眼,根本没有半点回答的想法,手持五营令旗对著眾多兵马神將拱了拱手,昂起头道。 “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是否全员到齐!” 话语落下。 所有兵马神將便再度同时用各种兵器撞地,发出『咚』的一声,以此来作为回应。 “好!”林海恩先是应了一句,而后手中五营令旗指出,对著那些竟开始在连连后退的鬼兵,冷冽命令道。 “十將围一鬼,给吾杀个片甲不留,杀它个...魂飞魄散!!” 这一刻。 前所未有的气机涌现,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都不用任何演练般,便是极为快速的纷纷选定目標。 十將合围一鬼,手中锋锐兵器捅出,根本不给任何反击机会。 那些看似凶恶的鬼兵,即便是单对单跟一位兵马神將对垒,都没有半点战胜的机会,更別说是面对十倍人数了。 林海恩亦是用起金光神咒,体表浮现出金光,如同杀神般的跃进那鬼兵包围之中。 阎九幽对付一百只鬼兵,兵马神將合杀八千八百只,最后那剩余的千多只鬼兵,自是林海恩留给自己的。 一只手握著金鞭,隨手横拉一记,便有数十鬼兵魂飞魄散,另一只手掐著法诀,天雷不断的劈落,將周遭鬼兵打的残渣不剩。 尤其是脱胎换骨之后。 林海恩只觉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而且双手似乎也开始自带神异,即便是不用覆著金光,亦是也能徒手绞杀寻常鬼祟。 “怎...怎会如此?”恶鬼將军已然瞪大眼睛,眸中满是惊愕和慌乱。 原本它还以为...能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之多的鬼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將这两个小道士斩掉。 可现在怎就变成...... 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如同砍瓜切菜般的围杀自己手下鬼兵? 而且那独自跃进鬼兵中的童男小道,虽然身上没有祂的气息,可这杀鬼的癲狂模样,竟跟凶神也有几分的相似。 呆滯数秒。 恶鬼將军立刻便反应过来了。 这两个小道不是寻常人,尤其是那『凶神』,一身诡异道行简直是有些超出常理了。 根本没有半点犹豫,恶鬼將军的身体立刻就有些虚幻了,更是大吼著咆哮道。 “狗道士,本帅记住你了。” “这次本帅算是著了,但下次跟著吾王再度归来之时,必定取下你项上人头。” 说完。 这恶鬼將军便是化为青烟想要遁走,根本就不敢继续待在此处。 正在畅快杀鬼的林海恩,看到恶鬼將军想要遁走,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早已料到会有如此。 就在恶鬼將军即將要逃出这废村的时候。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传来。 “砰!!” 伴著被重重抽落倒地的声音响起,那青烟再度出现废村中,化为了恶鬼將军的模样。 可它脸上的惊恐却是格外显眼,独眼看著那天空之中,更好似见到了什么恐怖事物一般。 林海恩捏爆一只鬼兵后,同样朝著半空看了眼,见到那正飞在半空中竖瞳紧盯著恶鬼將军的大青,夸讚道。 “干得好,大青!” “帮我看好了,別给这恶鬼逃了!” “吼———” 大青扭动庞大身躯,再度发出一声震天龙吟,回应著林海恩的话语。 距离真龙也只差一步之遥的大青,自是能够短暂飞天,一身的道行法力高到可怕。 若是真要死斗的话,怕是就连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都拿现在的大青没任何办法。 看著那天空死死盯著自己的偽龙,恶鬼將军只觉得心头髮颤,更有无名怒火不断涌出,鬼嚎而起。 “好,好,好。” “未想就连这偽龙都听令於你,本帅此劫怕是难逃。” “即是如此,本帅便替吾王试试你的斤两如何,届时等吾族罗剎大军前来,本事定还要先拿你开刀!!” 说完。 恶鬼將军那独目喷涌出绿色火光,浑身鬼气开始燃烧,气势攀升数倍不止,竟打算直接开始搏命,根本不顾事后是否会魂飞魄散。 伸手朝著被钉住的青衣方向,鬼嚎厉声而起。 “矛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金鞭打爆恶鬼將,此生我只是我! 感受到蓬勃上涨的鬼气。 林海恩看向那远处手持长矛的恶鬼將军,眸中闪烁著些许精光,心情更是有些激盪。 “九幽,可还有余力?” 正在畅快杀著鬼兵的阎九幽,立刻便抬头应道。 “海恩师兄,我还能杀!” “那剩下的鬼兵,就都交给你了。”林海恩迅速的说了一句,更是手持金鞭朝著恶鬼將军衝去。 而那手持长矛的恶鬼將军,也好似彻底癲狂了般,更是持著矛袭来,咆哮道。 “三百年前的狗道士,都杀不掉本帅,不得不镇在瑞光塔下。” “即便吾王不在此地,即便本帅不是全盛之態。” “可你这该死的童男小道,怎敢这般放肆,竟不把本帅放在眼里,不把吾族放在...啊!!” 还没说完,话语就成了惨叫。 “轰隆!” 一道阴阳天雷便是直接劈落,劈在了这恶鬼將军的半张嘴上。 紧接著。 林海恩手持金鞭,体覆金光的重重挥出,朝著恶鬼將军的脑袋打去。 “嘭———” 沉闷如打到的低沉颤音响起。 那恶鬼將军竟是伸出手掌,滚滚鬼气凝实化为大手,挡住了林海恩的这一记金鞭挥击,被天雷劈焦的半张嘴,还在咆哮著。 “仅此本事吗?那便给本帅死吧!” 林海恩根本不为所动,尝试將体內的炁,灌输到手臂之中。 从先前脱胎换骨之后,他便感觉到除了力气增大后,应当还有其他的神异存在,只是始终没遇到合適的机会尝试。 而在炁进入手臂之中后,那筋骨好似都被点燃般,一股带著真龙威压的蓬勃阳气瀰漫而出。 真龙现,万鬼伏。 那鬼气匯聚而成的大手,竟是立刻被阳气震散,金鞭亦是重重砸到恶鬼將军的头上。 “啊———” 悽厉的鬼嚎声立刻响起。 恶鬼將军被打飞数米不止,而那半边脑袋好似蜡烛被火烧,竟开始一点点的融化。 这是鬼气被磅礴阳气侵蚀所引发的情况。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如此道行和神异!”恶鬼將军又一次的鬼嚎出声,语气中深藏著惧怕和慌乱。 林海恩沉默不语,只觉得刚刚的一鞭似乎还少了几分威力,左手已然是掐起了灵官咒,更是低声诵道。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念诵完毕。 林海恩立刻便觉得手中金鞭已有万钧之重,雷霆和真火已是缠绕涌现在这金鞭之上。 一只带著神威的大手虚影,浮现在林海恩的身旁,助其握住这金鞭,这便是灵官爷的十分欢喜! 那本就阳气肆虐的金鞭,又带著了雷霆之威和真火之炎。 看到这番异样。 恶鬼將军独眼中已然仅剩下惊骇,不知为何只是被镇压数百年,此片土地的道士,竟有了这番威势。 这还仅是童男小道,便能这般汹涌,那些老道又將会怎般可怖? 恶鬼將军不敢想,但它依旧觉得...只需要本族之王一出,带著千千万的罗剎鬼兵,定是能踏平这片土地。 届时隨手一招,便有数不清的童男童女落入其口,更是鬼嚎而起。 “狗道士,即便能灭杀本帅又如何!” “只要吾王还在,本帅就能再活过来,永生永世皆不死。” “但你可是要好好想想,若是本帅现在身死道消,那替你们糊弄本帅的青衣鬼,便会彻底的魂飞魄散。” “真当囉嗦!”林海恩一眼灿金迸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混沌,脚踏罡步,左手掐著雷诀,不断唤来天雷劈下。 青衣鬼会不会魂飞魄散,林海恩根本就不在意。 不管它有什么苦衷,又怎么矇骗这恶鬼,从它掳走十名无辜的孩子,平白歷经此劫的时候。 青衣鬼在他心中,也是那种该被天雷劈到魂飞魄散的鬼物了。 而站在旁边的阎九幽,似乎却被这句话惊醒。 看了眼倚靠树旁,陷入昏迷的女子,又想到那正在后面化为戏妆,准备唱上一出大戏的青衣班。 立刻挥舞起斩妖剑,將数只恶鬼直接劈散。 毫不犹豫的跑到那破烂戏台旁,更是掏出自家师父给他的特殊法器。 阎九幽永远不会忘记。 曾经父辈们的遭遇,那上吊自尽的阎家人特殊执念。 青衣鬼確实犯了大戒,即便是被打个魂飞魄散,那也是自作自受,也不会引来天地业报。 但青衣鬼还未犯杀孽,在魂飞魄散之前,阎九幽希望能儘可能了却它的执念,至少让其无牵无掛的离去。 由於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的经歷不同、师父不同,所以在处理这种特殊的诡事上面,也会走向不同的两条路。 ...... 此刻。 废村天空黑云密布,电光霹雳闪烁不停。 “轰!” “轰!” “轰!!” “......” 一道道的天雷劈落,把恶鬼將军劈到浑身冒出缕缕青烟。 那飞在空中的大青,亦是看出林海恩的想法,直接张嘴呼出狂风,將恶鬼將军束缚在原地,根本就不让其有半点逃走的机会。 脚踏罡步上前。 林海恩手持灵官爷加持过的金鞭,面无表情的重重朝恶鬼將军脑袋砸去。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恶鬼將军只能双手持著长矛,竖立交叉举起,再次抵住这重重落下的金鞭。 “鏗!” 金铁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在这一击下。 那鬼气长矛竟是被打到弯折,金鞭裹挟的雷霆和真火,亦是落到恶鬼將军的身上,开始焚烧雷劈著鬼体。 儘管这一击被挡。 但林海恩根本不为所动,又一次举起金鞭狠狠砸下。 虽然说著不怕死,说著还会归来,但看著那带著万钧之力的金鞭,恶鬼將军只觉得心颤肝抖。 即便还能再活,但这魂飞魄散的痛苦,却是实打实的要受著。 “鏗—砰!” 断裂声响起。 那双臂举起用以抵挡的长矛,直接被这第二鞭从中间打断。 面门大开,却无任何法子抵挡,还被狂风束缚住的恶鬼將军,立刻惊恐鬼嚎尖啸而起。 “本帅,还会再回......” 还未说完。 林海恩那第三道,也最为用力的金鞭,已然是直抵它的脑袋。 雷霆肆虐,真火焚烧。 “嘭———” 那恶鬼將军的整个身体,直接被林海恩用金鞭打爆,终於是彻底的魂飞魄散,一如当初灵官爷真身显现,三鞭打断虎煞成道路那般。 “啪嗒。” 一个带著铜锈的长矛头掉落地面。 林海恩看了一眼,便知这大概就是那恶鬼的本体,正欲唤来天雷彻底劈碎之时。 那遍布铜锈的长矛头,竟是如同风化般被微风一吹就散。 见到此景。 林海恩皱了皱眉,猜到这事怕是还未了结,刚刚那恶鬼口中一直念著吾王,多半还有其他诡事。 但也无需再想了。 现在那长矛头都化为风沙消散不见,届时若是还有恶鬼再现,再度提鞭灭杀即可。 林海恩將这些思绪压下,看了眼当前废村中的情况。 那些鬼兵早已被尽皆灭杀,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矗立在旁更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十將围杀一鬼,真当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林海恩对著这些兵马神將拱了拱手,隨即从包袱中掏出五营令旗,轻挥著喊道。 “多谢相助。” “现今已临年关,小道届时定会送上丰厚犒赏给诸位。” “咚———” 又是一道沉闷的兵器撞地声。 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便是纷纷再度进入五营令旗之中。 收好兵马后。 林海恩又看向了破烂戏台,看到阎九幽用著清玄真人所给的八卦镜,暂时护住了青衣的鬼体。 虽然是用法器护住了,但青衣明显是在逐渐虚弱,周身鬼气开始一点点的逸散。 恶鬼將军已经魂飞魄散,寄託其活著的青衣,自是也待不了多久。 看到阎九幽的此番行为,林海恩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气,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冷冽道。 “青衣,看你未造杀孽,孩童也都无事的情况下。” “还有什么执念,速速了结!” “是,是,多谢小道长。”青衣对著林海恩拱了拱手,立刻便飞到了树旁,看著正在逐渐醒来的女子,温柔的轻声道。 “小蝶,小蝶,你可有事?” 被鬼气迷晕的女子,一点点的醒来后,入眼便是看到,脸色煞白、长相清秀的青衣,正满眼柔情的看著自己。 这女子竟也是不害怕,而是仔细打量青衣数眼,缓声道。 “便是你吗?” “这些年来,每次我睡著之后,那道朦朧声音让我来此处要见的人,便就是你吗?” 听到这句话。 青衣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更是连连点头不停道。 “是我,是我。” “小蝶,你可是还记得我?” 女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毫不迟疑的冷声道。 “我不记得你,亦不是什么小蝶,我的名字叫做照雪,程照雪。” “我来这深山废村之中,可不是为了跟你过什么百年情缘,更不是要来和你双宿双棲。” “只是来此了断那古怪梦魘,更是要来此告诉你莫要再来侵扰。” “人鬼殊途,此生我只是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小蝶,往后每一次的轮迴都不是。” “你爱的那个人,早就死在了百年前......”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终究全是泡影,庄周梦蝶一场空 你爱的人,早死在了百年前。 程照雪的这番话语,就如寒冬腊月般的冰冷,令站在旁边的阎九幽都呆住了,心中更是默默后悔起来。 明明苦等百年只求一个结果,最后却得到了这般回答。 若早知会是这种情况,那不如直接让青衣跟著魂飞魄散,或者提前度其去往轮迴算了。 林海恩则不想那么多,只是默默的又按住了金鞭。 从这番话落下后,他便感觉到...青衣好似鬼体震盪不停,欲要朝著厉鬼化去那般。 此刻。 正半蹲著的青衣,整个身体都开始躁动,鬼气更是狂涌起来,看著程照雪的双瞳也开始变得有些血红,明显是受到了什么极端的刺激。 但从其攥紧的双手来看,似乎也在儘可能的控制这股情绪。 数秒后。 青衣缓缓的站起身,鬼体也趋向平稳不再涌动,双眼变回黑色模样,但脸上却露出前所未有的苦涩表情,沙哑道。 “也罢,也罢。” “都是我,都是我自己想要的太多,执念太深罢了。” “你確实不是她,你也不该是她,小蝶终究还是永远留在了那百年前的闽江之中。” 说到这里。 青衣对著程照雪拱了拱手,低头诚声致歉道。 “对不起,程姑娘。” “这些时日多有烦扰,让你受困於我的执念之中,是我想的太多,也想的太好了。” “但我无比感激你能前来,这確实也圆了我一个执念,至少让我得到了一个答案。” “曾经我与小蝶彼此相约,若是此生未能双宿双棲,那便百年之后再做夫妻,再恩爱一世。” “但我们却未曾想过,百年轮迴喝下孟婆汤后,小蝶亦不再是小蝶,唯有我这种苦苦放不下执念的鬼祟,还能记得那百年之约。”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缓缓把按在金鞭的手放下。 看来青衣虽然心底百般痛苦,那百年等待功亏一簣,但还是能保持应有的理智,並未因此过激而蜕为恶鬼。 从这一点来看。 青衣也能算是良善之辈,这么多年来,只是苦苦守著心中那番执念,未曾害过人。 此时见到青衣没有强逼著说什么双宿双棲。 程照雪表情也好看了些许,便决定彻底了结那缠绕其多年的梦魘,缓声开口道。 “像你这般的痴情人,我这些年给苦主缝尸时也见过不少,但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终究是只有一世情缘。” “人若死,那便是死了。” “如何的不舍,也都只是无用功。” “况且这般苦苦记著,无非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不如早进轮迴,喝下孟婆汤开启新的一世。” “缝尸?”青衣听到这个词愣了下,而后急忙追问道:“小蝶,你怎会没有继续在唱戏......” 但还没说完。 青衣便是猛然反应过来,再度对著程照雪拱了拱手,嘆声道。 “对不起,程姑娘。” “小生又恍惚了,忘记你並不是那梦中的小蝶,而是程姑娘。”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程照雪,明白这个女子应当是名缝尸匠,所以才有特殊的避祟法子,穿过那鬼打墙。 但是道行也不咋样,所以才会对朱班头说,她仅能自己一个人走过那鬼打墙,没办法带著其他人一起。 此前自家师父讲古的时候,便曾有说过...... 这世间除了正统道士外,还有不少从事阴阳一行的特殊职业,例如:缝尸匠、捞尸人、走阴人、剃头匠和阴阳绣师等等。 这些阴行职业中人,也有些道行法力深厚的前辈,但大多数都只懂得一些避煞驱祟的法子罢了。 而且相较於有法脉传承的道士,这些阴行中人更容易走上歪路,成为各种邪道引起祸事。 例如先前飞僵叩门的大劫,其实就是一位走了歪路的赶尸人所致。 这位赶尸人对仇家怀恨在心,便是用著自己的阴阳本事,祸害了仇家的祖坟,欲要用殭尸来寻仇。 但未曾想到,事情后续变得有些不可收拾,更是成了真正的大劫。 ...... 此刻。 听到青衣道歉,程照雪似乎也不愿再多言什么,该说的都已说了,能不能过去只能看青衣自己。 隨即看向林海恩和阎九幽,並没有因两人的面容稚嫩而去小覷半点,颇为诚恳的感谢道。 “多谢两位道长。” “若不是两位及时赶来的话,我怕是多半要死在恶鬼手下了。” 林海恩平淡的点了点头,而第一次受到他人这般夸奖的阎九幽,竟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而在旁边感受到鬼气逐渐消散,魂体越来越虚弱的青衣,对著阎九幽拱了拱手带著万般失落道。 “多谢道长为小生暂续片刻性命。” “现今无论结果是否顺心,小生的百年执念也已消去,见到了想见之人,恳请道长把法器取走,让小生就此魂飞魄散。” “虽是被逼无奈,心中更是不愿。” “但小生终究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掳走了这十名无辜孩童,让他们平白遭此大劫,更让他们父母在新春喜乐之际,担忧哭泣不停。” “无论如何,这都是该死之举,小生也该要偿还此债了。” 还不等阎九幽说些什么。 林海恩便是压了压手,不容置疑的开口道。 “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青衣,既然都到这时了,也將另一个百年约定了结掉吧。” 紧接著。 林海恩便朝著废村远处的大喊道:“朱班头,你们都好了没?” 话音刚落。 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锣鼓和铜鑔敲打声,如同戏曲开场那般的热闹。 青衣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竟是此前被它专门用鬼打墙拦住数次的戏班。 但现在所有成员的脸上,都绘好了戏妆,身上也换好了戏服。 刚刚入村杀鬼的时候。 林海恩便是提前交待了这个戏班,让他们都待在村外等候,先將戏妆画上、戏服换好。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再看是否有机会唱上一出大戏。 现在诡事基本结束了,时机也合適。 这个戏班自是能够入村,准备完成那特殊的百年约定。 走在最前面的朱班头,见到青衣鬼先是下意识的愣了愣,而后连忙便醒悟过来,竟也没半点害怕般的,直接跪下道。 “姑爷爷。” “我带著您曾经传下的戏班来了,来履行那百年前就立下的承诺,来给您唱上一出大戏。” 听到这声姑爷爷,看著直接跪下的朱班头,以及后面那十多名穿著整齐的戏班成员,青衣竟是莫名的有些恍惚了。 好似回到了百年前。 执拗的违背父母安排,不愿继承所谓的家业,逃出家中当了他们眼中低贱的戏子,带著眾多愿意跟隨的师兄弟,立起周家班的画面。 那时很难。 没有多少名气的周家班接不到戏,就连单纯的饱腹充飢都做不到,后面才一点点的好起来。 虽然很难,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苦。 因为还能跟著相爱之人一同唱戏,你演旦、我扮青衣,情愫暗生,彼此私定终身。 那时也很好。 小蝶很好,自己很好,戏班也很好,那是最开心的一段时日。 只可惜未能有个好结果。 但还好,还好这个曾经跟小蝶有些美好回忆的戏班,依旧还在,更是还不忘约定,要来演上这一出大戏。 多次將这个戏班拦下,原本自己都以为他们不会再来了。 可没想到...竟是跟著这个凶神般的娃子来到这废村,准备实现那百年前的特殊约定。 將这复杂万千的思绪压下。 青衣伸出水袖將朱班头扶起,脸上露出畅快笑容,开口道。 “侄孙,快快起来,今日你们准备了什么戏?” “西厢记,我们青衣班为了今天,专门排了这场戏。”朱班头先是回了句,隨后又无比肯定的补充道。 “但是姑爷爷,如果您不想听西厢记的话,我们也可以马上换。” “虽然一百年过去了,但戏班依旧没有忘本,曾经的每一齣戏,我们都会唱。” “不管是【长坂坡】、【牡丹亭】还是【凤求凰】等,我们这个青衣班都能演的来,演的不比百年前差多少。” “真好啊。”青衣有些感慨的轻念一句,便洒脱的笑著道。 “那今日就不听什么【西厢记】,演一出【庄周梦蝶】,由我来跟你们一起演,这可是我们戏班百年前最拿手的一齣戏。” “让我来看看,你们都学到了几成,又能有几分神似。” 说到这里。 青衣又看向了程照雪,无比认真的拱了拱手缓声道。 “程姑娘。” “若是还不急离开的话,可否请你看完这齣戏再走,也算是彻底了结小生心中的执念。” “刚刚所说的这齣【庄周梦蝶】,百年前曾是我和小蝶一同演绎的第一齣戏,更是我永生都无法忘记的一齣戏。” 程照雪沉默两秒,轻轻点了点头应道。 “可以。” “既然已经说清,那我自是也不著急走了。” 青衣再度拱拱手表示感谢,而后猛然化为青烟,鬼气滚滚顺著那破烂戏台游动一圈。 在眾人的视线中。 那原本都已经破烂不堪的戏台,竟是立刻变得崭新无比,更有一块红幕布遮住了戏台。 紧接著。 朱班头立刻便指挥起来,青衣班的十多位成员,亦是立刻快步从侧面走向戏台,就像往常表演那般。 略微等待两分钟后。 鼓响、锣应和鑔起,原本有些寂静的废村,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红幕布徐徐拉开。 青衣从戏台左侧走出,声情並茂的唱起戏来,虽然周身鬼气滚滚,但那模样却是惟妙惟肖,这次它扮的便是庄周。 虽然不懂什么戏曲。 但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却是能够明显看出来...这齣戏中少了个女主角,戏班中没有任何一人扮那梦蝶。 青衣对著身旁的空白,那本应有人站著的位置,满腹感情的唱著戏,声音更是极为悦耳好听。 就连先前说著...我只是我的程照雪,似乎都陷入了这齣戏的特殊悲伤之中,目不转睛的看著。 林海恩认真看了这齣戏一会。 还是觉得这什么男女之情毫无意思,便走到那些被掳来的孩子身旁。 仔细检查数眼后,確定这些孩子都没遭什么大劫,只是被迷晕做著美梦后,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到时等到事情完毕,让戏班眾人背著这些孩子回村便好。 ...... 半个时辰后。 这齣特殊的大戏,在青衣所演绎的庄周,最终彻底梦醒中徐徐结束。 但那红幕布並未拉上。 只剩下青衣一人,站在那戏台正中间,朝著程照雪看了眼,见到她似乎依旧並无多少情绪波动般。 心头重重的嘆了口气,有些落寞的看向阎九幽缓声道。 “道长,麻烦將那法器取走吧。” “这齣大戏唱完,我此生也已彻底无憾了,自是该去受那天地惩罚,魂飞魄散、消散於这世间,担下一切的罪责了。” 背负著斩妖剑的阎九幽,在思考数秒后,便是格外认真的开口道。 “青衣。” “你所造的罪孽並不算大,还不至於魂飞魄散的余地。” “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渡你去轮迴,在地府中审判惩戒过后,便可喝下孟婆汤开始新的一世。” 青衣根本没有半点犹豫,只是摇了摇头,笑著洒脱道。 “不需这般费事了,道长。” “我之所以苟活到现在,只为了心中那深记百年的执念,现在想见的皆已见到,魂飞魄散也无怨。” “况且,我不愿忘掉小蝶,变成全新的一个人。” “求您,让我走吧......” 听到青衣都在这样恳求。 跟自己师父一样,抱著能渡就渡想法的阎九幽,只能轻嘆一口气,手中掐起特殊法诀,將原本护著青衣鬼体的八卦镜召回。 才刚一召回。 青衣本来就在缓缓涣散的鬼体,立刻便有好几处撕裂了,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魂飞魄散。 就在魂魄寂灭到只剩最后一丝之时,青衣深深的看向程照雪,脸上露出一抹格外苦涩的笑容,更是哀伤的低声道。 “终究是庄周梦蝶一场空,如同泡影,醒来便逝。” “我的小蝶早已不见,可我的心,却依旧停留在那百年前......”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闽地淫祀最盛,道门伐山破庙! 如何不舍,如何深情。 在魂飞魄散之后,终究是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这世上有太多的想要而不可得,也有太多的不顺心,纵使有著万般念想和不甘,最终却也只能咬牙接受。 亲眼见著青衣鬼体撕裂,魂飞魄散后,阎九幽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沉重和难受,明明自己都愿意度他,何必还要这般的不留退路。 侧头看了眼。 发现先前果决的程照雪,脸上竟还是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更无半点感动和难过的神色存在。 察觉到阎九幽的目光,程照雪不由得轻嘆一声,语气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生硬,缓声解释道。 “小道长,並非是我绝情。” “而是那青衣鬼爱了百年的不是我,不是只会缝尸的程照雪,而是那个能和他一同唱戏的小蝶。” “我也艷羡这份感情,可若是勉强附和他的爱意,这並非我所愿,更对不起他这百年深爱的执念。” “现今虽然结局悲哀,但最起码...他那最美好的回忆,依旧是在那百年前,而非逢场作戏、故作姿態的我。”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也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爱不爱的事。 现在才十三岁的他,理解的並不深刻,所经歷的事情也不够多,无非就是觉得青衣鬼有些可怜罢了。 鬼气消散后,远处戏台再度变得破旧。 青衣班的眾人也开始朝著这边走来,脸上表情都有些放鬆,心中的那块石头终於落地。 这次百年约定彻底完成了。 青衣班自是也不用解散,他们也能够继续靠著唱戏谋生。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看到戏班眾人走下后,也是隨之缓声开口道。 “朱班头。” “能否麻烦你们帮忙把这些孩子一起带回去下?” “新年將至,却遭了这次的劫难,这些孩子家中的父母长辈,想必现在也是焦心担忧不停。” “可以,当然可以。”朱班头连忙回了句,更是满心感激道。 “海恩道长,这种事就算您不说,我们肯定也会帮忙的。” “这次真的全靠您和九幽道长,我们青衣班才能完成这百年约定,往后也能安心的继续唱戏。”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 隨即抬头环视周边一眼,確定恶鬼都被打的魂飞魄散,没有遗漏后,便不容置疑道。 “走吧,该下山了。” ...... 这起后闽县深山废村中的诡事,终於是彻底结束了。 当然,恶鬼將军会不会卷土归来,口中所谓的吾王又是谁,都不是现在能考虑到的事情了。 林海恩无法预测后续会將如何。 但他却是能够保证,不管是道行法力多高的恶鬼邪祟,只要敢在其面前遭杀孽行恶,绝对都会第一时间打个魂飞魄散。 在数个小时后。 隨著戏班成员將十名孩童背回到温麻村,先前那些紧张哭诉不停的父母亲属们,终於是纷纷长舒一口气。 更是不停对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道著谢。 听著眾多村民们的感谢话语,林海恩只觉得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情绪,原来现在的他,也能够护住其他人,护住其他小孩了。 戏班將孩子送回,再度林海恩感激一番后。 便说要去另一个村子唱戏,现在刚好是年关,闽地各个村子都有请戏班庆祝的传统,行程自是赶的很。 至於程照雪的话。 跟著一同走出废村下山之后,便是跟著眾人告別,说著此间事了,若是有缘,往后亦是能够再见。 就像是生命中的过客。 也许那第一次见面,也將是最后一次。 ......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腊月三十。 这是林海恩跟著寧法师修道以来,度过的第二个除夕。 相较於去年除夕。 今年的天威观又多了两人,清玄真人还未回净明宗坛,而阎九幽自是也留在了这里。 年夜饭上。 普寧道长往嘴里灌了一口美酒,笑著看向林海恩问道。 “海恩,犒赏那些兵马神將了吗?” “那可是八万八千眾啊,比起你师父当初的兵马神將,可是都要多了数倍不止,犒赏也是麻烦不少。” 林海恩回想起昨天的犒赏画面,隨即开口答道。 “昨天在师父的帮忙下,就已经犒赏完了。” 说到这里。 林海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向寧法师疑惑道。 “师父。” “今后是不是每用一次兵马神將,都需要及时的犒赏?” “不需这般麻烦。”寧法师摇头回了句,而后继续道:“今后每次到年关时候一同犒赏便好。” “期间无需使唤兵马神將多少次,你只需以礼相待便可。” 林海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清玄真人看了眼正在吃著大鸡腿的阎九幽,朝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缓声开口道。 “清元,普寧。” “十五过完,本道应该要带九幽回净明宗坛了。” 听到这话。 阎九幽立刻便顿了下,突然觉得手中鸡腿也有点不香了。 回到净明宗坛后。 没了海恩师兄的另类督促,自己修行速度还能这般快吗? “这么著急?怎不再多待段时间?”寧法师皱眉回了句,而后看向似有些不舍的阎九幽,继续道。 “九幽在这里进展快速,海恩也能有个伴,修行一路也不枯燥啊。” “该回了啊。”清玄真人摇头感嘆一声,而后笑著继续道。 “去年清明收下九幽,因凶蛟化龙之事,便耽搁了好一段时间,始终没能回净明宗坛行那拜师礼。” “等到大劫过后,又想著乾脆让九幽跟著海恩去歷练一番,这才又拖到现在了啊。” “这倒也是,还未拜师確实该去趟法脉宗坛。”普寧道长適时的回了句,颇为洒脱的开口道。 “况且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此次若非凶蛟化龙的大劫,咱们三人也聚不到一起这么久。” “九幽向道之心坚毅,本道看其就连平时休憩时间都在掐诀,想必即便往后没了海恩的督促,道行进展也是慢不到哪里去。” 寧法师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清玄真人,格外凝重的问道。 “对了,清玄。” “听闻道延大师在前些日子离开闽地了?” “说是自感时日无多,欲要在这最后的时间,將一身所学尽皆都教给弟子,並且要效仿前辈窥探一缕天机,留下几个大劫预言?” “確有此事。”清玄真人回了一句,眸中带著几分伤感,继续道。 “先前凶蛟化龙的大劫,得因海恩出手,我们这些老头子都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无非就是损失几件法器罢了。” “但道延大师为了窥探天机,受到天地反噬导致损寿六年,恐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普寧道长闻言也是有些伤感,无比感慨的讲述道。 “这便是钦天监一脉的宿命啊。” “为了避免大劫发生,不停的损寿窥探天机,终究是会比咱们这些人走的更快些。” “可这世间偏偏是不能没了钦天监,否则等我们知晓大劫来临后,怕是都已经生灵涂炭了。” “无需太过伤感,现今道延大师也已找到弟子,届时阳寿用尽,便可无牵无掛的得道登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普寧道长这般说著。 但席面上的眾人,依旧是有些沉默,有些说不出的哀伤。 將杯中酒一口饮尽后。 清玄真人又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神色已然是严肃起来,颇为认真的讲述道。 “说起来,我本是打算昨天就带九幽回净明宗坛。” “但前几天,道延大师让后辈给我带了个消息,说是前几个月凶蛟化龙的水灾影响过后,今年的闽地淫祀过重。” “无论正神邪魔,但凡是能稍微显灵便纷纷祭拜,导致这正月期间多半是还有一劫。” 此话一出。 寧法师立刻便皱起眉头,更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確实如此。” “闽地一向淫祀,各路野庙邪观眾多,不少村民更是无论正邪皆拜,尤其是在天灾过后,好向神明祈福。” “本道先前也已想到,多半会有某些道行高深的山精野怪,抓住此难得的机吃香火,行恶事。” “正打算过些时日,便带海恩去四处走走看看,但未想到...道延大师竟是提前算到了。” 淫祀过度。 所造成的结果,有轻有重。 若只是对正神各种过度拜祭,最多也只是惹得神明不悦罢了。 可要是对山野精怪祭祀不停,怕是会引来大祸,这些山野精怪通常不走正路。 为了吃更多的香火,更是会不顾天地规则行事。 那些祭拜之人,或许能在短时间拿到想要的东西,更觉得此神极为灵验,殊不知消耗的却是自己寿命,亦或者其他福报。 普寧道长的神情亦是有些凝重,看向清玄真人出声问道。 “道延大师可有算出哪地淫祀过重?会招来祸事?” 清玄真人摇了摇头,但格外严肃的回答道。 “並未说明。” “但道延大师却也估算出了大概位置,应当就是榕城辖区之中,多半是在下属的某个县或村子。” “还专门让后辈给我带了八个字来......” “鬼祟食香,伐山破庙!”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灾过后起庙宇,五通鬼趁机吞香火 正月初三。 勤劳的岭胜村渔民,已经出航捕鱼,准备为新年討个好彩头。 林家院子中。 过完年已经五岁的林永安,正坐在凳子上翻著林海恩留下的小人书,看到好笑的情节,还会童真的咯咯笑出声。 可在笑完过后。 却又瘪起了嘴,摸著一直戴著的虎齿项链,想起了又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的哥哥。 但现在长大一岁的林永安,也比往常懂事了不少,想了一会后,便记起林海恩交代他的事情。 替不在家的哥哥,照顾好家里人。 林永安立刻放下小人书,来到陈燕的身旁,看向锅里燉著的鸭肉,仰起头问道。 “妈,要不要我来帮你?” 陈燕看了眼古灵精怪的林永安。 將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半蹲著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著道。 “去那边坐著。” “妈妈在煮饭,你能帮什么哩?” “那...好吧。”林永安点头答了句,一边朝著小凳子走去,一边还像小大人般的叮嘱道。 “妈,那可不是我不帮你哦。” “等下次哥哥回来了,你可要说...我有在帮你嘞。” 听到这番话。 陈燕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啥都好,就是有些太调皮了,人小鬼大一点都不像海恩小时候那般乖巧。 就在这时。 院门外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林母提著游神用的服饰和器具走进院子,脸上不止有皱纹,更有难掩的老態了,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林永安,开口道。 “小安,来。” “你今年游神要穿的衣服,奶奶帮你拿来了,试试看合不合身。” 林永安顿时瞪大眼睛,更是立刻跑到林母面前,接过那些衣服,带著几分期待的问道。 “奶奶,我是不是跟哥哥以前一样,要扮白鹤真君引路?” “是的哩。”林母伸出手揉了揉林永安的脑袋,笑著点头道:“就跟当初哥哥一样,扮的是白鹤真君。” “小安到时候可得好好的引路,像哥哥一样做好自己的事。” 林永安立刻便挺起胸膛,更是站直身体肯定道。 “放心,奶奶。” “我肯定是扮最好的那个,不对,比哥哥差一点点的就好了。” 说完。 林永安便是带著东西跑进房间中,打算去试一试那些衣服。 见到林永安离开后。 陈燕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看向林母不解问道。 “妈,今年是咋回事?” “往常十里八乡一起游的时候,很多人想扮都扮不上,怎么今年村长就主动找上了小安。” “当初海恩就出过事,我是真怕小安也遭那种事。” “今年怪啊。”林母同样皱起眉头,更是压低了声音,缓声道。 “原本都是十里八乡一起游,但今年不知怎的,很多人家都说没空,不愿来帮忙游神。” “我听张大婶说是...好像离我们这不远的泰永县,在颱风过后,有个庙就出了五尊很灵验的神明,但凡带著贡品去求,大半都能实现。” “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村民,好像是有不少都去拜了,所以今年游神的人才一下子少了,村长这才找上了咱们家帮忙。” “我是总感觉这事不对劲,即便是妈祖娘娘法力这般高深,都不能啥事都帮,那来路不明的五尊神,怎会这般的有求必应?” 陈燕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想起什么般,连忙继续问道。 “三姑和鬼仙大人怎么说?” 林母嘆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答道。 “能怎么说,这事管不了啊。” “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诡事,三姑倒是能管一管,但那座庙在隔壁泰永县,这还怎么管?人家也不认三姑啊。” “况且,我听別人说,泰永县有人拜了那五尊神,说是没钱过年,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想让神明帮帮他。” “结果第二天,那个人就在田里抓到了一只金泥鰍,拿到城里卖了好几千块钱,搞得一堆人要去拜,更是把那五尊认成了財神啊。” “不过,我刚刚从三姑家中回来,那鬼仙是这么说的......” “虽然那五鬼道行比它高太多,但这香火可不是寻常邪物都能吃的,迟早要遭天谴,让咱们家千万別碰这件事。” “实打实的打渔务农赚钱,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衣食无......” 还未说完。 那院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一道带著几分激动的声音,更是在门口大喊著。 “十五,你在不在家?” 陈燕和林母两人探头看去,发现正是住在隔壁的陈大姨,穿著一身喜庆的红衣服。 她的手中还提著一个红袋子,里面装满了檀香和纸钱。 “在,我在。”林母立刻应了句,看著陈大姨手里的袋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阿妹,你不是初一给妈祖娘娘烧过香了吗?这是要去哪里?” “哎呦,十五,你果然还不知道。”陈大姨走进院门中,更是颇为认真的招手催促道。 “快,快,十五,你赶紧去收拾点香烛纸钱。” “村里有人专门喊了一辆客车来,说是可以一起去泰永县烧香,给那五位有求必应的神明烧点香。” “我也不求什么了,只希望小儿子能早点找到儿媳妇,总不能光棍一辈子吧,誒。” 听到这番话。 林母的脸色微变,但还是扯出笑容,附和道。 “阿妹,我就不去了。” “我给妈祖娘娘烧香就行了,这些年都是祂护佑我们家,再去找其他神明也有些不好。” “对了,阿妹,你要是不急的话,不如过段时间再去?” “泰永县的那座庙,现在人肯定是多的很,这么多人都在烧香,那神明庇佑的过来吗?” “哎呦,十五,你说啥话啊。”陈大姨立刻反驳了一句,更是无比认真的严肃道。 “我都打听了。” “这五尊神明就喜欢热闹,人是越多越好,可不怕什么打扰。” “而且祂们神力可是高的很,不管是多少人都能庇佑的过来,每个人都能享受那份福佑啊。” “哪像妈祖娘娘,真是太多人求祂了,有时候真是应不了我们。” “十五,要是我们都能像你家这般,只要求了妈祖娘娘就有回应,那也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说到这里。 陈大姨忽然停下话语,不由得长嘆一声,继续笑著道。 “哎呦,我说什么呢。” “十五,你要不去的话,那我可就走了,看下到底灵不灵。” “我的小儿子都快三十了,现在还没娶到老婆,那可真是愁人啊,走了,我得赶快走了。” 陈大姨一边说著,一边快步走出院门,明显是有些说不出的著急。 林母看著陈大姨走远后。 连忙便把院门关上,看向神色凝重的陈燕,摇头感慨道。 “这事闹的。” “总感觉是越来越大了啊。” ...... 泰永县葛山村。 这个並不靠海的內陆村庄,以往都没啥特殊的存在感,村中农户要么外出打工,要么便是以採茶种田为生。 但自从龙王颱风过后,葛山村的氛围却是有些变了。 不知何时。 村后那葛山背面的半山腰,突然间就立起了一座破庙,庙里还有五尊泥塑而成的『神明』。 起初村民都觉得有些奇怪,无人知晓这庙是由谁立起,而且这葛山的背面半山腰较为陡峭,茶田也不在这片区域,所以基本没人会去。 因此都是默契的不敢进入供奉,尤其是水灾刚过,村中有人遭难,生怕因此招惹到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但过了两个月后。 村中一户好吃懒做的人家,忽然变得格外有钱,起新楼请客吃饭,还买了摩托车,眾人纷纷打听起究竟是做了什么生意。 那户人家竟也不瞒著,说是家中那不学无术的儿子,有天上山打野味时为了躲雨,进了那座庙中。 对著庙里的五尊神求了求,下山回村路上,就捡到了一块土黄金。 往后那儿子每天都去求,每天都能遇到一些好事。 小的还只是每个陷阱都捕到野兽,大的便是捡到黄金之类的事情。 同时还说了。 前些天全家都一同梦到了,五位神明专门来此託梦,让他们告诉村中的其他人,只要尊它们,供它们,万事皆可灵验。 这消息传的极快。 葛山村一些胆大的人,立刻便第一时间跑到那庙中,开始供奉起这五尊神,更是许下一个个的愿望。 有的想要发財,有的想要老婆,有的想要儿孙满堂...... 令所有人都有些无法相信的是,许下的这些愿望,这五尊神竟是或多或少的都能实现。 也许是不能立刻实现,但竟都是在朝著那路上前进。 一时之间。 这座破庙立刻变得香火鼎盛起来,村民不仅是主动帮忙修缮庙宇,更是加紧修出了一条路,从村中通往那半山腰的庙宇。 消息越传越广。 不只是葛山村,就连泰永县,甚至是隔壁县市的人,都专门来此拜这五尊神,希望能祈求庇佑。 ...... 此刻。 陈大姨已是坐著村中的大巴车,来到了隔壁县葛山村的村口。 刚下车。 便是人挤人,四处各地都有人提著香火来拜神,每个人脸上都带著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 似乎都在想著,待会要在有求必应的五尊神明面前,许上个什么愿。 走进村子。 那葛山村的村中,便是用著一个大喇叭,大声的喊道。 “欢迎各位来拜葛山的五通財神。” “后天初五,正是迎財神的好日子,葛山村会拿出刚塑的神像,来举行这最大的游神求財活动,各位要是有空的话都可来参加。” “再提醒下大家。” “若想求神足够灵验,何事都能有求必应的话,家中就不得再拜其他神,也不能拜祖先,今后只能拜五通財神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个百求不应,一个百求百应 若想得庇佑。 不得拜其他神,也不得拜家中祖先。 葛山村村长举著喇叭,所喊出的这番话,让陈大姨不由得愣了下,更是有些没想到。 先前坐车来的时候,也没人说过...拜了五通財神,就不能拜祖先和其他神了啊。 隨即看向身旁一起来的老妇,明显是带著几分犹豫道。 “王二姐,这...这可咋办?” “拜了这葛山村的五通神,就连妈祖娘娘和家里祖先都拜不了了。” 那被称为王二姐的老妇,手中提著最多的香火之前,亦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 “阿妹,我也不知道啊。” “只是官任和我提了嘴,说是这新来到葛山村的神明,有求必应,各种事情都能帮忙解惑,这我才来了啊。” 很明显。 这个王二姐就是王官任的老婆,得知葛山村的五通神格外灵验后,便是专门跟著来到这里。 准备向五通神许愿,希望能一家顺遂,自家男人可以当村长一辈子。 “我去问问那村长。”王二姐一边朝举著喇叭的村长走去,一边对著身旁的陈大姨,郑重道。 “阿妹,要是有办法通融的话,咱们就去拜拜五通神,也能算是不白来一趟。” “要是没办法通融的话,那就乾脆算了。” “当初几年前发生在村中的那件诡事,你应该也还记得吧?咱们可都是靠著给祖宗点起满堂香,才度过那一劫啊。” “更別说,前几个月的龙王颱风,那可都是多亏了妈祖娘娘提醒,不然的话,村里地势低的那些人家,指不定要出啥事啊。” “这五通神虽然灵验,但不拜咱们也不会少一块肉,可妈祖娘娘和本家祖先那可是实打实救过我们命,怎么著都不能不拜,你说是不是?” “是,是。”陈大姨连忙应了句,仿佛是有了主心骨般,继续道。 “王二姐,你懂的比我多,待会我按你的来就行,要是拜不了的话,只能怪我家小儿子就是光棍命了啊。” 王二姐点了点头,走到那葛山村的村长面前,扯出笑容套近乎道。 “哎呦,这不是村长吗?” “村长,我想问你下,要是没办法不拜其他神明和祖先的话,还能不能拜你们村的五通財神?” “我们这都是专门从隔壁县来的,都不知道还有这规矩,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你说是吧?” 那葛山村的村长侧头瞥了王二姐一眼,似还带著几分不满,隨即举著大喇叭冷哼著道。 “诸位听好了,我们这葛山村的五通財神宽宏大量,有著能容纳天地的气度,法力道行更是远超你们的想像。” “你们要是不愿丟掉其他神明和祖先,拜自然也是能拜,但若是无法做到有求必应,可別说我们葛山村的五通財神不灵验。” “所以我觉得,你们要真是诚心有事来求,乾脆从今天开始就別拜其他神了,只需要拜这五通財神,就能让全家顺遂,平平安安发大財。” “拜神,拜神,不就是求一个庇佑全家,有求必应吗?” “平日里其他神明都不愿看你们一眼,但五通財神无论发生什么,都愿意帮扶你们,无论多少信眾来拜,都能播撒恩惠下来。” “这么多年来,有哪个神能做到这种程度?又有哪个神能不论何时,都可以来看你们一眼?” “要是如此都还犹豫的话,那往后没有福缘,也是活该。” 此话一出。 旁边立刻就有不少的人,纷纷大声附和道。 “村长说的好,既已拜五通,又何必再拜其他神。” “要是五通財神能让我发財,待会回去我就把祖先牌位给砸了。” “肯定是能发財的啊,前段时间不就有人拜了五通神,第二天捞到了条金泥鰍。” “平日那些神都不显灵,现在好不容易出了有求必应的神明,就算只信祂们也是应该的啊。” “......” 听著附近眾人的议论。 王二姐脸上微微有些尷尬,更是有种芒刺在背的特殊感觉,为了拜神求財、有求必应,真的可以连本家祖先都不拜了吗? 就连祖先都不敬,何谈敬神? 不知为何。 王二姐越想越觉得有些怪,曾经岭胜村所经歷的诡船事件,那时诡事最初的开端似乎也是这般,每个人面前都摆著无法拒绝的利益。 而自家男人身为村长,害怕被人留什么口舌,也害怕惹祸上身,所以才没搬那艘船上的东西,算是勉强避开了那件事。 不会那时恰好避过事,这次却还要实打实的遭上吧? 那五尊神可能真不是个好东西,指不定会引来什么样的诡事。 更別说,自家男人先前也跟著去除过虎煞,可见过这世上的妖邪,要是凶起来的话,法力道行可一点不低。 帮一些人实现几个愿望,应当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吧? “王二姐,王二姐,你在想什么呢?”陈大姨晃了晃正在发呆的王二姐手臂,更是催促道。 “这葛山村的村长刚刚已经说了,就算是还拜其他神明和本家祖宗,也是能去拜这五通財神。” “咱们赶紧去庙里看看吧,现在这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只怕是连上香都要排很久了啊。” “啊,好,好,走走,咱们这就走。”王二姐回过神应了句,便是跟著人流一起朝著五通庙走去。 走了几步后。 王二姐无比仔细思考数秒,还是压低声音,颇为郑重的讲述道。 “阿妹,我劝你一件事。” “到时候能不拜就不拜,能不许愿咱就不许愿。” “这事我现在总觉得是有些不对啊,你说如果真是神明的话,怎会连祖宗都不让拜呢?” “咱们都拜了妈祖娘娘一辈子,祂可曾下过神諭让我们不要拜祖宗,反倒是不尊祖宗的人家大多都过的不顺,你说是不是?” “如果是正统神明还好,那最多也就是这位神明的喜好特別,最怕的就是...根本不是正神,甚至就连神都称不上。” “而是什么山精野怪变的,专门来矇骗我们,那时劫可就来了啊。” “这些年来,咱们岭胜村也遇到了不少祸事,但大多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可別在这葛山村也平白无故遭了劫。” 此话一出。 陈大姨连忙点了点头,有些吃力的踢了踢红袋子,笑著肯定答道。 “我明白的,王二姐。” “这次我又不是求財,也不求全家无灾无难,只求五通神能帮帮我那小儿子的姻缘,算是小事。” “那庙里的五通神如果能应最好,要是也不愿应我,那也就算了,这都是我家的命了,再怎么的不甘心也没办法啊。”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我隔壁的十五那般,每次只要是去求,妈祖娘娘都会有所回应。” 听到这番话。 王二姐也是点了点头,略微放心几分。 ...... 走进村中。 这才是正月初三,那原本名不见经传的葛山村,村道中竟满是从各地闻讯而来的香客,每个人都在討论著,待会要给五通神许什么愿。 但有些诡异的是...儘管有这么多的陌生人走进村中,可村里却没有传来哪怕一声的狗叫。 当然这並非是狗不叫,而是村中的狗,早就不知何时都死绝了。 死绝的还不只是狗。 那道路两侧的农户家里,虽然旁边修著鸡棚猪圈等东西,但里面却根本没有一只牲畜,只剩下空食盆等东西。 朝著半山腰的庙宇走去时。 陈大姨看到葛山村的村民,竟是有不少人都在打牌玩乐,脸上都充斥著笑容,似乎一点都不为生活担忧般。 而且打牌赌的钱很大,仿佛都已经拿钱不当钱了。 这幅画面,让不少赶来的香客,更是兴奋的瞪大眼睛,不停说著...这都是五通財神的馈赠,让一个村子里的人都能这般有钱。 往后即便是不拜其他神,不拜本家祖宗了,也要拜五通財神。 ...... 来到半山腰的庙宇。 虽然葛山村的眾多村民,为了感谢五通財神的馈赠,特地將这边道路给拓宽了,但依旧是有些人挤人。 闽地大多数人都有信仰,天灾过后更爱求神。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座有求必应的神庙,自是会从周边引来数不清的民眾香客,只为来此上一炷香,发一个愿。 在那短暂的人挤人后。 王二姐和陈大姨两人,终於是进入了这处繁盛的五通庙中。 起初这五通庙原本很是破烂,甚至就连屋顶都破损漏水,但现在却是格外的繁盛豪华。 即便是在半山腰,整座庙也是立的不小。 朝著庙里看去。 两侧旁边並没有什么伴生的下属护法神,反而是刻著一些五通財神的显灵事跡,例如:赠与信徒金泥鰍、化解孕妇產难、牵线美好姻缘等。 正中间的供台位置上,有著五个泥塑的神像。 才看这五个神像一眼,王二姐便觉得隱隱有些不適感,並非是这五个神像神异,而是有些太过栩栩如生。 这五个立著的神像,並不是传统的人面形象,而是五种不同的动物,穿著神衣或神甲,从左到右分別是:马、狗、猴、鸡、蛇。 每一缕毛髮都很清晰,每一个细节都宛若真实。 最诡异的是...那立在庙正中间的五个神像,竟都有一处缺漏的地方,例如:最右侧的蛇竟是独眼,右边第二位的鸡少了一只脚,正中间的猴子断掉了一臂,再过去的狗舌头被割掉一半,最左边的马耳朵也少了一只。 除了少了一个部位外,这五个神像还都多了一个部位,头上长出一个独角,显得有些诡异离奇。 “快点,你们还拜不拜啊?” 听到后面香客的催促声。 王二姐立刻便反应过来,更是急忙將那带来一大把的香点燃,跪在其中一个蒲团上,抵住额头拜了三拜。 但並不像其他的香客那般,拜完三拜,就开口说著自己的心愿,希望这五通財神能够助愿实现,只是始终保持著沉默。 王二姐心头已然越发觉得诡异,总觉得这庙有些古怪,真当是不敢许出什么心愿。 自家老头要是没办法继续当村长,那也就算了罢了。 可不能平白招惹到什么鬼祟,不然只怕是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像那张四弟一般,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但就在王二姐始终保持沉默的时候。 一道颇为冷冽的声音,忽然便直接在其脑海中响起。 “吱吱,汝既带这般多的香火纸钱来,为何却不说心愿?” 听到这句话。 王二姐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恭敬的磕了个头,而后根本不敢抬起头,轻声回答道。 “老妇不敢许愿,只是专门来给五位大神供奉香火。” 下一秒。 那脑中的声音,便亦是再度的响起。 “吱吱,不敢许?莫非觉得本神无法替你实现?” “大胆许下便可,本神素来有求必应,无论你要家人安康,还是財运亨通,本神尽皆都能帮你办到。” 王二姐真是有些急了,越发明白这所谓的五通財神,绝不是好东西。 给妈祖娘娘供奉香火都快一辈子了。 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哪有神明会赶著问你有何心愿想要实现,只怕是这个心愿了结,便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但王二姐却也不敢多说,只能继续恭敬的低声道。 “不需,真的不需劳烦您了。” “老妇虽然现在的生活不算很好,但最起码也能吃喝不愁,家中也还算安稳,真不敢奢求太多东西。” “能將香火送到您的面前,那就已经够了。” 见到都已经这般直白说了,都还没听到想要的心愿,那五通財神也是冷哼一声,开口道。 “哼,也罢,此次香火本神就收下了。” “来日方长,往后若有遇到难事,来此唤起五通財神之名便可,本神万里驰援,有求必应!!”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今日一分馈赠,往后十分偿还! 脑海中的声音格外冷冽。 王二姐根本不敢再回应半点,只是重重的拜了三拜,便双手颤抖的缓缓站起,后背更早已是被冷汗浸湿。 从未见过。 真当是从未见过,神明竟这般逼著香客许下心愿。 就在王二姐明显还有些后怕的时候,先前一同进去的陈大姨也已祭祀完毕走出庙宇,脸上还掛著一抹笑容。 王二姐连忙上前两步,无比紧张的压低声音道。 “阿妹。” “你...你应该没许下什么愿吧?” 这个问题。 让陈大姨的笑容僵了一下,而王二姐更是立刻看了出来,焦急万分的低喝道。 “阿妹,你怎么能许下心愿啊。” “你在我们村里的时候,又不是没遇到过诡事,难道看不出来这庙有点古怪吗?你咋能许啊。” 沉默。 陈大姨沉默了好几秒,最后用手背抹了抹眼中泪光,带著几分哽咽和不甘的哭诉道。 “王二姐,我没得选,没得选啊。” “我那小儿子快要三十岁了啊,要是还找不到老婆,那一辈子都是单身汉了啊?” “先前五通財神告诉我,可以继续供奉祖先,只要不供奉其他神,最多一个月,祂就能帮我的小儿子牵线,找到一个老婆。” 听到这里。 王二姐不由得愣了下,更是连忙追问道。 “阿妹,你往后不供其他神了?” “妈祖娘娘都不供了吗?你全家不都靠出海挣钱的吗?” 陈大姨眼中充满了不確定,更充斥著忐忑和紧张,但却有些万般悲哀的开口道。 “不供了,往后就不供了。” “二姐,咱们就说句实在话,我每年都拜神,每月都拜神,可是妈祖娘娘有来看过一眼吗?” “明明我家就在十五旁边,可为什么妈祖娘娘这般照顾十五,次次有求必应,却一点都不愿来我家这看一眼。” “一个百求不应,一个百求百应。” “二姐,这真並非是我不选妈祖娘娘,而是神力伟大的妈祖娘娘也不曾选过我啊......” ...... 正月初四。 青芝山的天威观中。 林海恩已经背上了包袱,腰间则繫著个用得最为顺手的金鞭,准备跟著几位长辈下山,寻找那淫祀最盛之地。 虽然哪吒三太子说了,对他有求必应。 那白鹤真君也说了,遇难只需轻诵其名,便会从九天驰援而来。 但林海恩却是真有些不太敢请来这两位了。 即便现在脱胎换骨后的肉身,扛得住那正神降身的磅礴阳气,但三魂七魄依旧是经受不住啊。 说到底,还是灵官爷温柔,对他更是十分爱护,根本不像另外两位以杀伐出名的正神。 当然林海恩也带著玉如意和长枪,以及其他的各类器物。 如果是情况危急,不得不请来有求必应的哪吒三太子,那即便是拼著魂飞魄散,林海恩也绝对不会犹豫半点。 ...... 此刻。 將各种东西都收拾好后。 林海恩便看向身旁的寧法师,眸中满是疑惑的问道。 “师父。” “咱们不是要去淫祀最为严重的地方吗?为何还要先去我家的岭胜村一趟?” “难道说,这次的诡事还是发生在我家村庄吗?” 见到林海恩眸中的疑惑。 寧法师摇了摇头,笑著解释道。 “非也,徒儿。” “你们岭胜村虽然祭祀也重,但尊的是天后娘娘,那可是天上正神,人间各代帝王也都认可。” “无论如何祭祀,都不能称之为淫祀。” “况且,天后娘娘也曾数次护佑你们村,这算是积好因、得善果,此次诡事定然不在你们村。” “但俗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你们村格外传统,祭祀重,肯定有人知晓在这榕城附近,究竟是哪个村子立了个邪庙,出了妖邪。”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补充道。 “说句实话,海恩的那个村子,天后娘娘已经护佑多次,这已经是超出寻常神明能给的护佑了啊。” “那些所谓有求必应的庙宇,想想都明白是不正常。” “天地与人间存在天堑桎梏,即便像天后娘娘这般善神,也只能偶尔的给点提示,哪有能天天显灵的神明,只有鬼邪才能有求必应。” “但这有求必应可不是好事,谁从恶鬼那里拿走一分,往后至少要还两分,甚至是十分。” “那些香客不知这些因果,还以为有求必应就是好事,被此引诱著淫祀不断,殊不知一切馈赠早已在命中定好了代价。” “香客淫祀是错,但更坏的则是那立庙的精怪鬼邪。”清玄真人颇为郑重的说了句,更是无比冷冽的继续道。 “寻常人哪有分辨之能。” “听到哪处庙宇有求必应,自是会朝著那处纷涌而至,精怪鬼邪略用法力作祟,自是会让人觉得神异。” “即便今日心愿成真,明日却暴毙身死,此等有求必应又有何用?” “正因如此,当初我们正一道的张天师才伐山破庙,约法三章,不许那精怪鬼邪立庙,若贪那祭祀香火,必须先成道登仙。” 说到这里。 清玄真人停顿两秒,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皱眉道。 “对了,清元、普寧。” “我听说那北帝派的震乾后辈,也在到处寻此事源头,打算以黑律惩处那敢立庙的鬼邪。” “这个震乾后辈性子固执,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咱们还是快快出发为好。” “可这淫祀已成气候,那些为有求必应而来的香客信徒,怕是比那鬼祟要难处理的多。” 普寧道长赞同的点了点头,更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催促道。 “走,快走。” “若是让那后辈抢先,怕是真要惹出什么大祸事。” “他那黑律虽狠,对付道门中人和精怪鬼祟首屈一指,但对普通人可是无半点用处啊。” ...... 客车在岭胜村的村口停下。 一行人隨即缓缓下车,准备在此处查明何地的淫祀最重。 再度来到这岭胜村,看著远处那又养著虾蟹蟶子的鱼塘,林海恩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当初,他便是在这个鱼塘前,踏著大青请来了哪吒三太子屠龙。 “走吧,徒儿,先去你家。”寧法师先说了句,隨即又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到时把三姑请来问下,自是能知道祸事出在哪里。” 林海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隨即就走在前面,带著一行人开始往家中走去。 这次也跟著一同歷练的阎九幽,则是站在旁边。 颇有些好奇的左右四顾,似乎想要看看这村子究竟是什么宝地,能诞出海恩师兄这般修道天才。 沿著海边一步步的往村中走。 数分钟后。 林海恩看到那不远处的妈祖庙前,竟是不知为何堆著一批人,而且好似在说著什么般。 快走几步上前,一道带著恳求的熟悉声音,便已是隨之传来。 “张大婶,你別劝我了。” “即便错了,即便会有祸事,我也认了。” “我不要什么別的,只希望你把我的名字从那功德碑上划掉,就当我从未出过钱,从未帮妈祖娘娘修过这庙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 要把名字从功德碑上划掉? 这番话让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更是睁大眼睛有些说不出的惊疑。 要知道。 岭胜村码头前的这个妈祖庙,已经是有数百年的歷史,一直以来香火便不曾断过。 在这份特殊传承之下。 村中家家户户基本都拜妈祖娘娘,祈求著能够出海平安顺遂。 虽然看似妈祖娘娘没有回应。 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出海捕鱼发生意外的人数,岭胜村是这周围十里八乡中最少的。 这种情况村里人心中都清楚,只是没有直白说出罢了。 因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由庙祝和村长牵头,集资修缮这个立了数百年的妈祖庙。 最近的一次修缮,便是当初那件鬼船事件之后。 虽然在那次的事件中,妈祖娘娘给了个实打实的阴杯,並未直接出手解决这件事。 但在事件过后,大多数村民却都醒悟过来了。 明白这並非是妈祖娘娘不帮,完全就是自己太过贪心所致。 当初莫三姑都已经那般恳求,不许村民们上船拿走那些东西,可眾人却依旧被猪油蒙了心。 所以,即便那年过的很难,出海捕鱼的收穫只够温饱,村民们还是每家每户拿出一些钱,集资修缮了妈祖庙。 本来还打算给神像塑金身,但却被张大婶给拒绝了,说是...妈祖娘娘不需要这些东西,平时能来烧香祭祀便已足够。 而每家每户拿出多少钱,都会刻在一个石碑上,立在妈祖庙的院门,这便是所谓的功德碑。 这数百年来。 功德碑都已经立了有好几块,甚至等到一代人离世后,便会將整合到了一起,以一姓数户来进行计算。 结果现在,却要把名字从功德碑上划掉,实在是有些太大逆不道了。 尤其是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熟悉,让林海恩连忙跑著来到了妈祖庙前。 通过人群的缝隙看去。 原是那住在自家隔壁的陈大姨,正在对庙祝张大婶请求著。 但不只她一个人,旁边还有另外的三、四户人家,都在堵著张大婶。 虽然其他人家並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明显也是为了把自家的名字,从那功德碑上划掉。 比起几个月前,张大婶的面容更加苍老了,还有些病態的惨白。 捂著嘴咳嗽两声后,有些虚弱的劝告道。 “咳咳,阿妹,你听我一句劝。” “就算你往后不拜妈祖娘娘了也没事,但这功德碑上的名字,可是真的万万不能划掉。” “你当初出钱修缮了庙宇,不管钱多钱少,起码是结下了一段善缘,妈祖娘娘或多或少的都会庇佑你一点。” “尤其是你这全家都靠海吃饭,明明都刻上了,却要划掉,这真当是有些不太好啊,咳咳。” 对於张大婶的诚恳劝说。 陈大姨仿佛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脸色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果决,无比坚定的摇头道。 “张大婶,不用留,真的不用留我家名字了。”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给妈祖娘娘少供过哪怕一炷香,就算家中都要揭不开锅了,都要带上好东西来供给妈祖娘娘。” “可我求妈祖娘娘,求祂帮我的小儿子安排一份姻缘,求了五年,足足求了五年都没任何回应。” “我原以为...一辈子没老婆就是我小儿子的命了,抱著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便去那隔壁县的葛山村求了下五通財神。” “结果我早上刚求,傍晚的时候,那小儿子就和我说......” “他中午去隔壁沙蛤村吃席的时候,就跟一个小姑娘看对眼了,打算让我去探探她家口风如何。” “要是两边父母都没问题,那就把这事给定下来。” 说到这里。 陈大姨停顿了两秒,又看著那妈祖庙的牌匾,竟是带著几分怨恨道。 “那一下子,我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不是我家小儿子命中无姻缘,而是妈祖娘娘怎么都不愿伸手,不愿来我家一眼啊。” “不管我怎么的虔诚,怎么的给祂上供,给祂烧香都无用。” “拜了一辈子的妈祖娘娘,却不如拜五通財神一次,张大婶你说这让我咋想,又要让我咋办啊。” “而且,我昨晚答应过五通財神,往后只供它们五尊,求它们帮我的小儿子拉扯一段姻缘。” “不得不说,五通財神真是气度非凡,宽宏大量,神力伟大,这我都还没把妈祖娘娘的关係断掉,便帮我的小儿子寻了段姻缘过来。” “我们这般的求神拜神,不就是希望天上神明能够显灵吗?” “现在既然有神愿意来看我家一眼,要是我再犹犹豫豫,惹其不悦了也许就收回这段姻缘了啊。” “张大婶,別再劝我了,求你把我家名字划......” 就在这时。 林海恩却是连忙插进,更是打断话语,无比认真且严肃道。 “陈大姨,不能划,真不能划掉。” “你刚刚说的那个有求必应的神,是邪神,是一只鬼怪啊。” “妈祖奶奶一直都有在护著你们,千万不能就这样划掉,断掉这数百年来的善缘啊。” 这突然的反驳声,让陈大姨有些疑惑的往侧后方看了眼,见到竟是林海恩后,便是扯出笑容,摆了摆手道。 “是海恩啊,这又长高了不少啊。” “不过,这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別管太多,赶紧回家去吧,你弟永安可是想你的紧,我看到好几次都在看著你留下的东西发呆。” 说完。 陈大姨也不再理会林海恩的劝说,又看向了张大婶,再度催促道。 “张大婶,我话都说到这般了,难道你还不愿意划掉吗?” “我又不是要你把那功德碑打烂,仅仅只是把我自己的名字划掉,又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曾经信过妈祖娘娘,往后此生就得一直信下去吗?一点都不护佑我家,也要硬著头皮的信下去吗?” 这一刻。 那些站在旁边,原本都没说话的村民们,也是適时的逼压道。 “是啊,张大婶,怎能如此霸道啊?” “只能信,不准不信?哪有这么做事的啊。” “今年六月,我家儿子就要高考了,我可是拜了五通財神,求我的儿子考上大学了,名字也得划到才行。” “张大婶,快点把我的名字划掉,我昨天去葛山村求財,我家男人晚上就捕到了一只十斤重的黄瓜鱼,卖了不少钱,可得信守诺言才行,毕竟拜妈祖娘娘这么久,可都没遇到过这种好事。” “......” “咳咳,咳咳。”张大婶明显是被这些话彻底气到了,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后,才摇了摇头悲哀道。 “不合礼数,这不合礼数啊。” “若是划掉的话,只怕你们家会有祸事临头,真当有......”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寧法师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隨即走到林海恩的身旁,看向张大婶继续道。 “张庙祝,他们要寻死划掉名字,那你就帮忙划掉算了。” “爱去拜那种妖魔邪祟,不惜以因果和更大得失,来换这暂时的有求必应,还觉得大慈大悲的天后娘娘不帮他们。” “这种鬼迷心窍的人,即便是劝解再多都无用,直接划掉了结他们跟天后娘娘的善缘关係便好。” “虽然这上了功德碑又划掉,有些不合礼数,表示这户人家后悔信奉过哪位神明,会惹来九天神明反感。” “但刚刚的那些话语,不早就已经不合礼数了吗?” “竟然拿天后娘娘跟那种鬼祟邪神比较,还说著一个有求必应,一个百求不应,这便已是大不敬。” “若是天后娘娘听到的话,只怕是早已失望透顶。” 见到这走进人群中,似乎正在给林海恩撑腰的寧法师,眾人不由得愣了下,更是惊疑开口道。 “寧...寧法师,你怎么也来了。” 对於这些听到有求必应,就被那邪神迷惑到不行,竟还要划掉妈祖庙功德碑名字的村子。 寧法师真当是连理半点都欠奉,从口袋掏出一把铁製的小飞箭,对著张大婶开口道。 “张庙祝。” “我是閭山三奶派法脉之人,本不该管这件事。” “但我这徒儿和天后娘娘的渊源颇深,我来帮其处理这件事,想必也不会太逾越礼数。” “况且,即便是在祖师顺天圣母的临水宫,本道也肯定是会这般做,他们想划掉名字,那就划掉,往后如何自行负责便好。” 听到寧法师的这番话。 张大婶沉默了两秒,隨即重重的嘆了口气,点头道。 “那便划吧。” “功德碑就嵌在院门旁,你们谁不想留名在上面,就由寧法师来帮你们划掉。” “但老婆子我再劝一句,名字划掉便不能反悔,往后你们各家没了妈祖娘娘的庇佑,出海都多加小心。” 说完。 便是摇晃著走在最前面,带著眾人去那功德碑的地方。 见到张大婶的这般虚弱苍老模样,林海恩则是立刻上前扶住,眼中满是担忧的问道。 “张奶奶,您这是咋了啊。” “前几个月我回村的时候,您不是还不像这般虚弱吗?” “老了啊,小海恩。”张大婶声音沙哑的回了句,而后满眼慈祥的看了眼林海恩,有些感慨的笑著道。 “小海恩,可惜你去修道了。” “不然的话,等张奶奶过段时日走了后,由你来当这新庙祝,怕是好的很啊,妈祖娘娘想必也会很开心。” “不过,你奶奶倒也是答应我了,说是等我走了,她就来当著庙祝,能交给她的话,我也安心啊。” 听到张奶奶说著这般不吉利的话。 林海恩张了张嘴还想要劝说些什么,但最后却都卡在了喉咙。 人老啊。 这三个字说出来很轻鬆,但实际上却是格外沉重,当初黄太爷也是这般和他说的。 人老了,所以一切都在倒计时了。 ...... 来到最新的功德碑前。 寧法师也不再问张大婶了,直接瞥向跟来的几位村民一眼,便是不容置疑道。 “来,都告诉我吧,我来把你们在功德碑上的名字划掉。” 先前还无比坚定的村民们。 听到那刚刚的冷冽话语,又想起此前寧法师的高深道行,心中不约而同的都有些动摇。 犹豫两秒后。 一位戴著金耳环的女人,便是用力的跺了跺脚,连忙歉声道。 “寧...寧法师,我错了,错了。” “我觉得...娃子能不能考上大学,那是他自己的事,要是之前都不努力读书,这临时抱佛脚,拜上文曲星也没用。” “就不用,不用把我的名字划掉了。” “那...那我就先走了,等到今年妈祖娘娘诞辰,再多带点贡品来这里认错。” 当有人决定不划这功德碑上的名字后。 其余被说到內心忐忑不已的几个人,也是连忙附和出声道。 “寧法师,我...我也不划了。” “我也是,我也是,两个女儿也挺好了,不是非要生个男孩。” “还有我,我也不用划了。” “......” 这一下子。 先前还在强行要求张大婶的村民,立刻就少了很大一部分,更是只剩下了两人。 寧法师看向似也有些犹豫的陈大姨,冷冽开口道。 “名字?” 陈大姨咬了咬牙,便朝著刻在功德碑中间的自家男人名字指去,更还在替自己解释道。 “寧法师,真不是我对妈祖娘娘不尊敬。” “真就是没办法了啊,我一个当娘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著...儿子打光棍,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吧。” “等我儿子娶到老婆,我就再来妈祖娘娘庙赔罪,补上......” “这般囉嗦作甚。”寧法师瞪了陈大姨一眼,明显是有些不悦,直接提著小飞箭,双指劲气迸发,將那名字划掉,冷冽道。 “不用来赔罪了,还做这种无用功作甚!” “这名字划掉后,你此生便和天后娘娘没了关係,先前的各种善缘也就此了结。” “往后无论遇到何事,都不用再来此求天后娘娘。” 话音刚落。 另外一个女人,便是连忙指著最下方一栏的名字,著急道。 “还有我,还有我。” “寧法师,麻烦帮我的名字也划掉。” “我可不管什么善缘,这些年来真是穷怕了啊,昨天一拜五通財神,我家男人就打到了十斤重的黄瓜鱼。” “今天过后,只信五通財神,估计打到百斤黄瓜鱼也是快了啊。” 寧法师也不多言,直接便把最下方的名字划掉,语气不善道。 “好了,名字也划掉了,你们可以走了。” “往后你们家人,不准再入这妈祖庙半步,天后娘娘也不会再庇佑你们半点,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因果得失尽皆自行承担。” 陈大姨似还想说些什么。 但却被另一个划掉名字的村妇拉走,更是不满的低声道。 “陈大姨。” “別人可是了不起,这划掉名字后就不欢迎我们了,还留在这里热脸贴冷屁股干嘛?” “明天你什么时候再去葛山村,我们一起啊,听说五通財神要出来新春巡境,见到之人都能沾上几分財气。” ...... 看著那走掉的两人,似还不知大难临头般。 让寧法师都不由得摇了摇头,隨即看向身旁的林海恩,颇为郑重的开口道。 “徒儿,为师再告诉你一个道理。” “有时候人教人,教不会,但事教人,一次就够......” 第一百四十章 有求必应?可求来的是报应啊 林家院子中。 莫三姑正在讲述著有关於五通財神的事情。 在她的面前,则是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林海恩也是安静的坐在旁边听著。 至於阎九幽的话,则是坐在了林永安身边,手中都忘记了掐著法诀。 嗯。 两个人一起看著小人书。 被鬼气侵蚀沉睡二十多年,甦醒后就开始笨鸟先飞的修道,导致阎九幽確实没什么童年体验。 还未来到林家之时。 便听林海恩说著...曾经小时候,就是整天看著小人书度过,这无疑让阎九幽格外的好奇。 正因如此。 才会一来到林家,便跟著林永安看起了小人书。 他並没有太多的童年记忆,若是能体验到林海恩的童年,也算是勉强满足自己的一番夙愿。 ...... 院子的八仙桌前。 普寧道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寧法师和清玄真人,缓声道。 “清元、清玄。” “若是按三姑先前所说的话,那个泰永县的葛山村应当便是本次淫祀出乱的地方了,倒是离这也不算远。” “果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刚刚那群非要划掉功德碑上名字的村民,应当是前些天去拜过那地的邪神了。” “不提那些村民也罢,那般劝说都不醒悟,也当是该有此劫。”寧法师抬了下手,明显是不想再理那件事,隨即看向莫三姑道。 “莫小丫头。” “你可確定...那葛山村所谓的五通庙里,神像是马、狗、猴、鸡、蛇这五类?头上还长有尖角?” 莫三姑点了点头,颇为肯定的答道。 “这是能確定的。” “昨天村长老婆—王二姐专门来找过我,说的就是这件事,还问我拒绝五通財神会不会惹上邪祟。” 紧接著。 莫三姑无奈的嘆了口气,亦是有些惋惜的感慨道。 “说起来,其实也不能太怪陈大姨和郭四嫂了。” “那五通財神说的真当是诱人啊,对王二姐说的是有求必应,但凡遭难就千里驰援。” “可惜这世上哪有真能有求必应的神明啊,能像妈祖娘娘这般,在大事上面给点提醒,就已是很不易了啊。” 清玄真人端起清茶抿了口,而后看著另外两人,点头示意道。 “看来还真是五猖鬼了。” “头上修出了尖角,说明道行怕是也不小,难怪能有求必应。” “可这有求必应,却不是什么好事,完全就是不顾因果,不顾代价的有求必应啊。” “而且,无论是什么因果,什么代价,都是由许愿者自行承担,为了实现某个心愿,家人会不会暴毙而死都未可知啊。” “这邪庙还是得赶紧平掉,不然还真不知要惹出多少的祸端。” 普寧道长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 “寻常人没有修持,听到此处能有求必应,自是会蜂拥而至。” “即便知晓有问题,但又有几人守得住本心?人性本恶,求神求佛,无非就是要让心有寄託,教人向善。” “现在这邪庙,却放大人心贪念,更不顾因果报应胡乱施为,自是不能容下半点。” “但本道也有几分不解,这五猖鬼贪食香火立庙也就罢了,怎还敢让香客不再拜其他神,不再拜本家祖宗,怎会这般的不怕死?” “再加上,根据三姑先前所言,那五鬼的神像上皆有一缺,此事总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莫非这五鬼的身后,可有什么特殊来歷?” 寧法师微皱眉头思考两秒,隨后轻点桌面,郑重道。 “先不想这么多。” “无论事情来龙去脉如何,都得去了葛山村再做打算。” “最迟明日,就得將这五鬼降服,绝不能让它们顺利的游神巡境,若是恶鬼邪神都可巡境,那把天地中的诸多正神放在何处?” “確实如此,恶鬼邪神罢了,哪来的胆子巡境。”清玄真人也是眸光冷冽无比,但还是严肃的继续道。 “不过,从先前那俩村妇表现来看,这五猖鬼在寻常民眾心中,怕是地位高的很。” “届时,麻烦的恐怕还不是这五只恶鬼,而是想著有求必应,不劳而获的村民和香客啊。” 此话一出。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明显都是有些凝重。 若是鬼祟妖邪,那抬手便斩了。 即便没做过什么恶事,將其斩杀无非就是业报加重,天地惩罚罢了。 可民眾的话,却不能抬手就斩,这不受道义和法理的保护,会惹来无穷的麻烦,就连以戒律严苛的北帝派,都对此毫无办法。 坐在旁边的林海恩,仔细聆听著三位师父辈的交谈,坐在旁边脑中亦是想个不停。 现在的他,对刚刚的有句话感悟极深。 世人大多皆贪心,没有几个人凡事都能守住本心。 就像隔壁的陈大姨,明明前几年因为诡船的事才遭了劫,结果这次还不吸取教训,依旧贪心的拜神求姻缘。 教训再重,都抵不过贪心二字。 此刻。 就在林海恩思虑不停的时候。 那院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无比焦急,还带著哭腔的喊声。 “娘,娘,不好,不好了。” “爹的船,爹的船,好像和那郭四哥的船撞到一起了,现在两个人都找不到,都找不到了啊。” “郭四嫂在码头哭个不停,说是咱们家害死她男人,离她家男人那么近,就是为了抢那海里的黄瓜鱼......” 下一秒。 那隔壁不远处的房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悲愤喊声。 林家院子里的眾人,亦是听到了那隔壁房子的动静,寧法师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感慨道。 “姻缘可是命定之数。” “此生若无,那便是无,用尽法子都无用。” “要是不管不顾的强行牵线,那天地不容、命理不容,再加没有天后娘娘的庇佑,因果反噬自是来的快。” “有求必应,只怕...这求来的是报应啊。” ...... 与此同时。 隔壁的泰永县葛山村中。 今日从各处前来的香客,竟是比昨天还要多了,似乎每个人都想拜拜五通財神,有求必应的许上几愿。 在那一群朝著葛山村走去的香客中。 身穿黑色偏紫道袍的震乾道长,正在脊背挺拔、神情严肃的朝著村口走去,眸中还闪烁著些许怒光。 四处寻觅多日,终於是找到此地。 待会无论是何种恶鬼邪神,都必须以黑律惩处,將其打到魂飞魄散,破了这座邪庙不可! 就在震乾道长都做好黑律伺候之时。 那手中还举著个大喇叭的葛山村村长,见到身穿法袍、头戴法帽的震乾道长后。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就走到他的面前,更是伸手拦住冷冽道。 “这位道长留步,你不能进去。” “我们葛山村不欢迎你们这种修道修佛之人入村,还请速速回去吧。” 震乾道长看了葛山村村长一眼,面无表情的凝声道。 “欢迎?本道不需你们的欢迎,只是来此灭鬼罢了。” 葛山村村长冷哼一声,似乎已然有些不耐道。 “鬼?没有鬼,五通財神护著我们葛山村,哪里有鬼祟敢来?” “还请回去,大过年的,香客眾多,若是赶你走,可就有些难看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时代终究还是变了,拿不出的酆都令 若是赶你走,可就有些难看了。 葛山村村长的这番话,让震乾道长的神色更为冷冽。 但他却不跟其爭执半点,更宛如是没听到般的,抬脚大步前进继续的往村中走去。 前方鬼祟邪神肆虐,不应跟此农夫纠缠。 震乾道长隨即继续的往前走了数步,而葛山村村长见状则明显是有些急了,直接拿著大喇叭上前喝道。 “说了不能进,不能进。” “你这个臭道士怎么跟没长耳朵一样,还在这般的往里进!” 震乾道长依旧是置若罔闻。 从踏进这村子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感觉到极为浓郁的鬼祟邪气。 淫祀过盛。 那立庙的鬼祟,即便道行不高,但这般的大肆吞食香火,怕是也积攒了不少的法力,必须儘快除掉才行。 眼看著这个道士完全不理会,还在一直的快步往里走。 葛山村的村长,脸上顿时充满了怒容,更是直接伸出手拉住震乾道长的衣袖位置,怒骂道。 “聋子是吧?” “果然就跟五通財神说的一样,修道修佛之人,都是心思不纯之辈,只能自家祖师,都觉得其他庙宇是......” 还未说完。 “啊———” 一道痛苦的惨叫声,便已是隨之传出。 那葛山村村长看著被烧灼焦黑的手掌,瞪大眼睛惊恐看著震乾道长,伸出手指大喊道。 “邪道,你这个邪道。” “快来人,村里其他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震乾道长已是停下脚步。 看了眼这村长的焦黑手掌,又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小臂位置,那里微微有些凸出,正是藏著北帝一脉的重要法器—酆都令。 酆都令。 是北帝一脉道士法官所用法器,以枣木打造而出,上有敕咒。 “酆都號令,万神咸听,上至九天,下及幽冥,吏兵猛將,有令敢停,拒逆违命,法有常刑,急急如酆都大帝律令敕。” 单从这敕咒便可看出,这酆都令有著极其恐怖的灭鬼杀妖、號令眾神的威能。 但要想行使此令,自身修持也得足够才行,更是要恪守律令。 外出行事之时。 此令不得给常人尤其是妇孺见之,需要藏於道袍衣袖之中,等到用时方可祭出。 震乾道长看向还坐在地上的葛山村村长,眼神已经是有些冷冽起来,冰冷开口道。 “本道原以为,不让进是村风习俗,不曾言语半点。” “但未想到,汝之心术亦是不正,想必已是和恶鬼邪神勾结,才大肆宣扬那邪庙有求必应,勾动寻常民眾贪念。” “按照酆都律令,应当收汝魂魄,打入铁围山之中。” 说到这里。 震乾道长便掏出天蓬尺,欲要惩戒这个村长。 北帝派身为道士法官,戒律严苛、修行困难的同时,也赋予了其难以想像的威能。 可以上斩不正邪神之魂魄,次收昏君贪官之魂魄,次斩山神灶神之无能,次诛强横恶霸之歹劣。 但就在震乾道长要收掉这村长魂魄的时候。 葛山村的眾多村民,却是纷纷围了过来,更是怒视著震乾道长,大声的喝止谩骂道。 “你这个狗道士,来我们葛山村干嘛?” “黄村长没告诉你,我们这不准道士和僧人进来吗?” “肯定是看到咱们村香客多,专门为了他家道观来此,打算跟五通財神抢香火!” “赶出去,快点把他赶出去,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竟然敢来咱们葛山村闹事,真当是寻死!” “......” 看著这数十位跑来的村民,正对自己辱骂不停。 震乾道长的目光越发冷冽起来,其中还夹杂著几分的慍怒,想起前些年自家师父登仙之时,给他留下的那番话。 “徒儿,你的性格刚正不阿,眼中难容半点沙子,往后入世恪守己身自是不难,但却要记住...只判精怪恶鬼邪神,莫斩常人。” “常人若是行恶作怪、坑蒙拐骗,自有人间法官判决行刑,万万不可隨意收人魂魄,平白增添世俗麻烦,遇事不决可问其他道门前辈。” “这时代变化太快,与咱们北帝派的修行之道难融,要是往后寻不到合適的传人,法脉断绝为师也不会冤你,想必祖师也不会怪罪半分。” “为师只愿你此生顺遂,別无它求。” 想起这番话时。 震乾道长只觉得心头堵著一口气,看了还躺在地上的黄村长一眼,口中轻声喃道。 “对不起,师父。” “徒儿看不得这般恶人逞凶,更看不得整村遭劫却不得不回头,一切后果徒儿都自愿承担。” 说完。 掏出了繫著的天蓬尺,欲要惩戒那个黄村长。 而那些赶来助阵的村民,见到震乾道长非但不走,反而还掏出了尺状的武器,立刻神色凶狠起来。 甚至一位脖子处都有纹身的村痞,竟然是在后腰摸索两下后,拔出了一把生锈菜刀。 眼看著马上就有坏事发生。 一些闻讯来此的香客,立马不约而同站到震乾道长和这些村民中间,更是纷纷劝阻不停。 一位提著香火纸钱的老婆子,更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道长,您就別进去了。” “既然这个村子不想您进,那不去就好了,若是为自己的道观求香火的话,犯不著做到这般程度。” “您的道观是那个?老婆子我过两天就去烧点纸钱,上几炷香啊。” 除了这位老婆子外,还有不少人都在劝说著震乾道长。 很明显。 这些从各地赶来的香客,並不知道五通財神的凶恶之处,完全就是听到有求必应的名头才来。 很多人其实本心並不坏,无非就是从眾而来罢了。 除了这些香客外,竟是也有一些的葛家村村民也在劝说,让双方都不要衝动,至少別做出什么坏事。 以及一些葛家村的村民,都是在暗处观察著这里,那看向震乾道长的目光中,都有些说不出的犹豫不决。 听著眾人的劝说话语。 原本慍怒无比的震乾道长,逐渐也是冷静下来,看了眼还躺在地上哀嚎不停,似要引起注意的黄村长。 將拿出的天蓬尺收回。 对著劝说他的那些香客们,无比认真且严肃的开口道。 “你们若是听本道一句劝,现在便回头,莫拜这村里的邪庙。” “那几只恶鬼平地起庙,已是犯了天地戒律,那所谓的有求必应,更是会以你们自身各种因果为代价。” “届时,即便所求之事应了,可必然是將会失去更多。” “为一事得应,却使往后百事难圆、全家遭劫、天地清算,这真当不值得。” 说完。 震乾道长也不愿在此多停留。 深深看了眼那远处的葛山,好似都见到了那滔天的鬼煞之气,却只能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开这村子。 看到震乾道长离开葛山村后。 先前那一直都躺在地上,举著那只烧焦手掌哀嚎的村长,则是立刻便站了起来,看向周边眾多香客,笑著招呼道。 “让各位看笑话了。” “自从咱们这五通庙越发的灵验,方圆千里的香客都来此拜祭五通財神后,这种趁机来打秋风狗道贼僧也是越来越多。” “大多都是想要借五通庙的繁盛,引去自家道观、强求香火的贼人,各位香客无需理会,快快去庙里拜祭五通財神吧。” “明日是大年初五,那拜財神的日子,我们葛山村会带著五通財神巡境,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五通庙可是一向灵验的很。” “大家只要进庙好好供奉拜祭,必然都是百求百应的啊。” ...... 走出葛山村。 震乾道长脚踩在那村口外的石板路上,心中有著万千说不尽的思绪。 现今这时代,或许是真不適合北帝一脉了。 与其在这世俗中经过百般的不如意,明明手持天蓬尺、酆都令都对诡事邪神无可奈何。 还不如隱山潜修,至少不会因这种事而乱了道心。 先前那葛山村的村长,其他的法脉道士或许根本就不会理会半点,只会安静等著天地报应落其身上。 至少不会像自己那般。 都打算不顾人间律令如何,直接就收掉魂魄,將其打进牢狱之中,经歷各种惩处刑罚。 可不入世。 又如何当得了道士法官,又如何惩戒那些鬼祟妖邪,即便有著一身的高深法力,终究还是与法脉道义不符。 “天蓬,天蓬!” 震乾道长有些说不出的烦闷,隨著口中轻诵不停让自己心静下来。 就当走出村子数里远后。 震乾道长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不远处的树后,冷冽开口道。 “从刚出村开始,就一直跟著本道,欲要何为?” 话音落下。 一位估摸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便是小心翼翼的从树后走出,低著头犹豫两秒后,才攥著拳头,昂起脑袋颤抖出声道。 “道...道长。” “如果您真有本事的话,能不能帮帮忙,把...把村里的那五只恶鬼给灭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鬼勾结,只为转嫁报应 看著树旁的那位少年。 震乾道长不由得皱了皱眉,心头更是微微有些意外。 先前出村之后,他便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跟著,起初不敢太过確定,觉得是否为听进他的劝说,不打算祭拜恶鬼邪神的香客。 但足足走出数里远后。 那种被紧跟著的感觉还在,让震乾道长彻底明白这不是香客,而是有人特地跟在他的身后。 原本还以为是葛山村的村民,因先前的那事追出,欲要和他动手。 可现在一看。 怎会是这种才十多岁的少年,说的还与此前矛盾之事无关,竟是要自己帮忙灭那村中恶鬼。 震乾道长看了那少年一眼,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灭鬼?” “你们葛山村的眾人,拜那恶鬼可是开心得意的很,自觉那所谓的有求必应是好事,何须本道去灭?” “况且,本道就连村门都没进去几步,即便想灭了那鬼邪,都没有合適的办法,更別论是还要伐山破庙。” 听到这句话。 那不善言辞的少年似乎有些急了,连忙摇头出声反驳道。 “没有,没有啊,道长。” “我们葛山村並没有都拜那五只恶鬼,现在除了村长一家,还有一些无所事事、游手好閒的村痞,基本都不拜那五只恶鬼了啊。” “只是现在?那不就是曾经拜过?”震乾道长先是回了一句,隨即更是冷声继续道。 “想必多半也是先前数次拜鬼,得了不少的好处,自以为是村里来个几位了不得的神仙。” “结果这报应来了承受不住,直接怕到不敢再拜,但更怕被那数只恶鬼寻上,就连声都不敢出,甚至还帮著那些恶鬼做事。” “先前驱逐本道的村民中,应当不都是村痞混混,里面也有不少当前不拜鬼的村民吧?” “说到底,你们还是不觉得...本道能够灭掉那五只恶鬼,所以寧愿赶走本道,让你这种小孩子来摸底,都不愿刚刚与本道站在一起。” “本道可有说错半点?可有冤枉你们的地方?” 这一番不留丝毫情面的话语。 让这位十多岁的少年,张了张嘴似乎都不知该说,明显大致过程都被震乾道长给猜中了。 因为,刚刚把震乾道长赶出葛山村的人中,確实就有不少由於后怕,现在都不敢再拜那五通財神的村民。 上一秒,把人赶走。 下一秒,派人来求。 这位少年的所有话语都哽在了喉咙,亦是不知要怎么再求,只能双腿一软朝著震乾道长的方向跪去,更是抹著眼睛哭诉道。 “道长,就求求您,求求您帮帮忙吧。” “如果您有把握的话,就请您帮帮我们葛山村,也帮帮我的妈妈,她拜了那个五通財神后,就生病躺在床上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震乾道长侧了下身子,並未承受这位少年的跪拜,只是颇为严肃道。 “本道不愿受你这一拜。” “倘若先前你们葛山村中之人,愿意与本道站在一边,制住阻拦本道的村长和村痞,那五鬼此刻多半已经伏诛。” “先前躲在何处一言不发?为何此时还要派你这种小娃来求?真当莫以为本道没脾......” 还没说完。 那前去葛山村的路上,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 停下话语朝著后方看去,发现竟是一辆快速驶来的麵包车,多半也是要去葛山村祭祀恶鬼的香客。 震乾道长不愿多说,便准备离开这葛山村,更不打算理会这少年。 就算遇见鬼邪不除,遇见他人求救不理,大概率会被黑律惩处,震乾道长也打算一併认下了。 往后大不了彻底的隱山修行,再也不入世,一心修那天蓬法。 这时代已经不適合北帝派,也不適合自己。 那驶来的麵包车,在震乾道长的身边忽然停了下来,同时后排的车窗缓缓摇下。 隨著车窗摇下。 清玄真人已是探出头,有些疑惑的出声问道。 “震乾小友。” “前方不就是葛山村了吗?淫祀最重,邪神立庙抢占香火的地方了,为何你还往回头?莫非是诡事已除?” 震乾道长对著清玄真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摇头答道。 “没有除掉。” “我只是不愿再管此事,即便是要受黑律惩处也不想管,几位前辈若有时间的话,可以和前方那个少年交谈一下。” “他便是那葛山村中人,对邪神立庙一事,自是清楚的很。” 说完。 震乾道长便是又拱了拱手告別,隨即继续朝著葛山村的相反道路走,背影看过去明显是有些落寞。 不知是因北帝派越发势微,越发难以延续而感到不甘。 还是因修道多年,第一次即將要受黑律惩处,而觉得心头沉重不已。 清玄真人看到这一幕。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立刻便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那个少年,对著坐在驾驶位的王官任,开口道。 “王村长,先把那孩子接上车,再回头找刚刚的那个道士。” “誒,好嘞。”王官任立刻便踩起油门,开始按照清玄真人所说的做了起来。 王官任原本不会开车。 但由於这几年来,寧法师让其仓促找车好几次,以及每年都有几位村民需要半夜用车,去县里生娃子或者生了急病等等。 想来想去。 恰巧这些年的生活好了,家中也有些存款。 五十岁出头的王官任,便是在几个月前,专门去考了个驾照,还买了这辆二手麵包车。 半夜遇到急事,那都不用求人了,直接自己就送人去县城。 但也不得不承认。 自从有了这辆二手麵包车,送了几位村民半夜生娃和看病后。 王官任在那村中街道里,都听到了不少村民谈论说著...下一届村长还要选自己。 单单这句话,便让他觉得钱买的这麵包车,已经是回本九成九了。 ...... “呲———” 刺耳的剎车声,在震乾道长的身旁响起。 清玄真人招了下手,更是指了指车里,不容置疑道。 “震乾小友,莫著急走。” “来车里详细聊聊再说,就这样一走了之,怕你往后道心有损。” “再过十多年,我们这些老头子便要走了,届时你便是扛鼎之人,可不能因此区区小事,止住修道步伐。” 紧接著。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亦是颇为郑重的附和道。 “本道虽跟你这娃子不对付。” “但作为道士法官,受那黑律惩处可是大事,一旦是破了戒律,一身的法力道行怕都將削减大半不止。” “你师父一辈子都不曾越过黑律红线,莫要让他失望啊。” 听到这些话。 震乾道长也不矫情,直接便拉开车门走近,准备一同討论斩除那五只恶鬼的事情。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头还憋著一股气,这股气唯有將那五只恶鬼斩到魂飞魄散,破山伐庙才能消除。 ...... 麵包车暂时停在了路旁。 数分钟后。 听完少年先前的讲述,得知葛山村眾人所作所为之后。 普寧道长很是生气的猛地拍了下座椅,看向坐在另一旁的震乾道长,颇为郑重道。 “嘿,小后辈。” “这事是真不怪你,本道刚刚听完这娃子讲述,都觉得心头憋忿,好似积著一股鬱气。” “你身为北帝一脉,能忍住不出手,也算是入世修行有得了。” “至少比起当初,那动不动要跟本道搏命斗法时候,可是要理智成熟不少。” 寧法师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震乾道长缓声道。 “震乾小友。” “当今时代与曾经不同,相较於能隨手斩杀的鬼祟而言,人,则是要更难打交道。” “尤其是像葛山村这种,並非受恶鬼蛊惑,驱邪无用,单纯是自愿帮助、替其掩盖的寻常民眾,最是难以处理。” “不,不是自愿啊,道长。”当前同样在车子中的少年,则是连忙焦急的出声道。 “我们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啊。” “一开始拜那座庙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麻烦,根本都不知道。” “等到知道后,我们的性命都早已被那五只恶鬼握在手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一切任五只恶鬼摆布了啊。” “就像我的妈妈,当初只是许愿我和我弟能一辈子健康,平平安安,结果都才过了两个月不到,我的爷爷奶奶便先后去世了。” “我妈妈也得了重病,现在只剩下一口气躺在床上。” “若是知道会有这种结果,我寧愿直接跳进河中寻死,也不想其许下这种心愿,造成这种结果啊。” 清玄真人嗤笑著冷哼一声,接上这个话头道。 “嗤,所以你们村为了不受这份反噬,就把这个所谓有求必应的庙宇四处宣扬出去。” “以此来让更多的人承受这份因果,也让五猖鬼庇佑你们,不让这份反噬加剧,倒是一份好算计。” “村中人的因果反噬暂止,但这十里八乡更多的民眾,却因你们而放大了心中贪念,为了所谓的有求必应,把后半辈的福缘全部耗尽。” “自作孽,不可活。” “尤其你们竟还人鬼勾结,这般转嫁祸事,为求活命而谋害他人,若是真要论起来,你们整个村因此事死绝,都不为过!” 此话一出。 那才十六、七岁的少年,立刻就慌的不行,更是再度跪下,脸颊上早已满是泪水,哭诉道。 “道长,帮帮忙,求你们帮帮我。” “村里人也想后悔,真的也想后悔,可在那心愿许下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谁知道是这样,真的没人知道会是这样啊。” “而且,我也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我只希望...希望你们能救下我妈,能不能把我妈给救下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此村不救,但此庙要破! 看著跪下痛苦恳求的少年。 车內的几位道长,脸上表情並没有半点变化,更没有因其说著什么不怕死,只求救下自家亲娘而动容半点。 入世修行这么多年。 走过的路,踏过的水,踩过的坑,都不知道多少了。 又怎么会被这样一位少年的恳求,而立即便气血上涌的说些什么。 坐在旁边的林海恩,亦是平静看著那跪地痛哭的少年,並未因此事而发表任何的看法,立下任何的承诺。 先前在那温麻村。 那是青天白日下孩童被掳走,那些村民更不曾犯下恶事,所以林海恩才会许下承诺,说著一定会將那些孩子救回来。 但现在却不一样。 林海恩心中可是非常清楚,当初去那鬼市的时候,师父教给自己的第一个道理,便是那...自作孽,不可活。 同时,林海恩还按住了身旁阎九幽的手,用眼神示意其不要说话。 九幽师弟一直在山上修行,还未经歷过这种事,唯一一次歷练,还是跟自己灭那个恶鬼將军,那时放手杀便好了。 所以要是他在这时开口,说是要助眼前这个少年,那在场几位长辈肯定是会为此多思虑几分。 既然当前这么多的长辈在此,要做什么决断的话,自是由他们做主,自己到时候只需负责杀鬼就好。 ...... 此时。 还是一成不变单薄道袍的寧法师,瞥了那跪著的少年一眼,带著几分寒意的反问道。 “帮你们?” “先前这震乾道长去你们村,不就是为了杀鬼除害吗?可你们村里又是如何做的?” “威胁著將其赶出村子,可没有半点想求帮忙的意思啊。” “况且,这还只是一点罢了。” 说到这里。 寧法师停顿两秒,而后用力的拍了下座椅,更为冷冽的继续道。 “最初因为贪心,对那五鬼拜了个不停,寻那有求必应,本道就先暂且不提,这是人之常情。” “即便是换了其他村子,多半也会掉进这陷阱中。” “可到了后面,既知那庙並非神庙,而是彻彻底底的鬼庙,更是遭到了因果反噬,你们为何不寻人来灭?” “反而是为了保住性命,不想遭受那因果反噬,协助五猖鬼宣扬这处邪庙,將祸事转嫁到他人身上。” “莫说什么找不到高人相助,整个村子千户之多,若是真心想要解决此事的话,总是能找到高道或高僧。” “甚至即便只是找到了道行低微,才刚下山歷练的佛道弟子,他们遇见这种诡事后,也会第一时间请来师父辈来灭鬼。” “说到底,还是你们怕,或者根本不是怕,而是惦记著那不劳而获、平地生財的好事,觉得將这祸乱转嫁后,便是能够高枕无忧。” “没,没有,道长。”那少年彻底急了,眼中满是惊恐的慌乱道。 “我们真没有,真没有,现在除了一些小部分人外,村里的其他人,就像我妈妈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敢再许愿了。” “只不过,因为害怕那五通財神报復,所以才不敢吱声,生怕惹上更大祸患啊。” “刚刚这位道长来到村里时候,我们也不敢直接相信他,那五通財神都能有求必应,我们担心这位道长不是对手,反倒让事件更严重啊。” “更严重?无非就是怕站出来阻拦,被记恨罢了。”普寧道长亦是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无比感慨道。 “不知恶事时,贪心胆大的很,都不顾那因果报应反噬。” “知道恶事后,却又胆小害怕的很,寧愿与鬼勾结都不敢寻人来灭,甚至高道都专门上村了,还不敢站出来,顾忌那所谓的恶鬼报復。” “这般贪心又胆小,你们这个村子会遭如此大劫,倒也是活该。” “一开始出现恶事就寻人来灭,那五猖鬼还未吃多少香火,道行不用多么高深便能灭掉。” “现在那五猖鬼,不只吃了你们村的香火,连带这十里八乡的周边香火也都吃个遍,道行比起先前都不知高了多少。” “本是小事,却成了大事,你们村倒是造孽的很。” 跪著的少年,此刻浑身都在颤抖著,嘴唇更是嗡动不停,心中明显是有些说不出的害怕。 因为,从这几位道长的话语中,他已经无比明显的听出了...... 几位道长都是有解决这件事的能力,可明显都不愿出手,不愿理会村子的死活,说著一切后果皆是自作自受。 全因明明这几个月来,有千万条更適合的路能走。 可村中人,却选择了无法回头的绝路,將这起大劫扩散到十里八乡,以其他人的性命苟活下来,暂时不受那因果反噬。 见到情况了解差不多,清玄真人也是看向那少年,缓声道。 “你先回去吧。” “我们修道入世多年,別说是你娘亲还剩一口气,比之更悽惨数倍的事情都曾见过不少。” “若想以此来博取我们的同情,无疑是走错路了。” “至於帮不帮忙灭那五猖鬼,我们几人也还未想好,尤其是在你们葛山村先前那般阻拦过后,更是要好好的思量一番。” “就算能灭恶鬼,谁又知道村中的那些人,是否让我们灭掉?” 少年满是泪光的双瞳颤动不停,眸中有著说不出的哀痛,张了张嘴还想恳求什么。 但清玄真人便是挥了挥手,不容置疑道。 “回去吧。” “將刚刚的谈话,如实告知给你们村中人便可。” 话音落下。 坐在驾驶位的王官任,也是立刻弯腰將车门拉开,带著几分村长的威严道。 “娃子,该下车了。” “这件事是你们葛山村做的不对,换成我们岭...换成其他村的话,估计早就请人来灭鬼了。” “可不会胆大的跟恶鬼勾结,害这方圆数百里的乡亲们。” 听到这些话。 这十多岁的少年,即便如何的不甘和痛苦,也只能无力的点了点头,站起身走下车子。 在车门位置对著眾多道长鞠了一躬后。 便是沉默的朝著葛山村回去,脚步还有些踉蹌,整个人都好似失魂落魄了一般。 ...... 隨著那少年走远。 寧法师瞥了眼葛山村的位置,也不再犹豫的看向王官任道。 “回了。” “那葛山村,今天是没必要再去了。” 汽车刚一发动驶离。 阎九幽便是好奇的看向林海恩,疑惑的开口问道。 “海恩师兄。” “你刚刚是不是在提醒我,让我不要开口说话吗?” 还不等林海恩回答。 清玄真人便是看著阎九幽,颇为认真的问道。 “徒儿,为师问你一件事。” “若不是海恩刚刚按著你的话,你是不是就打算帮那个娃子了?” 阎九幽立刻正襟危坐起来,隨即认真思考两秒,也是非常老实的点了点头,轻声道。 “应该是吧。” “毕竟,刚刚他说...家里爷爷奶奶都死了,妈妈也只剩下一口气,我觉得有点太悽惨了。” “要是能帮的话,就想著帮他一下。” 这个回答,让清玄真人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 “徒儿,还好刚刚海恩帮你按住了啊。” “悽惨,这世上悽惨的事情可多得很,如果你这想帮,那想帮,又怎么帮的过来呢?” “况且这是村子自作孽,那是天地因果报应,而非鬼怪作祟。” “徒儿,你若要想让这村子活下来,那就得转嫁因果报应,可这整村的因果,这世上又有谁能承的下来?” “自作孽,不可活。” “即便能救,我们修道之人也不愿救,更何况这事救不了,徒儿,你可懂了?” 阎九幽若有所指的思考两秒,但还是带著几分疑惑的回答道。 “还是一懂半懂,师父。” “你这孩子倒是诚实,不糊弄师父。”清玄真人露出一抹淡笑,看著阎九幽继续道。 “但也不急。” “你此生经歷特殊,自是会想著凡事能救便救,恶鬼能渡便渡,往后为师带你多歷练几番便可。” “在这世间中,有些人能救,有些却是万万不能救。” 坐在一旁的林海恩,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修道並不太久,可他却是见到了不少绝对不能救的人,那都是天地报应降临,而非鬼祟不让人活啊。 若是被恶鬼矇骗,像当初岭胜村的诡船那般,自是能救。 可这葛山村所行的恶事,关键並不是被那些恶鬼矇骗,而是知道那庙宇有怪后,还跟其同流合污,祸害方圆数百里的民眾。 如果说那恶鬼是一团火,那葛山村的村民便是东风,平白將这团火扩散了数倍不止,搞得越发的难以收场。 这怎么救? 即便神仙降世都救不了,甚至还会直接选择替天行道。 但这起诡事的关键之处,並不是救不救葛山村的人,而是那敢收取香火的邪庙。 隨即看向寧法师,带著几分疑惑的问道。 “师父。” “虽然咱们不救葛山村的人,但那个邪庙应当还是要破的吧?否则这影响越来越大,怕是周边都得遭劫啊。” “先前震乾道长被拦住了,可刚刚我们如果跟著那孩子进村的话,应当是能够伐山破庙,灭掉那行恶的五猖鬼吧?” “为何还要过几天再去?那不是会惹出更大祸端,让这五猖鬼吞吸的香火更多几分,岂不是会更加的难以处理?” 还不等寧法师回答,普寧道长便是率先大笑起来,开口解释道。 “海恩,看来你的歷练也是不够啊。” “你以为...我们刚刚去那葛山村就能除掉恶鬼了吗?只怕是会跟震乾小友一般无二,撞得满鼻子都是灰的出来。” 这番话,令林海恩不由得皱起眉头,明显还是满腹的不解。 寧法师则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接上话头讲述道。 “徒儿,普寧道长说的没错。” “即便我们跟那娃子去村中,多半也没办法灭掉那五猖鬼。” “从先前的问话中,便可以听出这葛山村的人,贪心又胆小,那村里更是分成了两派。” “一派胆大不怕死,继续向著五猖鬼许愿,並且不断散播著有求必应吸引香客。” “另一派则胆小如鼠,不敢再许愿,却同样也不敢喊人来灭鬼。” “刚刚若跟著去村里,以村长为首的那帮人,定是会想方设法的阻拦我们,必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发生械斗都很有可能。” “可像那娃子所说的那类,中途知道有诡之后,不敢再许愿的人,你觉得他们会帮我们,跟著村长那帮人械斗吗?” 林海恩认真思考数秒,回忆著先前谈话,只能轻轻的摇了摇头。 胆小怕事是刻在骨子里的。 要是真当发生了械斗,只怕那帮人只会离得更远,不敢靠近半点。 寧法师亦是有些感慨,长嘆一声继续道。 “徒儿,你可知为何是一个小娃来寻我们?而非那些大人吗?” “他们已经是被嚇破胆了,不敢来寻我们,生怕被那五猖鬼报復,所以只能攛掇那救母心切的小娃来,也想用这此办法,来引得我们同情。” “刚刚要是有数位大人来寻,那为师几人自是立刻杀回葛山村,毁掉那鬼祟邪庙。” “可並没有,那即便刚刚小娃如何的恳求不停,今天都是不能去葛山村了,为师也不愿见到一村械斗流血。” “此便为人性啊。”清玄道长亦是插了句,颇为郑重的缓声道。 “说的如何天乱坠,事到临头,那些人还是不敢拔刀。” “但真论起来的话,还是时代变的太快了,我们虽有一身的道行法力不怕恶鬼,但要出现人祸的话,却是比以往少了几分解决的手段。” “师父,那这件事要怎么解决?”阎九幽的脸上带著几分焦急,更是担忧的问道。 “再多等几日,那些村民的性子也变不了啊。” “那座邪庙,岂不是就一直这般立了下去,害到越来越多的人。” 看著自家徒儿满脸担忧,清玄真人摇了摇头,温声道。 “徒儿,无需担心。” “等那五猖鬼明日出来游神巡境之时,正是斩鬼的最好时机!!”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鹤真君,前来助我...斩断恶鬼游神路! 游神巡境日,正是斩鬼最佳时。 清玄真人的这番话。 让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都是疑惑的皱起眉头,明显是不知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连坐在旁边,先前始终没开口的震乾道长,眸中也是有些许疑惑。 清玄真人並未立刻解答,而是看向了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笑著昂头问道。 “清元、普寧,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明日那五猖鬼竟敢胆大包天,学那天上正神巡境,是否如似给自己起了个棺材,恰好能將其打个魂飞魄散。”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则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纷纷答道。 “明日甚好。” “確是如此,届时天时地利人和皆有。” 见到三位长辈,似乎同时都想到了什么斩鬼的好办法,林海恩满脸都是不解,不明白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清玄真人也不再卖什么关子,看向另外三人,笑著解释道。 “如果那五猖鬼不出邪庙,我们便要深入那葛山村中,届时与那村长和村痞產生矛盾,多半会发生械斗流血之事。” “但这五猖鬼,偏偏胆大包天,敢在明日出庙学天上正神巡境,那自是將其斩掉的最好时机。” “为了展现所谓的有求必应,五猖鬼肯定是要附身於游神所用的神像之上。” “到时只需在那些村民面前,將这五猖鬼斩掉,断其游神巡境。” “如此一来,无论他们如何的胆小,如何的懦弱,自是也都將跟我们站在一起。” “现在他们之所以不信我们,全因心中对五猖鬼的恐惧,更觉我们不是那五猖鬼的对手。” “当著眾人面前,斩掉恶鬼,那些村民自会簇拥我们,更別论还有那么多的香客,也会给我们不少的助力。” “至於,像村长和村痞那些人,等到五猖鬼都被直接斩掉,自是也蹦躂不起来半点。” 坐在一旁的林海恩点了点头,明白了清玄真人的意思,但又带著几分疑惑道。 “可是清玄师叔,我们今日都进不去葛山村,明日又如何进得去?” “那葛山村为这游神巡境准备颇多,到时那些村长和村痞,肯定是也会在村口守著,怕是结果会和今天一样啊。” “穿著道袍自是结果一样,可不穿道袍,那便不一样了。”清玄真人意有所指的说了句,而后便看向林海恩继续道。 “这五猖鬼要游神巡境,那拜祭过它们的香客,大多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人员杂乱,分辨不清。” “所以海恩,明日你就不须穿道袍,九幽也是一样,穿著常服便可大摇大摆的进村,届时先斩掉这胆敢游神巡境的五猖鬼。” 此话一出。 林海恩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激动,清玄师叔竟是要让他来斩五猖鬼? 那刚刚不得不回头,离开葛山村的鬱闷情绪,顿时消散了。 而在一旁的阎九幽,则是有些忐忑,认真的看了眼清玄真人,带著几分紧张道。 “师父,就我和海恩师兄两人吗?” 还不等清玄真人回答。 普寧道长便是摇了摇头,带著几分笑意开口道。 “自是不止你们两个小娃。” “那五猖鬼吞食了不少香火,现今道行怕是高的很,就你们两人去岂能放心,本道到时会一同入村。” “清元前段时间才刚奏职,行法须穿法袍才可,清玄亦是净明宗坛的坛主,自是不能穿常服入村,此不合规矩。” “震乾小友那更不用说了,黑律严苛无比,这身道袍穿上,一辈子出门都不能脱下了。” “但本道却无须在意这些。” “普庵到此,百无禁忌,届时外披件常服,便可入村灭鬼。” “自是如此。”清玄真人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震乾道长,缓声示意道。 “震乾小友。” “等那些村民醒悟过来,村口也就无了阻拦,到时咱们便入村,你用那刚猛道法,彻底屠了这五猖鬼的根!” “如此一来,心中积忿的那口气也可舒缓不少。” 听到这里。 震乾道长也明白了几位前辈的意思,更知深藏其中的照拂之意,颇为郑重的拱了拱手道。 “多谢前辈。” “何须感谢,再过数年,我们这些老头子也要走了,届时道门扛鼎之人多半便是你了啊。”清玄真人感慨一句,又补充道。 “虽然时代不同了,你入世修行会处处受阻。” “但北帝法脉刚猛无比,等到往后大劫来临,终是会有大用,无论如何莫犯黑律,毁了辛苦修来的一身道行啊。” “等到此事过后,你可大胆去寻道延大师,跟著钦天监一脉,对你大有裨益,至少无需因这般诡事乱了道心。” 震乾道长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终於明白了师父仙逝前留下的那句话为何意...遇事不决可问其他道门前辈,所得建议皆为善言。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 麵包车重新回到了岭胜村。 一行人也没再找住处,直接便在林家两兄弟的家中暂且住下。 多待一日。 等到明天五猖鬼胆大包天游神之际,便將其斩灭,破山伐庙,断了这起诡事的根。 晚上九点。 跟林永安玩了一会后,林海恩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看著天板,思虑著明日要入村灭鬼之事。 想起先前几位长辈,白天时一直都有提起...那五猖鬼吞食香火眾多,怕是道行涨了不少。 犹豫数秒后。 林海恩翻身起床,对著面前的一堆器物拜了三拜,认真想了一会,便是將长枪恭敬的先放到一旁。 先前能侥倖活下,全因有妈祖奶奶护著,可不能胡乱请祂来。 紧接著。 林海恩看向最先起乩的玉如意,颇为郑重和恭敬的开口道。 “白鹤真君。” “我遇到了恶鬼立庙,假装神明吞食香火,竟还打算游神巡境,都还未是神,便行神明之事,更是还在坑害万千百姓。” “五年前,您灭鬼护佑了游神路,但现在这五年后,我想请您来斩断恶鬼游神路。” “但就是,可否稍微的护我一下,莫要让我的魂魄留在九天飘荡。” “若是可以的话,明日我便请您来...大杀四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崑崙山巔,玉虚宫! 问询完毕后。 林海恩对著玉如意,无比虔诚的拜了三拜。 虽然现在这玉如意没有什么反应。 但林海恩也不著急,更不像先前那般不諳世事,觉得白鹤真君没有立刻回应就急不可耐、心情低落。 梦中相见。 是那些神明一直以来的习惯,因此具体的结果如何,自是要等到那时候才能知晓。 不过,林海恩心中估计...白鹤真君应当是会同意的吧? 五年前,在岭胜村游神的时候,白鹤真君就曾说过,若是遇难心中轻唤起圣號,便会千里驰援而来。 再加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林海恩也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那九天上的神明,偶尔也会想来人间看看。 这种断恶鬼游神路,大杀四方的事情,想必白鹤真君也很乐意过来。 当然,林海恩也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前段时间脱胎换骨之后,他应当是能承载白鹤真君的磅礴阳气了,至於魂魄的话,多半还是无法承受。 尤其是此前的那次游神中,白鹤真君將自己魂魄留置於九天飘荡,最后还是能无恙回归。 现在他有了几分道行,再加上师父和其他长辈也在,正常是更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过,也可能是那大黑佛母的道行低微,因此无需用多少法力便可斩杀的缘故,不似那只真龙般的凶狠。 而这次的五猖鬼,吞食了眾多民眾的香火,不清道行又有几何。 所以,为了彻底的避免意外,林海恩还是请求询问了白鹤真君,是否稍微的护佑他一下,至少是別把魂魄又留在九天无助飘荡。 只要是魂魄无恙,身体自是能够承受,也不会出现此前那般疼痛。 至於那有求必应的哪吒三太子,林海恩却是有些不敢请了,最起码也得等道行更高,魂魄能承受那股神力再说。 將这些想法都理清后。 林海恩又对著所有器物都拜了三拜,无论曾经懵懂无知,还是现在有了些许道行,他对於这些九天神明的尊重,都不曾少过半分。 ......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夜里。 在林海恩刚睡下没多久后。 忽感意识被一股气机牵扯著,拉到了那九天之上。 等能看清四周景象时。 猛然发现,已是来到了神异玄妙之地,好似在那高耸大山顶峰,朝著四周望去,满是顶端覆雪的山脉。 而他所在的这座山,竟是这十万大山的最顶峰。 又朝著前面看去。 发现眼前是一个宏伟到难以想像的宫殿,世间根本见不到,仅仅只看一眼,林海恩便觉得自身渺小无比。 在那宫殿的大门位置,一块神匾上还写著三个大字—玉虚宫。 单单看这三个字一眼,林海恩就感觉到双眼微微有些刺痛,好似在提醒著他不能多看一般。 就在此时。 一道磅礴厚重、足以震散鬼祟的鹤唳声响起。 紧接著。 那宏伟的宫殿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磅礴到根本看不清面容的虚影,脚下都未动半步,便已是来到了林海恩的面前。 “汝,想让本尊助你灭鬼?” 林海恩屏住心神,对著眼前的虚影拱著手,恭敬道。 “是的,白鹤真君。” “有五只恶鬼立起邪庙,还吞食了本应属於眾神的香火,现在道行有些高了,竟然还打算游神巡境。” “自称为五通財神,引得方圆百里的各乡信徒,都过去祭拜,更是祸害了不少......” 还未说完。 一道无比愤怒的神叱声,便是如雷霆般的轰隆响起。 “恶鬼敢称神?狗胆包天!!” 话音落下。 “轰轰轰———” 林海恩猛然看到,四周的不少山峰,那堆积的白雪竟开始翻滚下落,滚滚积雪如同海啸般的下坠。 仅仅一声怒叱,便引起万峰雪崩。 林海恩有些说不出的惊骇。 虽知九天神明之威,凡人难以想像,但这著实是有些太震撼惊人了。 不等林海恩回过神。 那庞大的虚影伸手一指,一个由鹤羽製成的板凳,便是出现在玉虚宫的大门前。 “遇难之时,大胆唤吾即可。” “届时汝便坐在此处,魂魄自是无需再在九天游荡。” “恶鬼既有狗胆,本尊定斩不饶!” 隨著这道神叱落下。 虚影便轻柔的挥了下手,林海恩的意识立刻便隨风飘荡万万里,重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 第二天一早。 林海恩从床上醒来后,先是迷濛的左右四顾两眼。 见到正在自己家中,而非那位於万山之巔宏伟的玉虚宫前,明白这是白鹤真君將其送回来了。 隨即重重的舒了口气。 白鹤真君回应了他的请求,那今日斩断恶鬼游神路,破山伐庙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 而且,到时还能坐在那玉虚宫前等著,终於是不用在九天飘荡了。 虽然是比不过先前起乩哪吒三太子时,被妈祖奶奶带去了天后宫,还贴心的准备了果和橘子。 但林海恩却毫不介意,只要魂魄不到处飘荡,在哪里都是可以。 无论是天后宫,还是豁落府,亦或者玉虚宫前的空地,林海恩都很满足,更觉得是三生有幸。 寻常人能得一位神明护佑,便是祖坟冒青烟,哪敢想像能够如自己这般,九天神明尽皆偏爱,遇难之时,皆有神助。 都已这般好命,又怎敢再奢求什么。 当然,林海恩不知道的是...神明之所以会对他如此偏爱,除了因命格特殊,能够请来九天神明外。 更关键的还是自身修持和品行,若是品行不端,前日神明还在庇佑,今日便可能失望离去。 而要是品行端正,不走歪路,尊敬神明,那无论林海恩如何的求,诸天神明多半也不会觉得厌烦。 起身来到那堆器物前。 林海恩將玉如意装好,待会那五猖鬼要是凶得很,就只是请来白鹤真君灭鬼,省的又出什么麻烦事。 到时不知会有多少的信徒聚集葛山村,被引诱来看恶鬼游神,这件诡事自然是解决的越快越好。 紧接著。 林海恩来到旁边房间,看了眼正在熟睡,还流著口水的林永安,轻轻的將其晃醒。 “哥哥,小安是睡过头了吗?”林永安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 “没有,哥哥是来找你借个东西的。”林海恩笑著答了句,而后指了指被林永安放在床边,极为爱护的白鹤真君游神服饰,继续道。 “小安,这个鹤盔,今天就先借给哥哥下。” “好,哥哥你就直接拿走吧,小安好睏,小安还想继续睡。”林永安嘟囔著回了句,立刻又闭上眼做起了美梦。 林海恩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但也是立刻將那鎏金白鹤盔拿起收好,並没有去动其他的服饰。 今日要穿便服进葛山村,自然是没办法像先前游神那样,画著脸谱,穿著神装,请来白鹤真君。 所以,到时起乩前就戴上这个较为方便携带的鎏金白鹤盔,以此来聊表心意即可,也更方便插上引路香。 从另一个方面想。 可能这便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由於葛山村的五猖鬼立邪庙,所以十里八乡的很多村民今年都不愿再参与游神,才会让小安来扮白鹤真君。 若非如此的话,自己急匆匆的也拿不到这个鎏金白鹤盔。 而且,五年前白鹤真君灭鬼护佑游神路,五年后再斩断恶鬼游神路,著实也是极为恰当合適了。 收好鹤盔后。 林海恩便来到了一楼侧屋,这里供奉著妈祖神像和歷代祖宗。 来到侧屋。 林海恩就看到自家奶奶正在上香,对著妈祖神像念念有词,希望能保佑一家平安。 从自己出生到现在。 奶奶除非生病或者去接生,其余时候每天早上都会来给这请来的妈祖神像上香,十多年来更是守著誓言不沾荤腥。 见到林海恩进来后。 林母从蒲团前站起,带著几分疑惑的问道。 “海恩,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林海恩挠头笑了笑,隨即上前走了两步捻起三炷香,开口解释道。 “奶奶。” “我想给妈祖奶奶上炷香,然后再找祂借三炷香。” 听到借三炷香。 林母眼神霎时凝重起来,立刻便明白了什么意思,更想起五年前林海恩第一次起乩时的情况。 本想出声劝说什么,但又记得自家这个二孙子,已经是长大了,能够护佑其他人了,只能担忧的叮嘱道。 “海恩,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莫要逞强。” “我知道的,奶奶。”林海恩郑重的回了句,將三炷香点燃后,跪在了林母让出的蒲团上,虔诚道。 “妈祖奶奶。” “上次水灾之时,您便借了我三炷香,护住了我的魂魄,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偏爱。” “这次我再找您借三炷香,不是为了护住魂魄,只是想让您看到,我一直都走在正確的路上。” “恶鬼立庙,害了十里八乡不知多少人,更还在抢夺您的香火。” “就连住在隔壁的陈大姨,也因此事和贪心,新年都还未过,家中却已经掛起了白綾。” “您或许不甚在意,但我却是难忍此等情况,尤其难忍...那些村民受到蛊惑后,那对您的百般詆毁指责,更要划掉功德碑上的名字。” “所以今日,我找您再借三炷香,斩掉那五只恶鬼,更要打醒那些村民的愚昧和贪心。” “让他们彻底明白,这齣海几十年的顺遂,並非只是好运而已。” 说完。 林海恩重重的拜了三拜,便將三炷香插进家中妈祖像的香炉中,然后从旁边的檀香袋里,又拿出了三炷香收好。 走到院中。 发现阎九幽更早就醒了,现在都已经在院中踏起了罡步,手中更是掐著法诀,嘴里念诵不停。 很明显。 待会要面对法力不知如何的五猖鬼,又让阎九幽忐忑紧张起来,因此便把这压力化为了苦修的动力。 林海恩快走两步上前,递出三炷香示意道。 “九幽师弟,这三炷香你可收好。” “待会若是见我情况不对之时,便將其点燃插在我的头上,不要有半点的犹豫迟疑。” 阎九幽郑重的接过三炷香,可有些疑惑的皱眉反问道。 “海恩师兄,你这可是要起乩请神?” “那我倒是能帮你插著三炷香,可是...怎么样才能算是情况不对?这又要如何判断?” “无需判断。”林海恩笑了笑,而后眸光闪烁,无比自信的继续道。 “到时天地气机变化,恶鬼胆寒惧怕,那便是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恶鬼竟敢游神,那就直接...斩了! 早上七点。 王官任的麵包车,已是停在了林家院门前。 一行人迅速坐上了麵包车,朝著那葛山村赶去,准备在今日灭掉那五只胆大包天立邪庙的恶鬼。 车里。 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都是穿著寻常的厚衣,就跟村中十多岁的孩子一般无二,看不出任何的道行法力。 而普寧道长的话,则是穿著一件打满补丁的长衫,再加上不修边幅的面容,以及那满是裂纹的钵盂。 同样也看不出半点修道或修佛的模样,反而更像是趁机来求的乞丐。 这种扮相。 若是换成其他道长或者僧人,绝对是无法接受,更会觉得有辱自身风骨,甚至道心受损。 但普寧道长却是完全不在意。 无论修道还是修佛,归根其源都是修心,而现在装成乞丐灭鬼,同样也是修心罢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过程怎样何必在意,能將恶鬼除掉便可。 只要走在行善向善的路上,自是能够百无禁忌。 ...... 早上八点半。 麵包车在离葛山村还有两三里远的地方停下了。 根据先前的消息,五猖鬼將游神巡境的时间定在了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开始,要巡遍这葛山村的每一处地方。 林海恩、阎九幽和普寧道长三人率先下车,准备入村探探底。 寧法师则是看向林海恩,颇为郑重的叮嘱道。 “徒儿,五猖鬼即便是法力高强,你也万万不可再请哪吒三太子,即便肉身能扛住,魂魄也难以承受。” “你可要谨记於心,莫要一著急,就请来哪吒三太子。” “明白了。”林海恩连忙点了点头,更是无比肯定的回答道:“放心师父,我肯定不会再请哪吒三太子来的。” 清玄真人亦是看著阎九幽,同样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九幽徒儿,入村后,你可也得万事小心。” “五猖鬼要是凶狠,那便不要与其硬拼,都交给普寧师叔便好。” “凡事都多看看海恩怎么做,不莽冲,但也不能不冲,若是真遇到事了,大胆施为便好。” “还有,入村后就不要再掐法诀了,免得被那些人看出来。” 正在掐诀缓解紧张的阎九幽,立刻便把手掌给鬆开了,挺起胸膛,出声应道。 “明白了,师父。” “我到时就跟著海恩师兄,肯定是不会有事的。” 清玄真人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继续多说些什么。 而坐在车里,先前一言不发的震乾道长,此时看向好似扮成乞丐的普寧道长,也是点了点头肯定道。 “只要村口再无阻拦。” “我就第一时间进去支援,斩掉那五只恶鬼,破山伐庙!” 普寧道长也不回应什么,只是笑著转身,摇晃著身子朝葛山村走去,更是大声念诵著道。 “普庵到此,百无禁忌。” ...... 就跟预想的如出一辙。 换成常服的三人,即便是从那村长和村痞的眼前入村,都没有遭到半点阻拦,更是连盘问都没有。 因为,今天来葛山村的人,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在葛山村村民的刻意宣扬下,那所谓的五通財神有求必应传播极广,短时间內便积攒了不少信眾。 而除了信眾外。 还有不少方圆数百里的香客,专门趁著今天游神过来,希望能得到五通財神的庇佑,希望能够有求皆有所应。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阎九幽跟在林海恩的身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海恩师兄。” “你先前游神的时候,都是这么多人吗?” “正常游神自是没有这么多。”林海恩回了句,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寻常游神,无非就是將神像抬出来,给神明看看现在的人间如何,同时让祂们帮忙检查下村中有没有恶鬼作祟。” “多半只是一村游神,至多就是十里八乡的事情,根本不会像这恶鬼般,让所有香客但凡是能来,即便是在数百里外都要赶来。” “如此可不是游神巡境,怕是五猖鬼要將信徒聚齐一次,再次的收割一波香火。” “等吧,九幽师弟。” “等到巳时,那五只恶鬼被抬出邪庙之后,就是我们斩鬼之时。” 阎九幽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看到这么多的人,他的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总感觉吃了这么多的香火,那五猖鬼怕是会不得了。 下意识的便想要掐诀缓解,又想起自家师父的叮嘱,连忙鬆开手指,改为攥紧拳头,更带著几分艷羡的看著林海恩。 还是海恩师兄心態好啊。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诡事,一点都不慌张,一点都不紧张,一开始杀鬼就双眼放光,信心满满。 ...... 顺著人流。 三人来到了葛山村的中间区域。 这里是一座大概两车宽,五十米长的水泥桥,下方是湍急的溪水,不断冲刷响起哗哗声。 “就在此等吧。” 普寧道长轻声说了一句,便是寻了个好位置,也不嫌脏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而隨著普寧道长坐下。 林海恩和阎九幽也是倚靠在桥两边,安静等待著那恶鬼游神开始。 仔细看去。 桥两边站著的多半都是香客,手里都提著红袋子,里面装著鞭炮纸钱等东西,明显不是葛山村的人。 这是好事。 既然不是葛山村的人,那自是不会为了那五猖鬼拼命。 除了香客外。 林海恩还看到了昨天在恳求帮忙的少年,而那个少年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三人,眸子中露出了兴奋和惊讶的神色。 但却是没有声张什么,更是伸出食指在唇上比了下,示意自己绝对不会说些什么。 很明显。 这个少年非常聪慧,已是明白这些道长既然愿意进村子里,肯定也是打算要解决这件事,那不声张就是最好的帮助。 不过,那个少年在想了两秒后,便是跑著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林海恩再看两眼。 发现在那人群中,竟是还有郭四嫂,而她手中也提著一个东西,看起来是裹的很紧实。 可不知为何,她的周边没有哪怕一位香客,更有人捂著鼻子经过。 郭四嫂怎么会来? 昨天她家男人不是出事了吗?这种时候不在灵堂披麻戴孝,怎还会出现在这里? 林海恩有些疑惑,眸中更满是不解,但不等他细想什么,一连串的鞭炮声已是隨之响起。 “噼里啪啦!” 如此密集的鞭炮声,说明那个游神队伍已经离这里很近了。 巳时早已过了。 五猖鬼也已是从那邪庙出来,跟著游神队伍在村子走著,被那些村民抬在肩上。 林海恩屏住心神,目光紧紧锁定桥的另一端。 现在他们三人的身上都带著避煞符,五猖鬼自是察觉不到异样,不会害怕的提前逃走。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 鞭炮声已然是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各种锣鼓的声响,显得格外的喧囂和吵闹。 下一秒。 林海恩猛然看到...游神队伍出现在桥的另一端,数个村民在前面撒著黄纸,身后竟也有所谓的引路童子。 只不过,那引路的童子扮相,却是让人有些看不懂。 脸上绘著猴脸,头戴鸡冠帽,身上却穿著黄狗般的毛披,脚踩马蹄般的靴子,手中还握著一根蛇棍。 整体来看。 就像是那五猖特点融合,强行塑造出来的引路童子。 在引路童子后面,又有几位村民,分別穿著那五猖动物的服饰,扮成不知是何来头的东西,还假模假样的走著罡步。 而在后面,便是五台神轿了。 那神轿上的神像,並非是用泥塑的,反而是全新打造的鎏金神像,明显是专门为这恶鬼游神巡境所做。 可这鎏金神像,有些太过栩栩如生,每一缕毛髮都无比清晰。 林海恩双眼气机迸发,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的朝著游神队伍看去。 发现前面的村民没什么异样,可那五台神轿的上面,那所谓的鎏金神像,竟然就是五只恶鬼所化。 现在这五只恶鬼端坐在神轿上,满脸皆是囂张畅快神色,时不时的抓住一把香火就往嘴里塞,甚至还打起了饱嗝。 五猖恶鬼! 这便是五猖恶鬼!! ...... 这一刻。 原本坐著的普寧道长已是站了起来。 林海恩亦是掐起了雷诀,阎九幽內心更是忐忑不已,掌心都有些许汗珠显现了。 就在三人即將发难灭鬼之时。 从那游神队伍出现,眼神便无比怨毒阴暗的郭四嫂,忽然从旁边衝到游神队伍前面,手里刚解开的袋子被其朝著五个神像甩去。 袋子散开,恶臭迸发,大堆金黄之物显现,郭四嫂更是怨恨尖叫道。 “你们这五只该死的恶鬼,竟然还敢装成神,竟然还害死了我家男人,害我家破人亡,更害我家被妈祖娘娘遗弃。” “你们不配吃香火,更不配游神巡境,只配去吃老娘的屎!!”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还不醒悟?那是鬼,不是神! 这突然的情况。 让方圆数百里,专门来看恶鬼游神的香客都呆住了,明显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林海恩也是有些惊愕,未曾想到郭四嫂会这般的彪悍。 阎九幽更是微张著嘴,手中法诀都鬆开了,这山下妇人真是如猛虎,竟敢直接拿黄白之物,朝著那五个神像甩去。 普寧道长则是饶有趣味的看著这一幕,但亦是有些说不出的意外,只可惜这种污秽之物,仅对法力低微的恶鬼有用。 这五猖鬼不知吸收了多少香火,即便泼再多粪便也无用了。 ...... 此刻。 隨著一大袋的粪便甩出,即將就要落到五个神像时。 “呼呼呼———” 一道恐怖无比的阴风颳起,所有的黄白之物竟是被风吹得回头,全部都砸到了郭四嫂的身上。 感受到浑身的恶臭,以及那噁心的黏腻感。 郭四嫂愣了下,而后竟是直接躺倒在游神队伍前,开始大哭不停,尖声痛骂道。 “呜呜呜,乡亲们,你们可都別被那五只恶鬼给骗了啊。” “它们根本就不是神,而是鬼,彻彻底底的恶鬼啊,那所谓的有求必应,带来的报应更是大,大到不敢相信啊。” “先前几个道长一直劝我,让我別拜这个神了,说是恶鬼,原本我还不信,可现在真是悔,悔到不行了。” “昨天我才来拜它,被矇骗的不再信妈祖娘娘,结果到了晚上,我家男人就出海死了,还在是风平浪静时候,出海死了啊。” “二十多年来,出海一直都没事,结果一拜这恶鬼,就出了这档子,我家男人就死了啊。” “你们可別信,真的別信。” “那葛山村的也都不是好人,你们看看就知道了啊,葛山村里哪里还有什么活物,鸡犬都死了,猪羊更是暴毙不少。” “可別拜,你们真的別拜了。” “一旦拜了那五只恶鬼,家里肯定要出事,肯定要出事啊。” 郭四嫂这如同泼妇般的尖叫喊声。 令这桥两边的香客,都是不由得愣住了,更是马上纷纷的议论起来。 “是啊,好像是真的啊,葛山村怎么一只牲畜都没有?” “以往这种村子,不说是猪牛羊了,每隔几户都会养狗看家啊。” “不会真是恶鬼吧,前些天我才在庙里许愿孩子找到好工作,结果昨天孩子他爹就病了,我还想著今天再来祈福的。”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啊,年前我也是专门来许愿,希望能早点生出个孩子,可这几天陆续家里养的牲畜就死了,不会就是这原因吧?” “......”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若是没有人带头质疑。 那这些方圆数百里来的香客们,肯定是不会把那五座神像往恶鬼这方面考虑。 在寻常民眾的潜意识中,恶鬼怎么能立庙? 唯有神明才能享受香火,才能做到有求必应,护佑十里八乡这么多的香客才对。 可隨著郭四嫂的这番尖叫怒骂说出。 这些香客都好似回过神了般,想起自从拜了这个五通財神后,虽然许愿的事情,基本上都有做到,或者正在逐渐的朝那条路走著。 但仔细一想,失去的东西好像更多。 起初並没有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古怪,无非就是一些意外罢了,可现在越想也越是觉得不对。 確实不拜这五通財神前,都没出现过这类的怪事。 就像现在坐在地上、浑身粪便,好似在撒泼般的妇人所说一样。 明明出海半辈子,二十多年来都没出事。 怎地现在一拜,在风平浪静的日子中,都会发生往常无法理解的特殊意外,殞命大海之中。 这要不是恶鬼作祟,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香客们都有些醒悟过来了,开始大声质问停在桥中间,还抬著神轿的葛山村村民。 质问这到底是真正神明,还是恶鬼偽装而成。 坐在地上的郭四嫂,见到眾人都是在单纯的质问,竟还不敢上前毁掉那五台神轿,连忙嗓音尖利的嚎道。 “乡亲们啊,还在犹豫什么啊。” “就看那些葛山村的人,他们哪里敢回半点,你们还不知道我们都被骗了吗?” “拜的可不是神,拜的可都是恶鬼啊。” “现在我们造了不少孽,赶紧把那五台神轿砸了,快把那五台神轿砸了,不能再让那些恶鬼巡境了。” “这样的话,原本祭拜的祖宗和神明,看在我们浪子回头、毁掉恶鬼游神的情况下,也许才会继续庇佑我们啊!!” 很明显。 泼辣的郭四嫂,其实並不愚蠢,更是有农村妇女独有的小聪明。 明明自家男人刚死,灵堂都才刚立起来,就这般大胆的来到葛山村,更是用粪便朝著游神队伍泼去。 其实就是想要给自己,更是要给两个孩子留下一条活路。 当时在得知自家男人的死讯后,郭四嫂一时之间就哭的不行,但等到情绪稍稍平缓下来,立马便开始后怕和担忧起来。 因为,家中全靠那男人出海捕鱼赚钱,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现在当家的出事后。 这两个孩子和自己的日子,怎么才能过下去都是大问题,尤其是先前自己把功德碑的名字划掉,肯定妈祖娘娘也不愿再庇佑了。 更別说,这因果报应指不定都还未结束。 要想活下去。 至少要做点什么,要积点功德,才能够抵消先前的错事。 郭四嫂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在五猖鬼游神之时,揭穿它们的真面目,以此来警示其他的香客。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她这般不要命的提醒,应当也能积攒不少的功德,弥补先前所造下的因果罪孽。 若是会因此被恶鬼杀掉,那也就杀了吧。 恰好能去给由於自己造孽贪心,才出了意外死去的男人认错。 而且在父母双亡之后,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村委会和那些亲戚反而是不能看著不管,至少能安稳长大成人。 当然,郭四嫂还考虑到了一点。 那便是...那些道长都特地赶来这里,肯定是准备灭了这五只恶鬼,自己要是先用粪便破恶鬼的法力,自然也能算是功德。 就算先前做错太多,但在这一系列的弥补下,说不定还能让自己活下去,让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活下去。 其他的事情,她想不到了,也没办法想了。 铸成大错的郭四嫂,被这逼到绝境之后,反而是將农妇的泼辣展现到淋漓尽致,专门来此堵五猖鬼游神巡境。 不得不承认。 虽然她想的有些太过简单,觉得粪便就能破掉五猖鬼的法力。 但这一番的撒泼痛嚎,却是让这些香客都醒悟了过来,开始质疑起这五尊神像的来歷。 ...... 此刻。 一些回过神来的香客,纷纷质问起抬神轿的葛山村村民。 而那些葛山村的村民,在短暂的惊愕过后,竟是立刻神色狰狞的反驳怒吼道。 “你们听一个疯婆子乱说什么啊。” “五通財神,不是帮你们完成心愿了吗?” “继续这般的不敬神,绝对会引来报应,五通財神再宽容大量,绝对也饶不了你们。” “先把这疯婆子拉走,便耽误了五通財神巡境,自家男人被妈祖娘娘遗弃死在了海里,竟是怪到五通財神身上,真是彻底疯了。” “......” 一边怒吼反驳著。 在最前方撒黄纸的两位村民,更是神色凶恶的朝著郭四嫂走去,明显是要將其拉走,以免影响这次游神巡境。 看到几位葛山村的村民靠近,郭四嫂一边用手撑著后退,一边瞪大眼睛继续尖利喊道。 “你们还在呆站著干嘛啊。” “那神轿上的就是五只恶鬼,彻彻底底的恶鬼啊,如果我现在有说半点谎话,就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 虽然郭四嫂还在大声喊著。 但周边的香客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游神队伍中的葛山村村民说著不是,然而郭四嫂现在浑身沾满屎,確实又像个疯婆子一样。 可偏偏拜过五通財神后,除了求的事情外,其他事都不顺遂。 还有一些葛山村的村民,明知具体真相如何,却在人群中默然不语,甚至还往后缩了缩身子,明显是格外的胆小怕事。 两位村民已是也不嫌脏的拽住郭四嫂,想要將其拖走,不许阻碍这次游神巡境。 而就在这时。 人群中忽然衝来了七、八位估摸约十多岁的少年,伸出手拦住了那两位村民,不让他们拖走郭四嫂。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也就是昨天和林海恩等人沟通的娃子,更是看著桥两边的香客,攥紧拳头的嘶喊道。 “她说的都是对的!” “那个五通庙里的不是神,而是彻彻底底的五只恶鬼!” “你们不管向它们许了什么愿,虽然是能暂时实现,但最后代价也会难以想像的大。” 说到这里。 那少年忽然伸出手指向自己,脸颊已经满是泪水的哽咽大喊道。 “我,我家。” “我妈许了个愿,结果我的爷爷奶奶,一个月內相继死了,明明他们的身体都还很好。” “而我妈现在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只有一口气了!” 紧接著。 少年又指向一位较胖的男孩,继续嘶哑喊道。 “他,家里只是许了个茶树收成翻倍的愿望,然后家里所有的牲畜都死了,就算茶树收成再多几倍,也不够抵。” “然后他,家里许了个考上大学的愿望,结果弟弟前段时间就掉进水里死了,他弟弟是我们村读书最好的那个孩子。” “还有他,他,家里已经只剩下小孩了,其余长辈要么疯了,要么就是出了意外。” “你们现在都懂了吗?” “如果真当是有求必应,我们村里的人,为什么会告诉你们,为什么不留著自己发財?” 少年已然涕泗横流,眼中更满是悲愤情绪,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般,脖颈青筋暴起的大喊而出道。 “我们葛山村的人,专门把你们矇骗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们替我们承受这份过错。” “只要帮它们找来更多的人来庙里祭拜,那先前许愿所造成的恶果,便不会找上我们,一些人更能继续贪得无厌的求財不停。” “那庙里的根本不是神,而是彻彻底底,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恶鬼...恶鬼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请来助我...混元一气扬羽振虚寻风应声白鹤真君! 此刻。 整个桥两边的香客,都是彻底骚动起来了。 如果说,郭四嫂的尖声哭嚎,只是让眾人心头一紧,更带著些说不出的忐忑害怕,觉得是不是拜神未得,最后全拜鬼了。 那么在这位葛山村土生土长的少年,脖颈青筋暴起的嘶吼声下。 所有人的忐忑害怕,都彻底变成了惊恐,以及还有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了心头。 葛山村的那些人,明知那不是神庙,而是一座鬼庙。 竟是还刻意隱著不说,甚至让方圆数百里的人都来祭拜供奉,以此来分担他们村先前的罪孽。 缺德。 这真当是缺德到难以想像,让这么多人都沾上了这件诡事。 而且最关键的是...按照那娃子和妇人所说,无论是许了什么愿望,即便是再小的心愿,最后所付出的代价,都会翻个好几倍。 这也就意味著...... 本是来求平安顺遂,结果因为拜了那恶鬼,反倒是家破人亡了。 愤怒。 无论是被欺骗的怨恨,还是对反噬的惊恐,都变成了怒火,让桥两边的香客,纷纷大骂出声。 “你们葛山村的人真是缺德,真该下地狱啊。” “知道是恶鬼,竟然一句话都不说,我又不是找不到道士帮忙。” “还让我们来看游神巡境,说是有求必应,你们可真是恶毒啊,要拉我们这些人下水。” “特娘的,就说你们葛山村怎么会这么好心,这么灵验的神庙会跟我们其他村的人说。” “......” 这些香客一声声的大骂不停。 同时,还纷纷举起带来供奉的鞭炮和纸钱等,朝著那五台神轿砸去,每个人的眼中都满是愤怒,以及还有那深藏的一抹害怕。 担心先前许愿的报应,也担心这五只恶鬼的报復。 但即便是没办法杀鬼,他们这些人肯定也不会再拜这五只恶鬼了,那原本要供奉的香火纸钱,也变成砸过去的武器。 可诡异的是...砸向神轿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在半空跌落,根本没办法靠近哪怕一点。 好像是有一层特殊的防护罩,拦住了这些砸来的东西。 下一秒。 一道阴惨诡异、还刻意装出几分威严的鬼嚎声,从那神轿上响起。 “哼,真当是不知好歹!” “吾眾神以大法力让你们心愿实现,不感激也就罢了,竟还被他人一说就立刻转向詆毁,心这般的不诚,自是该罚!” 鬼嚎落下的那一刻。 那掉落在地上的纸钱和香火等,竟是都无故自燃而起,所有的烟气更是瀰漫於四周,令整座桥都蒙著一层薄烟。 在这薄烟之中。 五个庞大可怖的诡异身影,开始一点点的显现在那神轿之上,便是那马、狗、猴、鸡和蛇五只恶鬼。 这五只恶鬼的双眼皆是猩红色,头顶都长有一个独角,身边更是还燃著不少的香火。 每次张口吞吸,都会有眾多的香火烟气,进入它们口中。 站在桥两边的香客们,看到这显现出来的五猖鬼,见其完全没有半点所谓的神明模样,纷纷惊声尖叫起来。 “鬼啊,真是鬼啊。” “快跑,这恶鬼要害死我们啊。” “去请大师,去请道门和佛门大师来,灭了这五只恶鬼。” “葛山村的那些人真是该死,把我们引来拜鬼,害我们现在也要遭劫了啊。” “......” 在这骚乱的喊声过后。 绝大多数的桥上香客,亦是开始四散逃离,根本不敢直面这五只恶鬼半点,仅仅看一眼便已是胆寒。 原本抬著神轿的葛山村村民,回头看到那可怖的恶鬼后,也是被嚇的立马鬆开了轿子,跟著香客们一起逃离。 虽然早知庙里的五个神像是恶鬼,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自是会被嚇得胆寒惧怕。 但在大多数人都在逃的时候。 那七、八位站在桥中间的少年,却是並没有扭头逃跑,虽然眸中也满是惊惧和害怕,可竟是在捡起各种香火纸钱,砸向五只恶鬼。 看著砸来的东西。 中间为首的那只独耳山峭鬼,猩红的双瞳看向那些少年,狰狞可怖的鬼嚎咆哮道。 “你们这些小鬼,都已见到本神竟还敢这般冒犯,死不足惜。” “今日之后,葛山村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全是不懂知恩图报之人,本座要你们这些信徒又有何用!” 话音落下。 那长相跟猴子差不多的独臂山峭鬼,便是猛然伸出手掌。 手掌伸出的过程中,竟是直接涨大了数倍不止,还缠绕著森罗无比的鬼气,朝著那些少年拍去,打算將他们直接碾碎。 很明显。 真面目被揭穿之后,这五猖鬼已是起了杀心,不打算放过当前在葛山村的所有人了。 它们本就不是神,自是造下杀孽也不在意。 就在这时。 “轰隆隆———” 那葛山村的天空之上,忽然响起了连绵不绝,极为迅猛的雷声。 一道道带著磅礴阳气的雷霆霹雳,从那九天落下,不断砸在那只涨大的鬼手之上。 直接將上面缠绕的鬼气劈散,也让那山峭吃痛的收回手,立刻看向了桥另一端的区域,见到了林海恩一行人。 “吼———” 这只山峭恶鬼咆哮而起,似在警告和威胁著三人。 而这道鬼嚎声,仿佛也將其余四只还在大口吞吸香火,完全没理会当前情况的恶鬼唤醒。 这一刻。 五只恶鬼尽皆甦醒,那猩红的眼眸,冰冷盯著三人位置。 ...... 在恶鬼的冰冷注视下。 普寧道长鬆开了刚掐著的雷诀,似完全没感受到恶鬼所给的压力般,看向那些刚救下的数位少年,颇为感慨的开口道。 “看来这葛山村中。” “十多岁的小娃子,却是比那些村民都要有胆子,都要明白事理。” “但这两齣闹剧过后,咱们灭鬼倒是没了半点阻碍,大胆动手便好了。” 紧接著。 普寧道长把身上满是补丁的长衫一扯,露出里面那件同样都是补丁,还有些襤褸的道袍,不容置疑道。 “海恩,九幽。” “我们该上了,你们替本道护法即可,其余的交给我。” “这五猖鬼吸纳了眾多香火,怕是道行极高,必须小心谨慎。” 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踏步朝著五鬼走去。 林海恩亦是快步紧跟在后,眸光中满是兴奋之意,阎九幽也跟在旁边,手中已经掐好雷诀,確保隨时都能劈下天雷。 来到桥上。 “快快退走,这里交给我们就行。”普寧道长对著那些少年说了句,便是再度掐起雷诀,脚上踏起禪步,口中念诵而起。 “上有天雷飞石,下有地狱分明,达摩粉碎化你万里为城......”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达摩雷法,敕!!” 念诵完毕。 在那九天之上,雷霆轰鸣声再度响起。 “轰!” “轰!” “轰!!” “......” 一连数道天雷朝著那五只恶鬼劈下,使其溅起了缕缕青烟,不只是普寧道长,就连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也是唤来了天雷。 雷法。 至刚至猛,用来灭鬼斩邪,自是最合適不过了。 “灭掉了吗?”阎九幽有些忐忑的问了句,那青烟和香火雾气过多,根本就看不清那五鬼的情况。 “没有,我能感觉到恶鬼气息还在。”林海恩回了句,更是按住了腰间的玉如意。 青烟一点点的散去。 只见刚刚被数道天雷劈到的五只恶鬼,竟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一面由香火之气製成的盾牌,抵住了先前的天雷。 “竟能运用香火抵挡天雷,这五鬼的道行怕是被葛山村养到很高了,不比阎家九棺差半点。”普寧道长有些凝重的说了句。 更是从包袱中掏出了新製作的金刚杵,打算向普庵祖师借法灭鬼了。 而那还蹲坐在神轿上的山峭鬼,用著猩红的眼眸看向三人,张起血盆大口咆哮道。 “竟只有这点道行?” “吾还以为你这老道能有多凶猛,没想到仅此而已,那便好好尝尝我们五兄弟的本事吧!!” 说完。 那山峭鬼的头顶独角便是亮起,一道莫名的气机迸发,森罗鬼气瀰漫朝著普寧道长缠绕而去,低沉冷冽鬼语更是响起。 “无臂!” 隨著这鬼语落下。 普寧道长便是猛然感觉得...自己的双臂好似有著千钧之重,一时间有些抬不起来,只能用体內的道行法力进行抵挡,才能勉强好一些。 可这还不是结束。 其余四只恶鬼,头上独角已是紧接亮起,更是不断的传出鬼语。 “无眼!” “无足!” “无舌!” “无耳!!” 隨著另外四声鬼语响起。 普寧道长是双眼模糊了,双腿更宛如灌铅,嘴里舌头僵硬如木,耳朵更仿佛堵了块大石头。 打不了,看不了、动不了、说不了、听不了...... 用尽全身的法力抵挡,普寧道长才感觉好了些许,但这般状態下,根本就没办法杀鬼。 强行踏起罡步,让自己稍微的好一点后,才连忙扯著大舌头道。 “海恩,九幽。” “你们二人快先退走,让你们的师父速来帮忙,这五只恶鬼竟是靠著偷食香火入道,已是掌握了特殊神通,跟寻常恶鬼不同。” “它们身上所缺之部件和那独角,便是神通的来歷,难怪会自称为五通,竟是五感不通。” “本道只能求祖师借法抵御,否则单凭自身根本无力灭鬼,甚至连抵挡都难。” 看到普寧道长这般吃力的模样。 林海恩瞬间明白,这五猖鬼可能真不一般,吃了太多的各类香火,令其道行法力攀升了数倍不止。 但越是强,越是来的正好!! 根本没有半点犹豫。 林海恩看向准备向祖师借法的普寧道长,颇为郑重和肯定的开口道。 “普寧道长,无需找祖师接法,这次...交给我便好!” 说完。 林海恩掏出那鎏金白鹤盔戴在头上,更是拿起玉如意握在手中。 仰头看著九天之上,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全部气机迸发,虔诚的轻声呼唤道。 “请来助我......” “混元一气扬羽振虚寻风应声白鹤真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本尊都未坐神轿,尔等...怎敢坐! 隨著轻诵望白鹤真君前来相助后。 “咚—咚—咚———” 林海恩便觉得心臟沉闷如擂鼓,体內的炁更是涌动沸腾起来,四肢百骸都宛如失去控制了,意识更是飘荡起来。 原本林海恩还未决定,是否真要请来白鹤真君相助。 毕竟,就像几位长辈所说那般,不能事事都请九天神明相助,修道修的是自身道行。 能自行解决的诡事,自是无需九天神明协助。 况且,现在道行还不够,胡乱请神的话,多半会让师父长辈担忧,並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现在...这五猖鬼明显是道行极高,大肆吞食完香火后,竟是都修出了普寧道长都难以抵御的神通。 这时若不上前,更待何时。 更不用说,要是普寧道长借祖师法力还不能灭鬼,肯定是要以性命来请祖师亲至。 那还不如由他来对付这五只恶鬼。 至少,先前就已经和白鹤真君聊好,肯定是不会有何意外。 ...... 这一刻。 正用全身法力抵御五猖鬼神通的普寧道长,见到林海恩缓缓低下头,以及一股恐怖气机正在缓缓降临,顿时明白这是在起乩唤神。 立刻脸上就有些急了,更是想要出声阻止。 这他都跟著进村了,要是还让林海恩起乩伤身,那他还跟著来干嘛? 况且这五鬼也就是神通有些诡异,要是借来祖师法力相助,也不是无法应对,无法抵抗。 稍微抵挡一会。 等到清元、清玄和震乾三人前来,自是都不用拿命请来祖师,海恩怎就是如此的著急。 普寧道长想要立马劝阻,但那五猖鬼的神通,令其舌头僵硬无比,就连开口都变得有些勉强。 手里已是掏出三炷香的阎九幽,则是率先开口道。 “普寧师叔,您不要急。” “海恩师兄之前便跟我说过,若是五猖鬼太过凶恶,就会请来九天神明助阵,应当不会有事。”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略微鬆了口气,看来海恩这是早有准备,那大概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娃子虽然执拗、正直,但也明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肯定是不会在这种寻常鬼祟邪庙一事上,就不顾后果的胡乱起乩。 但也是驱使法力到舌头,稍稍缓解几分僵硬,连忙催促开口道。 “九幽,快插上三炷香。” “那位神就要来了,点香引路护佑海恩躯体!” 阎九幽点了点头,立刻便將三炷香点燃,插在了林海恩戴著的鎏金白鹤盔上。 仅仅只是插香的那一下。 阎九幽便觉得心神震盪,好似有了不得的神明正在降临,令其整颗心都跟著激涌狂震。 现在的他,终於明白了...清晨海恩师兄说的到时便知是什么情况。 这等可怕威势。 即便是不修行的寻常人,亦是能够看出非同寻常。 隨著三炷香插下。 林海恩的手脚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更好似有龙纹显现,仙藕的淡淡清香传来,將磅礴阳气尽皆接下。 而在那九天之上。 林海恩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是横渡了万万里,又来到了那雄伟恢弘的玉虚宫前。 那个由鹤羽製成的小板凳,还摆放在那玉虚宫的殿门前。 林海恩也不犹豫,直接小步上前,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看著那远处的十万山峰,脸上依旧充满了惊嘆神色。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神异了啊。 只可惜不能进玉虚宫看看,但能坐在殿门前,应当也是他人难以想像的福泽了。 “隆隆隆———” 沉重的殿门拉扯声响起。 那看不清面容的庞大虚影,宛如瞬间般的缓缓出现,林海恩见状连忙站起,更是恭敬的拱著手。 但还未等他说些什么,神叱亦是如滚滚雷霆般响起。 “汝,且坐著。” “本尊这便去看看,哪处恶鬼胆敢如神巡境!!” 神叱落下。 一道威严的鹤唳声便是隨之响起,那庞大虚影顿时消散。 林海恩又坐在了板凳上。 而那玉虚宫殿门还是开著的,里面竟是忽的传来一阵恢弘大音,好似有一眾弟子正在诵经。 “道言: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元始天尊当说是经,周回十过,以召十方,始当诣座。” “天真大神,上圣高尊,妙行真人,无鞅数眾,乘空而来......” 这诵经声落入耳中。 让林海恩顿时便有些呆滯,就连殿外的十万大山都忘了看,已然是彻底沉浸其中,周身微微泛光,法力似也在交相迴响。 ...... 葛山村的村口。 已是將麵包车开到村口位置的王官任,看了眼还站在村口守著的村长和村痞,立刻扭头开口道。 “几位道长,那葛山村的村长还在守著。” 清玄真人颇为平静的点了点头,也不著急的缓声道。 “自是还在守著。” “那五猖鬼正胆大包天的巡境,这些同流合污的村民,自是要帮忙守著以免佛道高人靠近。” “但也不急,普寧和两个娃子都已经进去有一会了,想必那些村民和香客们,应当是也快要醒悟过来,继续等待片刻即可。” 就在这时。 村口位置忽然间骚乱了起来。 一大群香客慌张无比的跑出,脸色惨白无半点血色,都是一副被嚇到的模样。 而那手提喇叭的葛山村村长,看到如此多人的跑出,连忙大喊著道。 “乡亲们,你们在跑什么啊。” “今日可是五通財神巡境的大日子,待会游神巡境结束后,你们都还能许愿,尽皆都是有求必......” 还不等这村长说完。 便是被几名香客踹倒在地,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从村口逃走,都会大力的给这葛山村村长踩上两脚,口中更是谩骂不停道。 “你特娘的,骗我们来拜鬼。” “全家死绝的货色,遇鬼了就来害我们。” “撒女內,还在骗我们去游神拜鬼,劳资家里要是出事了,你就给我等死吧。” “......” 不只是葛山村的村长。 就连那些腰后別著刀的凶恶村痞,也被眾多香客踹倒在地。 面对著成千上万名逃窜而出的眾多香客,即便是村痞再凶恶,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况且,就算是腰后別著刀,也不见得这些村痞敢动手,只能抱著头任由香客们踹著,发泄著心中的愤怒。 当然,香客们也不敢过多停留,基本上都是每个人踹上两脚,就满脸惊恐的逃出葛山村。 这特殊的一幕,让麵包车里的眾人都不由得愣住了,而清玄真人更是大笑起来,伸手打开车门道。 “看,这时机不就成熟了。” “想必那五猖鬼的真面目也被揭穿了,因此这些香客才慌不择路的逃走,更怨恨欺骗他们的葛山村村民。” 寧法师亦是点了点头,带著几分担忧的郑重道。 “该进村了。” “那五猖鬼不知吞吸了多少香火,万一道行高的很,仅凭普寧一人怕是难以解决。” 震乾道长漠然不语。 只是快步小跑朝著村里而去,小臂上的酆都令在微微发烫,这是他內心激盪,准备杀鬼的决心。 才刚走过村口的,逆著人流前进了一小段距离。 “唳———” 一道清脆响亮的鹤唳声响起。 而那葛山村的中心区域,更是充斥起一大股特殊的神明气机。 穿著法袍的寧法师朝著半空瞥了眼,脸色已然大变,更是加快脚步的催促道。 “快,那五鬼怕是很凶。” “本道徒儿都已经开始起乩唤神,快速去灭鬼!!” ...... 葛山村桥上。 阎九幽正在仔细盯著林海恩,眸中深藏著不解和好奇。 虽然早已知晓海恩师兄能够起乩,而且听师父说起过,那威势比起其他乩童要强数倍不止,如同真神降临般的厉害。 就连先前那起凶蛟化龙的大劫,都是海恩师兄一力解决,请来哪吒三太子直接把恶龙当成小蛇屠了。 儘管没有亲眼看到,但一想像那幅画面,阎九幽便觉得心情激动。 在回到净明宗坛前,能够亲眼看到海恩师兄起乩,请来九天神明,那绝对能给他今后的修道之路,带来更多向上看的动力。 当然,阎九幽的心中也有几分艷羡,觉得海恩师兄有著他不敢想像的额外助力,但却没有半点的嫉妒之情。 每个人的命数皆不同。 那时能在阎家九棺的诡事中活下来,还能成为师父的关门弟子,自己便已是格外满足了,不敢再奢求什么。 更不用说。 几位长辈都不止一次的提起过,海恩师兄的命格特殊。 当初能够活下来,其实都是极为侥倖的事情,多亏了家中长辈阴德丰厚,天后娘娘怜悯。 在阎九幽的注视下。 原本低著头的林海恩,手脚的颤动幅度已是越来越大,缓缓抬起头。 不知何时。 那本就神异的灿金和浑浊异瞳,已然转变为了竖瞳,显得格外威严冷冽,眉心位置还浮现了一道灿金鹤纹。 紧接著。 林海恩脚上踏起天罡步,手持著玉如意,开始缓缓朝著那不远处的五只恶鬼走去。 “咚———” 一步踏出,极为沉闷的声响传出,周身气机更是加重几分。 而这一道声响,也让还坐在神轿上的那五只恶鬼,注意到了缓步靠近的林海恩。 虽然先前抬轿的村民逃走了。 但五只恶鬼却是凭藉自身法力和鬼气,令这五台神轿依旧还稳定的悬浮在空中,明显是不想从这神轿下来。 看著逐步靠近的林海恩。 中间那只断臂的山峭恶鬼,睁开猩红的眸子仔细看了两眼,忽然间舔了舔嘴唇,竟带著几分惊喜道。 “好,好,竟是有这种好命。” “你这娃子,本神甚是喜爱,可欲摈弃那无用道家修为,拜入本神门下修行,做吾位眾神的第一位弟子?” 林海恩没有回应半点,那显现出的异色竖瞳,正冰冷盯著山峭恶鬼。 “咚———” 又是一步踏出,这周边气机更为恐怖了。 那山峭恶鬼也明显感觉到了些许异样,猩红眼眸中充斥起熊光,咧著血盆大口,咆哮鬼嚎道。 “本神怜你命好,想要收你为坐下弟子,未想你竟不识趣。” “若是再敢上前一步,那就是...死!!” 就在这时。 清脆响亮的鹤唳声响起,林海恩又是一步踏出,那恐怖到难以想像的气机霎时迸发。 “咚—砰———” 这简单踏出的一步。 竟是带著万钧之势,直接將坐在正中间为首的那只山峭,从那神轿上震飞数几十米远。 说著胆敢再踏出一步就是死。 结果等到真的踏出,被掀飞出去的却是这只山峭恶鬼。 而在林海恩的身后,则出现了一道庞大虚影,背生白羽双翅,更是见不到顶,好似足有千丈、万丈高的神明虚影。 那还坐在神轿上的四只恶鬼,看到这个庞大虚影,竟是被直接嚇得红瞳收缩,身上更是在止不住的颤抖。 可这虚影只是睥睨斜视著五猖鬼,隨即再度猛然重重的踏出一步。 “轰———” 这一次比起先前都更有威势,好似无形的衝击波般扩散而出,直接將那五台神轿震散,更是把剩余四只恶鬼都打的鬼体震盪。 一道威严愤怒的神叱声滚滚而来。 “狗胆包天!” “本尊都未收弟子,未坐神轿,尔等...怎敢!!” 第一百五十章 白鹤真君之威,徒手捏爆五猖鬼! 这一刻。 天地间的气机好似都变了。 即便是没有法力道行的寻常人,都是下意识朝著村中心的半空看去。 虽然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更见不到白鹤真君的庞大虚影,但確是能明显看到...有一片区域空间是扭曲的话,如同火焰上方那般。 而在快步赶来的寧法师、清玄真人和震乾道长三人,却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 那一个庞大无边,全身上下皆充斥著威严,令他们好似都不敢直视、多看几眼的神明虚影。 见到不是哪吒三太子,而是白鹤真君后,寧法师心底微微鬆了口气,明白这次的起乩没那么凶,自家徒儿应当也是有把握才对。 五年前首次起乩时候,请来的便是白鹤真君。 这已是第二次了。 当初魂魄便尚能护住,现在自家徒儿还修道了一些时日,即便还未出师拥有滔天道行,但总归是有些许法力了。 再加上。 五猖鬼哪怕再凶,肯定也是比不上那真龙,本次起乩应当无事。 即便心中高悬的石头放了下来,但寧法师的脚步依旧没有变慢半点,还是用著最快速度朝著村中心赶去。 ...... 葛山村的桥上。 阎九幽看著那庞大的虚影,微张著嘴满脸都是震撼神色,更是下意识的不停倒吸著凉气。 这便是...海恩师兄的底牌吗?能够请来九天正神相助。 但下一秒。 阎九幽却猛然注意到,先前插在那鎏金白鹤盔上的三炷香,开始无比迅猛的燃烧起来,连忙看向普寧道长问道。 “普寧师叔,那三炷香,三炷香烧的好快,海恩师兄会不会出......” 还未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无比感慨道。 “莫慌,九幽。” “那香燃的越快,说明这请来的神明越强啊。” “本道先前便见过一次白鹤真君的神威,估计那五猖鬼转瞬间便会被打的魂飞魄散,你无需太过著急。” 才说完。 “咚———” 又是一阵踏步声传来。 那五只恶鬼又倒飞出去,鬼体都出现了裂缝,明显是这简简单单的两次踏步,便已是让它们的道行受损了。 还不止是这样。 那些原本在地上燃烧的香火纸钱,尽皆被震到粉碎,身为九天正神,白鹤真君不许恶鬼食香火。 它们...不配! 那连续倒飞出两次的五猖鬼,满眼皆是惊恐神色,明白眼前那庞大的虚影,绝对不是它们能敌的存在。 为首的山峭恶鬼,对著另外四鬼瞥了一眼,而后迅速化为青烟逃窜,更是惊声大叫道。 “风扯紧呼,逃!!” 说完。 五只恶鬼都亦是变成青烟,朝著不同的方向逃去,不想以卵击石,跟白鹤真君死斗。 可逃? 能逃到哪里去! 只见林海恩缓缓伸出未握东西的那只手,那手臂中龙吟啸起,仙藕清香迸发而出。 脱胎换骨后的林海恩,已然是能够承载更多的神力。 凌空猛然一抓。 那五只化为青烟朝各个方向逃窜的恶鬼,竟好似如同被掐住脖子般,就算全身鬼气激盪不停,都没办法再前进半步。 紧接著。 林海恩將手臂往地上一甩,那五只恶鬼便是被甩到了桥上,青烟消散已然又显出了原型。 斗又斗不过,逃又逃不了。 这五只恶鬼畏缩在一起,早已是没了先前的那种囂张,欲要將林海恩收为弟子的轻鬆模样。 看著步步逼近的林海恩。 那瞎了一只眼的独角蛇鬼,吐了蛇信,狰狞可怖的嘶声道。 “大哥。” “既然逃不掉,何不斗一斗,若是不斗怎知输贏!” “咱们身上都有新天庭赐予的神通,未必不是这个娃子的对手,那东西可能也只是声势较大罢了!” 话音落下。 这只独角蛇鬼便来到其余四鬼身前,猩红双眸中皆是疯狂,头上独角泛起亮光,张著血盆大口悚然道。 “无眼,全瞎!” 浑身鬼气涌动朝著林海恩袭去,更是带著几分玄秘的气息。 这五猖鬼先前面对普寧道长的时候,竟是都还在留手,並没有用出全部的神通法术。 看著冲袭而来的鬼气。 林海恩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竖瞳中仅有好似看著螻蚁般的不屑,那手中的玉如意微微发光。 “滋———” 玉如意的光芒骤然璀璨如大日,直接將这蕴含神通法术的鬼气驱散,此为...三宝玉如意! 先前看似诡异的神通,现在已然无半点的用处。 林海恩更是手持这玉如意,径直朝著那独角蛇鬼的天灵盖丟去。 那玉如意好似能跨越万里,都才刚丟出而已,便已是砸到了独角蛇鬼的天灵盖,让其根本避无可避。 “嘭!!” 宛如水泡被戳破的清脆破裂声响起。 只见。 那蛇鬼的独角率先崩裂,而后整个身体都被砸爆,魂魄直接被碾的四分五裂,直接化为青烟消散於天地之间。 仅仅一击。 便让这独角蛇鬼魂飞魄散,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看到这一幕。 那山峭恶鬼顿时目眥欲裂,它们五兄弟一同成道,一同被赐予神通,一同来此地立庙,感情自是极好。 结果现在,独角蛇鬼一击就被打得魂飞魄散,这实在是难以接受,更是会令它们的合击威势削减数倍不止。 回过神来。 山峭恶鬼怨毒的看著林海恩,头上尖角亮起,浑身缠绕著香火纸钱的薄烟,化为类似金钟般的罩子,更是低声喝道。 “唤来香火抵御。” “这小鬼请来九天神明助阵,我们虽然斗不过,可他肯定也是维持不了多久,撑过便好!” 在山峭恶鬼的指挥下。 其余的三只恶鬼,亦是鼓动起先前吞食的香火,將其变为薄烟金钟护在周身,明显打算耗过这段时间。 但这种想法,无疑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林海恩未握法宝的那只手,缓缓朝著那九天伸去,掌心朝上。 “唳———” 又是一道响亮的鹤唳声响起。 四支鹤羽凭空落下,林海恩手指一夹,鹤羽便已是落入指缝中,朝著那四只恶鬼猛然掷去。 鹤羽飞出,真火缠绕。 在那法力真火的燃烧之下,在半途便已是化为鹤羽剑,直刺向那四只躲在金钟里如乌龟般的恶鬼。 “噗———” 鹤羽剑带著锋锐无匹的气息,直接穿透了那香火金钟,率先钉在了那三只恶鬼的脑袋上。 “咯———” 外形为马、狗、鸡的三只恶鬼,就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是被钉死,魂飞魄散彻底化为青烟,消散於天地间。 而那只山峭恶鬼,则是惊恐的瞪大眼睛,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如圣旨般的长条形纸张,抵住了那疾驰来的鹤羽剑。 长条纸张顿时被割成两半。 但鹤羽剑的余力也结束了,掉落在地化为法力光雨。 香火金钟亦是无用! 山峭恶鬼无任何办法了,只能高举起那被割成两半的纸张,无比悽厉的叫声大喊道。 “我们五兄弟是新天庭封的神明,专门来此收取上供香火。” “你们这些该死的狗道士,若是把我们打到魂飞魄散,它们绝对...绝对不会饶过你们,会把你们都......” 还未说完。 林海恩便是缓缓伸出了手,对著前方虚握著,那背后的庞大虚影,亦是直接伸手抓住这山峭恶鬼,滚滚神叱而起。 “聒噪!!” 下一秒。 林海恩猛然攥紧手掌,那虚影也是同步用力攥紧。 “啊———” 这只手里还拿著纸张的山峭恶鬼,竟是被磅礴法力捏爆,三魂七魄直接被捏成粉碎,没有半点復原可能。 那两截纸掉落,化为森罗鬼气没入地底。 “嘭!” “嘭!” “嘭!!” “......” 一连五道爆裂声响起,那半山腰的五通庙中,五尊恶鬼像彻底爆裂化为泥块散落一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汝往后来此,皆可听经! 天地安静了,恶鬼嘶嚎不再。 在这葛山村的桥上,好似不过短短一瞬时间,那五只拥有神通的厉害恶鬼,就被打到魂飞魄散。 看著彻底平静下来的桥面,阎九幽惊嘆的微张著嘴,这...这也有些太厉害了吧。 虽然心中早有预计。 但现在实打实看到这九天神明之威后,阎九幽才深刻感觉到...先前的各种猜测真当是都有些太过保守了。 那给普寧道长带来大麻烦的五猖鬼,在海恩师兄面前实在是有些太过可笑了,没有半点挣扎的机会。 完全就是彻彻底底的碾压,宛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的简单。 而且,那个庞大的神明虚影,简直是令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几眼就会魂飞魄散,遭到恐怖的天罚那般。 夸张。 实在是太夸张了。 白鹤真君便有这般神威,那上次屠真龙的时候,请来的哪吒三太子,又是多么的厉害和威猛。 阎九幽不敢想,自认为无论怎样猜测,定是都无法揣度到个大概,就如同这次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敢想会这般的威猛。 原本一直是以林海恩作为追赶对象,来不断激励著自己修习向前的阎九幽,此刻稍稍有些说不出的迷茫。 现在就已是在追赶,甚至就连梦中都在掐诀,可似乎无论怎么的笨鸟先飞,勤能补拙,都难以追上半点了。 再过几年。 会不会就连海恩师兄的背影都看不到,到时遇到难以解决的诡事时,自己还能帮得到他吗?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神情亦满是感慨。 虽然已经亲眼看到林海恩起乩四次了,但每次依旧是都能给其带来全新的震撼,以及满满的不可思议。 其他乩童请来神明相助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可怕威势,更不可能请来那九天正神相助。 海恩身上这独一份的命格气机,实在是太罕有了。 隨即看向似有些迷茫的阎九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劝诫道。 “九幽,无需有任何迷茫。” “海恩身上的命格之重,怕是这世界都无人能比过,再加你本就入道修行较迟,不及自是正常。” “况且,师伯也翻遍了各类古经记载,发现数百年来,似乎都未曾有这般神异乩童存在。” “並非是指那所谓的命格气机,而是能被九天诸位神明这般喜爱,才是最为难得之处啊。” “若是寻常乩童,能被一位神明选中便已是不易,哪还能像海恩这般神奇,能够请遍诸天神明,而且眾神似乎对其都格外偏爱。” “这段时间,我们几位长辈都在猜测,海恩是否为应运而生之人,承载著某项特殊的使命,但这也只是推测罢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毕竟天地命理,玄而又玄,即便是钦天监都没办法说清。” 阎九幽认真思考两秒,而后颇为坚定的点头答道。 “普寧师叔,我没有迷茫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际遇,海恩师兄要是越来越强,那我只会追赶的更起劲,一直都有个目標,修道之路绝对不会鬆懈半分。” “不管他未来身上有什么使命,又会遇到什么样的诡事,我都要儘可能的和他並肩而战,即便只是援护,即便只是协助,那也可以!”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先是愣了下,而后顿时大笑起来,颇为满意的开口道。 “你这娃子,道心倒是坚定的很。” “往后好好修行,成就自是不会低,至少要比我们这三个老头子强,总归都有沾点阎王命。” “行了,不说这事,恶鬼已被灭除,海恩应当也要退乩了。” ...... 此刻。 隨著恶鬼都被打个魂飞魄散后。 先前插在鎏金白鹤盔上,急速燃烧的三炷香,现在也只剩下最后的一点香头,背后的庞大神明虚影,亦是开始缓缓的消散。 而就在即將退走,重回九天之上时。 那虚影缓缓朝著那五通庙看去,明显已是察觉到了异样,但並没有再去做什么,眸光中充斥著威严和睥睨神色。 就好似看著螻蚁,看著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碾死的螻蚁。 新天庭?可是好笑。 但这凡间的精怪鬼祟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隨著虚影彻底消散。 位於葛山半山腰的五通庙內,一道诡异的气机生成。 先前那摆放在神台前的香炉,竟是散发出诡异红光,更开始大口吞吸五通庙內的香火。 而这香火一被吞进炉內,便是消散的无影无踪,不知被送往了何处。 要是探头去看。 便能见到...炉底还有一张如同圣旨般的长条纸张,就跟先前五通鬼所拿出的相差无几,明显也是那新天庭的手笔。 ...... 玉虚宫前。 那诵经声依旧还在不停传出。 林海恩正端坐在小板凳上,整个人都好似入道了般,如痴如醉听著殿內传来的诵经声,周身更是熠熠发光。 本就极其聪慧,天生便適合修道的林海恩。 在这一段段恢弘的诵经声中,下意识便將这段时日所学的道藏法文,理解的更加深刻,好似在藉此机会验证確定,彻底的融会贯通。 每理解会一小处地方,他的道行法力便会隨之增长一分。 虽然看起来並不多。 但就这短短的一会时间,林海恩身上的法力便涨了一半不止,竟是抵得上一年半载的苦修。 而这还不是唯一的好处。 当前是魂魄游歷九天,来到了崑崙山玉虚宫前,所以在这诵经声中,林海恩的魂魄也开始逐渐凝实,变得更加的坚固。 魂魄凝实厚重,恶鬼邪祟更难入侵。 同时还会耳聪目明,脑子灵光,往后修行速度再增一个档次。 就在殿內念到一处经文的时候,林海恩仿佛是心有所感般,竟是下意识的开始跟著大声念诵起来。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祅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隨著这段念诵完毕。 玉虚宫內,便已是没有任何诵经声传出。 沉醉其中的林海恩竖起耳朵又听了两下,见到確实没有声音了,似还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气,为没听到后续內容感到可惜。 但下一秒。 林海恩便是立刻回过神来,更是慌张的站了起来,刚刚自己这如同小贼般的躲在殿门外偷听,不知是否会惹到殿里神明。 说不定现在这经文声突然停下,便是其中的某位大神,也听到了自己的诵读声,所以才不满的停了下来。 刚刚自己仿佛失去意识般,全身心的沉浸於经文中,真当不是有意在外面偷听的啊。 可听都听了,要不要进殿主动认个错? 有白鹤真君这层特殊的关係在,应当是不会被打杀掉吧?可会不会比起偷听而言,进殿才是更加的不敬? 就在林海恩急到不行,不知要如何处理时。 “唳———” 一道清脆响亮的鹤唳声,从远处悠扬清晰的传来。 紧接著。 那看不清面容的庞大虚影,便已是出现在林海恩的前方,不带任何感情的神叱而起。 “那些恶鬼,吾帮汝斩了。” “但事情多半未了,此位便给汝留在这里,若是再遇此类难事,心中轻唤本尊圣名便可。” “即便千里之遥,本尊亦来相助!” 林海恩连忙感激的拱了拱手,无比虔诚的恭敬道。 “多谢白鹤真君。” 隨即脸上表情变得充满担忧,更是缓缓低下头,双手交叠握在一起,颇为紧张的继续道。 “白鹤真君。” “刚刚我在这里等候之时,忽然殿內传来了诵经声,我一不注意就听得入迷了,甚至还跟著诵读起来。” “这偷听讲道法门,我担心是大不敬,现在有些不知该如何......” 还未说完。 那如雷霆般的滚滚神叱,便是再度响起。 “莫需这般紧张,” “本尊特地留著殿门未关,何来偷听一说!” “况且无非只是些弟子诵经,又有什么听不得的地方,往后汝再来此地,本尊次次给听!” “汝..该回了!!” 神叱落下。 那庞大虚影便是猛地挥了下手,一道鹤唳带著仙风,便將林海恩带离这崑崙山玉虚宫前...... 第一百五十二章 握持天蓬尺,手掐北帝诀,五雷皆听令! 葛山村的桥上。 那威严的九天神明气机,已然彻底消散不见。 林海恩头顶上的问路香,同样是燃到了尽头,整个人依旧站著,双手微微放鬆垂下,脑袋亦是低著的。 魂魄被那仙风带回,林海恩的意识开始逐渐清晰起来,已然是能感觉到,有人正在轻轻晃著他的肩膀,一道轻唤声更是传来。 “海恩师兄,海恩师兄,你醒了吗?” 在这呼唤声中。 林海恩缓缓抬起头,双眼也从竖瞳变得正常的圆形,而且竟是彻底蜕为了乌黑色,再无灿金和浑浊模样。 这是自身道行法力提高,能够將命数遮盖住的表现。 当然,这只是单纯的掩盖,那份阴阳命、通灵体的特殊气机,依旧是还在身上,隨时都可以激发,如同当初寧法师所说的那般。 “我醒了,九幽师弟。”林海恩立刻笑著回了句,还带著几分疲惫。 普寧道长迅速上前,连忙出声问道。 “海恩,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之处?” “没有,普寧道长。”林海恩先是肯定答了句,免得两人担心,而后又甩了甩手臂,晃了晃脑袋,郑重继续道。 “这次起乩,並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影响,仅仅只是有些疲惫。” “就跟师父说的一样,这个脱胎换骨后的身体,已经是能够承受九天神明的磅礴阳气了,而且这次起乩,我还有一份特殊的际遇。” “似乎隱隱约约感觉到...自身法力和魂魄,都比先前更强了几分。” 听到这句话。 普寧道长立刻便朝著林海恩的双眸看去。 发现那原本不太適合入世的异色双瞳,已是彻底变为了正常明亮的乌黑色,哪怕一丝的灿金和浑浊都没见到,颇为感慨的点头道。 “確实如此。” “看来是有其他的际遇,现在的法力都可掩盖双瞳异样了。” “海恩,你真当是越发让本道惊讶了,其他人起乩都是伤身,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起乩非但无恙,还能增长法力的情况。”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林海恩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是有些不好说发生了什么。 在玉虚宫殿外听经解惑。 这实在是有些太过神奇玄妙了,真说出去多半也不会有人信。 而站在旁边的阎九幽,则是微微吃惊的张大了嘴,心头只剩下普寧道长刚刚说的那句话。 海恩师兄,道行法力又高了几分...... 这下子。 才刚放鬆一会的阎九幽,立刻又莫名紧迫起来,一只手扶著林海恩,另一手则是掐起了法诀。 ...... 就在此时。 一道满是焦急的凝重话语,从那远处遥遥传来。 “徒儿,你可有事?” 朝著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在是无阻拦之后,以最快速度赶来的寧法师、清玄真人和震乾道长三人。 林海恩看向满脸担忧的寧法师,立刻露出一抹笑容,回答道。 “没事,师父。” “我昨天特地求过白鹤真君了,让祂前来相助的时候,稍微的护一下我,因此不管魂魄还是肉身都无恙。” 刚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摇著头,无比感慨的接上话头道。 “何止是无事啊。” “这次起乩也得到了大馈赠啊,道行法力增长了不少,就连命格气息都已是能够掩盖了。” “但说起来,那五猖鬼可真是凶啊,竟然靠香火修出了神通,將本道的六识都封住了,不得不用全身法力来抵挡。” “刚刚要是海恩不起乩的话,本道也只能借来祖师法力,撑到你们三人前来相助。” “要说灭鬼的话,怕是只能用性命请来祖师亲至才行。” “修出了神通?”清玄真人轻声念叨了一遍,带著几分疑惑和不解的皱眉道。 “怎会这般的凶?” “寻常的鬼祟,要是不修行个数百年,估计连神通的门都摸不到,这五猖鬼才吸食香火几个月,便是有了神通?” “本道亦是不知。”普寧道长摇了摇头,但隨之格外严肃起来,眸中更带著几分担忧,缓声道。 “但此前被海恩请来的白鹤真君捏碎前。” “那五猖鬼曾为了活命,说出了一个特殊的事情,说是...它们都是新天庭任命的鬼神,专门来此收取香火,甚至还有一个封名誥书。” “起初刚听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回过头来,越想越是觉得不一般。” 清玄真人看了眼地上的纸钱和神轿碎末,又朝著天空看了眼,意有所指的格外凝重道。 “九天都还在,竟敢称之为新天庭?” “怎会这般的胆大,敢与天地作对?莫非其中皆是妖精鬼邪,被某只大妖或恶鬼聚集起来,欲在人间立天庭作祟?还是要遍地起邪庙?” “若真如此的话,那此劫,岂不是比凶蛟化龙还要凶险?” 这一刻。 几位道长都不由得沉默下来,神情都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不管是遍地起邪庙,亦或者要在人间立天庭,这绝对都是极为可怕的大劫。 若只是寻常鬼邪也就罢了。 可单单这葛山村的五通鬼,就亦是拥有了神通,这个新天庭中的其他精怪鬼祟,只怕是只强不弱。 “无需想太多,劫来就应便可。”寧法师见到林海恩无事,还因祸得福后,微微鬆了口气,颇为冷冽的缓声道。 “若是这劫註定要现,那无论我们如何提前阻拦都无用,天地命数定下,大劫终究还是会来。” “好似几个月前的凶蛟化龙,即便道延大师机关算尽,最终还是难逃天地命运安排。” “无论大劫如何凶狠,立起法坛、请来祖师应对便可。” 说到这里。 寧法师朝著那远处的葛山看了眼,便是开口催促道。 “走吧。” “虽然这五猖鬼已斩,但那邪庙却依旧在,还是抓紧去那半山腰將其破掉再细聊別事。” “斩鬼不毁庙,如同白来一趟。” “再过一段时间,只怕又会有新的邪祟占据其中,行那有求必应的诡事。” 让眾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立刻朝著那半山腰的五通庙走去。 ...... 来到五通庙前。 这个庙宇崭新无比,各种装饰极好,红漆涂得更是无比鲜艷,门口都铺著一大片的水泥地。 虽然前来祭祀许愿的香客都已经逃走,村民也逃到各自家中,但外面用来烧纸钱的大型化宝炉,却是依旧燃著。 先前香客投入了太多的纸钱,导致烧了这么久,依旧是未曾烧完。 但一行人都无比清晰的注意到了...那纸钱烧后產生的青烟,竟是在被某物吸取般,如一道水流没入了邪庙里。 看到这一幕。 普寧道长不由得一呆,连忙就把手中的金钵拿出,皱眉道。 “这庙有些不对。” “五猖鬼都已魂飞魄散,咋地还在吸取香火,莫非真是那来歷不明的新天庭在作祟?” 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掐诀,准备立刻將此邪庙破掉。 但下一秒。 清玄真人却是按住他的手,更是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站在一旁,先前都没说话的震乾道长,笑著示意道。 “震乾小友。” “要论这伐山破庙,还是你们较为刚猛的北帝一脉较为擅长,这事便交给你如何?” 说是北帝一脉较为擅长。 但在场的三位道门前辈,自然也都是有法门能够做此事,清玄真人会说此番话,就是避免震乾小友的道心受损。 毕竟,第一次来葛山村的时候,震乾道长便准备灭鬼除害,结果却被那些村民赶了出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无疑是让其道心都有些迷茫起来,觉得北帝一脉,已然不適合这个发展过快的时代,不適合再入世。 身为前辈,清玄真人自是要照拂一番。 尤其,等他们这些老头子仙逝后,震乾无疑將是道门的顶樑柱,往后各种大劫多半还要靠他。 要是因这种小事,道心受损,道行下跌,那可就太过可惜了。 虽然不擅言语。 但震乾道长明显也是看出了三位前辈的照拂之意,无比郑重的对著寧法师和清玄真人拱了拱手,便是踏步上前。 根本没有半点的言语。 震乾道长便是將带著的天蓬尺掏出,手掐北帝诀,脚踏罡步,口中念诵道。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浩凶,长颅巨兽,手把帝钟,素梟三神,严驾夔龙......” “敢有小鬼,欲来见状,钁天大斧,斩鬼五形,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 “急急如含元太虚天蓬都元帅真君律令敕!” 隨著这道口诀诵完。 震乾道长的浑身好似有神异流转,还有些许细微的雷芒闪烁,护佑其身不受鬼邪侵害。 要说天蓬神咒的作用,其实跟金光神咒差不多,能够护佑己身不受鬼邪侵害,但真论起来比起金光神咒更为厉害,效用范围更广。 而且顛倒或迴环读之,能够一咒变成数咒。 曾经便流传著一句话,熟读天蓬千万遍,万鬼不侵神亦服。 震乾道长手持天蓬尺,法咒护佑全身,大步走进那邪庙之中,准备要看清究竟是何物还在吞吸香火。 刚进庙里。 他就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地上满是泥塑碎片,正是先前都被打到魂飞魄散的五猖鬼。 而在神台前的那个香炉,正在大肆吞吸香火,似要將这邪庙最后的几分香火,全部都吸取乾净。 看清是何物后。 震乾道长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高举起天蓬尺,脚踏罡步,口中更是念诵而起。 “天蓬天蓬,天雷听令!” “东方玉宝,云雷大神,身披金甲,手执神枪,摄魔逐鬼,扫荡诸凶,神令到处,邪妖灭踪。” “南方玄真,闪电大神,千变万化,出入如云......” “西方太庙,追风大神,虚无至极,渺渺玄冥......” “北方玄上,集雨大神,通天入地,遍满乾坤......” “......” 隨著震乾道长念诵而起。 那邪庙的上空,顿时雷声轰轰作响,霹雳宛如龙吟震耳,威势恐怖到难以想像。 手持天蓬尺,唤五雷前来诛邪! 就在这时。 一道愤怒的咆哮声,忽然从那香炉底部的纸张中传来。 “尔等是谁!” “竟敢斩吾新天庭之神!!”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斩妖吞孽,酆都令出! “尔等是谁!” “竟敢斩吾的新天庭之神!”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咆哮声,让庙外眾人都微微有些惊讶。 那五猖鬼都已经魂飞魄散了。 可这葛山村的邪庙中,竟是还有诡事发生,而且说的依旧是新天庭,莫非真有大劫要来临。 普寧道长的眉头已然再度皱起,格外凝重的开口道。 “胆大包天,竟是这般囂张?” “五猖鬼都已灭掉,还在这里嚎叫,那新天庭究竟是何物?当前又在何处?你们先前可曾听过?” 清玄真人摇了摇头,亦是带著几分担忧的应道。 “未曾听过。” “怕又是哪处未曾显现的大劫,敢称新天庭,估计比起凶蛟化龙还要凶狠,不知何时会显现出来。” 停顿两秒。 清玄真人看了眼邪庙,而后继续讲述道。 “就跟清元说的那样。” “怎么猜都无用,若是註定会来,我们亦是只能应劫。” “略微等待一会吧,虽然那咆哮嚎叫看似很凶,但本道並未感觉到多么凶猛的法力道行,交给震乾小友便可。” “等此庙破掉,再谈这所谓的新天庭一事!” ...... 邪庙之內。 震乾道长亦是听到了那咆哮声。 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声音就是来自於香炉之中,似乎还有什么诡异妖邪之处。 但他完全没有半点在意,更是面无表情,眸中充斥著威严冷冽,手中高举的天蓬尺並未放下,大喝而起。 “天雷,何在!” 话音落下。 那九天之上,正在轰鸣作响的天雷,霎时便劈落这庙宇之上。 “轰!” “轰!” “轰!!” “......” 一连数十道的天雷落下。 除了第一道天雷被庙宇屋顶抵挡住,打破一个大洞外,其余天雷都径直的打在了那香炉之上。 打的雷光四射,打的火星乱溅,打的那咆哮怒吼不再。 看著一连串的恐怖天雷。 站在庙宇外的阎九幽,都有些惊嘆的微张起嘴,眼中都是震撼。 震乾道长这可不是起乩请神,也还未借来祖师法力,竟都有这般可怕的威势。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颇为讚赏的点了点头,缓声道。 “先前数月前,震乾小友的道行又精进了不少。” “往后只要道心不损,不犯黑律,定当是我们道门的顶樑柱之一,站在各种大劫的最前方。” “確实刚猛啊。”普寧道长发自內心的说了句,带著几分感慨的继续道。 “当初前几次的大劫时,他的师父便是厉害无比,一手酆都令,一手天蓬尺,真当是杀的一群恶鬼妖邪抱头鼠窜。” “现在这娃子倒也有几分模样,有几分相似风采了。” 清玄真人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惋惜的轻嘆一声,讲述道。 “只可惜现今北帝法脉,只剩震乾小友一人了。” “在当前这个世道下,戒律严苛的北帝法脉更是难寻徒弟,將来能否存续下来怕都会成问题。” “这般厉害的北帝一脉,若是不能延续传下的话,无疑將是我们道门的一大损失啊。” 此时的五通庙里。 那数十道刚猛的天雷落下,直接让先前不断吞吸香火的香炉,已是各种裂纹密布,还有碎屑掉落在地,萤光更是不再显得黯淡无光。 震乾道长踏步上前,直接重重的一脚踢出,他已经感知到了...那香炉里面还有邪物存在。 “砰———” 那裂缝密布的香炉,被这一脚踢爆碎裂。 各种各样的香炉碎片,散落在庙宇地上,跟那五猖鬼的泥塑片,混杂到了一起。 儘管香炉碎裂了。 可那张贴在香炉底的纸条,却是依旧完好无损,竟诡异的悬浮於半空中,通体缠绕著煞气。 这张纸竖立而起,愤怒的咆哮声再度响起。 “等吾眾的新天庭现世,必拿尔等狗道士开刀作祭!” 震乾道长认真看了眼。 发现这张纸上竟是还写著一行敕令,內容为:奉天帝之命,收取万民上供香火。 敢称天帝?哪来的狗胆? 不过,当前这张敕令纸上並无鬼祟等物附体,好似仅是一道法力留於其中,让这邪异鬼怪能在万里之遥,洞悉此处的情况。 更能藉此吸取香火,来壮大己身。 这绝对到神通的范畴了,而且能有这般厉害的神通,怕是原身的道行法力確实有点高。 但现在,不过是一缕法力罢了,先前也是大肆损耗香火,才能抵御那数十道的天雷。 没有半点迟疑。 震乾道长脚上踏起罡步,手中法诀再度掐起,將先前的天蓬神咒,隔句倒读念诵而起。 “天蓬天蓬,童煞元九,五丁都司,翁北刁高,七政八灵,凶皓太上,长颅巨兽,钟帝把手,素梟三神,龙夔驾严......” “敢有小鬼,状见来欲,钁天大斧,形五鬼斩,炎帝烈血,骨然斗北,四明破骸,类灭猷天,神刀一下,溃自鬼万。” “急急如含元太虚天蓬都元帅真君律令敕!” 天蓬神咒有著眾多神异。 例如现在这隔句倒读后,便从天蓬神咒,变为了斩妖吞孽咒。 震乾道长浑身气机迸发,鬼神不侵、邪异自溃,手中握持著天蓬尺,猛然朝著那还在半空飘著的纸张斩去。 那道敕令竟是还在发著亮光,放出了先前吞吸的大量香火薄烟,似乎欲想抵御住这一击。 可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斩妖吞孽咒的刚猛,可不是区区香火便能挡住的。 只见。 这张纸条即便是不断的放出香火薄烟,可闪烁著雷霆光芒的天蓬尺,依旧是毫无压力的重重拍下。 “撕拉———” 纸条瞬间便被劈斩成两段,那敕令更是从中间断裂开来。 一大股香火薄烟,立刻便从那断裂从四散涌出,又迅速的化为虚无,明显就是这些时日,这座邪庙所吸取到的香火。 各种算计劳累数月,终究还是功亏一簣。 安静了。 现在邪庙中彻底是没了怒吼咆哮声。 震乾道长缓缓收起天蓬尺,仔细的环顾庙里一眼,確定没有其他的邪异之物后,便是转身走出庙宇。 站在外面的清玄真人,见到震乾道长走出后,立刻出声问道。 “可都解决了?” “还未。”震乾道长回了句,眼神中带著几分冰冷的意有所指道:“庙里事基本解决了,但这庙外事,却是还未了结。” 说完。 震乾道长便是踏出脚,猛然朝著地面踩去,手中掐诀,冷声喝道。 “此间山神,速速现身!” 先前踏上这葛山之时。 震乾道长便是清晰感受到了,这座葛山其实是有山神存在,可明明都有山神,却让此邪庙立起这么多时日,已然是失职无比。 而且现在关乎於所谓的新天庭一事,更是要將山神唤出问话。 若是换成以前。 基本上每座大山和地区,都有山神和土地存在。 可到了现在,山神和土地已是十不存一,大多数的山脉都已然没了山神一说。 当然,山神和土地之类,都是职位极低的小神,或者连神都称不上,有些道行法力比之恶鬼精怪都不如。 此前山鬼老怪若是渡劫成功,那便会被封为山神,镇守乌头峰一脉,虽然道行法力不会上涨多少,但却能够享受香火。 一秒。 两秒。 三秒。 ...... 数秒过后。 这葛山的山神却並没有现身,震乾道长的眼神已然越发冷冽。 隨即没有半点犹豫。 將先前藏於小臂位置的酆都令拿出,踏著罡步,口中诵道。 “锡监鍔铜,威灵八將,鬼戾之尊,身佩黑律,职掌玄文,提领兵卒,剪灭要氛,上奉北阴。” “酆都帝君,升天入地,飞行太空,缚捉鬼眾,收禁邪魂,隨呼直至,有令即从,闻吾正令,速降坛中。” “急急如北极大帝律令!!” 念诵完毕。 並没有任何的异样出现,没有雷罡、更没地火,甚至就连一些气机都还未显现出来。 林海恩微微激盪法力,令双眼恢復灿金和浑浊模样。 用著阴阳眼有些好奇的左右四顾,却同样是没有发现任何神异之处,立刻便露出了几分疑惑神色。 刚刚唤不来山神,现在又施法无用? 这不应该啊。 以震乾道长现今的道行法力,即使只是隨便的念诵几句,应当都会有些许神异自现才对。 寧法师似乎看出林海恩眼中的疑惑,隨即笑著解释道。 “徒儿,这可不是施法无用。” “法咒无非只是协助罢了,你可看到震乾手中的那枚酆都令?那才是唤来阴神协助的重要法器。” “待会只需叩上三叩,便会有眾多阴神亲至来此。” “若是三叩过后,这些阴神还不来的话,那便会受到黑律惩戒,被直接斩掉都有可能。” 叩击酆都令,眾神便需亲至。 三叩还不至,准令行铜火棒五百下。 此刻。 震乾道长已是抬起手,朝著酆都令的右边轻叩而去。 “叩———” 清脆的一叩响起。 整个天地的气机霎时就变了,好似有阴神正在快速奔袭而来。 “叩———” 第二道的叩响传出。 狂风呼啸,黑云瀰漫,盔甲碰撞的声音隱约传来。 “叩———” 第三叩响起。 一共八位飞天將军,已是出现在了这葛山之处,身影模糊的令人看不太清楚,周身道行法力流转,更是呵斥出声。 “唤吾眾何事!” “若是误叩,汝需当斩!!” 黑律严格无比,里面清楚的记载了...... 道士法官召酆都八將,叩令右三声,三声不至,八將送至御史,准令行铜火棒五百下。 道士法官误叩者无號令,则死。 震乾道长並不慌张,只是举著酆都令,无比严肃的出声道。 “飞天八將听令!” “此山山神犯事潜逃,速速替本法官將其捉来问罪!!”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灭邪祟,斩山神,断绝葛山往后气运! 北帝法脉尊黑律。 一切行事以黑律为准,被称为道士法官。 若是误叩酆都令而无事,自是会平地遭劫,被判处死刑。 这很严格。 但作为道士法官,自是只有用更为严苛的律令来要求自身,才有资格判罚鬼神,號令酆都、雷部一眾神明。 不先严於律己,不成道士法官。 现在不是误叩,而是確有其事的號令,自然遵了黑律,无需担心什么。 同时也符合用令格式。 道士法官凡追摄鬼神、解送传递迷附等事,皆可唤来飞天八將,考勘皆可。 当前这葛山的山神不知逃窜去往何处。 自是能够唤来飞天八將,让它们来帮忙抓拿这小神。 ...... 此刻。 听到震乾道长下达命令后。 那前来的飞天八將,立刻便腾空飞起,开始寻觅起潜逃的山神。 看到这一幕。 阎九幽满脸皆是震惊,隱隱还有些说不出的沮丧。 震乾道长看起来也很厉害,仅仅只是用一个令牌,就能够號令这般厉害的阴神。 虽然比不过海恩师兄,能够请来九天正神相助,但也是神异无比,道行远非他现在能够相比的。 不知为何。 这看的越多,阎九幽越是觉得...在诸位长辈口中,自己那颇为不错的修道天赋,竟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似乎察觉到自家徒弟的想法,清玄真人伸出手轻抚下阎九幽的脑袋,笑著解释道。 “九幽,莫需沮丧。” “震乾小友的修道天赋,其实並不比你强多少,甚至还不如你。” “之所以现在会有这般神异,全因其北帝法脉特殊,尊黑律,自是能够行道士法官一职。” “届时等你回到净明宗坛,好生修炼一段时日,自是也能掌握其他的法术,让自身的道行进一步精进。” 阎九幽轻轻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越发的想要变强。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未来遇到大劫的时候,他即便不如海恩师兄和震乾道长,一定也要贡献出自己一份力量。 飞天八將疾驰而去。 短短不过数十秒,便是將一位脸颊镶有甲片的年轻男人捉缚而来,並丟到了震乾道长的面前,叱声道。 “此间山神,已是捉来。” “原型为一只法力低微的穿山甲,但因行了好事,被天地封为了山神並化形,先前正在慌乱逃窜。” “现今,交由道士法官发落。” 震乾道长平静的点了点头,而后手持酆都令,看著那受封化为人型的穿山甲,冷声质问道。 “本法官问你......” “身为此间山神,为何早知葛山立起邪庙而不报?令这方圆数百里的民眾,皆因此遭劫?” 那穿山甲浑身颤抖不停,对著震乾道长拱了拱手,颤声道。 “小...小神法力低微,不...不是那五鬼对手,被其威胁的不敢告发,担忧会因此遭劫。” “可笑!”震乾道长怒叱一声,便是格外冷冽的继续道。 “身为山神,本就要护佑此间眾人安寧,可你却因害怕,不敢告知恶鬼立庙之事,此种说法...你觉得本法官会信吗?” “况且,先前本法官唤你前来,为何却害怕逃窜?那五只恶鬼魂飞魄散之时,声势那般浩大,你岂能不知?” “是否心中有鬼,不敢来於本法官面前!!” 此话一出。 那穿山甲化成的年轻男人,则是连忙跪在地上,不断拜著震乾道长,浑身颤抖不停,泣诉道。 “法官明察,法官明察啊。” “小...小神,却是一时之间犯了贪念,那五鬼说是...等到新天庭立下之际,便让小神镇守百座大山,当那真正的山神。” “当了这葛山山神百多年,小神法力低微不堪,地盘也小,被那五鬼一利诱,便是未能守住本心,便任由那五鬼在此处立起邪庙了。” “法官,请饶小神一命,饶小神一命啊。” 这番话。 让在场的眾人,眼神都是微微一滯,神色都越发的凝重起来。 这葛山山神不顾那五猖鬼在此立邪庙,竟也与那所谓的新天庭有关?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既然这只穿山甲能与所谓的新天庭勾结,那其他的山神、土地自是也有可能同流合污了。 有了山神、土地的协助,那若是新天庭想的话,只怕是能立起数不胜数的邪庙,万万眾的香火匯聚,必然是能修成大道啊。 震乾道长脸上带著愤怒,盯著那法力低微的穿山甲,追问道。 “何为新天庭?可有其他山神、土地,跟这新天庭有所勾结?” “若你能给个所以然,本法官或许能网开一面。” 听到能网开一面。 这年轻男人先是脸上一喜,可又是畏缩下来,失落的低声道。 “回法官大人。” “小神,小神真不知何为新天庭,只知那新天庭之主自称为天帝,而且法力道行高深无比。” “小神本不欲同流合污,可被那五鬼一劝说,便是动摇了。” “可您定要查明,定要查明啊,虽然小神对这五鬼不管不顾,可绝没有参与此事,更没有跟著一同害这周边民眾。” 话音刚落。 “轰!” “轰!” “轰!!” “......” 数道天雷便是劈下,直接打在了那山神的身上。 “啊———” 那年轻男子顿时便惨叫出声,更是在地上翻滚不停,下半身已是变回了穿山甲,痛嚎著道。 “法官明鑑,法官明鑑。” “小神,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新天庭之事,平日都在这葛山中修炼,也不知其他的山神、土地,有没有参与此事啊。” “饶吾一命,饶吾一命。” 看著这求饶不停的穿山甲。 震乾道长也不愿逼问太多,虽然这穿山甲道行低微的很,连那恶鬼都比不过,但终究还是受封的小神。 问不出。 那就到时应劫便可。 隨即举起手中的酆都令,看向还在旁边的飞天八將,指著还在地上翻滚的穿山甲,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此间山神,勾结恶鬼、祸害乡民、欲逆天道,造孽违律眾多。” “斩了!!” 此话一出。 那还在翻滚痛嚎的穿山甲,立刻便愣住了,更是连忙大喊求饶道。 “法官大人,法官大人,留情,请您留......” 还未说完。 一位飞天將军,便是来到了这穿山甲的身旁,手中大刀悍然斩下,顿时就令人头落地,直接魂飞魄散。 下一秒。 落在地上的人头,便化成了一颗穿山甲头,那无头身子也同样变成了穿山甲的躯体。 那飞天將军又伸手一挥。 这尸首分离的穿山甲,便被其丟进了那化宝炉中,火焰腾起將其血肉甲片都化为灰烬。 虽犯天条,勾结恶鬼,但这终究还是山神,这躯体自是不能被寻常民眾捡拾走,更不能被当做山畜野味卖掉。 斩掉这葛山的山神后。 震乾道长也不再多说什么,对著前来的飞天八將拱了拱手,而后高举酆都令,缓声道。 “事情了结,八位將军已可回去。” 那飞天八將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便狂风大作,身形迅速的隱匿不见。 手持酆都令的震乾道长,並非九天神明都能请来,只能请来几位酆都和雷部神明的罢了。 而且神明也只是尊敬北帝法脉,尊敬道士法官一职,例行公事而已。 若非叩令不至要遭黑律判罚,这飞天八將估计也不愿特地赶来。 这跟林海恩的起乩请神完全不同。 此前林海恩起乩请神助阵时,诸位九天神明可不是公事公办,而是颇为纯粹的偏爱。 单论天后宫吃橘子,玉虚宫殿外听经,便是常人难以想像的福缘。 ...... 斩掉此间山神后。 震乾道长回头看了眼五通庙,仔细思虑两秒,隨即再度掐起法诀,踏起罡步,朗声诵道。 “皇天生我,皇地载我,皇天养我,皇地育我,印在我手,咒在吾口,头戴天罡,足踏北斗。” “风伯雨师,雷公哮吼,伐庙驱神,神鬼急走,霹雳之威,雷电隨后,诛灭神鬼,化作微尘。” “妖怪邪祟,永除断根,吾奉帝敕,当灭鬼门,天地陡暗,日月昏昏,精邪鬼贼,无敢逃形,火急绝灭,扫荡妖氛。” “急急如律令!!” 隨著法咒落下。 那原本掛在庙宇外,写有『五通庙』的牌匾,直接就断成两段,下坠著悬於半空中。 而那葛山的最顶峰,一道带著皇皇神威的天雷劈落,直接便把山峰劈出了一个裂口,好似有山脉精气不断的逸散涌出,彻底的断根绝脉。 此为...伐庙敕雷咒! 从今往后,这葛山再也不会有神,也再也不会有庙,无论山川精气,还是人间香火尽皆绝灭! ...... 清晰听到天雷劈落峰顶后。 清玄真人便是看向震乾道长,面带笑容的点头道。 “震乾小友,此事做的不错。” “不仅灭了庙內邪祟,斩了山神,还绝了葛山往后气运,可谓是真正的破山伐庙。” “如此一来,想必你也不会被黑律惩戒了,但就是......” 说到这里。 清玄真人停顿两秒,神情立刻便严肃起来,凝重开口道。 “这新天庭,怎的越看越是大患啊。” “究竟是何处精怪鬼邪胆大包天,竟连山神土地都敢策反收买......”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道门源远流长,岂能容邪祟囂张放肆 虽然將这葛山村的邪庙破了。 但从中得知的新天庭一事,却是让眾人都有些凝重,更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这只怕是另一场大劫,比凶蛟化龙更危急的大劫。 新天庭。 若是没有深厚的法力道行作为底气,九天都还在,怎敢起这个大逆不道的名字,而且还引得山神勾结起来。 既然这葛山的山神能勾结其中。 那其他山川河流的山神、土地,自是也有可能与新天庭有所牵连。 毕竟,这些山神土地的道行低微,可能都不敌某些精怪妖邪,只要被稍微的胁迫利诱下,怕是会有不少经受不住这诱惑。 一处邪庙,所提供的香火还不算多。 可要是十处,百处呢?这將带来多大的祸患,简直是无需多说。 ...... 此刻。 震乾道长將酆都令,再次藏於小臂之上,以免凡人鬼怪见到,想起先前在邪庙內的诡事,缓声道。 “刚刚在庙中灭鬼的时候。” “那神台前的香炉中,有一张绘有敕令的纸条,而且还称那所谓的新天庭之主为天帝。” “讲述著,等到新天庭现世后,便先拿我们道门中人的性命邪祭。” “敢称天帝?”清玄真人带著几分意外,摇头带著几分冷冽道。 “这不知何处而来的精怪鬼祟,还真是胆大无比,竟敢自称天帝,似打算比那玉帝还高几分啊。” “还打算拿我们道门中人开刀,真以为那九天神明看不到吗?” “只可惜,现在这精怪鬼祟不敢显形,胆小如鼠,东躲西藏,也不敢说清那新天庭位於何处。” “否则的话,本道当即就带著道门中人,將其彻底绞杀个乾净。” 在场的几位前辈都没有好脸色。 不仅是因为这大劫將至,更是由於那所谓的天帝,竟敢大言不惭的说出...要先拿道门中人开刀邪祭。 道门源远流长数千年,岂能容此邪祟囂张放肆。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仰头看了眼九天之上,意有所指道。 “清玄,无需因此有气。” “若是劫,终究是怎都避不过,等到显现之时,自会出来,况且九天都还在,这所谓的新天庭自是蹦躂不起来。” 听此清玄真人也不再纠结,看向身旁的震乾道长,开口道。 “震乾小友。” “此事已是了结,你往后打算再去何处游歷?” 震乾道长思考两秒后,颇为郑重的回答道。 “清玄真人。” “晚辈打算按照您所说的那般,去寻找钦天监一脉。” “这世间变化太快,令晚辈有些措手不及,更迷茫的不知如何应对,若有钦天监指明方向,往后的路或许是能清晰不少。” “况且,届时有了这所谓的新天庭消息,晚辈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清玄真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笑著点头道。 “如此甚好。” “跟著钦天监法脉一段时间,確实有助於你往后的修行,新天庭的诡事亦是如此。” “真是大劫,自然是瞒不过钦天监。” 隨即清玄真人又看了眼还在燃烧的化宝炉,確定先前的那位山神已然被烧到只余灰烬后,继续道。 “走吧,也该下山了。” ...... 原路返回来到村中。 现在葛山村格外安静,跟先前万千香客皆来此,祭拜五猖鬼时的喧囂吵闹,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当五猖鬼露出真容,所有香客都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而那些村民们,则也害怕沾上事般的躲进自家房里,一如性子中的那般懦弱胆小。 来到先前斩掉五通鬼的桥上。 一行人立刻便看到了...昨天向几人求救,讲述村中大致事情的少年,正站在桥旁位置,身后还跟著一批差不多大的孩子。 在看到眾人后。 那位少年便是立刻重重跪了下来,对著一行人磕头感谢,身后其他的孩子亦是紧跟著跪下。 其中一位孩子,似乎还想要求几位道长救救家里亲属。 可才刚说出几个字,少年便是立刻回头按住他的手,更是摇了摇头,让其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很明显。 昨天那番在麵包车里的交谈,已是让这位青涩的少年,彻底明白了眾人的態度。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葛山村会有现今的这种情况,完全就是自作孽的缘故,无人能救,这些道长也没办法。 这次能专门来此,將那五只恶鬼斩掉,不让事情继续的错下去,就已经是颇为不易了,如何还敢奢求更多。 看著这些跪下的孩子。 普寧道长想起先前他们站在桥中,不惧那五只恶鬼,反驳还在强行不承认的村民们,揭穿五猖鬼时的画面。 虽然这葛山村的年长一辈,要么胆小纵容著邪事发生,要么直接掺和其中,扩大了邪庙的影响范围。 但这些孩子,终究还是有自己的是非观,比起那些长辈有勇气的多。 仔细思虑两秒。 普寧道长便是长嘆一声,摇了摇头缓声开口道。 “娃子们,你们葛山村的这起诡事,有违天道,更是造孽不浅,后面的报应定会眾多,尤其是求过邪庙的村民。” “所以没必要再求我们这些老头子,事已至此,神仙难救了啊。” “但你们却是不同,並未去那邪庙烧香求愿过,还有著几分的少年衝劲,应当是不会被牵连到因果报应之中。” “等到村里的事情彻底了结,就自立更生,一起换个地方生活,总归是能有个照应。” “届时找个正统的九天神明拜一拜,常言道,大劫过后便是大福,这个坎这件事虽然难过,可终究是能迈过去。” “往后这葛山村,已经不適合常人住了啊。” 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再度嘆了口气,跟著眾人一同离开此地,不愿再管这葛山村的事情。 先前的那番话,他其实已经提醒了这些娃子,也给出了最好的路。 大胆离开葛山村,拜正统的九天神明,求得真正的庇佑。 神明大多都有怜悯之心,见到这些长辈们全都离世,无依无靠,遭遇恶劫的娃子们,总归是会稍微照拂一下。 葛山村的大人,无论如何做错了,这些娃子终究是遭了无妄之灾。 听到普寧道长的这番话。 这些孩子们先是愣了下,隨即满脸悲伤的磕头不停,似在感谢普寧道长所指出的路,也在哀痛自家长辈们,终究还是无可救。 这起恶鬼立庙的邪事结束后。 葛山村在短短数个月內,村中的大人便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绝大半,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这便是迟来的报应。 家家户户摆灵堂,村中哀乐响彻不停。 而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活了下来,他们从未拜过五猖鬼,更没许过愿,自是不需要承担这份因果。 送走家中长辈后,这些孩子便是按照普寧道长所说,投奔向其他村的亲戚,亦或者独自朝著大城市闯荡而去。 一件小小诡事,便让有著千户人口的葛山村,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成为没有人烟的荒村。 也许再过数年。 眾人都会忘记这里有座葛山,也不会记得有个村庄就在山脚下,逐渐的被时光所遗忘,成为又一个的无名废村。 ...... 来到岭胜村。 震乾道长已是提前离开,准备去寻钦天监一脉。 与其盲目入世歷练,经歷各种各样的难言之事,与这时代不相合,搞得道心不稳,违背黑律,苦修尽废。 那还不如待在钦天监的道场中苦修,第一时间便可得知大劫来临,届时再出手杀妖斩鬼,自是不会受时代的影响。 麵包车驶到林家院子前。 林海恩立刻便跳下车,更是將那鎏金白鹤盔掏了出来,准备还给林永安用於第二天的游神。 才刚进入院子。 林海恩就猛然看到...脸色惨白无血色的张大婶,正坐在自家院子中,面前还摆著一杯清茶,跟自己的奶奶聊著什么。 根本没有半点犹豫,林海恩立刻出声问候道。 “张奶奶好。” 听到这声礼貌的问候,张大婶也是笑著点了点头,隨即看向林海恩颇为郑重的讲述道。 “海恩,张奶奶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求? 这个字把林海恩嚇了一跳,更是连忙摆手不停的焦急道。 “张奶奶,可不能说求,不能说求啊。” “您可是我的长辈,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我肯定会帮您,只要是能做到,绝对不会推辞半点。” 除了焦急以外,林海恩心中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张大婶可是妈祖庙的庙祝,大半辈子都是陪著妈祖奶奶度过,那可是真正受到九天神明庇佑的话。 按理说,一生只有福报,难有厄运才对。 现在有事让帮忙,只怕会是件大事啊,自己会不会帮不到张大婶? 见到自家孙子被嚇了一跳。 林母便是无奈摇了摇头,立刻便出声解释道。 “海恩,不要慌张。” “张大婶就是想著说,今年游神的人少了,恰好你这几天回村了,也长大有力气了,就想让你来帮忙抬妈祖娘娘的神轿。” “但你现在跟著寧法师修道,不知道能不能来帮忙抬神轿。” 听到是这件事,林海恩微微鬆了口气。 而脸上老態越来越明显的张大婶,则是继续笑著补充道。 “也並非单纯只是像你奶奶说的那样。” “只是我这个老婆子,已经清楚感觉到...自己多半是时日无多了,怕是这个月都有些难捱过去了啊。” “这次让你来帮忙抬神轿,一方面是今年游神的人確实少了,另一方面也是...老婆子我的私心啊。” “等到明天,你奶奶就是咱们村妈祖庙的新庙祝了,会接过我手中的钥匙、扫帚还有福缘。” “但老婆子我也不怕说,其实这一直以来,在我心中最適合当这个庙祝的人,终究还是海恩你啊。” “当庙祝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来没见到过,有谁能被妈祖娘娘这般的喜爱,这般的照顾,未能让你当新庙祝,属实有些可惜了。” “虽然老婆子心里也清楚,修道学本事,才是你真正的出路。” “可就总感觉心中有股执念,总感觉有些对不起妈祖娘娘,没能把你留下来啊。” “所以,老婆子我就希望趁著自己还活著的时候,能亲眼看著你抬一次妈祖娘娘的神轿,那也算是遂了另一个心愿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时代虽然变得很快,但有些东西永不会变 这一刻。 林海恩终於明白了张大婶的意思。 说到底,张大婶也是执念有些太深了,觉得对不起妈祖娘娘,没能寻一个最好的庙祝接班。 但实际上,林海恩却是觉得...自家奶奶比他更適合当这庙祝。 当初自己能够活下来,能够让妈祖娘娘来看一眼,可都是多亏了自家奶奶啊。 否则的话,恐怕是早已被恶鬼李桃代僵、鳩占鹊巢了。 不过,林海恩自是不会將这番话说出,只是无比肯定的回答道。 “明白了,张奶奶。” “我现在就去和师父说下,还要在家里多待两天。” 说完。 林海恩便是將鎏金白鹤盔放下,连忙快步走出院门。 现在跟著修行了一段时日,林海恩无比明白...自家师父肯定是会同意这件事,还会专门叮嘱在家中多留几天。 不过,该说的事情,自然还是该说下。 走到麵包车前。 林海恩便站在车外,跟著自家师父讲述了刚刚的事情。 寧法师听完这番讲述后,赞同的点了点头,没有半点迟疑的答道。 “无妨,徒儿。” “你便在家中多留几日,圆了张庙祝这个心愿。” “无论如何,她对你的帮助也多,况且天后娘娘对你有著百般照拂,帮祂抬神轿巡境,自然也不会逾越礼数。” “正月十五前,回到天威观继续修行即可。” 交代完后。 寧法师也不多说什么,压了压手让林海恩不要再送了,便让王官任发动麵包车离开。 ...... 隨著车子缓缓驶离。 同样听到先前那番话语的普寧道长,颇有些感慨的嘆了口气道。 “清元。” “昨日,我看那张庙祝的模样,怕是也只剩这最后几天了。” 寧法师亦是心里明白,意有所指的缓声道。 “无论信仰如何,功德几分,福缘多少,岁月沧桑终究是凡人永远迈不过去的一个坎。” “陪伴了天后娘娘大半生,张庙祝也算是有福气之人。” “正因如此,虽然没剩下多少的时日,张庙祝仅只是神色苍老,並没有半点的病痛和不適,比起当初的堂兄都好了几分。” 寧法师口中的堂兄,自然就是黄太爷。 当初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黄太爷已然是走不动了,只留著最后一口炁用来杀鬼。 相较於黄太爷,张大婶虽也临近逝去,却依旧还能走动,仅仅只是身体虚弱些许,这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福气。 来到金凤县的汽车站附近。 清玄真人和阎九幽两人,也是跟著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道別。 在闽地停顿一年时间。 虽然有些不舍难言,现在终究也是到了分別的时候。 阎九幽入法脉大半年,自是也到了该去拜净明宗坛的时候,继续在闽地停留下去,反倒是有些不美了。 清玄真人对著两人拱了拱手,大笑道。 “清元、普寧。” “现在也该到分別的时候了,咱们下次再见。” “確实也差不多了啊。”普寧道长似乎极为感慨,但也笑著继续道。 “等下次再见,咱们三人在一起喝酒谈天。” “希望到了那时,本道也能寻到一个合適的徒弟了,即便是比海恩资质差点,但至少也不能差太多。” 寧法师瞥了普寧道长一眼,而后又看向清玄真人,亦是拱手道別。 “一路顺遂,往日再见。”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则是拜了三拜,礼貌开口道。 “清元师叔、普寧师叔。” “多谢你们这些时日的照顾,也帮我替海恩师兄说声谢谢,希望往后还有机会,能在天威观中,跟著海恩师兄一同修习。” 终生修行之人,半途分別实为常態。 三位长辈简单告別下,便是朝著不同的路走去,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朝著金风县客运站走去的时候。 阎九幽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只是低著头沉默走著,並未开口说半句话。 看著自家徒儿的这番模样,清玄真人缓声开口问道。 “怎么了,徒儿。” “是不是为刚刚没和海恩好好告別,心里而有些难受?” “无需为此感到难过,你们都才刚开始修行,往后时日还长,肯定是还会多次碰到。” “不似那萍水相逢之人,也许一次见面,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觉得走的有些太匆忙了,都没和海恩师兄好好说下。”阎九幽低著头回了句。 隨即又思考两秒,缓缓抬起头,看向清玄真人无比认真的讲述道。 “师父,除了这件事外,我还有一个担心。” “担心...没了海恩师兄的激励,我往后的修行速度会变慢,那样就更追不到海恩师兄了。” “这样的话,等到下次的大劫来临,或者属於海恩师兄的使命来临,我没办法帮到他,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情况。” “所以,我想变厉害,现在的我...很想变得厉害。” 听到这番话。 清玄真人並未马上回答,伸手轻抚下阎九幽的脑袋,郑重的应道。 “徒儿啊。” “想变强,想跟同辈人並肩是对的,但修行一事急不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正道。” “但也莫需急,此前为师便说过你有阎王命,虽然比不上海恩,但比其他道门中人,天赋则是强了不少。” “勤生修行,不较一时得失,自会助到他人。” 阎九幽轻轻点了点头,手中又掐起了法诀,似乎不愿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见到阎九幽的小动作。 清玄真人心中略有些无奈的轻嘆一口气。 有些时候,强行把自己逼的太紧,可也不是一件好事了。 自己这徒儿,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大年初六。 岭胜村周围的十里八乡,一直以来的游神时间。 凌晨四点。 林海恩便是早早起来了,手中拿著各种顏料,帮著林永安绘著白鹤真君的脸谱。 前几年。 都是三姑奶奶,帮他绘这脸谱。 到了现在。 已经变成他帮自己的弟弟描绘脸谱。 而抬神轿的人,今年也从父辈们,变成了他和林永杰两个人。 將最后一笔绘好后。 林海恩摸了摸林永安的圆脑袋,笑著道。 “好了,小安。” “现在的你,可就是白鹤真君了,那厉害的很...能够徒手捏爆精怪鬼邪的白鹤真君。” “好耶,我现在是白鹤真君了。”林永安一边欢呼喊著,一边把桌上的镜子拿起,对著自己仔细照著,惊嘆的张大嘴道。 “哥哥,你好厉害啊。” “我去年看过那些游神的人,他们脸上画的都没有你好,就连三姑奶奶好像都没有你画的好。” 同样在林家院子中的莫三姑,將白鹤真君的神装提来,朝著林永安的脑袋点了下,佯装生气道。 “你这娃子,有了哥哥就忘了三姑奶奶。” 林永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依旧在举著镜子,满脸皆还是惊嘆,心头更是越发期待起来,今天的游神巡境。 莫三姑也是摇头笑了笑,隨即看向林海恩,缓声道。 “海恩,快去妈祖庙吧。” “张大婶和你奶奶都在那里等著了。” “今天你和小杰要抬神轿,等会可是也要掷个圣杯,看下妈祖娘娘愿不愿被你们抬著去游神巡境。” 林海恩点了点头,立刻便起身走出院门。 刚走出院门。 发现林永杰早已是站在旁边等著了。 今年已经十七岁的林永杰,已是比父辈都要高了,而且由於学习打铁多年,手臂上的肌肉更是轧结隆起。 走到林永杰身旁,林海恩笑著昂了昂头示意道。 “走吧,哥。” “咱们要去掷圣杯了。” 林永杰並不多说什么,便是踏步朝著妈祖庙的方向走去。 隨著年龄一点点的变大,林永杰的性格,也在逐渐朝著父辈转变,越发沉稳不爱说话。 “我现在敢下水了。” 林永杰忽然说了句。 林海恩先是愣了下,而后带著几分感慨道。 “这是好事啊,哥。” “那你打算跟著伯伯去打渔吗?还是继续打铁?” “应该是继续打铁吧。”林永杰平静的回了句,不知为何竟带著几分感慨般,缓声讲述道。 “师傅只有我一个徒弟,其他人都不愿意学打铁的手艺了。” “要是我也不学的话,那师傅的手艺就传不下来了,虽然听说现在时代变得快,都是机器打铁了,但靠力气终究还是能吃饱饭。” 听到这里。 林海恩微微有些沉默,时代变得太快了,最近几天,他似乎很经常听到这句话啊。 但下一秒。 林永杰却是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不过,海恩你往后还有什么想打的东西,我也是能帮你打。” “现在的我,比起前几年打铁技术更是要好了不少,应该是能更好的帮到你了。” 此话一出。 林海恩先是一愣,而后便笑著点头道。 “好,哥。” “到时候,我要是有什么想打的东西,就继续找你帮忙。” “说起来,今年我爹和伯伯都不用抬神轿,也换成我们了啊,不过他们还是要帮忙放鞭炮开路的吧。” “是啊,虽然有些变了,但也有些没变,他们还是要来帮忙游神。”林永杰也是露出一抹笑容,隨即又加快了点脚步,催促道。 “海恩,走快点吧。” “这可是咱俩第一次抬神轿,可不能去的太迟了。” 说完。 堂兄弟两人也是快步朝著妈祖庙走去,在夜色中,身影越来越远...... 时代变得很快。 打铁从以往的手打,变成了极快的机器锻造。 码头前妈祖庙的庙祝,从张大婶变成了林母。 扮演白鹤真君的人,从林海恩变成了林永安。 而抬神轿的人,从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也变成了林海恩和林永杰两兄弟。 就连一身道行出眾的震乾道长,也在感嘆著时代变得很快,感嘆著已是无法融入其中,反思著是否应该隱山不出。 但无论变得怎么快,有些东西却是未曾变过。 那真挚的感情,虔诚的信仰,向道的决心,以及自作孽,不可活的因果循环......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步罡踏斗,九天星斗响应 时间很快。 转眼便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来到了今年的惊蛰时分。 春雷乍动,气温回升。 但不管天气適宜,还是天寒地冻,林海恩每天都是要早起修习,学习新的道术,或者温习先前的知识。 从床上起来。 林海恩便是走出屋外,身上仅仅穿了件薄衣,似乎並不觉得这料峭春风还有点微寒。 隨著体內的法力逐渐变高,他也开始学起了自家师父那般,无论天气温度如何都是一件单薄法袍。 来到专门的水缸前,双手併拢掬起一捧还带著冰凉的清水,感受著脖子滑落悬空的贝壳吊坠,林海恩的思绪不由得越飘越远。 离上次游神巡境,也过去了一段时日,但那时的画面,却是清晰的在脑中回想起来。 那天来到妈祖庙后,便是在自家奶奶的主持下掷圣杯,两兄弟在白玉妈祖像前问询,妈祖娘娘愿不愿意让他们抬。 结果自是愿意,连续出了三个钉死的圣杯。 隨著所有人都到位,早上八点准时锣鼓响起,鞭炮开路,黄纸漫天拋洒而起。 在千顺二將的开路引导下。 林海恩和林永杰两人,便是一前一后抬著妈祖娘娘的神轿,便开始游神巡境。 可才抬不到三分钟。 林海恩便立刻感觉到...原本並不算重的神轿,竟是忽然沉了几分,好似有什么落在了白玉妈祖像上面。 而且他的身上还缠著暖风,让其感受不到半点的寒冷。 这种特殊的情况,让林海恩瞬间明白,这多半是妈祖奶奶来了,来跟著整支队伍一起巡境。 可只是抬了不到五分钟。 林海恩便又忽然发现...肩膀上的神轿,又莫名的轻了很多,甚至是比一开始抬得时候还要轻许多,就像是抬著。 若非肩膀上实打实的还有扛轿棍子,林海恩都觉得是否出了问题,怎就一点重量都没有了,可那暖风却依旧还伴著他。 当然,林海恩並不知道的是...后面之所以会没有重量,只因妈祖娘娘心疼他抬得太久,专门如此施为。 在这次的游神巡境中,其实妈祖娘娘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看著他,也看著这十里八乡的每一处地方。 等到这次的游神结束。 林海恩下意识的掏了掏口袋,想把掉落到口袋里的鞭炮纸捡出,可他不仅没有捡到鞭炮纸,竟是还古怪的摸到了一颗橘子。 在游神巡境时。 十里八乡的村民们,会提著鞭炮和烟来放,可从来没听说过...谁会把橘子拿出来丟啊。 新春之际,橘子代表大吉大利,可不会有人愿意將其丟掉。 仔细想想。 林海恩便是忽然记起...当初他在天后宫吃的那些橘子,隨即心有所感的將这颗橘子剥开吃了起来。 很甜。 这颗橘子很甜,就跟当初在天后宫吃的时候一样甜。 而游神巡境后的第二天。 张家也传出了一个讣告,说是...张大婶在梦中逝去了,当家人看到的时候心跳已经没了,但脸上却是带著心愿已了的笑容离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村民,有些惋惜的同时,亦是纷纷表示,张大婶这是去陪妈祖娘娘了,所以才会带著笑走,没有经歷任何的病痛折磨。 林海恩对此也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哀痛。 先前帮他好几次的张奶奶,其实年纪並不算大,去世的时候也只有七十多岁而已。 但没办法。 岁月就是这般无情,每个人的阳寿皆有定数,积德再多都难以更改,最多也只是在死后被封为阴神。 本来想游神巡境完便回天威观的林海恩,自是因这事又多待了几天,跟著出殯队伍,送了张奶奶最后一程。 ...... 回过神来。 林海恩將略带冰凉的清水,朝著自己的脸上泼去,让心神和思维都逐渐的平静下来。 待会要修习新的法门科仪,可是不能这般的心不静。 来到主殿里。 寧法师早已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面前还沏了一杯清茶。 “师父,今天是要学新的法门科仪了吗?”林海恩带著几分好奇的出声问道。 “先前那些你都学差不多了,现在自是要学新的了。”寧法师睁开眼笑著应了句,而后继续讲述道。 “今日为师就教你步罡踏斗,此乃更深一层的道门要义,要想熟练掌握的难度可不比符籙一道低,可是要好生修习。” 步罡踏斗? 听到这个词,林海恩脸上露出疑惑神色,有些不解的问道。 “师父,你是指七星罡步吗?” “当初我才入门的时候,您不是就教过我吗?还让我往后行法掐诀时,儘量都要踏罡步,以此增强法术威力。” 寧法师也不反驳的笑了笑,隨即缓声解释道。 “徒儿,为师当初教你的七星罡步,那是最基础的步斗,但也是泛用最广的一个罡步。” “无论是什么场合,基本都能用上这七星罡步,有著增强法咒效果的作用,还能提高人体与天地的联繫,对修行也极大的裨益。” “但这次要教的並不是七星罡步,而是其他的特殊步斗。” “步斗也叫做禹步,很久以前便在我们道门存在,自是远不止七星罡步一种,还有九跡斗、净天地斗、清净斗、九凤破秽斗等等。” “就跟这些斗数的名字一样,只要能带著韵味气机的踩出相应步伐,那即便是不念咒,不掐诀,同样也能引来相同的效果。” “例如刚刚为师提的这净天地斗。” “危急时刻,即便是口中暂时无法念出净天地咒,但只要你能踏出相应的罡步,相同的效果便是会充斥天地之中。” “当然,如果净天地斗与净天地咒彼此配合,自是会效力更强。” “正常情况下,我们道门中人本也是要罡步和行法相配合,这样才能使得法术的威力达到最强,达到相辅相成的作用。” “但你先前道行不够,更是有其他重要的法门要学,因此为师只是暂时让你学了最泛用的七星罡步,以此来配合施法。” “到了现在,自是可以学习其他的罡步了。” 听到这里。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自家师父所说的意思。 原来自己先前学的七星罡步,是最基础的一种踏罡斗数,还需要学习具有其他效用的罡步。 没有半点的迟疑,林海恩立刻便出声答道。 “明白了,师父。” “那现在就开始吧,如果跟符籙一道同样困难的话,那肯定也是至少要用好几个月来学了啊。” 见到似有些急匆匆的林海恩。 寧法师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但也是缓缓站起身,意有所指道。 “徒儿,你可记住...踏斗比起法咒和掐诀而言,除了需要自身有道缘,有足够悟性外,更是要看能否与天地建立起联繫。” “踏斗,踏斗,我们所踏的是诸天星辰方位,那自是必须踏出韵味,跟天地建立起联繫才可。” “否则的话,即便是踩烂了靴底,都无法让步斗起到半点作用。” “而且,在跟人斗法时,踏斗的实用性將会进一步拔高,比起法诀而言变化更多,施法更是隱蔽无声。” “多说无益,徒儿,来到殿外,让为师给你演示下便知。” 话音落下。 寧法师立刻便来到主殿外的空地上,朝著那太阳还未出来,隱隱约约还有星辰显现天空看了眼,浑身气机迸发而出。 猛地一挥袖子,脚上一边踏起步伐,一边沉声道。 “看好,徒儿,此为净天地斗,注意天上星辰如何对应。” “站立原地如钟吕,全身心的感受天地气息,前踏一步是为一,再踏一步是为二,坐横拉一步是为三,后退一步便为四......” 寧法师讲述不停,林海恩亦是无比认真的看著。 紧接著。 当自家师父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林海恩便是隱隱约约感觉到,那九天上的一颗星辰,好似也跟著闪烁了一下,如被这步伐牵引了般。 星辰引动,连带著天地气机,令这片区域发生了显著变化,就跟念诵净天地咒的效果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是...这还只是脚上踏斗,並没有掐法诀,更没有诵法咒。 可这还不是结束。 才刚踏完净天地斗,寧法师脚上动作就又变了,更是继续道。 “踏斗,一斗对一咒。” “但在踏完一斗后,立刻便可开始踏下一斗。” “徒儿,为师现在开始踏第二个—护身斗,你可要好好看清楚。” 刚说完。 寧法师便是踏起了第二个斗,而神异也是立刻显现出来,就好似有金光覆盖到他的身体。 林海恩立刻便懂了,这个护身斗就类似於金光神咒,但不用念诵不需掐诀,踏斗便有神异显现出来。 到了现在。 林海恩也明白了比起念诵法咒,这类踏斗的优势在哪里,方便简洁绝对是一大方面。 而且不同的斗,也能够短时间內衔接。 仔细看完这个护身斗的八个步伐方位后,林海恩也是尝试性的踏步行罡起来。 踏出第一步。 林海恩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天地气机,更別说是引动九天星辰了。 看来真是像师父所说那般,踏斗想要学精通,就跟符籙一样困难。 踏出第二步。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四周显得格外平静,林海恩的身上亦是没出现半点法力波动。 第三步、第四步依旧如此。 直到林海恩踏出第七步,忽然就感觉到体內的炁好似被步伐调动起来了般,血肉筋脉都仿佛在微微的发烫,天地也在回应著他。 隨著第八步踏出。 一层薄薄的金光,已然是覆在了的体表外,让林海恩脸上一喜,看向寧法师大声问道。 “师父,我这是学会了吗?”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看到林海恩体表的薄光,心头微微有些说不出的惊嘆。 自家这徒弟,天赋可真是有些太高了啊。 当然他学这护身斗的时候,那可都是苦修了好几天,才令天地星斗有所回应,步罡有所作用,做到体表覆现薄光。 可现在。 海恩竟只是才学第一次,就让这薄光显现而出,此等天赋真当能算是前所未见。 但寧法师还是点了点头,颇为严格的开口道。 “粗浅显现罢了,如何能用学会这两个字。” “继续好好修习,踏步一法就如同符籙一道,那是万万不可急,越是潜心修炼,神异自会越发显现。” “明白了,师父。”林海恩也是立刻收敛惊喜表情,隨即再度踏步修习起来,一如当初学习符籙时的认真。 看著又认真踏步而起的林海恩。 寧法师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海恩並不像九幽那般的刻苦,会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修习,就连梦中都不愿浪费。 但该认真的时候,却是绝对不会再惦记著玩耍,更不会去糊弄半点,该努力时努力,该放鬆时放鬆,这便是自家徒儿的修行之路。 仔细盯了两眼。 確定林海恩只是踏斗时较为生疏,其他步伐皆未出错后,寧法师轻轻点了点头,便是坐到旁边喝起清茶。 但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自家徒儿天赋太高,学什么都太快了啊,或许再过几年,自己都不知道该教他什么,也该出师了啊。 ...... 这一整天。 林海恩都在修习这些步罡踏斗法。 以往到下午三点就该结束的一天修习,可今天的下午四点,林海恩却都依旧是在踏斗,想要唤出步伐神异。 但確实就像寧法师所说的那般。 踏斗一门,就跟符籙一道那般,入门还算简单,可要精益求精,却是没那么简单了。 就在林海恩又踏完一次护身斗,感觉好似又有些许提升的时候。 一道愤怒的咆哮呵斥声,却是忽然从那青石板路响起。 “普寧在吗?” “那个快要害死我娘的普寧狗道士,在不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秘法观落阴,閭山入地府之术 听到这个怒喊声。 林海恩顿时便停下了动作,满脸惊疑的看向石板路,明显是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而正在喝茶的寧法师,也是疑惑的放下茶杯。 “哎呦,小兄弟,你这是干嘛啊?道观又不是喧囂之地,你怎能这般的吵闹不停?” “你就听婶子的话,赶紧下山,赶紧下山,你要找的普寧道长,根本就不在这个山头,来这里也是无用啊。” 徐四娘的声音,亦是从那石板路传出。 林海恩立刻便看向自家师父,更是皱起眉头不知发生了何事,寧法师则是压了压手,站起身平静道。 “不急,徒儿。” “若是来找普寧道长,自是跟我们无关,况且那人还说著自家娘亲被害死,其中估计是有什么误会存在。” “虽然普寧道长看起来百无禁忌,百不在乎,但实际上...却是无比清楚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从未行过有违法脉道规的事情。” 话音刚落。 便看到一位身材矮粗、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的从石板路走上道观,瞥了眼林海恩和寧法师师徒俩。 迅速便盯上了寧法师,一边走近,一边伸出手指点著怒吼道。 “狗道普寧。” “你就是那个狗道普寧是不是,你到底是施了什么邪法,让我娘这几天吃喝都不进去,整个人就跟傻了一样。” “我警告你,快点赶紧给我......” 还不等中年男子说完。 寧法师便是面无表情的伸出手,用力抓住中年男子手腕,更是狠狠的往下一掰。 “咔噠———” 宛如骨折般的声音响起。 那先前囂张无比的中年男子,立刻便被寧法师按在一旁,嘴里更是在大喊不停道。 “疼疼疼。” 寧法师也不过多用力,用力的往外一推,便是將这中年男子直接就推倒在地,看向徐四娘缓声道。 “四娘,这是何事?” 戴著簪的徐四娘,颇为无奈的嘆了口气。 便是看向那跪在地上,额头更是抵著地面,按著手臂还在喊疼的中年男子,讲述道。 “寧法师,具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就是那一个小时前,他就气冲冲的来到我们温麻村,逢人就问普寧道长在哪里,说著普寧道长快要害死了他娘。” “村里人自然是不知道普寧道长在哪里,而那个村口小卖部的老板,就说您在这青芝山上,可能是知道普寧道长的去向。” “结果他不知道是怎么听的,就觉得普寧道长在天威观中,我是不管怎么劝也劝不住啊。” “一直说著,这里没有普寧道长,他是咋都不信啊。” 此刻。 那中年男子似乎听到了两人交谈话语,强行挺直身子,扶著那脱臼剧痛的手臂,咬牙切齿道。 “就算这里没有普寧狗道,你们肯定也知道他在哪里,快点告诉我,告诉我啊,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娘都快要被他害死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到他,让他把那该死的法术收回去。” “要是收不回去的话,我就杀了普寧狗道让他给我娘偿命。” 法术? 徐四娘听到这里,眸中顿时满是不解,看了眼这个中年男子,又看向寧法师缓声道。 “寧法师,他这是不是中邪了啊。” “普寧道长怎么可能去施法害他娘,这咋都不应该啊。” “不是中邪。”寧法师摇著头先是应了句,隨即微微眯起眼睛,意有所指道。 “但此事多半跟普寧也无关,大概是有人在用这个名號招摇撞骗,想要將这些罪孽转嫁到普寧身上。”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人能知道普寧,还要这般的转嫁罪孽,多半就是一个邪道。” 说到这里。 寧法师便是看向地上的中年男子,颇为冷冽的问道。 “看你还能说话,怕是也能听得进话。” “本道不是普寧,但也能保证普寧不是你口中那个施邪法之人,多半是有人用他的名號造孽。” “你若是信本道,就说下你娘亲是如何中邪,或许能帮你看一看,可你要是不信,现在就给我滚出这天威观,滚下这青芝山。” “本道从来都不欢迎如你这般的人。” 听到这番话。 那中年男子不由得愣了下,看著眼前这好似有些仙气的老道,明白寧法师多半不是普寧老狗,也不会给自家娘亲下邪咒。 可自己现在却又找不到普寧老狗,只能咬咬牙,沙哑开口道。 “我娘就在那三天前,被一个自称为普寧的狗道矇骗,说是只要上一笔钱,便能魂入地府看到已故之人。” “原本我娘不信这些事,但全因几个月前,我爹出海去挖血鰻,结果却再也没能回来。” “问同村的那些人,说是...明明开始都涨潮了,可是我爹却跟失了魂一样的,一直往海外面走,怎么喊都不回来。” “这人走的莫名其妙,甚至一句话都没留下来。” “还用了不少的土办法,却都没办法寻回我爹的尸首,我娘这几个月来心头一直都坠著块石头啊。” “那个普寧狗道一来,就盯上了我娘,说她是不是心中有事牵掛,那地府之中还有人惦念著,有著心愿没完成,还有话想对她说。” “这种话一出,我娘本就因我爹的事忧虑过多,即便是再怎么不信,那也变成信了啊。” 说到这里。 那中年男子停顿两秒,隨即又咬著牙压抑著愤怒道。 “我娘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了那个狗道士,只求是能见到我爹,得知他未完成的心愿和执念。” “然后,那狗道就帮忙施了邪法,让我娘坐在椅子上,开始入梦进入地府之中。” “那时候不止我娘一个人,旁边还有其他亲戚,他们都说著...我娘那时候很开心,嘴里不断说著见到我爹,见到我爹了。” “结果才说了没几声,整个人就晕过去了,那狗道便以凡人生魂入地府自会疲惫不堪来推脱,就这般走掉了。” “可是第二天,我娘虽然醒了,可整个人都呆傻了般,只是还在不停说著...看到了,看到了,除此之外没有別的话。” “不吃不喝三天了,要是继续这么下去,我真担心出什么事啊。” “那个法术具体的名字,我那些亲戚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是能入地府之中,看到自身命数......” 还不等中年男子说完。 寧法师便是皱了皱眉,颇为认真严肃的反问道。 “你好好想一下。” “那个所谓的入地府法术,名字可是叫做观落阴?能改命数之地可是称为...元辰宫?”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邪道无救,懒听其辩,打杀就行 观落阴?元辰宫?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神色,明显是都没听过这个特殊的入地府之法。 而那个强忍著手臂疼痛的中年男子,则是在认真回忆两秒后,猛然瞪大眼睛连忙道。 “对,对。” “道长,就是...就是观落阴,我听那些亲戚说,狗道就是把那个能入地府的法术,叫做观落阴。” “还说,只要能寻到自己的元辰宫,就能看到未来命运,甚至是还能够更改命数,逆天改命,享受富贵。” “可谁知道,不说是改命了,就连我娘有没有见到我爹都不知道,现在整个人也是跟呆傻了一般,不吃不喝,怎么喊她都不应啊。”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 寧法师已然理清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如何,颇为郑重的讲述道。 “若是那个邪道称入地府的法术为观落阴,那此事便与普寧无关。” “因为,观落阴这个特殊法术,只有本道这一脉才会,普寧並不会这个术法,更没办法带人寻到那所谓的元辰宫。” “那个邪道想必是用普寧的名头招摇撞骗,或者是打算把这份因果转嫁到普寧的头上,以此来给他添堵。” “而这邪道所使的法,也绝对不是观落阴,应当其他的特殊手段。” “观落阴,为我閭山一脉秘术,確实能带普通人前往地府,寻到那所谓的元辰宫,但改命却是完全没有可能。” “命,早有天定,岂是简简单单说改就能改的?” “况且,若是正规的观落阴秘术,待到觉魂回到阳间之后,受者最多也就是虚弱疲惫数天罢了,必不可能如你娘那般不吃不喝。” “但话说回来,你这般气势汹汹的来寻仇,可就连仇家都能找错,又如何救得了你娘?” 听到这番话。 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整个人便是呆住了。 这两天来,他真当是找了不少医生,还有所谓的民间赤脚医生,始终是没办法救回自己的娘。 眼看著人越来越不行,就仿佛马上就要断气般,才觉得这多半是中邪了,便是到处打听那所谓普寧道长在哪里。 结果好不容易才寻到这里,最后竟是找错了仇家?那个邪道根本就不是普寧,而是其他人专门用这个名字来招摇撞骗? 那要是找不到那个邪道,岂不是自己的娘便救不回来了? 中年男子顿时就失去了方向,整个人双眼都迷茫了起来,更有些说不出的悲哀和痛苦。 但下一秒。 中年男子立刻便反应过来了,直接对著寧法师磕头不停道。 “道长,道长。” “求您,求您救救我娘吧?” “既然您能看出这个法术的由来,肯定也是能解决这个法术,將我娘救回,求求您,求您了。” 先前还凶狠蛮横无比的中年男子,此时为了能够救下自己的娘,朝著寧法师磕头不停。 在短暂的交谈里。 这个看似莽撞,实则很机灵的中年男子便已是感觉到了。 寧法师绝对是有大道行、大法力的高人,要是他愿意出手帮助的话,自家娘亲多半是能有救。 看著磕头不停的中年男子。 寧法师仔细思虑两下,便是直接上前一步,伸出脚用鞋面挡住中年男子朝地撞去的额头,更是抓住其脱臼的手臂,用力一挥。 “啊———” 这个中年男人的痛嚎声,瞬间便在天威观响起。 可等他回过神来,却是猛然发现,先前半点劲都使不上,更是剧痛无比的手臂,已是彻底恢復过来,更没有半点不適感。 也就是说。 先前自己闯入这个道观的时候。 眼前那位颇有仙风道骨的道长,仅仅只是用力的伸手一扯,便是將自己的手臂给扯到脱臼,以此来给自己教训。 现在所有误会都理清后,又是简单的伸了下手,便让自己的手臂恢復如初,並没有留下半点后遗症。 这种手段,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更是让中年男人越发確定,眼前的高人道长,绝对能救得了自己娘亲。 此刻。 中年男人的脸上涌现出希冀和激动,便打算继续恳求的时候。 寧法师便是面无表情的伸手挥了下,不容置疑道。 “不要囉嗦再求什么东西了,省的惹得本道厌烦。” “说下你住在何处,若是能救,本道届时自是会过去救你娘一命,若是不能救,那有这劫也是命中注定。” 那中年男人愣了下,没想到寧法师会给出这般模稜两可的回答,虽然心中很想要个肯定的回答。 但也再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看向寧法师,继续恳求道。 “道长。” “我的名字叫陈建安,我家就在常乐市的下沙村。” “村口不远处有栋五层楼房,就是我的家,请您一定要来,一定要快点来啊。” “不然我娘,我娘她...她可能撑不了那么久,真的撑不了。” “道长,要不然您现在就坐我的车去吧?我这次刚好的开著车来,恰好是能给你带过......” 还未说完。 陈建安便是忽然停下话语,整个人亦是沉默下来。 因为,他刚刚已经是无比清晰的看到...寧法师的眸中露出了几分不满和不悦,顿时就不敢再继续要求什么。 虽然不想再听这种囉嗦,但寧法师还是看向站在旁边的林海恩,缓声示意道。 “徒儿,把你平日画的安神符拿一张出来给他。” “按照为师的推断,应当是魂魄被某种邪法给拉走了,至今都还没有回来,因此才会呆傻的不吃不喝。” “但还有脉搏,心臟也能跳动,说明也不是三魂七魄全部都被拉走,用一张安神符镇住剩余魂魄,自是能再稳定一段时间。”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也没有迟疑犹豫半点,立刻就跑到自己的房间中。 拉开书桌的抽屉,从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符籙中,捻出一张的安神符。 在这段时间的修习中。 但凡是有空閒的时间,林海恩都会专门绘製一些符籙,以此来温习符籙一道,也为了下次回家时交给三姑奶奶。 三姑奶奶现在要护佑十里八乡,若是有了他的这些符籙协助,不管做什么都能方便简单不少。 隨著陈建安接过符籙。 寧法师似怕其还不会用,便是面无表情的讲述道。 “回家之后。” “点燃此符在你娘的头顶绕上三圈,等到三圈都绕完,便可给你娘餵点水继续撑上一段时日,但莫要餵任何的吃食。” “其他话无需多说,早点回去,用上这安神符便可。” 陈建安如获至宝般的小心,將符籙放在衣服內里的暗兜中,隨即看向寧法师和林海恩,无比诚恳的感激道。 “多谢道长,也谢谢这位小师傅。” “如果我娘能活下来的话,你们就是我陈建安最大的恩人,无论什么事,只要是能做到,我绝对不会推辞半点。” 紧接著。 陈建安好似想起了什么般,便是轻嘆了口气,继续道。 “道长,若是您见到普寧道长的话,请您帮我说声对不起,我刚刚真是急的整个人都要疯了。” “只觉得是普寧道长害了我娘,害她只剩下一口气了,未曾想到过...还有他人冒充这种情况。” “我知道,道长不愿和我多说什么,那我就先回家了,麻烦您...麻烦您能快点来我家,救救我娘......” 说完。 陈建安便是咬了咬牙,也不再多说什么,又朝著寧法师拜了一下,便是转头跑著下山了。 只想著抓紧回家,把那安神符给自己的娘亲用上。 ...... 此刻。 看著快步跑下山的陈建安,徐四娘也是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 “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 “这人得亏是先来寧法师您这里了,刚刚要是去普寧道长那个山头的话,即便普寧道长有理,却也多半说不清。” “虽说关心则乱,可这也不能半点都听不进去啊。” 寧法师对此並未多说些什么,而是看著徐四娘,出声道。 “四娘。” “你帮我找个人去通知下普寧,让他明早来天威观即可,只需说邪道出没便可。” “至於刚刚的事情不用告知,届时由我来说便可。” “好的,寧法师。”徐四娘连忙回了句,隨即也不再耽搁什么,立刻就准备下山,继续道。 “现在天快黑了,那我得赶紧下去找人去带个话。” 徐四娘也立刻快步下山。 隨著天威观又只剩下师徒俩,寧法师看向林海恩,开口问道。 “徒儿,你可知师父为何打算管这事?” “同样是儿子来替母亲求一条生路,一个月前的葛山村中,那些少年为师不曾看过一眼。” “但这次,即使那男人最开始蛮横不讲理,可为师都决定去看看?” 林海恩略微想了下,便是认真的答道。 “自作孽,不可活。” “此前是葛山村中的人自作孽太深,自是没办法救,但这次...完全就是被矇骗,这也属於被鬼祟害的情况,所以自是能救。” “这只是其一。”寧法师笑著点了点头,而后颇为凝重的讲述道。 “之所以这次师父打算帮,除了这多半是无辜遭劫外,更多的还是...这件事关於邪道,更与咱们閭山有关。” “打著閭山观落阴的旗號,在榕城周围的地界行恶,无疑就是太岁头上动土,绝不可令其肆意妄为的挑衅。” “绝不能让邪道,以此种方式毁掉咱们閭山名声。” “而且,这些邪道对整个道门的危害,其实比起劫难都要更大。” “並不是指邪道的法力道行厉害,而是邪道的所作所为,所行的每一件恶事,在这世俗中都会被加到我们道门身上。” “普通人没有什么法力道行,自是不知何为邪道,何为正道。” “若是遇到邪道作祟时,他们更是分不清,只知作恶之人穿著道袍,那一切道士在其心中,都將被打成邪道。” “就像先前那人,刚入观时的眼神,可是有半点善意?都已是將咱们师徒俩当做邪道了。” “世俗如果越来越厌恶、排斥道门,那咱们往后又该如何处理?如何应对这世俗的敌视?真当再也不入世了吗?” “正因如此,在这千百年来,咱们道门一直便有个默认的规矩。” “一旦发现邪道,那无论怎样都要追查到底,彻彻底底的毁其道行,灭其根基,让其被这天地因果反噬而亡。 “小辈不敌,那就请来长辈,长辈还不敌,那就用命请来祖师。” “正是这般不纵容的雷霆手段,才让各个地方基本都是假和尚居多,极少见到假道士,都怕被咱们真正的道门中人制裁。” 林海恩已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更是提取到了关键信息,坚定道。 “明白了,师父。” “以后要是遇到邪道的话,我就会第一时间將其道行毁掉,就像打杀恶鬼那般,將其撵个半死,再交给天地因果处理。” 听到这番话。 寧法师不由得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自家徒弟竟是能领悟这么快,果真是无论何事皆走正路啊,感慨的点了点头道。 “自是如此。” “要是精怪鬼祟,咱们都还要估量下,它们有没有犯下恶孽,能不能將其打个魂飞魄散。” “但邪道的话,即便现在的时代变了,不可直接打杀,但只要见到便可毁其道行,无需听其多说半点。” “能成邪道,自有原因,多半无救,懒听其辩。” 说到这里。 寧法师忽然皱起了眉头,深思数秒格外不解的疑惑道。 “这片区域有邪道出没,基本是能確定之事了。” “但让为师无法確定的是,普寧何时有招惹过邪道了?那个邪道为何行恶事时,要打著普寧的名號以此来添堵......” 第一百六十章 不如狗的鬼老道,本军师的老妇魂魄呢 第二天清晨。 天都还未亮,普寧道长便来到了天威观中。 邪道出没。 这可是真正的大事,必须要以最快速度解决掉的事情。 要是任由邪道发展扩散下去,不说会伤到多少的普通人,又会引起多大的祸事,关键还是对道门名声的影响。 ...... 主殿外。 林海恩还在那边专注练习著踏斗,希望能在短时间內熟练掌握,以求这次面对邪道的时候能够用上。 先前师父便曾说过。 在斗法搏命时,踏斗比诵咒掐诀都要好用,现在又是面对心狠手辣、不知道行法力如何的邪道,自是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这一会。 林海恩倒是和阎九幽有了几分相似,心中有了几分忐忑。 杀鬼灭妖,他半点都不怕。 就是对付不能直接打杀,不能直接打个魂飞魄散,要顾忌世间戒律的邪道,令其略微的有些紧张,以及满满的兴奋。 在主殿內。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则是正喝著清茶聊天,谈论著邪道之事。 聊了一会后。 听完这来龙去脉后,普寧道长也是罕见的露出一抹慍怒,开口道。 “这个邪道可真当该死啊。” “竟敢打著本道的名號来害人,那行恶的因果,虽然是还加不到本道的身上,可这等被唾弃之名,不是要本道来背负?” “若是寻到这邪道,本道必让其明白何为百无禁忌!!” 对於普寧道长的慍怒,寧法师没有半点意外。 被这种邪道打著自己的名號,做著各种各样的恶事,毁掉几十年来积攒下的名誉,无论是谁都会发怒。 得亏也是发现的早。 若是再迟一段时间,等到那邪道害了更多的人,即便普寧道长有十张嘴,多半也难解释半点。 寧法师脸上也带著几分怒意,轻抿一口清茶道。 “本道心中亦是有些不忿。” “观落阴这道术法,本就有些过於特殊,曾经过於滥用,导致名声著实太差,现今足足几十年过去,本道都不愿再去施展。” “现在却被这邪道重新提起,而且还无半点真本事,只是用这名號来掳走常人魂魄,无疑又是雪上加霜了。” “原本是一个独到秘法,现在却变成人人喊打的邪术。”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似乎也是想起了曾经的那段时光,有些感慨的点头道。 “你们这閭山法脉独有的观落阴一术,对於无半点法力的常人而言,確实是有著万般神异。” “单单能与死去亲人对话这一点,便是足以让不少人前来恳求。” “更別说,还能够看到自己的元辰宫,见到往后的运势和福禄,得知剩余寿元还剩几何。” “一传十,十传百。” “只要有一人见识到这种神异,那自是会有数不清的人,钱前仆后继而来,仅为求见到未来命运和死去亲人。” “正因常人也可见神异,所以才引得现在这般结果啊。”寧法师不由得长嘆一声,摇了摇头无奈道。 “那时的观落阴,在这闽地、粤地和岛上,可是盛行的很。” “人人都想著看看自身命运,想著能否逆天改命,给自己多求几分財缘,多增几分寿元。” “但怎能改?天地定下之事,寻常又怎么改得了?” “见过自己元辰宫的那些人中,除了小部分宫殿恢弘的倒还好,心中有了几分底气,由此越过越好。” “可大部分,大部分元辰宫皆如陋室的普通人,一旦遇事不顺,便將一切怪於命运之中,由此早早的放弃不愿拼搏。” “甚至还有人,见到自身的元辰宫简陋,便是不再惜命的自尽寻死,欲图轮迴重生,能拥有一条好命,有一个辉煌的元辰宫。” “他们却是不知...自尽之人不惜性命,即便是轮迴,也只能墮入畜生道之中,怎可能会有那般好运的再进人道。” “当初这法术盛行之时,每个月都有一大批人自尽而亡,不愿碌碌无为的过这一生,还有很多人用尽各种办法想要改命而活。” “殊不知,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碌碌无为过一生,早就已经胜过不知多少人了啊。” “而这风气持续一段后,天地报应自是也来了。” “那些滥给寻常人用这观落阴术法的閭山法脉中人,轻则损道三成作为警诫,重则损寿三十年不许多活半点。” “同时,地府也不再回应,他们无法再用这观落阴的秘术,这才令风气逐渐正了起来啊。” “本是一个好法术,却被这般滥用,真是不该。”普寧道长颇为严肃的点评了一句,而后忽然想起什么般,继续道。 “对了,清元。” “道延大师传来消息你可知,说是希望我们今年端午之前,能去钦天监的道场一趟,给他送行,也再见这最后一面。” 听到这句话。 寧法师亦是凝重的点了点头,带著几分感慨和无奈道。 “去年的凶蛟化龙大劫中,道延大师损寿六年之多,终究还是要走到尽头了。” “除了见这最后一面外,多半还是要替我们窥一下天机,就跟当初那位前辈所做的一样。” “希望这次不惧后果的窥探,能看到新天庭这一劫。” “这所谓的新天庭太过隱蔽,当前除了那五猖鬼外,都还未找到什么与其有关联的诡事,真当是有些怪异了啊。” “比起邪道,还是新天庭让人更为担忧,更让人紧迫。” “虽知要应,虽知要过,但连时间地点都无法確定,著实是有些太过被动,就怕劫都来了,我们却驰援不过去。” “算了,不提此事,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 寧法师不由得嘆了口气,將杯中清茶饮尽,而后看向殿外还在踏著罡步的林海恩,出声道。 “徒儿,收拾下行囊,该准备去寻那邪道了。” ...... 此刻。 在常乐市的一处毛竹林中,比成年人大臂还要粗,足有几十米的毛竹,长满了这整片区域。 將阳光都彻底遮蔽,没有半点暖意,阴冷潮湿无比。 但除了毛竹外。 竹林里隨处可见的便是一个个的坟堆,有些坟堆甚至是都被毛竹刺穿捅破,露出墓里的森森白骨。 这里原本是一处乱葬岗,到了后面,毛竹才一点点的长出,由此成了一整片的竹林。 “窸窸窣窣———” 一阵穿过竹叶的声音响起。 只见。 一位穿著漆黑道袍的枯槁老道,正朝著那竹林正中间,最大的那一个老坟走去。 可都还未走到老坟。 一道阴冷无比,更是深藏慍怒的冷笑质问声,就已是在竹林中响起。 “鬼老道!” “先前许诺的十个心怀执念的老妇魂魄,你帮本军师寻到了没!!”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昔日毁老道白骨凿,今日必须以命来偿 听到这突然响起阴冷话语。 鬼老道並未因此被嚇一跳,反而是略微加快脚步靠近,但眼中却是隱藏著一抹鄙夷不屑。 来到这毛竹林最大的老坟前。 下眼皮外翻的鬼老道双手併拢,颇为恭敬的拜了下,沙哑道。 “大军师。” “老道已经寻到了你所要的老妇魂魄,一共是有十个魂魄,各个都心怀执念。” “其中甚至还有四个魂魄,所怀的特殊执念,正是关於早死的老伴,极其符合大军师的要求。” 才刚说完。 “桀桀桀———” 那个巨大的老坟中,便是传来一阵阴惨激动的笑声。 紧接著。 老坟开始微微泛起萤光,表面也浮现出了一条裂纹,裂纹中不断有光雨闪烁溢出,慢慢组合成一个鬼影。 只见一位佝僂著背,身穿著谋士服,手持一把骨扇,同样是被削去半个脑袋,头髮半禿,布满皱纹的可怖老鬼,已是出现在鬼老道的面前。 朝著鬼老道看了眼,这个从墓中出来的鬼军师,便是直接摊出手道。 “把那十个魂魄交给本军师。” “届时等到吾王重立战旗杀回此地,本军师定会在吾王面前,来帮你稍稍的美言几句,封个一官半职自是不成问题?” “那倒要多谢军师大人了。”鬼老道颇为平静的回了句,而后便从包袱中掏出一面魂幡。 只是轻轻的扇了一下,便有十个迷茫的老妇魂魄,出现在了前方。 看到这十个老妇魂魄,恶鬼军师的眼睛霎时一亮。 但下一秒。 仔细看了两眼后,便是有些不满的冷声道。 “怎不是完整魂魄,总共才两魂六魄。” “罢了,罢了,即便只是两魂六魄,也能给本军师稍稍的打打牙祭,这被镇压了数百年,倒是想念这些老妇的味道了。” 说完。 那极为丑陋的恶鬼,便是伸出枯槁的尖锐鬼手,满脸兴奋的朝著那十个老妇魂魄抓去。 可就在它即將抓到这十个老妇魂魄时。 鬼老道忽然又挥了下魂幡,將这些魂魄顿时又收进里面,让满脸兴奋的大军师抓了个空。 大军师的鬼手还停留在半空,那独眼冷冽的看向鬼老道,质问道。 “鬼老道。” “你这是作何行为?本军师可曾下令...让你把魂魄收回?” “还是说,你已经胆大包天,只是打算用这十个老妇魂魄来眼馋本军师,並无半点献上的意思?” “若是如此,那你今日就別想走了!” 话音落下。 那大军师便猛地挥了下手中骨扇,那本就昏暗无光的竹林,霎时就变得更为昏暗,所有光亮都传不进来。 阴风开始狂吼呼啸,鬼气更是森罗可怖。 最关键的是...这片竹林好似变成了这恶鬼军师的道场,这每一座隆起的土坟,便是道场中的一个个阵眼。 按照不同的顺序规律,將这些阵眼连起来,便有各种各样的诡异之效。 看到这一幕。 鬼老道虽然脸上依旧惨白阴沉,但心中却微微有些惊嘆,这罗剎一族的恶鬼军师,道行还真是不低啊。 原本是不知被谁封在这处土坟之中,专门用这乱葬岗的风水镇压,准备用这凶恶煞地,將其镇死,耗尽鬼体。 结果足足过去数百年,这恶鬼军师非但是没有消亡,反倒是还藉助这长出的阴煞毛竹,一点点侵蚀掌控著乱葬岗的凶恶风水。 到了现在。 虽然还是被封在土坟中,但这整片区域却都已被其掌控,令其道行更是不减反增,极为可怕。 而且能明显感觉到...若是这恶鬼军师想逃的话,现在肯定便是能够破开封印逃走,不愿走无疑就是为了彻底祭炼这片特殊的风水道场。 等到这片区域彻底为它所用,那道行自是会更加的可怕。 届时想吃多少妇人魂魄,就能吃多少,根本就没必要拜託他去寻,现在趁其还有求自己,当是要好好利用。 想到这里。 將那些妇人魂魄收回的鬼老道,脸上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再度对著那恶鬼军师拜了下,而后不卑不亢的干哑道。 “大军师,咱们先前可是说好了。” “由我来帮您寻来老妇魂魄,而您便用这道场的特殊风水,来帮我打造出一把白骨凿子。” “这可是早就说好的事情,莫非您是忘了?” 那恶鬼军师先是眯了眯眼睛,隨即格外冷冽的哼了一声,低沉道。 “本军师自是没忘。” “莫非你觉得,本军师吃了那十个老妇魂魄后,还会不帮你製作那恶毒法器?” “大军师自是会信守诺言。”鬼老道立刻应了句,身上阴气滚动,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白骨凿子,继续开口道。 “但是,老道踏入邪路几十年,经歷过太多事后毁掉承诺的恶行,现在自是谁也不信。”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是老道一直以来的习惯。” “况且,大军师的法力高强,还有罗剎一族作为靠山,肯定是不怕老道赖帐,而老道我的话...顾虑可是要多不少。” “囉嗦无比!”那恶鬼军师猛地一挥手,那个白骨凿子便是落入其鬼手之中,仔细看了两眼后,鄙夷道。 “就这般东西,即將祭炼成后,也不是什么入流的好货色。” “既然你是第一个寻到这里的邪道,本军师看你也是稍稍顺眼,劝你最好还是换个更厉害点的器物祭炼。” “否则等到祭炼完成,不合心意,可怪不得本军师。” 听到这番话。 那鬼老道不由得想起了,那把原本谋划数年,品相必然皆是上上等的白骨凿子,两年前被那普寧老狗给毁了。 身为邪道,以往都是他去毁人好事,何时被人这般毁掉过將成法器。 正因如此。 等待数年却成了一场空,直接在心中留下了执念,始终会想起那把白骨凿子会有多么的厉害,令其始终是念念不忘。 为了弥补这份执念,自是只能重新打造一把白骨凿子。 虽然这重新打造后,也並非是数年前的原物,但最起码是能稍稍的圆上些许执念。 为了重新打造白骨凿子,这鬼老道便寻到了这片乱葬岗,打算用这里的特殊风水来祭炼骨凿,也就跟这罗剎族的恶鬼军师扯上了关係。 鬼老道只是再度伸手拜了拜,也不过多解释的肯定道。 “大军师。” “虽您看不上这白骨凿子,但在老道眼中...却是最適合我的法器,就劳烦大军师帮忙祭炼一番。” “好言不听,难怪会走上邪路。”恶鬼军师冷笑著嘲讽一句,便把那白骨凿子隨手丟进旁边的一处坟墓中,缓声道。 “本军师现便用此地的凶煞风水祭炼,只需十二个时辰,便可將你要的那凿子法器炼好。” “在此安静等候便可,等到祭炼好后,本军师待会第一时间便要吃那十个老妇魂魄!” 话音落下。 恶鬼军师便是没入墓中消散不见,而这处乱葬岗的凶煞之气,还有毛竹的阴冷之气,全部开始朝著白骨凿子所在的坟墓涌去。 坟墓泛出阴寒乌光,那白骨凿子明显是正在被不停祭炼之中。 深知等待难熬。 鬼老道便是毫无顾忌的坐在了地上。 那浑浊无光的眼眸中,除了有对这迟来数年的法器期待外,更是还带著几分的阴冷。 刚刚不让那恶鬼军师吃掉妇人魂魄。 除了有这把白骨凿子还未成的原因外,最关键的还是...希望能借著这个道行颇深的恶鬼之手,將普寧那个狗道宰掉。 当初就在收穫的前几天,普寧狗道毁掉了自己数十年的精心谋划,这份仇绝对是要报,不报难解心头之恨。 先前掳走那些妇人魂魄之时,自己便专门打著普寧这狗道的名號,现在大概也快传到其耳中了。 那些正道最是看重名声,更不许邪道玷污道门二字。 儘管自己不是普寧的对手,但在这片特殊的地域中,恶鬼军师却多半是能敌过,能够调动这乱葬岗的磅礴阴煞之气。 或者就算是还敌不过,只要能將普寧逼到用命请来祖师,那也同样是可以了。 届时只需等到祖师之力散去,自己便可直接將其斩个魂飞魄散! 昔日敢毁老道法器。 今日老道蛰伏数年,势必让其十倍奉还!!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终见閭山法之霸道,过往神祗都得出力协助 常乐市,下沙村。 一辆村际客车,在村口徐徐停下。 林海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三人,便是从那客车走出,朝著那下沙村看去。 才看一眼。 林海恩便是微微有些愣住了,因为村口的那几栋房子都修的很好,基本都能够称之为別墅了。 岭胜村谁家能修起两、三层的楼房,那在村中就已是颇为不错了,大部分人都还住著土瓦房。 结果这个下沙村。 楼房竟已经是很普遍了,就连別墅都有不少了。 似乎看出林海恩的疑惑和不解,普寧道长便是笑著解释道。 “海恩,无需太过惊讶。” “这修房子啊,在这常乐市里,其实是一种极其不好的攀比风气。” “因为,这常乐市的每一户人家中,大多有亲戚在国外赚钱,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寄钱回来。” “某些人为了表现家人在国外赚钱,便会专门修起这种好房子。” “而原本没这种想法的村民们,见到家家户户都修大房子,好房子,自是不论家里余钱有多少,也咬著牙修起大房子。” “当然,这偷渡出国赚钱只是一部分,还有些是靠著走私赚钱,还有些是做著钢铁生意起家。” “要说哪地的村民有钱,常乐市在咱们闽地绝对是能排得上號。” “那个邪道若除了收魂它用,也有几分是为了世俗金钱的话,来这里確实是来对了,比起其他的穷乡僻壤自是好多了。”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將这各村风俗都记在心中,往后入世行走江湖之时,自是能够用上。 三人才刚走进村里。 那满脸横肉、身材短粗的陈建安,便是从那不远处快步跑来,满脸皆是激动的颤抖开口道。 “道...道长,你们可算是来了啊。” “那张符,那张符可真是厉害的很,我昨晚回来一用,我娘便是就能喝水了。” “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这能喝水了,好歹是能多撑几天,也是终於撑到几位道长来了,不像其他人那般啊。” 很明显。 见到寧法师来此,陈建安也是明白自家娘亲算是有救了。 “其他人那般?”寧法师有些疑惑的说了句,而后便皱了皱眉,颇为严肃的问道。 “可是有人,因那邪道死了?” 陈建安立刻便点了点头,更是压低声音缓声道。 “我也是昨晚才知道。” “就在我们这下沙村,当初被矇骗做了那观落阴邪术的人,並不只是我娘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老婆子。” “那老婆子原本是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是我们村最早一批出国赚钱的人,所以家里就只剩下两个老人,不过房子倒是修的很好。” “前两年,老伴生病死了,便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我听別人说,这老婆子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就想著钱找那邪道做这个法术,跟那死去的老伴聊聊天。” “结果就像我娘一样遭了啊,可偏偏她的家中没一个人,谁都不知道她昏迷了。” “直到昨天晚上,邻居见她三天都没出门,才去村委会喊人。” “可这都迟了啊。” “等村委会的人,把门破开之后,发现这老婆子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冰冷的就跟冰块一样,早就僵了啊。” “誒,道长,你们说这赚再多钱,把房子修的再好,可老爹老娘死了都不能来送这最后一程,又有什么意思呢?” “真当造孽啊。”普寧道长先是冷哼一声,带著几分慍怒的继续道。 “打著本道名號来施邪术便算了,现在还已將无辜之人害死,这邪道无论如何,届时无论怎般恳求,都必须打杀个半死才行!” “若是继续让其这般行恶逍遥下去,让本道如何自处,又將道门戒律放在何处!!” 听到这番话。 陈建安不由得愣了下,但也是迅速反应过来,恭敬道。 “这位想必就是普寧道长了吧?” “对不起普寧道长,昨天我並不知是邪道用您的名號来行恶,为此还去寧法师的道观问责。” “这是我的不对,您看要如何赔罪才好?只要您说出来,我就绝对不会有半点......” 还不等陈建安说完。 寧法师便是直接摆了摆手,皱著眉头不容置疑道。 “莫说这么多了。” “速速带我们去看下你娘,谁都不知道那邪道掳走魂魄有何用,多耽搁几分,你娘也多几分的危险。” 听到这番话。 陈建安也是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在前带路,焦急道。 “是,是。” “几位道长,快跟我来,快跟我来。” ...... 陈建安房子修的也很不错。 那离村口並不算远的五层楼房,便是他修出的房子。 当然,他並不是偷渡打工,也不是违法走私,而是靠著做钢铁生意,赚到了第一桶金,赚的盆满钵满。 来到二楼的房间。 一位白髮苍苍的老妇,正睁著眼睛呆滯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体型也有些病態的瘦削。 寧法师看到这副模样,立刻便伸出二指,按住这老妇的手腕。 感受两秒后。 便是轻轻点了点头,缓声讲述道。 “正如先前所猜测的那般。” “被那邪术影响,导致魂魄缺失,所以便这般呆傻醒不过来了。” “从这脉象的薄弱估计,原本体內的三魂七魄,估计是只剩下一魂一魄在身,以此来延续性命不灭罢了。” “先喊魂试试吧。”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从包袱中掏出了满是裂痕的金钵,继续道。 “若是魂魄能喊回来,那应当便不是被拘,而是受邪术影响,导致不知飘荡於何处。” “可要是喊不回来,多半就是被那邪道拘走了。” 话音落下。 普寧道长便用手指在金钵里捻了捻,好似沾著神水般,朝著躺在床上的老妇撒去,口中更是念诵道。 “神水已洒,魂兮归来——” “神水已洒,魂兮归来——” “神水已洒,魂兮归来——” “......” 足足念诵数声后。 那床上的老妇,还是没有半点的动静,依旧是睁著眼睛无神呆滯的盯著天板,对外界没有任何回应。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也早已激发体內的炁,原本乌黑透亮的双眼,再度恢復灿金和浑浊两色,显得格外的神异。 仔细查看著,外面的道路或者窗户,是否有魂魄回归的痕跡。 “徒儿,可有魂魄归来跡象?”寧法师出声问了句。 “没有,师父。”林海恩摇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那果真是被拘走了。”寧法师略微凝重严肃两分,隨即看向陈建安,不容置疑道。 “你娘的魂魄被邪道拘走了,单单这种喊魂已是无用。” “必须要用更为霸道的收魂术,从那邪道手中抢回这魂魄才行。” “话不多说,速速將你娘抬到院子里扶著,脚踩地,头顶天,再替本道准备好一张八仙桌。” “待会本道要用那七星灯收魂大法,只要邪道的道行不如本道,那他无论用何手段阻拦,你娘定也是能够回来。” 此话一出。 原本见到喊魂无用,满脸皆是焦急的陈建安,顿时又燃起希望,更是点头不停道。 “好,好,道长。” “我这就是准备,这就是准备东西。” ...... 半小时后。 这五层楼房的院子中,便是摆起了一个法坛,那个睁眼呆滯的老妇,被扶著光脚睬地,头顶九天。 而寧法师也是郑重的穿上法袍,头戴神额,看向旁边的林海恩,缓声讲述道。 “徒儿。” “你可记得,为师与你初见那次,曾对你说过一句话。” “天上至圣是玉皇,人间最贵是帝王,天下鬼神皆敬仰,唯有閭山做主张!” “能有这般评价,除了咱们閭山灭鬼杀妖厉害,更重要的还是...在那斗法搏命一事中,没有哪个法脉能说胜过咱们閭山。” “今日恰好对著邪道,为师无需留手半点,便让你看看对待这种恶贯满盈的邪道,咱们閭山法究竟有多么凶狠。” “即便这苦主的魂魄在其手上,亦是能直接抢夺回来!!” 话音落下。 寧法师立刻便来到八仙桌前,看著那摆好的各项器物,手持法尺猛地朝桌面重拍一下,大喝道。 “开坛!!” 寧法师拿起龙角吹响,沉闷的呜呜声立刻充斥了整个村子。 而在那呜呜声中,八仙桌上点燃的蜡烛,明显是越烧越旺了,而且好似还有格外威严的特殊气机出现。 紧接著。 寧法师点燃八炷香,分別插在八个方位,更是拿出一块八卦镜,对著那老妇的位置,以此来护佑魂魄。 確保这霸道法术,不会伤到老妇魂魄后。 寧法师立刻便脚踏七星,手中掐诀,口中大声念诵而起。 “脚踏七星步步生,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凶神见吾低头拜。” “恶煞封吾走无停,六丁六甲隨吾转,天兵地將隨吾行,二十八宿隨吾转。” “吾奉九天玄女仙娘踏七星,神兵火急如律令。” “敕!!”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是隱约的看到了,那悬掛於九天的北斗七星,就好似被自家师父点亮了般,降下神辉法力护佑。 寧法师的脚步罡步未停,甚至还在不断变化中,但每一次的变化,都是踏在七星八卦方位,令这四周气机越发的蓬勃汹涌。 隨著气机上涨到极点。 寧法师立刻捻起三炷香,根本没有引火点燃,那三炷香便是忽然自行燃烧而起,口中更是念诵道。 “清香燃起通法界,拜请三界五方收魂祖师降临来,四大金刚降临来。” “天催催,地催催,金童玉女伏同归,收魂收到东西南北方,收到中央土地公。” “奉请祖师助吾来收惊,本师助吾来收惊,七祖仙师助吾来收惊,仙人玉女助吾来收惊,合坛官將助吾来收惊,眾神助吾来收惊,空中过往神祇助吾来收惊......” 隨著寧法师念诵而起。 在林海恩的阴阳眼中,已是能无比清晰的看到,好似有数不清的神影被应召於法坛四周。 虽都不是真身,仅仅只是法力虚影,却能同样加持法咒的威力。 而这一刻。 林海恩终於明白了,何为閭山法的霸道,何为天下鬼神皆敬仰,唯有閭山做主张。 只要立起法坛,点上三炷清香,事出有名有召,就连这过往神祗都要降下法力来助阵...... 第一百六十三章 邪道眼中的凶道,寧清元肃清閭山法脉! 七星闪耀,八卦镇位。 点起清香唤眾神,加持法咒寻三魂。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通过那神异的阴阳眼,已然是无比清晰的看到...越来越多的神明降下法力协助。 这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 更是將閭山的霸道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既然寻常喊魂没办法制住这邪道,没办法將苦主的魂魄寻回,那就乾脆请来数不清的神明来相助。 如此多的神明在此。 任凭这邪道如何的诡异,自是也逞不了半点凶威。 四周的气机越来越厚重了。 即便是没有半点法力,看不到神明虚影的陈建安,都是隱约感觉到了些许不適,就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正盯著他的方向。 或者说,正看著他那昏迷的娘亲,才是更正確的说法。 这个法咒极长。 比起先前的雷诀,麻蛇咒都要长不少,甚至是长了数十倍不止,寧法师却始终的踏著七星罡步,口中更是极有韵律念诵不停。 “魂魄来到十方五路中,落到天罗地网內,未得转,剪刀化为金蛟剪,剪破天罗地网,收魂回收魄转。” “魂魄来到路头路尾,遇著狂风大雨,未得转,魂衣助魂回助魄转,魂魄来到路中,遇著黑天暗地,未得转,明月化作......” “千里收魂,魂亦归,万里放魄,魄亦回,三魂飘飘归路返,七魄茫茫一路回,魂归身,身自在,魄归人,人清采。” “今日今时收汝善男信女,陈氏三魂速速回返归本宫,七魄急急扶本体,十二元神安本身,十二元辰固本人,收得清,收得离,千邪万煞断根由。” “吾奉太上老君令,神兵火急如律令!敕!!” 隨著最后一句法咒念完。 寧法师立刻便手中握持著三炷香,对著瞪眼发呆的老妇,开始凌空虚画起来,好似在绘著什么符籙。 迅速的凌空绘完。 寧法师便將这三炷香直接插到了老妇的脑后,更是看向帮忙扶著的陈建安和其老婆,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扶好,抓紧。” “用不了多久,你娘亲的魂魄就会重新回体,届时自是无事。” 话音刚落。 那原本一直都瞪眼发呆、没有意识、不说半句话的老妇,忽然间四肢颤抖起来,大张著嘴似乎还在嘶声喊著什么。 由於寧法师刚刚专门提醒过,因此陈建安也是迅速的更用力抓紧,避免自家娘亲摔到地上。 见到这种情况。 寧法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声讲述道。 “看来正如先前所猜测的一样。” “你娘亲丟失的二魂六魄,应当是被那个邪道拘走了,而且还关在了某件妖邪法器之中。” “正因如此,你娘亲才会看起来这般的痛苦。” “肉身与魂魄能彼此吸引,可要是魂魄被关押无法回归,肉身自然便会这般的失控,如同人之喜怒哀乐。” “只不过,现在有这九星灯指引,再加上眾多神明法力加持。” “无论那是多么阴毒坚固的邪器,终究只有被强行破开这一种可能,七星灯所召之魂,又岂是常人能够留的。” “安心等待便可。” ..... 此刻。 在那阴冷怪异的毛竹林里。 正隨意坐在竹叶上的枯槁乾瘦邪道,忽然察觉到藏在怀中的魂幡,明显是出现了特殊的异样情况。 就像是...正在不断的被人拉扯,想要將其从自己怀里拿出,更似在寻找著什么般。 鬼老道立刻便反应过来,直接將怀中的魂幡掏出。 才刚一拿出。 一股极其特殊的气机,便是直接从天而降,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欲要从魂幡中带走何人般。 根本无需多想。 仅仅一眼,鬼老道就看出了,这绝对就是普寧狗道,或者其他稍稍有修为的道士,正隔著不知多远,想要以法术带走幡中的某个魂魄。 鬼老道冷哼一声,直接把魂幡合上,根本不给魂魄被带走的机会,更是掏出一张用鲜红绘著敕令的黑符。 没有半点迟疑。 鬼老道立刻便將这张黑符贴在了魂幡上,以此来加持邪力,更是要以此杜绝幡內魂魄被带走的机会。 唯有用法咒千里寻回魂魄无门。 普寧狗道才会不得不专门来此,而等其来到这个地方,藉助恶鬼军师的道行法力,自是能报发起被毁的深仇大恨。 可就在鬼老道认为一切尽在掌握时。 那原本昏暗无光、无比茂盛,能將阳光几乎全部挡掉的毛竹林,竟是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缕亮光。 而且这亮光竟好似还带著法力,照向了被贴有黑符的魂幡。 看到这缕亮光。 鬼老道先是愣了下,而后立刻惊疑的朝著那竹林上空看去,心中更是浮现出一抹不太妙的预感。 就在鬼老道仰头看天之时。 那原本都还只是破开一道小口子,洒落亮光的竹林上空,竟是在极短时间內,又破开了数个口子。 这几个口子,还都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 若是朝著那个口子看去,便能发现...可以直接从这个口子,看到那高悬在九天之上的北斗七星。 这一刻。 鬼老道终於明白这是什么法术了,霎时脸色大变,惊呼道。 “该死,怎会是七星收魂大法!” “寧清元这个凶道,怎竟跟著普寧狗道来管此事了,他难道不需在青芝山教导徒弟吗?” 这突然的惊呼声。 让原本都回到大坟中的恶鬼军师,立刻又將身影显现出来,更是神色阴沉的冷声道。 “鬼老道,你在这里惊叫什么?何为七星收魂大法?” 听到这个问题。 那下眼皮外翻的鬼老道,看著竹林上面那已成的北斗七星,更是带著几分惊恐的缓声道。 “七星收魂大法,是閭山法脉无比霸道一个高深法术。” “只要还未彻底断气,只要是阳寿未尽之人,皆是能用这七星收魂大法唤回魂魄。” “无论其魂魄是在天庭、地府,亦或者被拘於法器中,在这北斗七星的指引,还有万千神明的助力下,都將会迅速回体。” “大军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怕是有一个性情极凶、道行又极高的道士,正在施法试图唤回某位老妇魂魄。” 鬼老道更是心一狠,直接把那黑符取下,猛地挥动下魂幡,那些被拘来的老妇魂魄,便全都呆滯的显现出来。 其中有一个老妇魂魄正在熠熠发光,那北斗七星的亮光,已然是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跟其他魂魄比起来极为显眼。 没有半点的迟疑。 鬼老道立刻一推,便將这老妇魂魄推到恶鬼军师面前,仓促道。 “大军师,快吃了她。” “有凶道正在施法召她的魂魄,这魂幡也抵不住这术法,您若是现在不吃掉的话,怕是这魂魄就要被唤回去了。” 此话一出。 恶鬼军师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並未像鬼老道仓促所说那般,直接把这熠熠发光的老妇魂魄吃掉。 只是轻轻一挥骨扇,掌控著乱葬岗竹林的风水煞气,不断朝著这片区域涌来,匯成了一把鬼气大刀,准备將那九天星光砍掉。 能成军师,它自是不愚蠢。 虽然这鬼老道看起来满脸焦急紧张,可谁知其中有没有诈。 骨扇再挥。 那把鬼气大刀便是朝著连结著老妇魂魄的星光砍去。 “鏗———” 一道诡异的金铁撞击声响起,金蛟剪、明月盘和真魂衣等器物便显现而出,直接抵住了这一击。 那凶煞之气形成的大刀,非但是没將星光砍断,反而是直接从中间位置崩断,坠落到地面上,又化为鬼气滋养此地。 如此情况。 让恶鬼军师也是面露惊疑神色,正欲唤来更强的阴煞鬼法,再试一试这星光强度之时。 “嗡嗡嗡———” 浑身被北斗七星亮光照耀的老妇魂魄,竟是直接被亮光接引著,朝著那九天星斗飞升而起。 短短三秒不到。 那老妇魂魄便是消失不见,乱葬岗中只剩其他九名老妇魂魄,竹林顶端崩裂浮现的七星,也已是再度的隱没不见。 “竟还是...还是没抢过。”鬼老道沙哑的说了一句,眼中除了愤怒和失望外,竟还深藏著一抹惊恐。 恶鬼军师也看出了问题,面无表情的冷声问道。 “鬼老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本军师化成的鬼气大刀,就连法力再高的道士都能斩掉,为何刚刚却斩不断那所降下的星光?” 鬼老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干哑解释道。 “大军师,能斩断才有怪了啊。” “老道先前便说过了啊,这七星收魂大法一出,只要肉身还在,那无论魂魄在何处皆可寻回。” “七星一降,神明加持,魂魄便犹如金铁,万物不可摧。” “魂魄被寻回也就罢了,就担心被那凶道盯上啊,到时怕是又得寻路逃窜,数年不敢再回此地。” “鬼老道,看来...你很怕刚刚施术的道士?”恶鬼军师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让鬼老道不由得愣了下,而后竟是面露极为凶狠的表情,咬牙切齿道。 “怕?无非只是恨罢了!” “老道恨那凶道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吸其骨髓,將其一身道行毁掉,將其打落那无边地狱中!” “若非是那凶道自持正义,打著肃清法脉不正之风,刻意针对打压,老道又怎会入邪,怎会落入今日这般模样!!” 第一百六十四章 离经叛道无修持,纠察护法灵官爷定斩不饶! 此刻。 那手持骨扇的恶鬼军师,听到鬼老道的这番话,脸上已是浮现出一抹鄙夷神色。 看了那剩余的九个妇人魂魄一眼。 只是隨手一抓,便把下沙村另一个被拘来的妇人魂魄擒住,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美味,真当美味,这竟还是思念老头的妇人魂魄,只可惜肉身已死少了几分滋味。”恶鬼军师一边咀嚼著,一边还点评不停。 鬼老道立刻反应过来,握著魂幡一挥,將剩余的魂魄又收入其中。 恶鬼军师也不在意,用著只剩一半的舌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后,便看向鬼老道不屑的嘲讽道。 “说的这般凶恶。” “可实际上,若是让你面对刚刚施法的凶道,怕是连法诀都念不出,早已是被嚇破胆了吧?” 此话一出。 鬼老道脸色一变,立刻就想出声反驳,可都还没开口,便是记起了曾经几十年前的画面。 虽然过去了几十年,却依旧如梦魘般的缠在起脑中。 那一天下著暴雨,自己和法脉其他师兄弟,正在给从四面八方各地来到道观中,专门要体验观落阴的香客施法。 自从观落阴在民间引起风潮后。 他们这一脉,便是凭此法赚了不少钱,比起单纯的做法事而言,无疑是要轻鬆不少,更加的高效。 法侣財地。 隨著时代的变迁,这四样东西,自是財也排到了第一位,求財亦是修道许可之事。 而且,这法並不是邪术,即便是行的再多,也不会引来天地反噬。 可当他们一同施法,欲带这些香客进入地府,一观自己的元辰宫,查看未来命数如何,跟已故亲人说说话的时候。 却是猛然发现...地府门竟是关上了,不容任何一个觉魂再入其中。 若死了,自是能来地府。 可要还活著,那便不许来,人鬼殊途,无须过多惦念,更不准窥探自身福缘命运。 就在进不去地府,法脉眾人都在疑惑之时。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凶道便是穿著单薄衣服,提著龙角法器,淋著暴雨来到了道观前,说是要来此斗法,拼出个你死我活。 后面的情况,鬼老道不敢再想了。 他只记得...那时因师父仙逝没多久,都才刚接手法脉,小有名气的寧清元。 仅以一人之力,將虽同为閭山法脉,却不同道场的他们,杀到胆寒,杀到色变,杀到一身修为尽毁。 整个法脉足足数十人,合在一起竟都不敌寧清元一人。 而且,在自知不敌后,几乎每个人都在求饶,求著寧清元看在同属閭山法脉的份上,能稍稍放眾人一马,至少不要毁掉一身修为道行。 结果那凶道,非但不听,甚至还在一味掐诀施法。 最后,法脉所有人的一身道行,却被寧清元给毁掉了,那本来没有显现的天地报应,竟是迅速的来了。 这一刻。 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来胡乱施法带民眾去地府,去观落阴,去见元辰宫並非没有报应,只是道行法力暂护体,报应还未到罢了。 短短不过一个月。 自己的那些师兄弟,便全因天地报应而死,唯有自己...唯有自己选择墮入邪道之中,修行起不入流的邪道护体,才得以苟活。 但得以苟活后,要说有没有想过报復,替那些师兄弟报仇,鬼老道是真没想过,也不敢想,整个人已是被杀到了胆寒。 暴雨天,一个人,一龙角。 就把整个法脉都杀穿,而且还是同属閭山法脉,这般修道天赋差距,属实是让人不敢相信,怎还敢想著报復。 还能苟活下来,那都是大幸运了。 沉默数秒。 鬼老道微微用力攥紧魂幡,而后又忽然鬆开,带著几分悵然道。 “是又如何。” “那凶道大义灭亲,把我这脉的师兄弟,全打的道行尽消,只能苟活的我,又怎敢寻他报復?” “这个凶道有多厉害?可是道道法术皆如刚刚那般神异?”恶鬼军师皱眉问了句,这鬼老道连试都不敢试的態度,令其有些疑惑起来。 “再过段时日,吾王便会现身,这凶道究竟有多厉害,可会阻挡我们罗剎一族的霸业?” 鬼老道並不確定的摇了摇头,而后便眯了眯眼缓声讲述道。 “大军师,这就无从知晓了。” “但我能確定的是...若是你们罗剎一族现世,那心有正气的凶道,绝对不会坐看你们成事,必是会前来阻拦。” “至於法术的话,肯定也做不到各个都如先前。” “在这所有的道术法诀中,那七星收魂咒也都是最为霸道,最为刚猛的其中一种了,其他多半没这般的神异。” 仔细听完后。 那恶鬼军师轻拍著骨扇,认真思考数秒后,便是不容置疑道。 “鬼老道,帮本军师把这个凶道引来。” “能让你这鬼老道如此惧怕,想必在整个道门中,那凶道也是排得上名號。” “吾王登临此地在即,数百年过去,还未知现今修道之人的法术道行如何,以此人来试试深浅自是最好。” “若是本军师不敌,那可就要好好思量下未来,若只是空有其表,被本军师三两下便斩掉,占据此地的谋划自是可成。” 听到这恶鬼要让自己把寧清元引来。 鬼老道立刻便是愣住了,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劝阻道。 “大军师,万万不可啊。” “那凶道法力可高的很,更是心狠手辣,对待鬼祟只杀不渡,要是不敌的话,只怕是真当会......” 还没说完。 恶鬼军师便是挥了挥手,直接打断其后续话语,鄙夷的冷笑一声道。 “鬼老道,你可真当怕死。” “本军师可是不怕,即便今日死了,往后吾王也会再復活本军师,有这般的好机会,怎能不適合当前道士深浅如何。” 说到这里。 恶鬼军师手中骨扇猛地一扇,这乱葬岗的阴煞之气,迅速便朝著一处土坟涌去,令土坟不断的涨大。 数秒后。 “砰———” 那涨大的土坟轰然爆开,一根蜕变为漆黑,表面还带有鬼爪纹路的白骨凿子,隨之浮现出来。 恶鬼军师隨手一挥,那白骨凿子便落到了鬼老道的面前,带著冷笑的开口道。 “鬼老道,这凿子可合你的心意?” “本军师的法力之深,可是你能估计的?全力施为之下,这凿子短短数秒便是可成,你可知?” “给吾大胆的去引来凶道,本军师必然是要试试其深浅不可,为后续之路打好个基础。” “待到吾王重临此地,势必彻底改天换地!!” ...... 下沙村。 那五层楼房的院子中。 陈建安和其媳妇,还在紧紧抓著自家娘亲,更遵循著寧法师的话语,令其脚踏地,头顶天。 等待数十秒后。 天上亮起的七星,霎时变得璀璨起来,更好似有阴风吹拂而来,裹挟著迷茫魂魄。 在林海恩视线中。 已是无比清晰的看到...陈建安娘亲的魂魄,正被北斗七星接引著,跨越不知多远的距离,直接回到了肉身之处。 当北斗七星爆闪而起。 那两魂六魄亦是如磁铁吸引般,直接被肉身吸纳起来。 原本一直睁大眼睛,呆滯失神的老妇,忽然就眨了眨那早已乾涩无比的眼睛,沙哑虚弱道。 “儿啊,我的儿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让陈建安这个满脸横肉的硬汉,也是立刻便泪流满面,终於放下心的哭喊道。 “娘,你可是好了。” “你真是嚇死了,这次你差点就被邪人给害死了啊。” 这句话。 好似提醒了老妇,猛然打起仅有的精神,焦急喊道。 “儿,快去烧纸,快去给祖宗烧纸求庇佑啊。” “你爹被迷住了,不知被什么妖怪给迷住了,我去地府看到他了,可他就著了魔一样,要去那什么新天庭......” 还未说完。 老妇便就昏了过去,多日未进食、魂魄缺失的她,现在自是虚弱,醒来后没直接昏迷便是不易。 “娘,娘,你快醒醒啊!”陈建安立刻焦急喊了起来,更是用著求救的眼神,朝著寧法师的方向看去。 还未出声询问,寧法师便是面无表情的缓声道。 “虚弱昏迷罢了。” “等她睡醒,给其餵碗红水便可。” 紧接著。 寧法师又看向普寧道长和林海恩,微皱著眉头出声问道。 “刚刚这老妇是不是说了新天庭一词?” “若只是被邪道诱骗,怎会与那新天庭有所关联?此事粗看起来,多半是还另有隱情啊。” 就在这时。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诡异雷声。 下一秒。 一道血红色缠著阴气的鬼雷,猛然朝著寧清元的方向劈去。 可鬼雷都还未劈到。 普寧道长便是直接拿出金钵,用手指弹下钵沿,將这鬼雷收进钵中,隨之惊疑开口道。 “这邪道竟是还敢不甘?” “专门寻著那七星收魂法的源头,劈下一记妖邪鬼雷?这是要跟我们斗法搏命?直接將藏身之地,告诉给了我们啊。” 这番话。 让林海恩露出了几分疑惑,但他还未开口询问,寧法师便已经出声解释道。 “徒儿,你且记住。” “在那斗法之时,若是不掩气息,有道行之人自是能寻起源,確定施术之人的位置,为师便是这般被邪道寻到。” “但大多数的邪道,基本见到咱们道门中人,都是趁机逃走,根本不敢正面与我们斗法搏命。” “像刚刚那邪道,竟敢还不甘的对为师出手,定是走火入魔之人,隨意打杀无需留手半点。” “见到这种邪道不除,有辱咱们道门名声,更是不知会致何祸患。” 林海恩立刻点了点头,更是无比郑重的开口道。 “师父。” “既然这种邪道有辱道门名声,更是没有了哪怕一分的修持,那我现在修行日子还短,若是遇到邪道而不敌之时,可否请来灵官爷相助。” “斩掉这种离经叛道、毫无修持之徒!!”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本军师好友最爱童男,替吾將那小道掳来 若遇邪道不敌,可否请来灵官爷助阵? 听到这个问题,寧法师都没有思考半点,便是点头肯定答道。 “自是可以。” “灵官爷身为道教第一护法神,执掌雷火,生有三目,善恶分明,本就有纠察世间之责。” “而这种能成邪道之人,定是犯了道门戒律不知多少条,平日里多半也是作恶多端,为此请来灵官爷清理门户,当然不成任何问题。” “何止是不成问题,若不敌邪道,自是要请来灵官爷才对啊。”普寧道长忽然插进话头,颇有几分感慨的补充道。 “海恩天生命格特殊,还得到眾多神明的偏爱,这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机缘,可多半也肩负重任,或许是应著某次大劫而生。” “儘管具体如何,咱们当前还是无法確定,都仅是猜测罢了。” “但邪道大多凶残恶劣,没有半点能回头的机会,放纵不管更会有损道门的声誉。” “灵官爷若是见到这种离经叛道之徒,搅的道门乌烟瘴气,绝对不会容忍半分,必定会用金铁斩其道行,降来神罚。” “正因如此,海恩若是不敌邪道,选择逃窜离开,即便我们这些长辈是能理解同意,可那灵官爷自是不愿见到这种情况。” “海恩,既然灵官爷对你有著百般喜欢,那你自是不能做犯忌讳,惹其厌烦的事情,记住......” “若遇邪道,绝不可逃,要是不敌,那便大胆唤来灵官爷相助!” 这一刻。 听完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的话语,林海恩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今后只要是遇到邪道,那便不需要顾虑什么,更不需担心有伤天和,直接大胆的斗法搏命即可。 相较於精怪鬼祟,邪道更加的可恶,更加的无救。 若是因道行尚浅,斗不过那些入魔已深的邪道,那就唤来三五纠察灵官爷,手持金鞭惩戒邪道,以正风气。 还不只是如此。 林海恩心中还隱约有些明悟,由於他能请来灵官爷,而灵官爷最看不得有人败坏道门风气,最看不得邪魔外道逞凶。 所以在面对邪道的时候。 即便自身道行不敌,那也绝对不能退,请来灵官爷相助即可。 那其他神明肯定也有如这般不可触碰的禁忌,届时自己要是遇到了,就算是不敌精怪鬼祟,也绝对不能后退半点。 要是退了,必然会引起相应神明的厌恶和鄙夷,使得偏爱离去。 林海恩现在还无法確定能有多少禁忌之事,目前能大致確定的仅有...白鹤真君看不得恶鬼称神,哪吒三太子更看不得水灾和恶龙。 当然。 除了这些禁忌外,无论哪尊神明绝对都不容许精怪鬼祟为祸人间,但凡恶鬼都必须要打到魂飞魄散,打到再无轮迴为止。 林海恩终於是有些懂了。 自己往后的使命也许很简单,或许也仅只有一个罢了。 那就是...盪清在这世间行恶的精怪鬼祟,斩尽墮入深渊、无药可救的凶戾邪道。 等到道行法力大成,能够下山歷练的那一天。 林海恩只希望,在这世间作恶的精怪鬼祟们,最好把尾巴都夹紧,更不要在他的面前行恶。 ...... 此刻。 寧法师手中掐诀,已然確定刚刚打下的鬼雷特殊气息,更是寻到了邪道的施法位置。 隨即看向陈建安和其媳妇,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先把你娘送去床上休息。” “她的魂魄回体了,只不过当前还比较虚弱罢了。” “好好照顾,等本道解决了相关事情后,便会再次赶来,问一下先前你娘所说的事情,问一下那所谓的新天庭。” “誒,好好,道长,我们这就带我娘上床休息。”陈建安立刻便回了句,扶著因疲惫昏迷的老妇,朝著二楼房间走去。 隨著夫妻俩扶著老妇离开。 寧法师也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便將面前法坛的香烛熄灭,更是把放在桌面上的各种法器收起放回包袱中。 紧接著。 一只手掐了道寻路诀,另一只手则是又点起根黄香。 即便当前四周没有半点微风吹拂,更是有些说不出的寂静。 但隨著寧法师手中所掐的寻路诀朝著黄香点指而去,那原本还没多少反应,烟气更是直直往上涌的青烟。 忽然在没有半点微风吹过的情况,所有烟气都朝著一个方向飘去,就好似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著一般。 让寧法师对此並不意外,只是看向有些疑惑的林海恩,缓声解释道。 “徒儿,这道法术是引路诀。” “只要能確定对方的施法气机,那即便是在千里之外,都能通过这道特殊术法寻到方向位置。” “当然,若是有心遮蔽的话,躲过这引路诀的探查,並不算难,也无法用来寻找无法力的普通人,但这总体还算是一道实用的术法。” “类似於此类实用术法,咱们道门之中还有不少。” “等你快要入世歷练前,为师便会將这些小术法都教给你,现在还是要以专修法脉术法为主。” “刚刚那老妇隱约说了新天庭一词,不知这囂张还敢挑衅的邪道,是否与那新天庭有关联,不可耽搁太久。” “走吧,现今就跟著这香的方向,抓紧將那邪道寻出来。” ...... 引路诀很实用。 寧法师手中所捻著的黄香,无论何时何地,那燃烧而起的青烟,都会指向邪道的所在位置。 而且距离越近,黄香燃烧的速度也就越快。 不止是能指引方向,竟是也能大致给出距离位置在何处。 大约两个小时后。 寧法师手中所捻的黄香,燃烧的速度明显是极快了,而且青烟还径直的朝著正前方飘去。 三人看向不远处的前方。 入眼。 便是那一大片高耸的毛竹林,以及眾多零零散散的坟墓,其中还有不少的坟墓,被硕大的毛竹洞穿露出白骨。 仅仅只是一眼。 普寧道长便明显看出了异常,眼神冷冽的开口道。 “怪不得敢挑衅我们。” “这处乱葬岗的风水,真当是凶煞邪异无比,正適合那种早已入魔、无药可救的邪道修行。” “况且,这毛竹林这般的茂盛,多年来不见天日,里面地形如何,是否有阴毒陷阱存在,谁都不知道。” “看来这邪道是有几分把握害掉我们,所以才这般的肆无忌惮啊。”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將金钵和金刚杵掏出,看向寧法师无比严肃的讲述道。 “清元,此事便交给我吧。” “这邪道会用我的名號来行恶事,將那唾弃之名留给我,现在又不惧我们寻来,眼前还是这般阴煞的竹林坟地。” “依我所见,那邪道多半是不知何时,跟本道结下了死仇。” “虽不知何时结下的仇怨,但本道完全不在意,被此种邪道惦记,恰好能寻个机会將其打杀掉罢了。” “最差情况,便是唤来祖师亲至,那自是能够將其道行毁掉。” “但这地形特殊,清元你便无需再进了,免得两人都被困入其中,那未免就有些......” 还不等普寧道长说完。 寧法师便是把手中的黄香折灭,无比严肃的摇头出声道。 “普寧,莫说这般无趣话语。” “若论收煞驱邪,你或许是比我要强,但可这是斗法,即便你在苦修多久,肯定也比不上本道的閭山法脉。” “咱们二人一起进,即便那邪道再凶,终究是都有些照应。” “本道便是不信,一个离经叛道的邪道罢了,能修出何种神异道法,能让咱们二人都折在此处。” 话音落下。 寧法师便看向身后的林海恩,颇为郑重的交待道。 “徒儿,你在这外面等候即可。” “为师二人先进去试一试,那邪道究竟是有几分道行,竟是敢这般的囂张极端,还敢摆出这样的一个鸿门宴。” 身为道门的顶樑柱之一。 寧法师对邪道一向是看不上眼,更是没有半分的容忍可讲。 当初刚出师时。 便是独自一人,不惧生死的杀入閭山法脉中,直接毁掉了一整条同为閭山法脉的邪道。 当初寧法师做出此事的原因也很简单。 道士可以求財,但求財,若是不惧因果,以术法矇骗民眾来求,那自然就是邪道。 单单这些年来。 被其斩掉道行,最终被天地反噬的邪道,都不知是有多少了,以至於那些苟活的邪道,都是以凶道一词来称呼寧法师。 虽然也想进这竹林,看看究竟何为邪道。 但林海恩明白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绝对不会允许他掺和此事,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格外郑重的开口道。 “明白了,师父。”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但答应我...不要请祖师亲至。” “就像先前说过的那样,要是我不在此地,要是我不会起乩,那您们二人以命请来祖师亲至,自是应当的事情。” “可我明明就在这里,能够请来灵官爷,您们又何须以命请祖师。” 听到这番话。 寧法师不由得愣了下,忽然想起先前林海恩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明明是一纪的师徒缘分,那即便是少一天都不行。 这一刻。 寧法师便是笑著压了压手,示意林海恩无需紧张,更是出声道。 “莫慌,徒儿。” “咱们閭山术法霸道的很,为师这么多年来斗法可都未曾输过,更是不知斩掉过多少的邪道,无需担心。” 普寧道长亦是有些感慨,適时的出声附和道。 “海恩,確实不用担心。” “邪道虽邪虽诡异,但你师父在那些人的眼中,那可是彻彻底底的凶道,况且本道也是不差。” “除非里面能有百、八十邪道藏著,那我们二人自是无恙。” “清元,该进了。” “早点解决这件事,还要留那邪道一条命,问问那新天庭的事情。” 普寧道长踏步走进了竹林中。 寧法师对著林海恩再度点了点头后,便是同样大步踏进竹林,一手提著龙角,脊背挺直,背影更是冷冽肃杀。 ...... 而在那竹林之中。 通过恶鬼军师的特殊法术,即便坟地中的毛竹茂盛无比,可鬼老道也同样是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如何。 现在的他,已是无比清晰的看到...寧法师提著龙角进入这竹林。 虽然足有几十年未曾再见。 可当见到寧法师的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惊恐与害怕,竟是又充斥在了鬼老道的心中。 要知道,当初整个法脉的师兄弟,都敌不过那凶道一人。 现在仅凭一只罗剎族的恶鬼,能杀掉寧清元这个凶道吗?更別说,旁边还有普寧狗道协助。 忐忑、慌乱、惊恐、害怕...... 眼看著这个大战在前,鬼老道竟是开始不由自主的忐忑害怕起来,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脑中不断浮现著曾经的画面。 那飘在旁边的恶鬼军师。 已然注意到鬼老道害怕的怂样,鄙夷的嘲讽一句道。 “真是废物啊,鬼老道。” “临阵竟是怕成这般模样,你若是四位將军手下的士兵,绝对会被第一个处死,砍下脑袋提振军心。” 说到这里。 恶鬼军师手中骨扇便猛地一挥,那些毛竹便微微移开,让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路上。 指了指那站在竹林外的林海恩,恶鬼军师便是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鬼老道。” “那个还未成年的童男便交给你了,不敢面对这两老道也就罢了,但一个毛未长齐的小鬼自是没问题吧?”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帮我把他的魂魄完好拘来。” “本军师的同族好友—黑矛大將军,可是最爱童男童女,现今有这等好货,自是不能忘了它......” 第一百六十六章 如此邪人,怎敢称道,斩!! 此刻。 在这阴煞昏暗无比的竹林坟地中。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手中皆是提著本脉法器,正在一点点的朝著核心区域靠近。 而越是往里走,两人的眼神便越发凝重起来。 因为,单从这周围的环境来判断,这已经越发不像是邪道修行之地,反而更像是有精怪鬼祟藏匿其中。 这竹林坟地中除了阴煞之气外,还有极其显著的磅礴鬼气,浓郁程度比起此前的阎府都差不了多少。 最关键的是...通过观察这周边土坟,以及其他隆起的小土包,已是能隱约发现,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封印禁制被破除了。 邪道修行法门虽各有不同,所拥有的各种诡异法术,亦是层出不穷。 但归根结底,终究还算是人。 那对付人的话,根本用不上这种封印禁制,根本不需这般大费周章,更不用浪费这么多的功夫。 隨著四周鬼气明显越来越厚重。 普寧道长便是脚踏净天地斗,手持金刚杵,猛然轻碰了下金钵,发出一道清脆的金铁撞击声,高声念诵道。 “钵於万斤袈裟照定此处收藏鬼煞。” “天地自然,秽气消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解秽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鬼延年。” “案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诵完。 普寧道长便又是轻敲了下金钵,清脆响声好似音波般的扩散,將四周越发厚重,如浪潮般迭起的鬼气化解融化几分。 此为净天地神咒。 还搭配普庵驱煞法门,以及相应的星斗禹步,自是极其神异,应对这一整片区域的无疑极有用处。 而在鬼气稍稍被驱散后。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都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远处正中间有个极为硕大的坟包。 同时还有只仅剩半个脑袋,穿著谋士装的恶鬼,竟是坐在坟包前,面前还摆放著一张鬼气形成的案几。 在那案几之上。 竟是还摆著一些瓜果肉食,甚至还放了酒杯,以及一壶美酒,只不过全是由鬼气形成。 那恶鬼军师假模假样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隨即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剩下的半张嘴狰狞笑起道。 “两位道长。” “本军师就在这坟包前等候,若是你们二人能穿过这重重......” 还未说完。 寧法师便是脚踏罡步,手掐法诀,口中念咒,直接唤来九天雷霆,朝著那似乎老神在在,颇有把握的恶鬼军师劈去。 “轰隆隆———” 虽然茂密的竹子,好似都將天空给遮蔽了。 但雷霆霹雳的轰鸣声,依旧是无比清晰的在天空响起,一道赤色雷霆更是迅猛的直劈而下。 “噼啪———” 刚刚还坐在案几前的恶鬼军师,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令这道迅猛无比的天雷直接打到了地面。 隨著天雷消失。 那恶鬼將军忽然又出现了,浑身皆是鬼气缠绕,依旧是坐在案几前,摘起一颗葡萄往嘴里塞去,伸手指著寧法师嗤笑道。 “竟还真如那鬼老道说的一样。” “你这看似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道,竟是彻彻底底的凶道,完全不讲任何的道理,抬手便要召来天雷啊。” “本军师早就说了,如果你们能来到这坟前,那本军师就......” 还未说完。 “轰隆隆———” 又是数道天雷响起,隨之劈落而下。 但这一次,除了又劈向那恶鬼军师外,就连带那个硕大老坟,也是一同劈了进去。 “你这凶道,別给脸不要脸。”恶鬼军师身影再度显现,没了先前的那般冷静模样,眸中满是愤怒。 似乎对寧法师一句话不说,直接就唤来天雷的行为极为不满。 “那鬼老道,被你曾经所为给嚇傻了,就连对你出手都不敢,可本军师身为罗剎一族,从不知何为怕!” “今日要是破不开本军师的法术,那你们这两个该死的老道,就在这里化成枯骨吧。” “对了,凶道,本军师还要提醒你一下。” “那在竹林外站著的小鬼魂魄,可是马上就要被拘来了,虽说那邪道不敢对你动手,那欺你的小徒弟,又有何难!” 听到恶鬼军师的这番话。 普寧道长立刻明白了事情经过,看向身旁的寧法师,皱眉道。 “清元,看来是此前那一脉的余孽啊。” “恰好又是观落阴这术法,跟那一脉的所作所为对上了啊,没想到那脉余孽竟还有人活著。” “本道几十年前,就將那一脉的所有人道行全毁了,没想到竟还有余孽侥倖活著。”寧法师眼眸冷冽的回了句,也不再多想的继续道。 “那余孽暂且不管,註定掀不起什么风浪。” “普寧,咱们先將这恶鬼除掉,我看到坟地中残余的封印禁制,就跟闽江旁的瑞光塔相差无几。” “眼前这恶鬼,怕就是先前海恩杀过的罗剎一族,必须儘早除掉。” “这整片竹林坟地,已是被这恶鬼祭炼大半,道行怕是比阎家九棺都差不多,直接借来祖师法力斩鬼即可!” 话音落下。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不约而同的猛踏起罡步,手里掐诀,口中诵咒,准备借来祖师法力。 还在对面的恶鬼军师,看到两人这般的果决,竟是都愣住了,连忙继续冷声喝道。 “凶道,莫非你不怕吗?” “你那徒弟可就在竹林外,没有你们这些长辈的护佑,那鬼老道怕是隨手一捏,便能將其魂魄拘走。” “到时,你这宝贝徒弟可就没了啊......” 很明显。 真不愧是带了军师两字的恶鬼,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都还在想著尝试攻心,以此扰乱寧法师和普寧道长。 不过很可惜。 寧法师根本就不为所动,普寧道长眸中更是带著几分嘲讽神色,完全不因此事分心半点。 受到九天神明庇佑的海恩,怕是比他们都安全不知多少。 海恩还是那种正到不行的娃子,见到邪道的那一刻,估计是没有半点慌张和紧张,只有满满的兴奋和激动。 更不用说。 面对这种离经叛道、詆毁道门的邪道,灵官爷早已怒火衝天,等待著降临惩戒纠察。 ...... 此刻。 在那竹林坟地的外围。 穿著黑袍、眼皮外翻、消瘦乾瘪的鬼老道,已是从那竹林中走出,用著猩红怨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林海恩。 “桀桀桀,你就是寧清元那凶道的徒弟吧?” “老道虽拿凶道没办法,但对付你这个小娃子还是简单,那便先拿你来开刀,把你宰了,魂魄拘走。” “届时,老道也想看看那凶道肝肠寸断,痛不欲......” 还不等鬼老道说完。 “轰!” “轰!” “轰!!” “......” 林海恩便是双手掐著雷诀,直接唤来阴阳天雷,朝著鬼老道所在的位置猛劈而去,根本不与之多说什么。 脑海中,更是浮现出此前师父所说话语。 “能成邪道,自有原因,多半无救,懒听其辩。” 知道这几道天雷,肯定是劈不死那邪道。 林海恩把系在腰间的金鞭拔出,双眸中满是兴奋激动的神色,可都还未等他掐诀。 “轰隆隆隆———” 前所未有的雷霆霹雳声,忽然在那九天滚滚而来。 紧接著。 一道愤怒的神叱声,在林海恩的脑海中响起。 “如此邪人,怎敢称道!” “必斩!!”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怎有如此多兵马神將,你怎配! 脑中突然响起的愤怒神叱声。 让林海恩下意识的微微一愣,但心中却很清楚这声音的来源。 刚刚自己才將繫著的金鞭拿出,这神叱声便猛地响起,无疑是来自灵官爷的愤怒。 正如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所说的那般。 王灵官作为道教的第一护法灵官,神像通常都被立在道观第一位。 长有三眼,善恶分明,负责监察世间,以往最是爱护道门中人,同样也最不容邪人败坏道门风气。 都说修道之人只需有几分修持,灵官爷便能千里响应,对你有著百般的爱护,护你此生道缘顺遂。 可眾人却从未提过。 若是离经叛道,污了道门之风,穿著法袍行了诸多恶事,那灵官爷的惩戒也將是最狠,更不会宽容半点。 要是用个恰当的形容。 灵官爷就像是威严又慈祥的长辈,但凡后辈是走在正路上,那便会竭尽所能的施以援手,护著后辈成长。 可要是后辈走上歪路,成了邪人的话。 那灵官爷但凡能够知晓,根本就不用等其他人出手,祂便会直接毫不客气的惩戒,將这道门毒瘤剪除,金鞭打下不留情。 ...... 先前一连串九天雷霆,所劈出的烟气逐渐散去。 鬼老道依旧站在原地,浑身缠绕的阴煞气息,並未因此少半点,那双猩红瞳孔更是怨毒的看著林海恩。 乾瘦的双臂略微一震,便將周身残余的天雷罡气全部震散,阴煞气息更是磅礴涌出,狰狞道。 “桀桀桀,好一个娃子,好一个天生修道的苗子啊。” “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的道行法力,把我们閭山一脉的阴阳天雷,使得真当是好生厉害。” “但可惜的是,老道在那几十年前,便被你师父用这天雷劈过,更是劈的只剩下一口气,劈的老道不得不走上邪路。” “现今若是还连你这种娃子的天雷都抵不住,岂不是白白走上邪路,白白苦修了这几十年。” “当初寧清元那凶人自詡正义,抬手便毁掉老道毕生修为,今日老道就双倍奉还,不仅要將你这娃子的道行毁掉,更要拘走你的魂魄。” “往后就当我的恶鬼童子,永世不得超生,不入轮迴之中!” 说完。 鬼老道从怀中掏出那个邪器魂幡,格外阴惨的冷哼一声,便是猛地用力挥动起来。 每挥一下。 都有厚重浓郁的鬼气涌出,更是有只只不入轮迴的厉鬼隱匿其中,张牙舞爪的朝著林海恩冲袭而去。 將鬼祟邪物藏匿拘束在魂幡中,斗法时再將其唤出,这无疑是实打实的邪道手段。 但凡是走正路的道门中人,绝对不会有这种阴邪法器。 看著衝来的只只恶鬼。 林海恩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但心中却连半分紧张都没有,眸中只有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 因为,既然灵官爷都说眼前邪道必斩之,那自己也无需顾忌半点了。 先试试看凭藉自己当前的道行法力,能不能应对这个邪道,若是確实不敌,那再將灵官爷请来清理门户便好。 平日杀鬼灭妖的机会不少。 可面对邪道、斗法搏命一事,林海恩还是第一次经歷,自是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而且,师父也曾说过...在斗法搏命时,踏罡步可是要比掐诀,掐法咒都要好用,恰好也能在这次稍稍验证下。 机会绝佳。 眼前这个邪道,就是这段时间最好的试金石! 林海恩根本没有半点犹豫,脚上立刻便踏起了护身斗,手中也掐著法诀,口中诵著金光神咒。 不知是心存压力或紧张的原因,还是天赋异稟,已然融会贯通。 在这次的踏罡中。 仅仅只是第一步,林海恩便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九天星斗竟好似在主动回应他的呼唤,天地亦是辅以联繫。 体表已然覆上金光,神异阳刚无比,令万千鬼邪都不侵。 而且后续的每一步都韵味十足,都令天地气机更加浓郁,令身上的金光更加璀璨和凝实。 隨著法咒念诵完毕。 林海恩已经无比清晰的感觉到...现在辅以相应的护身斗后,金身神咒的各种效果,明显是拔高了好几成。 盯著那不断衝来的恶鬼。 林海恩手中的金鞭扬起,直接斜打而下,缠绕著熠熠金光的鞭子,立刻便將一大片的恶鬼打散。 根本没遭受到半点阻拦,那魂幡里出来的恶鬼,甚至都还没接触到金鞭,就直接被金光神咒的阳气驱散碾碎。 很明显。 能被那个鬼老道拘到魂幡中,这些鬼祟的实力肯定也很一般。 “你这娃子还真是厉害,竟连踏斗都已学会。”鬼老道一边不停挥著魂幡,一边惊喜的干哑嘶声道。 “好好好,想必你便是未来道门的顶樑柱了。” “今日將你道行毁掉,魂魄拘走,往后道门自是也就弱了几分,真当是好,真当是好啊。” “这几十年来,老道东躲西藏、走南闯北,可是拘了不知多少魂魄在这幡中,只怕是有数千计,数万计之多。” “虽然厉鬼难寻,刚死之人的魂魄又有很难寻?即便是一个善魂,只要入我这魂幡中,不出一旬也將凶恶至极。” “这多年来,都记不清拘了多少魂魄,更不知造了多少孽,可都未曾受到过半点的天谴。” “说起来,真当可笑啊。” “几十年前,还在道门修习时,老道那是这不敢,那不敢,生怕犯了忌讳,生怕被祖师责怪、神明斥责。” “好不容易,有了个观落阴的生財之道,结果还被你师父毁了。” “侥倖走到邪路,才知当初是错的有多离谱,只是潜心修炼怎能寻到真路?守那清规戒律又有何用?” “修习一途,本就该顺应本心才对,即是邪路又如何?” “你这娃子天赋確实不错,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是否愿意拜入老道门下,跟著一起修行那无上大道?修那不管不顾的邪路?” 林海恩根本没有回应鬼老道的话语。 只是不停的抬手、挥鞭,將那衝来的一只只恶鬼打爆,满脸皆是兴奋激动之情,杀的著实畅快。 看著林海恩根本不应,只是一味杀鬼后。 鬼老道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猩红眸子盯著林海恩,见到嘶声继续道。 “还真不愧是师徒,这杀鬼的乾净利落模样,跟那凶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杀吧,老道允你杀到力竭,杀到个畅快。” “等到再也无力掐诀、挥鞭,你娃子才会知晓,即便是杀到力竭,都杀不乾净这些所谓的恶鬼凶魂。” “届时,你的魂魄自然会归本道所有。” ...... 数十秒后。 林海恩又畅快的挥出一鞭,將面前衝来的恶鬼重重劈散,额头已然是微微有些汗珠了,但眸中的兴奋没少半点。 热身差不多了,解压也差不多了,应当该办正事了。 隨即看向那悠然自得,似乎正等著自己力竭的鬼老道,带著几分鄙夷的不屑道。 “无非只是隨手打杀的厉鬼,即便养再多又有何用?更何况也仅仅只是区区数千、数万只罢了。”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是解下腰间繫著的龙角,直接放在嘴边用力的吹响。 “呜呜呜———” 那龙角法器无比沉闷的声音悠扬响起,縈绕著这整片的区域。 听到这熟悉的閭山法器龙角声,以及林海恩刚刚的鄙夷话语,鬼老道不由得愣了下,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却只见...在那低沉的號角声中,数不清的黑影已是浮现在四周。 仔细看去。 那黑影分明就是穿盔披甲、威风凛凛的兵马神將,数量到达鬼老道此生都未见过的地步。 多到。 也许把所有魂幡中的厉鬼召出,一位兵马神將都分不到一只鬼祟。 这一刻。 鬼老道的眸中涌出了些许惊愕,更是无比愤怒的干哑嘶吼道。 “你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兵马神將?比当初我的师父还要多,比我这脉的祖师还要多。” “你怎配?你何德何能!!”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在发怒! “呜呜呜———” 龙角法器的声音,虽然格外沉闷,但穿透力却也极强。 竹林坟地中。 正在面对那恶鬼军师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亦是无比清晰的听到了这龙角声。 普寧道长若有所思的朝著后方看了眼,颇为讚赏的点头道。 “看来海恩並未直接请来灵官爷,而是把那余孽当成了一块试金石,第一次尝试著跟人斗法搏命。” “不遇到这种邪道,平日咱们斗法搏命的机会甚少,数年都遇不到一次,自是会少了点经歷。” “这次机会倒是不错,海恩確实聪慧啊。” “都是一饮一啄罢了。”寧法师缓声答了句,更为认真的继续道。 “除了自身聪慧外,更是有九天神明照拂啊。” “若是没有灵官爷托底,咱们二人又怎会放心海恩独自一人在后方,面对那恶贯满盈的邪道余孽。”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但又便颇为郑重的讲述道。 “清元,话虽如此。” “但要是真论起来,即便没有九天神明的偏爱,本道觉得单以海恩的心性,辅以独有的命格气机,往后定也是能比我们走的更远。” “九天神明照拂是一因,心性秉性皆上乘,才是重中之重啊。” “本道若是也能收到海恩这般出色的徒儿,那此生也算无憾,亦是对得起法脉,对得起祖师。” “只可惜,当初既然错过一次,那此生多半还是无缘了,如今咱们更是老了,怕是也没有几年,再难寻其他徒弟了。” “道延大师先走一步,下个或许便是本道,届时还是得另寻它法,將这法脉传下才行啊。” 寧法师嘆了口气,同样是格外感慨的开口道。 “即便如何法力通天,时间却依旧是万点不由人。” “咱们是没多少时日了,可海恩、九幽以及震乾等人,此生都才刚开始罢了,今后有他们护佑,此间依旧能无恙。” “普寧,不说此事。” “虽然是有灵官爷护佑,但本道心中还是担忧海恩,咱们速速灭掉此恶鬼,再去处理那閭山余孽。” 说完。 寧法师便是吹响龙角,传出阵阵呜呜声,更是脚踏罡步,手中掐诀,口中念诵道。 “拜请正法陈夫人,统领天兵百万人,百桥头度男女,鼓角吹来临水宫......” “南海观音来度法,老君度法度良民,通天发愿救產任,一朝来救方来明......” “弟子一心三拜请,陈奶夫人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诵完毕。 那原本被茂盛毛竹覆盖的天空,好似裂开了一道口子般。 磅礴法力形成的星光接引而下,直接灌输到寧法师的身上,令其全身气机法力激盪无比。 借来祖师法力相助,这是除了以命相搏外,最大的底牌了。 当然除了遇到大劫,其他的诡事即便棘手,在请来祖师法力相助后,多半也是能够解决。 像寧法师这般道门的中流砥柱,一身道行和法诀本就厉害高深,再加上祖师的法力加持,自是厉害无比。 短暂的感慨过后。 普寧道长也不再犹豫半点,手中金刚杵敲著金钵,一边踏著罡步,一边大声念诵而起。 “拜请普庵大教主,神通变化不思议,隨诸发愿度眾生,做大医王救如苦......” “员公灵法妙如来,万益诸天上救后,百万火首金刚將,番王帝勅上救作......” “弟子一心三拜请,普庵祖师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诵完。 那才刚裂开一道口子的天空,竟是又裂开了一道圆形口子。 法力光束降下落到普寧道长的身上,同样令其全身法力暴涨,比起先前都要强上不少,更能沟通天地气机。 感受到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的气息变化。 此前一直都信心满满,觉得在这特殊的竹林坟地,自己便是无敌的恶鬼军师,顿时神色便有些凝重起来。 但还是挥舞著骨扇,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冷声道。 “搏命手段?” “数百年未现,没想到如今道士竟弱成这般模样,对付本军师一个谋士罢了,竟都需这般的搏命。” “还是说,你们这两个老道担忧那娃子?害怕本军师派的鬼老道,將那娃子抽筋拔骨、魂魄拘禁,令法脉断绝无传人?” “若是如此的话,你们可是无需担心半点。” “因为,那鬼老道已是將那娃子斩杀了,更是拘走了这难得的童男魂魄,准备献给本军师的好友......” 还不等恶鬼军师说完。 比先前恐怖数倍不止的天雷劈落,炽热地火也是同时灼烧而起,祛煞神水更如浪潮海啸般的涌来。 借来祖师法力后。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都是能施展更多的神异法术,若是单论杀伐之力,比起先前都要强上数倍不止。 不过,两人这次攻击的目標都不是恶鬼军师,而是那巨大的老坟。 通过先前的几次试探,经验丰富的两人都已是看出...这个恶鬼军师已是將大半的竹林坟地,都祭炼完毕了。 就相当於一个乌龟壳。 无论什么法术打到它的身上,都有这片竹林坟地一同分担,这让不管是什么术法打落,对其的伤害都微乎其微。 同时,对於祭炼过的区域,这恶鬼军师能够隨意的对其进行捏造、变化和隱匿起来。 就像是一大块晒乾的黄泥,而恶鬼军师被束缚禁錮在正中心。 在数百年坚持不懈的浇水之下,黄泥的边缘开始逐渐软化,已是能够被捏成各种形状了。 而最核心的中间区域,则是依旧坚硬无比,还未彻底的软化下来。 要想破解这个特殊的手段。 始终秉持著凡事都以力破之的寧法师,无疑是看出来...... 虽然將这片区域都祭炼大半,可恶鬼军师的本体,依旧还是被束缚在那老坟之中,並不能离开太远。 若非如此的话,它何须次次都出现在老坟前。 那只要以狂暴的法力道术,將那老坟打爆、撑爆,这恶鬼军师自是再也囂张不起来,更是没半点的反抗能力。 而事实就正如寧法师所想的那般。 隨著狂暴到极致的法术打下,落到那老坟之中。 先前都还能保持冷静,尝试用言语来影响两位道长的恶鬼军师,霎时就脸色大变,更是咬牙切齿的不断挥起骨扇,用著磅礴阴煞鬼气来反击。 但却无用,没有半点的用处。 借来祖师法力之后,单论法力的深厚程度,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隨便一人都比这恶鬼军师要深厚不少。 当前恶鬼军师还能勉强反击。 可隨著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必然会落於下风,更是无半点的机会。 ...... 与此同时。 在那竹林坟地之外。 鬼老道清晰感受到...身旁的兵马神將已是越来越多,那凶戾的红瞳早已瞪大,更是干哑嘶声鬼嚎而起道。 “寧清元这个凶道,真当是看重你啊。” “好不容易通过奏职,分配到了兵马神將,结果全部都拨给你,可他却从未想过...仅凭你这种黄毛小儿,怎配执掌如此多的兵马?” “当初本道的兵马,无非只是百来只,你敢执掌如此多的兵马神將,日后必定將遭到反噬。” “现在就收回还有救,老道劝你可莫要自毁道行。” 很明显。 鬼老道这是试图用言语影响林海恩,令其主动收回兵马神將。 但他现在的心理却是更加极度不平衡,觉得林海恩年纪轻轻怎能有这么多的馈赠。 命格特殊、法力高深、踏斗神异,甚至还有数以万计的兵马神將。 怎么配的?究竟是怎么配的? 简直就是天地瞎了眼。 当初修道之时,他若是但凡有其中一点馈赠,又怎会走到邪路,又怎会不敌寧清元那凶道? 对於鬼老道刻意的言语刺激,林海恩根本就不为所动,掏出隨身携带的五方令旗,挥动道。 “五营兵马神將,听吾號令!” “若有厉鬼胆敢接近,直接將其打到魂飞魄散,並將此方地界围起,绝不容许任何一物逃出!!” 话音落下。 那周围的所有黑影,都是不约而同的用武器猛然撞地,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撞地声作为回应。 眾多兵马更是涌上,武器不断的挥舞劈出,斩掉一只只的厉鬼。 自从被拨给这八万八千的兵马神將后,林海恩便是从不惧鬼海战术,更是只担心敌人不够多,不够分。 没有厉鬼影响,先前也已杀到畅快后。 林海恩再度看向那不远处的邪道,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从怀中掏出一张五雷符籙。 脚踏罡步,一手掐诀,一手持符,口中诵起五雷咒。 还不只是这样。 林海恩还运用其体內的炁,將其灌输到那手中符籙,刚一灌入炁,符籙便是冒起雷霆光芒。 法咒诵完。 林海恩捻著这张雷符,猛然朝著那鬼老道的方向掷出。 那眼神怨毒的鬼老道,根本不理会那掷来的符籙,冷冽无比道。 “本道说了。” “单凭你现在的道行法力,召来多少的天雷,都拿本道无......” 还未说完。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霆霹雳声,便是轰然响起。 一道带著磅礴阳刚气息的赤雷,在那符籙的引动下,竟是直接朝著鬼老道的天灵盖劈去。 “啊———” 痛苦的哀嚎声响起。 先前还能轻鬆抵御天雷的鬼老道,竟是忽的哀嚎痛叫出声。 隨著雷霆结束。 鬼老道立刻从剩余残留的天雷罡气中跃出,头顶都还在冒著青烟,难以置信的嘶吼道。 “怎会如此!” “本道法力胜你数倍都不止,你怎能唤来天雷伤吾!” “多半是还有神异,你这小鬼身上多半是还有其他神异存在,那岂能留你半点!!” 宛如陷入癲狂的鬼老道,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根绘有纹路的白骨凿子,另一只手更是握拳成锤,朝著林海恩的方向,猛然打去。 下一秒。 “鏗鏘———” 一道金铁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林海恩体表瞬间的金光大盛,而眉心位置竟是出现裂痕,好似被什么东西凿了一次。 儘管被金光挡住大半,可林海恩脑袋却依旧混沌了片刻。 清醒过后。 立刻便想起自家师父说过的话语。 “这种白骨凿子,专门凿人的三魂七魄,阴毒的很。” “要是斗法时被这东西隔空凿上一下,魂魄震盪、剧痛无比,那就算是坛起的再高,多半也得输个彻底。” 这一刻。 林海恩也不再逞强,明白面对这白骨凿子,他现在还没什么好办法,隨即双瞳异光大盛、命格气机迸发。 一手掐起灵官诀,一手握持金鞭,大声诵起灵官咒道。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而在不远处的鬼老道,看著林海恩所掐法诀,狰狞嘶声吼道。 “本道还以为是何神异法术。” “无非就是个驱邪避鬼的灵官咒,怎抵得住本道的白骨凿子,下一击便凿穿你的三魂七魄,绝了寧清元凶人这一脉!” 说完。 那鬼老道便是再度握拳成锤,將白骨凿子对准林海恩,准备直接凿灭三魂七魄。 而林海恩则是不为所动。 先是念诵完灵官咒护道后,便用力攥紧手中金鞭,仰头看著那九天之上,轻声诵道。 “今有邪人辱道。” “灵官爷,烦请亲临助我,斩其以正道风!!” 话音刚落。 “轰隆—隆—隆———” 那九天之上,响起了前所未有的滚滚雷霆霹雳声。 神,在发怒...... 第一百六十九章 豁落府里修心解惑,天雷猛劈鬼老道! 天雷滚滚,如同神怒。 在竹林坟地中,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对视一眼,隨即不约而同的更加迅猛掐诀施法起来。 很明显。 那九天外响彻的狂暴雷霆声,以及越发厚重的气机,令两人都明白林海恩这是开始请来灵官爷了。 虽然情况多半无忧。 不论邪道多么的凶残,多么的厉害,面对灵官爷定是也蹦躂不起来,各种邪异手段尽出也无用。 再加上,灵官爷一向是爱护道门弟子,应当也是会留有余力护佑,以免海恩的魂魄受损,如同那次打虎煞时的起乩。 但身为长辈,两人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担忧,全身法力激盪,各种各样的杀伐法诀打出。 由法力匯聚形成的雷霆、地火和神水轰鸣,打的恶鬼军师哀嚎不已。 即便这恶鬼军师也在尝试反击。 可它打出的那些阴煞鬼气,都还没接触到两人的身上,便就被狂暴的法力打爆,根本没有半点靠近的机会。 虽然这整片阴邪之地,都被这恶鬼军师祭炼大半。 但也只是防御出眾如乌龟般罢了,並没有多少的攻杀手段,现在只能尝试用各种小手段,希望能够迷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 接下数不清的法术后。 恶鬼军师已然是越发清晰的感觉到...那最核心的中心老坟,似乎快要崩开碎裂,明显是撑不了多久了。 届时禁錮它的禁制封印,也会同一时间碎掉,如同倒塌的瑞光塔,它便能颇为轻鬆、毫无压力的逃出。 但逃走这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眼前这两个法力深不可测的老道,即便是从禁制封印中逃出,可又能逃到什么地方? 更不用说,在它將这片竹林坟地祭炼大半后,这一整片的阴煞诡地,早就成为它道行实力的一部分了,现在还能勉强依託此地防御。 要是无法继续掌控这片地域。 那它的道行必然会降低数倍不止,根本就比不上现在,被打到魂飞魄散也註定將会最终结局。 想到这里。 恶鬼军师便是脸色狰狞起来,手中骨扇挥动,立刻便又有一大片的阴煞气息形成的大手,朝著两人抓去,更是凶狠的咆哮道。 “好,好,好你们两个老道。” “为了对付本军师,竟是连先祖法力都借来了,看来你们的道行...比起数百年的那些人,也是没差上多少。” “但也仅是如此,仅是如此罢了!” “吾王蛰伏谋划数百年重新归来,威势必然將远胜於曾经,可你们数代过去依旧无半点寸进,只是勉强接班罢了。” “这一次,最终胜者必然將是我们罗剎一族,即便今日本军师会折在这里,会魂飞魄散,他日吾族之王登临,必然將会唤吾之魂回归!” “此间天地,终归是要换人了!!” 对於恶鬼军师的这一连串咆哮。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都没有回答半点,只是默默將法诀打的更狠了,欲要以最快速度將其制服解决。 不管是要去查看海恩当前情况,还是要从这恶鬼口中,得知有关於所谓罗剎一族的消息,现在肯定是做不到。 这恶鬼军师还在嘴硬,明显是还不够疼,那自是要把它打到即將魂飞魄散,才会彻彻底底的老实。 ...... 此刻。 在那山林坟地外。 鬼老道手持白骨凿子,並未对著林海恩敲出第二下,反而是满脸疑惑的仰头盯著天空,看著那霹雳闪烁的雷霆。 不知为何。 见到这些不断涌现,充斥著霸道罡气的天雷,鬼老道只觉得心臟好似被谁用力捏住了般,身体竟是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恐惧,莫名其妙的恐惧。 踏入邪道几十年,即便是精心准备的法器被毁,即便是误入恶鬼军师的地盘,都没有这种特殊的感觉。 鬼老道的整颗心都开始忐忑起来,莫名的紧张情绪充斥全身。 但下一秒。 看向手中还掐著灵官诀的林海恩,虽然內心有些紧张忐忑,但鬼老道却是依旧瞪大红瞳,干哑嘶声道。 “娃子,本道还愿给你一个机会。” “若你愿意废掉当前的无用修为,转而拜本道为师,一起修那无上邪路...圣道的话,这第二凿自是能不用再受,自是也能活命。” “刚刚仅是一凿,你的护体金光便已半碎,若是再来一凿,怕是多半將魂飞魄散,那可就人死道消了啊。” “莫非你就天真的认为,仅凭一个灵官诀,便能挡住这白骨......” 还不等鬼老道说完。 林海恩便是取出三根香,驱动用体內的炁將其点燃,反手直接插在了脑后的道髻上。 虽然灵官爷有著拳拳护道之心。 即便是不插香,多半也能无恙,不会导致魂魄受损,但现在能插香多一份保障的话,自是最好。 隨著脑后这三炷香插上。 林海恩便是立刻感觉到...他的意识就被迅速牵引走,就连先前那种起乩时手脚不受控制,心臟如擂鼓般的异样感都没有。 很明显。 这是灵官爷愤怒无比,已是等不及要肃清道门孽畜的表现。 微风轻轻拂过。 等到林海恩感觉自己能掌控意识后,便发现已是被带到了那掛著豁落府牌匾的神府中。 果然,灵官爷终究还是灵官爷,即便当前是如何的愤怒,如何的想要斩杀邪道,都还是將自己魂魄安排到了这道场中。 相较於上次来。 林海恩有些古怪的发现,此前第一次来自己坐过的那个蒲团前,竟是有一本如书薄般的本子。 上面还清晰写著三个字—【赏罚录】。 仔细想了两秒。 林海恩觉得这多半是灵官爷为自己准备的东西,便是无比小心认真的查看翻阅起来。 而才刚翻开,一道格外威严的声音,竟是伴隨著他的目光所及,在其心中响起。 【吾监察天下,偶见一村立庙祭祀鬼祟,此乃道门戒律不允之行】 【了解事因经过后得知,原是数年前,这只鬼祟得见山崩天灾即临,便去通知这山脚百户人家,让他们儘快撤离逃出此地】 【本应埋葬整村的山崩天灾,最后仅导致房屋受损,並无人家身亡,就连数千牲畜都逃过一劫,此村因此感恩立庙】 【立庙之后,此鬼祟並不贪食香火,也不以术法蒙昧凡人,亦是不行违背天地因果之事,反而引导村民向善,以鬼身护佑一方安寧】 【虽有善行,可鬼祟终究不许食用香火,此事该要何解】 林海恩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 既然这鬼祟没有行恶,反而还不少行善的话,那肯定是不能够直接打杀,更要考虑那些村民的影响。 但立庙食香,终究是神明才能行的事,肯定也是不能看著不顾。 虽没行恶,可立庙就是一种错了。 很明显。 修道时日並不算长的林海恩,现在根本就无法確定...这种有善有错的事情,具体是要如何处理才合適。 就在林海恩犹豫纠结之时,那威严的声音便是再次响起。 【何为道?引人向善便为道】 【对待此类恪守本心的鬼祟,不应莽撞毁庙,人心所向立庙而起亦不是鬼祟之过,若能助其成道封其为神,当为最好解事之法】 【成那山神、土地或城隍,自是受的起一村香火,更能护佑此地】 听到这个回答。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心中似乎有所明悟。 这並非是身体、道行或法力上的直接提高,而是在那无比重要的修道心境、处理不同诡事的方法上。 负责监察世间的灵官爷,对待各项阴阳诡事上,无疑是有其独特的一套处理方式,也是最適合『道』一字的处理方式。 这一次。 来到这豁落府中,灵官爷便是用这本书籍的方式,来告诉林海恩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避免其墮入邪道之中。 修心。 这是极为难得的修心明理机会。 那威严的声音,依旧清晰的在脑中响起。 【吾监察世间,见一道门法脉竟以独特术法敛財,不顾受其法的凡人会有何果,会有何因,造成不少杀孽】 【此法脉弟子眾多,此前也曾积善不少,现今却墮入邪道......】 ...... 林海恩放心的在豁落府中修著道缘心境时。 可当前在山林坟地外的邪老道,则明显是没那么好过了。 看到林海恩捻起三炷香插在后脑。 同时脑袋也微微晃动起来,手脚亦都有些抽搐模样,最关键的是...无法想像的恐怖气息,开始瀰漫这片天地后。 曾经也走过正路的邪老道,满脸皆是惊骇,更立刻便明白了...这是在起乩,林海恩竟是打算要趁此机会起乩。 眼前这娃子除了本身道缘出色外,竟是还有乩童命? 但在短暂的失神后。 邪老道则是狰笑而起,格外狠辣的举起白骨凿子,嘶声道。 “桀桀桀,起乩?” “你这道行都没多少的娃子,起乩又能有多少威力?” “况且,天下乩童皆一般,无非都只能请来鬼王或者无名神罢了,还不是真身亲至,能拿本道有何用!” 说到这里。 邪老道將內心的紧张忐忑压下,將白骨凿子对著林海恩,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继续道。 “既然不愿跟隨本道,那你便...死吧!!” 可就在拳头即將打到白骨凿子的时候。 “轰隆隆———” 又是前所未有的雷霆轰鸣声响起。 鬼老道忽然间便是动弹不得,一道前所未有的可怖目光更落在其身。 这並非是中了什么术法,而是单纯被天地气机压迫,被九天神明凝视所导致。 用尽全身力气。 僵硬的扭动脖子,朝著林海恩的位置看去,可仅仅一眼,便是令其瞳孔都收缩成绿豆,惊恐的脸色大变。 只见。 现在的林海恩一眼灿金璀璨如太阳,一眼浑浊深邃如太阴,眉心位置竟还生出了第三只凶狠神眼。 正是这第三只眼,愤怒无比的盯著鬼老道,令其直接动弹不得。 而最让鬼老道惊恐害怕的是...在林海恩身后浮现出了一道庞大虚影,那虚影身穿金甲红袍,手持金鞭、金印,脚踩火轮,威严无比。 虽然看不清面容。 可几十年前也拜过神,也曾有几分修持的鬼老道,自是无比清楚...林海恩请来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阴神、无名神。 而是道教护法第一灵官,专惩邪魔外道的王灵官! 在短暂的惊愕过后,鬼老道整颗心只剩恐慌和害怕,脸色狰狞无比的怒声咆哮道。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为何能有这种机缘,为何能请来九天神明相助,为何偏偏是能请来王灵官!” “不行,老道要杀了你,必须要赶快杀了你才行!!” 说完。 鬼老道便是哆嗦著拿起白骨凿子,双手颤抖的对准林海恩。 可他却根本不敢,只是看到王灵官的庞大虚影,便整个人惊恐害怕到不行,更没办法敲下这邪器。 那庞大的威严虚影,冷冽慍怒盯著鬼老道,滚滚神叱响起。 “速滚上前...跪著领罚!!” 第一百七十章 王灵官挥鞭灭魂,最严厉的惩处! “速滚上前,跪著领罚!” 这威严凌冽无比的神叱声,早已让鬼老道心神慌乱、瞳孔震动,更是怕的不知该说何话。 灵官爷。 那娃子竟然能请来灵官爷,不都说正神不上身吗?为何这娃子便如此特殊,能如此的得到偏爱? 只因他是寧清元这凶道的弟子,只因如此吗? 鬼老道有些说不出的嫉妒和愤怒,眼神更是怨毒无比,痛恨林海恩为何能占尽一切便宜,拥有他想都不敢想的机缘。 当然除了这份嫉妒外。 鬼老道心中更充斥著害怕和惊恐,儘管先前说著灵官诀又有何用,但那完全就是安慰自己罢了。 要说离经叛道后,鬼老道最怕遇到什么。 並不是所谓的曾经法脉祖师责罚,更不是所谓的天地报应,反而是最怕被监察世间的灵官爷发现。 曾经修道之时,没少承接灵官爷的照拂。 现在离经叛道,反倒最怕灵官爷的神罚。 可无论如何的怕,似乎都没有半点用处了,灵官爷不只是降下神罚,甚至都亲临世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 鬼老道整个人宛如失魂落魄般的踉蹌上前,直接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林海恩和灵官爷的面前。 但他却依旧不甘,强行让自己昂起头,看著虚影咬牙狠声道。 “灵官爷。” “我无错,我觉得自己无错,当初若是不走此路,那我恐怕早已身死道消,仅为苟活罢了,难道便走错......” 还未说完。 “轰隆———” 九天之上,雷霆轰鸣响起。 一道极为粗壮带著磅礴阳气的天雷落下,直接打在鬼老道的天灵盖。 “啊!!” 那极为痛苦的哀嚎声响起。 仅仅只是一道天雷,便將鬼老道打的皮开肉绽,浑身阴煞鬼气都没了大半不止。 灵官爷身为雷部神明,所唤来天雷,自是比林海恩要强上不少。 “吾,未允汝说话。”那举著金鞭和金印的庞大虚影,极为冷冽威严的神叱而起。 “先受五雷轰顶,次受五火焚身,再与本尊言语!” 话音落下。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黑云便已凝聚於九天之上,雷芒更是霹雳闪烁著,迅猛天雷猛地轰落打下。 “轰!” “轰!” “轰!!” “......” 又是一连串的四道恐怖天雷打下。 鬼老道悽惨的痛叫哀嚎不停,整个人已然皮开肉绽,浑身的邪法道行已然不剩两成。 这接连的几道天雷,更是令其下意识的回想起了...当初被寧法师打上法脉山头,受了数十道的天雷,打得他道行尽消。 即便现在修了邪道,不惧寻常道士打出的天雷。 可这来自灵官爷的九霄天雷,来自灵官爷的神罚,他依旧是要实打实的受著,根本就无半点的反抗能力。 隨著五道天雷打完。 林海恩便是提著金鞭,开始朝著鬼老道缓步走去。 “咚———” 一步踏出,沉闷声响传来。 原本穿著道袍的林海恩,身上法力涌动,变幻成金甲红袍穿於身上。 而那身后的庞大虚影,亦是同时的朝著地面踏去,原本並无任何异样的地户,竟好似裂开了一道缝隙。 “嗤———” 一大股炽热猛烈,能够烧灼一切的真火,竟是直接平地涌出,覆盖鬼老道的全身,开始大肆的烧灼起来,如同一个火球。 “啊!!!” 比起先前更痛苦,让人头皮发麻的哀嚎声响起,鬼老道更是在地面痛苦的翻滚不已。 两秒后。 隨著真火缓缓消散,那鬼老道的可怖模样也清晰显现,鼻子已然是被烧融,只剩下一个血洞。 看向已穿上法力所变神盔的林海恩,这鬼老道不由得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 “咚———” 又是一道踏步声响起。 真火便再度涌动而起,铺洒在鬼老道的身上,令其又一次痛叫起来。 等到火光消散。 鬼老道的双耳已是被烧化,显得更加的狰狞可怖,但似乎还留有一只耳的听力,明显是灵官爷特意所为。 紧接著。 又是三步踏出,真火肆虐,嚎叫连连。 那原本並无神装,仅有一根金鞭器物的林海恩,浑身已是穿著由法力製成的神装,金鞭缠绕雷霆,金印腾著真火,显得格外神异。 而受过五道天雷,五道真火刑罚的鬼老道。 此时浑身皮开肉绽,五官更是尽被烧毁,整个人显得可怖无比,若非灵官爷还要治其罪责,估计早已就魂飞魄散。 “汝,离经叛道,满是罪责,还有何话可说,何话想说?”那庞大的虚影看著鬼老道,冷漠愤怒的神叱声响起。 听到这句问话。 那痛苦倒在地上,浑身都没一块好肉的鬼老道,便是挣扎著缓慢撑起身子,用著面目全非的脸庞,带著怨毒的看向前方。 不知是看向林海恩,还是看著那亲临的灵官爷,咬著牙干哑道。 “灵官爷。” “您最爱护道门弟子,最是有求必应,当初修行时的我,凡事遇难也喜欢掐著灵官诀,请您来护佑。” “可是,可是,寧清元那邪道来毁掉我们法脉的时候,我掐了几十遍的灵官诀,念了几十遍的灵官咒,您为何不来,为何不来救我。” “现在的我,能落到这般田地,踏入邪道之中,您可就无责?您就真当无责吗!” “汝,已无半点修持,竟还妄本尊护佑,罪加一等!”那庞大虚影顿时冷冽神叱而起,已然是充满了不悦和不耐。 若非鬼老道曾是道门弟子,灵官爷可不会这般与其废话。 作为道门第一护法灵官,灵官爷监察世间、善恶分明,可要说这最不愿做的事...便是惩罚离经叛道的弟子。 因为若有此事出现,便代表有道门弟子走上邪路,无疑是令人痛心。 此刻。 那鬼老道好似彻底自暴自弃了般,伸手握紧地上的白骨凿子,面目全非的怨毒嘶声咆哮道。 “对,都是错,老道所做都是错。” “这天地就是这般不公,您作为道门第一灵官,同样是不公。” “那凶道毁掉几十名道门弟子的修为道行,您不过问,一个修为没多少的小鬼请您来,您就这般直接来了。” “当初的我,当初我们几十位走投无路的师兄弟,不停的掐诀念咒,您可曾看到,看到我们的求救。” “今日老道就是死,也要一起拉那凶道的徒弟下地狱。” 说完。 鬼老道竟是直接用脑袋,朝著那白骨凿子的尖头撞去。 “噗嗤———” 白骨凿子顿时洞穿鬼老道的脑袋,令其所有的生机断绝,一道前所未有的怨毒诅咒之力,朝著林海恩冲袭而去。 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只为了咒杀林海恩的魂魄。 但根本无用。 那庞大的虚影仅是手持金印一震,便將白骨凿子的咒法,轻易震散,根本触碰不到林海恩的身体。 神明磅礴伟力,人又如何可知。 当然,即便是咒法没被震散,也不会影响到正在豁落府认真修心,学习诡事该如何处理的林海恩半点。 “噗通———” 原本强行撑起身子的鬼老道,已然是失去所有支撑的仰面倒地。 见到此景。 林海恩根本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是凌空伸手一抓,那庞大的虚影亦是同时的伸手抓出。 下一秒。 潜藏在白骨凿子中的鬼老道魂魄,便已是被直接拘出,满脸皆是惊恐害怕神色。 可以看出。 这鬼老道根本就不是自愿寻死,而是打算用这种办法,来躲过灵官爷的神罚,以魂魄之身苟活。 踏入此道的他,自是有诡异邪法,能继续修那鬼道。 將鬼老道的魂魄拘来后。 那无比愤怒的神叱声,便是滚滚响起。 “汝,离经叛道,无药可救。” “为振道门风气,吾便罚汝五鞭,五鞭过后,道行永消,打入二十四层酆都地狱,永不超生,永不轮迴,永不准投胎,永不准离地府半步。” “畜生不准,草木不准,精怪不准,鬼祟亦不准。” “汝,就该生生世世於那地狱之中,日日夜夜受那万般极刑!!”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怎配好死?汝应当受尽酷刑 灵官爷惩恶从不留情。 尤其鬼老道曾经还是修道之人,自是无比清楚道门戒律如何,知法犯法还要罪加一等。 当然若仅是如此,灵官爷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愤怒。 因为,鬼老道这就相当於原本有修持,有道缘,后面却因无法持续严格的恪守己身,过於贪心犯了戒律,成了邪人。 说到底就是中途走错路,坏了道门风气,这並不算少见的情况,內部清算,通用的惩戒多半就是天雷劈,地火焚,金鞭打。 將其一身道行都打消乾净,將三火打灭肉身崩解,魂魄送往地狱中磨礪百千年,此后或许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要是实在作恶多端,不配再受刑赎罪,那也就是打个魂飞魄散,虽再无轮迴投胎,但反倒也是落得了痛快乾脆。 可现在。 这鬼老道非但不认错,反而还在质疑灵官爷,质疑其该帮时不帮,林海恩一喊就来,当初他掐烂法诀都不见。 更是还胆大包天的说著,现今自己落入邪道竟与灵官爷有几分关係。 以及在临刑之际,提前自裁,用阴邪手段来害日后道门希望,这简直都不知该罪加多少等了,让灵官爷怒意沸腾,大动肝火。 正因如此。 灵官爷对鬼老道的惩戒,自是会前所未有的严厉,若要论世间最严厉惩处是何,莫过於就是这般了。 不给痛快,不给轮迴,不给赎罪。 往后的日日夜夜、年年月月、生生世世,都要不停的承受地狱之苦,终日受各种各样的地狱刑罚。 此罚无止境,亦是永不会停。 ...... 此刻。 被拘在半空中,隱匿不得的鬼老道魂魄。 听到灵官爷这威严冷冽的判罚后,霎时脸上便充斥著惊恐神色,可眸中却依旧深藏著怨毒和不甘。 走上邪路行恶眾多,直到现在也不认错,反而质问起灵官爷,足以看出这鬼老道究竟是多么的无药可救,多么的离经叛道。 看著那缠绕雷霆的金鞭和真火腾起的金印,鬼老道露出前所未有的凶狠神色,以魂魄之身嘶声咆哮道。 “您身为道门灵官,却是如此不公,我不服,我有百般不服。” “老道寧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无辜落入地狱受那万世折磨,寧死也不屈,寧死也不服,寧死都不认错。” “今日,吾道已消,吾路已断,但吾却要咒那凶道不得好死,万劫不復,咒这娃子半途早夭,天地不佑,更要咒......” 鬼老道忽然伸出手掌,一边朝著额头天灵盖打去,一边愤恨怨毒道。 “我更要咒道门往后无才,无人扛鼎,香火尽绝,还要咒你这不公的道门灵官爷,神位不稳,终墮魔道。” 很明显。 这鬼老道完全不想活了,更自知是没办法修那鬼道了。 听到灵官爷要將其生生世世都押在地狱受刑,本就心头不甘的他,早就怨毒的无以復加。 寧愿自裁,落到个魂飞魄散,也不愿受此酷刑。 他很怕死。 若是不怕死的话,当初就不会为求苟且活命,选择踏入邪道中。 可他也不怕死。 要是往后都得在地狱中受刑,生生世世都要赎罪,永不能重入轮迴,那还不如死了,最起码有个痛快。 这鬼老道的自私与贪心,由此便可清晰看出。 若是有路走,能苟活,那不管路是什么样,会有什么阴邪之事,他同样照走不误,能活命便可。 若是没路走,活不了,那就寧愿自裁身死,主动打个魂飞魄散,也不想生生世世受刑罚,永远在那地狱之中。 可就在鬼老道抬手全力朝著额头打下之时,他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竟是停在了半空,好似被天地气机锁定了般。 脖子僵硬的看向前方,林海恩正在冰冷无比的注视著他,那身后的灵官爷虚影亦是充斥著冷冽与愤怒,神叱隨之响起。 “吾已降刑,汝怎配好死!” “詆毁天地,诅咒道门,衝撞本尊,汝之罪再加一等!” “既这般的想魂飞魄散,那汝便在那地狱中,除每日受极刑之外,每日再加十二次魂飞魄散之痛,此痛入骨髓,入血肉,入魂魄!” “地府未崩裂,惩戒永不停!!” 神叱结束。 那被彻底禁錮住的鬼老道,瞪大了眼,浑身开始颤抖不停,根本没想到这种情况。 灵官爷竟是这般的狠?即便想自裁,落到个魂飞魄散,竟都不允吗? 看向踏步上前的林海恩,举起了那缠绕雷霆的金鞭,那在其背后的庞大虚影,亦是同时將金鞭高高举起。 鬼老道霎时惊恐万分,更是张嘴还想要求饶说些什么。 怕了。 这是真怕了啊,怕永生永世都要受地狱酷刑。 如果能自裁打个魂飞魄散的话,最起码是有个痛快,勉强苟活过几十年也算是够本了。 可没办法。 现在的他,不仅是浑身被束缚动弹不得,就连嘴巴都好似被封住,不许其在开口。 大动肝火的灵官爷,已然不准这鬼老道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 林海恩一眼灿金,一眼浑浊,额头天眼威严凌厉,上前猛踏一步,手中金鞭朝著鬼老道所在位置挥出。 而那庞大的灵官爷虚影,亦是同步挥出手中金鞭,直打魂魄。 数年前判罚虎煞时。 灵官爷还会一边挥鞭赐刑,一边细数其犯下的罪责,让虎煞即便是最后被打到魂飞魄散,也能知究竟是何因是何果。 可现在,竟是就连半点言语都没有,只是更加迅猛的挥鞭。 无药可救之人,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 “啵———” 金鞭打落的那一刻,那鬼老道的魂魄便如同泡沫般的破裂粉碎,令其的尖叫声还未响起,便是魂飞魄散。 但下一秒。 林海恩就已手中掐诀,对著鬼老道魂飞魄散之地,冷冽道。 “凝!!” 隨著此声落下。 九天神明独有的气机迸发,原本都已魂飞魄散的鬼老道,魂魄竟是又凝实起来,重新变为了鬼老道。 “啊!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痛叫,顿时从鬼老道的口中传出。 很明显。 这魂飞魄散的疼痛,比起天雷劈、地火焚,不知是强烈了多少倍,更是常人无法承受,也不会承受到的痛苦。 原本魂飞魄散后,便將绝於这天地间,不会再有任何的感知。 但在灵官爷的磅礴神力之下,鬼老道即便是被打到魂飞魄散了,依旧是会重新凝聚其魂魄。 而在凝聚好的那一刻。 先前魂飞魄散的剧痛感,便会无比清晰传到鬼老道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根神经,这根本就是无法忍受的痛楚。 同时,按照灵官爷先前的追加判罚,鬼老道往后的每个时辰,即便是在地狱中受著酷刑,也还要经歷一次这样的剧痛。 鬼老道怕了,浑身都在颤抖,立刻便想跪下恳求灵官爷。 但都不等他跪下。 那第二下的神罚金鞭,便已是再度悍然挥下,直打他的天灵盖。 “啵———” 鬼老道的魂魄又如水泡般炸开,又再被神明之力恢復凝实,痛叫声亦是再次响起。 魂飞魄散之痛。 无论经歷多少遍,等到魂魄恢復后,都有宛如重新体验的剧痛。 第三下。 第四下。 第五下。 ...... 金鞭足足挥落五次。 將鬼老道打到魂飞魄散五次,又重新將其恢復原状五次,实打实的剧痛亦是体验了五次。 崩溃。 鬼老道的脸上已是有了崩溃神色,原本怨毒阴狠的眼眸,也变得呆滯麻木,还有深入骨髓的惧怕。 这仅仅才是五次。 而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要足足魂飞魄散十二次,更是每时每刻的都要经歷地狱刑罚,下油锅、上刀山、剥皮拔舌...... 鬼老道彻底回过神来了,根本顾不上其他,直接跪下大哭痛嚎道。 “灵官爷,我错了,我错了啊。” “我不该踏进邪路,不该行那万般恶事,更不该詆毁怀疑您的公正,对您心怀不满。” “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至少別让我永生永世都......” 还不等鬼老道说完。 “隆隆隆———” 那地面便是裂开了一条缝,数条带著阴气的锁链,直接从那九幽之地激射而出。 將鬼老道的全身缚住,更將其嘴巴堵上,缓缓的往地府拉拽而去。 灵官爷监察世间,虽然见过各种各样的精怪鬼祟恶人。 但像鬼老道这般阴毒嘴硬、无药可救,神明临前都不知错的恶徒,却也是未见过几次。 但灵官爷亦是明白,如此恶徒並非认错,仅仅是心中怕了。 隨著鬼老道的魂魄被拉去地府。 “轰轰轰———” 九天之上,又响起了霹雳雷霆声。 只见有数不清的九霄天雷劈落,直接落在那自尽的鬼老道尸首上。 几秒后。 隨著天雷逐渐散去,那鬼老道尸首竟是被彻底劈的化为齏粉,血肉皆已化为虚无,一道罡风拂过,便將残灰吹得再无影踪。 离经叛道,坏事做尽之徒。 自是该尸骨无存,魂魄判入地府,终日受那地狱万种酷刑,永生永世皆不得超生!!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汝不是神,因果反噬之內隨心即可 豁落府中。 林海恩安静的坐在蒲团前,翻阅著那本【赏罚录】,满脸皆是恍然大悟般的神色,更时不时的点头不停。 很明显。 通过这本记载著灵官爷所见诸多诡事,以及最终又如何处置应对的【赏罚录】,林海恩的心境有了极大提高。 所谓的心境提高,並不是指法力和道行,这些实打实的提升。 而是在面对眾多阴阳诡事的时候,林海恩能够选择较好的应对方式,对何为报应,何为因果,何为反噬,理解的更为清晰。 修行一事。 除了需要提高道行法力外,心性的提升,更是重中之重。 若是道行法力越发拔高,可修持心性却並未跟上的话,无疑將会有很大的可能导致误入歧途,就像鬼老道那一脉。 法脉能传承如此之久,里面的修行之人,肯定道行都不算低。 可即便如此,几十名同法脉的师兄弟,竟一起被世俗钱財诱惑,误入那歧途之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以法术矇骗凡人,不顾因果反噬如何,最终落得天罚,不得善终。 为何如此。 便是修持不够,道心不坚,心性不定。 当然,林海恩的心性很正,向道之心也坚,对於世俗钱財、姻缘等,更是没有半点的贪恋,从未考虑过这些事。 这些年来,只想著如何增加法力,提高道行,多杀几只恶鬼。 现在是如此,往后亦也会如此。 灵官爷之所以会有如此准备,一方面是为了再次诫训,让林海恩莫忘道心,莫忘此生宿命。 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林海恩不要只用蛮力行事,有杀心有正气虽好,但还需收敛些许,遇到阴阳诡事,赏罚皆有,才是正路。 作为道门第一灵官,王灵官自是清楚修持道心之重。 况且,即便林海恩没有足够的道行法力,只要修持足够,祂便会从千里驰援而来。 ...... 就在林海恩认真翻阅【赏罚录】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周边气机变了。 隨即下意识的朝著前方看去。 发现一个庞大却看不清面容的虚影,已然是坐在了神府里那张审判功过的案几后,手中金鞭和金印格外威严显眼。 林海恩连忙站起,更是恭敬的对著虚影拜了三拜,虔诚道。 “多谢灵官爷相助。” “並不是助,此仅是护道,斩除门中余孽罢了。”那坐在案几后的庞大虚影先是平静的应了句,神叱便再度传来。 “看过诡事,看过处置,可有疑问?趁此机大胆说出便可。” 听到这道声音。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没想到灵官爷竟是在问他,刚刚看过这本【赏罚录】后,心中有没有什么疑问。 换成其他道门弟子,这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机缘际遇,最好的灵官爷要给其传道解惑。 当然,其他道门弟子最多仅是七分感应,可没有这十分喜爱。 林海恩也不客气和犹豫什么,再次恭敬的拱了拱手,而后皱起眉头满腹疑惑的出声问道。 “灵官爷,晚辈有一事不解,更有几分顾虑存在。” “刚刚晚辈所看之事,皆是他人遭遇,无论是惩,还是罚,晚辈都已深深记在心中,明白应当是要如何处置才恰当。” “无关之人,晚辈大可將其打个魂飞魄散,將其送入地府,或是给其功绩,助其成神。” “但倘若事情发生於自己身上,发生在亲属长辈、师父好友身上,晚辈真当就不知如何处置了。” “究竟是情谊重要,恩情重要,还是遵循天地因果,选择行那正道才更重要?” 这个问题。 其实在林海恩的心中盘踞了很久,从那次凶蛟化龙的大劫开始,便始终缠在心中,不知该如何解答。 遇到他人之事,无论惩还是罚,都好解决。 可一旦是自己的事,或者亲朋好友之事又当怎么办,就像那次大劫眾人都不希望他去。 因此他也在犹豫,虽然最后还是执拗的决定去了。 可这也给林海恩埋下了这个念头,无关之人的事好处理,自己的事,亲友之事又该怎么办。 “神不讲情,只谈对错,自是天地戒律为准。” “云违律,亦压桃山,无可容情。” 那坐在案几上的灵官爷,根本没半点迟疑的答了一句,似乎认真的看了林海恩一眼,神叱响起。 “可汝还不是神,规则之內,业报之內,因果之內,隨心即可。” “汝但凡还有修持,吾便隨时照临,回吧!” 滚滚神叱结束。 灵官爷隨即大手一挥,便是將正在发呆思索的林海恩,重新送到了原本的身体之中。 ...... 雷霆不再轰鸣,天地气机亦在不断退却。 在那竹林坟地中。 借来祖师法力相助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都是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九天神明的气息正在消退。 手中掐著达摩雷法的普寧道长,下意识仰天看了眼,又看向前方那已是被打裂的大坟包,摇了摇头感慨道。 “清元。” “海恩那边多半已经完事了,那个离经叛道的法脉余孽估计也是被惩戒完了,灵官爷正在缓缓退驾。” “你先去看下海恩情况如何,免得是出何意外。” “现在这恶鬼祭炼多年的道场已破,已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只需交给本道就好。” 此话一出。 寧法师亦是朝著天空看了眼,感受到灵官爷的气机越来越淡,也是不再犹豫,颇为果决的点了点头道。 “好,本道確实忧心,这便去看看海恩情况如何。” “普寧,你暂且先跟这恶鬼斗著,但不论它是否还有厉害手段,都莫要搏命,更勿请法脉祖师亲至,只需拖著便可。” “等本道看完海恩情况,便第一时间赶来驰援。” 说完。 寧法师也不耽搁半点,直接就收起龙角,朝著坟地外快跑而去,足以可见心中担忧情绪。 那苦苦挣扎的恶鬼军师,看到寧法师离开后,顿时便双眸一亮,阴沉的嘶吼而起道。 “老道,你可真是好胆。” “先前两人都拿本军师无任何办法,现今只余你一人,又有多少法力能支撑?便乖乖的给我拿命来......” 还未凶狠说完。 普寧道长所掐的达摩天雷,便又是劈向恶鬼军师,更是將那大坟劈的裂口又大了几分。 “本道再问你一遍,你们所谓的罗剎一族,与新天庭可有关联?” 一边掐著雷诀,普寧道长一边问著相关情报。 刚刚那陈建安的老娘醒后第一句话,便是她的老伴要去那新天庭,还说怎都劝不回。 恰好和那法脉余孽有关,又牵扯出这恶鬼军师。 让普寧道长又怎么不怀疑,即將成大患的新天庭,便就是跟这罗剎一族有关,有著丝丝缕缕的牵连。 “没有,没有。”那恶鬼军师愤怒的咆哮而起,整张脸都扭曲了,充斥著愤怒和怨恨,继续嚎道。 “本军师都已经回答你们两个老道数十遍,不知,不知,不知你们口中的新天庭是何物。” “为何还这般追问不听,莫非只是先寻个杀鬼理由罢了!” “杀鬼理由?”普寧道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也无半点著急,颇为平静的缓声道。 “本道杀你这种恶鬼,从不需理由,从来皆是百无禁忌。” “罢了,看来你真是啥都不知,还在情况之外,多费口舌也无半点用,早知如此,刚刚便早点將你打个魂飞魄散了。” 话音落下。 普寧道长忽然便盘膝坐下,將金刚杵和金钵放到一旁,整个人身上泛著熠熠光芒。 从包袱中拿出了一个木鱼和犍稚,对著恶鬼军师无奈的摇了摇头,隨即闭上眼,开始轻轻敲击起木鱼。 “咚—咚—咚———” 敲击的力道並不算大,可偏偏这木鱼声却格外清脆,每次敲响都能溶解一部分竹林老坟中的阴煞鬼气。 这种情况。 让恶鬼军师霎时大惊,它之所以能撑到这个时候,靠的就是竹林老坟里的磅礴阴煞鬼气。 现在这些鬼气在一道道的木鱼声中溶解,这不是要断它的根吗? 这一刻。 恶鬼军师已然不再犹豫,將这片区域中的所有阴煞鬼气匯聚身上,鼓动全力衝撞而出。 “砰———” 那正中间的大坟爆开了。 穿著谋士服的恶鬼军师,已然不顾能否祭炼此地,竟直接破坟而出,手持一把骨扇。 紧接著。 “咚———” 又是一道木鱼声响起,恶鬼军师只觉浑身阴煞之气都被压制了,就连再斗上一斗的想法都没了。 手中骨扇一挥,数道鬼气形成的黑爪朝著普寧道长袭去,自己则冲天而起,准备逃离此地。 可就在这时。 刚刚还只是敲著木鱼的普寧道长,则是口中诵了佛咒,带著特殊韵味的气息,立刻充斥这片天地。 “南无佛驮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伽耶......” “唵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波波梵摩......” 普庵咒再出。 冲袭而来的鬼爪,在这一声声的佛咒中,被荡涤化为清气不见。 正欲逃走的恶鬼军师,没了这特殊地形的护佑,一身的道行法力反倒是不如先前。 普庵佛咒入耳,宛如洪钟大吕,令其脑袋剧痛无比,好似被强行带上了紧箍,更好似有何物在消融一身法力。 “噗通———” 衝到半空的恶鬼军师,开始在地上翻滚不停,口中更痛嚎道。 “老道,你该死,你该死啊。” “你为何会佛法,你明明是道,为何还走佛路,本军师今次栽了,今次算是栽了。” “但未来,未来吾王,定是会將吾復活,届时必掏你心肝尝味!!” 才刚说几句话。 恶鬼军师便已是七窍淌血,浑身都有些透明了,明显浑身阴煞鬼气都被消融化掉。 “啊———” 无比难受的痛嚎出声,翻滚不停的恶鬼军师,终於是忍受不了,隨即直接抬起手,用力的朝著自己天灵盖打去。 “砰!!” 清脆的爆碎声响起,恶鬼军师的三魂七魄,顿时被其自行打爆,化为青烟消散於天际中。 看到这一幕。 普寧道长缓缓停下了佛咒,也不再敲击木鱼,双手合十,诵了一声,带著几分无奈道。 “阿弥陀佛,真当可惜。” “此鬼亦是未能听完,仅差不到一半啊,真不知哪只精怪鬼祟能完整听完本道的普庵咒,亦不知本道离世前,可否完整诵完一遍。”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仰头看向天空,心有所想的轻声摇头感慨道。 “一代人终究要落幕了,道延大师先走一步,本道应当是也快了。” “可惜这百无禁忌虽好,可终究是有缘无份,亦是无法强求半点,唯忧这法脉又该如何传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献上肉身,欲成新天庭的神明 竹林坟地外。 寧法师已是快步走到林海恩面前。 见到自家徒儿还未退乩醒来,连忙伸出手捏住其手腕,感受到脉搏跳动有力,魂魄也在逐渐回体后,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果然,就跟此前所想的一样。 只要是能有几分修持,那灵官爷便最是爱护道门中人,此前海恩首次起乩灵官爷时便是如此。 那时都没有道行,没有法力,就连修持仅只有几分,却是依旧无恙。 这次自是会更加无事,终究还是关心则乱了啊。 寧法师不由得在心中暗嘆一句,隨即看向那不远处的前方,还能依稀看到些许黑袍碎衣,但却无那邪道身形,明显是被打得神形俱灭了。 对此寧法师並无意外。 灵官爷最为爱护道门弟子,但同样也是最为严厉的道门神明,对待违背道门律令的弟子,可不会留情半点。 万千雷霆劈落,九幽真火焚烧,金鞭更能打消一身法。 除了法袍碎衣外。 寧法师还看到了那一把白骨凿子,顿时便带著几分意外的皱了皱眉,心中也是迅速浮现出了某种猜测。 因为,这把白骨凿子的形状太熟悉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当初在解决董家小儿和人皮女鬼一番孽缘的时候,便曾见过相似的邪恶法器。 这一刻。 此事的来龙去脉如何,处理诡事经验丰富的寧法师,立刻便粗略理清个大概了,苦笑著摇头感慨道。 “若没猜错的话,普寧也算是遭了个无妄之灾。” 话音刚落。 那还闭著眼的林海恩,眉头微微颤抖起来,双手亦是在不断抖动。 下一秒。 林海恩猛然睁开双眼,灿金和浑浊的异瞳双眸闪烁,爆发出一股奇异的天地气机。 明显是並未因起乩灵官爷,而导致身体有半点不適。 “徒儿,可是醒了?身上可有不適之处?”寧法师立刻出声问道。 双眼从迷濛逐渐转为清晰的林海恩,点了点头露出笑容缓声应道:“嗯,醒了,师父。” “身上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灵官爷亦是极为爱护徒儿,在惩戒那恶道的时候,还专门分出些许法力护佑徒儿的魂魄。” 当然,灵官爷所做之事,可是远远不止如此。 並不只是护佑,更在豁落府中给自己传道解惑,解决了一大件心事。 既还是人,並非是神。 那就顺从本心,估算好自身能否承担因果,阴德能否承担反噬,若是可以,便大胆去做吧。 这是灵官爷所给出的答案,更是让林海恩彻底明白了,能有七情六慾,能有难捨之事才是人。 现在的林海恩,只觉得道心无比坚定,不会因任何事迷茫,更不会因任何事墮入邪道,杀鬼灭妖都更有劲起来。 听到这个回答。 寧法师彻底放心下来,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身后。 传来刚將恶鬼军师斩掉的普寧道长,那还带著几分无奈的感嘆声。 “清元,还是没问出来啊。” “那只恶鬼不知是嘴硬,还是真当不知新天庭一事,刚刚无论本道如何问它,如何逼问,都说不知半点事。” “嘴上还时时刻刻掛著,所谓的罗剎王要降临此地,现在即便是魂飞魄散也不怕。” “而且將其斩杀掉后,那把骨扇便是直接腐朽化为齏粉被吹散,竟是连留都留不住,著实怪异的很。” “这般都没问出来,那多半是真不知了。”寧法师皱眉说了句,而后想起什么般,意有所指道。 “前些时日,海恩也斩了只罗剎恶鬼將军,魂飞魄散前所说的亦是不惧死,说著还会归来。” “这恶鬼军师也这般说,怕是真有什么特殊手段法术。” “它们这些恶鬼被封印禁制数百年,不知所谓新天庭的事也算正常,就是不知...那所谓的罗剎王是否会与新天庭有关。” “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待会能从那老妇口中,得知些许有价值的特殊情报。” “誒,现在真当是不管如何猜测都无用啊。”普寧道长摇头感慨一句,继续讲述道。 “终究是只能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静静等到端午节的那段时日,道延大师届时窥探天机,多半是能像曾经前辈那般,再测判出往后的三场大劫。”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也是想起什么,见到地上有些许残余的黑袍碎片,便看向没啥大碍的林海恩,满是疑惑问道。 “海恩,你应当是无事吧?” “此前跟那邪道斗法搏命之时,可曾听到什么消息,这邪人怎会莫名把污名扯到本道身上?” “並没听到这件事的原因。”林海恩挠了挠头,隨即认真应道。 “先前跟他斗法时候,只见他不停说著...会走到今天这条路,全因被师父所逼,更是以凶道二字来称呼师父。” “至於,为何要这般污衊普寧师叔,確实是不得而知了。” 寧法师则是上前走了两步,掌中放在一张辟邪符,將地面上那根白骨凿子捡起,缓声道。 “本道倒是能猜个大概了。” “普寧,你先看我手中的这个阴邪法器,是否还记得...当初解决董家小儿那件诡事时,在那柳树旁毁了一根快成的白骨凿子。” “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毁掉的那个白骨凿子,就跟这把如出一辙,並无多少的不同之处。” “仔细想来,应当是本道劈毁的白骨凿子,被那邪道误会算到了你的头上,毕竟要论道场位置的话,盘山村是离你的山头更近。” “至於为何会与那恶鬼勾结,还要掳走如此多的妇人魂魄,则是不太清楚,具体细节亦无处寻觅了。” “但多半也是跟这白骨凿子有关。”普寧道长回了一句,便苦笑著的无奈摇头道。 “那余孽会由正入邪,本就性格扭曲,结果精心准备数十年的法器,却被你们师徒俩毁了,自是要找个方法补回来。” “说起来,这东西可是阴毒无比,专钉人的三魂七魄,想必刚刚海恩也受了几下,才不得不请来灵官爷。” “此前还不知为何,现在理清后,倒也不算是无妄之灾了。” 寧法师也不多说什么。 全身法力灌於手掌,猛然用力一捏,直接便將这把白骨凿子折断。 紧接著。 手中更是掐起雷诀,不断唤来天雷劈著这把凿子,將其劈成粉碎,劈的邪气尽消才停手。 这种阴邪器物,定是要彻底毁掉才行。 看著被劈成粉碎,都已经分辨不出模样的白骨凿子,寧法师终於是安心的点了点头,示意道。 “走吧,去看下陈家老妇醒来了没。” “虽说若真的是劫,肯定避不开,但能多了解一些,多知晓这新天庭的路数如何,应起来也能更有利些。” ...... 一小时后。 三人便是再度来到下沙村的村口。 而都还未进村,那似乎早已等待多时的陈建安,便是立刻快步上前,满脸焦急的出声道。 “大师,快来我家看看吧。” “我娘稍前一会就醒来了,然后就一直哭著说...我爹被鬼骗了,要去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要我赶紧烧香求祖宗保佑。” “还说要是没办法的话,只能她也去寻死,把我爹给拉回来了。” 寧法师伸手压了压,让陈建安不要这样著急慌乱,缓声道。 “慌张什么,魂魄都回来了,何需再怕出什么別的事。” “走吧,恰好本道也有事情要问,刚好去看看你娘情况如何。” 来到那楼房二楼。 都才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老妇人干哑慌乱的哀嚎声。 “阿凤,阿凤。” “你就听我的,你就听娘的啊,真不能,真不能让你爹做那种事,他死了也就死了,可不能害了你们,害的一家子都......” 还未说完。 一道还带著几分冷冽的话语,已是从门口传进房里。 “事到临头,竟还在半说半藏,本道看你还是不怕,还是不担心全家都因此而死。” 寧法师踏步走进房间里,身旁还有普寧道长和林海恩两人。 而走在前面的陈建安,听到这冷冽话语后,则是连忙上前两步,一脸焦急的对著自家娘亲,催促道。 “娘,你真別在半说半藏了。” “这几位道长可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先前你本来都只剩一口气了,便是他们硬生生把你救回来的啊。” “你別怕有什么报应,也別怕出什么事,大胆说看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我爹又做了什么,怎么现在都寻不到尸首。” 听到这番话,那眼眸颤动中的老妇,不由得抬起脑袋。 看向站在一旁、颇有仙风道骨的寧法师,又看向衣著襤褸、百无禁忌的普寧道长,还有双瞳神异的林海恩。 即便没有法力道行,但老妇亦是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身旁的三人绝对都有大本事,若是愿意出手的话,真当能救下自己一家。 想到这里。 先前那始终都不愿说,只是不断催促著快去求祖宗的老妇,忽然挣扎著要下床跪到地上,口中更是哭诉喊道。 “道长,救救,救救我这一家吧。” “我家那老头子,真当是被猪油蒙了心,他竟然自愿把身躯献给那所谓新天庭东海之主,被吃的就连尸首都不剩半点。” “而且,都到了地府之中,都已经成鬼了,此生再也无救了,竟都还不愿入轮迴投胎。” “还在做著被接引封成海中神明,做不死不灭的神明美梦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阎君命数,大青巡游东海猎妖 自愿把身体献给东海之主? 蹲在床边的陈建安,听到这说法后,霎时便惊的目瞪口呆。 怎...怎会如此? 一直以来自家的爹都不怎么信鬼神之说,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要做出以身饲鬼这种事。 会不会是娘亲被矇骗了?这所谓的新天庭也是捏造出来的东西? 即便没接触过多少阴阳玄妙之事,但在刚刚寧法师的话语中,陈建安也听出了,那个邪道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娘亲。 如此诡异的事情,要是邪道的矇骗所致,倒也说的过去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钱请了那么多的村中叔伯帮忙出海寻找,几个月过去还是没能寻到老爹的尸体? 以往村中也有过赶海溺死,甚至捕鱼撞礁的意外发生。 这些人最终虽然都已葬身海中,可在寻找遇难者尸首这件事上,根本就並不算难。 海虽然大。 但顺著潮水和风浪的流向寻找,自是能够找到漂荡的尸体。 可现在,自己偏偏是都了不少钱,別说是找到自家爹的尸首,甚至就连一点消息和影子都没看到。 真被吃了?所以才这般的没有痕跡? 就在陈建安越发惊愕的时候,寧法师则是皱了皱眉,反问道。 “自愿献上肉身,只为成新天庭之仙?” “这是你通过观落阴前去地府,见到你家男人魂魄之后,他所给你的回答吗?” 老妇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深藏著惊恐答道。 “是的,就是这样啊。” “虽然先前那个邪道害了我,但我真是在地府中见到了老头子,更是见面就询问了他的尸首在哪里。” “抱著虽然没能最后再见老头子一样,但最起码能亲手送他走完最后一程的想法。” “可他偏偏是这般的回答我,让我別浪费时间,找他那毫无用处的尸首身体,已经是献给新天庭的东海之主了。” “还说著,那个东海之主已经是答应他了,只要等到新天庭显现,就將他的魂魄从地府召来,当那海中掌权仙神,往后不死不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等到那时,便接引家中的其他人,也去新天庭当那九天神明。” 说到这里。 老妇顿了两秒,而后浑身颤抖,慌乱害怕的沙哑苍老道。 “真是怕,我真是害怕啊。” “哪有什么新天庭,哪有什么东海之主,这分明就是恶鬼行事,把老头子的身子都给吃了。” “这哪里能是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分明是要把我们害得都魂魄升天,岂能有半点的好处啊。” “前段时间葛山村的五通庙一事,我也听村里不少人讲过,现在自己又遇到这诡事,自知天上不会掉馅饼,自是会多想一些。” “那什么所谓的新天庭,只怕是一条绝路,会害得全家都出事啊。” “必然是无救绝路。”普寧道长忽然插了一句,更是颇为郑重的意有所指道。 “这新天庭多半全是精怪鬼邪,何来神圣与威严?” “更別说,这九天都还在,神明亦是都在天宫之上,当初就连大圣都未能打翻天宫,就这所谓的新天庭,自是无稽之谈。” “只不过,会不会害全家出事,暂且还无法確定。” “甚至就连你刚刚说的这番话,究竟是事实如此,还是被邪道蛊惑才如此说,都还无法確定。” “应当是真的。”寧法师適时的说了句,手中还掐著一记探视法诀,颇为郑重的讲述道。 “从她的身上,本道还能隱约感觉到些许地府气息。” “虽然有些模糊,气息也在逐渐的逸散中,但有这么多年的经验,对魂魄入地府后,所沾染上的阴气,自是不会判断出错。” “若是本道没猜错的话,应当是那余孽所作所为。”寧法师给了个肯定回答,更是缓声郑重道。 “虽然几十年前的那起事发生后。” “地府门户对正常人便全部关闭,无法再用观落阴这道术法敛財,更是不能以此来增加民眾的因果业报。” “但这些年来,门户却是在逐渐的鬆开。” “虽然从最开始的谁都能进,变成仅有灵性道缘之人,才能够进入地府之中,可终归是能进了。” “那邪道儘管在几十年前,一身的道行便被本道用天雷劈散了,但既然踏进了邪路,应当也积攒起了不少的阴损法力。” “藉助曾经观落阴的术法,用阴损法力把人送进地府之中,应当並不算什么难事。” “更不用说...他根本就不需顾忌,如此会不会损伤受术者的魂魄,反正本就是为了趁机拘魂,自是极端残忍皆用。” “这么想来,此事倒还是真的了。” 寧法师有些凝重的皱起眉头,更是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诡异。 越发的诡异了。 这个所谓的新天庭,看来还真是一个大劫,而且所做的事情,不只是爭抢香火了,更是要抢那神之名头。 东海之主? 这四个字寻常的精怪鬼祟,但凡敢大言不惭的沾上一点,只怕是天谴將会立马落下了。 可那不知是何物的精怪鬼祟,竟还敢用此名號来蒙蔽常人。 更是將其化为血食吃进腹中,並以新天庭封其为神进行许诺,真当是胆大包天。 见到寧法师沉默思考不停。 那老妇顿时便紧张起来,焦急恐慌的问询不停道。 “道长,道长,可还有救,可还有救?” “那老头子既然被这般矇骗,还打算当新天庭的神明,那他就是死了活该,死了活该。” “老婆子我要是死了也活该,没能好好的劝住他,让其走上了这种邪路之中。” “可就是我的儿子和儿媳,还有嫁出去的几个女儿,他们都是无辜,他们真当都是无......” 还没说完。 寧法师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皱眉道。 “囉嗦。” “此事与你尚且无关,与你儿子儿媳更是无关,无非只是那老头被鬼祟矇骗,天地有眼,怎会牵连到你们身上?” “与其担心往后如何,那从现在开始,不贪任何便宜,不想什么成神做祖之事,自是也不会沾上新天庭半点诡事。” “拜神可以,莫拜无名邪神即可。” 寧法师又看向满脸惊骇的陈建安,面无表情的讲述道。 “好好照顾你娘就行。” “亦是无需担心事情牵连到自身,只要己身修持足够,自是不会沾染到这种邪事。” “但本道还要提醒一事,现在开始不要供奉你家老头,它已被鬼祟蒙蔽不轻,贸然供奉的话,只怕会招惹劫难。” 说完。 寧法师便是对著普寧道长和林海恩,开口示意道。 “该走了。” “就跟那葛山村时一般无二,挖不出任何相关线索。” ...... 离开下沙村数分钟后。 走在回青芝山的路上,衣著襤褸的普寧道长认真思考数秒,皱著眉头格外凝重道。 “清元,本道怎越发觉得这新天庭隱藏太深,更是诡行尽出,怕真不是单纯的扯大旗號行恶,而是真想当那人间天庭啊。” “若是让其成事,怕是前所未有的大劫。” “偷香火,盗封號。” “而且从五猖鬼和这所谓的东海之主来看,估计这所谓新天庭中的精怪鬼祟真是不少。” “最终是要殊死一搏,跟那九天斗上一斗,或是当那人间天庭啊。” “確实胆大包天。”寧法师仰头看了眼天空,好似看到了大日、太阴和星斗,隨即冷冽无比道。 “无论如何,这新天庭都必须斩根断绝!” “道门还在,神明还在,九天还在,怎能让精怪鬼祟为非作歹,哪来的狗胆当那新天庭。” 紧接著。 寧法师又看向林海恩,颇为严肃的继续道。 “徒儿,为师有一事要交付给你,也只有你能帮到为师......” ...... 下午四点。 时间已经来到傍晚,夕阳洒在水面上,把江面染得金光粼粼。 林海恩则站在岸边,手指放入嘴中吹出尖锐哨音,双手更是放在嘴边成喇叭状,喊道。 “大青,大青!” 数秒后。 “砰砰砰———” 在闽江水道之下,好似有什么正在疾驰而来,恐怖的游动速度令浪都来不及反应,带来了一阵阵推波浪潮声。 “吼———” 一道龙吟啸声响起,通体成青色的偽龙,已是从水面中竖立而起,更是用鬍鬚搂住林海恩的腰部,猛地用力一甩。 林海恩立刻便被其甩到天上,又用脑袋接住,开始在水面潜游起来。 感受著江水的清凉,林海恩满脸皆是喜色,但也是想起了自己师父交代的事情,立刻趴下身子,凝重开口道。 “大青。” “我要你去东海一趟,帮忙寻只精怪鬼祟......” ...... 与此同时。 在西山的净明宗坛內。 清玄真人看著即便是来找自己商討事情,手中都在掐诀的阎九幽,长嘆一声感慨道。 “徒儿,你可真当想好了?” “不去钦天山看道延大师窥探天机,也不见数月未见的海恩了吗?修行並不差这一时半会啊。”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沉默两秒,而后用力的点了点头,格外坚定道。 “师父,徒儿...就真不去了。” “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不成道,不敢浪费半点光阴。” “徒儿道行太低,现在只愿好好修习,往后才能帮得上海恩师兄,护得住道门。” “徒儿也始终记得,您先前便是说过,若是我能足够努力,或许今年便可成『阎君』,应那自身命数......” 第一百七十五章 龙生九子,竟妄想为东海之主! 时间宛如白驹过隙。 转瞬便又过了数月,昨日好似才过,今日便已不可留。 端午的前三天。 林海恩在完成这一天的修习后,立马便如飞般的朝著离青芝山最近的闽江水道跑去。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出...... 虽然是在大步跑著,但是林海恩现在所踏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对应著天地万千星斗,带著某种特殊的韵味。 很明显。 经过这几个月的修习,在步罡踏斗这一术法上,林海恩已是有了极为显著的进步。 现在无需刻意的用炁引动,每一步便好似带著韵味,更能勾动天地。 不过,离精通依旧是差的很远。 禹步的各种斗眾多,单论背诵记下,就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更无需说每一种踏斗顺序,都需要好好的修习记住。 就跟符籙一道,精通一种符籙不算什么,厉害的是全部符籙都精通。 虽然林海恩现在看似韵味十足,但终究还是离圆满还差不少,还不能將每一种步伐斗数都掌握住了。 当然若是跟其他道门前辈说出...林海恩才学踏斗不过几月,便能有如此韵味,更是能够这般隨意走路能有勾动天地。 其他人多半不信,而等到真的见到后,只会惊骇的无以復加。 ...... 来到闽江支流水道旁。 林海恩一边脚踏罡步,一边吹了个尖锐口哨,更是大声呼喊著。 “大青,大青快出来。” 呼喊完毕。 林海恩便是在安静等待著,但他脚上的罡步却是依旧不断踩著,竟有了几分阎九幽那时的模样,抓紧每分每秒的修习著。 当然,林海恩並不是为了笨鸟先飞,更不是为了勤能补拙。 而是为了给阎九幽一个惊喜。 道延大师过几天要最后再窥探一次天机,並且邀请眾多的道门中人前来观礼、护道,届时自己也要跟著师父去见世面。 既然自己都去了,那九幽师弟多半也会跟著清玄师叔一起同去。 这都数月不见。 自己若是还没多少进步,岂不是有些不应该,怎还当得了师兄,怎还能给九幽师弟一个追赶的目標。 当是儘快掌握踏斗,以此激励九幽师弟才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就在林海恩不断练习的时候。 原本平静的江面水道,忽然开始剧烈翻涌起来,鱼虾鱉蟹更是早早被龙威嚇得藏在洞中。 数十秒后。 “吼———” 那震天的龙吟声猛然响起,大青便已是从水中挺立而起,鳞片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显得格外的威风神俊。 但这次却跟往常不一样。 大青並没有直接把林海恩送到头上,一起嬉闹巡视水域,而是缓缓的张开巨大龙吻,从口中吐出一片残破的青黑色鳞片。 看到这个鳞片,林海恩先是愣了下,而后立刻惊喜问道。 “大青,是不是找到那只精怪了?” 对於林海恩的询问。 大青立刻便摇了摇头,表示並没有找到,更是用龙爪指著鳞片轻声的吟叫起来。 “吼—吼———” 林海恩先是认真听著,又颇为无奈的嘆了口气,摇头道。 “原来还是没找到,只是发现了这枚脱落的鳞片啊。” “怎会如此,怎么就这般的奇怪,大青都在东海中找了好一段时日,还是没发现那所谓的『东海之主』行踪。” 看著那枚青黑鳞片。 林海恩不由得有些疑惑,因为这鳞片看起来像龙鳞,可怎么感觉又有几分像那鱼鳞,让人有些分辨不清,隨即问道。 “大青,这鳞片的主人,可跟你一样是真龙?” 並不只是林海恩疑惑。 “吼———” 大青伸出龙爪拨动下鳞片,指著一个地方,先是点了点龙首,然后又摇了摇脑袋,明显也是有些看不明白。 因为,从它的角度来看...这鳞片上,有几分真龙之模样,可又有几分其他的韵味,不像龙,更不像龙,宛如杂交之种。 “誒,真是有些奇怪了。”林海恩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这事情总感觉是越来越复杂起来,但还是继续叮嘱道。 “大青,往后我要离开道观一段时间。” “你就继续帮我好好的找一找,看看究竟是哪只精怪,竟然敢自称为东海之主。” “如果找到了,你打得过,就直接把它斩了吧,以免夜长梦多,可要是打不过,那就乖乖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大青颇有灵性的点了点头,伸出龙鬚朝著林海恩捲去,打算带著林海恩一起游曳水面巡境。 林海恩虽然很心动,但还是摆了摆手,捡起地面的鳞片,正声道。 “咳咳,大青不急。” “再过两天就要见到九幽师弟了,这段时日我要好好修习,把踏罡步斗学的更加精通才可。”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把这鳞片带去给师父看下,你记得帮忙寻下究竟是什么精怪。” 说完。 林海恩便是摆了摆手,一边提著青黑鳞片,一边踏著罡步离去,快步跑回天威观。 大青则是略带失落的龙吟一声,但也是再度潜入水中,准备去寻那所谓的『东海之主』。 它往后註定是要化为真龙,说不定还要成为东海龙王。 现在忽然出现一只精怪鬼祟,敢自称之为『东海之主』,这勉强也能算作是大道之爭。 曾经,它还是半蛟的时候,实力最是低微,因此不敢追寻天象机缘。 只能安心等待侥倖遇到贵人,结果反倒拿到了最大机缘。 但现在离真龙也只差一口气罢了,自是不能再退缩半分,不能什么都不做,便奢望『东海之主』的名头能主动落到身上。 从古至今。 大道本就是要爭。 ..... 天威观中。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正喝著醇香又够烈的地瓜烧,面前还摆放一碟的生米和蚕豆。 虽然还摆著烧鸡和猪肘子,但两人却都是默契的留了起来,並没有朝著这两样菜夹筷。 寧法师略微轻抿一口地瓜烧后,皱眉凝重问道。 “普寧,你可想好了?” “真当不寻徒弟了吗?那你这法脉又要如何留下?” “虽然现在时代变得太快,又道又佛总给人荒唐不正之感,但寻个性情上乘的徒弟也可啊。” “只需性情上乘,那即便道缘不足,也能把法脉留下啊。”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往嘴里丟了颗生米,摇了摇头无奈感慨道。 “清元,你终究还是想的简单了啊。” “要是道缘不足,又如何把法脉留下?本道一身的术法本事,最后却只学个三、五成,这能算是留下法脉吗?” “若这也算的话,那是寻个徒弟不难。” “可一代少个三、五成,等到三代过后,这法脉还能剩多少的术法传承?还能不能出真正有本事的法脉弟子?” “况且,性情上乘说的简单,可本道这段时日也下山寻了不少娃子,性情粗看都好、都是不错。” “但仔细一比,终究还是差了海恩不知多少,不说天赋道缘了,就连性情跟海恩都差不多的娃子,都是寻不到一位啊。” 此话一出。 让寧清元不由得长嘆一声,而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 “这倒也是。” “若是在咱们老一辈中论,海恩的性情也许不算上乘,还有些少年意气的衝动,凡事考虑不够周全。” “但若仔细一想,海恩现今都还未十六,便能有这般性情,性子够正,脚踏实地,不走邪路,在那同龄人中確实也是难得一见。” “能有这般性情,其实也是那从小经歷导致。” “试问,从小便被万鬼惦记,诡事不断,幸得天后娘娘护佑,见过诸多神跡的孩子,多半也走不到歪路上。” “普寧,可说起来,去年解决完阎家九棺事后,你为何不將九幽收掉?” “若是能將他收为徒弟,海恩、九幽两人作伴,修行路上自是也不枯燥,亦是能结下好道缘。” “九幽性情天赋虽都不错,却不適合本道一脉啊。”普寧道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格外感慨的继续道。 “本道一脉讲的就是百无禁忌,若是让九幽修行的话,以他性情和天分,真不知未来会出何事,更怕其走入邪道之中。” “自是交给清玄合適,他们净明忠孝道的戒律甚多,凡事都讲先渡,潜移默化之下,定是比本道恰当合適不少。” “当然最关键的是...本道还是看不上九幽天赋啊,虽然他有阎王命在身,但也仅仅只是修道顺遂罢了,修佛反倒会拖后腿。” “普庵法脉,佛道兼修,百无禁忌。” “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还是海恩最合本道心意,换成其他娃子终究都是差点意思啊。” “实在不行的话,本道也不求师徒之名,就让海恩学会本道的......” 还没说完。 林海恩便是从石板路上跑来,手中还提著那青黑鳞片,出声喊道。 “师父。” “大青找到个怪东西,可能是从那『东海之主』身上掉下的。” 来到主殿旁的茶台前。 林海恩將手中的鳞片递出,带著几分不解的继续道。 “只不过,我分不清这是什么东西。” “刚刚还特地问了大青,这是不是龙或者蛟的鳞片,它又摇头又点头的,好似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样子。” 寧法师接过鳞片,並不著急回答,而是昂了昂头示意道。 “去拿双筷子过来吧。” “这烧鸡和肘子还是温的,正是好吃的时候,为师还要看看这鳞片具体的来歷如何。” 林海恩也不多说什么,立刻便跑去厨房拿筷子。 寧法师仔细打量鳞片两眼后,便是递给普寧道长,皱眉道。 “普寧,你且看下这鳞片。” “不像龙鳞,亦不像蛟鳞,更不似蛇鳞,反而有点像鱼鳞啊。” “可若仅仅只是鱼,怎敢自称东海之主?哪来如此天大胆子?一只小鱼都敢称王当主?” 普寧道长接过鳞片,同样仔细的看了两眼后,若有所思的讲述道。 “妖气瀰漫,是这只妖,而不是鬼啊。” “清元,寻常的鱼確实当不了王,可不是寻常鱼呢?若是那鯤?可当不当得这东海之主?” “鯤?这世间怎会有鯤?”寧法师格外严肃,更是摇头凝重道。 “况且,若真当是鯤,那仅仅只想当个东海之主?估计此番天地的海域天空,都早將由其掌管了吧。” “又何须东躲西藏,怕是就连大青都成其口粮了。” “本道推断,前段时间万蛟登龙,天地气象又驱使著真龙现世,掌管东海之地。” “总觉得...是否这东海现今真是缺个龙王,而这鳞片的主人,多半是龙之后裔,但还远不是真龙罢了。” 普寧道长笑了笑,往嘴里灌了口地瓜烧,开口解释道。 “自不是鯤,本道仅是举例罢了。” “东海缺不缺龙王不知,但这新天庭怕是来歷不小啊。” “清元,若这鳞片的主人,真如你刚刚推断的九子之一,那这新天庭的其他精怪鬼祟,又將是何来歷?” “大劫,真当是个大劫了啊。” “可如今却也只能希望,这所谓的新天庭大劫,能在咱们这些老头子离世前显现。” “人,终究不过百年。” “来时能大声啼哭,走时亦能豪迈大笑离去,这般才算洒脱人间,百无禁忌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帝有敕,允汝成为新天庭之神 金陵,钦天山。 这是钦天监法脉所在地,千年前便修有一座观象台,专门用来观察天象万千,窥探天机。 相较於其他法脉,钦天监一脉还不算势微。 拥有推断命理之术的钦天监一脉,在寻找徒弟这件事上,自是没有其他法脉那般的困难。 这几天。 以往都比较安静的钦天山,明显是热闹了不少。 各个法脉的道门中人,纷纷是受邀从各地赶来这钦天山,准备来送道延大师最后一程,更是为了护佑成事。 歷代的钦天监法脉之主仙逝前,都会以此仅剩残命,全力施为,不惧反噬如何,不惧报应如何,只为了窥探往后大劫天机。 当然。 这种行为有点像作弊,正因如此,才需要道门眾人协助护佑。 届时天罚严厉,天雷肆虐不停。 即便歷代的钦天监如何不惧死亡,如何全力施为,若是无足够的道门中人一同遮掩天地气机,一同承下天雷,自是窥探不到半点。 ...... 钦天山的石板路上。 穿著单薄道袍、背著包袱的林海恩,正轻步踩著青石板,双脚竟是还带著韵味的踩著罡步。 通过这段时日的勤学苦练,在踏罡步斗一法上,他已经又进了些许,届时肯定是能给九幽师弟一大震撼。 而在他的后面。 寧法师和普寧两人,也在缓步踩著石阶上山。 看向踏步颇有韵味的林海恩,普寧道长笑著缓声问道。 “海恩,这是你第一次出闽地吗?可有什么紧张好奇之处?” 听到这个问题。 林海恩认真思考两秒,而后摇了摇头颇为郑重的答道。 “没有紧张,好奇也只有些许。” “先前在火车上的时候,还会激动好奇,可到了现在,看到钦天山之后,反而是心静了下来...明白不管在什么地方,修道都是一样的修。” “若是往后需要行万里路了,我也会是这般的想法。” “无论在何地,修道都是一样的修,无论在何时,恶鬼都是一样的杀,只要谨记这两点,似乎便不紧张了。” 这个回答。 让普寧道长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寧法师,示意道。 “清元。” “若是海恩能一直有这心思,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能安排他入世行万里路了啊。” “確实无论是在闽地,还是在金陵,即便是在那山野之地,同样都有修道之人,同样都有鬼祟存在。” “修道一样,杀鬼也一样,自是没啥好紧张之处。” 寧法师並未多说什么。 入世还当不急,林海恩虽然道心坚固,但经歷还是过少,未经歷过什么大喜大悲之事,仓促入世修行反而不好。 一路上前。 在走完青石板后,已然是看到了前面的道观建筑。 先前跟著道延大师来到闽地,处理那凶蛟化龙大劫的贤明,见到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后,便是立马上前,拜了一下恭敬道。 “清元法师,普寧道长。” “感谢你们二人能抽空来此,专门护佑我师最后一窥天机。” “莫说此话。”寧法师立刻郑重的回了句,而后颇为感慨的摇头道。 “道延大师都不惧因果报应,为世人窥探天机,以求减少灾厄损失,我们无非只是短暂护道罢了,何须抽空二字。” “况且,若非此前凶蛟化龙一劫,白白损寿六年,道延大师应当还不会如此之快啊。” 普寧道长亦是点了点头,接上话头缓声询问道。 “道延大师当前在何处?” 贤明则是拱了拱手,隨即带著几分哀伤的答道。 “两位道长,师父当前正在调息之中。” “希望能將法力和精力都调整到最盛,以求届时窥探天机时,不出任何的差错,不方便见任何人。” “不过,他曾专门留下一句话,说是...新天庭一劫,天机遮蔽过深,现今还窥探不得,需等明日拼尽修为或许能看上一眼。” 而就在这时。 一道略有些沧桑的喊声,便是从不远处传来。 “清元、普寧,你们可也来了啊。” “快来此,快来此,咱们三人可得好好喝上几杯才行。” 朝著声音方向看去。 竟是那清玄真人,当前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手里则还举著一个酒壶。 在清玄真人的对面,则还站著身穿黑紫法袍的震乾道长。 只不过。 震乾道长是略微侧著身子,似乎並不想看见清玄真人饮酒模样,以此做到眼不见为净。 若是换成以往,见到有道士饮酒,震乾道长必是不会靠近半分。 但现在却是能在一个亭子中交谈,可以看出...这段时间跟著钦天监一同修习,確实让其改变了不少。 没有半点迟疑。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立刻便朝著清玄真人所在的亭子走去。 林海恩自是也跟在旁边,双手背在身后,颇有几分高人模样,只不过他脚下所踏的罡步更显著了,似乎天地气机都在脚下发生变化。 清玄师叔在这里。 那九幽师弟多半也在,可是要他好好看下,这几月来自己的苦心修习成果才行。 ...... 来到亭子中。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已然是坐在了石墩上,清玄真人正在给两人倒著美酒。 而林海恩则是疑惑的左右四顾,没看到阎九幽后,脚下的罡步都是不由得停滯下来,明显没那么流畅了。 似乎看出了林海恩的疑惑。 清玄真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林海恩缓声解释道。 “海恩,九幽此次没来。” “本道问询了多遍,他皆说想抓紧时间修习,不愿来此浪费时间,因此留在净明宗坛里。” 此话一出。 林海恩顿感无趣,脚下也不踏罡步了,轻声嘟囔自语道。 “九幽师弟,这可真是的。” “明明来这也能修习,手上也能掐诀,咋就浪费了。” “亏得师兄这段时日,专门冷落了大青那么多日,只为来此给你露上一手,以此鞭策你往后的修习啊。” “这般苦心,终究是白费了。” 而刚坐下来的寧法师,则是皱了皱眉,担忧道。 “清玄,你可是逼得太紧了?” “此前在天威观修行之时,本道便觉得九幽有些给自己逼得太紧,原以为去了净明宗坛会有好转。” “可现在怎看...这是越发严重,俗话说过犹不及,勤奋是好,可就怕太过勤奋,为求加快进展,使得走上错路啊。” “修道一途,哪有捷径?” “本道自是知晓。”清玄真人回了句,而后摇了摇头,答道。 “若是九幽道心不坚,本道怎敢让其这般入魔般的修习?” “先前本道细细观察多日,九幽虽然勤奋的怪异,但其整个人始终是走在正路,不会走进邪路中。” “他的心智之坚,並不比海恩差多少。” “不会走到邪路,那便暂不改其习惯,现在本道便等他因太过勤奋,伤了身子或是魂魄,届时再好好教导。” “不吃点苦头,九幽又怎会知晓,勤奋虽好,可也要顾虑己身。” 说到这里。 清玄真人看了眼林海恩,又看了眼震乾道长,意有所指道。 “说到底。” “九幽还是想要跟上同辈,想要能帮上......” 还未说完。 “呼呼呼———” 忽然间,这钦天山妖风大作,狂风肆虐而起。 一道凶戾无比的吼声,更是在狂风中咆哮传来。 “天帝有敕。” “怜汝修道有为,如今却阳寿將近,愿收汝为新天庭之神,负责九天星斗运转一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眾神悸动,都欲打爆野天庭 “天帝有敕......” 这突然响起的低沉咆哮声,令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愣。 下一秒。 在这钦天山的所有道长,皆是浑身法力气机涌动起来,眸中也满是冷冽和愤怒神色。 那正饮酒中的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顿时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更看到了天空中妖气所形成的黑云。 震乾道长更是直接跃出亭子,那隨身携带的天蓬尺已然握在手中,唤来天雷劈向半空的黑云。 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囂张挑衅。 道延大师即將仙逝之际,道门中人都是纷纷的来此护佑,准备提前知晓往后的三次大劫如何。 结果一个不知从何而来、多半由精怪鬼祟组成的野天庭,竟在如此多的道长面前,说著要將道延大师封为神明? 哪来狗胆,哪来的面子?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以道延大师的功绩和道行,去那真正的天庭当位閒职神明都可以,何须这野天庭的可怜。 最关键的是...道门各脉祖师皆是九天任职,皆有神明之身。 若是拜这所谓的野天庭,无疑就是欺师灭祖、离经叛道之举,多半是邪道才会所做举动。 林海恩亦是手中掐起法诀,脚踏罡步的立刻衝出。 可不知为何,他都才刚刚站起来,整颗心竟是如擂鼓般的狂跳起来。 “咚—咚—咚———” 一道道沉闷的心跳声,如雷鸣般的在其脑中不断响起,体內的血液和炁竟好似沸腾燃烧起来。 最关键的是...脑中开始逐渐的混沌,手脚亦是不听使唤的抽搐起来。 很明显。 这是就连九天之上的诸位神明,都愤怒无比看不得这事,想要下来肃清这所谓的新天庭。 林海恩则是用尽全力,伸著颤抖的手按在心臟位置,口中不停的咬牙轻声念著。 “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隨著修道时间越来越长。 林海恩自是越发清楚...不能一旦遇到事便起乩,况且现在的钦天山还有如此多长辈在,自是不需由他起乩斩妖灭鬼。 虽然能感受到九天神明的愤怒之意,但林海恩却还在儘可能的压制,以免自己失去意识。 还不到时候啊。 即便是要起乩打穿新天庭,也不是这个时候。 那衝来的黑云,多半只是个法力分身,最多也就是个小鬼小妖罢了,可是不需九天神明亲临来此解决。 ...... 此刻。 “轰隆隆———” 那九天雷霆霹雳声已是连绵不绝的响起,比起凶蛟化龙当时的威势,都是差不了多少。 不只是震乾道长一人。 其他眾多法力高强的道长,都是掐起雷诀,朝著半空中的黑云劈去。 也许因每个法脉不同,对待精怪鬼祟的態度,每位道门中人也会有明显不同的区別,有些主杀,有些主渡。 但在这件事上,无论是哪位道长,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 这所谓的新天庭,都已是挑衅到脸上来了。 若是这样都还想著渡,还想著能好好了结此事,那还这般努力修道一辈子作甚。 修道。 关键就是念头通达,遇到不平事、不忿事便直接出手。 不像佛家那般,即便自身佛法高强,可总是被清规戒律所束缚,面对无恶不作的精怪鬼祟,都要先说渡,先说往后要不要向上。 似乎感受到天上每一处皆是天雷,无论从何处都逃不掉了。 那漂浮的一大团黑云,竟是也不逃了,將一张充斥妖气还写著封號的纸张丟下,继而传来凶戾的咆哮吼声。 “天帝敕令已下。” “若是不接,往后定將汝打进恶祟地狱中,受尽那万千苦痛刑罚。” 紧接著。 那黑云中竟是幻化出一双猩红眼睛,朝著四周眾多道长看了眼,便是厉声咆哮大喊而起。 “旧天终逝,换得新天。” “在场各位法力道行皆不错,若愿就此归顺天帝,往后定是也能拿到一个不低的封號,享受香火供奉,成为不死不灭的......” 还没说完。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狂暴天雷落下,直接就把整片黑云劈散,根本没有半点抵挡的可能。 但隨著黑云被劈散。 並没有任何一只精怪鬼祟显现出来,一切都化成了虚无,明显这只是某种神通术法,並非是真胆大包天,敢以真身来到此地。 儘管黑云被劈散,但眾人却没有半点鬆懈模样。 有些道长还未听到过新天庭的消息,亦是纷纷朝著其他人问了起来,不知这究竟是哪路胆大包天的精怪鬼祟。 而先前就听过了新天庭的道长,只觉得心头有些沉甸甸。 这所谓新天庭中的精怪鬼祟,还敢这般囂张的来到钦天山示威,似乎也说明来歷绝对是不一般。 来到观象台的前方。 寧法师手中贴著一张辟邪符,將地面上的那张敕令封书捡起,仔细看了眼,发现里面竟是写著这么几行字。 【新天在上,黄泉在下】 【本天帝怜道延修习多年,始终未得神位,未得神明之身,特地下此圣諭封为北斗星君,掌管九天星辰轨跡】 【今后可享香火祭祀,可有不死不灭之神躯】 看完之后。 寧法师不由得冷哼一声,隨即递给身旁的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缓声示意道。 “这所谓的新天庭真是胆子够大,野心更大。” “都还未成半点事,便说著香火之道,还说著掌控万千星斗之轨跡,不死不灭的身躯。” “这般的囂张、不忌讳,只怕也没剩多少好过日子了。” 听到这番话。 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亦是接过纸张看了看。 看清里面所写的字。 普寧道长的脸上立刻便浮现出几分怒意,颇无禁忌的冷声喝道。 “这野天庭確实有颗狗胆。” “就这些年来,道延大师消耗阳寿窥探天机,令这世间祸事危害少了一半都不止,有著一身的功德。” “后面即便要成神,也肯定是成正统天庭神明,而不是刚刚这所谓的野天庭。” “怕真是有完善计划。”清玄真人皱眉接了句,而后继续道。 “从最初的抢夺神明香火,又到后面的擅用东海之主封號,最后来此招揽道延大师。” “普寧,你刚刚也说了...道延大师有著大功德,即便阳寿耗尽后,多半也能去天上当神仙,如祖师那般。” “可新天庭却提前来此招揽,明显是要和九天爭抢一番。” “骗香火,夺封號,抢仙人。” “这无论哪件事看过去,都是要绝当今九天的根啊。” ...... 而在此时。 还在亭子中的林海恩,则是微微喘息著,將按在心臟位置的手放下,整个人开始逐渐的平静下来。 隨著黑云劈散,妖气尽皆消去,自是一点点的没事了。 但就刚刚的那几秒间。 他仿佛在脑中听到了数不清的神叱和呼唤声,似乎不管是哪一位九天神明,都愿亲临斩掉这所谓的新天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林海恩的生辰八字,道延大师最后一次卜命 神明悸动,都欲斩妖。 隱隱感知到这份情绪后,林海恩不由得放鬆不少。 既然那九天神明都见不得这种精怪鬼祟肆虐,胆敢大逆不道的立什么野天庭,那后续应当也不会成什么祸患。 新天庭虽凶,让人捉摸不透。 但在九天之上,也还有其他不逊於哪吒三太子的凶神,那可都是法力滔天、性情暴戾之辈。 一言不合就开杀,完全不会和鬼祟多说什么。 即便是有种种特殊的意外情况发生,林海恩也並不太担心。 就算请不来其他神明。 那有求必应的哪吒三太子,肯定愿意下来相助。 唯一需要担忧的是...通过这段时间的修习,自己有没有將魂魄提升到,能够承受哪吒三太子磅礴法力的程度。 林海恩可不觉得...能说出肉骨凡胎无用这种话的哪吒三太子,会专门分出法力来护佑他。 自己也不敢过多要求,只怕得到囉嗦二字回应,反而惹其厌烦。 还是少请。 修为不到,还是少请哪吒三太子,多请白鹤真君前来相助。 只要在玉虚宫外多听几次经文,估计修为法力就能够了,到时请谁都不成问题了。 ...... 此刻。 林海恩一边在脑中思索不停,一边来到自家师父身旁。 仅仅只是一眼。 寧法师便是看出林海恩的异样,看著其还有苍白的脸庞,皱眉道。 “徒儿,可是遇到了何事?” “没,师父,没有什么事。”林海恩连忙回了句,但也是补充道:“但我已经感觉到,那九天神明都非常不悦。” “如果这个新天庭真敢现世的话,神明都会抢著降世,將其打穿。” 此话一出。 寧法师也明白了林海恩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叮嘱些什么的时候。 那穿著钦天监一脉法袍的贤明,则是来到眾人面前,隨即颇为恭敬的拱手道。 “清元法师、清玄真人、普寧道长,还有震乾师兄,海恩师弟,吾师邀你们五人一见。” “请跟我来。” 说完。 贤明便是伸出手引路示意,走在最前让眾人跟著。 走进观象台里面。 將最大的一间静修室房门打开,贤明便是略微弯腰示意道。 “师父就在里面了。” 眾人立刻缓步走进。 相较於其他人,林海恩则是好奇的左右四顾。 而这个房间说是静修室,其实更像是一个能遮挡的观天之处。 入眼。 便是猛然看到...这个房间的正对面竟是没有墙壁,若再往外踏出几步就是钦天山的悬崖。 换句话说。 这个观象台就是建在大山顶峰悬崖旁,房间缺了正对悬崖的那面墙,就是为了能更符合钦天监的修行理念,能够更好的夜观天象。 除了墙壁鏤空外,还有七盏油灯正摆在悬崖上。 而那七盏油灯的围绕之中,则是一个老旧的蒲团,道延大师正坐在那蒲团之上,手中还拿著龟甲和紫薇斗数命盘。 听到有人走进后。 道延大师並没有转头,却已是无比沧桑的缓声开口道。 “没有多少时间了啊。” “刚刚那精怪鬼祟来临之时,本道又趁机施了一诀,令本就所剩不多的寿元,再次削减了一半。” “所以本道不打算等了,准备今日子时便开始窥探天机。” 此话一出。 清玄真人便是立刻皱了皱眉,更是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无奈道。 “道延大师,你怎还在用寿元行法。” “我们都已到钦天山,即便是这所谓的新天庭再凶,定是也蹦躂不起来半点啊。” “何必再继续的窥探天机,能多留上一些时日也好啊。” “並非是窥探天机。”道延真人忽然转头看向眾人,眉须皆已银白,更是肉眼可见的苍老,又看著林海恩笑著道。 “本道刚刚並非窥探天机,而是占了天地一些便宜,用本就不剩多少的一半寿元,將海恩那特殊的命格气机遮蔽起来。” “在未来的三年內,无论何种精怪鬼祟都算计不到海恩,更是无法拦住其起乩施法的路数。” “如此一来,直到成年之前,海恩自是能无恙成长。” 此话一出。 在场眾人皆是愣了下,没想到为的竟是林海恩,寧法师更是凝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道延大师便是摆了摆手,淡笑示意道。 “清元,无需多说什么。” “这就是本道一时兴起罢了,刚刚撞到精怪鬼祟这般囂张,顺手施为一下而已。” “况且无非就是损寿一半,早一天离世罢了。” “海恩只要是能安然成长起来,自是会成为咱们道门擎天柱,本就风中残烛的老道我,无论如何护佑都不过分。” “这时代进展太快,其实有太多就如震乾一般,无法与这时代融洽相处,当前正处於痛苦挣扎的道门中人。” “本道前几天便留下嘱咐,往后无论如何,这钦天山上皆有震乾一个位置,更会让贤明帮忙寻觅合適的北帝脉传人。” “北帝脉刚猛无比,以往若遇大劫皆站最前,自是不能让其就这般的断绝。” “但钦天监帮不了所有人,其他法脉能否延续只能靠自己。” “若是往后有太多人走不出来,又有太多人失去了修持,自是更要好好珍惜已有的修道之才。” “能少损失一位,便能让道门更加兴盛几分。” 说到这里。 道延大师忽然停下话语,看了眼清玄真人,带著几分郑重的继续道。 “清玄。” “在你们三人之中,你的净明宗坛法脉最大,弟子也是最多。” “弟子多,若能规束的不出问题,自是有百般的好,可就怕有人误走错路,届时又会引起祸事。” 紧接著。 不等清玄真人回答,道延大师又看向普寧道长,讲述道。 “普寧。” “你目前还无弟子,但这法脉可是还要传下啊。” “普庵法可是厉害的很,在眾多法脉中都不差,要是没能传下的话,那真当就是大遗憾。” “即便此生无缘收徒,借他人之手,传下法脉亦是可以啊。” 普寧道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心中已是明白道延大师所说的意思,正是与他当前想法不谋而合。 即便不收弟子,也不代表法脉本事无法传下。 然后,道延大师又看向寧法师,罕见的露出一抹淡笑,更是伸手点指著感慨万千道。 “清元。” “至於你的话,本道可是没啥好说的了。” “能有海恩这个徒弟,即便是本道都羡慕,你往后多半顺遂,只需步步向前、一心向道便好啊。” 很明显。 道延大师专门喊几人进来,便是要在这最后时间留下一段提醒,也是为了交待今晚便会窥探天机。 全部都交代完后。 道延大师忽然看向寧法师,继续讲述道。 “清元。” “本道现在有些话,想单独和你爱徒说一番,可是方便?” 听闻此言。 寧法师並没有半点迟疑犹豫,点了点头应道。 “无妨,道延大师。” “如果你有何事要叮嘱海恩,这反倒是他的福缘了啊。” 说完。 寧法师便让林海恩单独留在房间里,转身和另外三人离开这个房间。 ...... 隨著其他人都离开。 道延大师便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更是拿起手中紫薇斗数命盘,缓声示意道。 “来,海恩。” “在屋里寻一个蒲团,坐到老道的身边来。” “从去年大劫落下开始,老道便已是在心中暗下决心,要將这最后一次,最不惧天地反噬的算命卜卦送於你。” “当初若是无你执拗前来,將那恶龙屠掉,只怕道门各脉早已势微,老一辈全都应劫而死,新一辈却还未能扛事。” “虽然我们皆是不提,但都心知欠你一份情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此生,盪尽世间鬼祟! 刚找到一个蒲团的林海恩。 听到道延大师的这番话,霎时就惊了一下。 更是快步走到悬崖边坐下,连忙抬手拜了拜,颇为认真的道。 “道延师伯,您可別这么说。” “那时我只是执拗不懂事,根本没想过那么多,真当是不能算救道门各脉一次,更无需感激我啊。” “正是没想那么多,无心之举,才更为难得啊。”道延大师颇为畅快的笑了笑,看向林海恩的眼中皆是满意。 虽然寿元只剩不到十二时辰。 但道延大师的面容也仅是显得苍老而已,並无半点死气,更不像寻常老人那般,早已暮气沉沉,满脸死相。 很明显。 正是因为一生修道且不惧死,才会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还能有这般洒脱畅快的气息。 林海恩不由得挠了挠头,已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道延大师虽然跟自家师父是同辈,但由於钦天监一脉的特殊,导致无论是谁都很尊敬他。 这种长辈的夸奖,若是多次拒绝反驳,就有些不礼貌了。 “说回正题吧,海恩,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道延大师再度拿起紫微斗数命盘,笑著继续道。 “虽然以老道的修为,你的生辰八字也能算出来。” “但这算卜之术,自是要由被算者主动给出生辰八字,才能算的更准,更合天地因果啊。” 林海恩立刻正襟危坐,格外郑重的答道。 “甲子年,丙子月,己丑日,甲子时。” 听到这生辰八字后。 道延大师便是立刻用著紫薇斗数命盘查看起来,更是继续缓声问道。 “可知父母生辰八字?” “知道。”林海恩立刻便回了句。 便將林平川和陈燕两人的生辰八字,一同告诉给道延大师。 此刻。 道延大师一只手掐著法诀,口中念诵法咒,另一只手將紫薇命盘微微抬起,令其对应著天地星斗。 数秒后。 道延大师便慈祥的笑著看向林海恩,更是缓声问道。 “好了,海恩。” “老道已经將你命格算清,虽然天地反噬甚重,但老道本就只剩残躯而已,自是不怕它半点了。” “不过,为免老道的寿元被直接抹除,你只可问未来的一件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能问一件事? 林海恩不由得沉默深思起来,考虑著自己该问什么,双眸闪烁著灿金和浑浊,似乎体內的炁也跟著涌动了。 见到林海恩的犹豫模样,道延大师也是试起道心,开口道。 “可要问姻缘?” “你们閭山法脉为正一道门下,自是能够娶妻生子。” “在那民间无论男女,都爱问此生姻缘如何,就连精怪鬼祟之中,被情字所困的也是最多。” “不问。”林海恩毫不犹豫的答了句,更是坚定的补充道。 “若是有了情,只会影响我修道和杀鬼的速度,况且像师父、普寧道长还有道延师伯你,都没娶妻。” “要真是一心向道之人,自是无暇顾及情情爱爱。” “那问不问道途如何?”道延大师又出声询问,更是继续道。 “海恩,既然你一心修道,那问道途如何,岂不是正合心意?” “不问。”林海恩再度肯定的答了句,隨即某种灿金和浑浊更盛,前所未有的自信道。 “道延师伯,若是我问了道途,那不管您给什么答案,我最后肯定是都不会满意。” “即便是当今道门最厉害之人,是百年来最厉害之人,也不满意。” “因为在我心中,我的道永远没有终点,更不存在桎梏,只会一直的向前,直到我心不再跳动的那一刻。” 这个回答。 让道延大师都是眼睛一亮,对林海恩更是不由得高看一眼。 一开始。 道延大师都只是觉得林海恩修道天赋高,受到九天神明偏爱,心性或许不错,但也谈不上最顶级的那一类。 可现在一看。 林海恩的道心之坚,怕是比起老一辈都不差。 尤其是那攀道之心,估计都超过不少的老辈道门中人。 他的道...没有终点,只会一直向上。 而在此时。 林海恩似乎也想到自己该问什么了,忽然就瞪大眼睛,看向道延大师带著几分忐忑的问道。 “道延师伯,我知道要问什么了。” “不管是普寧师叔,还是清玄师叔,都曾隱约说过,我大概是应劫而生之人。” “我想知道这个劫会是什么?我也想知道...在这一辈子中,我能杀多少的鬼,杀多少的精怪。” 话音落下。 让道延大师不由得愣了愣,而后笑著轻抚鬍鬚,摇了摇头道。 “海恩,你现在可是问了两个问题啊。” “究竟是想知应何劫,还是想知能杀多少精怪鬼祟?” 林海恩犹豫两秒,而后攥了攥拳头,格外坚定的出声答道。 “想知道能杀多少精怪鬼祟。” “我想了下,不管是要应什么劫,我只要大胆的往前踏就好。” “可若是杀精怪鬼祟有个定数的话,那我便稍稍收敛下,往后只杀恶鬼、厉鬼、大妖和凶煞,那些小鬼能渡便渡。” “如此一来,总归也算是顺应天道了。” 道延大师带著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海恩这娃子竟然比清元还凶,难怪能成师徒啊。 看他这模样,估计是数量够的话,往后那是只杀不渡啊。 不过,道延大师认真看向手中的紫薇命盘,更是伸手轻轻拨动起来。 数秒后。 道延大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中更是充满了畅快和欣慰,隨即看向疑惑的林海恩,满脸欣慰道。 “海恩,你往后就大胆杀便好。” “你此生的杀鬼没有定数,一只能杀,万只亦能杀,万万只也能杀,即便杀尽此片天地的精怪鬼祟也无妨。” “无论时代变幻如何,无论天地转变如何,无论道门繁盛衰落,更无论世间精怪鬼祟凶恶如何......” 说到这里。 道延大师忽然停顿两秒,而后眸中竟是爆发出精光,格外凌厉道。 “海恩,你只需大胆向前,大胆杀鬼!” “以此生,此身,盪尽世间一切鬼祟...更是最好!!” 第一百八十章 归顺新天,封汝为酆都阎君 “盪尽一切鬼祟,更是最好!” 道延大师这带著几分凌厉和肯定的话语。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一下,明显是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立刻便兴奋的瞪大眼睛。 刚刚决定问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林海恩心中都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生怕道延大师给出个很低的数目。 天地皆有因果顺序安排,若是此生能杀鬼的数目很少,那他往后自是得精打细算,將並不多的数量留给凶戾恶鬼。 无法像现在这般,遇到遭了杀孽的精怪鬼祟,便能够隨手打杀。 更没办法。 像先前面对恶鬼將军那时般,精神畅快的將那些鬼兵撕碎,都打到浑身燥热、更忘记何为迷茫。 可结果,道延大师竟是给了个...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的回答。 没有定数,大胆的去杀便可。 以后无论杀多少只精怪鬼祟都可以,杀尽这世间的所有邪祟,更是最好之举。 无需考虑什么数目,更无需所谓的精打细算。 只要大胆的杀,大胆的斩,大胆的灭鬼就好。 “真的吗?道延师伯,我往后真当是能见鬼就杀吗?”这个回答太过惊喜,明显是让林海恩都有些不確信了。 “自然是真。”道延大师笑著看向林海恩,更是继续叮嘱道。 “虽杀鬼没有定数,但海恩你可要谨记...那种未造恶孽、未破戒律的精怪鬼祟,却是不能直接斩杀。” “这你可是要记住,千万莫觉得是精怪鬼祟就该杀,结果反而造下过多的杀孽。” 又一次得到肯定回答后。 林海恩终於是彻底放下心来,更是露出一抹灿烂笑容,格外肯定的点头道。 “明白,道延师伯。” “若是那种不行恶孽的精怪鬼祟,我肯定是不会动半点,给自己平白招惹到些许是非。” “况且,绝大多数的鬼都该死,往后若我想排解烦忧的话,肯定也是能寻到不少的恶鬼凶煞,无需硬盯著那些善鬼好妖。” 听到这番话。 道延大师竟是突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了排解烦忧,就专门去寻些恶鬼凶煞,將它们打个魂飞魄散? 杀鬼又不是什么仙丹灵药,怎还能有如此特殊效果。 说起来,现在新一辈的道门弟子,还真是越来越不走寻常路了。 时不时就搬出黑律的震乾就不说了,北帝法脉向来如此,隨著修道时间越来越长,终究是会慢慢改变。 可从九幽开始,便有些古怪了啊。 怎么能勤奋努力到,就连睡觉吃饭都在掐诀,不敢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压力怎会如此之大。 海恩则是更加离奇,用杀妖斩鬼来缓解心中烦闷。 看来,隨著时代一点点的变迁,就连道门往后的顶樑柱,也將会有不同的性格特点,跟从前越来越不同。 不过,似有一件难避的祸事啊。 略微思绪两秒,道延大师便將手中紫薇斗数命盘收起,看著脸上还掛著激动的林海恩,严肃的郑重问道。 “海恩,本道还想问你一件事。” “若是有一日,你的亲朋好友被鬼怪蛊惑,从那正道走到了邪路,还造下一定罪孽,你打算要如何处理?” 脸上还带著些许兴奋的林海恩,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立刻正色应道。 “道延师伯。” “你刚刚问的这件事,前段时间灵官爷便曾帮我解惑了。” “告诉我说,神不讲情,只论因果对错,即便是亲属好友行了恶事,应当也会照惩不误。” “但我不是神,现在依旧是人,所以在阴德、业报能承载的情况,是惩是救,能够由自己来决定。” “不过,现在还没遇到过此类事情,因此我也不知该如何做。” “可要是认真想想,应当还是无法像神那般绝情,修道虽修的是心,可並不代表要如天地大道那般绝情。” “大义灭亲、公正公平,或许仅有九天神明才能做到吧。” 听完这颇为认真的回答。 发须全白的道延大师,都是下意识的愣了愣,尤其是听到灵官爷来帮忙传道解惑,更是惊愕呆住。 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海恩的福缘,远不止当前所看到的那般?还有更多? 想到这里。 道延大师便手中掐诀,更是拿起旁边的龟甲,想要占卜起来。 可都才刚念一句。 “噼啪———” 那个用了一辈子的龟甲,表面忽然出现一道裂纹,令正在念诵的道延大师立刻停下法咒。 紧接著。 “轰隆!!” 天空忽然响起了狂暴的雷霆霹雳,更好似冷冽的神叱和警告。 听到这天雷轰鸣声后。 道延大师把手中掐著的诀缓缓鬆开,更是摇了摇头,带著几分自嘲轻声道。 “明明都已没剩多少寿元,明明都已交代好一切,怎还放不下。” “即便算天,算地,终究也是无法把一切都算清楚啊。” 说完之后。 道延大师便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笑著点头道。 “海恩,回你师父身边吧。” “若是他要问的话,待会我们之间所说事情,你若愿讲,皆是可告诉给你师父。” “这仅剩的最后几个时辰,老道想要独自一人,回顾下此生修道的点点滴滴,回顾下最纯粹的遗憾、满足和喜怒哀乐。” 林海恩隨即缓缓站起身,对著道延大师又郑重的拜了一拜,恭敬道。 “多谢道延师伯帮忙解惑。” 將坐著的蒲团捡起。 林海恩便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並不想发出太过嘈杂声音,打扰道延大师最后的这段时光。 而就在即將走出房间的时候。 道延大师的声音,忽然又从身后缓缓传来。 “对了,海恩。” “面对这个新天庭的大劫,你可有起乩请神的想法?” 林海恩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下,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思虑,便是无比肯定的出声应道。 “道延师伯,我目前还不確定是否要起乩。” “但如果这劫难太大,师父、普寧师叔他们都准备以命请来祖师了,那我必然会在之前就起乩。” “既然我会起乩,自是不能看著师父就因劫难而付出性命。” 道延大师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更是郑重讲述道。 “老道先前算了下。” “若你在新天庭的大劫中起乩,多半是能无恙,但你可是要好好记住后面的这句话。” “铁棒挥舞势惊人,威猛无匹气势新,神仙妖怪皆退避,此番踏破凌霄殿!” “去吧,老道也只能说到这里。” 林海恩將这句话深深记在心中,更是又对著道延大师拱了拱手,便是离开了这个房间。 很明显。 刚刚道延大师所留下的那句话,似乎在指引著...若是这所谓的新天庭显现,该请来哪位九天神明。 其实不用道延大师提醒,林海恩心中其实也有个恰当的选择。 就如先前说过的那般。 起乩请神。 可不能遇到诡事就胡乱的请来某位神明,应当是要有选择才对。 哪位神明对此事最为不忿,或者哪位神明有此未完执念,能够藉此机会勉强圆梦几分自是最好。 这样的话。 不仅神明不会厌烦,说不定还会因此欢喜,降下其他的馈赠。 隨著林海恩离开房间。 道延大师仰头看著远处亦是步入黄昏,露出些许星斗的九天,伸出手轻抚鬍鬚,开怀大笑道。 “如此心性,如此天赋,如此福缘,如此正直,真当喜人。” “道门能有此子,何愁往后不兴,何愁鬼邪作祟,何愁精怪逞凶,海恩一人便可护佑世间太平。” ...... 深夜十点。 赣地的西山净明宗坛里。 正躺在侧屋木板床上的阎九幽,翻来覆去的怎都睡不著,儘管就跟往常一样,手上掐著法诀,嘴里默念著法咒。 可闭上眼之后。 脑中却是始终都静不下来,想像著当前钦天山该是什么模样,又是有多么的热闹,道延大师窥探出的大劫又会是什么。 更是会浮现出海恩师兄杀鬼时的画面。 不知现在的海恩师兄道术进展如何,应当又厉害的不少吧。 本是自己拒绝去钦天山,想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来修行,但现在却是这般的不静,这般的患得患失。 阎九幽无比烦躁的坐起,仰头看向窗户外的残缺月亮。 深吸一口气。 阎九幽便踩上床边的鞋子,推开房门,本想隨便找个石凳坐下发呆,不想这么早的入睡,也睡不著。 但仔细想想后,还是一边手中继续掐诀,一边朝著不远处的另一座山走去。 西山有眾多净明宗坛的师兄。 若是被师兄看到的话,肯定是会来过问几句,惹得自己更加烦闷。 伴著天空並不算亮的月光,更伴著农历五月的虫鸣声,阎九幽来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山头,在平日自己常来的一棵大树旁躺下。 此刻。 他的手中不再掐诀,只是双手抱著脑袋,仰天盯著漫天星斗发呆。 因为的月亮残缺並不圆满,所以星斗显得更为璀璨,熠熠发光令其整颗心都平静下来。 但这所谓的平静,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 转眼间。 阎九幽整颗心又焦虑起来,口中更是轻轻念叨起来。 “海恩师兄,或许都会踏罡了吧?” “不,应当是还不会,踏罡可比符籙都差不多,就算海恩师兄天分再怎么的高,肯定也还没学会。” “那趁著他还不会踏罡,趁著他还在参与另类法会,我怎能在此平白浪费时间,可是忘了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若是现在不抓紧时间跟上,往后等到大劫来临,再去努力还来得及吗?能帮上海恩师兄吗?” “要是偏偏因今天的偷懒,导致一个法诀未能及时学会,导致某件惨事发生,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说完。 阎九幽便觉得心头压力又大了起来,將抱著脑袋的一只手拿出,开始掐起法诀练习。 就在这时。 “哗哗哗———” 一道妖气阴风忽然刮动而来,吹得周围树木都沙沙作响。 原本正躺在树下的阎九幽,立刻毫不犹豫的站起,更是盯著远处一大片飘来的黑气。 法诀变幻,天雷涌现。 那原本紧绷的思绪,因为精怪鬼祟的出现,竟是微微放鬆不少,更是怒声喝道。 “哪来的精怪鬼祟,竟然敢闯西山之地,敢闯净明宗坛道场。” “若是不好好解释说清,那就本道不將情面唤来天雷,將你这种邪祟劈个魂飞魄散!!” 两秒后。 就在阎九幽马上就要唤来天雷之时。 那巨大的黑气中,竟是传来一阵颇为调皮的魅惑之声。 “嘻嘻嘻。” “小道长,你的命格特殊,要不要来我们新天庭当那地府阎君?” “其他人当不了,你肯定是没......” 还未说完。 阎九幽便是直接召来天雷,朝著那巨大的黑气劈去,更是喝道。 “哪来的妖精鬼祟,竟敢乱吾道心。” 黑气霎时就被劈散。 可紧接著。 一张带著敕令的纸张,便是从黑气中缓缓飘落,颇具威严的冷冽沉闷话语,亦是同时响起。 “本天帝怜汝命格特殊,亲自敕令招揽。” “归顺新天,往后便成阎君,有那滔天道行和法力,管辖九幽地狱,何须在屈尊他人之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留下三劫预言,道延大师燃尽全身之炁 金陵,钦天山。 临近深夜十一点。 快到子时,正是一天交际之处,也是九天星斗最为璀璨之时。 在那观象台前。 眾多道长亦是纷纷穿著格外法袍正装,更是手持著法器严阵以待,单论规模和状態,比起应大劫时都差不了多少。 钦天监法脉之主离世,这在整个道门中,確实是数一数二的大事。 一方面,是因为道门中卜卦最厉害,都能窥探天机的前辈离世,必然会让道门中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內,缺少一个主心骨。 毕竟,钦天监能够占卜天机,道门中人自是信服。 以往出现大劫时,也都是钦天监的前辈,带著道门中人一同应劫,並儘可能的將损失降到最低。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確定往后的大劫是什么,以便早做准备。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般强行窥探天机,必然会引起极为可怕的天地因果反噬。 虽然因寿元无几,不再惧怕反噬如何,更是甘愿將反噬一力抗下。 但为了中途不被天地打断,自是需要眾多道长护佑,为確保能够百分百的留在天机预言。 ...... 子时。 “咚—咚—咚———” 一连串极为沉闷的钟声,在山顶悠悠响起,似在表明时间已到。 在眾人的视线中。 穿著一身老旧道袍的道延大师,从下方台阶缓缓走上观象台,手中握著带著裂缝的龟甲和紫薇斗数命盘。 来到观象台早已准备好的法坛前。 道延大师將龟甲和命盘放下,隨即对著在场眾多道长拱了拱手,颇为诚恳和感慨道。 “吾名道延,从小便是无父无母,由师父从河边捡回,今已是修道九十三载有余。” “不说道行如何高深,但自认无愧於师父此前嘱託,更无愧於钦天监一脉,无论何时何地的大劫,皆是站在劫难最前方。” “心有所感,所剩阳寿已不足三个时辰。” “现今便效仿歷代钦天监的祖师,不论因果,不顾反噬,为道门,更为人间留下三劫预警。” “今日所留之三劫,皆为若不紧急处理,都会毁灭一地、带来滔天祸患的大劫。” “时间所剩无几,本道就此起法。” “诸位道门师兄弟,待会烦请助老道一臂之力!!” 说完。 道延大师眼神猛然凌厉起来,伸出手猛拍法坛桌面,大喝道。 “起坛!” 话音刚落。 那法坛上的诸多蜡烛,便是立刻被磅礴的炁点亮,道延大师先拿起一个八卦法器,脚踏罡步,手中掐诀,诵道。 “乾元亨利贞,坤乃载物成,震雷动天地,巽风入无形。” “坎水润万物,离火照光明,艮山安厚土,兑泽悦人情,八卦神通显,灵应法咒成。” “急急如律令!敕!!” 才刚诵完。 那八卦便是亮起璀璨光芒,八门皆开,神通显现,加持著道延大师后续的窥探天机之能,更在护佑四方。 站在第一排的林海恩。 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朝著站在观象台的道延大师看去。 现在的他,已是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到...道延大师体內所有的炁,竟是都开始燃烧起来,一身的道行开始迅速攀升。 凡人。 即便法力道行再高,又怎么窥探得到大劫天机。 自是要將全身的炁都燃烧沸腾,以凡人之躯,跨越桎梏,试图比肩神明之能,才可稍稍窥探到一点。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不由得沉默下来。 明白道延大师就跟曾经的黄太爷一样,选择在最后的最短时间,展现出自己最耀眼辉煌的一面。 曾经。 黄太爷请来损將军,前所未有的大杀百余只恶鬼。 现在。 道延大师试图比肩神明,只求能为这世间,率先窥探到三处大劫,儘可能的爭得一缕生机。 虽然道行法力不同,所为之事也不同。 但相同的是...当初的黄太爷,跟现在的道延大师,同样威风,同样都未曾想过自己。 呼出一口浊气。 林海恩用力握住手中龙角,脑海中不再想其他事,已然做好时刻护佑的准备。 按照师父先前交待。 等到道延大师窥探天机之时,將会有极为迅猛的天罚降下,在场其他人需要做的便是挡下天罚。 因果反噬,道延大师会用残身全部扛住。 而可能打断施法的天罚,自是要由在场眾人拦住,以此確保道延大师能够將三劫都留下。 ...... 起完八卦后。 道延大师浑身气机已然攀升到极点,体內的炁也在不停燃烧,拨动起紫薇斗数命盘,继续念诵道。 “安星须把命宫详,先定身宫后起方,紫府天机为上局,天梁天同是中堂,廉贞贪狼为下格,巨门天相细推详。” “紫微垣中帝星尊,天府天相左右分,文昌文曲司文笔,武曲破军掌兵魂,天梁天同福禄寿,天机太阴智慧深,贪狼廉贞多变化,巨门天哭主是非。” 这一刻。 那紫薇斗数命盘竟然璀璨亮起,更是对应起天空的万千星斗,有些星辰璀璨亮起,有些晦暗无光,似在呈现著什么格局。 而就在这时。 林海恩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天地的气机变了,好似有一双威严冷冽的目光正盯著此处,更是充斥著不善。 毫无疑问。 这便是先前道延大师所说的天地因果反噬,天地命理皆有定数,岂能容人提前窥探。 道延大师亦是感知到了天地气机之变,但神情却没有半点变化,脚下罡步更是没停,似完全不在乎所谓的天地反噬了。 从桌上拿起龟甲,將五帝钱放入龟甲中,轻抚龟甲上的裂痕,看向下方眾多道行,格外严肃道。 “诸位,请助我!” 说完。 道延大师便是踏著罡步,摇动起手中的龟甲,口中念诵起来。 “大运流年用被冲,此年由吉变成凶,大运流年忌被冲,富贵吉祥此年逢,大运流年用被合,此运流年必见凶。” “大运流年忌被合,流年大运不成凶,大运流年用受刑,总有吉来没有凶,大运流年忌被刑,本年无吉定有凶。” “......” 而在道延大师诵读不停时。 “轰隆隆———” 九天之上,数不清的雷霆霹雳已然响起,更是迅猛的悍然劈下。 而在场的所有道长皆动了。 手中各种各样的法器挥舞而起,全身法力更是蓬勃涌现,欲要將这些霹雳全部拦住。 林海恩则是按照师父先前所说,不断的念诵金光神咒,还踏起护身斗並將其施加给道延大师,令其身上金光璀璨耀眼。 拦住这种九天神罚往往有两种方式。 要么拦住雷霆霹雳,要么就叠起法力金光护盾,以此作为护佑。 “喀拉———” 一枚铜钱从龟甲掉落到法坛上。 看到这一幕。 站在旁边的清玄真人,手中斩妖剑挥舞不停,格外严肃的大喝道。 “第一劫显现了,天罚会更加迅猛,帮道延大师护道!!” 下一秒。 “轰!” “轰!” “轰!!” “......” 更为迅猛的雷霆霹雳落下。 还不只是如此。 狂风亦是汹涌颳起,竟是比起颱风都差不了多少。 但这些天罚无论如何猛烈,皆是被眾多道长拦住,可因果反噬却是实打实的,道延大师的唇边已是溢出鲜血。 “喀拉———” 第二枚的铜钱落下。 天罚更猛,雷霆霹雳,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窥探一缕天机,本就是不容,结果还不停手,无疑是令天地大怒,各种气象天罚落下。 道延大师感觉体內的每一块血肉,似乎都在被石磨碾压著,剧痛更是早已充斥身体的每一块角落。 这是炁燃烧,因果反噬来临的表现。 可道延大师並未停下,依旧是摇晃著手中龟甲,眼神虽然是越来越黯然,却格外的坚定。 “喀拉———” 第三枚铜钱终於落下。 就在这时。 “砰———” 道延大师手中的龟甲霎时爆裂,化为碎片將其双手都炸的血肉模糊。 很明显。 窥到三缕天机,便已是彻彻底底的极限了。 即便天罚尽皆都被拦,但在这天地因果之下,就连龟甲都扛不住反噬爆裂炸开。 道延大师並不在意,只是看著法坛上的三枚铜钱,脸上露出了一抹洒脱笑意,也不顾鬍鬚早已被鲜血染红,对著天地拜了三拜道。 “多谢天地留情,多谢神明留手。” “今日能窥到三处大劫预言,本道已是死而无憾。” ...... 体內已经没有半点的炁。 道延大师如同沧桑的耄耋老人,双手扶著法坛,盯著上面的铜钱看了数秒,隨即看向下方的道门中人,苍老道。 “三劫已知,诸位师兄弟听好。” “第一劫。” “戊寅年,事发渝地,酆都万鬼现阎君。” “第二劫。” “己卯年,事发闽地,千禧妖庭欲换天。” “第三劫。” “壬午年,事发闽地,邪雷音寺论佛道。” 说完之后。 道延大师看向面前眾多道门中人,轻轻点了点头,颇为感慨道。 “往后三劫,便交给诸位师兄弟了。” “无论结果如何,尽力便可,不愧本心便可,老道今日便先走一步。” 这时候。 道延大师已经感觉体內生机尽失,隨即便仰头看天,开怀大笑道。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千禧换代,鬼祟频出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隨著道延大师开怀大笑,仰天说出这豪迈洒脱话语后。 “轰隆———” 一道九天之上的惊雷响起。 在这霹雳声中。 道延大师的笑声戛然而止,双手无力的重重落下垂於腰侧,精光涣散的双眸亦是缓缓闭上。 但整个人依旧是站著的,脊背挺直,格外洒脱。 心中执念全消,所愿之事皆成,自是死而瞑目、无牵无掛。 看到这一幕。 现场所有的道门中人,皆已明白道延大师终究是走完了这一生,但在最后的时间里,给道门留下了宝贵的未来三劫预言。 紧接著。 在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的带领下,现场所有的道门中人皆是盘膝坐下,手中掐诀,法力涌动,不约而同的念诵而起。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祅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这是元始天尊度人经中的节选。 跟往生咒那些不同,这段经文中包含著对修道之人的祝愿。 度人成仙,仙道莽莽,永生不灭。 此刻。 在场道门中人纷纷念诵此经,无疑就是想要给道延大师加持阴德,减弱因果反噬,以此来助其登仙长生。 原本以道延大师的法力道行,死后魂魄登仙本是板上钉钉之事。 但刚刚付出极大因果代价,留下三个大劫预言,更为此將全身炁都燃烧乾净,在天地功曹的严格评定之下,是否能登仙已成未知数。 眾人此番诵经祈愿,无非就是想要帮助承下点因果反噬。 道延大师既然如此不顾自身,更不顾因果报应,那在场的道门师兄弟,自是不能眼看著本该成神的他,因窥探天机落入地府。 隨著最后一段经文落下。 那九天上的北斗七星,尤其是正中间的紫薇星,竟是璀璨闪烁起来。 一道轻灵的鹤唳声隨之响起,一股青气从道延大师的头顶涌出,好似伴著鹤唳声朝著九天而去。 这是登仙之景,魂魄驾鹤朝著那九天飞去。 不知是由谁先带头,所有人在诵完度人经后,便是郑重的感慨道。 “道延大师,走好!” 在那观象台下。 贤明仰头看著那股青气越飘越远,眼中已是蓄满了点点泪光,隨即不舍的低声念道。 “师父,走好。” 下一秒。 贤明深吸一口气,更是伸手抹了抹泪,好似瞬间成熟稳重了数倍。 作为道延大师的大弟子,贤明缓缓走到天象台,对著下方眾多道门长辈和师兄弟拱了拱手,声音沙哑低沉道。 “多谢诸位前辈此次前来护佑,帮忙抵住诸多天罚,更谢前辈们承担些许下因果和反噬,让我师能登仙成神。” “按照延续千年的传统,师父亦是不设法场,不设灵堂,更不大操大办,寻一个恰当日子,便会葬入法脉祖地之中。” “往后三劫来临之际,钦天监一脉必定都將在场。” 说完。 贤明又郑重的拜了三拜,低沉的声音中更是充斥伤感,继续道。 “但天色已晚,烦请诸位前辈都多留一天。” “今日若有何招待不周之处,也愿诸位前辈见谅,他日定將补上。” ...... 隨著钦天监的法脉弟子。 將道延大师的遗体缓缓扶下观象台,先前施法护佑、分担因果反噬的眾多道门中人,亦是逐渐的散开了。 小部分的道长,或许是有急事,也或许是不愿过多麻烦钦天监一脉,便是结伴不顾夜色下山了。 这次最重要的两件事都已结束,离去自是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不过。 绝大多数来此的道门中人,都还是准备等到第二天再走,现在都已知道未来三劫发生的时间地点,自是要好好的议论一番。 白天饮酒喝茶的亭子中。 普寧道长拿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口地瓜烧,有些感慨的说道。 “终究是走了啊。” “但好在多半还是登仙成神了,没落到有著一身的功绩阴德,最后还要入地府投胎轮迴的境地。” “本该登仙啊。”清玄真人郑重的回了句,隨后仰头看天,继续道。 “若非为了窥探这三处大劫天机,道延大师怕是阳寿尽绝的那一刻,便会立刻被接引到九天了。” “又怎需我们再念度人经,帮忙承接化解一部分的因果反噬。” “但说起来,这次道延大师所窥到的这三劫,怎会如此之近?今年、明年,以及五年后还有一劫。” “短短不过五年时间,怎就有三处大劫显现?” “以往每隔十年,能有一次大劫便已是难得,现在却如此频繁,真当是有些怪异。” 听到这番话。 站在旁边的震乾道长,便是立刻神色严肃的解释道。 “清玄前辈。” “半个月前,道延大师便曾提起过一件事,说是...现今世歷即將过去千年,由一变成二,自会引起天地变动,精怪鬼祟涌现。” “所以在千禧年的前后这段时间里,各种各样的诡事必然是会发生的较为频繁,这是无法避免的情况。” “天地气机变幻,精怪鬼祟自是更想抓住此等机会成事。”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更是带著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嘆道。 “还不止如此。” “隨著时代发展的越来越快,其他各地的香火传统祭祀越发被遗忘,往后频发诡事的地区,多半会朝著闽地和粤地聚集。” “相较於其他地区,这两地算是香火和传统都保留较好之地。” “当然,由於香火祭祀不绝,神明的照拂也將更多。” “但这次让本道略微有些担忧的还是...道延大师刚刚所窥探出的第一个大劫,今年即將应的酆都万鬼现阎君。” “事发竟是在渝地,说起来,这个渝地亦是多灾多难啊。” “当初飞僵叩门一事,便是发生在此处,现今又將有酆都万鬼现,但此事不知为何,让本道总是有些担忧啊。” “多灾多难才是正常啊。”普寧道长立刻便回了句,隨即颇为肯定的讲述道。 “酆都鬼城便在此地,若是不多灾多难也说不过去啊。” “虽然为了避忌避灾,专门改名为丰都,但数千年来能將此地称为酆都,肯定不只是因单纯喊惯了名字。” “天地风水自有定数,川渝盆地更是聚阴,诡事自是不会少。” “不过清元,老道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刚刚一听此劫名字时,心中便是同样有些莫名的忧心。”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忽然看向清玄真人,皱著眉头满是担忧的问道。 “清玄。” “虽然以九幽现在的道行法力,在今年內肯定是跟阎君扯不上关係,但他毕竟是带点阎王命啊。” “清元估计就和本道一样,生怕其走上邪路,成了世间大劫。” “先前在天威观的时候,我们可都是看的清楚啊,那娃子心中的压力真当大得很,就连吃饭睡觉都在掐诀。” “虽然勤奋是好,可就怕过犹不及,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啊。” “这般有天赋的修道苗子,若走错路真当是可惜无比,多半也是没有什么回头的机会了啊。” 听到这番话。 清玄真人脸上露出一抹淡笑,隨即压了压手,开口解释道。 “无需太过担忧。” “此前带九幽正式入净明法脉的时候,本道就算过他的往后运势。” “无论发生何事,九幽的向道之心永不会变,况且还被鬼气折磨二十多年,他的心智坚韧程度,比起我们这些老头子都不差。” “压力再大,即便都大到理智崩断,向道之心也不会偏移半点。” 下一秒。 清玄真人忽然又看向林海恩,颇为郑重的笑著问道。 “海恩,你跟九幽相处最久,自是最知他的秉性如何。” “虽然一心想著变强,一心想著提高法力道行,可你觉得...他是否会为此事走上邪路?” 林海恩认真思考两秒,隨即摇了摇头,却是格外坚定的答道。 “清玄师叔,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但我相信九幽师弟不会踏进邪路,知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当然,若是他踏进邪路中再也无救,那我也不会留手半点,而他往后再也不是我的九幽师弟。” “可他若是有救,那我愿倾力一试。” “神或许不愿救犯错之人,可我还是人,尤其还是面对亲朋好友,所以若是事情发生,但九幽师弟还有救,我便愿尽力试一试。” 听到这番话。 清玄真人笑著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意有所指的轻声讲述道。 “回闽地之前,刚好顺路去我的净明宗坛坐一坐吧?” “其实九幽回到西山入法脉后,我便借宗坛之力隱约的算出来了,他的阎王命多半是要应在今年。” “可要如何应,又要怎么应,还不甚清楚。” “先前听到道延大师的预言,我整颗心亦是沉了一下,生怕出事。” “九幽可是本道关门弟子,亦是暂且定下的法坛主,忽听此种事,又怎么会不急?” “但到了现在,我却是无比相信,能跟净明忠孝道如此贴合的九幽,定是不会走上那邪路......” 第一百八十三章 往后若走邪路,海恩师兄便杀了我吧 西山净明宗坛內。 傍晚四点多,夕阳已是洒在了道观各处。 眾多完成一日修习的法脉弟子,已是开始各自放鬆起来。 有些闭目养神打坐,有些看著通识书籍,还有些彼此聊天探討不停,都不愿在一天的苦修过后,继续给自己加练。 而在眾多的法脉弟子中。 那依旧在手上掐诀,口中念咒的阎九幽,则显得格外的另类,亦是格外的努力,无论何时何地皆在修习。 但相较於前段时间。 现在的阎九幽明显是有些疲惫,黑眼圈显得极重,明显是有些没休息好的模样。 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是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前两天遇到那起诡事后。 每到晚上,他都好似陷入了梦魘中,时不时有充满诱惑的鬼音,在他的耳旁响起般。 成为新天庭的阎王,届时掌管酆都地府,道行如神不可测。 阎九幽很清楚...那脑中梦魘並不是鬼祟所为,而是纯粹的心头杂念。 这两日他都没再去那座山头,都只在这西山净明宗坛里修习,根本不可能有恶鬼能够来到此地。 终究还是...心不静,心太急。 可越是不静,越是太急,阎九幽便会越努力的修行,根本就没想过要稍稍的调整下道心和思绪。 在他看来,时间只要是不用来修习,那便是彻彻底底的浪费。 本来天赋便不出眾。 比不上海恩师兄,甚至也不如修黑律的震乾道长。 要是还不够努力的话,只怕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连海恩师兄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用著这种不断给自己施压的方式。 即便心不静,阎九幽却是都还能稳定进步,至少每天都能察觉到...自己是在进步之中。 ...... 就在阎九幽专心修行的时候。 那坐在不远处休息的眾多师兄弟,则是纷纷大喊起来。 “师父回来了。” “师伯回来了。” “坛主回来了。” “......” 正在掐诀的阎九幽,立刻朝著上山的石板路看去。 仅仅一眼。 便看到回到道观的师父,以及身旁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最关键的是...还看到了林海恩。 那走在寧法师旁边的林海恩,明显是在好奇的打量著净明宗坛,也在左右四顾,似乎在寻找著什么。 两秒后。 寻找不停的林海恩,立刻见到站在旁边,正昂头看著他所在的方向,手中法诀都忘记掐了的阎九幽。 根本没有丝毫迟疑,林海恩立刻挥手打起招呼道。 “九幽师弟,我来了。” 紧接著。 林海恩便是看向寧法师,立刻出声道。 “师父,我先去找九幽师弟。” 寧法师轻轻点了点头,已然见到阎九幽眉宇中的疲惫,对著清玄真人皱眉轻声道。 “清玄,你真当决定不做任何的叮嘱和引导?” “虽然此事確实有些难说,但若是加以引导的话,自是能够將风险降到最低,避免九幽走上错路。” 清玄真人摇了摇头,再度笑著肯定道。 “罢了,无需引导。” “清元,我相信九幽,便如同你相信海恩那般。” “九幽道心之坚固,我自认为不会逊色海恩多少,要是我毫无徵兆的劝说提起,让他莫遭诱惑,莫走邪路,反而是会引的他多想。” “况且,若他身上的阎王命,真是应在道延大师窥到的那劫上。” “只怕如何劝说都不用啊,天地命数便是这般,还不如安安心心过好这段时光。” “即便踏进邪路,但凡是还有救,本道便耗尽此生功德,將其护下,承下因果,又有何妨?” “確实如此。”普寧道长適时的插了一句话,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若真是命数如此,那自当如何劝诫都无用,还不如顺其自然。” “况且九幽这般年龄,本就属於心思敏感之时,劝诫过多反倒不美,本道亦是信他道心坚固无比,定是不会走错。” “一日勤奋苦修,那是一时兴起,一月勤奋苦修,那是奋发向前,可一年勤奋苦修,一生勤奋苦修,这不是道心坚固又是什么?” “海恩道心之坚,在於杀鬼,对鬼祟有著先天的仇恨。” “九幽道心之坚,在於勤苦,对变强有著后天的渴求。” “但无论如何,皆是道心坚固,皆是有道缘,这两娃子不出问题,今后定將会是咱们道门里的中流砥柱。” ...... 此刻。 林海恩根本没听三位长辈聊什么。 刚刚对著阎九幽招了招手后,便是轻咳两声,一本正经起来,脚上踏罡步斗,踩著天地气机,步步朝著前方走去。 步步皆带天罡韵味的来到阎九幽面前,林海恩咳嗽两声道。 “九幽师弟。” “你这是怎回事啊,明明知晓道延大师窥探天机是道门大事,为何不跟著清玄师叔一起去看看。” “即便是再怎么样的珍惜时间,想要勤学苦练提升,如此盛会应当也要参与才对啊。” 阎九幽似乎並没听到这番话般。 只是脑中不断回忆刚刚林海恩走来时的步伐,感受著当前他身上的天地气机,带著几分不愿相信的凝重,干哑道。 “海恩师兄。” “你...你可是学会踏罡步斗了?” 听到这个问题。 林海恩霎时便觉得先前努力有了价值,那一身的罡步气机隨之散去,隨意的摆了摆手,摇头嘆道。 “哪能学会。” “踏罡比起符籙一道还要难修,师兄修行数月时间,现在也无非才入门罢了,差的还远啊。” 话音刚落。 那站在旁边的阎九幽,顿时便沉默下来,更是立马回过神来,手中再度掐起法诀,明显心中又有些紧迫起来。 他可是非常清楚,前段时间在天威观的时候,海恩师兄都是还在学习驱使兵马。 结果到了现在...这才短短数月不见,竟然就连踏罡都已经入门。 而自己却依旧在学,当初在天威观时,才刚开始修习的法门,都还没有开始下一步。 又被甩开了吗? 阎九幽不由得心酸苦涩起来,更是清晰感觉到...似乎自己无论如何的努力,都赶不上海恩师兄,还在被越拉越远。 就在这时。 暗暗嘆气中的阎九幽,脑海中忽然下意识的想起那句话。 “归顺成为阎君,掌控酆都地府,道行將会深不可测。”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 阎九幽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却是立刻的用力掐起法诀,口中更是无比坚定的念诵净天地神咒。 隨著诵读完毕。 阎九幽立刻便觉得整颗心都平静不少。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见到阎九幽好似在坚定信念,又好似在痛苦拒绝什么的模样,微皱著眉头格外凝重道。 “九幽师弟,你这般努力修行,不给自己放鬆半点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听到这个问题,阎九幽沉默了下来,虽然很想回答是为了赶上林海恩,但他却说不出口。 “为了下次大劫的时候,能够稍微帮忙一点忙。” “海恩师兄,无论是那次的五猖鬼,还是先前的凶蛟化龙,你都有帮到大家,所以我也想尽一份......” 还不等阎九幽说完。 林海恩便是打断其后续话语,脸上带著一抹笑容的缓声道。 “九幽师弟,那你下次大劫时候肯定能帮忙了啊。” “所以,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反而是走向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路。” 阎九幽立刻皱起眉头,满是疑惑神色,明显是有些不明白林海恩的具体意思,正准备询问的时候。 林海恩则仰头看了眼天空,意有所指的郑重道。 “道延大师前天窥探出的那第一个大劫,所给的提示为—酆都万鬼现阎君,时间便是在今年。” 听到这个大劫的提示。 阎九幽立刻便愣住了,更是不断想起...前两天,那个专门来此招揽的那团黑气。 但下一秒。 阎九幽便忽然攥紧拳头,就连法诀都不掐了,格外坚定道。 “放心,海恩师兄。” “我绝对,绝对不会走上这种路,绝对不会掀起大劫,给人世间和道门带来麻烦和大劫。” “遭遇过鬼祟索命的我,无比清楚...这究竟是何等的错事。” 说到这里。 阎九幽似乎觉得决心还不够,更是一脸正色,完全不惧的继续道。 “海恩师兄,我求你一件事。” “若是我真的...真的走错路了,那你便请来白鹤真君,如撕碎那五猖鬼般的將我斩掉。” “不要留手,求你不要留手。” “因为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若是我真当走上邪路,那个人就绝对已经不是我,更不是你的师弟。” “我寧愿此生再也没有空閒、没有休息,终日掐诀念咒修习,也绝不会踏进邪路,绝不会走那鬼祟之路!” “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重重的点了点头,更是用力拍了拍阎九幽肩膀,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那来到西山顶峰的青石台阶上。 忽然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足足有几十位装扮朴素的村民,竟是跪在了净明宗坛前,大喊而起。 “道长,道长,求你们救命,求你们救命啊。” “快救救我们村的社公大仙,救救它啊,它昨天被那什么新天庭的精怪给抓走了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迎精怪鬼祟入村,祈求万事皆顺 这突然的哀求声。 无疑是迅速引起了眾人注意。 在这十里八乡附近,西山净明宗坛极其有名。 周边的民眾们都是清楚,净明宗坛中的道长们大多法力高强,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的假道士。 寻常若是遇到诡事,都会自发的前来求助。 当然,像现在这般,足有几十位的村民来此求救,无疑是极其少见的情况,也说明事情影响甚广。 尤其从刚刚的话语中,还能隱约听出是跟新天庭有关。 这让清玄真人没有半点迟疑,立刻上前两步,伸手抬了抬,示意面前的眾多村民站起,严肃道。 “都先站起再说事。” “刚来一句都不说,便这般直接跪在观前,可要以此来逼迫本道吗?若还跪著,本道即便能帮,也不愿帮你们。” 这些本就满脸愁容的村民们,便是立刻摇头赶忙说著没有逼迫意思,隨即纷纷站了起来。 看到这些村民都站起后,清玄真人点了点头,郑重道。 “说事吧。” “你们村的社公出了何事?又怎么被精怪掳走了?” 站在眾人最前面,穿著一件老干部衬衫的中年男人,立刻满脸愁容的讲述道。 “道长,是这样,是这样的。” “我们是离这里没多远,也就百里左右的沈家村村民,我是村长,別人都叫我沈老三。” “然后,我们沈家村从古至今都有供奉社公的习惯,而这个社公亦是极灵,我们对其更是无比的尊敬,一向称其为大仙。” 仅仅只是极灵这两个字。 清玄真人便微微皱起眉头,想到了先前葛山村的五猖庙。 大多时候那所谓的极灵、有求必应,可不是一个好事,往往都会导致阴德缺损,更会引来天地因果反噬。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劳而获之事,一旦落入贪这一字中,可就多半没有个好结果了。 但清玄真人也並不著急,只是昂头示意道。 “来,继续说。” “一个有点法力,你们都还能用极灵二字形容的社公,怎么就会被精怪给掳走了?” “不知道,我们也是不知道啊。”这身穿干部衬衫的沈老三,亦是满脸不解,格外焦急的继续道。 “就两天前的夜里。” “我们村里的土狗忽然就大叫起来,还有呼呼的颳风声,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没在意,觉得无非就是正常的天气变化。” “等到第二天。” “村中有个老婆子一大早的去拜社公还愿,结果就忽然间发现...我们村的社公庙里竟是有了个神像?这实在是太古怪了啊。” 已经跑到寧法师身旁的林海恩,听到这里明显是疑惑的皱起眉头。 因为,在他看来...庙中有神像才是对的啊,这有何古怪? 若是一个被人供奉祭祀的庙中没有神像,那岂不是更加的怪异,没有神像那又是供奉祭祀谁,又是要向谁求愿? 寧法师似乎看出了林海恩的不解,隨即开口解释道。 “徒儿,你误会了。” “刚刚他所说的社公庙,其实並不是正常人可以进入烧香拜祭的庙,仅是一个小小的庙宇,可能仅有半人高。” “那所谓社公也並不能称为土地,土地是能护佑一整片所辖区域,但社公仅是护佑一个村子。” “同时,这个社公大多都没有神位,有些可能会是土地或山神兼任,但更多村子供奉的则是山精鬼妖,所以自是立庙不立像。” “立庙是为了村民有地方祭祀,也让社公有个居所,能听到村民的诉求和求愿。” “而不立神像的话,则是为了避嫌,不吃这所谓的香火供奉,不沾此些因果,將这些香火回归於天地各界。” “没有神位,就连山神土地都不是,那精怪鬼祟怎配吃香火?” “所以,社公庙没有神像也是正常,有神像的反而是少数了。” “说起来,这也是地区不同的风俗民情了,此地民眾觉得高高在上的九天神明有太多人供奉,庙宇也多,平时即便有求也难来看一眼。” “所以,就迎一只精怪鬼祟回村,让其安心的守在庙里,虽然道行法力不行,但好在凡事都能看两眼啊。”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瞬间明白这个社公究竟是什么。 所谓的社公,其实除了少部分是土地、山神所成外,大多数村子祭祀的竟都是山精鬼祟。 而且从自家师父的话语来看,竟还是那村中人,主动將这些山精鬼祟迎到村里去,只为了能护佑村子。 不过,林海恩却是更加疑惑,仔细思索两秒后,便继续问道。 “师父,我还是有些不解。” “要是按您刚刚所说,这各村都隨便迎只精怪鬼祟回村,岂不是出事的可能性很大吗?” “寻常人哪有分辨精怪鬼祟的能力,谁知道那迎到村里的社公,究竟是好还是坏,后续会不会惹出什么祸患。” “况且,既然不敢立神像吃香火,那这些精怪鬼祟为何还当社公?感觉就是完全无所得啊。” 寧法师不由得笑了笑。 先是点头赞同了林海恩的推断,但又是颇为耐心的解释道。 “徒儿,你说的都很对。” “正因分辨不了精怪鬼祟的善恶,所以才流传下来一句话,社公有正有邪,无事招惹必遭患。” “曾经最开始的时候,有恶虎想要进村食人,先去拜了村中社公,那个社公非但不阻止,反而是还给恶虎指路。” “你就说这社公邪不邪,恶不恶?” “但有些社公偏偏又是极好,甚至会帮忙推断天时,入梦告诉村民何时该播种,何时又该插秧,助著各村年年丰收,这种又是极好?” “由於各村的社公差別巨大,有些不甘心的村子便会在半夜时,將隔壁村颇为灵验且善心的社公抢回自家村中。” “等到第二天,那多半就会引起极其严重的两村械斗。” “一直到近些年,这种情况才逐渐变少,当然也是因越来越多的人,不在村里住了,自是无需再信社公了。” “至於,既然不敢吃香火,为何还要当社公,护佑一个村子。” “这就有关於成道一事了啊......” 说到这里。 寧法师稍稍感嘆一声,而后继续讲述道。 “虽然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即便是精怪鬼祟,只要不行恶事,便不会遭受天谴,天地更是不会莫名降下刑罚,將其打个魂飞魄散。” “但若真要说起来,相比於我们修道之人,精怪鬼祟要想登仙成神的难度,则是要高上数倍不止。” “就如同你们村的那只山鬼老怪,虽然道行法力並不出眾,但若只是当个土地山神也完全足够了。” “可它却过不去那成道天劫,甚至若非和你结了个善缘,多半已魂飞魄散,这关键就在於...行善积德四字。” “寻常的精怪鬼祟,即便不行恶事,基本也都是在苦心修炼,哪里会想著积德,也难遇到几次行善机会。” “可要想成道的话,行善积德偏偏又是不可少的东西,若是能被请去村中当社公,自是能够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同时,那些本该供给这精怪鬼祟的香火,结果却散给天地,无疑也是会进一步的增加天地好感。” “等到时机成熟,原本当社公的精怪鬼祟,便会藉助著多年来积攒下的功德善行,以此来彻底的蜕变成道。” “无论是成山神,还是土地,总归是能够立神像,走上香火道了。” 这一刻。 林海恩彻底明白赣地社公庙的大致意思了。 跟寻常的拜神庙不同。 这更像是一种互利互惠、各取所需的祭祀方式,有走正道想法的精怪鬼祟当上社公,以此来积攒功德。 而村民的话,则需要一定的护佑,解决阴阳诡事,实现夙愿。 要是能寻到一个不行恶的好妖善鬼,让其当上村中的社公,倒也能算是一个不错的好事了。 ...... 此刻。 清玄真人听到沈老三的话语,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原本无像的社公庙中有了神像?” “虽说怪异,但此前也並非没见过,有可能就是你们村的社公多年来德行积攒够了,继而被天地所认可走上正道。” “有了享用香火的资格,那自是能够立像了。” “但从你们的模样来看,只怕多半不是这种情况,还是长话短说,先把关键的事情说了。” “是,是。”沈老三立刻应了句,眸中带著几分惊恐的开口道。 “即便是修炼成道,但这神像的长相也有些怪啊。” “我们村的社公大仙,应当是狐狸模样,可那神像竟是恶狼长相,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而且,在村中那个老婆子祭祀的时候,还无比清楚的听到了...好像有人在耳旁喊著,说著带来的香火太少了,它不满意。” “若是真当诚心还愿的话,往后必须每天都来烧香烧纸钱,风雨都不停才行。” “那个老婆子还愿完,立马就把这件事告诉给我了,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仅是庙中有了神像,更是村中社公第一次主动来討要东西。” “以往无论是什么情况,那个社公都不会来討要东西,有些人家穷的揭不开锅,就这样空手去祈愿,都是能得到回应。” “我听到这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社公庙,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更要看看是不是哪个村子把庙给换了。” “结果,我都才到庙前,便是同样在耳旁听到...有悽厉的嚎叫声喊著香火不够太少,往后每天还要供上三只活鸡的声音。” “要是做不到的话,今后便不再庇佑我们沈家村。” “这事太怪了,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是让村里人都去旁边的村子寻一寻,看下是不是谁把我们沈家村的庙给换了。” “结果怎么都没寻到,而且我们村的社公庙也换不了啊。” “此前也有村子来偷走庙,结果第二天一早,庙便又主动回来了,人人都知我们村的庙有灵性。” “而且,香火其实也真是很旺了啊。” “很多其他村的人,听到我们村的社公庙很灵,都是专门来此祭拜,祈愿能得到庇佑。” “虽然社公基本都知护佑一村,但我们村的这个社公大仙心地极好,若是不繁忙有空的时候,即便是其他村人来求愿,也会伸以援手啊。” “当然,这都不是最显著的问题,关键是......” 沈老三停顿两秒,而后格外凝重的沙哑道。 “前天晚上。” “我们沈家村的大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在那梦中,我们村原本的社公大仙,竟是在淌著泪,对著我们所有人下跪,还说著往后没办法继续护佑村里了。” “它已经被精怪掳走,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最后提醒我们。” “说是...原本的社公庙已经被新天庭恶妖占据,让我们千万不要拜,更不要贪心的许愿什么。” “必须抓紧去寻道长高人前来灭妖,免得整个村都被拖累墮入无边地狱......” 第一百八十五章 赤狐结草衔环来报恩,新天庭暗度陈仓 社公入梦下跪哭诉? 沈老三所说的这件事,不只是让清玄真人有些意外,就连在场其他人都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即便沈家村所迎进来的那个社公,並没有登仙成神,仅仅还只是精怪鬼祟罢了。 可说到底,终究都是有道行法力,怎会给寻常人下跪? 这里面必然是有其他隱情存在。 仔细思虑两秒。 清玄真人便是点了点头,不容置疑的继续追问道。 “来,先说下吧。” “你们村的那个社公究竟是什么来歷。” “据本道所知,虽然社公確实有正有邪,但大多数的社公可都是倨傲的很,绝不可能给普通人下跪,更別说是给整个村子。” “而且,你又是怎的知道,你们村里的社公应当是头狐狸,而不是其他的精怪鬼祟?” 听到这番话。 沈老三不由得长嘆一口气,无比沧桑的感慨道。 “道长,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啊。” “这件事,我也是听父辈们所讲,大约在那几十年前,最是兵荒马乱的时候。” “我们沈家村有位名叫沈元的小孩子,他跟一只赤狐结缘了,继而庇佑到了整个沈家村。” “当时,似乎是这般情况...沈元在六岁的时候,在那山林中捡到了一只刚出生没多久,后腿还受伤了的赤狐。” “现在见到这种受伤的动物,咱们也许还会带回去救治下。” “而在那几十年前,村民大多都是直接打死,当做加餐牙祭了,哪里还会专门救下这种食肉野兽啊。” “可沈元偏偏就不一样,还是孩童的他,悄悄把赤狐带回了家中。” “没多久,便被他的父母知晓了,但他的父母並未生气半点,反而是让沈元好好养著这只赤狐。” “因为他的父母並不是寻常农户,都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更是加入了某个特殊的组织。” “这段时间回到沈家村,无非就是隱居,暂避风头罢了,不过为了做点事,也是在村里当起了赤脚医生,免费给人接生治病。” “其实村中人都知道那夫妻俩的真正身份,但都默契的不说,甚至还帮其掩盖身份,传递一些组织消息。” “每个人都受够了这种日子,自然都希望能有人打破这份寧静。能够做到王侯將相寧有种乎,能够做到...定叫日月换新天。” 这一刻。 沈老三心底似乎也有些说不出的自豪,对於当初那段时间,整片山河各地都乌烟瘴气,结果沈家村的祖辈却坚定不移感到自豪。 稍稍收敛下情绪,便是继续讲述道。 “隨著时间过去。” “那只赤狐也是一点点的长大,村中大多数人都知道沈元小娃养了一只小狐狸。” “可平静永远都只是暂时的。” “过了大概一年,有一批人忽然闯入了我们村,开始质问起沈元一家住在哪里,似乎他们早有目標了般。” “没有人回应半句,可这些人也是凶狠,直接来到村道街上举起枪大喊,说是沈元一家不出来的话,每过十分钟就杀一个人。” “就这样。” “本就心肠好的沈元父母,推开村民们的遮掩,直接就走了出来,被那批人直接枪毙杀了,更是搜起了整个村子。” “但好在...沈元被藏在土灶里,勉强躲过了一劫,活了下来。” “按照常理来说,那时才七岁的沈元,在这种乱世中无依无靠,定是活不了多久。” “可我们沈家村的祖辈们,竟是说著...只要村里还有人活著,那就不缺他一口吃的,定是能让他长大成人。” “就这样,沈元就在我们沈家村里,吃著百家饭,穿著百家衣长大,连带著那只赤狐皆是如此。” “无论是到哪家吃饭,祖辈们除了给沈元一口饭,同样也会给赤狐一些吃的。” “就这样过了几年。” “沈元十四岁的时候,忽然跟我们村里人说,要去加入曾经父母所在的那个组织,想要儘自己的一份力,把赤狐交付给村里。” “说他往后註定风餐露宿,苦行长征万里,不愿这赤狐跟著受苦,希望村里人能照顾一下。” “就这样,赤狐在村里留下来了。” “但说是村中照顾,其实这赤狐极有灵性,遇到谁家感冒或是生病,总能在山林中寻来草药以此救治。” “村里人都说,这赤狐是曾经一直看沈元父母治病救人,就这样学会还有了灵性。” “这样过了好几年。” “忽然有一天,这赤狐哀嚎而起,更是忽然泪流满面,朝著那村口位置跑去。” “村里人都觉得奇怪,也就一起跟著过去,发现竟是同村一位加入那个组织的战士,抱著一个骨灰罈回来了。” “而骨灰罈里的便是沈元,那时在战场当医疗兵的他,为了拉回一位中弹的战友,被迫击炮炸死了。” “那赤狐极为伤心,呜咽叫个不停,最后竟是以头撞地自杀了,村中祖辈见到此景,最后便把沈元和赤狐埋在了一起。” 清玄真人已然猜到了后续结局,便是意有所指道。 “虽然身死,但这情还在,自当是结草衔环相报。” “单从刚刚所说事情来看,你们沈家村倒是也做的不错,村中祖辈不行恶,有操守,亦是胜过大多数村子不少了。” 沈老三则是点了点头,隨即带著几分沙哑和感嘆的继续道。 “葬下去的七天后。” “村里有个小女娃得了风寒,村里郎中没有任何办法,眼看著人只剩一口气的时候。” “那户人家的梦中,忽然出现了沈元所养的赤狐,而那赤狐嘴里还衔著好几株草药,似乎在提醒应该要采这些药草。” “到了第二天,那户人家立刻便进山采草,以最快速度煎好,给那生病的小女娃服下。” “说来也神奇。” “那药草才刚喝下没多久,小女娃眼看著就脸色红润,好转不少,那户人家便跟村里其他人说了这件事。” “眾人一拍板,就决定把原本的社公庙请走,將这只赤狐迎进来。” “这便是我们沈家村社公大仙的来歷,护佑我们村子几十年的赤狐大仙。” “道长,道长,求您救救它,把它救回来吧。” “它是真正的好仙,好仙啊,即便现在被掳走了,都还在提醒我们,让村里不要拜那恶鬼精怪,免得遭到其他祸患。” “我们寻了好多人,问了好多人,才从百里外找到这里的啊。” 说完。 沈老三便是下意识想要跪下,觉得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够说服眾多道长帮忙降妖驱鬼。 可还不等他跪下。 清玄真人便是轻喝一声,更是立刻制止开口道。 “不需跪。” “即便你不跪,本道此事也会帮。” “但也仅是除掉你们村中那不请自来的精怪鬼祟,至於那赤狐的话,能否救出,或者说是否魂飞魄散了都不知。” “本道不给承诺,可要是能救,自是会出手帮忙。” “今日天色已迟,都先回吧,切记不要拜那村中精怪鬼祟,明日一早本道便会赶去你们沈家村。” 听到这番话。 那些村民终於是长舒一口气,还想继续爭取,希望能早点解决,或是救出赤狐的时候。 清玄真人的神色便冷了下来,更是摆了摆手不容置疑道。 “莫让本道再说第二遍。” “速速回去,更勿打草惊蛇,明日等候消息即可。” 见到清玄真人如此坚决。 那几十位村民也是不再多说什么,彼此间看了几眼后,便是对著眾人拜了拜,带著几分沉重和忐忑的下山了。 虽然道长说会来解决这件事。 可那护佑村子几十年的赤狐大仙能不能回来,却已是成未知数了。 隨著那些村民离去。 清玄真人转身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带著几分感慨的无奈道。 “清元,普寧。” “难怪自从那葛山村的五猖庙诡事之后,咱们便寻不到那新天庭立起的其他邪庙了。” “原是害怕如先前那般功亏一簣,继而选择占据山神土地、精怪鬼祟的小庙,以此来暗度陈仓,不断的吞吸香火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穷奇何在?为何时机已到却还不现世 自从先前葛家村的五猖邪庙发生后。 其实无论是寧法师,或是清玄真人,还是普寧道长,都有著重探寻有没有类似的邪庙立起来。 因为,香火之道是仙神才能走的路。 要是精怪鬼祟大肆偷取的话,不仅是有违天地规则,更会引起一系列难以处理的后果。 精怪鬼祟吃掉太多香火,会令道行法力提升,后续难以处理。 如同原本不算厉害的五猖鬼,吃了那么多的香火后,便能拥有那般厉害的道行法力,就连普寧道长都深感棘手。 而且更关键还是...为了让庙宇的香火足够多,这些精怪鬼祟往往都会无所不用其极。 根本就不顾天地因果反噬如何,以有求必应或者送子添福等名头,吸引周边十里八乡,心有贪念的村民香客们前来祭拜,献上香火。 最后確实帮著眾人如愿了。 可实际上,前来祭拜的那些香客们,却是完全不知...为了实现先前许下愿望,將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就像当初葛山村那般,拜了五猖鬼並同流合污后,现在全村大半人都已死绝,只剩下小娃和一些有修持之人。 若是让这种邪庙泛滥扩散出去,必然会造成极其不良的影响。 贪心谁都有。 可精怪鬼祟利用人之贪心,以此来达到自身目的,並用此方式来害普通人的话,便是犯了天条戒律。 普通人並不修道,更不知阴阳诡事。 心中能有一、两分的修持,便已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可就这一点点的修持,听到有求必应这四个字,听到拜神便可发財,根本就没多少人能把持住內心的坚定。 正因如此。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邪庙绝不准立,精怪鬼祟不配享用香火,更不许立庙祸害村眾。 ...... 新天庭不停的暗度陈仓。 表面上看似不走香火之路,可实际却还在不停的吞吸香火。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回想起刚刚沈家村的村长话语,只能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严肃开口道。 “已经是越发棘手了啊。” “若是这所谓的新天庭,立起此前葛山村的那种大邪庙,並且在十里八乡掀起了风潮和轰动。” “那我们只需要稍微探查,用不了多久便是能够发现,將这邪庙彻底的剷除掉,以此避免诡事继续发生。” “可现在...整个新天庭的精怪鬼祟,竟然是化整为零,不立这种目標甚大的邪庙,转而侵占土地、山神和社公的小庙。” “那我们真当是无处可寻,更是寻不过来。” “虽然十个、百个的小庙香火,可能都比不上五猖鬼那一个大庙,但胜在稳定隱蔽,积少成多,终究是能成事啊。” “確实棘手啊。”普寧道长亦是格外的凝重,看向寧法师和清玄真人两人,带著几分感慨道。 “那些山神、土地的道行法力,怕是连先前的五猖鬼都比不上。” “更不用说赣地的社公了,大多数都是精怪鬼祟,被这更凶戾的新天庭邪物一逼,自是不敢吭声半点。” “若非那被掳走的赤狐念情,也不愿跟著同流合污,专门入梦提醒那些村民,怕是咱们至今都不知道,竟是会用这种方式来抢夺香火。” “这所谓的新天庭,真当是越深挖,越是觉得其狡猾无比。” “或许再大胆点,很多山神、土地和社公,都已经被新天庭收编,就如同那葛山村的山神,做著往后成大神的美梦。” “但说起来,多半也是天地命数如此,就像此前的种种大劫,无论我们如何的挡,都是没办法阻止劫难发生。” “这样说来的话,道延大师所窥探到的第一劫,岂不是怎么都......”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不由得停下话语,抿了抿嘴不再多说,但眸中的凝重和担忧已然是肉眼可见了。 天地命数如此,大劫终究难阻。 凶蛟化龙一事难阻,新天庭肆虐一事亦是难阻,那今年就要出现的酆都阎君大劫,多半也是难阻啊。 若是九幽掺入其中的话,多半会出大事,真当是会出现所有人都不愿见到的事情。 这是大劫,而不是机缘啊。 清玄真人自是明白普寧道长的意思,虽然心绪同样凝重,但还是肯定的压了压手答道。 “普寧,不提此事。” “事情都还未到,何须提前这般的担忧紧张,况且......” 还没说完。 同样已经来到几位长辈身旁,但先前都没开口的阎九幽,则是攥紧了拳头,忽然笑著深吸一口气坚定道。 “放心,师父。” “海恩师兄刚刚都和我说了,说了道延大师所窥探到的大劫,尤其是那第一个大劫。” “不会有事,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虽然我想变强,但我心中更是明白,那走到邪路的变强,根本就是最错误的决定。” “就像当初的那件事,即便九棺最终成了十棺,同样还是错事,自会引来天谴,更不可能完成心中执念。” “所以,就算我想变强,我想往后能帮到海恩师兄,想能应对大劫,我也只会靠苦修,不走半点的捷径,更不会走进邪路。” 说完之后。 阎九幽已然又掐起了法诀,开始他最习惯和熟练的苦修方式,绝对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听到阎九幽的这番话,清玄真人明显是有些欣慰,对著林海恩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林海恩去和阎九幽说出那个大劫,亦是三位道长所授意之事。 因为,若是长辈跟阎九幽讲述这件事,即便是由清玄真人来说,都是有些不太恰当。 这代表了...长辈们不相信阎九幽的道心,认为其有可能走入邪路中。 但要是林海恩来说此大劫的话,可就完全没这种顾虑了,两人本就关係亲密,更是以师兄弟来称呼。 藉此机会说出这个大劫。 不仅是一个提醒,更是一种鼓励,期望阎九幽不要踏进邪道。 清玄真人挥了挥宽大的道袍衣袖,看向神情坚定的阎九幽,眼中带笑的讲述道。 “徒儿,自是如此。” “暂时不如海恩,不代表往后亦是不如。” “你一步步的稳扎稳打,不被精怪鬼祟迷惑,不进邪道之中,往后定是也能扛起道门的一面大旗。” “无需想这件事了,继续的努力修习便可。” “沈家村的这件诡事,便交给你和海恩处理,我们三个老头子跟著后面护道便可。” “念咒千遍,掐诀万遍,也都要实地试了,才知具体可不可行。” 说到这里。 清玄真人盯著阎九幽,带著几分无奈和感慨的意有所指道。 “九幽,你平时皆在山中,所接触也都是入门更早的师兄弟。” “所以唯有多出山,多入世,多去解决诡事,才会明白並不是自己的修道速度太慢,更不是自己的道行法力太低。” “有压力是好,可莫需太大。”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一感觉到手中的法诀稍稍鬆了点,便又立刻绷紧掐了起来。 清玄真人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缓声道。 “清元、普寧,那便多待几日吧。” “沈家村社公一事,终究还是要解决下,要是能藉此挖出些新天庭的其他线索,更是极好。” ...... 与此同时。 在闽地北部山脉深处的一处地方。 两棵巨大的凤凰木,扭曲旋转的互相扶持长成,足有几十米高。 一只通体为黑色的乌鸦,正闭目养神的站在顶部树枝上,浑身妖气肆虐,恐怖的法力甚至令其身体都有些扭曲。 若是略微仔细看去,便能见到...这只黑乌似有三脚,或者说其为三足乌更为恰当。 除此之外。 在这棵巨树的下方,竟还趴著两只庞大的精怪凶兽。 左边那只生有人面虎足,嘴里如野猪般的獠牙还泛著寒光,右边那只则是人面羊身,双眼长在腋下,虎齿人爪。 这两只精怪凶兽的面前,还摆放著一个遍布铜锈的香炉,里面不断有残余的香火气涌出。 两只精怪凶兽,正大口吞吸著这些香火青烟。 而每吞吸一口,它们的道行、法力,尤其是那血脉,竟是都稍稍的精进了些许。 “踏—踏—踏———”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正在树枝上的三足乌,缓缓的睁开双眼,它的眸子竟是呈现为灿金色,好似九天大日般的灼热。 朝著脚步声的地方看去,一位穿著黑法袍的道士,正步步靠近此地。 隨著越发走近。 这道士竟是一点点的变成枯骨,来到巨大的凤凰木前,伸出诡异的白骨双臂对著黑鸦拱了拱手,恭敬道。 “天帝。” “周边的各种香火小庙,多半都已经是封下敕令,更有不少的土地、山神愿意效忠您,以求往后的通天大道。” 那三足乌睁著灿金眸子,竟是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只是张嘴口吐人言,平淡道。 “自会如此。” “现今跟隨本帝,自是要比当那小神小吏要好得多。” “已是没剩多少时间了,现今地府之事筹备如何?可寻到恰当的阎君人选?” “寻到了。”那白骨道人连忙应了句,带著几分无奈的继续道。 “回稟天帝。” “虽是寻到了合適恰当人选,但其道心太过坚固,难以迷惑引诱,估计短时间內,还是难以......” “白骨,汝可知,明明为人化鬼,但汝为何能当著妖师吗?”三足乌忽然瞥了白骨道人,无比冷冽的继续道。 “吾看重之处,便是汝的百般诡计与心思,否则仅以汝之道行,怎配这新天庭的妖师一位?” “莫给吾说太多,吾只要结果,只要这新地府出来。” “既有新天庭,又岂能没新地府?嗯?” 白骨道人连忙拜了拜,更是拱著手恭敬应道。 “明白,明白。” “天帝请稍待几日,届时有混沌天尊相助,自是能成,吾们天庭往后自是能有阎君。” 三足乌也不多说什么,伸出翅膀晃了晃,便示意就说到此处。 白骨道人恭敬的退下,就在即將走出此处范围时。 那三足乌好似想起了什么般,灿金瞳孔中竟带著几分疑惑,凝重道。 “白骨,你也已寻觅多年,可曾找到穷奇在何处?” “本天帝座下四大天尊,如今却只来了三位,与那预言和天机不符,恐生什么事端,记得速速帮吾寻来穷奇。” “四大天尊但凡是少一位,都不算圆满,都可能令此计划失败。” “明白!”白骨道人恭敬的回了句,立刻便快步退了下去。 三足乌仰头看向天空,双瞳灿金冷冽无比的喃喃自语道。 “等了不知道多久,终於等到这难得的换天之机。” “虽然本天帝自知换不了天地,也敌不过那九天神明,但这往后的凡间新天庭一称,以及数不清的凡间烟火,必然都將是本天帝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间阎王本就是你的命数,登位又怎能算邪路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动身前往沈家村。 昨天便答应了那些村民,自是不能糊弄再耽搁下去。 况且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社公出事,而是跟那所谓的新天庭有所关係,以此种手段窃取天地香火。 ...... 早上八点。 一辆麵包车已是停在沈家村的村口土路。 这是一条黄泥土路,车子已是不太好开进去,路的两边皆是水稻田。 眾人从车里下来。 林海恩有些好奇的抬头看去,见到远处有不少的土房木屋,还有少数几栋的红砖楼房。 单从村民的住所对比,便能非常清晰的看到...闽地的村民生活,还是会比赣地稍好一些,家里余粮和钱也会多一些。 当然,这是指闽地沿海地区的村落,若是西部或北部山区,自是跟赣地相差无几。 靠著海,终究是比单纯种田为生,多了一条路能走。 更不用说,真是有不少的闽地沿海村民,为了求一口饭吃,求一个能填饱肚子的生计。 偷渡去外面打工,或者做著危险的走私生意。 走到村口。 几人都已是清晰看到...有一块巨大的椭圆形石头,摆在村口的位置,上面写著沈家村三个字。 仔细打量两眼。 清玄真人便是脸色一凝,格外严肃的开口道。 “快点进村吧。”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沈家村说不定是出事了。” 寧法师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立刻將腰间的龙角拿起,开始大步朝著村中走进。 就连林海恩都感觉到了不对,稍稍加快了点脚步。 背负著斩妖剑的阎九幽,並没有太多处理诡事的经验,只能看向林海恩有些疑惑的问道。 “海恩师兄,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为什么只是在村口瞥了下,便觉得这村里可能是出事了?” 林海恩认真思考两秒,以自己当前的想法,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九幽师弟,你且记住。” “昨天,这些沈家村村民那般急促的来恳求,我们並未马上前来,而是专门推到了更合適的今天。” “从正常情况来看,沈家村的村民定是著急万分,理应要在村口等我们才对,可现在却没看到,那多半是村里出事了。” 很明显。 林海恩其实也並不太確定,不过前段时间处理过陈建安的那件事后,便是让他明白了...... 要是真当著急的话,理应要在村口等候引路才对,就如陈建安那般。 普寧道长听到这番话,不由得笑了笑,点头讲述道。 “海恩,你说的倒也是不错。” “但除此之外,关键还是太安静了,现在是早上八点,又是端午这种农忙水稻插秧的季节。” “可你有没有感觉,这村路两旁的稻田里,都有些太过安静了?” 此话一出。 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都是连忙朝著路两边的稻田看去,確实就正如普寧道长说的那样。 在端午这种插秧时节里,稻田两边应当都是农忙的村民才对,但现在却是没有一个人在水田中。 而水田里没有一株稻苗,却有清晰的翻土痕跡。 这究竟是有多么的怪异,又是有多么的离奇,无需多说了。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眾人立刻快步来到村中,就在清玄真人准备掐诀,寻那鬼祟所在之处的时候。 旁边一栋老旧的木屋里,则是传来了一道沧桑喑哑的声音。 “嘿,嘿。” “你们是不是沈老三喊来的道长?” 听到这声音。 几人立刻便朝著旁边的木屋看去,猛然见到...一个满脸皱纹和老年斑,皮肤乾瘪褶皱的老婆子,正伸著脖子在生锈的窗户外。 双眸浑浊的看著几人,先前明显就是她在喊话。 还不等几位长辈开口。 林海恩便已是上前一步,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迅速判断出这老婆婆身上没有阴煞鬼气,隨即乖巧的开口道。 “是的,奶奶。” “昨天沈村长就是来找的我们,所以今天第一时间,我们便是立马过来解决这件诡事了。” “可是村里人都去哪里了,怎么都没......” 还没说完。 老婆子便指了指村尾位置,更是焦急的催促道。 “社公庙,你们快去村尾后山的社公庙。” “现在村里的大人应该是都跪在那里,小孩子和像我这种走不太动的老婆子,都躲在房间里不出去。” “昨天沈村长去找你们帮忙后,晚上回来便专门跟村里所有人说了,不准拜祭那个恶社公,更不要给它上香。” “结果等到半夜,我们村的所有人,都被狼嚎声嚇醒。” “而除了狼嚎声外,还有极为可怕的怒吼声,说是连续两天都没收到香火和血食,它不会再护佑我们。” “连社公都不敬,村里往后也別想有好收成,要是知错的话,明天就跪到社公庙前认错,烧香烧纸,再牵一只牛来活杀供奉。” “我们村里人都知原本的社公被精怪掳走,新来的这个社公不知是哪里的鬼祟妖邪,本来是都不愿理会,只想等几位道长来了处置。” “结果今天一早,村里要去插头秧的时候。” “发现秧苗只要一插进水田里,马上就会枯死,而且还有数不清的毒蛇从水田洞口里钻出,就是不让人插秧。” “要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那邪社公竟还在行恶,有一群恶狼忽然来到了村子里。” “短短十几分钟內,就把村里所有土狗全给咬死。” “然后,昨天可怕的狼嚎声又响起来了,每个人都清晰听到,那邪社公说著还不献上香火,那下次咬死的就是孩子了。” “虽村里人都不愿拜,可都怕孩子出事,只能赶去那座小庙了啊。” “几位道长快去,快去把那邪社公赶走啊。” “还真是凶的很啊。”清玄真人冷哼一声,眸中已是带著几分慍怒,隨即看向那老婆子,压了压手宽慰道。 “无需慌张,仅仅只是狗急跳墙罢了。” 说完。 清玄真人便是带头向前,眾人立刻朝村尾后山走去。 寧法师提著龙角,感受著周围的阴煞鬼气,確定並不是特別厚重后,便是看向林海恩,示意道。 “徒儿,这次你就暂且別出手了。” “九幽还未独自解决过诡事,这次交给他自是刚好。”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微微有些失落和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颇明事理的应道。 “明白,师父。” “这次都交给九幽师弟,不到危机时候,我便不出手。” 这番话没有刻意避开讲述。 阎九幽清晰听到后,心绪不禁又有些紧张起来,手上亦是掐起法诀,以此来减缓內心的忐忑。 ...... 沈家村的后山。 在一处浅水塘旁,立著一个仅有半人高的小庙。 而此时这庙前已是跪满了村民,那更前方点的小香炉里,则是插满了数不清的檀香,焚烧纸钱的味道更是迎风扑面而来。 除此之外。 还有一条老水牛被牵到了旁边,眼中似还有泪光闪烁,沈老三提著一把剔骨刀,看著这只老水牛双手颤抖不停。 “还不快点,还要让本神等多久!” 一道愤怒的吼声,从那矮小的社公庙里传出。 沈老三还是无法动手。 眼前这只老水牛是他从家里牵来,更是足足养了十多年,早已有了某种说不出的感情。 尤其是,看到这水牛眼中的泪,更是令其下不去手。 可就在这时。 一道黑气忽然从那社公庙的神像中涌出,化成一个狼头模样,朝著沈老三怒吼咆哮而起。 “你在这里磨蹭什么!” “对本神如此不敬,不供香火,不供血食,现在只是让你杀头牲畜献上,又不是要吃掉你们。” “为何犹豫,为何迟疑,为何敢对本神如此不敬,既然如此,你们沈家村的那些孩子也没必要......” “我杀,我杀。”沈老三连忙咬著牙答了句,握著剔骨刀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但还是缓步走到那老水牛旁边,痛苦拍著它的牛角,嘶哑道。 “老伙计,別...別怪我。” 沈老三闭上了眼睛,手中剔骨刀亦是后拉举起。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原本都还有太阳的天空,竟是有霹雳雷霆声响起。 “轰!!” 一道白色天雷猛然从天落下,打在了那个社公庙上,打的那邪社公惨叫起来,清玄真人不容置疑的声音,亦是隨之响起。 “莫愣住,回自己家吧。” “此处,就交给老道几人便可。” 那些村民立刻朝著后面看去。 只见。 数位穿著道袍模样的老道士,亦是出现在了不远处。 而在这些老道士的前方,则是两个小娃子,其中背负著长剑的娃子,手上掐诀法诀,脚踏罡步,口中念诵不停。 很明显。 刚刚的天雷,便是由阎九幽唤来劈下。 虽然现在有天雷不断落下,可阎九幽的脸色却有些难看,额头更是冒出颗颗汗珠。 並非是道行不够,更不是法力不足。 而是从掐诀开始,脑海中便有一道莫名的诱导声出现,不断的在其脑海中响起。 “你不是对手,你的道行还是太低了啊。” “归顺来新天庭,成为真正的阎君吧,到时这些小鬼隨手就能镇压,何须这般不停的掐诀念咒。” “而且只有这样,你才能跟上海恩师兄,跟上震乾道长。” “九幽啊,你可是我们阎家人啊,这就是属於你的命数,人间阎王本就是你的职位,又怎么能算是邪路......”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何为决心?天雷...来此劈吾! 白色天雷还在不断的劈落而下。 但除了最开始的几道天雷,悍然劈落威势较为迅猛外。 后续的那些天雷,都肉眼可见的威势小了不少,甚至劈到那社公像的时候,都没有悽厉的惨叫声传来了。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立刻看向身旁的阎九幽,见到他的心思似乎根本不在这里,完全就是凭肌肉记忆手中掐诀,脚上踏罡,嘴里念诵著法咒。 双眼呆滯迷茫,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林海恩已然想起...阎九幽昨天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若是踏上邪路没办法回头,那便果断的斩了他,免得行恶无法挽回。 斩这一字。 说起来轻巧,可不到绝路,谁又能下得去手。 一向杀鬼如麻的自己做不到,身为师父的清玄师叔更是做不到,也许只有震乾道长,能直接法不容情的以黑律惩处吧? 鼓动身上的炁,朝著双眼匯聚而去。 此时。 林海恩无比清晰的看到,就在阎九幽的心口位置,有一团黑气正如火焰般的燃烧飘动著,带著恶念与邪意。 是心魔吗?还是精怪妖魔所鼓动起的恶念? 林海恩不是很清楚,但他却是知道...绝对不能让阎九幽继续受其影响,必须要打破这份蛊惑才行,喝道。 “九幽,快醒醒。” “別再被继续矇骗蛊惑了,这不是你该走的道,你可还记得昨天答应过我什么吗!” 不只是林海恩。 就连跟在后面的三位长辈,同样看出了阎九幽当前的异样。 可无论三人如何看,如何感知,都没发现阎九幽当前身上,有精怪鬼祟侵扰,或者鳩占鹊巢的情况发生。 清玄真人立刻右手掐诀,点在自己的眉心位置,口中念诵而起。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护我真身,昧火出窍,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金身不灭,元神出窍,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法眼,阴阳分明。” “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隨著话音落下。 一层淡淡萤光便是蒙上双瞳,让清玄真人能看清更多东西,看清更多的诡异邪祟之物。 三秒后。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便是带著几分凝重问道。 “清玄,如何?” “九幽可是被恶鬼邪祟侵扰影响了?” 清玄真人认真的看了两眼,而后摇了摇头,颇为严肃的答道。 “並不是。” “虽然九幽现在怪异的呆滯迷茫,但从身上的情况来看,並没有被精怪鬼祟影响的痕跡。” “没被附体,更没被占身,这多半是他自己的心魔作祟啊。” “最坏的可能,估计也就有某只善於混淆迷惑人心的精怪鬼祟,用某种特殊手段,稍稍將九幽心中深藏的念头勾起。” “怎是心魔?”普寧道长立刻便有些急了,更是连忙道。 “清玄,你怎还不去帮九幽一把?” “虽然修道一途坎坷崎嶇,难免会遇到心魔作祟,就连我们年轻时,偶尔也会短暂迷失其中。” “可九幽不一样啊,他本就身具阎王命,这段时间来更因修行不及海恩的关係,就连睡觉吃饭都在掐诀了。” “现在心魔引动,多半会彻底迷失,难以醒悟过来啊。” “况且,道延大师先前才给了往后三个大劫的预警,那第一劫中的酆都万鬼阎君现,或许指的就是九幽。” “一进邪路,成为大劫,那可就无法挽回了啊。”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看到清玄真人並不说话,只是沉默的还在思考什么,便將自己的金钵拿出来,刻意激將道。 “清玄,你这都还在犹豫迟疑什么。” “看来你是真不心疼九幽,真不怕自己的关门弟子踏进邪路,再也回不来头。” “你不愿出手帮忙,那便本道这个当师伯的来。” “反正本道修的就是百无禁忌,即便九幽已经拜你为师,入了你的净明法脉,届时也能抢来做本道的徒弟。” 听到这番话。 清玄真人压了压手,让普寧道长不要激动,看向那处於混沌迷茫状態中的阎九幽,格外郑重的回答道。 “普寧,你还是不了解啊。” “单论道心坚固程度,九幽比海恩都差不了多少。” “而且他並非是因修行不及海恩而忧愁,只是害怕往后的大劫显现,道行法力低微帮不上忙而忧心,这才如此苦修不停。” “所以,本道自是相信,我这徒儿定是能凭自身信念,越过这所谓的心魔,当然最关键的还是......” 这一刻。 清玄真人不由得长嘆一声,略微攥紧拳头,眼神冷冽的继续道。 “普寧,我从来没忘记道延大师所给提示。” “你可曾想过一件事,如果那所谓的酆都阎君,真当是指九幽,就连这一关都迈不过去,就连这心魔都冲不过去的话。” “等到最后在渝地的大劫显现,他可能逆天改命?” “都说大劫是天地命数,人力难以更改,但若是这大劫非要应在九幽的身上,那本道就偏要试试...以人之力,到底能不能改这天地因果。” 可以看出。 清玄真人並非是不关心阎九幽,偏偏正是因为关心,所以才会做出这般的决定,没有立刻出手帮忙。 先前入宗坛法脉的时候,清玄真人便曾专门算过...阎九幽的阎君命,將会应在今年。 这是一件好事。 只要身上的阎君命应了,那法力道行绝对都会飞快增长,自己的这个徒儿总算是可以不用整天掐诀了。 可都还没高兴期待多久,道延大师所窥探的往后大劫也来了。 一下子。 便把那好事,变成彻彻底底的坏事,更让清玄真人有了猜测...... 只怕是这所谓的阎君命应了,他和阎九幽之间的师徒缘分,怕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清玄真人不愿接受这般苦涩的结果,所以他想要逆天改命。 即便先前数次的大劫里,道门中人都有竭力尝试,希望能够让大劫中途结束,或者直接无法显现出来。 但最终却没有一次成功,即便做了各种准备,大劫依旧会准时出来。 可清玄真人依旧想试。 依旧想尝试护住阎九幽,不想让自己这苦命的徒儿,才刚走上正轨,便又坠落深渊之中。 寧法师明白清玄真人的意思,更是伸手按住普寧道长的金钵,点了点头缓声示意道。 “不急,普寧。” “这確实是九幽难得的机会,要是能迈过这次的心魔,那往后踏进邪道的可能,无疑是会低不少。” “就算阎君还是会应,还是会现,但只要九幽能守住道心,那不一定就会应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其他精怪鬼祟身上也不一定。” “况且,现在九幽只是迷茫呆滯罢了,距离出事可还差得远。” 听到寧法师和清玄真人都这么说了。 普寧道长也只能轻嘆一声,点了点头后,將满是裂缝的金钵收起,仔细观察著阎九幽的状態。 虽然不是林海恩和阎九幽的师父,但普寧道长却也很喜欢这后辈,更知往后道门的顶樑柱,多半是这两娃子了。 ...... 在那社公庙前。 阎九幽整个人都处於混沌迷茫状態,林海恩所说话语都不清晰,只因脑中不断有低沉的诱惑声响起。 “来吧,来当阎君。” “这本就是你的命格,又怎会是走错路。” “就连一只小小的鬼祟,你都没办法將其斩掉,天雷劈落如挠痒。” “可只要登临阎君之位,那道行法力便能上涨数倍、数十倍,何愁不如他人?何须天天掐诀?” “你想帮海恩师兄吗?你想帮自家师父吗?你想渡尽天下鬼祟吗?你想往后都站在大劫最前吗?来吧,踏出这一步。” “......” 一道道的诱惑声,不断衝击著阎九幽的神经。 每一句话,都好似戳中了他的软肋,令其都下意识的迷茫起来了。 踏出一步,成为阎君。 就能拥有前所未有的法力道行,就能帮到海恩师兄渡尽万千鬼祟,就能无需天天掐诀,无需这般努力。 只要踏出一步就好吗? 就在越发迷茫之时,阎九幽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当初脖子被白綾系住,牵扯著即將成为阎家第十棺,自家老爹以性命救下自己。 將自己封在棺中二十多年,可他承受了鬼气啃噬二十多年。 直到被几位道长救起后,老爹却已是离世,到死都没能再看他一眼。 平时虽然从不提这件事。 但实际上,自己却从未忘记...老爹以命护佑的那二十多年,只为了自己不成阎家第十棺,不与鬼祟同流合污。 开始修道后。 自己更还立下心愿,期望此生能渡万只恶鬼,送万只恶鬼进入轮迴,愿阎家之痛不再发生。 就这样走进邪路的话,对得起自己的爹吗?还能完成心愿吗? 若是这般想要有大法力,那当初直接成为阎家第十棺,成为这人间阎王便可,又何须现在这般多此一举。 这一刻。 阎九幽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眼神亦是越发的清明,心头那团如黑炎的火焰逐渐萎靡。 但在萎靡之时,却是猛然爆裂炸起,前所未有的嘶嚎咆哮声,传入阎九幽的脑海中。 “你可要想好!” “这次的机会离去,那往后再也没有成为阎君的机会,那你再也没办法赶上其他人,没办法拥有......” 还不等这喊声说完。 阎九幽忽然手中掐起雷诀,更是无比坚定,无比肯定的怒声道。 “若成阎君,只能靠走上邪路才可,那我当初何必挣扎的困於棺中二十年,只需温顺附和阎家,成那第十棺。” “现在这人间阎王,除了我,又有谁还能当!” “即便现在的我,修道太慢,法力低微,那又如何!” “只要我每天都在奋力踏罡,只要我每时都在诚恳念咒,只要我每刻都在用心掐诀,往后终有一天,我將赶上,我將扛起一面旗。” 说到这里。 阎九幽掐起的雷诀,忽然格外迅猛的朝著心臟位置按去,大喝而起。 “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我,阎九幽此生只走正路,绝不让我爹白死,更是要渡万只恶鬼,为百年之前的事赎罪。” “今日唤来天雷劈己身,若我现今可有踏入邪路半点,那便直接將我打到魂飞魄散。” “我,寧愿自裁,也不踏入那邪路半步!” “天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法雷劈身,敕剑斩鬼 “天雷,来!” 阎九幽手掐雷诀,直接按在了心臟位置。 “轰隆隆———” 只见九天之上,亦是响起了极其迅猛的雷霆霹雳声,更是带著前所未有的磅礴正气。 这跟专打精怪鬼祟的天雷不同。 此刻响应阎九幽的雷霆霹雳,似乎是专打邪魔外道的法雷,但凡是踏入邪道半点,就会被劈到魂飞魄散。 可要是被劈之人,並未踏入邪道,就会受到这法雷的庇佑。 “轰!” “轰!” “轰!!” “......” 一连三道迅猛可怖的法雷劈落,直接打在阎九幽的身上,似乎在为其证心,更是在帮其肃清心魔。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但同时那气机迸发的阴阳眼中,竟也是无比清晰的看到...... 隨著这三道迅猛法雷落下,阎九幽那心中涌动的黑气,已然是被直接劈的消散不见,更溶解的不知去往何处。 而且,这三道法雷不仅没给阎九幽带来伤害,反而是让其法力道行略微提升了些许。 林海恩稍稍的鬆了口气。 亦是感知到...这三道法雷中似乎极其熟悉的气息存在,略微一想,便知这是灵官爷专门劈下的雷霆。 三分修持,七分感应。 刚刚九幽师弟的决心和向道之心,又何止是三分修持,灵官爷自是能够看到,更好降下神异护持。 但能让灵官爷护持,无疑也说明了...九幽师弟没被那团恶念影响,道心坚定,根本就不为所动。 寧法师、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三人,亦是看著当前情况。 听到先前的坚定喊声,又见到隨著这三道法雷劈落,阎九幽迷茫的眼神越发清明,皆是纷纷鬆了口气。 普寧道长轻轻点了点头,颇为感慨的讲述道。 “清玄,看来正如你所说的那般。” “九幽的道心之坚,比起海恩都是差不了多少,竟是在这般混沌迷茫之时,都能守住本心,发出如此坚决喊声。” “唤来法雷劈己身,这可没多少道门中人敢行之事啊。” “但也是能够看出,確实无论是什么心魔,往后都难影响到九幽,一心向道,绝不会踏进邪路之中。” 清玄真人鬆了口气,將攥紧的手微微鬆开,自豪开口道。 “本道早知会如此啊。” “九幽的道心之坚,本道从收其为徒后,便已是知晓。” “这娃子从小的经歷亦是悽惨啊,被那阎家九棺所害,困在棺中足足二十多年,全靠瞎老鬼护佑住。” “在这二十多年中,经歷了多少的痛苦和绝望,本道无从得知。” “但確实就正如九幽先前所说那般,若是只有走邪路,才能够成为人间阎王的话,当初他成为阎家第十棺不就可以?” “如此一来,瞎老鬼还不会死,法力道行恐怕也早已滔天。” “种种的特殊经歷,让九幽心中明白...必须要走正道,即便走上邪路便可一步登天,也不能沾染半分。” “正路虽难,每时每刻都要掐诀,以此来缓慢提升法力,没有休憩玩耍的时间,但这一丝一毫的法力都是属於自身。” “如此甚好。”寧法师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早知阎九幽的性格秉性也极好,但这次也算是都看出来了。 “九幽的道心既然能这般坚定,向道之心也不曾偏移半点,那即便这所谓的大劫来临,或许都能逆天改命。” “只要不踏进邪路,自是如何都有救。” ...... 天雷结束,罡气消散。 阎九幽先前的混沌双眸,终於是彻底清明下来,眼中更是没了半点的迷茫神色。 看向身旁的林海恩,阎九幽露出灿烂笑容,脊背挺直道。 “海恩师兄,我贏了。” “刚刚我的脑海中,好像有数不清的人在说话,都想引诱我踏进邪路之中,成为那所谓的阎君,获得难以想像的道行法力。” “但我忍住了,我没有踏出那一步,我真正的贏了。” 林海恩也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刚刚阎九幽被恶念蒙蔽的时候,他是真的担心,生怕其就此坠入深渊之中,成为再也没有回头路的邪道。 隨即轻轻的点了点头,亦是笑著回答道。 “九幽师弟,那还好是你贏了。” “不然的话,昨天的话怕是要一语成讖了,届时我要是唤来灵官爷,那打起邪魔外道可是从不留手......” 说到这里。 林海恩的余光忽然看到,那社公庙中的恶狼鬼祟,竟似乎打算趁著这个时间逃走。 那个神像已是从庙中搬出,而且还在半空漂浮著,连忙喊道。 “这恶鬼竟打算逃走。” “海恩师兄,交给我就好!”阎九幽立刻回了句,第一时间又掐起了雷诀,朝著飘在半空的神像劈下。 “轰!” 一道九天之上的青色天雷轰隆劈落,直接打在那神像上。 “啊———” 无比悽厉的狼嚎声又响起,神像从半空跌落,直接摔成碎片。 下一秒。 一团黑气从碎片中涌出,化成了一只恶狼魂魄模样,朝著阎九幽和林海恩两人,无比悽厉的怒吼道。 “我是刚归顺於新天庭的神明,你们要是胆敢对我出手,新天庭绝对饶不了你们。” “等到天帝来临,必然將把你们都......” 还不等这恶狼说完。 阎九幽便將背负后背的斩妖剑拔起,更是朝林海恩缓声开口道。 “海恩师兄。” “虽然羡慕你的修道天赋,这么快便將踏罡步斗掌握,但回到净明宗坛这些日子,我亦是没有鬆懈半分。” “这法脉颇为重要的斩妖剑,我已是掌握大半,现在便来试试。” 话音落下。 阎九幽猛然將斩妖剑横拉而起,斜放在了面前。 脚上更是踏著罡步,左手食指和中指併拢成剑指,从剑身凌空的缓缓擦拭而过,口中念诵道。 “太阳之精,太阴之灵,二炁交並,混合成形,五金之英,七星之精。” “精光闪烁,洞彻幽冥,神剑飞空,万里速行,敢有违拒,碎斩身形。” “急急如律令!敕!!” 诵完。 那把原本都没开刃的斩妖剑,整个剑身竟直接泛起熠熠神光,而且那剑尖和两侧的剑刃位置,都好似变得锋锐无比、寒光闪烁。 净明宗坛。 由许逊真君所留下来的法脉,自是能使得一手斩妖剑。 此刻。 阎九幽手持敕令过的斩妖剑,脚上更踏著常用的七星罡步,朝著那只都还在怒嚎咆哮的恶狼魂魄横拉斩去。 要是换成以往。 对於眼前的这类恶鬼,阎九幽都还会尝试著渡一渡,以此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但今天。 先前被心魔影响,差点踏上邪路的阎九幽,只想学林海恩那般,大胆大肆、毫无顾忌的杀妖灭鬼,以此来缓解心中压力。 “唰———” 一道清脆的斩击声响起。 斩妖剑触碰到恶狼鬼身的时候,立刻迸发出璀璨亮光,更带著极为迅猛的狂暴阳气,直接將恶鬼的下半身斩掉。 “啊———” 那恶狼鬼霎时痛嚎大叫起来,明显是极为痛苦。 下半身的鬼体『噗通』一声落到地上,化为青烟彻底消散不见,道行法力跌落了三成不止。 眼看著似乎逃不掉了。 这恶狼鬼忽的扭曲挣扎起来,整张脸一点点的朝著狐狸模样转变,更是咆哮起来。 “来杀,你们真的要杀了我吗?” 话音落下。 那恶狼的脸,竟是忽的变成赤狐模样,似乎就连性格都变了,更是泪流满面的哭喊著。 “大人,大人。” “快杀了我,快点杀了......” 还没说完。 赤狐又重新变成了恶狼,无比狰狞凶恶,自觉捏住了眾人命脉般,继续狰狞咆哮起来。 “你们要是杀了我,它也別想活,它也別想活!” “现在我就是它,它就是我,你们真当要把这好鬼也杀了吗?它可是社公,可是这个村供奉百年的社公!” 此话一出。 阎九幽不禁有些犹豫,更是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而早已手痒难耐的林海恩,还以为阎九幽是心软不好出手,直接把金鞭掏了出来,示意道。 “九幽师弟,还是我来吧。” “別去管这种恶鬼死前的胡乱话语,直接打杀就行!!” 第一百九十章 行善者升,行恶者坠 此刻。 林海恩已是手持龙角,往前走了一步。 眼前这恶狼鬼祟,虽然不知为何会变成赤狐模样,但確有实打实的造孽,打杀自是可以。 相较於喜欢渡鬼的阎九幽。 林海恩是真当不喜欢和精怪鬼祟囉嗦交谈什么,既然都已经恶贯满盈,作恶多端,那便安静等死就好。 认错若是有用的话,那这刑罚戒律又有何用? 为何非要等到临死前再解释认错,此前到哪里去了? 更何况。 眼前的这只恶狼鬼祟可没有半点认错模样,反而是还在不停的威胁咆哮著,觉得眾人不敢將其斩杀。 如此囂张的精怪鬼祟,林海恩又怎么能忍半点。 立刻踏起罡步。 手上掐起雷诀,口中更是念诵法咒,头顶天雷已是轰隆响起。 听到这比起先前迅猛不少的雷霆霹雳。 这被斩掉半个身子的恶狼鬼祟,竟是露出惊恐神色,但还是在狰狞强撑著咆哮道。 “你不敢杀我的,你怎敢杀我!” “要是杀了我,这只做尽好事的狐狸,同样也会跟著魂飞魄......” 还没说完。 这恶狼鬼祟的脑袋,忽然又变幻成赤狐模样,依旧是泪流满面,无比痛苦的嘶声恳求道。 “斩了我,斩了我。” “道长,快请你斩了我,我寧死也不想继续心智混沌被恶鬼控制,继续如这般行恶......” “你怎么敢斩!”赤狐又变成了恶狼,更是张著血盆大嘴,狰狞可怕的嘶吼著,似乎要將最凶恶的一面显现出来,咆哮道。 “这狐狸可从不行恶事,从不行半点恶事。” “若是將其斩了,那这份因果报应,你可承的下来?难道不怕,往后道心受损,心魔滋生吗?” 对於恶狼鬼祟的嘶吼咆哮。 林海恩並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手中掐著雷诀,大喝一声道。 “雷来!” 九天上的雷霆霹雳声,更为迅猛的响起。 “轰隆———” 一道带著狂暴阳气的青色天雷,霎时便从头顶落下,狠狠打在了这鬼祟身上,直接將其鬼体打的虚幻不少。 很明显。 恶狼鬼祟的话语,根本没有影响到林海恩半点。 即便斩掉不行恶的精怪鬼祟,確实会沾染到不必要的因果,但那赤狐刚刚都在大喊著杀了它,明显是被折磨强迫的不轻。 若还因此犹豫的话,岂不是正合恶狼心意。 因果报应? 林海恩並不怕,只怕杀鬼的念头不通畅。 此前他斩杀恶龙,及时止住水灾大祸,间接救了万人都不止,身上的阴德福报,比起一些老辈道长都要厚重不少。 即便会因斩杀善鬼遭遇天地反噬,他同样也能抗下。 “啊———” 恶狼鬼祟的悽厉喊声再次响起,更是双瞳深藏惊恐的看著林海恩,开始畏缩的嘶嚎道。 “你真敢杀,你不怕反噬,你不怕天地报应吗!” “好啊,好啊!!” 咆哮落下。 这恶狼鬼祟又变成了先前的赤狐模样,对著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泪流满面的恳求道。 “两位道长,杀了我,杀了我吧。” “自是要杀。”林海恩面无表情的回了句,另一只手也已掐起雷诀,明显是要唤来阴阳天雷了。 就在这时。 只听后面传来一连串的慌张脚步声,更有哭诉恳求声。 “道长,別杀,別杀。” “道长,那是我们沈家村的社公,沈家村的好社公啊。” “道长,求您帮帮忙,我们村的社公被矇骗入魔了,求您救救啊。” “道长,我们沈家村这么多年来,能不遇什么祸事,能年年收成好,都多亏了赤狐大仙,求您们救救它啊。” “......” 这些突然的哭诉恳求声,让林海恩都不由得愣了下。 隨即立刻朝著后方看去。 原来是先前那些躲在后面去的沈家村村民,竟是又跪在了地上。 刚刚看到这只赤狐后。 这些沈家村的村民,便是立刻不约而同的跪著恳求,希望林海恩能够稍微留手,將这赤狐救下来。 很明显。 对於这只护佑了村子都快百年的赤狐社公,沈家村的眾人很是尊敬,更是不希望其就此被打杀消亡。 ...... 这一刻。 原本打算直接將其劈个魂飞魄散的林海恩,不由得皱了皱眉,一时有些不知要如何处理了。 对待鬼祟,他现在有了不少的经验。 可面对这种村民恳求,终究还是经验少了,难免会有些迟疑犹豫。 似乎看出自家徒弟的纠结难办。 寧法师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立刻踏出一步,看著那些跪著的村民,格外严肃的冷声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本道的徒儿从百里之外赶来相助,將你们从鬼祟手下救出,结果现在这般得寸进尺,打算以这种办法强求逼迫吗?” “本道仅数三声,若是三声之后还不起来,那就別怪本道了。” “否则,即便冒著天地因果责罚,你们沈家村的这件事,我们一行人便不再管了。” “既然你们如此想要那赤狐回来,那到时就向这恶狼鬼祟恳求,看下它是否会將吃下的赤狐放出来。” “三!” “二!!” “......” 寧法师的三声都没数完。 以沈老三为首的眾多村民,便是立刻焦急站起,生怕几位道长真就因此离去,不管村中的这件事。 虽然都很想赤狐大仙回来,继续当社公护佑村子。 但多数村民也拎得清,非常清楚...相较於让赤狐大仙回来,关键还是村子不出什么诡事。 像刚刚那般,被恶鬼逼迫著跪在社公庙前,时刻担心家中孩子是否会出事的情况,眾人自是再也不想经歷。 见到村民安静下来后。 寧法师也是上前两步,看向林海恩缓声示意道。 “不急,徒儿。” “刚刚为师看了眼,发现这赤狐的魂魄有异,似乎被人强行掺杂融进了另一个魂魄,多半就是刚刚那只恶狼。” “这种手段有些怪异,且与新天庭有关,还是要先问清楚下。” 说完。 寧法师便看向那泪流满面的赤狐,微皱眉头颇为严肃的问道。 “赤狐,本道问你。” “你的魂魄为何如此怪异?似夹杂著另一个凶恶厉鬼?对於新天庭的了解又有多少?” 听到这番话。 那赤狐立刻拱了拱手,极为痛苦的低声沙哑道。 “回稟道长。” “当初是有一个自称为新天庭妖师的鬼祟寻上我,要我归顺於所谓的新天庭,更让我要收集这十里八乡的所有香火上供。” “在听到我不同意此事后,便用某种邪术欲將我洗脑,打算把我变成那种无恶不作的厉鬼恶妖。” “但我从未想过行恶,更是无所贪求,因此这个邪术对我无用。” “可那新天庭的妖师,竟是又用了其他手段,让我整个脑袋都混沌无比,被各种各样的恶念充斥脑海,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任何的事情。” “而这只凶戾无比的恶狼魂魄,更是被驱使著趁机跟我融合一起。” “虽魂魄还在,可却已不再是我。” “迷濛混沌中,我隱约感觉到...这恶狼用著我的魂魄,以我的法力,行了眾多的恶事,更是不停逼迫这沈家村的人。” “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阻止,只能趁著还有些许清明,入梦告诉给村里人,希望能够早点......” 说到这里。 原本潜伏起来的恶狼,竟是忽然又钻了出来,更是朝寧法师张开血盆大口的怒吼咆哮道。 “牛鼻子老道,你別得意。” “等到天帝带著眾位天尊来临,你们这些狗道,必定將会被......” 还没说完。 寧法师便丟出一张迎风自燃的符籙,直接印在恶狼鬼祟的脑袋上,令其霎时痛苦惨叫起来,又潜入了鬼体之中。 赤狐再度显现出来,但能无比清晰的看出...它的魂体竟也黯淡不少,明显刚刚那张符籙对它一样有影响。 见到此景。 寧法师不由得皱了皱眉,確定那恶狼和赤狐是彻底融为一体了,两个意识组成了三魂七魄,共用著一个鬼体。 那赤狐已然虚弱了不少,但还是拱著手恭敬应道。 “道长,新天庭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 “但我能隱约感觉到...將我变成这番境地的关键,並不是那所谓的妖师,而是其他的精怪鬼祟。” “更多的事情,我便已不是很清楚了,麻烦大人送我走吧,我不愿...危害人间,更知已经再无办法当社公,护佑这个村子。” “那恶狼已经彻底与我融为一体,根本没有办法分离的法子......” 说到后面。 赤狐的声音便是越发细微,越发的苦涩。 原本是打算护佑这村子百年,以报当初的恩情,结果现在...却遇到了这种事情,这个愿望多半的无法实现了。 现在的它,能无比清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和恶狼魂魄已是彻底融合粘连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开。 寧法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虽然赤狐所知的並不多,但最起码现在也能知道...那个新天庭中有不少厉害的精怪鬼祟,胆大包天的称为天尊和妖师。 但这也是未来之事了。 隨即认真思索两秒,又看向身旁的清玄真人和普寧道长,缓声道。 “清玄,普寧。” “你们二人可有分离魂魄的法子?” “本道刚刚想了数秒,发现魂魄融合成这副模样的话,多半是没有分离和挽救的机会了。” 普寧道长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明显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清玄真人则是有些无奈,微皱眉头的讲述道。 “本道亦是没办法啊。” “若是刚中这恶术的时候,或许还能用收魂除煞的法咒,將那恶狼的魂魄斩掉,以此留下赤狐魂魄。” “但现在过的太久,两个魂魄已然彻底融合。” “就像是打散到一起的盐和,要么全部倒掉,要么视而不见,要想在將其一一分开,以我们之力多半是没有可能了。” “能渡吗?”阎九幽忽然插进话头,朝著三位长辈问了句。 紧接著。 眸中更是带著几分前所未有的坚定,看向手中还掐著刚猛雷诀,跃跃欲试的林海恩,难得的主动爭取道。 “海恩师兄,我想將这恶鬼渡去地府。” “虽然將它斩了,杀到魂飞魄散也不过分,但我更加希望...这种精怪鬼祟都能够去地府,早日开启来生,早日进入轮迴。” “杀虽然好,我觉得渡走让其接受应有的判罚,或许会更好。” “即便现在善恶两个魂魄融合一起,无法分开,可只要到了地府,到了阎王面前,自是会有不同赏罚。” “行善者升,行恶者坠。” “我不愿见到善鬼好妖得此报应,也想让恶鬼凶煞能有刑罚千年,得以赎罪轮迴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是属於阎九幽的路,中元时节万鬼游 先前的心魔肆虐。 不仅没让阎九幽踏进邪路,反而是令其彻底確定了自己的道。 渡或杀。 这是道门对待行恶犯错的精怪鬼祟,最常用的两条路。 无论是曾经的特殊经歷,还是这净明忠孝道的法脉,亦或者是个人原本的性格,当初所许下的心愿。 相较於一味的杀,阎九幽其实更喜欢渡。 虽然像海恩师兄那般,不顾一切的杀,不顾一切的斩,只需將精怪鬼祟打个魂飞魄散,確实是非常的解压。 但这次心魔过后,阎九幽越发清楚...这不是自己该走的路。 能渡便渡。 渡到地府之中,自是会有地府阎王进行判罚。 等到判罚过后,歷经应有的地狱刑罚,便可重新轮迴,重启一世。 在这世上。 有太多的精怪鬼祟,本就是被逼著行恶,被逼著犯错。 就像那阎家九棺,它们確实是做错了,可若非被逼到那种程度,又怎会做出那般极端的行为。 生前就是苦命人,死后还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阎九幽虽知这是罪有应得,可心中却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哀伤,只觉得何必要走到这种境地。 当然,阎九幽更是也记得...那阎家九棺將他束缚棺中二十多年,更害得自家的父亲,受尽鬼气折磨而死。 可说到底,当初太爷爷是做错事了,不该答应成为那第十棺,更该劝说阎家眾人逃走,而非不甘的自尽。 阎家做错了,自己的祖辈也错了,那些土匪和农户更是错了。 可冤冤相报何时了。 不如早点去地府,早点超生,忘却一切。 ...... 此刻。 听到阎九幽的坚定话语,林海恩下意识的愣了愣,但立刻便鬆开手中掐著的雷诀,笑著道。 “九幽师弟,按你说的做便可。” “这次本就该你来做主,况且赤狐这种善妖好鬼若能渡走,比起直接杀掉,更能算是积德行善。” 见到林海恩同意,阎九幽不禁鬆了口气。 刚刚他是真有些担心,自己的海恩师兄杀红眼,非得把这赤狐和恶狼一同打个魂飞魄散不可。 隨即看向身后的三位长辈,想要知道他们的意见如何。 “快將这赤狐渡走吧。”普寧道长立刻便应了句,给阎九幽一个肯定的回答,更是颇为满意的继续道。 “虽然本道百无禁忌,遇到行恶的鬼祟多半都是打到魂飞魄散。”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赤狐算是受了无妄之灾,而且確实这些年来积德行善不少,直接打杀略有些不妥。” “將其渡去地府,由阎王进行判罚,自是更为合適。” 寧法师亦是笑著示意道:“渡掉吧,九幽。” 清玄真人没有开口,只是用无比满意的眼神看著阎九幽,更是极为肯定的点了点头。 听到阎九幽能主动提出,想要將这魂魄交融的鬼祟渡掉,清玄真人只觉得心中有著说不出的欣慰。 这才是该走的道啊。 只杀不渡,虽然也是很好,但並不是净明忠孝道该走的路。 况且自己这徒弟身怀特殊的阎王命格,自是不能见鬼就杀,就打个魂飞魄散,如此极端又怎么能当判罚鬼祟的阎王? 看来这次特殊的心魔一劫,不仅没让自己这徒弟踏入邪路之中,反而是还有不菲的收穫啊。 无论法力,还是道心,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在眾人的注视中。 阎九幽已是收起斩妖剑,手中掐诀,神色肃然,面对著赤狐魂魄,大声念诵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隨著这往生咒响起。 那被斩掉一半身子的赤狐鬼体,竟是开始点点萤光,好似正处於崩解之中,光点尽皆都朝著地面落去。 “狗道该死,狗道都该死啊!”超度到一半的时候,那狰狞的恶狼又再次钻出,满脸惊恐的朝著阎九幽咆哮不停。 很明显。 这恶狼是彻底怕了,眼中全是愤怒和害怕神色。 要是被超度到地府的话,以阎王或阴神的大法力,自是能够轻鬆將它的魂魄从赤狐身上剥离出来。 届时这赤狐肯定不会有事,甚至还会被封为小阴神。 而作恶的它,多半是要歷经各种的地狱酷刑,所谓的转世重生,简直就是遥遥无期的空谈。 可它还没咆哮几句,掌控权便又被赤狐夺来,泪流满面的对著阎九幽和其他人恭敬拜个不停。 相较於魂飞魄散,能渡去地府,无非是更好的结局了。 ...... 隨著阎九幽最后一句法咒诵完。 赤狐的魂魄已是彻底消散不见,落入地府之中,届时阎王自有判罚。 看到这一幕。 清玄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后面的那些村民,格外严肃的不容置疑道。 “那只赤狐已是被渡去地府了。” “虽不知具体会如何,但结局肯定是差不到哪里去,多半能成地府的阴神,比起留在你们村子中更是要好不少。” “要是强行留它在村中,被那恶狼鬼祟执掌意识,定然会行遍各种恶事,让你们村子遭尽各种天地报应。” “往后虽无了社公庇佑,但你们村子只要是一直不走歪路,自是不会出事,福缘亦是不会少。” 站在后面的沈家村村民。 虽然对於往后没有社公庇佑了,心中都有些忐忑和失落,但见到赤狐大仙最终能有个好结局,也是略微舒了口气,纷纷开口道。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多谢道长,让赤狐大仙能有个好去处。” “没有社公也无妨了,总比刚刚那种恶鬼当社公好啊。” “只要我们继续供奉,赤狐大仙若是能知晓的话,肯定也会继续庇佑我们的。” “......” 那几十年前,赤狐大仙便跟他们村结缘,更是足足庇佑了几十年。 现在虽然缘分走到尽头。 但遇到这种事情,能不魂飞魄散,也没给村里造成恶事,往后还能成为阴神,无疑就是最好的解决了。 够了,已经够了。 即便是结草衔环来相报,足足几十年也已经够了。 ...... 深夜十一点。 金陵钦天山的静修室內。 穿著道袍的贤明,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却已是开始学道延大师那般,一点点的蓄起鬍鬚。 前天將道延大师葬入法脉祖地后,贤明便成了新一任的法脉主。 虽然他还很年轻,但確实法力道行,还有那窥天之术,能算是年轻一辈中最出眾的了。 坐在自家师父生前的位置,贤明看向那远处的悬崖山谷,又抬头看了眼天空,轻声喃喃道。 “师父。” “曾经的你,便是有这般大的压力吗?” “將一切都独自扛在肩上,让道门各脉皆以你的测算行动,用尽万法只为这世间眾生夺一缕最大的生机。” 贤明沉默了下来。 当大劫即將来临,道门各脉皆在等他的指挥时,他才知道...原来当初自己师父的压力究竟是有多大,更想起了师父的叮嘱。 道,並不重要。 命,更不重要。 既然身为钦天监,不应有半点私心,谨记唯有这世间眾生才重要。 用力深吸一口气。 贤明將一切杂念放下,既然接上这个位置,那他便绝对不能...绝对不能坠了钦天监的名望。 拿起紫薇斗数命盘,轻轻拨动指针,口中念诵法咒。 隨著天上星斗被点亮。 贤明又拿起那个有裂纹的龟甲,放入五枚帝钱,开始轻轻摇晃起来。 每摇晃一下。 便好似有一股天地气机,落到贤明身上,虽然以自身法力抵御,可心臟依旧有隱隱被捏紧的痛楚。 一下。 两下。 三下。 ...... 足足摇晃数十下,將龟甲中的铜钱倒於地上。 才刚倒出,还未查看。 “噗———” 贤明霎时便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还有几根乌黑的头髮,变得失去光泽。 但根本不顾那喷出的鲜血,贤明只是用道袍依旧抹了下嘴角,开始无比仔细的查看起五枚铜钱和星斗走势。 认真看了数眼后。 才从旁边拿起毛笔,將一句预言重重的写在纸上。 【中元时节万鬼游,地府归来登阎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深入东海,得见如意金箍棒! 青芝山,天威观。 傍晚四点。 林海恩依旧是在踏罡步斗,並不像以往那般,下午三点就准时休息,坐著听自家师父讲些精怪鬼祟趣事,或者去闽江水道找大青玩耍。 从西山净明宗坛回来后。 林海恩每天都会特地多拿出一些时间修习,只为了能够儘快的提升自己法力和道行。 在往后的几年內。 將会连续出现各种可怕大劫,间隔比起以往快了数倍都不止。 原本都还只是几年,甚至是十多年里,会出现一个大劫,给这世间带来极大的危害和麻烦。 可现在,未来短短的五年內,便会有连续的三次大劫出现。 而且单从道延大师所窥探到的信息推断,多半是比起凶蛟化龙大劫都还要难以处理。 甚至还不仅是如此,未来的这三起大劫,有两起是在闽地发生,而唯一不是应在闽地的大劫,多半还和阎九幽有所关係。 无论是出於什么方面考虑,这即將到来的三劫,林海恩自知肯定是都不能坐视不管,守在观中不去应劫。 既然註定要直面大劫,那提升法力和道行,无疑就显得极其重要了。 ...... 太阳逐渐的西斜。 普寧道长的身影出现在青石板上,手里照例是提著一只烧鸡,以及装满一葫芦的地瓜烧。 伴著夕阳。 普寧道长走到主殿侧边的茶台,將烧鸡放在旁边,脸上带著几分凝重的开口道。 “清元,钦天监那边传来最新消息了。” “说是今年渝地的酆都阎君大劫,多半是会在中元节那天显现出来,让道门各脉做好准备。” “若是可以的话,还让眾人都早些去渝地,以免天机窥探错漏。” 听到这番话。 寧法师顿时露出有些惊疑神色,但下一秒却是反应过来,长嘆一声颇为无奈的摇头道。 “今年往后可还有不少时日,能这般精准的算到是中元时节,估计贤明也是耗费了自身寿元来窥探天机啊。” “年纪尚轻却要扛起钦天监一脉,这压力实在太大了。” “是啊。”普寧道长赞同的点了点头,亦是嘆了口气讲述道。 “但若仔细想想,道延大师所窥探出来的三劫,相距这么的近,贤明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成长,自是只能用秘法和寿元窥探啊。” “可说起来,又何止是钦天监一脉。” “现今咱们道门各脉,年轻一辈大多没成长起来,老一辈的寿元却已是所剩无几,真当是令人忧心。” “要是这三劫结束后,能够有几十年的安定时光,那倒也还好。” “年轻一辈自是能安然成长起来,就怕这三劫过去了,还有大劫一个接著一个,届时多半是会难办的很啊。”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犹豫了好一会儿,给寧法师倒了一杯地瓜烧后,便从怀中掏出一本表面沾满墨水皱巴巴的书薄,意有所指道。 “清元,帮我看看如何。” “本道自知此生收徒多半无望了,所以便决定在此生剩余时间里,將法脉所学尽皆详细写下。” “即便没有收徒,但往后若是有了佛道两路皆有悟性法缘之人,自是能够续上法脉。” “如此一来,此法脉也不算是在本道手中断绝。” 看著这递来的书薄。 寧法师稍稍皱了皱眉,仔细考虑两秒后,便是在心中暗嘆一声,接过书薄的同时,朝著还在踏罡步斗的林海恩,出声喊道。 “徒儿,今日无需再修习了。” “过来吃点东西,恰好再帮你的普寧师叔看下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 本就修习到有些疲惫的林海恩,略微擦了擦额头汗珠,便是快步来到了茶台旁。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就看到那本递到面前的皱巴巴书薄,而自家师父的话语亦是隨之传来。 “徒儿,看下书薄里的道术记载,凭你当前道门学识是否能看懂。”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林海恩还是接过书薄。 才翻开第一页。 普庵到此,百无禁忌这八个大字,便是顿时映入眼帘。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立刻抬头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眸中带著些许疑惑,似乎打算问些什么。 但寧法师却是压了压手,点了点头示意道。 “无需想太多。” “静心看这书薄中记载的道术法诀便可,思虑无师父传授的情况下,是否能学会这些道法。” “当然,若是能以九幽,或是还不如九幽的修道资质,来进行考虑就更好了。” “为师和普寧师叔修道一辈子,眼界早已变高,自是无法从正常角度再看这种基础道法的书薄。” 林海恩点头表示明白,也不多想的仔细看了数分钟。 將这书薄的前面数十几页都翻过去后,才缓缓將书薄合上,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道。 “师父,基本都能看懂。” “这应该是普庵法吧?徒儿刚刚粗略看了眼,觉得...跟我们閭山法其实有不少的异曲同工之处。” “若是换成九幽师弟的话,虽然他的修道资质差了点,但以那份坚持不懈,一心向道的態度。” “我相信,就算因没有师父亲授,会让修习速度慢一些,但到最后,肯定是能够学会这书薄中记载的各种法门和咒语。” 此话一出。 普寧道长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鬆了几分,就好似心头的大石块终於落地了。 嗯,单看这记载的书薄,海恩也能学会法咒道术就好。 “能看懂就行。”寧法师轻轻点了点头,隨即將这皱巴巴的书薄递还给普寧道长,瞥了一眼后,缓声开口道。 “继续按这般写吧,把法脉道术和细节都记下来。” “到时即便你先本道离世,只有这些书薄留下,往后若遇到適合普庵法脉的后辈,本道自是会將书薄交与。” “如此一来,法脉也算是勉强传下了。” 普寧道长接过递来的书薄,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 “如此甚好。” “这样就算到时寿命用尽,也不会因没能寻到法脉传人,而无顏再见祖师。” “吃,吃,趁著这烧鸡还热乎,海恩快吃。” 说著。 普寧道长还直接上手,將带来的烧鸡一只大鸡腿扯下,笑著递给坐在旁边的林海恩。 而后端起酒杯和寧法师轻碰下,继续问道。 “对了,清元。” “既然已经知道这大劫的具体时间,你可打算何时去渝地?” 寧法师仔细想了想,便是颇为肯定的应道。 “贤明既是用寿元窥探天机,那时间多半不会出错。” “曾经数十年前的飞僵叩门大劫,我们便曾在渝地呆过数月,对风俗人情也不算陌生,这次自是无需太过著急。” “中元节的前三天去便好,想必清玄多半也会这个时间点去。” 说到这里。 寧法师看向正啃著鸡腿,脸上带著些许疑惑的林海恩,缓声解释道。 “两月后的中元节,这酆都阎君的大劫,便是会隨之显现出来。” “这多半是贤明耗费寿元算出来的具体时间,应当是不会有错。” “虽然才刚接手钦天监一脉,但贤明估计是想用这一次大劫,以此证明即便他还年轻,法力远远不及道延大师。” “可依旧是能扛起道延大师放下来的重担,为这世间占卜吉凶。” “钦天监一脉始终都是如此,不惜寿元,不重道行。” 林海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 差不多两个月后,这很可能跟阎九幽相关的大劫就要显现了,届时不知自己的道行法力能到何种程度。 在这次的特殊大劫中,林海恩隱隱感觉到...自己多半是不能起乩。 神不讲情,只论过错。 若是此劫和阎九幽无关,自是大胆起乩平事就行。 可要是出现眾人都不愿看到的情况,阎九幽应了命格变成大劫,那是否起乩请九天神明相助,无疑是要好好的思量下了。 就在林海恩满腹担忧,更有些凝重的时候。 “吼———” 一道极具穿透力的龙吟声,忽然从那离天威观最近的水道传来,好似在呼唤著什么。 听到这道龙吟声。 原本思绪眾多的林海恩,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林海恩迅速的站了起来,只是简单的留下一句话,便大步朝著道观石板路跑去。 “师父,我先去看下大青。” “这次它突然喊我,可能是有关於东海之主的其他发现了。” ...... 这些天来。 林海恩也在闽江水道附近喊过大青几次。 但除了上次发现青黑鳞片后,就没有任何关於这东海之主的消息了。 现在大青主动呼唤,多半是有其他发现了。 来到最近的闽江支流水道,林海恩將手指放入嘴里,发出一道尖锐富有穿透力的哨音。 数秒后。 水道上浮现出巨大波纹,明显是有一个庞大生物正在游来。 “啵———” 一道响亮的破水声传出,已经越来越有真龙模样的大青,半个身子都挺立浮现於水道中。 “大青,你是有什么其他发现吗?”林海恩立刻出声问了句。 大青轻轻点了点头,隨即伸出鬍鬚勾住林海恩的腰间,用力一甩。 林海恩立刻被其甩到半空,又用脑袋精准的接住,整个身子重重砸入水中,开始飞快的潜游起来。 虽然是在水中,但是大青也用法术凝聚出了一颗泡泡球,將林海恩护佑其中,自是无需担心溺水和其他风险。 飞快游动数十分钟后。 林海恩已是清晰感觉到...水底周边的环境变了,先前还能看到的草鱼和鲤鱼等淡水鱼类,变成了眾多只能在咸水中生活的鱼虾。 很明显。 这是被大青从闽江水道,直接带到东海里面了。 又过了大半小时。 林海恩的脸上已是充满了不解,以大青的游动速度,这怕是都到离陆地极远的地方。 隨即便略微俯下身子,疑惑的喊道。 “大青,还没到地方吗?” “吼———” 正在快速游动的大青,发出一声龙吟作为回应后,尾巴的舞动逐渐慢了下来,龙眸更是紧紧盯向前方。 此刻。 林海恩亦是朝著前方看去,仅仅一眼便有些看呆了。 只见。 一个巨大无比,好似由珊瑚和石块搭建而成的庞大七彩宫殿,清晰的映在眼前。 各种各样、五彩斑斕的鱼类绕著宫殿潜游不停,海面上的阳光亦是隱隱约约照耀下来,洒在宫殿各处显得炫目耀眼。 梦幻。 林海恩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了这个形容词。 那神话中的东海龙宫,应当也就是这般模样了吧,或者比起更加的宏伟和震撼,让人根本想像不出来。 唯有亲眼见到,才会觉得自身之渺小。 而除了远处这七彩绚烂斑斕的龙宫外,还有一根如石头般矗立在远处的棍状物体,让林海恩最为震撼和不解。 这个物体长的看不清顶端,直径或许也有几十米,如同一根顶天立地的神铁。 最关键的是...儘管这个棍状物体通体长满了贝类,上面遍布著根本数不清的牡蠣、藤壶和海虹等。 可那棍身的中间部位,却还能无比清晰看出所刻的五个大字...... 如-意-金-箍-棒!!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弼马温?本尊当是齐天大圣! 如意金箍棒! 看清这五个字后,林海恩顿时脸色大惊,更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怎会如此? 这世间怎么可能真有如意金箍棒?就算是有...那也该在九天之上的大圣爷手中才对,为何会在这里? 而且眼前这七彩炫目的建筑,真当是龙宫吗? 可要不是龙宫的话,在这东海之底,又有什么建筑能这般神异。 眼前的这幅画面,林海恩不由得的皱眉疑惑起来,深思著...莫非那神通广大的神明依旧还在人间吗? “吼———” 大青的龙吟声及时响起,迅速將陷入迷茫的林海恩唤醒。 回过神后。 林海恩不由得拍了拍脑袋,对刚刚的失神感到无奈,更觉得自己是想的有些太多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龙宫存在,多半是那只自称为『东海之主』的精怪鬼祟,专门效仿而建出来的东西。 “大青,这是那只精怪建出来的东西吗?”林海恩立刻出声询问,准备验证自己的推断。 大青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更是舞动龙尾,游到珊瑚和石块建起的宫殿门前,龙鬚捆住一枚脱落的青黑色鳞片,递给骑在两角间的林海恩。 如果先前还有些疑惑和不確定,那现在看清这枚鳞片后,林海恩已然是彻底確定,这便是那东海之主建起的『龙宫』。 为了能足够的像东海龙王,这只精怪鬼祟就专门建起了这种龙宫,甚至还不知用什么东西,立了个偽造起的如意金箍棒。 或者说。 这一整个所谓的新天庭,都是在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试图模仿现在依旧还在九天上的天庭。 无论是立庙抢香火,还是夺封號,亦或是诱惑道门中人归顺,都是想要模擬传说中的天庭模样,模擬九天神明之力。 甚至两个月后,那就要显现出来的酆都阎君大劫,都跟新天庭有关。 先前沈家村的诡事结束后,九幽师弟便主动说出了心魔一事。 眾人如今已是彻底明白了...一直是有精怪在其心中喊著,让其归顺新天庭中,担任所谓的阎君。 这才让九幽师弟陷入迷茫之中。 得亏道心稳固、坚不可摧,若是换成其他心智不坚的修道之人,多半会被这心魔影响,而踏入邪道之中。 从这件事能够进一步看出。 明年便会显现出来的新天庭大劫,都是在模仿真天庭,当然里面的精怪鬼祟野心极大,多半是真想將天庭取而代之。 不知为何。 这让林海恩不禁想起了齐天大圣和六耳獼猴。 即便如何的模仿,如何的相像,终究都只是假货罢了。 就像是大圣届时降临世间,欲要再来一次大闹天宫,试一试这所谓的新天庭水准,试试其又怎敢称天庭这两字。 真天庭。 有著数不清的大神,各个法力出眾厉害,所以才能够將大圣爷拦在通明殿里,灵霄殿外。 可这都是精怪鬼祟的假天庭,能靠什么拦住大圣? 由於阎九幽的关係,林海恩现在无法確定...到时酆都大劫出现时,是否能够请来九天神明协助,解决这件诡事。 可若是等到新天庭的大劫显现出来。 但凡是有需要的话,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起乩请神,毕竟就连道延大师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都希望自己能请神助阵。 甚至还给出了一个提示。 届时应当要请来哪位九天神明,才最合適此劫,才最適合打穿这个所谓的假天庭。 ...... 將脑中繁杂的思绪压下。 林海恩拍了拍大青的脑袋,颇为郑重的出声问道。 “大青,那只精怪鬼祟在这里吗?” “要是它现在就藏在这里的话,我便和你一起將其斩掉,绝不能让其继续的为非作歹。” 大青晃了晃龙首,表示那所谓的『东海之主』並不在这里。 看到这个回应。 林海恩略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便是又拍了拍大青的龙角,示意道。 “大青,你后续就主要盯这个地方吧。” “要是那只精怪出现了,你便第一时间来喊我,根据师父和普寧师叔的推断,这只敢自称东海之主的精怪多半是真龙第九子。” “论起法力和道行,可能是比你都差不多,莫要贸然衝动行事。” “走吧,大青,该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 大青则是又摇了摇头,更是飞快的舞动龙尾,带著林海恩来到那矗立的巨大石柱面前。 见到大青把自己送到刻有如意金箍棒的巨大石柱前,林海恩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开口道。 “大青,你把我送到这里干嘛?” “吼———” 大青发出一声龙吟,更是伸出龙爪,凌空放置於那石柱前。 看到这个动作。 林海恩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更是带著几分疑惑的问道。 “大青,你是让我也做出这动作吗?” 大青点著巨大龙首,明显是在肯定这句话。 虽然九分有著十分不解,但林海恩却还是像著大青那般,伸出手悬浮著映在那石柱前。 可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林海恩正要回头询问时。 大青舞动鬍鬚推著林海恩身体,轻轻的往前移了下,令其手掌贴在了石柱上,恰好印在了那个『意』字上。 就在这时。 林海恩的双眼霎时变化,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混沌深邃,那前所未有的气机,充斥了整个龙宫之地。 紧接著。 一连串的愤怒和不甘神叱,在林海恩的脑中不断响起,眼前更好似有一连串的画面浮现。 “弼马温?本尊竟只配当个弼马温?” “本尊跟这天一般高,自该当那齐天大圣!” “踏地府,搅龙宫,登凌霄,今日方知我是我!” “五指压不住本尊,金箍困不住本尊,昔年执念必將圆梦,打遍三界棍无双,再战此界又何妨!” “汝,须当唤吾!!” “......” ...... 中元节前五天。 凌晨四点。 在赣地的西山净明宗坛里。 收拾完行囊包袱的清玄真人,看向早已在主殿外手掐法诀练习,脚踏罡步的阎九幽。 距离这次的酆都万鬼显阎君大劫越来越近,阎九幽也是肉眼可见的忐忑起来,修习比起先前都更加的努力。 看著自家徒弟这副模样。 清玄真人认真思考数秒,隨即走到阎九幽面前,格外郑重的开口道。 “徒儿。” “为师认真想了数天,还是决定此处大劫不带你去了。”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不由得愣了下,就连手中法诀都下意识的鬆开了,但又立刻用力掐紧,满眼皆是疑惑的看著自家师父。 似乎怕阎九幽多想般,清玄真人立刻解释道。 “徒儿,虽然你现在的道心坚固,为师也很放心。” “但这大劫皆有天地命数,若是你跟为师去渝地的话,即便是如何的小心谨慎,多半也將会遭劫。” “逆天改命,真的太难,但避灾还有法子。” “劫难事发渝地,你便在咱们宗坛修习,自是能够避在大半,再加上宗坛里的祖师和神明庇佑,定是能够无恙无事。” “这些时日,你便安心在宗坛修习即可。” “若有选择,若能更好方式,为师自是不会如此避灾,这实乃不是咱们道门中人该做之事啊。” 说到后面。 清玄真人都是嘆了口气,明显是有些无奈和苦涩。 避灾。 实属是无奈之举。 要是这大劫顺应天地,最终必定显现,那阎九幽现在避灾不应劫,多半会有其他人,或许有更多人因此应劫,只为大劫显现而出。 清玄真人知道可能会如此,可他依旧选择了...让自家徒儿避灾躲劫。 见到自家师父都如此说了,阎九幽便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不去想是否会有人因他避灾,而无辜遭劫。 只是將手中掐紧的法诀缓缓鬆开,轻轻的点了点头,沙哑回应道。 “明白,师父。” “那我这次就不去了,等到后面的大劫出来,再跟海恩师兄和其他道门的师兄一起並肩作战。” “这次,我便...主动避灾......”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此处先跟大圣,一同闯地府! “这次,我便...主动避灾......” 阎九幽微微低著脑袋,带著些许沙哑和不甘的说出这句话,同意了自家师父的提议。 不去应劫,主动避灾。 对於普通人来说,避灾躲劫无疑是很普遍的行为,大多数人更是没有正面迎劫的勇气。 可修道之人却不一样。 避灾躲劫成是少数,大多数都会直接迎劫而上,哪怕是身死道消。 毕生修道。 不仅只是为了强大自己,更是要尽力护佑世间才对。 就像先前凶蛟化龙的大劫。 普通人听闻颱风將来,多半是早早关上窗户,锁好房门,备好食物,躲在家中,数日都不打算出门,以免遭难。 可道门中人却是会专门来到闽地,要一同应对那凶蛟化龙的大劫。 不惧狂风,亦不惧暴雨,在恶劣天象中立起法坛,只求將此劫难的影响降到最低,不许恶龙现身。 如此大劫中,眾多道长都没考虑过自身安危如何,更是隨时都准备好,以命请来祖师相助,斩杀恶龙。 现在这次酆都阎君的大劫,明明是极有可能与自己有关,但师父却是不让去,反而是让避劫。 虽知这是爱护之意,却依旧让阎九幽的心情极为复杂,充满失落。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道行法力太低,若是能有海恩师兄,或者震乾师兄的本事,师父也不会让自己待在宗坛中避劫。 但他明明已经是很努力了,为了这次的大劫,更是倾尽全力的修习,为何还不让去。 况且,若是他不应劫的话,又將会是谁来应劫? 沉默两秒。 阎九幽猛然攥紧拳头,看向面前的清玄真人,认真开口道。 “师父,我想问一件事。” “既然都说大劫实为天定,无论怎么都难以更改,该现之事,终究还是会现,无非就是换个方式罢了。” “那我这次要是不主动去应劫的话,届时是否会害到其他人,是不是会引起......” 还不等阎九幽说完。 清玄真人便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格外严肃的感慨道。 “徒儿啊,莫想这么多,更別去钻牛角尖。” “人各有命,若是其他有阎王命格之人,遭受了此劫,亦能算命。” “况且即便是你去了,有那么多长辈护佑的情况下,这劫也不一定能应在你的身上。” “为师无非觉得...以你的天赋道缘,不应在此事犯险罢了,往后还多的是扛劫应劫机会。” “毕竟,我们老一辈都还在,又何须你这小辈来以身犯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先前见你道心稳固,不会因这种琐事影响到往后修行,为师才会做出这个决定,无需这般的仓促应劫啊。” 清玄真人也是在考虑许久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劫很特殊。 明显是和新天庭有关,只要当上这所谓的新天庭阎君,那无疑就是和此番天地作对,一旦沾身多半是没有好结果。 而这新天庭的精怪鬼祟,先前都已经找上过自家徒儿,甚至都在其心里种下了心魔。 再加上。 从此前种种多次的大劫来看。 但凡是钦天监推断出的劫难,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来干扰,最终依旧都会实现。 这无疑也就说明了...即便自家徒儿的道心坚固,能將先前那充满诱导的心魔挣破,可后续多半还会因各种各样的缘故踏进邪路中。 在这两个多月里。 清玄真人都在不停思考著,究竟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够让阎九幽凭藉自身道心,凭藉法力道行,凭藉道门力量,破掉所谓的命定大劫。 可无论是怎么想,始终得不出一个可靠答案。 大劫终究是大劫啊。 以往提前窥探到的大劫不少,但提前截断或扭转的大劫,却是从来没有过啊。 单凭自家徒儿那坚不可摧的道心,以及勤学苦练之姿,往后道行和法力多半是会比他都高。 何须在此劫上冒风险,只要在宗坛之內,有祖师和神明护佑,劫难定是落不到身上半点。 再过几年,定也是能扛起道门的一面旗。 想到这里。 清玄真人不由得暗嘆一声,伸出手抚了抚阎九幽的脑袋,带著几分疼爱的温声道。 “乖徒儿,莫想太多。” “並非是为师刻意不许你去,只是相较於这次大劫,你应该在往后的其他大劫上面,展现出道门法脉风采。” “若是觉得心里难受,那这些天便鬆口气,在宗坛里休閒玩乐,无需继续这般紧绷著精神。” “要是还难过不甘,那便恨师父吧。” “师父確实也有几分私心,自觉在这种大劫下护不住你,所以才无可奈何的以此方式,不愿你参与到此事中去。” “毕竟,无论大劫如何,那个新天庭又是怎般的凶戾,在这净明法坛道场里,定然是能够依旧无恙。” 听到自家师父的这番话。 阎九幽虽然心中还有些难受,但明显是好受不少,摇了摇头又掐起了法诀,格外坚定的缓声道。 “没事的,师父,我都明白。” “我也不需要休息,这些事情对我而言,都是一个个特殊的磨礪,我只要踏过这些荆棘,自然会变得更加强大。” “我道就在那里,只需一直往前便好,任何事都不能阻我拦我。” “今次我不应劫,我也无力应劫,那我更应好生修习,儘快提升自己的道行和法力,以求往后应劫,每劫必应。” “这次我避其锋芒,但下次...我绝不会避。” “是啊,徒儿,一心向道便好。”清玄真人有些说不出的感慨,但眸中却深藏著满意的点了点头,讲述道。 “都是些许风霜罢了。” “只要道心不变,往后终有一天能带头来应劫扛劫。” ...... 確定不能去渝地后。 阎九幽并没有因此自暴自弃,而是一如既往的踏罡掐诀练习起来。 “徒儿,为师便走了。” “你可要记住,不要离开咱们宗坛的区域,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清玄真人背著包袱,最后特地来阎九幽叮嘱了一句。 正在踏罡的阎九幽停下脚步,看向眸中还带著一抹担忧的师父,用力的点了点头,扯出一抹笑容道。 “师父,你放心吧。” “我就在宗坛里好生修习,不会贸然去其他地方。” 清玄真人点了点头,重重看了阎九幽一眼,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直接大步朝著山下走去。 自己的徒儿极懂事,都已经这般叮嘱多次了,也无需再担忧什么。 若这般都还应劫。 那只能说...命该如此,天地规律如此。 即便当初九死一生从阎家九棺中活下,结果却还是遭厄运缠身,此生註定满是坎坷和崎嶇。 此刻。 看著自家师父大步下山的背影,阎九幽深深嘆了口气,將掐诀的手微微鬆开。 刚刚的他,其实心中都存在著一抹侥倖。 或许。 自家师父能看在他一直潜心掐诀修习,道心坚固无比的情况下,临时决定带他去渝地。 可这心中最期望的侥倖,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阎九幽仰天看向旭日初升的天空,看著那飘浮上方的朝霞,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林海恩,轻声喃喃道。 “要是换成海恩师兄,应当即便是清元师叔不让他去,他大概也会想尽办法,前去应这次的大劫吧?” “就像当初那次,所有人都不想他来,可他偏偏还是去了。” “可我做不到,永远都不能像海恩师兄这般的不顾一切,更没有他的修道天赋和神明偏爱。” “还是...好不甘心啊。” 说到这里。 阎九幽便直接坐在地上,更是后仰躺在冰冷的地板,微微闭起眼睛,口中还在呢喃的继续道。 “海恩师兄,我又要失约了。” “这次的我,又没办法跟你一起杀鬼灭妖了,但等到以后...以后的每一次的大劫,我肯定都会站在你的旁边。” “好累,真的有点累了......” 说到这里。 阎九幽竟是缓缓睡著了,眼皮微微颤抖似乎还在做著什么梦。 这段时间来,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为了更快的提高法力和道行,不断压缩自身休息的时间。 现在,得知还是无法去渝地应劫后,阎九幽终於是撑不住了。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立刻便將整个人吞没。 ...... 与此同时 在青芝山的天威观中。 林海恩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包袱,看著桌面上的一堆器物。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立刻便將最常用的金鞭和玉如意放入包袱中,隨即又伸手朝著那把长枪。 但仔细想了数秒,还是把手移开了。 虽然哪吒三太子的有求必应很是诱人,可终究还是太狠了啊,现在的自己虽然步罡踏斗学的差不多了,但多半还是扛不住。 隨即伸手握住长枪旁边的铁棒,心头顿时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气。 不知为何。 握住这根铁棒的时候,林海恩脑海中便下意识的浮现起,当初被大青带去那东海深处,看到那处偽龙宫的时候。 原本还以为那刻著如意金箍棒五个字的柱子,应当也是精怪鬼祟所偽造出来的假货。 可没想到伸手按上去后,竟是有那般神异。 那句豪迈无比的话语,至今都清晰映在林海恩的脑海中。 “汝,须当唤吾!” 是啊。 若是有假天庭出现的话,不唤大圣前来踏碎凌霄殿,又还能唤谁! 这可是大圣的一大执念。 要是能藉此机会实现,未尝不是一份圆满。 想到这里。 林海恩直接握起铁棒,將其同样放入包袱之中。 今次。 就先跟大圣...一同闯地府!!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丰都万鬼游行,本道耗尽阴德福缘也要救徒! 中元节的前三天。 隨著离道延大师所窥探出的第一个大劫越来越近,眾多的道门中人都开始朝著渝地匯聚。 相较於上次大劫而言。 这次的大劫明显是要更为明確些,因为酆都万鬼阎君现,所以眾多的道门中人都没在其他地方浪费时间,直接就朝著丰都而去。 虽然曾经的酆都,现今已经是改名为丰都,但天地气机还在,若是有大劫显现的话,自是还会在这里。 况且要真论起来,其他地方也承载不了阎君的天地气机,当然只有这千年传承下来的丰都最为合適。 ...... 此刻。 在丰都的县门前。 林海恩看著那个巨大精美的楼坊,看著那写著『丰都』二字的牌匾,心头不禁有些激动。 相较於上一次的执拗行为而言。 这次酆都阎君的大劫,是他第一次正经参与道门大劫,无疑是令其有些说不出的好奇和忐忑。 普寧道长同样仰头看了眼牌匾,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道。 “说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因这千年来的名字,此地真当也算是多灾多难了。” “当初那飞僵叩门的大劫时,咱们就已来到过这里,现在短短不过数十年,便是又来此了。” “而且无论如何看,这次的大劫多半是比当初更为危险,那可是执掌鬼祟的阎君啊,恰好又还在此处地方。” “上次凶蛟化龙的大劫,咱们这些老头子都因海恩的缘故无事,不知这次会有多少人该应劫了啊。”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则是立刻便出声应了句,坚定道。 “没关係的普寧师叔,只要九幽不出事,不成这所谓的阎君。” “那后面不管是什么精怪鬼祟,但凡是敢当这个假阎君,我便请来九天神明来此肃清。” “绝对不让精怪鬼祟大肆行恶,更是不会让你们用命请来......” 还没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摆手打断后续话语,更是笑著摇了摇头道。 “海恩,不说这种话。” “一切皆有天定,全都顺其自然便可。” “我们这些老头子本来就没剩几年的寿元了,要是能够这种大劫中,请来祖师亲至灭鬼杀妖,岂不是最畅快之事?” “否则寿元一到,任你道行法力再高,不都还是黄土一抔。” “我们修道之人不图苟活,只要能洒脱、畅快、不虚此生的走完便可,死在何处都一样,又何需多过多留那几年啊。” “不过说起来,以清玄的性格来推断,九幽多半是不会来此应劫。” 九幽师弟不会来此? 这句话让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更是皱了皱眉有些意外,但也是略微重重鬆了口气。 虽然九幽师弟不来此歷练,难免会有些可惜。 但论要真论起来,確实不来会更好些,免得难逃天地因果,最终还是成了阎君。 要真如此的话,届时如何狠心,多半都是下不了手啊。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点了点头,一边朝著丰都县里走去,一边带著几分感慨的讲述道。 “应是如此。” “单从先前九幽被新天庭盯上,还被种下心魔诱惑来看,这次的大劫无疑就是针对他而来。” “九幽身上的阎王命,对於这个处处都在造假的新天庭来说,自是最好的酆都阎君人选。” “再加上,此前阎家恰好是少了第十棺,导致欲成凡间阎王而不成,虽然看不出有何影响存在。” “但这天地因果,谁又能说得清。” “一旦九幽出现在这渝地,来到丰都之中,即便道心如何坚定,多半还是会踏上邪路,成为所谓的新天庭阎君。” “就算我们这些道门中人百般提防,天地因果都变不了啊。” “可要是放在宗坛道场中,凭藉法脉祖师和观中神明的护佑,自是能够避开此劫,避开这份因果。” “不说此事了,往平都山走吧,想必大多数人都已经在那里了。” ...... 平都山,也称之为名山。 丰都县內的一个重要地標,在道教七十二福地中的第四十五个福地。 当初最鼎盛的时候,单单这平都山上的道观庙宇,便是足足有四、五十座之多,供奉著各路仙神。 到了现在。 山上的道观庙宇数量无疑是少了许多,基本也变成了有关於酆都地府的相关庙宇殿堂,不再供奉九天各路仙神。 最关键的是...这些庙宇殿堂中已经没了高道,亦是没有高僧,很多的法脉传承都已是断掉。 来到平都山的山脚位置。 有一处形似客栈般的饭店,木门上还贴著门神护佑,门牌上写著任家客栈四个字。 跟著自家师父走进饭店,林海恩便是迅速看到...... 已然是有不少的道门长辈和师兄弟,正在闭目养神休息著,明显是更早来到了这间饭店。 可让人不解的是...这些道门中人基本都没有点任何的吃食,都快將整个饭店都快要占据了,可那老板都不说半点。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似乎看出了林海恩的疑惑,顿时笑著道。 “海恩,別发呆了,寻个地方坐下吧。” “我跟你说,当初数十年前的飞僵,便是这家客栈老板的太爷爷,那时都称其为任老太爷。” “当初咱们道门各脉可是耗费了不少力气,才將那只飞僵解决,为此有的前辈甚至请来祖师亲至灭僵。” “为了感谢道门,这客栈的任老板便许下承诺。” “往后道门中人只要是来丰都办事的话,尽都能来他的客栈休憩,绝对不收半分钱,即便是生意不做也绝不会赶人。” “当然,咱们也不会白住,届时给任老板留下两张符籙便可。” “但凡是经歷过诡事的人,都是清楚...一旦真遇到事的时候,一张蕴含法力的符籙,那可就是真的救命之物啊。”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要寻个位置坐下的时候。 一道带著几分惊喜的喊声便是从身后传来。 “清元法师、普寧道长,还有海恩师弟,你们可是来了啊。” 朝著身后看去。 发现正是当前负责钦天监一脉的贤明,穿著一身玄色法袍,唇边略微蓄起鬍鬚,头上有几根白髮显现,双眼还略微有些疲惫。 很明显。 离这大劫越来越近,贤明那心中的压力,无疑也是越来越大了。 此时。 见到熟识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回到丰都,无疑是能让他的压力稍稍放鬆些许。 普寧道长左右打量两眼,立刻便有些疑惑的问道。 “贤明,震乾那娃子呢?” “他不是都跟著你们钦天监一脉吗?这次怎是没见到?” “这可是酆都之劫啊,他恰好是身怀酆都令,处理起来想必是会比我们得心应手不少啊。” “先前清玄真人打算去平都山顶峰看看,希望能发现有关这次大劫的线索,便喊上震乾师兄一起了。” 贤明拱了拱手,简单的回了一句。 寧法师认真看了眼后,便是微微皱起眉头,盯著贤明的那几根白髮,无比严肃的问道。 “贤明,你先前可是又用寿元窥探天机了?” “为了此次大劫,你总共是耗费了多少的寿元?” 这个问题。 让贤明露出一抹苦涩,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中龟甲,但身为晚辈的他,还是轻嘆一声答道。 “清元法师,无需在意此事。” “寿元即便再多,要是碌碌无为也是浪费,用来窥探此种大劫的天机自是最好。” “对了,我刚刚利用此番天地的气机,又趁机卜了一卦。” “那卦象显示...除了酆都阎君之外,竟是还会有一位凶神显现,就如那当初凶蛟化龙一般。” 说到这里。 贤明已是朝著林海恩看去,但眸中却充斥些许疑惑和不解。 不知为何。 身为钦天监的他总觉得...这次那所谓的凶神,多半指的不是林海恩,更不是先前大展神威的哪吒三太子。 ...... 平都山的顶峰。 清玄真人看向前方的一处庙宇,盯著那牌匾上所写的『无常殿』三个字,仔细想了两秒。 便朝著站在身旁的震乾道长,颇为郑重的讲述道。 “震乾小友,本道有一事要拜託与你。” 虽然心头有些疑惑,但震乾道长还是连忙伸手示意道。 “清玄前辈,但说无妨。” 清玄真人点了点头,便是隨之嘆了口气,意有所指道。 “震乾小友。” “要是本道的徒儿九幽依旧应劫了,来此地当了那所谓的酆都阎君,本道希望你...到时暂且不拿出黑律和酆都令。” “虽然九幽不在丰都,本道先前也多加叮嘱了。” “可不知为何,从离开宗坛的那一刻开始,本道便是心神不寧,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若是九幽成了阎君,虽然犯了道门戒律,踏入邪路確实该死,可但凡是还有救的话,本道还是想要竭力相救。” “即便是耗尽本道此生所积的善缘,所积的阴德,亦是在所不惜。” “九幽这娃子,真是命苦,太命苦。” “本道心疼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神来临,亦无法阻 隨著道门中人来的越来越多。 任家客栈的老板,直接就在门口掛出了近期休息的牌子,不接待除了道门外的其他客人。 很明显。 作为曾经飞僵叩门大劫的亲歷者,他可是非常清楚...如此多法力高深的道长来到丰都,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肯定是又有大劫,即將在丰都发生了。 普通人帮不到什么忙,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像现在这般,拿出自家的客栈让诸位道长能好好休息,有个落脚地。 当然,即便只是做这么简单的事,也会让他的福缘增加不少。 並不是单纯的指天地福缘,更多的则是...... 在这客栈中住过的道长们,大多不会用世俗钱財来还这份人情,基本都会给出自己精心绘製的符籙,或者开过光的小法器。 相较於钱来说,这两样特殊的东西,无疑更让遭过劫的任老板看重。 ...... 此刻。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普寧道长,左右环视两眼,见到不少的长相陌生小辈后,看向寧法师有些感慨的讲述道。 “清元,咱们这一代也快要落幕了啊。” “刚刚本道粗略看了眼,发现同辈的老朋友都没剩几个了,反倒是来了不少如震乾和贤明这般的小辈。” “但真论起来,相较於下一次的新天庭大劫,这次的酆都阎君劫难,多半反而是会小一点,確实適合来此歷练应劫。” “毕竟,要是真说到底,这次的劫难还是新天庭大劫,所衍生出来的一个附属劫难罢了。”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又抬头仔细看了看,带著几分无奈摇头道。 “这次大劫还是没看到龙虎山天师府的人啊。” “当初那一步踏错,真当是令法脉临近断绝,足足数十年都没法恢復元气啊。”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同样带著几分惋惜的讲述道。 “都说六十三代之后再无天师。” “当初身为万法宗坛的天师,竟是会在那般路途走错,用鬼迷心窍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天师一走,传承难续,直接令整个天师府的法脉断了大半啊。” “虽说道门法脉无分先后第一,但要真论起来,天师府还是比绝大多数的法脉都要重要啊。” “要是长时间的无人可扛鼎,多半会出其他的邪祟恶事。” “清元法师无需担忧。”坐在旁边的贤明,適时的插了一句,更是颇为肯定的继续道。 “先前师父在夜观天象的时候,发现万千星斗正在逐渐的归位,一切事情都將拨乱反正。” “现今一直群龙无首、內部纷爭不停的天师府,在最近的这些年里,应当是能够出个扛鼎之人。” “如此甚好。”寧法师手指轻点桌面,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位穿著深蓝色道袍,头上还戴著圆形混元巾的年轻道士。 在犹豫好一会儿后,才缓步走到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的面前,拱了拱手问候道。 “可是清元法师和普寧道长?” “此前便经常听吾师说起二位,现在终於是见到了,多谢两位长辈专门来川渝相助,共对此劫。” 虽然这年轻道长有些眼生。 但通过他所说的话语,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立刻便知道了...他是哪个法脉的传人。 普寧道长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带著几分疑惑的询问道。 “小友,你应当是川地青城山的全真龙门派传人吧?师父可是严至慧道长?” “是,是的。”年轻道士立刻回了句。 听到这个回答。 普寧道长立刻便坐正身子,更是颇为郑重的继续问道。 “小友,你的道號可是理真?” “去年凶蛟化龙大劫之时,你的师父便曾提过这些年收了个徒弟,作为龙门派第二十二代的传人,还取了个理真的道號,想必就是你了。” “前段时日,道延大师窥探天机之时,未能看到你师父前去护佑,他是否已经......” 这道號为理真的全真道士,轻轻点了点头,带著一抹苦涩应道。 “六个月前,我师父已是在梦中仙逝离去了。” “在离世的前一天,师父他便有所感应,提前將所有叮嘱的话语都留下了,还让我遇事不决多问道门长辈。” 坐在旁边的寧法师,不由得沉默两秒,隨即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是当如此。” “理真师侄,虽你是修的是全真一道,练的是內丹,重的是精气神,跟我们的正一道有所不同。” “但终究都是修道,往后你有何不懂之处大胆来问老道即可,无需有半点的踌躇不决。” “更莫学那些本事都还无几,偏偏觉得身在全真看不起正一,或是身在正一同样看不起全真的野道即可。” “修道之人,本是一家啊。” “就像你龙门派的祖师—邱祖,当初在凌霄殿里感慨修道艰辛,不肯谢恩的哭诉上奏,这才有了灵官爷的三分修持和七分感应啊。” “邱祖尚不谈两道尊卑之分,灵官爷更是有修持者皆护,我们这些后辈自是更不该谈。” “正一是道,全真亦是道。” “晚辈明白。”理真郑重的点了点头,更是拱了拱手道:“后面要是有迷茫不懂之处,定会来问两位长辈。” 青城山。 道教的圣地,更是十大洞天之一、亦是五大仙山之一,当初祖天师便是在青城山结茅传道,由此建起了道教。 虽然那青城山上的天师洞,至今都还是正一道的圣地。 但隨著时间的变迁。 青城山后续就逐渐变成全真教的道场,现今也基本都只剩下全真龙门教的道士在此山修行。 所以在川渝之地,正一道的法脉较少,反而是全真道会多一些。 看著专门来问候一句,现在又回到自己位置的理真,寧法师看向身旁的林海恩,郑重叮嘱道。 “全真主修的是內丹,修的是精气神。” “各种戒律比起我们正一道要严苛不少,虽然不擅长符籙、法咒等道,但一身的法力道行亦是不低。” “徒儿你可要记住了,只要是修道之人,就都是师兄弟。” “往后若见到全真道或者其他道的人,可莫因所走的路不同,而心有敌视和鄙夷。” “道这个字,神异无比,更有数不清的路可以抵达,只要不走邪路,只要一直向道而行,那不管法脉如何,都可称为师兄弟。” 林海恩用力点了点头,將这句话深深记在心中。 只要向道而行,那便是师兄弟。 就在此时。 “咯吱———” 先前那原本因不接待其他人,而特地关上的客栈木门被推开了。 清玄真人和震乾道长两人,神色如常的走进客栈里。 见到坐在椅子上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清玄真人立刻便淡笑的点头示意道。 “清元,普寧。” “你们这次可是来的有些迟了啊。” 紧接著。 又看向那坐在旁边,正在仔细朝著自己身旁打量不停的林海恩,心头略微暗嘆一声,便开口解释道。 “海恩,別看了。” “这次九幽没有来,我让他在净明宗坛好好修习了。” “以我当前的道行法力,来到这种大劫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会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只需好生修习,往后总有他扛旗扛责的一天。” 林海恩並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没见到九幽师弟略微的有些可惜,但林海恩心中却是无比清楚...要是留在宗坛能够避劫的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暂避锋芒,並不代表永避锋芒。 普寧道长则是看向刚走进的清玄真人,带著几分凝重的出声问道。 “清玄,你既然刚去了平都山顶,可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虽然贤明已经算出,大劫將在中元节显现,但具体如何出来,又会在丰都何地显现出来,都还是不得而知啊。” “並无多少发现。”清玄真人毫不犹豫的回了句,但又微皱起眉头继续道。 “儘管平都山上没什么异样,但本道觉得整个丰都县都有些怪异。” “不知是鬼节將至,还是什么別的原因,就单单只是站在这县里,本道便会有种心惊肉跳、极其不好的感觉。” “或许是...本道有些想的太多了。” 说到这里。 清玄真人停顿两秒,並未和两个好友说出,隨著大劫时间越来越近,他便有一种感觉越来越的清晰。 九幽,多半还是难逃此劫。 而他,或许同样也要先走一步了。 清玄真人將这种特殊的情绪压下,只是继续认真的讲述道。 “但要说大劫具体会在丰都何地,本道先前仔细一想,觉得中元节那天鬼门所在的位置,多半就是大劫显现之处。” “若是不能统领万鬼,镇压万鬼,又怎么能称之为阎君啊。” “鬼门出,万鬼游,阎君现,大劫至。” ...... 在道门中人都朝著丰都匯聚之时。 那幽远的深山老林中,两株彼此扶持缠绕的凤凰木枝丫上。 听到脚步声的三足乌,缓缓睁开灿金色的双瞳,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耀眼炫目。 看著那步步接近的白骨道人,三足乌格外平静却深藏冷冽的质问道。 “白骨,本帝需要汝给个解释。” “为何离中元节都已没剩几天,还未寻到最恰当的阎君,你可是要毁掉本天帝准备如此之久的计划?” 那白骨道人立刻毫不犹豫的跪下,更是低著头恭敬道。 “天帝,不敢,小道不敢啊。” “那娃子有其师父护著,还深藏於道场之中,属实是难以掌控。” “但您无需担心,小道已经探查到...那个该死的老道,多半已是去丰都了,无人可护佑那有阎王命的娃子了。” “届时只需要略施小计,便可轻易將其从道场掳走。” “丰都?”三足乌重复了一句这个地点,而后又平静的继续道。 “看来那些不认命的道士,倒是如往常般敏锐的很。” “若是那些道士阻拦,汝可有把握...让那娃子成功登临这阎君之位?让吾的新天庭,有个人间地府?” “十足把握,小道有十足把握。”白骨道人答的很乾脆,那空洞无比的脑袋中,闪烁著森森幽光,阴惨无比道。 “就算那娃子不归顺於您,只要有混沌天尊协助,小道再用自身魂魄来鳩占鹊巢,自是能轻鬆將其命格夺来。” “等到中元万鬼游行,那准备已久的种子自是能轻鬆发芽,助登临这阎君之位。” “届时统领万鬼,亿万厉鬼凶魂,再加上有混沌天尊压阵,定是能够轻鬆成事,斩断道门眾多顶樑柱。” “从此往后,即便真神来临,亦是无法阻您......”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许逊真君显灵,我若应劫而亡...不悔! 中元节的前一天。 虽然渝地的丰都县,已是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 但对於其他地方来说,依旧是格外平静,就连一向传统的闽地,都风平浪静的没有任何异样。 最多也就是些许长辈,会专门叮嘱小孩子...鬼节快到了,晚上不要出去乱跑,早点在家里睡觉。 ...... 清晨,西山净明宗坛里。 阎九幽依旧在掐诀踏罡之中,如同往常那般的勤奋,甚至是比起以往更加的勤奋。 虽然心中还有著些许不甘,但道心坚定无比的他,只会將这些特殊的负面情绪,变成努力修习的动力。 “道长,救命,救命啊。” 那青石板路上,响起了一阵仓促无比的喊声。 正在掐诀的阎九幽,立刻抬头朝著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竟是一个老妇踉蹌著爬上西山,还在说著救命。 很明显。 从其紧张和仓促的模样,多半是遇到什么诡事了。 净明宗坛作为这方圆数百里內,最富有盛名的道观,相较於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天威观,总会有更多的苦主来求助。 以往即便是自家师父不在。 净明宗坛里的眾多师兄,也会毫不犹豫的提起斩妖剑前去,替周边的乡民们驱鬼避邪。 大多数的诡事都很简单,几道天雷劈下就能解决。 可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诡事,师兄们便会喊来师兄的师兄出马,或者直接喊师父协助灭鬼。 总之,在这段修习时间內。 除了师父亲自带他去处理诡事的话,其他时间阎九幽都在努力修习,因为其余的诡事都会被师兄们提前接走,根本轮不到他。 但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了...单说眼前的这位老妇,已经是第八位来求助的村民了。 宗坛里的法脉师兄,很多都两两为伍,前去处理先前听到的诡事。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 整个宗坛岂不是都没剩下几个人了? 即便有中元节临近,会让精怪鬼祟骚动起来的缘故,但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像这般的诡事皆起才对。 古怪,诡异。 阎九幽心里其实已是有了某种猜测,只不过不愿去多想罢了。 就在这时。 一位身穿深青色法袍的法脉师兄,朝著阎九幽的方向大喊而起。 “九幽师弟。” “我和法源师兄要去帮这位阿婆解决家里的事情,说是家里出了这饿死鬼,把存粮都吃个乾净了,你就先在宗坛里好好修习。” “如果后面还有其他村民前来求助,你便暂且记下地址,安心等其他师兄回来再说。” “记住,你歷练的次数和经验还不够,切莫独自一人行动。” “知道,法清师兄,无需担心我。”阎九幽立刻应了句,更是继续踏起罡步,似乎並不因此受半点影响。 只不过,心中的某种预感却越发强烈。 踏罡、掐诀、念咒! 阎九幽开始更为专注和努力起来,似乎想要利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儘可能的多提升几分道行法力。 可仅仅半小时后。 一阵无比急促的脚步声,便是从那条青石板路的位置传来。 掐诀中的阎九幽,听到这格外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停下手中法诀,更是在心头暗嘆一声,轻声自语道。 “师父。” “或许这劫...我真是避不过了。” 下一秒。 两个月前来过这里的沈老三,满身是汗的来到宗坛前,更是大喊道。 “清玄真人,清玄真人,救命,这次真的救命啊......” “师父不在。”阎九幽立刻回了句,更是鬆开了所掐的法诀,朝著沈老三的方向走来,缓声道。 “沈村长,你们村是出什么事了?” 听到清玄真人不在,沈老三的脸色大变。 但见到正走来的阎九幽后,立刻想起在先前的那次诡事中,这个看起来勤奋努力的娃子,可也是打的鬼祟抬不起头。 仿佛是抱住了救命稻草般,连忙急促开口道。 “小道长,救命,真救命啊。” “就在昨晚,我们村的每个人都做了一个梦,梦中村里的社公庙,在我们都没有迎神的情况下,莫名的一只精怪鬼祟將其占了。” “而且,这只精怪鬼祟是恶鬼,是纯粹无比的恶鬼啊。” “在梦中留给我们村的人一句话,说若是正午前不带来它要的东西,那整个村的所有童男童女、老妇老头,都將醒不过来,成为它的血食。” “晚上之前,还不带来它要的东西,那整个村的人都会死。” “我原本是完全不信的啊,结果睡醒去社公庙一看,不知何时里面竟是有了一具白骨,那白骨的眼眶凹洞里还在泛著幽光啊。” “最关键的是...其他村民也是跑到了社公庙前,说他们家的孩子和老人们,竟然都昏迷不醒,怎么都喊不醒啊。” “村里人就连这精怪鬼祟要什么都不知道,要什么都不知道啊,让我们能怎么办,这不是非要我们死吗?” “没办法,没任何办法啊,我只能来这里求救了啊。” 沈老三明显也是有些急了,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焦急的全身是汗。 而阎九幽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盯著沈老三认真看了几眼,语气格外冰冷的质问道。 “沈老三。” “你可是在矇骗我,跟那恶鬼勾结,意欲何为?” 此话一出。 沈老三先是愣了下,隨即整个人都不知所措,更是瞪大眼睛,无比慌张的摇头道。 “小道长,小道长。” “你可是误会,真当是误会了。” “我们沈家村从来都不跟精怪鬼祟勾结,怎么可能还会专门来此矇骗你啊,真是村里出事,村里出大事了啊。” 说完。 沈老三似乎生怕阎九幽不帮忙般,竟是直接跪了下来,更是不断磕头著恳求道。 “小道长,帮帮我,帮帮村子吧。” “那个白骨太凶,真的太凶了啊,所有的孩子老人都在昏迷中,我们没办法,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啊。” 这一刻。 虽然从未入世修行过,也没有多少识人辩真的经验,但阎九幽却是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出...沈老三並没有说谎,根本没有欺骗他。 换句话说,沈家村现在真的是在被精怪鬼祟迫害著。 而颇为正直的沈家村为何还有此劫,阎九幽心中也非常清楚,多半是因为自己。 那所谓的东西,虽没说清,但大概指的也是自己。 酆都阎君大劫。 並不会因他躲在道场中就消散,无非就是换人应劫。 就像是现在的他,完全能拒绝沈老三的恳求,不去沈家村应那诡事,那沈家村的千口人,或许便会替他应劫而死。 这是根本没得选的两条路。 要么是自己应劫,要么就背负上千口无辜之人,因自己身亡的愧疚,道心永久受损,往后再也难得寸进。 沉默两秒。 阎九幽看向面前跪著的沈老三,伸手轻轻的將他拉起,缓声道。 “沈村长,你无需急。” “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就和你一起去村子。” 话音落下。 阎九幽便去自己的房间,將驱鬼所用的东西装进包袱,背上更是背负著一把斩妖剑。 紧接著。 又来到了净明宗坛的主殿,跪在蒲团之上,看著那殿中的诸多神明,更看向法脉的祖师许逊真君,缓声道。 “多谢诸位祖师和法脉神明,当初能同意师父將晚辈收入法脉中,学那忠孝之道,学那向道之心。” “回望修道这段时日。” “早年丧父,现今又忤逆师父之言,非要应此番劫难,孝这一字,晚辈似乎註定无法背负。” “忠这一字,晚辈还不甚清楚。” “但晚辈只知,心中那向道的决心从未变过,不知这是忠,还是衷,或是独属於晚辈的执念。” “短短一年多,便收穫良多,此恩永远铭记。 “只可惜,晚辈此生註定劫难过多,或许便只能走到这里为止。” “但以晚辈一人应劫,换取千人性命。” “我...不惧,亦不悔!!” 说完之后。 阎九幽只觉得心绪有些静不下来,有不甘、有激盪、也有洒脱,隨即闭上眼睛,开始轻声的念诵起来。 “志心皈命礼。” “混元始祖,一气分真,多劫之前,积修至道,勤苦备悉,经纬逾深,万法千门,罔不斯歷......” “太乙定命,注生真君,三天按察都检校,普天奏议大夫,天医大帝,歷劫度人祖师,净明普化天尊。” 这是许逊真君的宝誥。 在这段修习的日子中,阎九幽基本上每天都要念诵数遍,自家师父更是经常和他提起。 但凡迷茫、心焦、慌张之时,念诵许逊祖师宝誥,自会心静下来。 ...... 此刻。 就在阎九幽闭眼静心念诵著宝誥的时候。 那摆在大殿正中间的许逊真君雕像,手持的那把斩蛟仙剑忽然亮起一道温和微光。 而下一秒。 这微光竟是脱离雕像剑身,没入了阎九幽背负的斩妖剑中...... 感天大帝—许逊真君!!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阎九幽,这路你非走不可! 將许逊祖师的宝誥诵完后。 阎九幽只觉得先前焦躁忐忑的整颗心,终於是隨之缓缓平静了。 虽然热血和躁动被压下。 但从阎九幽漆黑的双眸中,能看出刚刚的那份激盪和不悔,並没有因此出现半点的改变,反而是有更多的坚决。 无论是热血时,还是处於现在的冷静中。 阎九幽脑中始终是有一个念头,一个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半分的念头,如果这劫本就该自己应,那就不能为了躲灾避劫,牵连到其他人。 就像现在。 若是继续待在宗坛中,自己虽然多半是能活下来,那沈家村的数千人便会因此劫而死。 这数千人大多无辜,甚至还有几分正直,结果就这样替自己应劫而起,此心能安吗? 难安半点啊。 更是会成为修道路上的心魔,时时刻刻缠绕於自己身上,往后別想再寸进半步。 如果刚刚沈老三是跟精怪鬼祟勾结,以此专门来矇骗自己。 那自是可以不管不顾,那就算沈家村因此事遭劫了,也是纯粹活该,与鬼勾结,绝不会造成心魔。 可先前只是略微试了下。 便是能非常清晰的看出来...根本就不是勾结,而是那新天庭的鬼祟,真的贼心不死,已是找上门来了。 以无辜之人作为诱饵,专门以此来矇骗自己的应劫。 甚至,除了沈家村外先前十里八乡跑来求救的乡亲们。 多半也是因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原本平安无事的村子,出现了鬼祟,还专门將眾多师兄给支开了。 鬼节的原因虽多半也有,但定是不会影响的那么大。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要逼著自己去应劫,逼著自己归顺新天庭。 要是继续躲在宗坛道场里,只会让越来越多的无辜之人,因自己而承受不该担的诡事而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此刻。 平静下来后,短短几秒时间里,阎九幽便將一切都理清了。 彻底確定。 沈家村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並不是意外,说到底还是新天庭作祟,说到底这劫还是需要由他来应。 即便...多半会死。 但阎九幽不惧死,只是对著那许逊真君雕像,对著观中的眾多神明雕像,再度用力的磕了三个头。 不再多说什么,也无需再说什么。 他的心现在很静,思绪也很清晰,更明白自己该去做什么。 磕完头。 阎九幽便是站起身,身上背负著那把自家师父赐予的斩妖剑,转身走出了宗坛主殿。 在迈过主殿门槛的那一刻。 阎九幽的脊背格外挺直,神色更是平静,不带半点的惧色。 虽知自己的道行法力不够,此次多半会出意外,但依旧愿去,更是该去。 来到早已是满头大汗,因担忧而脸色涨红的沈老三前,点头示意道。 “走吧,沈村长。” “师父不在,其他师兄也恰好出去解决诡事了,我先和你一起去村里看看,探下那鬼祟有多凶恶。” “虽然不確定能否帮你彻底解决这起祸事,能不能敌的过那鬼祟。” “但我知道,那占了你们村社公庙的精怪鬼祟,现在是想要何物,届时定是不会让你们村无故遭劫,数千人都被恶鬼害死。” “好,好,谢谢,谢谢小道长。”沈老三连忙应了句,根本没去细问那所谓的东西是什么,只是焦急的继续道。 “小道长,咱们快点走吧。” “我叫的车子还在山下等著,现在赶回去,还能在正午前到村里。” “这要是万一迟了点,过了那鬼祟说的时辰,我是真害怕村里的孩子和老人,会被那凶恶的鬼祟给吃了啊。” 沈老三便大步的朝著山下走去。 而阎九幽则是紧跟在后面,踏上青石板路的那一刻,缓缓回头朝著净明宗坛看了眼,轻声喃喃道。 “师父,对不起。” “这劫...徒儿终究还是得应。” 说完。 阎九幽的眼神骤然坚定,大步踩著青石板台阶下山而去。 ...... 中午十一点。 麵包车在沈家村的村口停下。 而相较於两个月前的那次,不同的是...这次车子都还没停稳,足足几十位的村民便是直接围了过来,满脸都是焦急。 沈老三从车里下来,脚都还没踏地,村民们的喊声便隨之传来。 “村长,请来了吗?请来了吗?” “村长,你说句话啊,请来清玄真人了吗?” “老三啊,我的爹娘可都还昏迷著,你要帮帮忙,要帮一下。” “真是急死人了啊,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倒是应一句,究竟请来大师,请来大师了没。” “......” 看著將自己围起的村民。 沈老三立刻压了压手,脖子青筋梗起的大喊道。 “別吵,乡亲们別吵。” “请来了,请来了,虽然清玄真人外出不在道观,但我还是请来了他的徒弟九幽小道长。” “之前九幽小道长的本事,你们也见过了,这事肯定能解决。” 话音落下。 阎九幽亦是从麵包车中走去,背著斩妖剑,眼神坚定冷冽。 这一副高人模样,令周边的村民们都是鬆了口气,更都是露出笑容纷纷讲述道。 “好,太好了。” “虽然清玄真人没来,但九幽道长来也可以啊。” “之前九幽道长的本事,我们也见到过了,肯定是能平这件事。” “还好来的及时啊,要是真过了正午时间,怕是村里的孩子和老人,多半是要出事了。” “......” 听著村民们的话语。 阎九幽在心头不由得轻嘆一声,此劫皆是因他而起啊,隨之环视在场村民一眼,缓声询问道。 “可还有人在后山的社公庙附近?” “没,没有。”沈老三立刻应了句,格外肯定的继续道。 “经过上次的经验后,我们沈家村的人都非常清楚,要是真遇事了,无论如何的求这种精怪鬼祟都没用。” “所以,我和其他几人去后山的社公庙看了眼,確定是有被精怪鬼祟占据后,就让村里人都別过去了。” “过去也无任何用处,在家中好生照顾昏迷的孩子和老人,等我请来道长灭妖杀鬼就好。” 阎九幽轻轻点了点头,再度看了眾人一眼,讲述道。 “你们都回家中吧。” “去给自家祖宗点满香,再烧点纸钱给祖宗,让它们庇佑下,孩子和老人多半就能逐渐醒来,无非就是被迷住罢了。” “我也要去后山的社公庙,彻底给你们平这件诡事。” “记住,在两个时辰內,你们都別来后山,以免波及其他的劫难。” 说完。 阎九幽便不再看这些村民,大步朝著后山的社公庙走去。 即便到了现在。 他手中都依旧掐诀,脚上踏著步罡,嘴里也在轻声念诵,那勤修向道之心未曾变过半点。 只不过。 相较於前几次有林海恩,有长辈陪同的歷练。 这次独自一人前来,心中更是半点把握都没有的阎九幽,不知为何反而是不再忐忑,更没有担心。 最差结局...无非身死罢了。 但要想引诱他走进邪道之中,成为那新天庭的阎君,走上与道相悖的路,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 来到沈家村的后山。 阎九幽朝著不远处的社公庙看去,没有见到村民所说过的白骨,反而是看到一位怪异的老道士,正坐在庙前闭目养神。 这副场景並没让阎九幽放鬆半点,反而是更加凝重起来。 儘管没有林海恩的阴阳眼。 但阎九幽却已是能清晰感知到...一大股无比厚重的阴煞鬼气,正充斥缠绕於坐在庙前的道士身上。 很明显。 这个道士多半就是先前村民看到的白骨,现在变幻为这副道人模样,多半就是想引自己踏进邪道之中。 这一场大劫。 从那数月前,便已经缠在他的身上了。 或者说,从阎家九棺的诡事中活下来,因此而身怀阎王命格开始,这一劫就似乎已经註定。 新天庭缺个所谓的阎君,而他又正好有阎王命。 看似好巧,实则一切皆是命定。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那正在闭目养神的白骨道人,缓缓睁开了双眸,但格外恐怖的是...它的眼眶中根本没有眼球,只有漆黑的空洞。 朝著阎九幽的方向看去。 这白骨道人忽然露出了一抹可怖的笑容,配合上空洞双眼,显得更加的狰狞和瘮人。 仔细的上下打量阎九幽两眼,白骨道人又忽然极为夸张的大笑起来,更是循循善诱的开口道。 “桀桀桀。” “好娃子,你的名字可是叫做阎九幽?你可知自己天生便有世间罕有的阎王命?能当那酆都地府之主。” “就说这修道何用,修的再厉害,能成那掌管生死的阎王吗?” “好娃子,老道现在有一条通天大道要指给你,只要来我们新......” 还不等白骨道人说出天庭两字。 “轰隆隆———” 其头顶的九天之上,雷霆霹雳声猛烈响起。 一路掐诀过来的阎九幽,双手猛然朝著那白骨道人指去。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天雷打下,直接劈在了白骨道人的身上。 跟著林海恩歷练过几次,让阎九幽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少听精怪鬼祟一开始的话语,多半都是言巧语罢了。 见面先掐雷诀,劈下几道天雷,这些精怪鬼祟才会老实。 当然。 眼前这老道浑身的阴煞鬼气蓬勃肆虐,单凭这几道天雷,定是没办法將其打到魂飞魄散,甚至都无法伤到它多少。 但却是能很好的堵住其嘴巴。 一连数十道天雷落下,那社公庙前霎时腾起了罡气和青烟。 可那罡气青烟还未散去,磅礴鬼气便是冲天而起,一道极为兴奋的鬼嚎声,更是在烟中可怖传来。 “好,好,好!” “真不愧是未来阎君,本道真是越看你越是顺眼,天帝大人的新天庭亦是等你很久了啊。” “这条路...你非走不可!!”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本道徒儿,终究是难逃此劫 这阴惨鬼嚎响起后。 在那罡气青烟中,一只白骨大手悍然朝著阎九幽抓来。 先前才唤来数道天雷劈下的阎九幽,看到这袭来的白骨大手后,霎时脸色微变。 根本顾不上体內的炁还在激盪,还未平復,立刻掐诀诵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念诵完毕。 体表便迅速覆起一层金光,更是带著极为磅礴阳气,能够隔绝绝大多数的阴煞鬼气。 “嘭———” 白骨大手径直拍到阎九幽身上,直接將其拍飞数米远。 重重摔到地上后。 阎九幽立刻挣扎著站起,看了眼腹部那暗淡无比,甚至都快要碎裂的金光,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凝重。 虽然早就知道,在这所谓的酆都阎君大劫中,自己多半没有胜算,根本不是那些新天庭的精怪鬼祟对手。 可未曾想到,差距竟是会如此之大。 果然还是...太弱了吗? 阎九幽顿时恍惚起来了,双眼更是有些说不出的迷茫。 白天掐诀,晚上掐诀,终日掐诀,苦苦修炼多日,为何还是无法斩掉这种鬼祟吗? 如果换成海恩师兄的话,估计早就解决这件事了吧? 虽然海恩师兄的命格特殊,可明明自己的命格也不弱,为何能差距这么多,为何怎么赶都赶不上? 或许,修道真的不適合自己,当那酆都阎君会是更好的选择吧? 就算是成了阎君,也不代表非要加入新天庭吧?藉助新天庭的力量,让自己能够看到海恩师兄的背影,这应该也是可行的吧。 不如就试一试吧?明明自己有著阎王命,为何还要这般的苦修不停。 修习好累啊,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自己也想睡个懒觉,也想到处歷练,也想跟大青一起巡游东海啊。 如果都成阎君了,应当无需再看海恩师兄的背影了吧,自己同样也能成往后道门扛鼎之人。 ...... 此刻。 就在阎九幽越发想要踏出一步,走上邪路的时候,拿到属於自己的天赋和命格的时候。 一幅特殊的画面,却猛然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那是一棵大榕树,在树的每个大枝丫上,都掛著一具尸体,一共足足是有九具或大或小的尸体。 那九具尸体都在朝著自己狰笑,而那被勒到吐出的舌头,更是青紫的极为可怕,那是从未见过的惊悚可怖。 自己想跑,却跑不掉。 不知何时,一根白綾已是系在他的脖颈上,更是在一点点的拉紧,想要將他拉到那最后的枝丫上,成为第十具吊死的尸体。 就在离那棵树没剩下几米时。 忽然间。 一个模糊到都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佝僂的出现在自己和榕树之间,伸手扯住了白綾。 跟那榕树和九具吊死尸体爭抢著,更是朝自己满脸带笑的温声道。 “娃子,不怕,不怕。” “只要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成那第十棺,绝对会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但你记住,这辈子一定要走正道,要渡万只鬼祟,这是咱们欠此番天地,也欠那家人的啊。” “正道也能当阎君,正道更能当阎君,判得了万千鬼祟的善恶德行......” 就在这最后一句话落下。 阎九幽猛然醒悟过来,更是用力咬了下舌尖,霎时这一大股的杂念,立刻全部都从脑海中被迅速摒弃。 “呸!” 阎九幽吐出一大口的带血唾沫。 先前迷茫失神的双瞳,已然是变得清明澄澈、坚定无比。 看向眼前那已经露出真身,变为骷髏的白骨道人,眸中带著前所未有的愤怒。 眼前这个精怪鬼祟,刚刚竟是打算迷惑自己,更是要平白升起自己对海恩师兄的嫉妒,对这道的不满。 若非自己有这么一段特殊的经歷,多半就被迷惑踏入邪道了。 而见到阎九幽恢復清明。 那不远处的白骨道人,则是明显要更加的吃惊,双眼中闪烁起森罗幽光,嘶哑的低沉道。 “你这娃子,竟让本道又吃了一惊。” “此前给你种下梦魘心魔无用,现在相隔不过数米,本道亲自对你迷魂引诱竟还是无用,反而让你道心更坚?” “你不过区区十多岁的小娃,哪能经歷多少事,怎会有如此坚定不移的道心,这般引诱都不踏进邪路。” 对於白骨道人的疑惑,阎九幽没有半点解答的打算。 用力深吸一口气。 猛然朝后伸手,將那把背负著的斩妖剑拔出。 眼神冰冷的盯著那白骨道人,双指併拢从剑身抹过,嘴角还带著鲜血的念诵道。 “太阳之精,太阴之灵,二炁交並,混合成形,五金之英,七星之精。” “精光闪烁,洞彻幽冥,神剑飞空,万里速行,敢有违拒,碎斩身形。” “急急如律令!敕!!” 诵完。 这把斩妖剑立刻亮起璀璨光芒,更是充斥著磅礴阳气。 不知为何。 阎九幽只觉得...手中的斩妖剑,这次敕令后似乎比以往要更为神异,里面更好似充斥著一股特殊力量。 但这股力量,他却无法使用。 或许是法力道行不够,亦或者是时机未到。 可不管怎样,现在都没办法多想了。 阎九幽手持著斩妖剑,直接朝著眼前的白骨道人衝去,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是对自己所走之道的坚定。 他的努力,天地终有天会看到! 他的命格,即便再好也不走邪路! 他的经歷,精怪鬼祟又怎知有多痛! ...... 看著持剑挥来的阎九幽。 白骨道人似露出了嘲讽冷笑,格外不屑的伸出一只骨爪,欲要顶住这次的挥击,冷笑道。 “娃子,莫要螳臂当车了。” “你的天赋虽好,命格更是出眾,但你总共才修道多久?” “老道还未走这条路前就已修道几十年,一身的法力和鬼气叠加,岂是你能想比的?” “挥剑砍老道,就如同萤火要与皓月爭......” 还不等白骨道人说完。 “唰—滋滋———” 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还带著阴煞鬼气被烧灼的声音。 紧接著。 白骨道人的眸中幽光霎时收缩,不解的看著...自己右手竟是被这斩妖剑直接轻鬆砍断,根本抵不住半点。 这幅画面,令其诧异惊愕的不知该作何表情。 因为,这身白骨就是它的本体,全身不知祭炼过多少次,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寻常道法根本伤不到它半点。 就像先前的数道天雷,都只是给它的骨头上,稍稍印下点黑跡罢了。 可现在...眼前这修道不过一、两年的小道士,竟然能直接將它的手臂骨一剑砍断,这简直是...... 白骨道人有些不知如何形容了。 正常来说,就连眼前这娃子的师父,都无法如此轻鬆的做到才对。 但它却也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就连掉在地上的手臂骨都不去捡了,迅速的后移数米不止。 又看了眼掉在地面的手臂骨。 猛然发现,那手臂骨竟是开始一点点的化为齏粉,明显是里面的阴煞鬼气,被刚刚斩妖剑中的罡气和阳气溶解衝散了。 不对劲。 白骨道人敏锐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白骨道人迅速看向不远处的树后,格外严肃的开口道。 “混沌天尊。” “这娃子有异,还是由您来吧。” “各种引诱蒙蔽都无用,无需再奢望其主动加入我们的新天庭了,直接用法將其魂魄彻底陷入迷茫混沌中。” “老道这就分出一魂一魄,立刻占据其身子取而代之,如先前那只不听话的赤狐一般。” “虽说这般作为,往后天赋和道行都会变低,但最起码足够听话。” 话音落下。 一道磅礴恐怖的凶兽气息涌起,正欲继续提剑劈向白骨道人的阎九幽,都是下意识的朝著那树后方向看去。 只见。 一头如象般巨大的凶兽,不知何时就始终趴在那里,此时正缓缓的站起身子。 这凶兽长的像狗般,身有长毛还有四足,似熊羆般却无爪,长有双眼却没有半点眸光,似乎根本看不见,长有耳朵却也无洞...... 整体看过去,这只凶兽就是一个矛盾集合体,各种四肢器官混乱,混混沌沌的没有正常模样。 虽然这只凶兽看过去很怪。 但阎九幽却是猛然感觉到...自从这只凶兽站起身后,他四周的环境气机好似都被锁定了般,竟有些莫名的动弹不得。 这是真龙等级的凶兽吗? 阎九幽并不確定,但他却越发的清楚...这劫自己多半是过不去了。 ...... 与此同时。 渝地丰都的任家客栈中。 “啪嗒———” 正准备吃碗渝地素麵简单果腹的清玄真人,手中刚握紧的那双筷子忽然断成两截。 一截落入碗中,一截掉在桌外。 看到这一幕。 坐在对面的普寧道长,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对著刚端来素麵的任老板,笑著示意道。 “任老板,快给清玄再拿一双筷子。” “他多半是馋你家的渝地素麵太久了,著急的把筷子都捏......” 但还没说完。 清玄真人便打断了普寧道长的后续话语,低著头长嘆一声,沙哑低沉的开口道。 “九幽,多半是出事了。” “万般都是命,本道徒儿终究还是难逃此劫啊......” 第二百章 以死证道,以死明志 沈家村后山。 阎九幽盯著那站起的庞大凶兽,只觉得心头狂跳。 虽然这凶兽没有瞳孔和眸光,但它看向自己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压迫感,竟是能实打实的清晰传来。 儘管没体验过去年的凶蛟化龙大劫。 但由於海恩师兄的关係,阎九幽也见过不少次的大青,因此能够隱约的感受到...要是单论这身上气势的话。 眼前的这只凶兽,多半只是比大青差上些许,或许是相差无几。 换句话说。 这只凶兽的气势竟是跟偽龙差不多,远超寻常的精怪鬼祟。 眼前的这个白骨道人,刚刚还用混沌天尊来称呼这只凶兽,再加上如此特殊的长相。 阎九幽立刻便想到了某种可能,这所谓的混沌天尊,多半是传说中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 而另外三个凶兽分別是:檮杌、饕餮,以及穷奇。 当前,眼前这只定然也不是真正的混沌,只是某种精怪鬼祟,通过苦修或蜕变,有了几分模样的偽混沌。 还需要其他的机缘,来令其彻底蜕变,彻底成为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 等蜕变完成之后。 它一身的道行神通,估计比起真龙都差不多了,在如今这神明不显的世间里,足以肆虐行恶,成为真的凶神。 ...... 脑中思绪迅速的过了一遍。 阎九幽用力攥紧手中的斩妖剑,眼神坚定无比,眸中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惧意存在。 会选择来此应劫。 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永远不悔都先前决定,但即便是就此身死,他也要狠狠的在这些精怪鬼祟身上挖下一块肉。 这一刻。 阎九幽不再去多想什么,只是看著不远处的白骨道人,再度將手中的斩妖剑提了起来。 不知为何。 相较於以往,今天的他只觉得...手中这把斩妖剑似乎更加的锋锐,更加的刚猛,也更加的神异。 只可惜,自己的道行法力太低,完全无法发挥斩妖剑的威力。 见到阎九幽提起斩妖剑。 白骨道人心中顿时浮现出不太好的预感,迅速的想起...刚刚自己那用来抵挡的手臂,被轻易斩断的画面。 不对劲,十二分的不对劲。 並非是那娃子不对劲,而是他手中的那把法剑,看起来极为古怪,连忙著急的喊道。 “混沌天尊,速速动手。” “莫再给这娃子施法机会了,那把法剑有怪,不是寻常货色。” 那刚站起的混沌天尊,仿佛是没听到白骨道人的喊声般,只是晃了晃身上的毛髮,脚步虚浮的朝著这边走来。 很明显。 单从这种模样和动作便能看出,这只凶兽確实是混混沌沌,也完全不把阎九幽放在眼里。 当然,作为离四大凶兽都仅有一步之遥的精怪,確实有足够的底气这般的惫懒和囂张。 阎九幽则是完全不被外界干扰。 一手握持著斩妖剑,一手掐著法诀,口中不断念诵著敕剑咒。 很明显。 阎九幽正不断加持著斩妖剑,体內的炁亦是不断灌到斩妖剑中,希望能够让眼前的精怪鬼祟,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遍。 两遍。 三遍。 ...... 虽然足足念诵了数十遍的敕剑咒。 可阎九幽却依旧觉得...仅凭现在的这种威势,也许还是无法一击斩掉白骨道人,微微用力的攥紧手中斩妖剑,轻声道。 “斩妖剑。” “虽然我不知这次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神异,但我希望...你能助我,助我斩掉眼前鬼祟。” 话音落下。 阎九幽便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斩妖剑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启动,令整把剑变得无比沉重,就连剑柄也变得滚烫。 一时间。 阎九幽竟是只觉得握住剑都有些吃力,可他看向那白骨道人的眼神却格外坚定,感觉到力量似乎停了下来,便紧咬著后槽牙道。 “不够,还不够。” 隨即再度握紧斩妖剑,希望能拥有一击斩鬼的力量。 斩妖剑中的力量继续增加,可恐怖的威势和重量,已然不是阎九幽能使用的了,甚至现在的他就连握紧都很勉强。 就像曾经数年前的林海恩。 在首次掐灵官爷,使用那根金鞭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握住那根神异降临、极重无比的金鞭。 若非灵官爷出手护道,贴心的帮其托举起来,別说是挥动打出三鞭,估计就连握都握不住。 现在的阎九幽,便是这种情况。 已然越发的握不住手中长剑,却依旧在强撑著,甚至都將牙齦咬出缕缕血痕,轻声嘶吼著。 “不够,还是不够!!” 阎九幽很清楚,自己快撑不住了。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更知只有一剑的机会,至於这一剑挥出后他又会怎么样,已是没办法想太多了。 白骨道人明显是察觉到了异样,看著还在慢悠悠走来的混沌,直接就不等了。 伸出那另一只鬼手,朝著阎九幽抓去,阴冷道。 “娃子,该给本道死了。” “你的魂魄,本道会好生维护,利用其命格气机成天地阎君,届时统领万千鬼祟。” 看著冲袭而来的鬼爪。 阎九幽根本不顾自己早已到极限,只是急促的咬牙喊道。 “快点,还不够,不够......” 就在这时。 斩妖剑忽然亮起璀璨光芒,好似里面蕴含的所有神力全部释放,不再有任何的收敛。 重量。 已然达到远非阎九幽能握起的程度,无论是法力道行,还是身上的命格气机,皆是不够承载这股神力。 “噗———” 一大口猩红的鲜血喷出,斩妖剑已是从掌中脱落,剑尖插在了地面,整个剑身还在嗡嗡颤抖。 而当斩妖剑落地的时候,整个天地的气机似乎都变了。 此刻的阎九幽满脸鲜血,双腿忽的一软,那还能动的左手连忙抓住剑柄,才让自己没有直接倒下。 脑袋沉重如浆糊般的低头朝右手看去,发现刚刚握住斩妖剑的右手,掌心被烫的血肉模糊,手臂更被那股重量压得脱臼都不自知。 这种情况,让阎九幽不由得愣了下,低垂著眼眸失落无比。 精神和道心撑住了,即便是百般痛苦,都没有鬆开手。 可他的身体和法力却没能撑住,体內的法力彻底的消耗殆尽,手臂已然骨折脱臼。 如果他以往能更努力些,更有天赋些,或许刚刚就能承受那股力量,能够全力斩出那一剑了吧? 好不甘啊。 但一切却又那么的合理,那么的应该,毕竟自己不是海恩师兄,没有出眾的命格,没有足够的道行法力。 况且,这本就是他的大劫,无论如何都该遭的大劫。 ...... 此时。 见到阎九幽法力尽消,浑身经脉断了大半,刚刚的气势也消退了。 那正伸来狂暴鬼手的白骨道人,立刻便將飞到半空的鬼手收回,用著满是鄙夷嘲讽的语气,冷声道。 “桀桀桀。” “本道还以为你有何本事,这剑有什么神异,没想到就仅此而已。” “都没多少的道行法力,竟然还敢装什么大头蒜,用全身的炁来驱使这把斩妖剑。” “莫非真以为...你是那万中无一,上天眷顾的娃子?” “娃子,本道也曾修道多年,道行比起你更是只高不低,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你身上的是阎王命,可不是玉帝命,那些九天神明怎会来帮你?” “况且,你只是有阎王命,都还没成真正的人间阎王,都別说是九天的神明了,怕是就连小小的阴差鬼將都不多看你一眼。” “此番天地就是这般无情,根本不讲任何的情面。” “但你若是归顺天帝,愿意成为我们新天庭一员的话,那不就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往后你当了阎君,不就能使唤阴差鬼將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有哪个娃子像你这般,落入这种进退无门的境地,你不也可及时的伸以援手?” “新天庭究竟是哪点不好,让你这娃子如此嫌弃厌恶?” 阎九幽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口鼻皆是鲜血。 现在的他,只觉得精神无比的疲惫,全身每一个地方更都是仿佛撕碎了般,痛楚还在不断的涌来。 可儘管早已到了极点。 阎九幽却依旧用尽全力,將落在地面的斩妖剑拔起,颤抖著指向白骨道人,脚上踉蹌踏出一步,含糊不清道。 “雷...雷,来......” 如此勉强的说出后。 在那九天之上,却没有半点的雷霆霹雳响起。 很明显。 当前体內没有半点炁的阎九幽,已然是无法再唤来天雷,其他法咒也同样没有了作用。 “本道说了,天地最无情,你道行法力都已尽消,还想唤来天雷?”白骨道人似乎早已预见这种情况。 看著一直慢悠悠,终於是走到身旁的混沌,虽然明显是带著些许不满,但还是恭敬道。 “混沌天尊,烦请您出手吧。” “把这娃子的精神思维彻底搅乱,届时本道自是能分出一魂一魄,控制其身,占据这阎王命。” 那象般庞大的混沌,依旧是半点都不急。 在阴风的吹拂下,身上的长毛都在飞舞,朝向阎九幽的方向,缓慢的张开嘴巴。 ...... 唤不来天雷。 体內没有半点的炁,无法再用任何道术。 阎九幽看著就在数十米远的白骨道人和混沌,又见到更后面的那个社公庙,想起先前的那只赤狐。 被新天庭的精怪鬼祟,强行塞入了其他恶鬼,跟赤狐的魂魄融合,並且占据主动。 他很清楚...要是真变成赤狐那般样子的话。 届时眼前的这个白骨道人,將会分出魂魄占据自己的身子。 那无论是如何的不愿归顺新天庭,不愿走上邪路,魂魄被精怪鬼祟影响占据后,一切事都不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他,將不再是他。 无论如何,都不要踏进邪路。 这是老爹和师父,还有海恩师兄都跟自己说过的话。 想到这里。 阎九幽攥紧握著的斩妖剑,根本没有半点犹豫,反手將剑尖对准自己的心臟部位,猛然重重的用力刺入。 “噗嗤———” 虽然剑尖並不锋锐,但阎九幽所用的力气极大,那有些钝的剑尖竟是都直接刺进了胸膛极深的位置。 这一幕。 让白骨道人和凶兽混沌都没想到,明显是有些呆住了。 而阎九幽浑身都因疼痛在颤抖不停,仰头看向天空,脸上露出一抹洒脱笑容,轻声的喃喃道。 “师父,我已经尽力,可是这劫真当好难过啊。” “海恩师兄,我守住了道,守住了本心,也无需你来动手了。” “爹,对不起.......” 说到这里。 阎九幽猛然瞪大眼睛,更是用著仅剩的力气抓住剑柄,强忍著痛苦满脸鲜血的怒吼咆哮道。 “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我阎九幽寧死,寧就这般了结此生,也不愿被精怪鬼祟所制,更不愿...踏进邪路半点!” “我不愿,我...不愿啊啊啊!!” 一边大声怒吼著,一边將插进胸膛的斩妖剑悍然拔出。 “噗呲———” 斩妖剑被拔出,鲜血却如喷泉般的涌出。 阎九幽那充斥著疲惫不堪的双眼中,眸光极其迅速的涣散,瞳孔不再聚焦,仰面重重的倒在地上...... 第二百零一章 许逊真君显威,真当都是痴儿啊 仰面倒下的阎九幽。 令白骨道人不由得愣了下,明显是有些意想不到。 虽然眼前这个娃子,刚刚表现的很强硬,怎么都不愿归顺於新天庭,可確实是没料到...竟然会直接自裁。 可稍稍转念一想,倒也觉得很正常了。 这娃子先前也见到过,那只赤狐被迷惑混沌心智,跟一个恶狼魂魄融合一起,根本无力挣脱的画面。 若是万般鄙夷邪路的道门中人。 见到无力反抗,再无逃脱机会后,会选择自裁属实正常了。 毕竟,对这些迂腐无比的修道之人来说。 那颗向道之心最为重要,无论发生何事,他们都绝不会踏进邪路,即便早已被天地所拋弃,亦是这般的愚蠢不知进退。 ...... 此刻。 看著倒在地上的阎九幽。 那刚过来的凶兽混沌,也没了半点使用神通的想法,极为懒散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竟又直接趴地睡了起来。 但极为古怪的是...这只混沌的每一次呼吸,都有丝丝缕缕的香火青烟从口鼻涌出,不断净化著它的血脉。 可以看出。 这就是新天庭为何要窃取香火的一个主要原因。 能利用香火的神异之处,能够让这些还不是凶兽的精怪,一点点的净化和提纯血脉,令它们彻底变为凶兽。 白骨道人似乎早已习惯,也不管趴下酣睡的混沌,只是看向仰面倒下的阎九幽,带著几分鄙夷的摇头道。 “娃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都是修道之人,难道还不知...死並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吗?” “即便死了,可你的魂魄还在,肉身也还在,怎么逃出老道的掌心,这阎君之位还是得当啊。” 说完。 那白骨道人用著仅剩的左手,对准阎九幽躺倒的身体,掌中显现出一缕诡异黑气,挥动著侵袭而去。 就在这时。 “哼———” 一道似乎极为愤怒,更充斥著凌厉之意的冷哼声,无比清晰的在这片天地中响起。 那原本朝著阎九幽衝去的黑气。 在这道冷哼声中,立刻便化为齏粉消散不见。 而白骨道人则莫名感觉到了死亡威胁,整个鬼躯都下意识颤抖起来,好似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大人物。 才刚趴下酣睡的凶兽混沌,亦是微微昂起了脑袋,浑身煞气涌动,死死盯著阎九幽所在的方向,更看著那把斩妖剑。 不知为何。 道行法力到这种程度,本应在世间难寻敌手的它,竟是在那把简单的长剑上,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威胁。 隨著突然的冷哼声结束。 那把原本掉落在地的斩妖剑,竟是忽的自行悬浮而起,周身泛著淡淡的萤光。 更令人不解的是...剑身之上,竟没有半点的血跡存在。 见到此景。 白骨道人心中略微有些疑虑,先前便觉得这把法剑有怪,现在又突然如此更是诡异的很。 但法器终究只是法器,要是无人驱使的话,多半逞不了什么威风。 这般突然悬浮而起,或许只是其中残留的炁,或者有了些许灵性,在这最后时间护主显灵。 “多半只是装神弄鬼罢了!”白骨道人无比肯定的冷哼出声,隨即直接伸出鬼爪,朝著那斩妖剑径直抓去,鬼嚎而起道。 “连那娃子都死了,区区一把破烂法器能成什么事?” “就算再有神异,再如何的厉害,莫还能將老道斩了吗?莫还能將老道全身骨头都打......” 还没说完。 那剑身上的萤光骤然璀璨,带著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势,令白骨道人脸色立刻大变。 可还不等它再说些什么。 “敕!” 一道类似於神叱般的声音喝出。 那剑身的光芒耀眼到了极点,带著煌煌神威,一个虚幻的身影竟出现在斩妖剑后方,头戴莲冠,浑身法力涌动。 见到此景。 白骨道人那空洞的双眼中,瘮人幽光收缩,充斥著惊愕和恐慌,好似想要解释些什么。 可还未开口。 那个虚影便握持著斩妖剑,轻飘飘的一剑斩出,而璀璨的剑光却好似能划破天地,直接淹没了白骨道人。 “嘭———” 白骨道人那看似坚固的身躯,竟是宛如垒起的柴火般爆碎,就连这一剑之威都挡不住。 得偿所愿。 仅仅只是一剑,便將白骨道人斩掉,將其浑身骨头都打碎了。 而那原本趴在旁边,刚刚还昂起头左右四顾的凶兽混沌,则是在愣了一下后,头都不回的飞快逃走。 哪有先前的惫懒模样,无爪四足踏地跑的飞快。 根本没有反抗的想法。 看到那惶惶虚影之后,混沌只觉得要是不跑快一点,下一剑多半是要落到它的头上了。 若真蜕变为凶神,拥有难以想像的道行法力,那自是无需跑。 可现在它还不是真正的混沌,还是差了一小段距离,绝对不是那个东西的对手。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因为,刚刚根本不是道士请神,而是有九天真神自行用大法力、大代价,专门来此现身一趟。 当然,这也不是隨便什么九天神明,都能用这种方式下来。 必须要有所因果,有所牵连才可以。 阎九幽是净明忠孝道的弟子,许逊真君作为法脉祖师,自是有因果,更是有所牵连。 况且,许逊真君身为道门的四大天师之一,本就负责天庭与人间的上传下达一事,自是能用特殊方法用虚影来到这里。 再加上。 先前阎九幽不断的敕剑,不断的诵咒,不断的灌炁,现在又是自裁而死,这无疑也属於是另类的请祖师亲至。 ...... 此时。 那持剑的身影,根本没再去看地面上的碎骨。 即便心知那白骨道人的魂魄还在,都亦是没有去搭理半点。 看向那仰面倒在地上,口鼻皆是鲜血,瞳孔都涣散的阎九幽,不由得长嘆一声,摇头无奈道。 “痴儿,痴儿。” “汝的努力和勤奋,祖师实则全都看在眼里。” “可刚刚若是偏帮,只怕汝往后难成大事,因这是汝的命劫,亦是汝的特殊际遇啊。” 说完。 许逊真君便是挥了下衣袖。 阎九幽的魂魄便是从肉身中出现,表情呆滯迷茫,就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一般。 人在刚死之时。 魂魄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迷惘混沌期,以便於地府的鬼差阴將,捉拿带去地府之中。 將阎九幽的魂魄召来后。 许逊真君便又再挥了下手,一道霞光便瀰漫护佑魂魄周身,无论遭遇何种事,魂魄都不会消散或湮灭。 紧接著。 许逊真君猛然踏了下脚,那地面迅速露出一道裂缝,阎九幽的魂魄亦是迷惘朝著地府落去。 按照正常情况。 阎九幽一心向道,寧死都不愿进邪路的自裁后,魂魄將会被白骨道人拘走,与恶魂融合彻底无可回头的踏进邪路之中。 但现在有了祖师庇佑。 魂魄不仅是没被拘走,还受到特殊护佑的进入地府之中。 隨著阎九幽的魂魄落入地府,许逊真君的虚影也是逐渐变得黯淡,再度看了眼地面上尸体。 许逊真君又是轻嘆一声,朝著丰都方向看去,意有所指的缓声道。 “一个寧死都不愿踏邪路,一个以此生善德换爱徒。” “都是痴儿,都是痴儿啊......” 第二百零二章 鳩占鹊巢,此身...老道喜爱的很! 这声音越到后面便越是小声, 许逊真君的虚影,亦是逐渐的模糊起来,明显是要消散了。 “砰———” 一道突然的爆裂声响起。 那原本悬浮於半空中的斩妖剑,终究还是扛不住九天神明之威,此刻爆裂碎成数不清的铁块,散落於一地。 而在斩妖剑碎裂后。 那原本充斥这片天地的九天神明气息,亦是隨之点点的消散不见。 ...... 数十秒后。 当那威严惶惶的气息彻底隱去。 那堆散落一地的枯骨上,缕缕的黑气开始点点匯聚,最后又变成了白骨道人的模样。 只不过,现在的它看过去却极为悽惨...魂体黯淡无比,体內的鬼气十不存一,暴跌数成不止。 它的道行法力,多半都藏在先前那身森罗可怖的白骨之下。 刚刚被许逊真君一剑斩灭后。 无疑就像是精怪没了肉身,凡人没了四肢,虽然还能继续苟活,但也仅剩下一口气了。 感受著体內稀薄的鬼气,以及不断跌落的气息。 白骨道人神色狰狞的怒吼咆哮而起,还带著几分后怕。 “该死,真是该死!” “那把看似普通的法剑中,怎能有如此九天神明之力。” “若不是老道多长了个心眼,或许刚刚就被一剑斩掉,彻底的魂飞魄散,绝於世间了。” “此次本道算是栽大了,但好在算是过去了啊。” 很明显。 刚刚为了躲过杀机,白骨道人是完全將自己魂魄隱匿起来,根本没听到许逊真君的惋惜话语。 要是听到的话,多半是不会这般的轻鬆,更不会觉得就此过去了。 略微舒了口气。 確定没有九天神明之威后,便朝凶兽混沌先前趴著酣睡的地方看去。 可哪里还有什么混沌的身影,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白骨道人见此一愣,朝著地面吐出一口黑气唾沫,带著几分怨恨和冷冽的咬牙道。 “真不愧是畜生,遇事就跑,半点都靠不住。” “等到此事了结,本道定要去天帝面前,好好的告你这畜生一状。” 咬牙冷声骂完后。 白骨道人便看向倒在地上的阎九幽尸体,略微感受一番后,便是一愣。 因为,它在这具尸体上,竟感知不到半点的魂魄了。 连忙伸出鬼手,將仅剩的些许鬼气涌出,覆盖於阎九幽的尸体上,仔细的寻找起来。 数秒后。 阎九幽的魂魄確实不见了,白骨道人便仰头朝著九天看去,又恶狠狠的低声骂了两句。 当然,现在的它可不敢高声骂,生怕又被那些神明盯上。 若是再来一剑的话,多半是要神形俱灭、魂飞魄散了。 盯著尸体略微看了几眼后。 又看到自己碎成渣的本体,白骨道人只能带著几分不甘的摇了摇头,一边朝著这具尸体飞去,一边冷声自语道。 “罢了,罢了。” “本来还只想分出一魂一魄,將这娃子的魂魄迷住、融合,像对付那赤狐一般,稳妥行事。” “可现在,老道的本体被打碎,往后的成道之基毁了,这娃子的魂魄也不知被带去了何处。” “乾脆直接鳩占鹊巢,彻底占掉这身子,取而代之。” “虽然魂魄气机少了几分,但这肉身还是大致完好,再加上老道的修为,混沌的辅助,登上那阎君自是也没什么问题。” 说完。 白骨道人直接没入阎九幽的尸体,占据了这个残身。 而当它没入里面后,那原本还在淌血的心口,血液竟是霎时止住了,伤口也笼罩了一层黑气,肉眼可见的飞快癒合起来。 指尖微微颤动起来,涣散的双眸也在缓慢恢復精光,但双瞳却是彻底的呈现诡异黑色,更是没了丝毫眼白。 “砰———” 『阎九幽』的手掌猛然重重拍地,整个人借力跃了起来,重新站在地面。 扭了扭还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一阵的噼啪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鲜血,阴惨的狰笑道。 “桀桀桀,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娃子的身体,竟是比老道想的要好,命格更是万中挑一,亦是能称为得天独厚之人。” “只可惜,先前都走错路了啊。” “既有如此命格,何必那般的苦修不停,踏进邪路之中,岂不是一日便可抵他人数日不止。” 隨即『阎九幽』猛然张开嘴。 將逸散四周的阴煞邪气,尽皆全都吸入体內,浑身鬼气涌动不停。 短短几秒时间。 身上的阴邪气势竟是又拔高了几分,足以看出这个命格,若是踏进邪路的话,究竟是能有多么的厉害。 『阎九幽』无比满意的点了点头,朝著地面上的那堆碎骨瞥了眼,满脸皆是不屑神色,嗤笑道。 “现今拥有之后,才知天赋是为何物,苦修又是多么的可笑。” “老道已是新生。” “从今往后,老道便不再是白骨道人,而是真正的—白骨阎君!” 就在此时。 “吼———” 一道带著威压的咆哮声猛然响起,妖风肆虐这片区域,令树丛灌木都隨之晃动沙沙作响。 白骨道人朝著吼声的方向看去。 发现正是先前逃走的混沌,察觉到九天神明的气息消散,便开始威风凛凛、长毛飘荡的缓步走来。 浑身妖气肆虐,就好似数不清的旋涡扭转。 普通人只需看一眼,就会被混沌这个天赋神通所影响,立刻陷入无法恢復的迷惘中,再也无法醒来。 见到步步靠近的混沌,白骨道人眸中深藏著一抹不满,先前那该死的神明显现时,这畜生可是直接头也不回的跑了。 但想到后面要想登临阎君之位还要靠它,只能带著几分恭敬道。 “混沌天尊。” “既然这娃子不愿配合,那老道索性就將其身躯占据,今后这就是我的肉身,拥有更加出眾的天赋和命格。” “还请混沌天尊做好准备,等到明日中元节结束的那一刻,老道是否能以此身登陆阎君之位,可还是要看您的啊。” 说到这里。 白骨道人似还怕这凶兽混沌,继续像刚刚那般出工不出力,遇事更是跑的比谁都快,专门又补充道。 “老道明日是否能以此身登临阎君之位。” “將会决定往后新天庭的计划成功与否,更是决定了...新天庭未来是否足够的正统,又能收取到多少的香火。” “毕竟,咱们是要代替这原先的天地行事,无论天庭弄得怎么好,怎么样的神异,要是没有地府的话,终究还是无法成事。” “天庭和地府两地,从始至终便相辅相成,自是一个都不能少。” “而且,这世间可是有不少的人拜九幽阴神,届时成为人间阎君,定是会让未来的香火鼎盛数倍不止。” “当然,最重要的是...事关於天帝计划,混沌天尊想必您也不愿让天帝失望,让其苦心谋划付之一炬吧?” 对於白骨道人所说。 一直都还有些不屑和惫懒的凶兽混沌,听到是关於香火和天帝之后,立刻就变了一副模样。 很明显。 无论是用香火净化血脉,还是天帝所带来的威压和恐慌,无疑都让它无法继续懒惰下去。 “吼———” 隨即又发出一道怒吼声。 先前还极为懒惰、逃跑却快的混沌,便是四足奔涌以极快速度来到『阎九幽』的面前。 身上的长毛微微一卷,便是把『阎九幽』卷到身旁,周身的妖气迅猛涌动,略微分辨一下,便朝著渝地丰都地区赶去。 ...... 沈家村里。 一栋刚修没多久的三层楼房里,沈老三右手背不断拍打著左手掌,颇有些忐忑的在院子来回踱步不停。 时而抬头看看天空,又时而耳朵紧贴铁门聆听。 可不管如何,他都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当家的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正在用耳朵贴著院门,全神贯注专心听著的沈老三,顿时便被嚇了一跳,整个人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立即朝身后看了眼,发现是刚刚插完满堂香,烧完纸钱的自家老婆,刚从二楼上走了下来。 沈老三大口喘息两下,给自己鬆了口气,看著自家老婆问道。 “怎么样?那两个臭小子现在好点没?” “好很多了,刚刚吃了碗稀饭睡下了。”女人立刻便回了句,但眸中带著一抹深深的担忧,缓声道。 “当家的,咱们村的老人和孩子是好了。” “可是,可是那小道长现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了,这怎么办啊?” “刚刚都还有雷声、吼叫声,从后山社公庙的位置传来,但现在过了好一会儿,却一点声音都没了,小道长也没回来。” “不会...不会是出什么事......” 还不等女人说完。 沈老三便是立刻瞪了眼,嘖了一声格外不满道。 “你说什么呢,九幽道长能出什么事。” “上次来咱们村解决祸事的时候,隨手便能招下天雷,那可真是厉害的很,这种道长能出什么事?” “况且,他都让我们不到时间不要去,你在这里著......” 说到后面。 沈老三也有些说不下去了,用力攥紧拳头,咬牙道。 “不行,我去看看。”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离两个时辰也没剩多久。” “万一九幽道长跟那白骨鬼祟拼个两败俱伤,还剩下一口气,偏偏就是因我们没及时去看,导致救治不及时,发生意外的话......” “咱们沈家村的人,又要怎么给清玄真人和净明宗坛交代,我还是要偷偷去看下才安心。” 话音落下。 沈老三便是不听自家老婆的劝阻,直接把院门拉开,准备小心翼翼的朝著后山走去。 而拉开院门的声音才刚传出。 周边数位邻居跟著拉开院门的声音,竟是同时响起,还都是眼神坚定的看向沈老三,讲述道。 “村长,我跟你一起去。” “老三,那小道长完全是为了咱们村,我肯定也得一起。” “一点声音都没了,真不知道是啥情况,不去看一眼怎么安心啊。” “是啊,咱们的父母和孩子都醒过来了,就怕小道长出事了,现在动弹不得,因我们不敢去而误了时间啊。” “......” 听著周边眾多村民的话语。 沈老三不禁有些感慨,这才是沈家村该有的模样。 数十年前,眾多先祖就算被尖刀指著心臟,都不曾出卖过那家人。 如今自然也不会因诡事当前,而胆小畏缩家中,就连看一眼都不敢,导致九幽道长因此平白身亡。 深吸一口气。 沈老三用力的点了点头,看著那些同样打开院门的村民,坚定道。 “好,那咱们就一起去后山看看!” “无论九幽道长是生还是死,至少都要给净明宗坛,给清玄真人一个交代才行......” 第二百零三章 师徒之缘已断,恭迎新阎君 渝地,丰都。 平都山下的任家客栈,气氛好似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九幽,多半是出事了。” “万般都是命,本道徒儿终究还是难逃此劫啊......” 清玄真人所说的这句话,让坐在旁边的其他人,都是下意识的为之一愣,神色迅速变得格外凝重,更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因为,虽然道门中人来的很多,但基本都是熟识的坐在一起。 当前坐在清玄真人身边的人,自然也都是非常清楚...阎九幽身上的特殊命数,那个还未应的阎王命。 更是知晓。 为了能够避过此劫,清玄真人都特地將阎九幽留在了净明宗坛中,並没有让其来到丰都,寄希望能够以此避劫。 可是现在,都已是用如此方法避劫了,都还是躲不过,明显是让眾人都有些凝重起来。 ...... 不过。 相较於几位长辈,林海恩除了有满心的担忧外,脸上竟是还有几分的疑惑存在。 隨即看向清玄真人,皱眉缓声询问道。 “清玄师叔。” “明明是离这么远,您是怎么知道九幽师弟出事了的?” “要是按您先前所说的话,九幽师弟当前是在净明宗坛里面,有法脉祖师和九天神明的庇佑,无论是何鬼祟都伤不到他才对啊。” “我觉得...以九幽师弟的性格,肯定也不会在自知大劫来临的时候,还这样冒冒失失的出法脉宗坛。” “不顾自身性命,平白的让我们担心。” 说完。 不等清玄真人回答。 寧法师便是轻轻的嘆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 “徒儿,那你可就想错了啊。” “当初,咱们道门中人在诸多祖师的见证下,但凡是成了师徒,那这便是有了因果牵连。” “而修为到为师这般深厚时,更是能隱隱约约的察觉到...自身的诸多因果线,以此来儘可能的做到不沾因果,不行恶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清玄多半刚刚是感觉到...跟九幽的那条因果线出了什么特殊问题,才会得到如此结论。” “正因此有这种特殊的师徒因果线存在,所以即便是相隔千里之远,依旧是能够知道安危如何啊。” “断了。”清玄真人缓缓抬起头应了句,双眸不带丝毫情绪,格外平静的继续道。 “本道和九幽的师徒因果线,就在刚刚之时断了。” “在来到丰都前,本道便曾特地叮嘱数遍不止,让九幽切莫离开宗坛范围,暂且避劫而不应劫。” “本来觉得,在法脉祖师和九天神明的眼下,无论是什么精怪鬼祟肯定都不敢来侵扰,更能护的九幽一时安寧。” “可还是抵不过天地因果,终究还是要被迫应劫。” “以本道对九幽的了解,多半就是发生了某些特殊情况,让其不得不离开宗坛,去应付某件诡事,或者去救援某人。” “並非宗坛护不住,而是他在两相比较后,选择了主动应劫啊。” “命数如此,避无可避。” 师徒因果线断了?还要被迫应劫?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吃著清水素麵的震乾道长,不由得愣了下。 在道门中。 师徒因果线断掉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其中一人身死,自是也不再有任何的因果存在,另一种则是其中一人离经叛道,走上邪路。 不认这师徒之名,因果线自然也就断掉了。 可当前有酆都阎君的特殊预言,那便表示...阎九幽现在多半是离经叛道、走上邪路,而非身死啊。 若是已经身死,又要怎么当这新天庭的阎君? 想起前几天清玄真人所拜託的事。 震乾道长在心头暗嘆一声,也是继续低头吃起素麵。 这件事若不到万分危急的情况,他便不会出手,更不会拿出酆都令,希望那娃子还能有回头之路。 可一旦踏进邪路,多半就难以回头,难救,真当难救啊。 ...... 就在这时。 客栈的任老板,拿了双新筷子过来。 可看到面无表情,眸中却深藏著哀伤的清玄真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到底该不该把这筷子递出去。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直接从任老板手中接过筷子,更是把清玄真人面前还没动筷的素麵端到手上,缓声道。 “清玄多半是没心思吃了。” “但可不能浪费粮食,当初哪有这么好的精面可以吃啊。” 一边夹著素麵吹凉,一边看向的清玄真人,继续问道。 “清玄,你现在打算要如何处理?” “若是有什么挽回办法的话,大胆说出便好,本道绝对会不惧生死的配合协助你。” “九幽这娃子真的太苦了。” “当初被那阎家九棺盯上,足足二十多年都只能在棺材中,终日遭受恐怖梦魘侵害,自己的父亲因此早死也就罢了。” “好不容易从这件诡事中逃出,进入道门之中,一切都好似朝著好的一面发展,结果又出现了这件事。” “此生真当是坎坷万分,本道亦是心疼啊。” “况且,本道也没剩多少念头了,要是能换九幽这娃子一命,换其未来在道门扛旗几十年,自是合算的很。” “先不谈此事。”清玄真人应了句,又环视眾人一眼,格外郑重道。 “这是劫,更是命,不等其显现出来,谁都不知会如何。” “当然,届时如果还有机会救回九幽,本道自是不会跟大家客气。” “但现在一切都未可知,无论如何的猜测都无用,九幽是否会成阎君也是並不清楚。” 说到这里。 清玄真人又看向坐在旁边的贤明,出声询问道。 “贤明,你先前说过,大劫多半会在丰都县的入口楼坊处显现。” “此事,可能確定?” 很明显。 隨著阎九幽出事,师徒因果线断掉后。 清玄真人也是越发想要確定这次大劫的具体信息,以此来判断是否有机会救回自己的徒弟。 贤明肯定的点了点头,习惯性的轻抚龟甲,示意道。 “至少是有八、九成的概率了。” “这段时间,我虽然没有在窥探天机,但每天都在夜观天象,能够从天地气机的衍变中,推断出一些信息。” “要想登临阎君,那无疑是要统帅万鬼。” “一、两只的鬼祟好遇,可要万鬼同时显现出来,非中元节不可。” “在每年的中元节时,地府之门便会打开,鬼祟能从阴都来到阳间,跟家人团聚,或是游歷人间。” “这些鬼祟別说是万只,甚至是万万只、亿万只都有可能。” “而那地府之门,便是现今丰都的入县门坊,等到七月半的子时,阴阳两界通道便会被连接起来。” “鬼祟从门中走出后,便会依据执念不同,去往其他不同的地方。” “而若想统领万鬼,无疑就是这地府门户位置最合適,在鬼节这一整天的时间里,都有万鬼聚集於此。” “九幽师弟要想登临阎君,多半只会在此处应劫......” ...... 此刻。 在闽地常乐市的下沙村,村口极为显眼的五层楼房里。 清晨出门工作,正午才回来的陈建安,看到自己娘亲正在院子里烧纸祭祀,顿时就有些疑惑的问道。 “娘,明天不是才七月十五吗?你怎么今天就烧纸?” “必须烧啊,不能不烧啊。”老妇连忙应了句,看向陈建安带著几分惊恐的颤声道。 “你爹要做坏事,真要做坏事了啊。” “昨晚他来我的梦里,专门说是等到明天,他就是新天庭的神明了,是那不死不灭的鬼神。” “到时有他引路,咱们一家便能鸡犬升天。” “还说著,明天他要站在最前,行那头功之事,恭迎新阎君啊......” 第二百零四章 圆月现酆都开,百鬼夜行,生人迴避! 天,暗了下来。 今天是七月十四,也就是鬼节的前一天。 大多数人都觉得过了零点,那才是鬼节,才会出现种种诡异。 但实际上子时一到,地府和阳间的门户便会打开,那些原本在地府中的鬼祟,便会隨之不断涌出。 而子时,是晚上的十一点。 所以,要是不想沾染中元节的诡事,不想被鬼祟衝撞的话,农历七月十四的晚上十一点前,便不要在街上晃荡了。 ...... 晚上十点多。 现在距离七月半已是没剩多少时间。 丰都县门口牌坊的两侧,站著眾多的道门中人。 由於这里经常会办一些特殊的迎鬼神活动,所以路的两边非常宽敞,並不显得拥挤,楼坊更是能容纳数辆车同时通过。 在楼坊不远处的一棵黄桷树下,普寧道长端著满是裂纹的金钵,盯著那写有丰都两字的牌坊,摇了摇头感慨道。 “还好是在丰都啊。” “这么多年来,经歷过不少诡事的丰都人,大多数都相信这所谓的神鬼之说,更知道自己所住县城的特殊。” “所以,每年到鬼节的这段时间,一入夜后,丰都人便极少会出门,这次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人遭劫了。” “没有普通人在此,倒也是更方便我们应劫了。”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对此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丰都因地缘特殊,名字特殊,经常会遭遇到各种诡事和劫难,但不得不承认...这地方的福缘也挺深厚。 儘管是大劫不断,可人员伤亡和財物损失,一直来都不大。 就像数十年前的那次飞僵叩门。 虽然很凶,道门前辈都死了几位,但丰都人民遭劫的却没几个,就连任老板作为飞僵的后代,都没出什么大事。 毫不夸张的说。 这么多次的大劫加起来,估计都还没闽地的凶蛟化龙一劫,所造成的损失大。 有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芻狗。 但有时,天地偏偏在施加劫难之时,还会降下一缕生机。 紧接著。 普寧道长又看向同样坐在旁边,却始终都在闭目养神的清玄真人,摇了摇头嘆气道。 “清玄,別太担心了。” “先前不是也收到消息了吗?九幽并非是擅自走出净明宗坛,而是为了救沈家村的数千村民,才选择出山应劫。” “自己一人性命和数千村民性命相比,终究是只有一个选择,怎能看著无辜村民因此遭劫啊。” “这对我们道门中人来说,自然也是避无可避的大劫。” “九幽能做出这种选择,那就算不敌鬼祟,被迫踏进邪路中,我们也怪不得他。” “只能怪这天地因果,怪这命运多舛,不给活路啊。” 很明显。 在感觉到和阎九幽的师徒线断了后,清玄真人便是立刻想办法,找人联繫上了净明宗坛,询问具体情况。 可宗坛的其他师兄弟,根本都不知阎九幽去了何处。 就在师兄弟们都有些疑惑之时。 沈老三恰好带著眾多村民来到西山净明宗坛,刚来便直接跪了下来,递出一大包的斩妖剑碎片,还有一包沾著血的泥土,更是不断对著眾人说著抱歉。 经过一番了解后。 净明宗坛的师兄弟们这才知道...当他们都去帮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解决各种突发的各种诡事时。 沈家村竟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诡事。 若是不及时解决,整个村都將被鬼祟所害,留不下任何一个活口。 如此情况下。 身为宗坛的小师弟,阎九幽竟是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將这件诡事给彻底解决了。 可是等到一切结束,彻底风平浪静后。 即便沈家村的眾人都不听嘱咐,提前去后山社公庙查看具体的情况,都没能见到阎九幽的身影。 只看到了...地面有一堆都快化成渣的森罗白骨,还有法剑的碎片,以及沾有鲜血的泥土。 那堆森罗白骨,沈老三能无比確定...... 就是先前藏在社公庙內,不知从何处过来,说著要某件东西,正午前没见到,便要屠戮掉整个村子的白骨鬼祟。 邪物被打死了,被打的化成粉碎了,诡事也化解了。 可是九幽道长又去哪里了? 为何法剑也被打碎了,地面还有如此多的鲜血痕跡。 来到后山社公庙的眾多村民,心中都出现了不太妙的预感,开始不停的大喊起来,甚至都到后山寻找是否有踪跡。 但根本找不到,根本没有阎九幽的身影。 一时间。 沈家村的眾人都有些慌了,无论是什么地方都找不到,阎九幽整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所有人都有些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沈老三做主,让一批人继续搜这附近,看看阎九幽没有进到后山深处。 而他带著另外一些人,直接再去西山的净明宗坛一趟,將这件事彻底的说清楚,请来其他的道长相助。 虽然都还没见到阎九幽的尸体,可地面上的那一大滩鲜血,还是让沈老三心惊,估计著多半是出事了。 因此才將法剑碎片收集起来,也挖了一大片沾血的土,专门一同送来。 希望凭藉这些东西,净明法坛的道长们,能寻到阎九幽的去处。 听闻这种情况。 净明宗坛的师兄们第一时间也掐诀施法了,可是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任何的踪跡和线索,寻不到任何有关联的东西。 就好似,阎九幽整个人都被天地气机屏蔽,不允许窥探掐算。 在净明宗坛的师兄弟,用道法寻觅的时候。 清玄真人亦是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件事,立刻便让其他弟子们,不要再管这件事,更不要去算阎九幽的去处。 这是大劫来临,而非其他小事。 阎九幽也並非失踪,多半是被精怪鬼祟掳走,或者出了其他的意外。 总而言之。 不管是在西山,还是在沈家村,甚至是整个赣地,多半是都见不到阎九幽了。 现在阎九幽多半应劫了,那便只会在中元节这天,来到渝地丰都城。 ...... 此刻。 正在闭目养神中的清玄真人,缓缓睁开了眸子,看著不远处的牌坊,意有所指的嘆声道。 “不给活路啊。” “但九幽是这般被迫现身应劫,让老道心头有些许欣慰的同时,更是有些说不出的酸楚啊。” “欣慰於,本道的九幽徒儿选择无错,以一人换千人,自是可以,更是应该,並非主动踏出宗坛,而是无可奈何之举。” “酸楚在於,本道只觉这天地太过不公。” “九幽的此生经歷,真当是太过坎坷,当初能活下来都用尽了全力,结果直到现在,这天地竟都还没放过他,劫难还在不停落下。” “虽说是这般英勇不惧,可他都还不到十五岁,本道又怎能不心疼啊。” 说到后面。 清玄真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能让一位见惯生离死別,见惯世间凶恶的道长,都充斥著这般的哀痛和心疼,足以说明师徒感情之深。 寧法师看了眼身旁的林海恩,心头不禁暗暗嘆了口气。 同样有个爱徒的他,非常理解清玄现在的情绪和心情,以及那种难以言说的心疼。 若是林海恩也出这种事的话,自己当前的状態,定是不会比清玄好。 但每个人的命数皆不同。 虽然林海恩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万千厉鬼盯上了,差点死在自家娘亲的怀里。 可当他被天后娘娘看了一眼后。 原本会导致灾祸的命格,便成了最好的福缘,性格和修持更是绝佳,得到了九天神明的偏爱。 要是遇到这种大劫的话,现在的林海恩多半是能无忧度过。 可阎九幽真不同了啊。 儘管有著同样特殊难得的阎王命,但这命格究竟是福是祸都未可知,没有九天神明护佑的他,要想度过这种种劫难,真是太难了啊。 將这些思绪压下。 寧法师看向深藏悲伤的清玄真人,格外认真的讲述道。 “清玄,等九幽现身再看。” “如果是那些精怪鬼祟以沈家村眾人的性命要挟,让九幽不得不顺从那所谓的新天庭,那便是还有挽回机会。” “为救他人性命而进邪道,即便是到了灵官爷那边,也能够稍微的说道一番。” “只要不是道心不坚,自行选择踏入邪道提升法力,那无论怎么样都还是有办法的啊。” 清玄真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讲述道。 “本道相信九幽。” “他的道心之坚远超常人,就算是不敌精怪鬼祟,多半也会选择以死明智,绝对不可能踏入邪道中。” “唯一担心的便是...九幽会不会跟那只赤狐一样,被那属於新天庭的精怪鬼祟,用其他的凶恶魂魄融合,以此来强行走进邪路。” “要是这般遭遇的话,那本道也不想什么救了,早点送其离世亦是解脱了啊。”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听到几位长辈的交谈,並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但他的双眸,早已变成了一只灿金,一只浑浊,更是蕴含著滔天腾起的怒火,似乎正等待著爆发。 这所谓的新天庭,竟然敢这般的逼迫九幽师弟,將其逼到了绝路。 那等到明年。 等到新天庭大劫显现的时候,自己定要举起铁棒打穿整个新天庭,把那所谓的天帝,狠狠的敲死在凌霄殿上。 九幽师弟今日之痛,他日这些精怪鬼祟必须双倍偿还! ....... 隨著时间一点点的推移。 天上的月亮,也在逐渐变圆,变得如同一个圆盘。 晚上十一点。 当中元节子时来临的那一刻,那悬於九天的月亮,竟是恰好转到了丰都牌坊的正前方。 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 那原本所写的丰都二字,竟是亮起了些许萤光,还有些模糊虚幻,更在逐渐一点点的变化为—酆都。 太阴正中高悬,丰都变为酆都。 月亮好似都不再转动,直直对著牌坊位置,磅礴到难以想像的阴气,从四周不断匯聚於牌坊门户。 就仿佛是在天地气机的带动下,四面八方各地阴煞之气,尽皆灌入了川渝盆地,朝著丰都县的位置涌来。 无论月光,还是阴气,都达到了一年中最鼎盛的时间。 光影和阴气形成的雾蒙蒙状態,最后变成了两扇併拢的红朱大门,出现在原本空旷的牌坊中间。 每个门上面都有一个门环,门上还绘有各类兽纹,以及金色的圆形凸起。 隨著月光和阴气都越来越厚重,整个大门也越发的凝实,开始慢慢的从里向外拉动起来。 “硌—硌—硌———” 低沉的拉门声,清晰传入在场每位道门中人的耳中。 而在大门出现一丝缝隙,阴煞之气狂涌而出时,两道完全不同,一道尖细和一道敦厚的喊声,亦是伴著拉门声响起。 “一见生財,天下太平!” “百鬼夜行,生人迴避!!” 第二百零五章 鬼差阴神来开路,地府鬼祟盼阎君 听到这特殊的喊声。 林海恩瞬间就严肃起来,更是目光灼灼的盯著大门位置,双眼一只璀璨耀眼,一只浑浊深邃。 这真正的酆都百鬼夜行,没想到竟是如此神异。 七月半的这天。 那天上高悬的太阴,竟是会正好转到这渝地的丰都县,对著那个牌坊位置。 最关键的是...太阴高悬导致天地气机变动,四面八方各种阴煞鬼气,全部都朝著此处涌来。 川渝又偏偏是盆地,根本没有什么山峰能够挡住涌来的阴气。 如果丰都是在高原之上,哪怕是闽地的丘陵地势,那些涌来的阴气都能被挡掉大半,自然也不会形成这种能沟通阴阳的门户。 清晰看完阴阳门户形成的过程后。 林海恩也是彻底明白了一件事,並非是因为名叫酆都,所以这里才有这种神异。 而是这个地方,占据著天时、地利和风水,先有神异,再成酆都。 ...... 此刻。 隨著那个红朱大门越开越大,眾人的神色也是越发凝重起来。 酆都万鬼现阎君。 等到那些夜行的万鬼从这阴阳两界门户中出来,那所谓的阎君多半就要现了,大劫亦將隨之涌现。 “硌—硌———” 沉重大门推拉声结束。 原本紧闭著的红朱大门,现在已是完全洞开,可诡异无比的是...根本就看不清门里究竟有什么。 林海恩试图朝著门里看去,可视线却被厚重到难以想像的鬼气挡住,根本就没办法看清东西,一切都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就在林海恩微皱眉头,有些说不出的疑惑时。 “一见生財,天下太平!” “百鬼夜行,生人迴避!” 这熟悉的喊声又再度响起,那洞开的大门两旁,亦是出现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个完全不同的身影。 一个手持哭丧棒,另一个握著勾魂锁,周身全是可怖的阴煞气息。 毫无疑问。 这两个身影便是民间所说的黑白无常,七爷谢必安和八爷范无救。 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此前参加过不少次游神的林海恩,自然是无比清楚...这便是谢將军和范將军,属於地府中的阴神。 隨著两位將军走出阴阳两界的门户。 在祂们的身后,竟忽然传来了极为汹涌的鬼气,更是连绵不绝如同浪潮般层层迭起。 就在林海恩有些疑惑之时。 一只脑袋为狐狸模样,身子却跟人一般的狐鬼,周身缠绕著蓬勃鬼气跟在谢、范两位將军身后走著。 而在它的旁边,则是一只头有两角的厉鬼,双眼猩红如血,不断张嘴嘶吼著,浑身充斥著凶煞戾气,明显不是什么善物。 下一排。 则是一只半边脸极美,半边脸极丑的画皮鬼,指甲漆黑尖锐无比,好似刚掏完谁的心一般,还在不停的淌血。 在这只画皮鬼的旁边,则是一只浑身长有皮毛、尖牙利爪,双腿还长有脚蹼的水鬼,身上油腻腻的,不会被水浸湿般。 再下一排。 则是极其容易分辨的墓鬼和倀鬼。 ...... 隨著一只只的鬼祟,跟在两位將军身后走出。 修习的时日里,经常听自家师父讲古的林海恩,已然是能够看出...这走在最前面的鬼祟,就是民间最有盛名的百鬼。 这些鬼的威名最盛,通常来说,法力道行多半也最强。 但让林海恩有些疑惑的是...这般僵硬古板的中元节,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应当要有万鬼涌出,去往各自执念未消之地才对啊。 寧法师明显是看出了林海恩的疑惑,便是缓声解释道。 “徒儿,你可是误会了。” “由阴差带领出来的这些鬼祟,都是行了大恶之事,正常来说,要在地狱受刑万年、万万年至少,自是连中元节都不能放出来。” “但若是一点念想和甜头都不给,就让它们安分承受万年刑罚,自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即便是做过大恶的鬼祟,在地府安心受罚五十九年后,第六十年便可通过中元节来阳间一趟。” “不犯事的每过一甲子,便能回到阳间一天,看看这世道如何的机会。” “当然,这凶恶鬼祟不能隨处乱跑,只能安心跟著阴差行进,略微的看一眼这凡间罢了,更不能完成所谓的执念。” “可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的鬼祟愿来,想要解解乏,看看现今的世界又如何。” “一甲子等一天,也唯有这天无需受刑。”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著那些不断飘出的恶鬼。 走在最前面的这些鬼祟,虽然现在看过去很安分,但实际上却是最为凶恶,亦是凶残。 也就是现在有谢、范两位將军押著,要是待会诡事出现的话,这些鬼祟多半会趁机使坏,能逃的必然是会逃走。 它们的刑罚近乎於无限期,日日夜夜受那地狱折磨。 就像此前被灵官爷送去地狱,不入轮迴、永不超生的鬼老道,要是它有机会从地狱逃走的话,绝对不会犹豫半点。 数分钟后。 在这恶鬼队伍的末尾,出现了两位周身气息不比谢、范两位將军低,身穿盔甲,手持钢叉和大刀的另外两位阴差。 这两位阴差身子皆是人型模样,可一个长著牛的脑袋,另一个则是长著马的模样,魁梧勇猛,煞气瀰漫。 毫无疑问。 这便是地府中的另一队阴差—牛头马面,专门驻守在这群鬼祟后方,以防有哪只恶鬼趁机逃走。 能被四位阴神押著,也足以看出...这些走在最前面的鬼祟,究竟是有多么的凶恶。 隨著最前面的这个队伍走完。 “咚—咚—咚———” 连续不停的沉闷鼓声,竟是从那阴阳两界的门户里传出,好似在催促著什么般。 下一秒。 那虚幻看不清的两界门户,开始出现一个个的小旋涡,在林海恩疑惑不解时。 每个小旋涡竟是都连绵不绝的钻出鬼物。 短短数秒时间。 怕是都已经钻出了数千、数万只鬼物。 有些留在两界门户前打量四周,有些则是立刻化为青烟飘走,似乎著急去看在阳间的亲属。 这些鬼物的身上,基本都没有凶煞之气,明显就是寻常的鬼物,最多也就是生前有些许行恶罢了。 但即便是没有凶煞之气,普通人被这些鬼物衝撞到的话,头肩三火绝对会立刻黯淡下来,更可能因此大病一场。 再加上。 中元节才刚开始,后续出来的鬼祟必然將越来越多,因此中元节的这两天晚上不出门,自是有一定道理。 隨著门户外停留的鬼祟越来越多,在场的道门中人都是越发严肃凝重起来。 万鬼已有,阎君隨时都可能显现了。 而清玄真人更是左右四顾不停,希望能寻到阎九幽的身影。 如今自己的徒儿,不知是被什么精怪鬼祟掳走,註定要来此应劫,当那大逆不道的新天庭阎君。 若早点寻到的话,將其挽救回的概率,自是能增加几分。 ...... 而就在此刻。 始终盯著阴阳两界门户的林海恩,忽然注意到一只最早钻出来的黑瘦老鬼,就待在这门户周边,还在昂著脖子期待著什么,让林海恩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因为这只黑瘦老鬼,不知为何长相令他感到有些眼熟,却又有些记不太清了。 林海恩隨之微抿嘴唇,开始仔细的回忆思索起来。 三秒后。 便是猛然瞪大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当初再去常乐市,解决那鬼老道的诡事时,在陈建安的楼房中,看到了跟这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遗照。 也就是说。 眼前这个黑瘦鬼物,就是陈建安的老爹,那个主动献身给『东海之主』,早已归顺新天庭的鬼祟。 现在的它,明显是在期待著阎君显现...... 第二百零六章 吾徒已死,是非对错本道已无心分辨 確定这黑瘦鬼物的身份后。 林海恩立刻看向自家师父,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 寧法师则是提前压了压手,亦是盯著相同的方向,缓声讲述道。 “为师也看到了。” “那个站在阴阳两界门户前的鬼物,应当就是陈建安的爹。” “不抓紧赶去闽地见自己儿子和老伴,反而是在这里停留如此之久,好似在等待著什么,多半有怪。” “能將其拘来吗?问下有关新天庭的事情?”林海恩立刻问了句。 寧法师认真思考两秒。 便是轻轻摇了摇头,皱著眉头带著几分凝重的应道。 “拘自是能拘来,但沾染的因果太重了啊。” “中元节本就是鬼祟现身来阳间之时,贸然將这些鬼物拘来的话,多半会遭到严重的天地因果反噬。” “况且,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这四位鬼神,刚刚才押送恶鬼走过,即便是拘的话,肯定也要再等一会才......” 还没说完。 站在旁边的清玄真人则是脚上踏起罡步,一手掐诀,一手持剑,口中念诵而起。 “灵宝净明,照彻幽庭,神霄玉府,敕令风行。” “缚鬼驱邪,扫荡魔精,归於正道,永保安寧。” “急急如律令!敕!!” 念诵完毕。 清玄真人便是手持斩妖剑,朝著那黑瘦老鬼的方向指去。 下一刻。 那斩妖剑的最前方,一大股的气匯聚而出,变成如同鞭子般的东西,直接將黑瘦老鬼束缚住。 紧接著。 清玄真人猛然一扯,便將黑瘦老鬼拉出阴阳两界门户的前方,直接拘到自己的面前。 “嗤———” 这一大股的幽冥阴气,霎时从那变成大门的牌坊中涌出,朝著清玄真人狂涌而去。 看到这狂涌袭来的阴气。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寧法师顿时脸色微变,隨即就立刻取下腰间繫著的龙角,准备帮忙抵挡这股阴气。 普寧道长亦是拿出金钵,看著衝来的阴气,直接掐起法诀。 可两位道长都还没念咒。 清玄真人便是猛然踏出一步,直接用胸膛对著这股阴气,不容置疑的开口道。 “清元、普寧,无需帮我,” “我既然在中元节將这鬼物拘来,自是要承担因果,承担地府幽冥之忿,你们莫帮我抵挡,免得又增是非。” “这是因果报应,就算这股阴气你们帮我暂且挡了,后续必然也会来第二股、第三股更为强横的阴气,届时又要怎么挡?” “况且,这因果...我確实该受。” 听到这番话。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都不由得愣了下,但也知道清玄真人所说极对,便將手中各自的龙角和金钵法器收起。 “砰———” 这一大股的阴气,直接衝击到清玄真人的胸膛位置。 “咳...咳咳。” 清玄真人硬生生承下了这一击,重重的咳嗽起来。 而在林海恩的阴阳眼中,却是能无比清晰的看到...刚刚这股阴气撞击到清玄真人的时候,他的身上竟亮起一层七彩萤光。 隨著阴气撞击结束。 那层七彩萤光,已然是瞬间稀薄了数分。 修道有些时日的林海恩,並不像曾经那般什么都不懂了。 仅仅一眼便看出了,那七彩萤光就是阴德和福报。 换句话说,这就是清玄真人修行一生,所辛苦积攒下的各种功德,往后仙逝后的登仙之基。 刚刚清玄真人的周身萤光,直接被剥下一层,用以抵挡阴气报应了。 硬生生承受这股阴气后。 清玄真人也不磨蹭半点,似乎並不怜惜自己的功德受损,直接迅速看向那拘来的黑瘦老鬼,凝声道。 “本道问你,刚刚在此等待什么?你和新天庭又有什么关係?” 被拘来的黑瘦老鬼。 看到有如此多法力高深的道长,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害怕,但听到清玄真人所问之事后,却是立刻脸色一正,低沉道。 “我不知,道长你是在说什么。” “老鬼不过是趁著中元节出来,想要看下自己妻儿现在过的如何,根本就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何......” “陈老鬼,別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了。”普寧道长有些不耐的打断其后续话语,更是带著几分冷冽道。 “你儿子陈建安都已经跟我们说了,你被那所谓的新天庭蒙蔽,直接以身殉『东海之主』,还说要归顺新天庭了。” “你那老伴因此事也差点丟了性命,早点把一切都说了,对你只有好处,还能早点轮迴重生。” 这番话。 让黑瘦老鬼明显是愣了下,似乎没想到...面前的这位道长,竟然见过他的儿子和老伴。 但第一时间,它所想的並不是说出一切,而是感到怨恨,觉得自家儿子和老伴背叛了它,竟是想毁它的登仙大计。 黑瘦老鬼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竟是背著双手、挺直腰杆,格外自信的讲述道。 “我就是知道详情,不说又如何?” “无论如何,今天阎君肯定会出现,不是你们能阻挡的事情。” “现在的我,可是属於地府的鬼祟,不是那种凡间滯留的孤魂野鬼,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之前我是不懂,觉得那些神神鬼鬼、道长高僧都神秘的很,但现在死后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没那么的特殊。” “就算你们身怀大法力,可依旧是要按照天地戒律行事。” “把我这种中元节出来的好鬼拘来,还这样子的逼问不停,难道你们就不怕......” 这老鬼颇为囂张和自信的话语,都还未说完。 “轰隆隆———” 九天之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雷霆霹雳声。 下一秒。 “轰!” 一道颇为细弱的九天白雷降下,直接打在了这老鬼的身上。 “啊———” 原本都还囂张无比的黑瘦老鬼,立刻就痛嚎出声,鬼体亦是都有些稀薄暗淡了。 毫无疑问。 就它这种毫无修为的鬼祟,根本抵不住天雷的刚猛威力。 即便只是最细弱的天雷,都能將其劈掉半条命不止。 可这突然的天雷,不只是让黑瘦老鬼痛叫起来,更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脸色大变,立刻就想要说些什么。 清玄真人则是摇了摇头,仰头看了眼天空,看著似有雷云飘来的天空,无比坚定的缓声道。 “无需劝说。” “本道自知此做法不对,即便这老鬼心底已是归顺新天庭,但它还未彻底付诸行动,那就还算地府之人,召天雷劈它无疑是欠佳的很。” “但是清元、普寧,你们这次都莫拦我,更要听我一句。” “我的徒儿九幽生死不明,多半遭害,现今天地因果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分辨。” “只愿得其消息,只愿再救其一命,寧死不悔!” 就在这时。 “轰!” 九天之上又落下了一道青色雷霆,比起刚刚的细弱白色雷霆强横、粗壮数倍不止。 但这道天雷打的却不是老鬼,而是径直打向了清玄真人。 很明显。 这就是天地因果,这就是惩戒和反噬。 “咳...咳咳咳。” 清玄真人又是一阵咳嗽,但这次他的嘴边却溢出了一缕鲜血,连续的两次天地因果反噬,令其也极不好受。 可清玄真人却是完全不在意,用衣袖轻轻將嘴唇鲜血拭去,看了眼面前的老鬼,手中掐著雷诀的缓声道。 “本道所学的忠孝法脉很好。” “遇到精怪鬼祟都先谈渡,这些年来本道亦是积攒下了一身阴德,此身阴德足以让本道登仙。” “可登仙?” “九幽爱徒对本道满是孝敬之意,那本道怎能为了死后登仙,就对吾徒被害一事,熟视无睹。” “本道若是连徒弟都护不住,连这苦命的娃子都救不了,此仙又有什么好成,又有什么意思。” “仙不讲情,但本道最重师徒之缘!” “今次即便耗尽此生阴德,耗尽此身法力,也要將本道徒儿救出!” “天雷...来!!” 话音落下。 又是一道天雷被唤来,竟准备再度朝著那黑瘦老鬼劈去,根本不顾天地因果反噬,就是要寻到有关於阎九幽的消息。 此刻。 刚刚都还是挺直腰杆、背著双手,显得格外从容不怕,根本不怕死,也不会背叛新天庭的黑瘦老鬼。 见到即將又有一道天雷劈下,顿时就脸色大变,更是连忙惊呼道。 “停,停手。” “我是...我是新天庭的信徒,专门来此等待阎君降临,等著借祂之手获得永生成神的啊。” 见到这老鬼终於是安分老实了。 清玄真人也是將掐的法诀鬆开,看向这黑瘦老鬼,继续冷冽问道。 “要如何借他的手?又要如何的成神?” “你怎知会是阎君?不都还未统领万鬼吗?他何时会出现......” 很明显。 清玄真人非常的著急,直接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黑瘦老鬼也是极怕被天雷劈死,毁掉自己的永生成神机会,根本不敢隱瞒半点的回答道。 “不...不知道啊。” “我只是在脑中隱约听到一道声音,说是...让我配合不要入轮迴,不要重生,届时跟隨新天庭便能成不死永生的神明。” “昨天的时候,那声音便又在脑中响起了,更是清晰不少,让我等到正月十五中元节的晚上,来阳间迎接新天庭的阎君登位。” “我这么早的来到阳间,就是为了能第一个迎接阎君,能让祂......” 就在此时。 黑瘦老鬼都还没说完,双眼就忽然泛起红光,面容竟也有些说不出的扭曲,呈现出那被远程控制般的混沌迷惘起来。 在眾人的疑惑目光中。 黑瘦老鬼脖子僵硬的环视在场中人一眼,结巴的沙哑诡异道。 “死...死...死......” 说完。 黑瘦老鬼就好似被控制了般,便猛然朝著清玄真人的斩妖剑上撞去,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和犹豫。 “啵———” 如同泡沫碎裂的清脆声响起,黑瘦老鬼顿时魂魄皆灭化为青烟...... 第二百零七章 我苦命的...徒儿啊! 这突然的诡异情况。 令在场眾人都有些意外,神情更是越发凝重起来。 因为,从刚刚这黑瘦老鬼的模样,能够清晰的看出来...绝对是被某种神通远程控制了。 若不是如此的话,黑瘦老鬼绝对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先前都只是被天雷劈了一道,就已经是直接服软,更是將所知道的事情说出。 就这种贪生怕死的鬼物,当然是不可能做出自杀的举动。 况且,在其刚刚的那段时间,整个人的状態都有些不对,双眼猩红、面容扭曲,好似有人在爭抢控制权一般。 古怪,极其的古怪。 但此刻却是容不得眾人细想了。 “轰隆隆———” 九天之上,响起了极为迅猛的雷霆霹雳声。 可这还不是结束。 “嘶呼呼———” 九幽之下,牌坊门户中衝出一股幽煞阴气。 这便是...天地因果报应。 虽然这黑瘦老鬼是自行撞到斩妖剑,更是被精怪鬼祟的神通控制下,才做出了如此极端的行为。 自裁的因果,当然是算不到清玄真人的头上。 但究其始末,还是清玄真人將这鬼祟拘到这里来,率先违背天地戒律在先,无疑也要承受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因果反噬,自是难逃。 但这一次。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却不再单纯看著,一人高持起龙角,尖端对著打下来的天雷,一人竖捧起金钵,空洞对著袭来的阴气。 龙角避雷,金钵收气。 这两道天地因果反噬,並没有落到清玄真人身上,而是由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分別扛下。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双眸灿金和浑浊更甚,已然无比清晰的看到...在扛下这两道反噬后。 无论自家师父,还是普寧道长,身上的七彩光芒亦是被削了几分,脸色更是有些惨白,明显是有些不太好受。 这一刻。 林海恩彻底明白了,为何几位长辈先前都会著重和自己说起,遇到该死的精怪鬼祟可以杀,也无需留手。 但遇到没行恶的精怪鬼祟,就不能这般的极端行事。 要是不管不顾的將其打个魂飞魄散,必然会遭到天地责罚,遭受到因果反噬。 单从刚刚三位长辈的状態来看,这因果反噬可比鬼祟更难应对。 法力无用,只能以自身阴德来扛。 ...... 此刻。 见到原本应当自己承受的反噬,分別被两位好友出手扛下,清玄真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普寧道长则是摆了摆手,脸色还带著些许苍白的笑著道 “清玄,无需多说什么。” “大劫將至,一切以救回九幽为主。” “刚刚那陈家老汉虽然自裁了,但死前也说了...等到阎君现身之时,它们也会出来藉此机登神永生。” “此事绝不简单,可现在却还是看不清啊。” 而手持龟甲的贤明,將龟甲中的五帝钱往自己手心倒去,仔细的拨动查看数眼后,连忙抬起头道。 “时机未到。” “刚刚那鬼物透露了些许信息,我便藉此机会卜了一卦。” “现在已经是能够清晰算出...这次大劫多半会在中元节的晚上结束,也就是今日的亥时。” “亥时?”寧法师有些凝重的皱了皱眉,朝著那写有酆都两字的牌坊看了眼,带著几分担忧道。 “这个时辰並不太好啊。” “亥时,万鬼返回酆都,准备回归地府,这时阎君若是出现的话,多半会有更大的诡事发生。” “不过想想,倒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很快。 便从深夜十一点,来到了清晨六点。 远处的天空已是逐渐亮了起来,高悬的圆月开始隱去,月光和气机更是点点消散,令阴阳两界门户逐渐变得的黯淡透明。 白天阳气充沛,是人活动的时间。 所以即便是在中元节,到了白天之时,鬼也得给人让路。 当地平线朝阳亮起的那一刻。 阴阳两界门户彻底不见,酆都二字又变成了丰都,就跟先前一般,没有半点的异样留下。 眾多道门中人纷纷结伴回到客栈暂且休息,心中都清楚在白天时分,阎君绝对不会出现。 清玄真人则是一动不动,继续坐在路旁闭目养神。 即便这是白天,即便会有路人经过,他也不愿离开这里,只想安静等待著晚上来临。 未见徒弟,无论做何事,他都无半点心情。 此刻。 就在那平都山的峰顶。 在一棵巨大的黄桷树下,如象般大的凶兽混沌,依旧是惫懒的趴著酣睡休息,吞吐著香火之气。 而『阎九幽』正坐在一个粗大的枝丫上,手中拿著一个刻有『阎』字的令牌,一本书薄,目光灼灼的盯著丰都牌坊所在方向。 虽然心情早已是激动无比,巴不得立刻前去阴阳两界门户之处,登临阎君之位。 但还是强压下衝动,看了眼背后的阎王殿,喃喃自语道。 “不急,还不急。” “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才最为稳妥。” “即便道门中人阻拦,但阎君之位就在那里,老道伸手便可取的,怎么都不会跑掉。” ...... 白天的丰都很安静。 一切都跟往常无二,並没有什么诡事发生,但明显是有些压抑,充斥著暴风雨来前的压抑。 相较於昨天。 中元节的这天,所有丰都人傍晚四、五点的时候,就已是收拾好东西各回各家,不在外面逗留。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晚上七点多,天终於黑了。 道门中人早已是在丰都门户两侧等待著,脸色都有些凝重,更是都攥著各自的法器。 昨晚劫难未现,那就代表著...定是会在今晚显现出来了。 圆月又一次高悬於天空。 淡淡的萤光落下,引动著天地气机,令丰都牌坊再度变成了酆都的红朱大门,阴阳两界门户。 而这一次。 无需再打开大门,才刚显现的时候,大门便已是开著的。 “咚—咚—咚———” 沉闷的鼓点声响起,虽然离中元节结束没剩多少时间,但已经是还有少数的鬼祟来到阳间,赶著这末班车。 清玄真人紧盯著阴阳通道,心中的焦急正在逐渐累积。 他在担心...如果今天都没见到阎九幽的话,又该到哪里去寻,又要如何救回自己的徒弟。 在这份忧心之中。 时间虽然过的很慢,但还是来到中元节的亥时,最后一个时辰。 而就在到亥时的那一秒。 “鏘—鏘—鏘———” 那阴阳门户中传出的沉闷鼓点声,顿时变成尖锐刺耳的撞鑔声,明显是在催促著万鬼回归。 天上圆月好似在逐渐的偏移,光芒和阴气也开始缓慢减弱。 “一见生財,天下太平!” “百鬼归都,生人迴避!” 尖锐又粗狂的喊声,从丰都县城中传来。 林海恩立刻就朝著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是先前押送著恶鬼的七爷和八爷,此时正在返回酆都。 那些被押送在后面的恶鬼,脸上表情已是从先前的兴奋,变成了满满的烦躁和不满。 受刑六十年,只有一天的放风时间。 结果这一天还过得如此之快,后面便又是六十年的酷刑。 这让这些鬼祟如何静心安分,若非惧怕七爷八爷和牛头马面的拘魂酷刑,多半已是衝撞离开了。 可即便如何的不愿,终究还是要回酆都地府。 在七爷八爷的带领下,一只只的恶鬼便是被重新带入地府,不敢乱动嘶吼半点,乖巧的如小猫咪。 等到最后的牛头马面进入门户,这队恶鬼便又回到了酆都之中。 而隨著这些恶鬼回酆都。 眾多已然了却执念,或者见过亲属的鬼物,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如峰般的归巢,开始朝著阴阳两界门户挤去。 这一幕,让眾人都是神色凝重、心绪紧绷,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 可足足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诡异发生。 这让林海恩略微有些疑惑,正打算出声询问的时候。。 “吼———” 一道含糊不清、混混沌沌的吼声,忽然从丰都县城里传来,这吼声好似带有神异,让眾人都是微微愣神。 就在回过神的时候。 却是猛然发现,那原本越发平静的阴阳两界门户,竟是又出现了最开始的一连串小旋涡。 下一秒。 数不清的鬼祟,竟是从酆都朝著阳间涌来,將剩余那些想要回酆都的鬼祟全都堵在门户前方。 “咚—咚—咚———” 极为沉重的踏步声,更是从酆都县里清晰传来。 所有人立刻抬头看去。 猛然见到,那如象般大的凶兽混沌,正在不断朝著此门户逼近。 最关键的是...阎九幽正被其长矛卷在脖子旁,双眼漆黑如墨,浑身阴煞鬼气森罗,一手持令,一手持薄,周身命格气机迸发。 而看到阎九幽的那一刻。 清玄真人微微一愣,却已攥紧了拳头,嘴唇颤抖的沙哑道。 “我苦命的...徒儿啊......” 第二百零八章 吾为...阳间阎王! 阴气肆虐,万鬼堵门。 全场气氛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但没有哪位道长立刻掐诀动手,竟是都安静等待著,手中握著法器。 因为,即便是先前不认识阎九幽的道门中人。 这两天在任家客栈中,自是也都听到了...净明忠孝道一脉的清玄真人前辈,那有阎王命格的关门弟子,被新天庭掳走的消息。 如此大事,肯定是瞒不下来。 因此贤明便让其他钦天监的师兄弟,一点点的將这消息放出来,以此来帮助清玄真人,更免得其他人应劫时直接对阎九幽出手。 毕竟,贤明已是看出来了...但凡阎九幽还有一点救的机会,清玄真人就绝对不会放弃,將会拼尽全力,拼到阴德全消的去救。 虽然都说师父对各个弟子的爱护之情相差无几。 但就跟大多数父母喜欢小的孩子一样,阎九幽身为关门弟子,自然是能够得到清玄真人的更多关爱。 现在果真就如先前猜想的那般,那被掳走的阎九幽,要来此应劫登临阎君之位。 儘管在场的道门中人皆知...最好是要马上出手阻止此事,但都是默契的没有立刻动手,等待著清玄真人的决定。 ...... 而当那沉重踏步声响起时。 林海恩亦是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仅仅一眼。 他便看到了那庞大的凶兽,以及被长毛卷在颈部的阎九幽。 见到阎九幽的第一时间,林海恩霎时露出惊喜表情,更是下意识的招手大喊而起。 “九幽师......” 可还没喊完。 林海恩便是忽然停下话语,看著双眼漆黑,脸色阴沉,浑身缠绕著阴煞鬼气的阎九幽,不由得沉默下来。 那翻涌滚起的阴煞鬼气,根本不是正常修道之人该有的东西,周身肆虐的鬼气比寻常精怪鬼祟还要汹涌。 踏入邪路。 这完全就是不留任何余地,根本不顾天地报应的踏进邪路了。 九幽师弟,他终究...还是没能守住本心吗? 这一刻。 林海恩不由得想起了在两个多月前,阎九幽所说过的那番话。 “放心,海恩师兄。” “我绝对,绝对不会走上这种路,绝对不会掀起大劫,给人世间和道门带来麻烦和大劫。” 还是食言了吗? 林海恩左手微微用力攥紧,右手则是凌空放在腰间金鞭上方,明显是有些不確定该不该按下。 因为,林海恩同样清楚记得灵官爷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神不讲情,只谈对错。 九幽师弟踏进邪路是走错了,但他若是请来灵官爷,必然是连最后的一点挽救机会都没有了。 可要是继续耽搁下去,只怕会引发难以挽回的大劫。 就在林海恩犹豫不决的时候。 站在旁边的清玄真人,便已是声音沧桑沙哑的缓声道。 “海恩。” “用你的阴阳眼帮师伯看一下,现在九幽的身上有几个魂魄存在。” “究竟是只有他的魂魄,还是像那只赤狐社公那般,被其他恶鬼侵蚀相融,合二为一。” 很明显。 清玄真人来不及悲痛,更来不及心疼阎九幽了。 现在他只想儘快確定阎九幽当前状態如何,究竟是自己被引诱踏进了这条邪路,还是魂魄都已被恶鬼给控制了。 若是魂魄都跟恶鬼相融被控制住,那就根本没有救下的机会了。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像超度那只赤狐社公般,將处於折磨中,根本无法脱身的阎九幽超度掉,令其免得继续再被恶鬼冤魂控制。 如果魂魄还完好,是自行踏进邪路之中,那就还有些许挽回的机会,还能深究是为何走进此路。 只要是为了护著千位村民,被新天庭的精怪鬼祟逼著如此,那只要阎九幽的道心坚定,自是有回头的机会。 天地虽无情,但也论因果。 原本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林海恩,听到清玄真人的这番话,立刻便反应过来。 没有半点的迟疑,立刻就將体內的炁灌到了异色双眼之中。 下一秒。 一眼灿金耀眼如太阳,一眼浑浊深邃如太阴,天地真偽好似落入眼中,一切精怪鬼祟无处遁形。 这是得天独厚的阴阳眼。 寻常的道长在用炁开了法眼后,就跟林海恩平时的阴阳眼相差无几,能够看到绝大多数的精怪鬼祟真身。 可林海恩要是將炁灌入自己的双瞳后,將会出现进一步的神异。 类似於人之体內魂魄、头肩三火和心中最后一股炁等,这是法眼怎么都达不到的程度,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些东西。 此刻。 双眼异瞳充斥气机的林海恩,朝著那远处的阎九幽看去,想要看清其魂魄的状態如何。 法力匯聚双通,灿金和浑浊更盛。 在全部激发的阴阳眼中,林海恩已然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就在阎九幽的身体中,竟是寄居著一个白骨鬼祟。 不是九幽师弟?林海恩的心情已然沉了下去。 很明显。 便是这个白骨鬼祟,当前正控制著阎九幽,想要借其身登临阎君。 魂魄並不是踏进邪路的九幽师弟,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若是像曾经的赤狐社公那般,魂魄被鬼物压制著,更融合成了一体,可就彻底麻烦了啊。 到时就算从法理上来说,是那种可以出手解救的情况,但魂魄已是和恶鬼融合一起,自是无可奈何,无法挽回。 虽然魂魄多半是被鬼物吃了,但林海恩心中却还是抱著一丝希望,无比认真的仔细查看起来。 三秒后。 林海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眸中更是充斥著疑惑神色。 没有魂魄? 怎么会没有九幽师弟的魂魄? 这具原本属於九幽师弟的身体中,自己的阴阳眼竟只看到了那白骨模样的鬼祟,浑身阴煞鬼气肆虐格外恐怖。 林海恩一时间感觉有些诧异,连忙更为认真的查看起来,可足足数秒过去,依旧还是没有见到阎九幽的魂魄。 並不是魂魄相融,而是被彻底的鳩占鹊巢,李代桃僵了吗?那九幽师弟的魂魄当前又在哪里? 林海恩彻底疑惑了,不知要去什么地方,寻觅阎九幽的魂魄了。 但林海恩却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的『阎九幽』,已经彻底不是从前的九幽师弟了。 即便长相和模样一样,命格也同样完全不差。 可自己却完全没有它的身上,找寻到任何的熟悉气机,就连魂魄都寻觅不到,更別说那如铜铁般坚定的道心了。 除了这具身体外,它完全就是彻彻底底的鬼祟。 见到林海恩的表情变化不停,清玄真人已然是按捺不住,连忙便出声问道。 “海恩,九幽的魂魄是否和恶鬼相融於一起了?” “没,没有。”林海恩先应了句,看著略微舒了口气的清玄真人,微皱著眉头的认真继续道。 “不过清玄师叔,我並非是没看到九幽师弟的魂魄与恶鬼相融。” “並非是魂魄融合,更不是九幽师弟踏入邪路中,而是我就连九幽师弟的魂魄都没见到。” “刚刚我用阴阳眼只看到...这身体里仅有一只凶戾的白骨恶鬼魂魄,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魂魄了。” 这个回答。 明显是让清玄真人也愣住了,但他却沉默两秒,看著不断靠近的凶兽混沌和『阎九幽』,沙哑道。 “怕是出事了啊。” “如果连魂魄都没见到,多半是被这精怪鬼祟给吃了,竟是就连个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无需再耽搁磨蹭了。”清玄真人看了眼那群被堵著的鬼祟,握紧手中的斩妖剑,深藏著哀伤道。 “命数如此,又如何改。” “本道只是惋惜,可惜,怜惜,这娃子终究还是命苦。” 说完。 清玄真人便是踏出一步,准备亲手斩掉『阎九幽』,斩掉这只害死自己爱徒的鬼祟。 但普寧道长则是立刻伸出手,拦住了清玄真人,无比严肃道。 “先不急,清玄。” “九幽不一定是出事,更不可能是魂飞魄散了。” “虽然九幽的命格气机,大多数都在身体之上,但如果有原身魂魄配合的话,无疑是能让阎王命更盛。” “况且,我们可都是亲眼见到过的...这新天庭拥有能將两个魂魄相融的邪术。” “若只是单纯的想控制九幽,直接用这种方式就好了,又何必將其魂魄打散,令阎王命的气息少上几分?” “要我看的话,九幽的魂魄多半是遇到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 始终站在旁边的贤明,则是略微伸了伸手,掌中还有用龟甲掷出的五帝钱,格外確定的开口道。 “清玄真人。” “我刚刚听到海恩师弟所说后,便是专门又卜了一卦。” “由此发现九幽师弟的魂魄確实还在,更没有魂飞魄散,但非常古怪的是...他的魂魄竟是在地府之中?” “按照常理,他这种属於肉身阳寿未尽,阴差鬼將应当是不会把其拘去地府才对。” “可卦象偏偏就是在地府之中,属实是诡异的很,莫非是被那些精怪鬼祟刻意送到了地府里?” 说到后面。 贤明的语气明显是有些疑惑起来,完全不懂为何阎九幽的魂魄会到地府之中。 就算新天庭的精怪鬼祟,选择放其一马,直接將其身体侵占。 那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肉身生机还在的阎九幽,也该变成孤魂野鬼,应当怎么也不会进入地府之中。 这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起来。 “地府?”清玄真人神色凝重起来,明显是想要了另一句预言—地府归来登阎君。 可不等他继续开口问些什么。 “鏘—鏘鏘—鏘鏘鏘———” 那阴阳两界门户里,传来了更为急促,更为尖锐的撞鑔声。 数不清的鬼物则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门户,竟是被一堆要从酆都出来的鬼物堵住。 天上高悬的圆月,好似开始出现了点点缺憾,萤光也越发的微弱,四周涌来的阴气,已然是近乎於无。 令阴阳两界门户,开始越来越虚幻,越来越模糊。 中元节,马上就要结束了。 而数不清的鬼物,可能足有万只,不,十万只,百万只,被堵在了这阴阳两界门户,根本进不去。 以往中元节的时候。 当刺耳的铜鑔声响起后,所有鬼物都知道...两界通道即將要消散了,即便是如何的不舍,如何的留恋,都会以最快速度赶来酆都。 重新进入两界门户中,不以鬼祟之身,在这阳间多过停留。 当然,最关键的是...它们都是地府登记在册,接受过判罚的鬼物,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轮迴转世。 要是趁著中元节贸然留在阳间,必然会遭到阴差鬼將的追捕。 届时定是没有半点好,更可能直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中,永世都不得超生,永生永世都要受刑。 正因如此。 虽然万般留恋,但孰轻孰重这些鬼祟自是也懂。 可现在...这完全进不去的酆都门户,令原本贪恋著多待一段时间,门户都快消失了才赶来的鬼物,彻底慌张起来。 若是回不到酆都,那它们便將成为彻彻底底的孤魂野鬼,闯下了极其严重的祸事。 就在这时。 那正被混沌带著步步靠近的『阎九幽』,高举起写有阎字的令牌,朝著那些慌乱推搡的鬼物,朗声喊道。 “何须慌张。” “既然进不去酆都,何不来吾之幽都轮迴转生。” “吾为...阳间阎王!” 第二百零九章 阎府再现,榕树化为第十九层地狱 听到这喊声。 那些在阴阳两界门户推挤的鬼物,都是不约而同的回头朝著『阎九幽』看了眼。 但也仅是看一眼。 根本就没有哪只鬼物,会相信『阎九幽』的话语,又不是高举一个写有阎字的令牌,便是那神通广大的阎王。 若是不拿出一定的本事,仅仅是说说而已,又怎么能信? 见到那些鬼物仅仅只是看一眼,便不再理会自己,白骨道人並无半点意外,反而是露出一抹冷笑。 仰头看了眼天空。 確定那高悬的圆月,已是没多久便会隱去,而四周不断涌来的阴煞之气,也只剩下略微些许。 这一刻。 白骨道人霎时將鬼气灌入双眼之中。 那原本就漆黑可怖的瞳孔,竟是顿时变得更为阴冷、幽暗,一大股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气机,从其周身开始升腾起来。 很明显。 这就是阎王命的命格气机,白骨道人正在全力將其激发而出。 鬼气沸腾,阴气呼嚎。 那些都在不断朝阴阳两界门户挤去的鬼祟,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更是带著似曾相识的威严。 当初被阴差鬼將带到酆都来,跪在那阎王殿下的时候,便曾感受过这股极其特殊的气息。 不过,比起真正的阎王来说,当前的这股气机明显弱小不少。 但即便是弱小,却也足以让这些鬼物侧目了。 毕竟,现在中元节快要过去了,结果它们根本就回不到酆都里去,一旦超过时间,严厉刑罚肯定是免不了。 而能这样自由来到人间行动,完成心中那股执念,没有阴差轨跡押送和监视的鬼物,无疑都是刑罚很轻,甚至都快转世轮迴的那一类。 如今要是受到这无妄之灾。 因中元节无法及时回归酆都,犯了地府戒律的话,那惩戒必然很重。 正因如此。 现在这些根本进不去地府的鬼物,无疑都看向了『阎九幽』,死马已是当作活马医,希望他真能是那所谓的阳间阎王。 见到这些鬼物都看了过来。 白骨道人將体內的阴煞鬼气,毫不保留的释放出来,更是直接引动阎九幽原本命格中,最为特殊的那抹气机。 就在这时。 阴风呼啸而起,那蓬勃鬼气竟开始凝聚成一团,形成了一个类似於府邸般的建筑,將阎九幽包裹在其中。 鬼气呈现半透明的状態,因此有些虚幻,却又能让人看清里面具体的模样和情况如何。 那个建筑有点像百年前的地主府院,不说如真正的宫殿般威严,但跟古代县城的官府比起来,已然是相差无几。 这鬼气形成的建筑外面,则是有一个极端的牌匾,用血红色的硃笔写有两个字—阎府。 更为古怪的是...在这个鬼气形成的府邸外面,竟是还有一棵无比巨大的榕树,根本就看不见顶端。 鬼气有多么的宽阔,这棵榕树便有多么的广阔。 可让人微微感觉到有些惊悚的是...这棵巨大的榕树枝丫上,竟是掛著九具摇晃中的尸体。 在这鬼气形成的府邸里,『阎九幽』已是坐上了一个巨大的阎王椅,手持一个惊堂木,猛然拍了下桌子,冷声喝道。 “此为吾之阎王殿,此树更为吾所管辖之地狱—位於阳间的第十九层吊死地狱。” “本尊再问一遍,吾可是阳间阎王?可能给你们这些鬼祟定罪?” ...... 当那鬼气蓬勃涌起。 形成那个名为阎府的建筑,以及那个看不到顶的大榕树后。 在场大多数的道门中人都愣住了,脸上更是带著惊愕,明显是根本没想到会有如此情况。 不知为何。 这些想趁著中元节完成执念的鬼祟,竟是没办法重回酆都。 而那从丰都城里走来的『阎九幽』,將自身命格气机彻底引动后,竟是能利用鬼气形成这巨大的府邸和榕树。 离奇的是...无论这府邸还是榕树,竟都確实有几分地府的特殊气息,就好像是一个模仿品。 虽然有些拙劣,但还是能让人看清...究竟模仿的是什么。 相较於其他道门中人的疑惑。 清玄真人、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以及林海恩,见到这写有阎府二字的巨大府邸,以及那悬著九具尸体的大榕树。 立刻便明白了,这所谓的阎王命,竟就是延续阎家九棺的执念,让这世间能有个人间阎王。 但这新天庭所走之路,自是比阎家九棺高明的多。 那些被困在阴阳两界门户,始终无法回到酆都的鬼物,看到『阎九幽』的当前模样。 又感受到这熟悉的阎王殿气息,以及那都摆出来的第十九层地狱。 有一部分的鬼物,虽然心知这並不是所谓的阎王,无论是什么方面都相差甚远。 但还是抱著侥倖的心理,生怕留在阳间犯了地府戒律,直接跪地鬼嚎起来。 “阎王,阎王,求您让我去轮迴吧。” “您就是阎王,您就是阎王啊,求您送我进幽都。” “阎王,我没想犯戒律,根本没想过要犯戒律啊,只是不知为何进不去了啊。” “阎王明察,阳间阎王明察啊,我根本没做错事,为何罚我受拔舌地狱之苦百年啊。” “......” 在这些鬼物的一声声阎王之中。 那原本有些虚幻的府邸和大榕树,竟是开始一点点的凝实起来,好似有天地气机在不停落下般。 而坐在椅子上的『阎九幽』,脸上露出一抹兴奋且狰狞的表情,猛然再度用力拍了下惊堂木,看著其他不愿喊的鬼祟,怒声喝道。 “你们呢?” “身为鬼物,既见阎王为何不喊,为何不拜,为何不跪!” 就在这时。 一直都站在旁边,盯著那些道门中人的混沌,立刻张嘴发出一声低沉诡异,让人浑噩无比、脑袋发晕的咆哮怒吼声。 那眾多原本都不跪的鬼物,竟好似被迷了心窍般,混混沌沌的跪拜到地上,开始不断对著『阎九幽』鬼嚎喊起。 “阎王,阎王,阳间阎王......” 在这一道道的喊声中。 府邸和榕树越发的凝实,地府阎王的气息也越发清晰,阎九幽全身的法力和道行,也开始飞快的增长起来。 ...... 此刻。 清玄真人看著那浑身阴煞鬼气肆虐,天地气机都在朝其匯聚,虽然长相是自己徒儿,却不知是何鬼祟的阎九幽。 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看向身旁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颇为凝重的讲述道。 “这恶鬼所做之事,本道算是看明白了。” “藉助九幽那命中无可避的阎王命,唤来几分的地府阎王气息。” “再將这些中元节出来的鬼物拦住,打算藉助这些鬼物之力,让天地承认它即是阎王。” “一只鬼物,称其为阎王,那自是不成。” “万只鬼物,称其为阎王,那多半也难成。” “万万只鬼物,称其为阎王,那不是也是了。” 清玄真人用力的深吸一口气,盯著不远处的『阎九幽』,攥紧手中的斩妖剑,缓声道。 “清元,普寧。” “后面便由你们二人指挥,若是能有法子、有时间的话,便帮我把九幽从地府寻来吧。” “本道先去斩了九幽体內的这恶鬼,绝对是不能再留了,要真让其成阳间阎王,怕是將会有数不清的大患落下。” 说完。 清玄真人大步朝著『阎九幽』走去,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斩妖剑的剑锋朝地,眸中深藏著自责,轻声道。 “徒儿。” “为师多半是...救不回你了......” 第二百一十章 道门,从不惧死! 此刻。 看著那掛著阎府二字的建筑,以及那巨大高耸的榕树。 在场的道门中人,都已是明白这新天庭的精怪鬼祟,究竟是打算用什么方式登临所谓的阳间阎君。 这走的路,竟有点像...道门中的封正手段。 是以地府万鬼的念,来让这天地承认其阳间阎王之名。 如果说,去年凶蛟化龙的大劫,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因此诞出了气象金珠,能让凶蛟化为真龙,更有机会登临东海龙王。 那这次的酆都阎君,完全就是新天庭的精怪鬼祟,欲以地府万万鬼物的念,硬生生的造成阎君。 当然,这所谓的阎君,定是不像真正酆都十殿阎王那般厉害。 但也够了。 只要能拿到阳间阎王的名头,在这个九天神明难显的时代,自是能轻鬆成为新天庭的阎君。 ...... “阎王!” “阎王!” “你就是阳间阎王啊!!” “......” 一道道悽厉的鬼嚎不断响起。 令『阎九幽』周身气势上涨的越发快速,那府邸和大榕树亦是肉眼可见的越发凝实,天地气机还在不断匯聚而来。 本就身负著一定的阎王命格,现在又有如此多的鬼祟承认。 只要正常的持续下去。 定是能令天地承认这阎王之位,登临阳间阎君无非只是时间问题。 但就在这时。 “隆隆隆———” 沉闷的雷霆霹雳声,忽然在九天之上响起。 坐在阎府中的白骨道人,仰头朝著天空看了眼,清晰感觉到...不远处有一股凛冽的寒意传来。 立刻朝前方看去。 发现那脚踏罡步、手掐法诀的清玄真人。 正用著极快的速度,握著一把斩妖剑,朝著它的方向赶来,眼神中满是冰冷愤怒,更深藏著有说不出的哀痛。 见到清玄真人赶来。 白骨道人根本没有半点惧意,反而是有些狰狞的咧嘴笑起,阴惨道。 “您怎么来了,师......” 还没说完。 “轰!!” 一道並不算强的九霄白雷,已然是直接从九天落下,悍然劈在『阎九幽』的身上。 这一道天雷,竟是直接劈起了眾多的青烟,与那阴煞鬼气融合,更是將整片区域都蔓延笼罩。 清玄真人手中的法诀还在,但却没有立刻唤来下一道天雷,而是看向那一团腾起的青烟,沙哑道。 “本道从不是你的师傅,更不知你这厉鬼从何而来。” “但你若是从本道徒儿的身体中出来,交待本道徒儿被你们新天庭的精怪鬼祟送往何处。” “那即便你们现在犯下了种种的死罪,本道也能保下你们,用全部法力念诵往生咒,洗清你们一身罪孽,能够及时去投胎转生。” 虽然並不是放过它们,而是渡它们去轮迴转生。 但实际上,清玄真人所给出的这个条件,却是比单纯的放过它们,更加的好,算是当前能拿出来的最好条件了。 因为,若只是放过它们的话,无疑是只能继续当精怪鬼祟。 可刚刚清玄真人却许诺了。 不只是单纯的渡它们,更还要用自身法力念诵往生咒,將它们身上的罪孽全部洗清。 要想做到这一点,除了要用尽一身法力外,多半还要耗费不少阴德。 唯有用自身所积攒的阴德福缘相抵,才能够洗清那些罪责,渡去地府之后,直接便轮迴转生。 ...... 看到这一道天雷劈下后。 坐在阎王殿中的『阎九幽』便没了任何动作和声响,先前那些跪拜呼喊不停的鬼祟们,也是立刻停下了动作和话语。 见过真正阎王的它们可是不蠢,知道现在的『阎九幽』就是个假货。 可架不住...现在根本就回不到酆都之中,不知是何物將阴阳两界通道给堵住了。 即便知道是假货,却亦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希望能以此免受戒律刑罚。 略微等到两秒。 隨著雷罡青烟逐渐散去后,『阎九幽』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阎王殿中,周身依旧是阴煞鬼气瀰漫不停。 刚刚的那道天雷,似乎完全没给他带来什么伤害。 白骨道人看向那好似正等待答案的清玄真人,脸上带著一抹肉眼可见的嘲讽,摇了摇头道。 “师父,看来你还是下不了手啊。” “刚刚的那一道天雷,怕是连你的三成道行都没有吧?你是怕直接將徒儿劈死吗?” “那你无需担心了,因为你的徒儿,早在几天前就被老道给杀了。” “记住,老道现在可不是你徒弟,而是执掌这第十九层地狱,统领万万鬼物的阳间阎王!” 白骨道人猛然拿起惊堂木拍了下,朝著那些犹豫的鬼物,怒喝道。 “为何停下,为何不继续拜!” “本尊,身为阳间阎王,岂是连小小的天雷都抵不住!!” 此话一出。 那身有长毛、长相怪异的混沌,亦是浑身长毛飘舞,仰头再度低沉的大吼一声。 “吼———” 这道吼声好像音波般的蔓延开来。 所有听到声音的地府鬼物,心头就仿佛是出现了一道命令,更是神色迷茫起来,但却被引动的跪拜呼喊起来。 隨著万万只鬼物的喊声响起。 『阎九幽』身上气势越来越厚重,就好似天地气机都在不断的涌来,都在准备给他封正,立起此名號般。 用力深吸一口气。 清玄真人环视在场的眾多道门中人一眼,拱了拱手,带著歉意道。 “诸位道友,本道对不起你们。” “爱徒阎九幽被那新天庭的精怪鬼祟夺舍、鳩占鹊巢,更利用其身上的阎王命,欲当这大逆不道的阳间阎王,掀起大劫。” “本道心知...诸位道友先前不出手,全是看在本道的几分薄面上。” “本道亦是有些贪心,在明知爱徒遭遇不测的情况下,竟还想著將其救回,助其从这邪路走出的想法。” “但是现在......” 说到这里。 清玄真人停顿两下,盯著那不远处的『阎九幽』,或许是该称之为白骨阎君了,攥紧手中斩妖剑,无比郑重道。 “但本道爱徒已然无救,诸位也无需再等待了。” “若是继续耽搁下去,让这占据本道徒儿身子的鬼祟,真成了那阳间阎君,届时只怕是会万劫不復。” 清玄真人不再留手。 手中再度掐起雷诀,那九天上的雷霆霹雳轰鸣咆哮不停,磅礴的雷罡阳气肆虐,令眾多跪伏的鬼物都惧怕万分。 “轰———” 一道九霄紫雷劈落,径直朝著阎九幽的头顶打去。 可令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是...先前那只站在旁边,身体如象般巨大的混沌,忽然伸出无爪的左前肢。 有些懒洋洋的挥出手,直接便將那劈下的九霄紫雷打掉。 很明显。 虽然还不是真正的混沌,就跟此前的那只穷奇一般,仅仅只是血脉不纯的四大凶兽。 可其身上的法力和道行之强,无疑是要远超清玄真人。 当初普寧道长唤来的天雷,打在偽穷奇的身上如同挠痒,而清玄真人召来的九霄天雷,自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这凶兽混沌却是惫懒的很。 將这道天雷拦住后,后面竟是啥都不做了,也不攻击清玄真人,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而趁著这个时间。 白骨道人则是再度拍下了惊堂木,朝著地面跪伏的鬼物环视瞥去,格外冷冽和肃穆的开口道。 “本尊现今刚成阳间阎王,还眾多的阴差鬼將之位,还未安排。” “可有那个鬼物,自持心有德行善缘,可大胆进这阎王殿中,让本尊一探究竟。” “若是从未行过何恶事,自是能安排为阴差鬼將,永生不灭。” 话音落下。 那些跪伏中的鬼祟,却没有那只进殿,明显是不敢乱动。 但那遍布著漩涡点点的阴阳两界门户,好似听到了什么指令般,霎时便涌出了数百的鬼物,爭抢著朝著阎王殿衝去。 跪到阎王殿前。 白骨道人將那生死簿拿起,原本没有半点字的簿子,在天地气机的映照下,竟是出现了一行字。 “郭得胜,一月前在东海坠亡,身躯用来饲鱼,此为大功德。” “见汝此生不行大恶,就连小恶亦是甚好,本尊便命汝为地府阴差,手持拘魂链,专门勾取刚死之人魂魄。” 紧接著。 白骨道人猛地拍了下惊堂木,一道夹杂著阴煞鬼气的天地气机,便朝著那跪在阎王殿前的鬼物笼罩而去。 而这还不是结束。 那站在旁边的凶兽混沌,也立刻吐出一口带著香火的气息,同样笼罩在那跪著鬼物身上。 不到两秒。 这原本跪在地上,魂魄都有些虚弱的鬼物,將是迅速的强盛起来,手中还出现了一根锁链。 在香火之气和天地气机的加持下。 竟是在这极短时间內,一身的法力和道行就拔高了数倍不止,加上那锁链竟还真有几分阴差模样。 但也仅仅只是模样罢了。 无论道行,还是那种阴冷的气息,都比先前出现过的七爷、八爷差了不知道多少。 並非阴差,反而更像是阴煞鬼物。 虽然一点都不如七爷、八爷,可在当前这些没有什么未来,最好就是轮迴投胎的鬼祟而言。 如果能成为阳间阎王的手下阴差,无疑要比轮迴投胎好上数倍不止。 ...... 此时。 看到这白骨道人將一个鬼物,以邪法封成所谓的阴差后。 在场的眾多道门中人,也得知清玄真人不再考虑救回自家徒弟后,都也是不再犹豫了。 纷纷掐起法诀,更是握紧手中法器,明显是要將那只占据阎九幽身体的恶鬼,直接就打到魂飞魄散。 若是能救,为了往后道门未来,也给清玄真人几分薄面,他们愿意多等待一会,即便这精怪鬼祟如何的囂张。 可要是救不了,那便无需再多说什么。 身为鬼祟,敢行神明之事,直接將其打到魂飞魄散就好。 而就在眾多道长即將唤来雷诀,准备一同劈向阎九幽的时候。 一大堆的地府鬼物,竟是不知在哪只鬼物的带领下,朝著那阎府匯聚而来,更是跪在了所谓的阎王殿下方。 如果唤来天雷的话,这些地府鬼物必然是会被同时劈死。 看到这一幕。 白骨道人明白自己的计划亦是成功了大半,格外狰狞的笑著道。 “劈,来劈!” “本尊可是鬼物认可,天地认可的阳间阎王,你们这群狗道士若不怕天地因果、报应反噬,那便大胆的来劈!” 很明显。 白骨道人想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让道门中人退缩,来让他们不敢攻击自己。 因为,当前这些跪在阎王殿的鬼物,若真要论起来的话,还属於中元节出来的鬼物,依旧受著天地护佑。 哪个道门中人,要是敢唤来天雷劈死这些鬼物的话,必然会遭到极其严重的天地反噬。 阳间人,不掺和阴间事。 中元节的万鬼游行,真要论起来的话,无疑就属於是阴间事。 可就在白骨道人觉得胜券在握,在场的道长不敢冒著天地因果行事,自己必定会成为阳间阎王的时候。 “隆隆隆———” 一阵前所未有的磅礴霹雳声响起。 下一秒。 “轰!” “轰!” 数不清的九霄天雷,如同下麵条般的朝著白骨道人打去。 在场的道门中人,不管掐诀,踏罡,还是念咒都没有半点犹豫。 什么天地因果反噬?那又何妨? 既然敢来此地应劫,无疑是都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以往的道门前辈,可是有不少为了解决大劫,用命唤来祖师亲至,从未有过半点的犹豫。 而现在,无非就是承点因果反噬罢了,永远都不要低估道门中人前来应劫,护佑苍生的决心。 若真应劫而死,那將是最大...荣耀!! 第二百一十一章 林海恩入地府,阎九幽来到奈何桥 “轰!” “轰!” “轰!!” “......” 天雷还在不停的落下,將那所谓的阎王殿,都劈到青烟腾起,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如何。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手中同样是掐著雷诀,可他却怎么都无法...对著那阎府方向唤来天雷。 虽然心知当前的那个人,並不再是自己的九幽师弟了。 但林海恩却是相信...曾经答应过他的阎九幽,肯定是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绝对是会重新回到他的面前。 想到这里。 林海恩扭头看向旁边那棵巨大的黄桷树。 此时。 自己的师父和普寧道长正坐在树下,而在他们两人前面则是贤明师兄,握著龟甲正在轻轻晃动著,口中还在念诵著什么。 很明显。 贤明师兄还在卜卦,希望能够算出有关於这次大劫的其他信息,算出究竟还能不能救回九幽师弟。 而这次卜卦的大多数反噬,將会由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承担,以阴德和福缘来进行削减。 “吭啷———” 龟甲中掉出一枚五帝钱。 贤明將这枚钱幣捡起,又仔细看了看龟甲上的纹路,顿时脸色大喜。 但下一秒。 “轰———” 一道惩戒的天雷已是打下,朝著贤明的天灵盖直衝而去。 但在这道天雷落下的那一刻。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竟是同时將龙角和金钵抬起,主动承受了一大半这次的卜卦反噬。 “咳—咳咳———” 两人都剧烈的咳嗽起来。 反观刚刚卜卦的贤明,仅仅只是脸色苍白些许,並没有承受太多的天地因果。 贤明立刻转头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满脸紧张的问道。 “清元师叔、普寧师叔,你们可有事情?” “晚辈先前便说了...自行卜算就好了,你们又何必要承接这份因果反噬,为道门卜算,为此人间解难,本就是我们钦天监一脉的......” 还不等贤明说完。 寧法师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各位郑重的讲述道。 “你是晚辈,由我们这些长辈承担反噬才是应该。” “若是换成你师父在世的话,我们二人自是不会帮这忙,况且为了此次大劫,你本就损寿三年,即便年轻但寿命也不可如此浪费啊。” “不说此事了,贤明,可有算出什么?” “有,有算出来了。”脸色有些惨白的贤明,露出一抹笑容,格外认真的讲述道。 “九幽师弟的阳寿未尽,似乎是被某位神明送去地府中,后面应当还有机会从地府中回来。” “而且,这一次的阎君大劫,我刚刚竟是算出了两条路可走。” “一条路便是以力破之,可咱们道门將会死伤惨重,但往后此间天地也不会有所谓的阳间阎王。” “另一条路,我看的不太清,但却能隱约看到...若是选这条路,阳间阎王还在,但並不属於新天庭,反而是能护佑道门百年。”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此次阎君大劫的关键之处,並非是被恶鬼侵占的九幽师弟,他仅是命格特殊,能够藉此机登临阎君。” “反而是那只庞大的精怪,通过刚刚的卦象,再加上这一系列的表现来看,极像传说中的凶兽—混沌。” “现在想来,这只凶兽应当是迷惑了不少的地府鬼物,准备用此种办法来助那只鬼祟登临阎君。” 隨著事情进展,所能见到天机无疑也就越多。 儘管是付出了大代价。 但確实是极有用处,不得算出了阎九幽还有救,更是算出了...那只庞大的精怪,就是四大凶兽中的混沌。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则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隨即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看向寧法师,瞪大眼睛惊喜道。 “清元,本道明白了。” “先前那句地府归来登阎君的预言,所指的並不是精怪鬼祟,而是当前在地府的九幽啊。” “如果能从地府归来的话,他多半是能直接登临阎君之位。”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如何去地府之中,寻到九幽,更要將其从地府中拉回来。” “既然他的阳寿未尽,那自是能回到阳间。” “缘是如此。”寧法师轻轻点了点头,明显也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微微鬆了口气。 先前阎九幽出事的时候,他心头也不是滋味。 不只是因其是道门后辈,更因他是清玄真人的徒弟,还是瞎老鬼足足护佑二十多年的儿子。 若是才交给道门不到两年,就出了什么意外,这又如何给瞎老鬼交代啊。 寧法师仔细想了下,便是对著普寧道长和贤明,格外肯定道。 “本道有法子去地府。” “虽然观落阴的术法,几十年前被滥用,导致那地府之门关上了,但现在地府之门却是开了一条缝。” “更无需说,现在这阴阳两界门户还开著,应当是能进地府,可进了地府又该去何处寻到九幽,便又是一件麻烦事了。” “地府太大,要是寻不到九幽的话,只会让这件事越发的麻烦。” 这一刻。 刚刚都在旁边聆听的林海恩,则是微微攥紧了拳头,看向自家师父,格外肯定的讲述道。 “师父,我有办法。” “我可以请来灵官爷或者白鹤真君,將那只混沌打到魂飞魄散,强行结束这次大劫,那便能慢慢的寻九幽师......”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寧法师便是摇了摇头,格外郑重的打断其后续话语,微嘆一声道。 “徒儿,你想的太简单了。” “为师问你,如果请来灵官爷或者白鹤真君的话,除了那只凶兽混沌外,九幽是否会跟著遭劫?” 林海恩愣住了。 又记起了灵官爷说过的那番话,神不讲情,只谈对错,不由得缓缓低下头,明显是有些失落。 看来有的事情,即便是能请来神明助阵,也无法完全解决,也无法令结果满意。 “徒儿,你可愿地府將九幽寻回?”寧法师忽然说了句,看向立刻抬起头的林海恩,格外郑重道。 “为师待会可用观落阴的法术,將你的魂魄引到酆都地府之中。” “由你去寻九幽,若是寻不到的话,你便去那阎王殿,寻求阴差鬼將或是判官孟婆的帮助。” “你身上有九天神明的偏爱,那这九幽阴司多半也会给几分薄面。” “为师相信,此事你能做到,也只有你...才能做到!” ...... 此刻。 就在那酆都地府中。 阎九幽正在迷茫的四处走著,完全不知自己落到了何处,到处皆是长相恐怖的鬼物邪祟。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觉得这便是那酆都地府,却无法肯定。 因为他一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来到了此处,也没有阴差鬼將押送著他。 迷茫的走到一处广阔大桥时。 发现数不清的鬼物正在排著队,而在那队伍的最前方,则是一位给眾多鬼祟勺汤的老婆子,身上还有缕缕气势传出,明显是道行法力极高。 阎九幽思虑两秒,正准备上前询问的时候。 一道熟悉更带著焦急的喊声,却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娃子,你怎来这里了?” 阎九幽下意识的朝著那队伍看去,发现那熟悉又陌生的人,正在队伍中排队,更满脸焦急的看向自己时。 双眼霎时便立刻淌下泪水,原本心中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却只是干哑的喊道。 “爹......”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今日不再惜命,唤祖师亲至! 这一刻。 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阎九幽只觉得心头所有的情绪绷不住了。 霎时间就泪流满面,就像寻常那种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步步朝著那队伍走去,口中不断颤声喊著。 “爹,爹...是你吗?” “当初你走的太急了,就连最后一面都见到,就连你护佑了我二十多年,我都是从师父的口中得知。” “我想你,我这些日子真的都好想你......” 见到阎九幽步步走来。 而身边的其他鬼物,都朝著他的方向看去,眼神都有些说不出的阴冷和不善。 很明显。 这些鬼物都觉得...阎九幽是打算插队,准备排在它们的前面,提前喝下那碗孟婆汤,轮迴转生。 那男人焦急的话语,则是又再度响起了,连忙阻止道。 “天林,別过来,別过来。” “爹过去找你,爹现在就过去找你。” 天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阎九幽不由得有些恍惚了。 因为,当初自己的爹死后,在这个世上他便再也没有了熟悉的亲人,再也不会有人叫他这个名字。 谢天林。 这是他原本的名字,后面为了圆阎家执念,也为了遵守曾经太爷爷的约定,才改成了阎九幽。 “嗯,爹,我就在这等你。” 毫无疑问。 刚刚朝著阎九幽喊来的人,就是他的亲爹,也就是瞎老鬼。 当初,在普寧道长诵完地藏往生咒后,他便了却心愿,毫无执念的去往了地方之中。 因为,瞎老鬼心中非常清楚...寧法师绝对是会帮他,救自己那苦命的孩子,將他从阎家的诡事里解决出来。 从队伍中走出后。 那原本排在瞎老鬼身后的鬼物,立马就往前跨出一步,將瞎老鬼原本的位置占掉,似乎生怕瞎老鬼再回来般。 这是去轮迴重生唯一的路。 在场的这些鬼物都等了很久,现在自是想著能早点开始新生,若能更早一步也是好事。 瞎老鬼则是完全不在意,只是立马朝著阎九幽飘去。 在他眼中...別说轮迴转生了,即便是登仙成神也没有阎九幽重要。 要知道。 这里可是酆都地府啊,死去的人魂魄应来之处。 现在都才过不到两年时间,为何自己的孩子也出事了,难道就算有寧法师的护佑,依旧是难逃命运之劫吗? 瞎老鬼来到阎九幽的身旁,伸手將其拉到没有鬼祟的地方,皱眉道。 “娃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如果爹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应当是跟著寧法师或者其他道长安心修道才对,怎会来这酆都地府啊?莫非是出什么意外了?” 在来到酆都地府后。 瞎老鬼的双眼便恢復了视力,生前因鬼气的侵蚀看不到东西,死后自是无需再承受这种苦痛。 “爹,我自尽了。”阎九幽忽然说了一句。 让瞎老鬼霎时脸色大变,更是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会做出如此的行为,连忙追问道。 “自杀?娃子,你咋会做出这种傻事?” “但也不对啊,若是自杀的话,为何你身上没有阴差鬼將的气息,不是被它们拘来的吗?” “按照正常情况,但凡是自杀之人,都会有阴差鬼將缉拿,在阎王审判之后,发入第十四层枉死地狱受刑啊。” “怎么样都不会来到奈何桥这里,走到孟婆前啊。” “爹,並不是傻事。”阎九幽无比认真的应了句,而后脑中回想起先前的那个情况,带著几分不甘的继续道。 “我也不想自杀,但这...却是我最后的归宿了。” 说到这里。 阎九幽也是深吸一口气,讲述起先前遇到那白骨道人和凶兽混沌,为了保全自己的道心不变,最后不得不选择自杀的事情。 数分钟后。 將一切都讲完的阎九幽,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沙哑道。 “爹,我是不是很没用。” “明明都已经开始修道了,结果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最后只能自裁以证道心。” “你当初为了救我,硬生生承受了二十多年的鬼气,可我最后还是没能如你愿那般活下来。” 瞎老鬼伸手摸了摸阎九幽的脑袋,笑著摇了摇头,劝慰道。 “哪里没用了?更是没有对不起我” “娃子,其实你这样才是走了最对的路啊。” “在那种情况下,你还能坚定自己的道心,不走邪路,那就已经是很不易了啊。” “咱们家会有现在这种结局,便是阎家走邪路所害的啊。” “这事也不怪你,同样是阎家一事留下的劫难,终究是咱们家要应的大劫啊。” “但爹却是相信,只要你师父清玄真人,或者寧法师、普寧道长发现这种情况下,绝对会用尽一切办法將你唤回阳间。” “而且娃子,你身上没有阴差鬼將的气息,说不定就是某位神明或者祖师,將你送来地府而已。” “应该是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重新唤回阳间,刚好趁著现在还有点时间,咱们父子俩就好好的说说话。” “没想到,在爹马上就要去轮迴之时,竟然还能再见你一面。” “当初走的太急,走的太匆忙了。” “有太多的话都没说,现在倒是能了却心愿,说些没能说出口的叮嘱和话语。” 虽然话说的格外坚定。 但实际上,瞎老鬼心中根本没有半点的底,更是不知...会不会有人愿意来救自家孩子。 酆都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属於是真正的宽入严出、生人勿进的地方。 並不是谁都可以胡乱来到酆都,將已死的魂魄或鬼物带走,除非是能有那齐天大圣的神通,或者能给出说服十殿阎王的理由。 否则,已死之人的魂魄,在没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的情况,绝对是不允许重回阳间。 虽然没有底,但瞎老鬼却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身为地府鬼物的他,提供不了任何的助力。 若是能让阎九幽稍稍的放轻鬆点,无疑也是极好的。 但很明显。 有了瞎老鬼的这番肯定话语,原本充满著失落,更是万般痛恨自己的阎九幽,明显是舒缓了不少。 看著应当得有二十多年未见的老爹,手上掐起了法诀,更是盯著自己的手掌嘆了口气,又仰头看向昏暗的天空道。 “爹,我和你说。” “我觉得...修道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玩......” ...... 丰都县的牌坊处。 那九天上的雷霆霹雳声,终於是都缓缓隱去,消散不见了。 先前那些唤来天雷朝著白骨道人劈去的道门中人,脸色都有些苍白,明显是阴德遭到了些许削减。 可这远远不是结束。 隨著天雷打出的罡气青烟逐渐消散,眾人都无比清晰的看到了...那藏匿在阎王殿中的白骨道人,根本就没有遭受到任何的伤害。 反而是一大群的鬼物,竟直接趴在了阎王殿的上方,主动承受起先前的那些霹雳雷霆。 “嘭—嘭—嘭———” 一只只被迷了心窍的鬼物,在硬生生扛下这一连串的天雷后,便如同泡沫般的爆裂碎开,彻底魂飞魄散了。 虽然这些鬼物,就跟陈建安的老爹那般,属於那种一开始就被新天庭迷住,欲成永生不死的神明。 但终究还是算做地府鬼物,况且当前还是中元节,那天地因果的反噬肯定是少不了。 “轰隆隆隆———” 就在九天之上,又响起了无比凶猛的雷霆霹雳声。 但这並不是诸位道门中人召来的雷霆,而是天地因果所降下的反噬,欲要惩戒在场的道门中人。 “轰!” “轰!” “轰!!” “......” 一道道天雷毫不留情的劈下。 但所有的道门中人亦是不惧,纷纷挺直腰杆,更是举起自己的法器,直接悍勇的迎接著这些反噬。 隨著几十道的天雷劈落。 在场的道门中人,脸色都更加的苍白起来,一些道行法力较低微的晚辈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血。 看到这一幕。 那阎王殿中的白骨道人,露出鄙夷狰狞的表情,嘶声嘲笑道。 “桀桀桀,来,再劈。” “老道刚好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你们这群狗道士的阴德福缘多,还是欲为老道挡雷的小鬼多。” “只不过,我可不希望...还未等老道登临阳间阎王之位,你们就因著天地因果反噬而死了。” “若是如此的话,可真是没有半点意思,无人可见老道登临神......” 还未说完。 “轰隆隆———” 又是一阵强横的雷霆霹雳声响起了。 只见。 先前才承受了好几道天雷的眾多道门中人,竟是又纷纷掐起了法诀,明显是根本不顾因果反噬,只想將白骨道人劈到魂飞魄散。 身死不惧,只怕无法解决此次大劫。 就在这时。 普寧道长则是立刻大喊出声,阻止还打算唤来天雷的诸多道门中人。 “诸位道友,无需理会那鬼祟,更无需劈下天雷。” “诵往生咒,大家一起诵往生咒即可,將这些回不到酆都的鬼祟,全部再度送回到地府之中。” “那鬼祟正在利用这些地府鬼物,欲以此法登临阳间阎王,只要將这些鬼祟重新诵完地府,此劫自然能解。” 很明显。 这是几人刚刚临时想到的办法。 既然那占据阎九幽的恶鬼,是用这些无法回到酆都的地府鬼物之念,以此来强行让天地承认。 那无疑將这些地府鬼物,重新回到酆都即可解决事情。 先前眾人都被那鬼物带错了路,觉得必须要將其打个魂飞魄散,才可解决这次的大劫。 但实际上,只要不让这恶鬼成为阳间阎王,此劫自然便可解。 ...... 原本还在掐诀的道门中人。 听到普寧道长的这番话后,根本没有犹豫,更是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坐到了地面之上。 手上掐诀,诵起了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討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 相较於雷法。 往生咒明显是要柔和不少,一道道的超度念力涌现而出,朝著那些对著阎九幽跪拜的地府鬼物笼罩而去。 而这些跪拜大喊的鬼物似有些迷茫,还不知该不该顺著这往生咒的牵引之力,去往那未知的地方。 “还不放开心神!” “不赶紧回地府,是打算继续再此拜鬼吗!” 普寧道长顿时大喝出声,令这些迷茫的鬼物霎时反应过来。 下一秒。 一大堆的地府鬼物,身上都亮起了璀璨光芒,鬼躯也开始逐渐的朝著地面没去。 虽然这阴阳两界门户走不了。 但这往生咒同样能將它们送往地府,只是所走的路不同罢了,用这种特殊的应对方式,也不会让道门中人遭受天地责罚。 看到那些地府鬼物,开始点点的没入地底,不再提供任何的愿力,天地气机也好似同时停了后。 白骨道人心头瞬间生起不妙的想法,更是有些慌了,连忙看向身旁的凶兽混沌,大喊道。 “混沌天尊。” “快,助我,绝对不能让这些狗道士毁了天帝大计!” 凶兽混沌似乎也畏惧所谓的天帝。 隨即立刻便昂起生有长毛的脑袋,更是迅速的低吼出声。 “吼—吼———” 低沉的吼声不停,形成了一道道的音波。 原本都已放开心神,即將没入地府中的鬼物,竟是又挣扎起来,明显是又被混沌所迷惑了。 此刻。 手持斩妖剑的清玄真人,看向不远处的普寧道长,缓声道。 “普寧,你们可是寻到了救回九幽的办法?” “寻到了。”普寧道长立刻回了句,格外认真的讲述道。 “清玄,我们现在有办法救回九幽。” “但救回九幽只是其次,我们更是不能让此劫显现,若是真让那鬼祟成了阳间阎王,那即便九幽从地府回来也无用了。” “此番天地,必然会將那恶鬼碾到神形俱灭,连肉身都不会留下。” “少行恶孽,少害这些地府鬼物,那才有挽回余地。” “那只精怪便是传说中的凶兽—混沌,我们必须要一同將其压制,不能让其影响在场道友才行。” 清玄真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握著手中的斩妖剑,更是格外冷静的缓声道。 “混沌吗?” “本道先前便有猜测,现在倒是进一步確定了。” “普寧,你专心的去救九幽吧。” “至於,眼前这凶兽就交给本道,若其是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那除了唤来祖师亲至外,又有什么办法能挡。” “此劫,因本道徒儿九幽而起,自是也该由本道...將其彻底解决。” “今日,便唤祖师亲至!”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识魂入地府,林海恩得见元辰宫 唤祖师亲至。 这是道门中人压箱底的术法。 或者,不应该用术法一词称呼,因为这就是个同归於尽的手段。 若是没有林海恩这种的命格,那唤来祖师亲至协助的话,只能燃烧全身的法力和寿元,不再有任何的保留。 以此代价,唤来九天上的祖师亲至,斩尽世间鬼祟。 在曾经的数次大劫中,便有不少的道门前辈,用这个术法唤来各自法脉中的祖师,灭老妖、杀飞僵,解决一起起的大劫。 道门中人,从不吝嗇性命和寿元。 只要解决大劫,能让这世间少点祸事,以命请来祖师又何妨。 ...... 此时。 听到清玄真人打算用命请来祖师亲至。 普寧道长不由得愣了下,立刻就准备劝说些什么的时候。 清玄真人便平淡的摆了摆手,看向那坐在阎王殿中、面目狰狞无比的『阎九幽』,笑著摇了摇头道。 “普寧,无需劝我了。” “刚刚如此多的晚辈和师兄弟,为了此劫都消耗福缘和阴德,本道岂是能视而不见。” “若那精怪真当是混沌,法力道行定是超出我们想像,唯有以性命请来祖师亲至才能解决。” “无论说是天地命数,还是因果报应,此劫总归都是由本道爱徒九幽引起。” “要唤祖师亲至降妖,自是本道最为合適,也该是本道来。” 话音落下。 清玄真人便是直接高举起斩妖剑,脚踏罡步,手里掐诀,口中念诵其法诀。 “拜请净明大祖师,神功妙济许真君,传授老君亲敕令,降下西山传法度,坐殿毫光千里现......” “有等神不尊敕鬼,斩砍自由不容身,家家显现度思念,厝厝显现度万民,闻法弟子归山去......” “弟子一心三拜请,许逊真君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诵完。 那漆黑的夜空上,好似裂开了一道口子般。 一道法力光束如同星光般降下,直接落到了清玄真人的身上,令其身上的法力暴涨数倍不止。 这还不是请祖师亲至,而是借祖师法力来此相助。 周身都被法力星光笼罩,清玄真人紧握著斩妖剑,快步朝著那只如象般庞大的混沌衝去。 “太阳之精,太阴之灵,二炁交並,混合成形,五金之英,七星之精。” “精光闪烁,洞彻幽冥,神剑飞空,万里速行,敢有违拒,碎斩身形。” “急急如律令!敕!!” 这是敕剑咒。 在祖师法力的加持下,清玄真人手中握持的斩妖剑,亮起了无比璀璨的耀眼光芒,更是充斥著罡气,好似能將鬼祟一击斩碎般。 猛然踏出一步,清玄真人一剑朝著混沌斩去。 可那正在吼叫不停的混沌,却好似鄙夷的看了眼般,身上长毛猛然舞动如同最坚韧的鞭子。 直接缚住清玄真人的斩妖剑,张开血盆大口低吼而出,一大股腥臭无比的黑气,更是朝著清玄真人直撞而去。 “砰———” 清玄真人顿时就被这股黑气撞飞,脸色更是有些青紫,明显是被腥臭黑气所影响了,让周身法力都有些不稳。 强行压下喉头涌起的气血。 清玄真人看向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颇为洒脱的笑著道。 “普寧,本道试过了。” “眼前这个精怪,多半就是混沌,跟你数年前遇到的穷奇相差无几,刚刚仅是一口黑气喷来,本道只觉得头昏脑涨、道心都有些不稳。” “细数有过记载的精怪鬼祟,多半只有混沌能有如此神异。” “无需再劝本道了。” “若是能唤来祖师亲至,將这凶兽混沌斩杀,自是不算浪费此生唯一一次的机会。” “去助其他人渡掉地府鬼祟吧,有你念诵地藏往生咒,定是能让这渡鬼念力更盛不少,此处只需交给本道一人即可。”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也不再多说什么,明白清玄真人的此意已决,只是微微的轻嘆一声。 但更知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那可是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即便是还未彻底成为混沌,还差了一段路。 可总归是有相同的神异,更不是寻常精怪鬼祟相比。 在场如此多的道门中人,要说谁能不付出大代价的解决掉这只凶兽,或许是只有能请来九天神明的海恩。 偏偏现在海恩又不能请神相助。 要是请来的话,不只是这混沌,就连九幽都会一同被打的魂飞魄散。 况且,相较於请神来屠混沌,海恩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够做的事情。 那就是...在地府中寻回九幽。 ...... 此刻。 依旧在那黄桷树下。 林海恩已是將鞋子给脱了,光脚踩在地面上,头亦是顶著天,微微的闭上双眼,手中还握著一根铁棒。 “叮铃铃———” 寧法师在其旁边摇动起引魂铃,口中更是念诵起来。 “天清清,地灵灵,閭山法脉显威灵。” “诸位天尊隨吾行,五雷神尊助吾行,祖师为吾收云梯,本师为吾收云梯......” “一条青水透阳间,一条黑水透亡山,一条红水红叨叨,一条红水头冥河,桥头將军来迎接,桥尾將军引童行。” “献钱献纸买路通,烧钱化纸买路行,奈何桥上行过了,望乡台上再来行......” 在这一声声的法咒中。 脚踏地,头顶天的林海恩,只觉得身上魂魄一点点的晃动起来。 下一秒。 在自家师父的诵读声下,那三魂之一的识魂,便是从天灵盖被引动著缓缓拉扯出身体,魂魄的手中竟也握持著那根铁棒,就好似这铁棒主动想要前往地府般。 此时,林海恩所有的意识,都匯聚在了识魂之上。 脚上隨即出现了一阵阵的拉扯感,將自己的身躯朝著地底拉去。 林海恩心中知道...这是观落阴法术的表现,所以立刻放鬆心神,让自己的识魂深深沉入地府之中。 意识逐渐的迷茫混沌,好似在地底中行进了万万里。 当意识点点的恢復后。 林海恩缓缓睁开眼,可刚睁开他便有些呆住了...... 因为,现在的他清晰见到了自己的元辰宫,那代表著今世福缘和成就如何的元辰宫。 眼前庞大的建筑,让他有些不知要如何的形容。 但能確定的是...他的元辰宫似乎比刚刚的那个阎王殿还要宏伟,而那不远处的顶上,似乎也掛著一个牌匾。 似乎感受到自己前来,那个牌匾竟还在闪烁著熠熠发光...... 第二百一十四章 黄泉路上莫回头,七爷相助林海恩 观落阴这个术法。 之所以会在曾经那般的盛行,更引得眾多普通人深陷其中,甚至是最后选择自杀了结此生。 最关键的並不是...能够和死去的亲人见面。 而是被眾多的普通人滥用,用来窥探此生自己的命数,以这种方式来查看自己的元辰宫,查看此生的命数如何。 按照一直以来的说法。 在接受观落阴的术法后,所看到的元辰宫代表了此生的命数,也就是此生的成就和运途將会如何。 若是运势较差之人,元辰宫便会如茅屋般破烂,代表著此生命运成就皆一般,难有大富大贵,多半仅能寻常普通的过一生。 而此生註定大富大贵、运途顺遂的人。 元辰宫自然就不再是简陋茅屋,会变成楼房、府邸那般的模样。 可像现在的林海恩这般,元辰宫能这般的庞大宏伟、如此耀眼之人,真当是极其少见,可能百余年都出不了一个。 ...... 此刻。 看著自己的元辰宫,见到那在熠熠发光的牌匾,林海恩带著几分疑惑的缓步走上前。 当他来到元辰宫的门前时,略微停下脚步。 仰头看去。 那牌匾上似乎隱约模糊的写著四个字—盪魔百载。 盪魔百载? 林海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自己的元辰宫牌匾,为何会写著盪魔百载这四个字。 就在他有些疑惑的时候,那隱约模糊的四个字,竟是忽然又变了。 不知是被天地气机影响,还是此生命运发生了变化,从刚刚的盪魔百载四个字,又变成了—赤心向道。 赤心向道吗?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確实他自从开始修道以来,便没有想过其他的什么事,更没想到財、侣之事,將整颗心都沉浸在修道之中。 可没过几秒。 那牌匾上的字,竟是忽然间又变了,显现出除妖戮鬼这四个字。 而这似乎还远远不是结束,那牌匾上的字还在转换,並没有停下显现出具体字样的跡象。 林海恩彻底迷惑了,更带著深深的不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因为,自己的元辰宫有牌匾,本已是极其怪异的事情了。 按照自己师父所说,元辰宫就是单纯的一个房子模样罢了,用来表示今生的福缘如何。 福缘好,那房子就好。 福缘差,那房子便就简陋。 牌匾这种东西从未有人见过,更別说像自己这般...牌匾上的文字还在不断变换了。 单单现在这一会时间,就已经出现了好几个不同的词语。 儘管心中疑惑不已。 但林海恩也没时间细想了,直接就推开门,走进自己的元辰宫中。 宫殿里。 灯火通明,稻米香气扑鼻,更有哗哗水声传来。 在元辰宫中。 所有的灯火表示人之剩余寿元,宫內还会有米缸和水缸,分別代表著福和禄两运。 寻常人能有一盏耀眼的油灯,米缸和水缸能装满,便是极为不易,代表著福禄寿皆佳,往后的运势更是不会差。 可能够像林海恩这般情况的,则是完全没有出现过。 灯火通明,米香扑鼻,水声悠扬。 单从这一点,便可以无比確定...今生往后的日子中,林海恩绝对是能万般顺遂,道途通畅。 福禄寿皆有,更是充足丰盈到说是天地偏爱都不为过。 林海恩没有深究这些,更不打算去看那所谓的米缸和水缸,里面究竟是装了多少的福禄。 他並不在乎此生福禄能有多少。 就像那数个月前,他不想从道延大师的口中得知,未来修道的成就能有多高一般。 因为,即便命运多舛,厄难不断,今生他的向道之心也不会改变半点,只要是一直往上走,那就够了! 现在更重要的还是...以最快速度寻回九幽师弟,而非浪费在查看自己毫不在乎的福禄上面。 既然贤明师兄算出来了,九幽还有重活的机会,那就绝对不会错。 林海恩隨即攥紧手中的铁棒,大步朝著自己元辰宫的另一端跑去,想要寻到对面的那扇门。 在观落阴的术法中。 元辰宫一共是有两扇门,其中的一扇门连接阳间,让人可以通过生魂来到此处,看清自己的运势和福禄寿如何。 而另一扇门的话,则是连接酆都地府。 正因通过自身元辰宫再入地府,所以才有了这般的神异,能够让普通人都能见到亡故的亲人。 ...... 此刻。 林海恩终於来到了元辰宫的另一扇门。 用力深吸一口气。 双手便按在这扇大门上,开始缓缓的推动起来。 “咯—咯—咯———” 沉闷的大门推动声响起。 才刚打开一条缝,极其浓郁深厚的酆都阴气,便是隨之扑面而来。 当彻底將大门打开后。 林海恩只看到了一片雾蒙蒙的阴气,似乎每一片的区域,都有厚重到极点的磅礴阴气。 踏步走出。 身后那宏伟的元辰宫,竟是第一时间就消散不见了。 林海恩见此並无意外。 刚刚来之前,师父就把一切重要的事情叮嘱过了,更是著重说了...一旦踏出元辰宫的另一道门,那代表彻底的进入阴间了。 同时,师父还交代了一件事。 酆都地府很大,更是有足足十八层的地狱。 九幽师弟当前不知会在何处,若是毫无线索和想法的话,那便寻地府中的阴差鬼將帮忙。 刚来到酆都地府的林海恩,开始仔细的昂头寻找起来。 发现就在四周有眾多的鬼物,很多正在麻木、迷茫的走著,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还有些...却是在痛哭不停,还在呼嚎著自己不想死,但这些鬼物都没有回头,或是不敢回头。 踩著的地面是黄土路,上面充斥著各种各样的脚印,两边却长满了火红色的彼岸,不远处还有一个如瀑布般高高淌下的泉水。 但这泉水却是如黄泥巴水般浑浊,每一滴更是都笼罩著阴气,旁边还有一大块石头,上面刻著一个字—黄泉。 毫无疑问。 当前林海恩所在的地方,便是酆都地府中的黄泉路。 人死之后,魂魄进入鬼门关便会化为鬼物,走完这段黄泉路便会得见酆都地府,去往阎王殿接受审判。 这一刻。 林海恩明白是在何处后,心头顿时便有了几分焦急。 因为,黄泉路上极少阴差鬼將,绝大多数的阴神基本都在鬼门关前,或者投胎转世的轮迴台。 不断往前走,左右四顾寻觅数眼。 林海恩终於是看到了一个手持锁链,拘著一对恶鬼,长相如豺狼般的地府阴神,连忙上前拱了拱,恭敬道。 “阴神大人。” “我是阳间道门中人,现今专门来酆都地府寻人。” “恳请问下,能否帮我带去判官大人或者阎王爷的府邸,我想要寻一个人,寻一个阳寿未尽......”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那长相如豺狼般的阴神,直接面无表情的瞥了林海恩一眼,便是牵著那两只恶鬼走了,更是低沉冷冽道。 “阳间人,赶紧回你的阳间去。” “莫以为修道之后,就可以隨意来地府中討人。”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本想解释些什么,但却发现那阴神已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地府阴神,似乎並不像九天神明那般的好说话。 林海恩的心情不由得沉了下去,更是带著几分说不出的担忧,要是不能早点寻到九幽师弟,怕是多半会出事。 就在这时。 两道尖锐又沉闷的喊声,忽然就从他的身后传来。 “一见生財,天下太平!” “一见生財,天下太平!!” “......” 这两道极具標誌性的喊声。 无疑是让林海恩脸色一喜,隨即立刻扭头朝著后面看去。 都说黄泉路上不回头。 但林海恩却是不理会这么多了,他现在还不是鬼,况且当前也仅是以识魂来到酆都地府。 往后看去。 正是黑白无常两位阴神,依旧是那谢將军手持哭丧棒,范將军握持著勾魂锁,散发著生人勿近的气息。 可让林海恩有些惊讶的是...在两位將军的后面,则是先前在酆都城外见过的百只凶煞恶鬼。 这些恶鬼神色都极为凶恶,眼神更是冷冷盯著四周的鬼物,显得格外的恐怖阴冷,好似一言不合就要行起杀戮般。 很明显。 这就是先前的那个队伍,现在隨著一甲子仅有一天的放风时间过去,两位將军要重新將这百只恶鬼押进十八层地狱之中。 林海恩攥了攥手中铁棒,更是没有半点迟疑,竟是直接走到了黑白无常的面前,挡住了行进路线。 更是郑重的拜了拜,无比诚恳的开口道。 “二位將军。” “我是阳间閭山法脉传人,今次用观落阴的术法来到阴间,只为解决当前阳间的大劫。” “有一只鬼祟占据了我师弟身子,更是將其魂魄打落到地府之中。” “而我这次来到地府,便是为了將我师弟的魂魄寻来,若是他能重新回到阳间,那大劫自是能够解决。” “请两位將军能够......” “阳间之事,与阴间何关!”一道厚重低沉的怒叱声,已是从较为矮胖的八爷口中传出,更是瞪著林海恩,继续道。 “阳间之人,擅自来阴间也就罢了,还敢挡本神之路。” “念汝为道门中人,速速让开,否则莫怪本神將汝魂魄拘走,当成恶鬼拘走打进十八层地狱之中。” 说完。 矮胖的八爷便挥舞起手中勾魂锁,似乎林海恩若还不识趣,那勾魂锁便会落到他的脖子上。 见到此景。 林海恩没有半点的退缩,只是依旧恭敬的拱著手,似有一种两位阴神不帮,便不退走的样子。 而他用力握在手中的那根铁棒,则是在微微的发烫。 不知为何。 这根铁棒极其神异,明明只是生魂进入地府,可却能跟著林海恩进入酆都地府之中。 当然也並非实物,只是天地气机,亦或者神明执念形成的特殊物品。 此刻。 见到八爷挥舞起勾魂锁,站在旁边的七爷,立刻伸手按住八爷的手,阴惨著尖声道。 “莫急,莫急。” “这娃子命格特殊,先前带百鬼去阳间时,本神就已经注意到了。” “若是寻常道门中人,直接打发走,哪怕是將其拘走打进十八层地狱也无妨,可这娃子却是不行。” “他的身后,可是站了不少的大神,当是要给几分薄面才可。” “况且,虽说阳间之劫,吾们阴间不便管,不便插手,但那鬼物胆大包天的想要当阳间阎王,又怎就此能熟视无睹。” 说到这里。 七爷便猛然一个闪身,便来到林海恩的身旁,伸出惨白还长有锐利指甲的右手,直接抓住其肩膀位置,嗓音尖细道。 “本神便带汝这娃子去阎王殿。” “崔判官多半是能见到,但最后能不能见到十殿阎王,还是要看汝的命数如何。” “帮汝行此事,不说违背地府戒律,但对本神来说,也是麻烦的很,平白多沾染上了几分阳间因果。” “这份情...汝往后可是要好生记住......”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发烫的如意金箍棒,许逊祖师亲至! 丰都县的牌坊处。 那原本高悬於天空的圆月,开始明显的偏移,月光也不再径直洒在那写有丰都二字的牌坊上。 原本因天地气机引动,不断朝著此地涌来的阴气,亦是迅速消散。 快结束了。 今年的中元节快要结束,现在已经到亥时的末尾了。 虽然那阴阳两界门户,依旧是被眾多鬼物堵住,两边都无法通行。 但在眾多道门中人的往生咒中,这些虽然无法通过正常方式,重回地府的鬼物,身上也都泛起淡淡萤光。 借著往生咒的特殊作用,没入地底重回酆都。 ...... 而在那形成的简陋阎王殿中。 白骨道人看到这一幕,看到那原本应当属於它的鬼物,正在被道门中人一个个的送去地府中。 只觉得目眥欲裂,更有种万千谋划,全都要功亏一簣的感觉,连忙朝著旁边的混沌,大喊道。 “混沌天尊,快阻止那些狗道。” “若是这些地府鬼物都被渡走,老道就算能成阳间阎王,道行法力必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必然是无法让天帝满意,此次计划多半也將失败。” 那看似浑噩迷茫的混沌,盯著不远处的清玄真人看了眼,那没有眸光的双瞳中,似乎带著几分嘲讽。 完全不理正持剑对著它的清玄真人,猛然就是一声咆哮响起。 “吼———” 这不是寻常的吼声,竟是还带著几分的妖邪诡异。 当混沌大吼出声后。 一圈如衝击波般的邪气,竟是从其嘴中狂涌而出。 这股邪气朝著坐在地上,正在诵著往生咒的眾多道长冲袭而去。 “哗哗———” 邪气如同狂风般,吹拂著在场的道门中人,更是带著极其特殊的魔音和心理煽动。 很明显。 这就是混沌天生的神通,只要被它这口气吹到的人,若是心智不够坚定的话,都会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態中。 一时间。 原本都如洪钟大吕般响亮的往生咒,竟是霎时停了下来。 不少身上泛著萤光,即將要重回阴间地府的鬼物,亦是又被送回了阳间之上。 仅仅一道吼声。 便可影响如此多道门中人的心智,令眾人所念诵的法咒中断,单从这一点便足以看出...... 这只混沌著实凶悍厉害,离真正的四大凶兽也不远了。 坐在最前方的普寧道长,立刻握持著金刚杵,格外用力的在金钵上敲击一声。 “鏘———” 这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让那些法力和道行都不高的后辈,立刻从混沌所带来的影响中醒来。 普寧道长看了眼清玄真人,便是对著眾多后辈,格外严肃道。 “这是此凶兽的天赋神通,恪守本心,莫被影响。” “无需理会那只凶兽,清玄必定会將其斩杀,更不要因此分心。” “继续念诵往生咒,必须在阴阳两界门户关闭前,將这些回不到地府的鬼物送走,决不能让阳间阎王显现!” 这句话如同一颗定心丸。 让先前有些担心和紧张的道门后辈,纷纷又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外界的种种情况,认真念诵起往生咒。 “念,继续念吧。”白骨道人怒吼而起,看著地面那些也不再拜他,似乎等著往生咒的地府鬼物,又朝著混沌喊道。 “混沌天尊,不要停下。” “老道现在已成了小半,仅仅只差最后的几口气了。” 混沌罕见的点了点头,回应了白骨道人这句话。 可就在它准备再度怒吼出声时。 “沙—沙—沙———” 一道突然的狂风吹来,令此间天地气机都好似变了,更是令其好似有些疑惑不解的朝著清玄真人看去。 虽然一直都是浑噩迷茫,但混沌却能感觉到...这刚刚唤来天雷如挠痒般的老道,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变化了。 而在黄桷树下,还在念诵法咒的寧法师。 亦是清晰感受到这天地气机变化,顿时朝著清玄真人的方向看去,见到他正在燃烧体內所有的法力和寿元。 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可最后却也只能摇头轻嘆一声。 混沌不是寻常的精怪。 除了自家得天独厚的徒儿外,其他的道门中人,多半都只能唤来祖师亲至解决。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 此刻。 手中握持著长剑的清玄真人,儘管全身法力以及所剩寿元都在燃烧,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看著如象般巨大的混沌,带著几分冷冽的喝道。 “汝这孽畜。” “造孽行恶过多,更是同谋害死本道爱徒,即便是渡也不够资格。” “今日本道便请来祖师亲至,將汝之脑袋斩下,將汝打到魂飞魄散,以解本道心头之恨!” 话音落下。 清玄真人便是便横拉著斩妖剑,右手双指便在斩妖剑上轻划而过,沾著血的双指,在剑身上画起特殊符籙。 浑身法力和气血激盪,口中更是低声念诵起来。 “志心皈命礼。” “混元始祖,一气分真,多劫之前,积修至道,勤苦备悉,经纬逾深,万法千门,罔不斯歷......” “太乙定命,注生真君,三天按察都检校,普天奏议大夫,天医大帝,歷劫度人祖师,净明普化天尊。” 这是许逊真君宝誥。 为了避免像上次凶蛟化龙的大劫那般,明明劫难在前却请不来祖师,因此清玄真人专门诵了遍祖师宝誥。 以宝誥为介,唤九天祖师亲至。 “祖师,请来助我!” 清玄真人大喝一声,手中斩妖剑霎时竖直朝天举起。 “轰隆!!” 就在斩妖剑举起的那一刻,巨大的雷霆霹雳声已是响起。 天上原本破开的通道,肉眼可见的大了数倍不止,九天神明的磅礴气息更是狂涌而下。 “欸———” 一道带著几分无奈,还有心疼的嘆息声,已是从那通道中悠然响起。 紧接著。 无比庞大的虚影,已是出现在清玄真人的身后,头戴莲冠,身穿高道法袍,手中亦是持著把锋锐长剑。 由於这一次。 林海恩並未请其他九天神明,所以许逊祖师回应了清玄真人的呼唤,已是准备就此亲至相助。 而代价亦是极重。 这是一生只可用一次的压箱底手段。 燃烧了全身法力,捨弃往后寿元,只为请来九天上的祖师亲至灭妖。 这一刻。 无论是凶兽混沌,还是白骨道人,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心头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眸中满是惊骇神色。 因为,它们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此时清玄真人身上的气息,竟就是前两天阎九幽手中那把长剑的气息。 那仅仅只是一剑,就將白骨道人劈散的九天神明。 ...... 与此同时。 就在那阴间地府中。 被七爷抓住肩膀的林海恩,只觉得视线里的景象变幻极快,耳中仅有呼呼作响的风向。 十秒? 不,或许仅仅只是五秒。 林海恩便又已是双脚落到地面,而当他回过神来后,便立刻感觉到一大股的厚重阴气,甚至令其都有些不適。 朝著前方看去。 巨大的【阎王殿】三个字,便已是映入眼帘。 “进去吧。”七爷嗓音尖细的说了句,更是昂了昂头示意道:“这便是阎王殿。” “若你想要寻人的话,崔判官也能帮你。” “可要想把人带离地府,仅有十殿阎王点头才可行,若是不听劝的强行带走,往后日日夜夜都將被九幽阴司缉拿。” “神明偏爱,却也绝不可行恶。” 林海恩用力点了点头,对著七爷郑重的拜了三拜,诚恳道。 “多谢,谢將军。” “这份情,晚辈定会谨记心中。” 说完。 林海恩便是大步朝著那阎王殿走去,而他手中握著的那根铁棒,好似更加的烫了,仿佛是在期待著什么。 不知为何。 林海恩忽然间想起了,当初触碰如意金箍棒时的那一句神叱。 “踏地府,搅龙宫,登凌霄,今日方知我是我!!” 第二百一十六章 改生死簿?你可好生大胆! 回忆起这句神叱后。 林海恩隨即下意识的看向手中铁棒。 虽然依旧不知,为何这根铁棒会跟著来到阴间地府中,但在握著这根铁棒时,原本忐忑和紧张的整颗心,竟是会隨之安定下来。 因为,林海恩非常清楚...当初在东海触摸那根如意金箍棒的时候,大圣爷已经答应助他了。 待会要是实在无法救回九幽师弟,多半是只能唤来大圣爷相助了。 平时都说著...九天神明从不讲情,只谈对错。 可林海恩心中有其他的几分估算,认为大圣爷多半是会愿听他多说几句,甚至出手帮忙向十殿阎王说情。 大圣爷便是这般性格的神明啊。 儘管法力高强,威风凛凛,疾恶如仇,但实际上...却是有著几分另类的细心,心肠更是极好。 而最关键的则是...大圣爷从不怕什么天规戒律。 一直都是顺心而为,天规戒律从不放在心上,可是当初都敢大闹天宫的狠角色啊。 当然,有求必应的哪吒三太子,多半也不怕天规戒律,也能帮自己。 但还是怕了。 哪吒三太子真是太狠了,道行法力不够的情况下,还是莫请来了,免得自家师父和其他道长担心。 况且,当年大圣爷曾经便来过地府,也见过眾多的阴差鬼將,以及阎王爷,这也算是祂的一个执念。 因此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依旧还是请祂来更为恰当。 ...... 此刻。 在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的时候。 林海恩已是走到阎王殿巨大的大门前,看著那绘满各类图腾、庄严肃穆的门户,隨即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 林海恩双手分別按在两扇大门上,开始极其用力的推动起来。 “咯—咯—咯———” 沉重的木门压著地面,划响了极其低沉的推门声。 阎王殿中传来了幽幽的淡绿色烛光,清晰映在了林海恩的双瞳里,令其略有些不適。 朝前看去。 只见有一位头戴乌黑官帽、身著漆黑官袍、腰繫著条犀牛大宽带、脚蹬黑皂靴的阴司神明。 当前正站在阎王殿最里边的案几旁。 一手捧著本书薄,书封页还有红硃笔写有的【生死簿】三个字,另一只手则握著根毛笔,正在生死簿上写著什么。 很明显。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便是阴间地府的判官,负责协助阎王处理各种阴间事务。 判官一共有四位,分別负责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和阴律司,而眼前这位就是阴律司的崔珏判官,亦是阎王最信任的一位判官。 除了阎王外,也就祂能够使用生死簿,赏善罚恶,管人生死。 看到崔珏判官的时候。 林海恩不由得脸上大喜,更是明白凭藉生死簿和勾魂笔的神异,崔判官肯定是能够寻到阎九幽。 急忙快步往阎王殿中走了两步,正要开口的时候。 一道冷冽的话语,亦是从那前方传来,令林海恩心头都为之一震。 “汝一个阳间修道之人,来阴间地府欲作何事?本神多半已猜到。” “现在速速回头离去。” “本官可念在汝尚年幼的情况下,当做此事不曾发生,就此止步,莫提任何的请求。” “若是不听劝阻,无论汝之祖师是谁,本神的勾魂笔都不认!” 这番冷冽神叱。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但根本就没有返回阳间的想法,反而是对著崔判官拱了拱手,更是拜了三拜,郑重道。 “崔判官,请恕晚辈不能就这样返回阳间。” “当前阳间正在歷经新天庭的大劫,要想彻底的解决这起大劫,以免人间死伤过多,只能寻回一位好友才可。” “那位好友身怀阎王命,当前身体被鬼祟所占据,魂魄却掉进了阴间地府之中,不知去往了何处。” “而且,若是从此生阳寿来论的话,我相信...这位好友的阳寿也肯定还未尽,只是被精怪鬼祟所害,才会这样进入阴间地府。” “所以,晚辈想求崔判官相助,將他的魂魄寻来,让其能够解决当前阳间的大劫。” 先前一直都只是看著生死簿的崔珏判官,猛然看向林海恩的位置,手中的勾魂笔更是泛起淡淡幽光,神叱而起。 “无论阳寿用尽而亡,还是意外枉死、无辜被害。” “但凡来到阴间地府,那便没有再回到阳间的道理,若是个个修道之人,都仗著有道行法力能来到阴间地府。” “时不时的来找本神討要魂魄,更是將那些人放回阳间,或者增添几笔阳寿,岂不是乱套了。”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该死?又有多少人想死?况且阳间有难,跟阴间又曾有半点的关係?” “速速回去,莫让本神再说第二遍。” “若是换成其他没有神明护佑之人,本神早就將其送进地狱之中,莫不识趣。” “崔判官,怎么会没关係?”林海恩昂起头说了句,虽然心中对这天地神明有著万分的尊敬,但在这种时候,他绝不会退让半步。 “我好友的阎王命被鬼祟占据,而那自称为新天庭的精怪鬼物,更是將中元节鬼祟夜行的阴阳两界门户占据,不让寻常的鬼物重回地府。” “利用这些地府鬼物,更欲以我这好友的命格成阳间阎王,这难道与阴间地府无关吗?” “虽然晚辈心知,这般忤逆您是大错,可真当是事出紧急,实在无法看著大劫显现,更不愿见到还有无辜遭劫。” “恳请您能稍稍的宽容几分,帮晚辈將那本不该死的好友寻......”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崔珏判官浑身威势磅礴腾起,那握持於掌中的勾魂笔,竟是朝著林海恩的位置轻点而去。 “汝,太多话了!” “一个凡人,仗著些许神明护佑,便敢衝撞本尊,应惩!!” 那正在据理力爭的林海恩。 眼中浮现出勾魂笔的朱红笔尖,而笔尖在他的双瞳中,竟是在一点点的放大,更是笼罩著磅礴阴气。 勾魂笔。 这是阴间地府的神异法宝,稍稍勾动便可改人之祸福,更是唯一能在生死簿上留痕的法宝。 林海恩顿时心头大惊,但他更知不能衝撞神明,隨即只能恪守本心,激发起浑身的炁,霎时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混沌深邃。 下意识的举起手中铁棒,双手交叉抵在身前,想要挡住这记神罚。 就在此时。 那正点出勾魂笔的崔珏判官,忽然注意到...林海恩握持手中的铁棒,更是隱隱约约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更轻轻点了点头后。 崔珏判官便立刻收回点出的勾魂笔,朝著还在全身紧绷,双手用力抓住铁棒的林海恩,冷冽神叱响起。 “阳间阎王,那也是阳间之事,与阴间无关。” “况且,若是因贪恋阳间,导致无法及时回到阴间地府而受罚,那也是自作自受,自有不同赏罚。” “但汝能这般不顾生死的来到阴间地府寻觅好友,本神对此亦是有几分同情,那便帮汝一次。” “若是他的阳寿未尽,那一切都好办。” “汝之好友,姓名是何?生辰八字又是多少?” 崔珏判官前后两种的態度变化,让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明显是有些意想不到。 但手中微微发烫的铁棒,则是让其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拱手恭敬道。 “崔判官。” “晚辈好友的名字叫做阎九幽,他的生辰八字是......” 崔珏判官点了点头,隨即在生死簿中飞快翻阅起来。 数秒后。 在生死簿中人属的那几页里,崔珏判官认真的翻阅两遍,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神色。 隨即略微掐算两下,又看向林海恩,极为几分冷冽,不容置疑道。 “汝口中的阎九幽,曾用名为谢天林,当前的阳寿已尽,进入地府中自是应该,何来阳寿未尽一说?” “甚至,按照生死簿中记载,他还是自裁而死,应当打入枉死地狱中受刑才对,又怎能送回到阳间之中。” “怎...怎么可能?”林海恩瞬间愣住了,更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九幽师弟的阳寿已经用尽了?甚至还是自裁而死? 这一刻。 林海恩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为了免受赤狐社公那般遭遇,所以道心坚定的九幽师弟,选择自裁这条路,不愿踏进邪路中? 可即便是自裁了,魂魄依旧也会在身子中才对。 那些精怪鬼祟应当是能轻鬆制住九幽师弟的魂魄,现在又怎会坠入地府之中?实在是有些太过古怪了。 “阳寿用尽与否,本神將其召来一看便知。”崔珏判官面无表情的神叱一声,隨即手中勾魂笔璀璨亮起,轻轻点在阎九幽的生辰八字上。 林海恩没看到这个动作,他心中的情绪...已然是明显是紧张起来,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若是九幽师弟真当是阳寿尽了,又要怎么办?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其重回阳间?阻止这起大劫? “崔判官,可有办法增加他的阳寿吗?”林海恩忽然抬头问了句。 “增加阳寿?你可是想著更改这生死簿?”崔珏判官重复了一遍,更是冷声道。 “汝,可是在异想天开?” “生死簿上的阳寿写好便已定下,即便是神明也无法贸然更改,更不愿承那天地间因果。” “这千年万载来,也仅有那只猴子能在生死簿上胡乱涂抹,就连眾多神明都做不到之事,汝一个凡人莫需再想。” “好生等著就好,本神现在便將那人唤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神不讲情,可我...讲情! 奈何桥旁。 阎九幽还在和自家父亲聊著天,似有些说不完的话。 当初,自从他被阎家抓住,脖子被繫上白綾之后,每时每刻都在隱约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只不过,自家的爹用特殊手段,强行又將自己救回来了。 可当醒来之后。 自家父亲却是为了护住自己仙逝,就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这无疑是让阎九幽格外的伤心和痛苦,却偏偏又无处可以诉说。 正因如此。 阎九幽將所有的情绪和思念,都压在了自己心底,跟清玄真人修习的这段时间,亦是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这般机缘巧合的情况下。 让自己重新见到了老爹,无疑是让这么多年积攒的情绪,终於是有了倾泄的地方。 ...... 听著阎九幽的诉说。 瞎老鬼满眼中都是慈祥,更有些说不出的欣慰,又盯著自家儿子好好的看了几眼后,才缓声的开口应道。 “娃子,那你这条路没有走错。” “修道之时,能有个心性和天赋都是上上乘的师兄,走在更前面作为榜样,这可是他人难遇的好事啊。” “那位海恩小道长,爹曾经为了救你也接触过。” “他的天赋確实极好,更是有著得天独厚的阴阳眼,你若跟不上的话也无需妄自菲薄。” “娃子,你好生记住,咱们修道並不为法力和道行能有多强,关键在於修心,在於行善,在於渡鬼偿还祖辈所行错误。” 阎九幽赞同的点了点头。 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连忙看向瞎老鬼,继续道。 “对了,爹,还有一件事。” “我不打算学你留下的制符手艺。” “虽然前段时间,海恩师兄有將你当初留下的书薄交给我,说这是你的独家制符手艺。” “但我拒绝了。” “单单只是修道,便耗费了所有的时间,如果还要学如何制符籙的黄纸,怕是我此生修行都难成气候了。” “爹,你...不会怪我吧?” “傻娃子,爹怎么会怪你啊。”瞎老鬼立刻回了句,而后更是无比肯定的笑著点头道。 “修道好,修道可比制符有前途多了。” “海恩小道长的天赋高,无论是学什么都能短时间內学会,自然是技多不压身。” “娃子,你既然单单修道都如此吃力,自是无需再管这门手艺,况且如今有海恩小道长继承这门手艺,完全够了。” 说到这里。 瞎老鬼忽然停下话语,无比认真看向阎九幽,盯著他还在掐著法诀的手,格外严肃道。 “但是,娃子......” “爹不想你把自己逼的太紧了,更不想你因修道赶不上他人,就开始不断的压榨自己,逼著自己不停的向上追。” “曾经,爹之所以让你修道,並非是为了你往后能有多大成就,能够成为多么厉害的道长。” “无非只是觉得...修道后的你,应当是能躲过阎家索命,能够安稳的度过此生罢了。” “现在阎家的事已经彻底了结,爹亦是无所求了,尤其娃子...若是真算起来,你还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啊。” “你那些始终都掛在嘴里的踏罡、掐诀、诵咒等等,虽然很好,但这並不是爹一定要的东西,爹只想要往后的你......” “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这一刻。 阎九幽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话语却都堵在了喉咙,最后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將手中掐的法诀鬆开,带著几分无奈和惋惜,轻嘆道。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任何的以后和未来了。” “为了不被那恶鬼占据身子,我已经自裁而死,就连魂魄都坠入这阴间地府中,没办法再回到阳间。” “不过爹,你无需安慰我,虽然现在无法继续修道,或许还只能被打进枉死地狱中,但我却並不后悔。”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没走上那条邪路,守住了本心。” “別担心,娃子。”瞎老鬼安慰的笑了笑,又极为肯定的讲述道。 “爹,最开始就说了。” “你是为了心中的道,为了不踏进邪路才死,寧法师、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这些道门长辈,绝对不会看著此事而不顾。” “咱们就在这里安心等著,或许用不了多久......” 还没说完。 就在阎九幽和瞎老鬼的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极其凌厉的神叱声。 “阎九幽,速来阎王殿,本神寻汝有事!!” 神叱落下。 还有一道如书页般的虚幻门户,浮现在了阎九幽和瞎老鬼的身旁。 这突如其来的神异。 让父子俩都是不由得愣了下,但瞎老鬼也是连忙反应过来,朝著那虚幻门户昂了昂头,笑著道。 “娃子,快进去吧。” “应当是你的师父辈们,寻来了阴间地府,来给你討要公道了,走进这扇门就到阎王殿了。” “但要记住,一定要记住爹的话。” “爹不求太多的东西,只希望你往后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累时就该放鬆。” “人一辈子仅仅百年,若回顾起来,只有日日夜夜不停的苦修掐诀,岂不是没有半点的甜,只有说不出的苦了。” “嗯。”阎九幽用力的点了点头。 立刻便激动的走到门前,可在即將踏入门里时,忽然想起了自家老爹还在后门,连忙回头道。 “爹,你...你......” 刚刚阎九幽的脑海中,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也想过了...万一又到了分別的时候,究竟要该说什么话。 可现在。 到了真要分別的时候,也许往后再也不会见的时候,阎九幽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一切话都堵在了喉咙,令其霎时双眼通红。 看著阎九幽的哽咽表情,瞎老鬼只是笑著摆了摆手,看似平淡冷静,实则也在压抑著情绪道。 “进去吧,娃子。” “爹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今天能再见到你,爹已经很开心了,更是没有半点的遗憾了。” 阎九幽攥紧拳头,双眼通红,只觉得心头堵著块大石头,只能无比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踏出一步。 好似生怕再晚几秒,眼中的泪水就会决堤般。 隨著阎九幽进入,这个如书薄页般的阴间门户,便是隨之消散了。 生死簿。 那是真正的阴间地府法宝,因此能有何种特殊神异都不奇怪。 盯著阎九幽离开的位置,足足看了数十秒。 瞎老鬼无比用力的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畅快洒脱的笑容,朝著这队伍的最末尾走去,口中喃喃道。 “娃子,好生加油,爹真的走了......” ...... 此刻。 在阴间地府的阎王殿里。 一道如书簿页般的门户在殿中生成,阎九幽从其跨步出来,脸上还带著离別的伤感,沉默的低著头並没打量四周。 “九幽师弟,可终於寻到你了啊。” 一道充斥著惊喜的话语声,立刻从其身后传来。 阎九幽立刻疑惑的转头朝后看去,见到竟是林海恩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欣喜,但又带著几分疑惑和不解的开口道。 “海恩师兄,你怎么会来地府,难道是......” 还不等阎九幽说完。 崔珏判官冷冽的神叱声,便亦是在旁边响起。 “其他话语无需说太多。” “本神为地府判官,现今问汝一事...两天前,汝可是自行用剑刺击心臟自裁而死?” 这个问题。 让阎九幽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隨即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是的。” “我那时被新天庭的精怪鬼祟逼到绝地,为了不踏上邪路,为了守住自己的道心,只能选择自裁一路。” “若是正常情况,我绝不可能自裁,那实属被逼无奈之举,恳请判官大人开恩。” 很明显。 虽然不了解事情经过如何,但阎九幽也清楚...阴间地府中眾神最恨自杀的人,对此类人的刑罚也是极重。 既然海恩师兄来此救自己,定是要將所有因素说清才可以,不能让崔珏判官有所误解。 “本神不知何为无奈,更不知你被逼到如何,只知现在对错如何。” 紧接著。 崔珏判官又看向林海恩,不容置疑的神叱而起道。 “自裁,犯了极重的地府戒律,如何都不可能放其重回阳间。” “更不用说,这生死簿上已是无其阳寿,此为阳寿用尽,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添上半天。” “回吧。” “此人本神需將其打入枉死地狱中,汝也儘快的回阳间,莫在继续的得寸进尺。” 这一刻。 林海恩愣住了,没想到结果会这样。 原本他以为...崔珏判官会唤来阎九幽,应当就是此事有洄转余地,结果反而是进一步的打下了死刑? “不可,绝对不可。”林海恩顿时大喊出声,更是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铁棒,看著崔珏判官,无比坚定道。 “崔判官,我知道...神不讲情,只谈对错。” “但我寧用先前救下万人的阴德,只为换九幽师弟一命,可以吗?” “我不在乎这一身阴德,我只知道...有些人我很在乎,有些人更不该死,更知九幽师弟他一心向道,寧愿自裁都不进邪路。” “所以,我想救他,我愿用这一身功德换他一命!” “灵官爷曾说过,神不讲情,可我还不是神,我只需...尽隨本心!” 这一刻。 林海恩握著的那根铁棒,竟开始散发出了一阵极其磅礴的气息。 而那原本仅有些许纹路的棒身,上面浮现出了五个熠熠发光的大字—如意金箍棒! 打遍三界棍无双,再战此界又何妨!!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俺老孙,来也! 林海恩的心头堵著一股气。 虽然很理解,崔珏判官所说的话语。 更明白神不谈情,只论对错是应当之举,挑不出任何的问题。 可林海恩就是不甘,满心皆是不甘和不愿。 明明好不容易来到了阴间地府,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九幽师弟,若是不能將他带回阳间的话,岂不是一切都功亏一簣了。 而且,不止是清玄真人,就连自己师父和普寧道长,都在期望著自己能把九幽师弟带回阳间,又怎么能让他们失望。 最关键的是...九幽师弟根本就不该死。 做到了就像曾经他答应过自己的那般,寧死也不愿踏进邪路。 先前崔判官所说的自裁,就是九幽师弟不想归顺新天庭,不想成为那所谓的阳间阎君,所做出的选择。 一个道心如此坚定、都以死明智,往后未来极好的道门后辈,真的该在这种无妄之灾中死去吗? 不应该,绝不应该。 若是没看到也就罢了,现在明明是来到了地府中,就绝对不能让九幽师弟被打进枉死地狱中,承受那难以想像的刑罚。 这根本不是自裁,而是被逼无奈的选择,怎么能够以常理来评断。 ...... 林海恩攥紧手中铁棒。 看向站在案几旁,依旧手持生死簿和勾魂笔,面无表情的崔珏判官,声音格外沙哑低沉,带著几分压抑道。 “崔判官,求您网开一面。” “九幽师弟並非自己想死,而是被精怪鬼祟逼得走投无路,若是当时还有得选,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自裁。” “曾经的他,被鬼气侵蚀了足足二十多年,而他的爹为了护佑他,更是因此遭遇了意外。” “即便是为了自己爹的苦心不白费,九幽师弟也不会主动自裁,也会一直的活下去。” “我知道...阴司地府的戒律很严,比起天庭都差不了多少,犯了戒律便是犯了,难以再求情半点。” “可我现在愿用,用这一身的阴德福报,只求换回九幽师弟。” “崔判官,可否?” “不可。”崔珏判官毫不犹豫的应了句,眼神更是无比平静的盯著林海恩,格外冷冽的继续道。 “虽然汝身上的阴德福报极重,多半是曾经在阳间的某次大劫上,救下了成千上万的人。” “但地府歷来,从没有用阴德福报换取阳寿一说。” “这天底下的善人,並不止汝一个,若是人人遇到亲人好友离世后,都用阴德来交换,来换取延寿,岂不是一切乱套。” “看在汝身上阴德厚重的份上,本神可以让其不进地狱中受罚,等到阴寿耗尽便投胎转生,但也仅此而已。” “至於,重回阳间,莫需幻想了。” “本神不容许,天地不容许,这定死的生死簿亦是不容许。” “汝,速回阳间。” “若还敢再顶撞本神,今次便惩汝一罪!!” 说到后面。 崔珏判官明显是带著几分不耐了。 用阴德换阳寿,这无疑是天地都不允许的事情。 就像先前所说的那般,这天底下的善人太多了,若是人人皆以此法,以这方式来求的话,地府又该如何是好? 人之阳寿皆有定数,更何况还是自裁之辈。 要是仅因三言两语,便將其重新放回阳间,著实难以服眾,这阴间地府的戒律,更是要被视为无物。 此头,决不能开。 ...... 原本以为能回到阳间的阎九幽,听到崔珏判官的这番话,不由得眼神黯淡下来,心头更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但下一秒。 阎九幽也是迅速的整理心绪,强行扯出一抹笑容,看著身旁攥紧铁棒的林海恩,轻声道。 “海恩师兄,你回去吧。” “崔判官说的也对,无论如何也都是我自裁而死,即便是有著百般的理由和原因,终究是自己捅出的那一剑。” “可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至少我守住了自己的道心。” “海恩师兄,你莫要因我而被责罚,更不要耗费自己那来之不易的阴德福缘了。” “而且,我刚刚还见到爹了,我也没有多少遗憾,就算这样......” 还不等阎九幽说完。 林海恩便扭头打断了他的后续话语,格外认真的沙哑问道。 “九幽师弟,看著我......” “师兄就问你一句,你嘴上说著不后悔,更无遗憾,但你心中可有些许不甘?” “可有不甘,明明是坚守住了道心,最终却还落得这种下场。” “可有不甘,自家父亲曾经耗尽一切將你救下,结果正常日子都还未过两年,便又遇到这种大劫。” “更无需说,此生向道之途还长,你真当愿在这开头就停下吗?” “说著见到自家父亲后,便没了半点遗憾,可你一句话都不留下,都不和清玄师叔说的话,真当没有半点遗憾吗?” 阎九幽看著林海恩的双眸。 虽然瞳孔一眼灿金,一眼浑浊,但里面深藏起来的坚定,却是相同的如出一辙,更好似在等著自己的回答。 这一刻。 阎九幽压抑中的情绪立刻就有些绷不住了,泪光蓄满了眼眶,更是带著几分哭腔道。 “海恩师兄,我...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我明明前一会才答应了爹,答应了他,往后会好好的活下去,绝不会再做出这种事。” “可现在,却还是回不去,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见他。” “还有师父,师父他对我最好了,如果能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再见到他,还想跟著他修道。” “还有我的道,我的道...不应该在此结束。” “我明明...明明都那么努力,那么努力了,明明都被害了二十多年,就连我爹都因此而死了。” “为什么这天地依旧是就连一点宽容都不愿给我,为什么都不愿给我一条生路。” 很明显。 这才是阎九幽的心里话。 虽然先前格外懂事的说著...没有不甘,更是没有遗憾。 但实际上,只是不想林海恩继续强硬的为他討公道下去,不想他因此被崔珏判官惩戒,不想连累到海恩师兄罢了。 现在被林海恩的话语引动情绪后,阎九幽只觉得...先前那不断的压抑真是太苦了,更是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明明他从小命运多舛到了现在,为何才修道一年多,才有了一年多的正常日子,这种劫难又寻到他的身上。 为什么这方天地,不能对他多几分的宽容,为何不能给他一条活路。 阎九幽很委屈,很委屈。 可即便心头有万千的委屈,但还是用力的抿住嘴,將泪都蓄在了眼眶之中,强行忍著眼泪。 林海恩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坚定的肯定道。 “九幽师弟,不用担心。” “师兄,一定...一定会帮你討回公道,至少在师兄的眼中,你不该落到这种结果,该死的应当是那些精怪鬼祟才对。” 说完。 林海恩又上前走了两步,浑身磅礴气机瀰漫,但依旧是格外恭敬的对著崔珏判官拜了拜,郑重道。 “崔判官,我一向很尊敬天地神明,更是尊重您。” “但我现在只想问一句,用我这一身积攒下来的阴德善缘,换我的师弟重回阳间,为何不可?” “他自裁虽错,可那是被逼无奈,走到无路,应当也要考虑进去。” “虽然人人都说神不讲情,但为何连真正的是非都不辩,为何不论前因后果,就这般的......” “大胆!”崔珏判官极为愤怒的怒喝一声,更是继续神叱而起。 “汝,可真是大胆。” “不將那身后的九天神明唤来,便敢谈那么多的生死簿之事,真当要给汝些许惩戒才可!” 崔珏判官猛然一挥那宽大的官服衣袖。 霎时间。 这阎王殿中的森森阴气,就好似瞬间凝固了般,那一大股极有压迫感的气息,从四周不断的涌来。 林海恩只觉得浑身重了数倍不止,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但他却始终没有低头,鼓动著浑身的气,强行撑著自己的脊背,更是盯著那不远处的崔珏判官。 林海恩心中很清楚...崔珏判官並没有错,按照地府戒律规定行事,其实是正確的做法。 可林海恩就是不愿,不愿亲眼看著阎九幽落到这种境地。 所以,林海恩想要爭取,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想爭取,希望能够给阎九幽多来一缕的生机。 明明自己有一身如此多的阴德,凭什么不能换回一个九幽师弟。 即便如何的不说情,难道谈个前因后果,都不可以吗? ...... 这一刻。 林海恩只觉得心头压著一股气,更充斥著不忿和不甘,无比用力的攥著手中铁棒。 既然崔判官不愿和他谈,不愿和他聊,那便找个能跟祂聊的神明来,找个祂不得不聊的九天神明来。 看向手中的铁棒,见到那熠熠发光的五个大字。 林海恩顿时也不再犹豫半点,一眼灿金璀璨如大日,一眼浑浊深入如太阳,全身的气机迸发。 虽不知在地府中是否能够起乩,却依旧是大声喊道。 “大圣爷,请来助我!” 话音落下。 一道似带著几分玩笑不满的神叱,便是在这阎王殿中响起。 “好侄儿,咋现在才想起俺老孙,真当不该。” “但好在也不算迟了。” 下一秒。 林海恩手中握著的铁棒,顿时化为点点光雨,又在半空匯聚成一根暴涨万倍的如意金箍棒。 一道虚影忽然浮现而出,直接攥住这根铁棒,那无比恐怖的九天神明之威,更是將整个阎王殿笼罩,神叱声隨之响起。 “俺老孙,来也!!”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才一甲子?不行,再加一纪,再加一纪 “俺老孙,来也!” 这突然的神叱声,让林海恩微微一愣,更是下意识的仰头看去。 那原本手中握持的铁棒,已是化成了星光点点消散,更是形成了更大的如意金箍棒。 这並不离奇。 如意金箍棒本就能隨著心意变大或变小。 但让林海恩略有些疑惑的是...为何这次他的魂魄,並没有如先前请来其他的神明时那般,离体去往九天之上。 反而是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依旧是在体內,並没有出任何异样。 换句话说。 这次並不是起乩,而是大圣爷亲自来到地府? 林海恩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还是仰头看向阎王殿的上方,看著那个逐渐显现中的庞大虚影。 这个虚影头戴凤刺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臂镶点翠飞龙钎,脚踩藕丝步云履,后背还有个巨大的赤红色披风。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长相如何,但林海恩非常確定...这就是大圣爷,齐天大圣—孙悟空! 此刻。 整个阎王殿的气息都变了。 崔珏判官刚刚掀起的阴气,竟是被这股狂暴的气势压制住,根本无法再给林海恩带来半点影响了。 大圣爷来时的气势看似极为狂暴,却是带著几分的柔和,將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护在其中。 看著那巨大的虚影,崔珏判官则是拱了拱手,极为客气道。 “大圣,您怎来这地府了?” “俺老孙怎来?汝竟还敢问俺老孙怎来了?”大圣爷似乎格外的不满,呲著声大喝道。 “这要是还不来,俺老孙的侄儿岂不是要被汝这判官欺负死。” “大圣何出此言?”崔珏判官连忙应了句,隨即更是无比肯定的继续讲述道。 “本神先前一切皆按地府阴律行事,不曾有半点的欺负。” “反倒是,看在此娃子身上阴德丰厚、福缘较多的份上,给行过了不少的方便。” “但凡是换成其他人,即便是道门前辈来此,本神也不会与其多言语半点,更不会解释如此之......” 还不等崔珏判官说完。 大圣爷便是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后续话语,更是催促道。 “汝这判官,俺老孙也是一直都不喜。” “曾经的那段时间,俺老孙就觉得汝不讲人情,更不讲半点的缘,跟汝没有半点话好讲。” “阎王呢?阎王又去哪里了?俺老孙要见阎王!” “阎王不在。”崔珏判官先应了句,更是继续的拱著手,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大圣,今日阎王並不在此地。” “况且,小神便可回答您,若是为了刚刚之事来,定是没有半点的洄转余地可谈。” “要是真当阳寿未尽,都无需大圣前来,小神便会看在那娃子福报阴德不浅的份上,直接顺其心意,將他送回阳间。” “但事实却並非如此,那娃子阳寿已尽,更是自裁而死,本就该打入十八层地狱中受刑,何谈送回阳间。” “况且,这生死簿改不得,擅自改动只会犯天条阴律。” “犯天条?俺老孙怕那天条吗?”大圣爷顿时怒叱出声,更是带著几分不忿道。 “生死簿又怎的改不了,那段时日,俺老孙又不是没改过!” 说到这里。 大圣爷忽然又看向林海恩,滚滚神叱隨之响起。 “好侄儿。” “现在便与俺老孙说下,你觉得那娃子到底该不该活?该不该重新回到阳间?” “汝给个准,俺老孙便帮汝做主!” 这句话。 让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更是朝著阎九幽看了眼,无比肯定的应道。 “大圣爷,应当活下去。” “九幽师弟,他之所以会自裁,完全是不愿被精怪鬼祟迷惑,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 “倘若他完全不管不顾,顺从那些精怪鬼祟,那人间现今绝对会遭到大劫,死伤更是极重。” “因此我觉得...要是论起这前因后果,那九幽师弟的自裁行为,不仅是无过,更该嘉奖才对。” “况且,那精怪鬼祟是要当那阳间阎王,难道就真如崔判官所说的那般,与地府无关吗?” “若是真当无关,那我愿用一身的阴德福缘,换取九幽师弟能够重回阳间,能够重启修道之旅。” “曾经,我救下过千人、万人,现在用此番阴德善缘,只为让九幽师弟重回阳间,难道如此都不可吗?” 儘管心中充满意外,不知为何...这次的起乩会变成这样。 但林海恩却是明白,大圣爷绝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那只需將一切的诉求说出就好。 只要说出,多半就能解决。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更是惊嘆的微张起嘴巴,眸中满是震撼神色。 在他看来,海恩师兄能够请来白鹤真君和哪吒三太子相助,就已经是极其神奇震撼之事了。 现在却是连大圣爷都能请来,甚至这次大圣爷竟不是附身海恩师兄,好似直接真身来到了地府。 听完林海恩的这番话。 大圣爷似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握著生死簿的崔珏判官,格外冷冽的继续道。 “俺老孙的这个侄儿,心头有自己的一番量尺,更知何为对错。” “既然现在说了能救,那这娃子多半就是不该死,更能够重回到阳间之中。” “汝这判官,可有何话说?俺老孙的侄儿可有说错半点?” “无论如何,地府阴律如此,绝不可变。”崔珏判官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握著生死簿,平静的给了个回答。 “噫欸———” 大圣爷似乎极为愤怒的呲了下牙。 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已是高高举了起来,而金箍棒的影子更是印在了崔珏判官的身上,还在不断的变大。 “汝这狗判官,俺老孙真当是看不顺眼。” “千百年前看不顺眼,今次还是看不顺眼,俺老孙今天便將话放在这里了...那生死簿你改最好,若是不愿改,那就由俺老孙来改。” “这所谓的神仙,俺老孙早就当腻了,还不如那果山来的瀟洒。” “再给汝三息时间,可愿改那生死簿!!” 看著那不断变大的如意金箍棒。 崔珏判官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眼中更是没有惧意,只是昂头,看著大圣爷,格外迂腐的坚定道。 “无论三息,还是三十息,都改不得。” “阎王既將生死簿交与小神手中,自是怎么都不能出事,怎么都不能擅自改......” 还没说完。 那头顶的巨大铁棒,便是极为快速的砸落下来。 而就在铁棒即將落下的时候。 一道焦急的喊声,便是从那阎王殿的座位上传来。 “大圣不可,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 一股磅礴阴气立刻浮现在如意金箍棒的下方,极为轻柔的挡下了大圣爷这一击。 只见。 那阎王殿的座位旁,竟出现十个看不清面容的虚影,但皆是戴著帝王冕旒,浑身更瀰漫著九幽地府的磅礴阴气。 很明显。 这便是地府的十殿阎王,这次並不仅是第五殿的阎罗王来了,甚至就连其他九殿的阎王都一同来了。 “阎王,你可算是来了。” “俺老孙跟那判官说不通道理,今次来和你们谈谈。” 下一秒。 那原本浮在半空的大圣爷虚影,立刻就出现在了阎罗王的身边。 对著第五殿的阎罗王说了几句,又蹦跳著来到第一殿的秦广王身边,又讲述了著什么。 还到了第十殿的转轮王身旁,对著阎九幽指了指,似在说著什么。 虽然林海恩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但能见到如影子般的大致景象,更能看到大圣爷在跟著十殿阎王交流著什么,声音却一点都听不到。 没一会儿。 大圣爷又来到了第五殿的阎罗王身旁,而阎罗王亦是大手一挥,不容置疑道。 “崔判官,將生死簿和勾魂笔给本王。” 此话一出。 崔珏判官便微微鬆了口气,更是微躬著身將生死簿和勾魂笔举起。 下一刻。 那生死簿和勾魂笔,竟是直接飞到了那阎罗王的面前。 而阎罗王亦是直接握住勾魂笔,朝著那生死簿轻点划去,低沉的神叱如雷鸣般滚滚响起。 “阎九幽,汝之阳寿本已结束。” “但本王看在汝修道之心坚定,是为了天下苍生才选择自裁身亡,便给汝再添上一甲子的阳寿。” “既然身具阎王命,那往后便好生修行,总有一天......” 还不等阎罗王说完。 大圣爷便是直接打断其后续话语,更是蹲站在旁边,手指著生死簿,格外认真的讲述道。 “不行,怎才一甲子。” “再加一纪,不对,再加两纪,再加两纪才可。” “凑个百,既然想让俺老孙帮汝们背那天条,怎地都要凑个百才行!!” 第二百二十章 俺老孙,去也! “怎的都要凑个百才行!” 大圣爷坚定的话语,清晰的在阎王殿中响起。 而站在下方的林海恩,看著那正蹲站在桌子上,手指著生死簿的大圣爷,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应当是没事了。 原本还以为会极其麻烦,就如崔珏判官所说的那样,每个人寿元都是天地定下的东西,生死簿记下就不能改了。 没想到大圣爷和十位阎王爷,好似仅仅只是稍稍的交涉两句,便决定了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不仅要把九幽师弟放回阳间,而且还要加上不少的寿元,凑足百年。 根本没有什么激烈的爭吵,更没有打个天翻地覆。 但林海恩却也听到了,阎罗王似乎要大圣爷帮忙扛什么天条,而从大圣爷的话语来看,似乎对此也毫不在意。 两位大神达成什么协议了吗? 林海恩並不太懂,同样也不敢多问,这不是他能够掺和的事情。 不过,从大圣爷的轻鬆模样来看,应当是不会有问题,即便是要帮忙背天条,明显都不痛不痒。 毕竟,大圣爷从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天条更是一向熟视无睹,凡事皆顺心而为。 在不远处的阎王殿上。 正手持著勾魂笔的阎罗王,听到这格外坚定的话语声,连忙道。 “哎呦,大圣爷。” “都一甲子了还不够啊?这可都平白舔了六十年的阳寿啊,要是再加的话,只怕是会出大问题啊。” “不够,不够,百年都是眨眼一瞬,一甲子哪里够。”大圣爷根本不由分说,一把就將阎罗王手中的勾魂笔抢来,更是在那生死薄画起来。 “无非让你多加两纪,磨磨蹭蹭,还是得俺老孙自己来。” “好了,给这娃子凑了个百年,再看看那好侄儿的阳寿如何,反正都要扛天条了。” “那乾脆就一五添作十,让他就如俺老孙一般,跳出三界外,不在这无形......” 还不等大圣爷说完。 阎罗王霎时便惊了,紧紧抓住大圣爷的手腕,急促说著。 “大圣爷。” “给那苦命的娃子凑个百年也就罢了,反正往后都是地府之人,吾们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 “可另一个娃子,却是真当不行啊。” “那天上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盯著,天地亦是看在这里,要是贸然的擅自给他加阳寿,多半是会......” 说到后面。 阎罗王的声音越来越小,凑在大圣爷耳旁详细的说著些什么。 原本紧抓著勾魂笔的大圣爷,亦是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不由得轻哦了两声。 数秒后。 大圣爷终於是打消给林海恩加阳寿的想法,將手中握著的勾魂笔隨手丟给阎罗王,摇头道。 “既是如此,那俺老孙也就不多做了。” 紧接著。 蹲在案几上的大圣爷,蹦跳著转了个身,便看向阎王殿下的林海恩,缓声示意道。 “好侄儿。” “俺老孙,已经帮这小友补满阳寿了,可还有其他的什么事?但说无妨即可。” “对了,汝也无需担心自己的阴德善缘不够用。” “这地府俺老孙那是想来就能来,谁都阻不了,可不像那人间...现在是难去的很。” “现在既然都到地府了,自是不用汝这好娃子的来担这因果报应,俺老孙一只手指便可帮你挡下了。” 听到这番话。 彻底確定阎九幽无恙之后,林海恩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连忙拱了拱手,格外郑重的感激道。 “大圣爷,没有了,没有其他事了。” “能够让九幽师弟重回到阳间,我就已是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的事情了。” “这本就是晚辈的任性违规之举,依照本心的想要救回......” “好侄儿,哪有什么违规任性。”大圣爷竟是直接打断林海恩话语,更是瞥了眼崔珏判官,意有所指道。 “那娃子本就不该死,咱们让他重回阳间,算什么违规任性?” “况且,要说那违规之事,这些老阎王和祂们手下的阴神,那可真当是没少做,汝这点小事能算个......” “欸,欸,大圣,慎言,真当慎言。”阎罗王立刻慌张出声,拉住了大圣爷的手腕,似乎不想祂继续说了。 大圣爷隨之嗤了一声,更是摆了摆手,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结。 但眼珠子稍稍转了下,便又想到了什么,看向身旁的阎罗王,继续讲述道。 “阎罗王,我觉得...这事还真当不能如此结束。” 此话一出。 不只是阎罗王,就连其他的九殿阎王,都是霎时一惊,以为大圣爷这是改完生死簿,就打算反悔先前承诺了。 但不等阎罗王询问,大圣爷便翻了个身子,先是指了指阎九幽,又朝著天上的位置指了指,讲述道。 “老阎王,现在阳间的事...汝们可是不能不管啊。” “俺老孙的好侄儿可是说了,有不少的地府鬼物被那精怪鬼祟侵扰,导致回不到阴间之中,更是还想当那所谓的阳间阎王。” “此事,汝真当不管?” “要真是不愿管的话,那万一出了啥大事,可是得算到汝们的身上,知事而不解决。” “况且,汝刚刚都说了,那好娃子是汝们地府之人,怎的都要给点好东西,不能这般小气是不是?” “管,自是要管。”阎罗王明显也是被逼的有些苦涩,隨即看了阎九幽一眼,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阎九幽,汝之身上虽有几分阎王命,但离真阎王还是差得远。” “但本神愿给汝些许机会。” “此次大劫之后,將有眾多的鬼物,留在那丰都城里,回不来地府,更无去处,更不愿渡。” “若是全打个魂飞魄散,无疑是有违天和,因那些鬼物尽皆也是被精怪鬼祟蛊惑导致,而非真当如此恶劣。” “因此,汝可愿当那阳间阎王?” “將那些鬼物收容於自身小地狱中,暂时的容留扣押起来,待到时间適当之时,再將那些鬼物送回地府。” “此也算大功一件,汝...可愿?” “愿意,晚辈愿意。”阎九幽立刻应了句,更是像林海恩那般郑重的拜了三拜,继续道。 “晚辈的此生夙愿,便是渡万只,渡万万只,渡数不胜数的鬼。” “若是那些鬼物不该死,又无处可去的话,晚辈自是愿意,也无比愿意將其收容下来,寻找机会再將它们渡来地府。” “只是晚辈不知...何为自身小地狱?更是不知要如何收容。” “哈哈哈,有此决心就好,至於何为小地狱,本尊自是会告诉汝。”阎罗王大笑著应了句,而后伸出手指,朝著阎九幽轻点而去。 这根手指好似有跨越时空的能力。 下一秒。 便已来到阎九幽的额头上,更是散发著淡淡的幽光。 阎九幽顿时呆滯的瞪大双眼,那浑身的法力和气机,开始极为可怕的磅礴上涨,就好似那一身的阎王命格彻底激发了般。 最惊人的是...那原本还瞳孔和眼白分明的双眼,竟是在短短一瞬,变成彻底的漆黑。 双眼漆黑如墨,根本就没有半点眼白。 三秒后。 那阎罗王伸出的手指,已是从阎九幽的额头离开,轻抚鬍鬚笑著道。 “九幽娃子。” “如今可知...何为阎王命,何为自身小地狱了?” “知...知道了。”阎九幽回过神来,连忙应了句,又恭敬的朝著十殿阎王和大圣爷都拜了三拜,继续道。 “谢...谢谢大圣爷,谢谢十殿阎王。” “晚辈,如今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更知道...这所谓的阎王命,究竟是何种特殊的命格了。” 阎罗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从案几前的签筒中,隨手捻出一根令牌,朝著阎九幽的方向轻掷而去。 这根令牌在半空中飞行之时,阎王殿中的阴气不断朝其匯聚,转身便令其充满神异,更带著几分凌冽之意。 “此为本神给汝的阎王令,能够號令惩戒自身小地狱的鬼祟,更带著不少的地府神异,汝往后自行捉摸便可。” “待会,多半会有数万计,数十万计的鬼物不愿回阴间地府,为避免无法捉拿这些鬼物。” “今日去阳间巡游,恰好还未回地狱的百鬼,本神便先拨给汝用,暂时囚於汝之小地狱中,用此阎王令便可驱使。” “那百鬼法力道行皆不差,大多还有特殊神通在身,自是能轻鬆制住那些潜逃的鬼物。” “但汝可要记住...修道应脚踏实地,往后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皆少用这百鬼,一切以强大己身为主。” “至於,能不能成真阎王,还需等往后再说。” “汝,可知?” 阎九幽双手接过这个阎王令,用力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晚辈明白。” “绝对是会尽心修行,更会儘可能的多渡恶鬼,无论往后能不能成真阎王,晚辈走在此路永不后退半步。” 阎罗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其余九位阎王亦是点头不停。 很明显。 对於当前道心坚定、以死明志,对鬼物更心怀慈悲的阎九幽,十殿阎王皆是颇为满意。 唯有如此坚定道心和慈悲之人,才能成为所谓的阳间阎王才对。 而非隨隨便便鳩占鹊巢的精怪鬼祟,都能够担得起阎王二字。 阎罗王摆了摆手,不容置疑的继续道。 “其他也不多说了。” “汝回到阳间之后,还要考验道心的一劫,此劫过了,才算了结。” “道心之爭,仅能靠自己,他人无可帮忙。” 又看向那还蹲在自己案几旁的大圣爷,带著几分无奈的问道。 “大圣,事情都已安排好了,你还有何事要交代吗?” 大圣爷抓耳挠腮的想了一会,便又朝著林海恩开口道。 “好侄儿,汝可真没事了?” “没事,没事了,大圣爷。”林海恩连忙应了句,更满是感激,心头长舒一口气的继续道。 “大圣爷,您已经是帮很多了,晚辈更是很满足,现在心中没有其他还缺憾的事了。” “如此甚好。”大圣爷回了句,而后猛然一跃,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开始骤然变长,带著祂的身影逐渐变远。 而在离去之时,一道专门的叮嘱话语,又在阎王殿中响起。 “好侄儿。” “汝下次只需大胆的喊俺老孙便可,俺老孙如今可是手痒的很,只能多等一天了。” “况且,那果山汝可是还没去过,到时俺老孙便將汝送去那里,好生尝尝那猴儿酒的滋味。” “此事,便就此了结。” “俺老孙...去也!” ...... 此刻。 隨著大圣爷离开地府后。 那原本被撑长到万万里的如意金箍棒,亦是又化为了熠熠光点,重新回到林海恩的手掌之中。 只不过,跟先前不同的是...原本只有纹路的铁棒表面,现在竟是清晰刻著如意金箍棒五个大字。 用力的握住铁棒,林海恩只觉得心头还在激动不停。 结束了。 他终於是能够將九幽师弟带回去了。 而且,按照大圣爷刚刚所说话语,下次若是在阳间起乩祂的话,魂魄应当也不会被丟在九天上飘荡了。 看著那猴子的气息,消失在地府中。 阎罗王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猴子虽然看似蛮横的很,其实却是最好说话,最好安抚的一位凶神啊。 要是换了另两个凶神,此事多半是没这么简单了结。 更別说,还要让祂们来帮忙扛下那些天条了。 大圣...终究还是好啊。 阎罗王猛然伸手一挥,朝著那阎王殿外喊道。 “谢將军,进来吧。” “本神知道汝在那阎王殿外面。” 话音刚落。 七爷便是飘进阎王殿中,对著阎罗王拱了拱手,恭敬道。 “阎罗王,您唤小神有何事?” “將今日游行的百鬼,交付到九幽的自身小地狱里,再將这两个娃子送回阳间。”阎罗王立刻就吩咐了一句。 细想两秒又怕出什么意外般,竟是难得的又叮嘱道。 “对了,叫上范將军一起。” “稍稍的在阳间护法片刻,以免发生不必要意外。” “行了,速速回去吧。” 很明显。 阎罗王也是怕了,真是怕林海恩和阎九幽中途又出什么事了。 那可真就有理都说不清了,肯定会被大圣算到头上。 “小神明白。”七爷立刻拱手领命。 迅速飘到了林海恩和阎九幽的身旁,一手抓住一人肩膀,身形极快的飘动起来。 隨著林海恩也离开阎王殿后。 那其余的九殿阎王,已是逐渐的隱去不见,只留下阎罗王一人。 而阎罗王拿起生死簿看了眼。 上面有不少修改过的痕跡,明显其他几位阎王的手下阴神,也曾做过些许不该为的事情。 而看到那个明显改过的贞观三十三年字跡,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看向正在低头拱手领罚的崔珏判官,摇头道。 “崔判官。” “这次大圣还是帮咱们扛下了,但仅有一次,莫再有下次了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汝这种孽畜,吾亦是...只杀不渡! 丰都县门的入口牌坊处。 那高悬於天上的圆月,偏移的已是越发明显,而四周的阴气更是稀少到有些看不清了。 原本极为清晰的阴阳两界门户,明显越发的虚幻起来,就像是两道开始逐渐合上的大门。 而这大门依旧是呈现为旋涡状,明显是还无法通行。 不过现在...这逐渐合上,还无法进去的阴阳两界门户,並没有让那些因留恋人间、返回较晚的地府鬼物有半点紧张。 因为,在道门中人不断念诵往生咒的情况下。 这些地府鬼物无需再用这阴阳两界门户回阴间了,只要放开心神,接受道门中人的往生咒指引和念力。 亦是能够轻鬆的回到地府,並不会因停留人间犯了阴间戒律。 ...... 此刻。 看著地面一堆堆的地府鬼物,被送去了阴间地府之中。 白骨道人心中焦急的很,现在的它...离阳间阎君只差一步之遥,可偏偏这短短的一步,如今就好似天堑般难以迈过。 那些本就不信它的地府鬼物,竟开始都不再跪拜它,选择开始接受往生咒的重回地府。 白骨道人立刻看向身旁的凶兽混沌。 本想开口令其协助,可看到...清玄真人背后的那个庞大虚影后,霎时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混沌天尊,如今亦是帮不了它。 这一刻。 白骨道人也不再犹豫什么,紧握著手中阎王令,朝那阴阳两界门户,猛然点指而去,更是大喝道。 “都出来吧,新天庭的信徒们。” “本阎君在此,今日便带你们飞升新天庭,拿到那不死不灭之身。” 话音落下。 那原本呈现为旋涡状,无法进出的阴阳两界门户,忽然开始有一只的地府鬼物,开始不断的涌出。 十只。 百只。 千只。 ...... 每过一秒。 都会有千百只凶神恶煞,却又满眼激动的鬼物出来。 很明显。 这些鬼物就是在这些年来,就像陈建安的老爹那般,被蒙蔽的主动献出自己肉身,或者主动寻死的那些人。 有些人,即便早已能够投胎,却还是不愿走,依旧留在阴间地府中。 而它们之所以会选择如此,如此的不惜自己性命。 无疑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就是图那所谓的永生不死,图能够在那新天庭中,担任一个神职。 这些鬼物来到阳间之后,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 立刻跪伏在地面之上,不断朝著白骨道人拜去,悽厉的鬼嚎不停道。 “阎王,阎王。” “让我永生不死吧,阎王,求让我永生不死......” 一道道的呼喊声响起。 让白骨道人那原本都停滯的气息,又开始逐渐的点点上涨,但明显是比先前慢了不少。 因为,就算这些年来蒙蔽的魂魄够多,肯定也是比不过阴间地府万万年来的积累,比不过中元节夜行的鬼物数量。 但也仅有此法了。 白骨道人眸中带著几分不甘,看著那些朝著自己跪拜不停的鬼物,拿起惊堂木猛拍一下,大喝道。 “本阎王需要一对无犯大错,更无杀孽的鬼祟,来当那阳间的黑白无常,可有谁愿来!” “大胆的来阎王殿前就好......” 说到这里。 白骨道人的话语忽然被打断了,一道声厉內荏的低沉吼声,从旁边位置嘶哑的传来。 “吼———” 听到这吼声。 白骨道人不由得朝旁边看了眼,发现正是混沌天尊,已是被嚇得连连后退,根本不敢面对清玄真人。 见到此景。 白骨道人本想大喝出声,用天帝的威名来警告凶兽混沌,但两只一高一瘦的鬼物,已是走到了阎王殿中。 更是不约而同的跪下,极为诚恳和兴奋的大喊道。 “阎王,我(我)可以当黑(白)无常!” 听到阎王殿中传来的话语。 白骨道人根本没时间再看那只畜生了,只能抓紧这最后的一点时间登临阳间阎君之位。 就算那狗老道用命將祖师请来了。 只要他能成为阳间阎君,有著天地都不得不承认的地位在,那要受天条戒律桎梏的法脉祖师,自是无法对他下什么死手。 手中的惊堂木用力一拍,拿出生死簿翻阅起来,更是用阎王令召来一阵的香火,笼罩在这一高一瘦的两鬼物身上,抓紧道。 “汝之二人,甚合本阎王心意。” “今后,汝等二人便为本阳间阎王的黑白无常,专门负责押送勾来死者魂魄,再放入本阎王的上吊地狱中。” 阴煞鬼气和新天庭吸纳的香火之气涌出,覆盖在这两只鬼物身上。 短短不到两秒。 这两只原本看似普通的鬼物,在香火和鬼气的滋养下,道行和法力竟是都迅速上涨了数倍不止。 最关键的是...不知是何种原因,令它们此时的模样,跟真正的七爷、八爷竟是真有几分相似,如同李逵和李鬼。 紧接著。 白骨老道再度拍了下惊堂木,似乎极为匆忙和著急,看向那一大堆纷纷跪著的鬼物,继续冷声道。 “黑白无常已有。” “今后它们便可永生不死,但汝们也无需担心,本阎王所需的手下眾多,汝等皆有机会。” “同为阴帅的牛头马面二职,可有谁愿当?” ...... 此刻。 就在白骨道人想抓住这最后的时间,欲要成那阳间阎王的时候。 寧法师还在不断的念咒。 但隨著法咒越念到尾声,他的心也逐渐的沉了下去,观落阴的法咒快要诵完了。 按照正常情况,自家徒儿有如此多九天神明庇佑,去阴间地府应当不会出事,更能轻鬆带回九幽才对。 现在却迟迟未归,莫不是真在阴间地府中出了何事。 当寧法师心绪越发低沉下去的时候。 在那不远处,清玄真人浑身气机和法力迸发,就像是虽然满出却还在不断接著水的木桶,法力充盈到都可满处。 这便是唤来祖师亲至,这便是道门中人一生只能用一次的法术。 就在清玄真人的背后,那庞大的许逊真君虚影显现,祂的手中亦是握持著一把斩妖剑。 这跟林海恩的起乩不同。 清玄真人以命请来祖师,依旧会保留自身的意识,就相当於...他用自身法脉、寿元和法力作为媒介。 在这天地不与人间相通的特殊情况下,强行打开了一扇门,让许逊真君的分身能够下来相助。 当然,这种特殊的下凡,自是也无法持续多久。 但灭一只还未大成的凶兽,却也够了。 ...... 此刻。 看著那不断退后,似在求饶的凶兽混沌。 清玄真人神情无比的平静,只是缓缓的將手中斩妖剑举起,双眼闪耀著光芒,面无表情道。 “求饶,现在求饶吗?” “害死我的徒儿,然后再开始求饶吗?” “当初本道爱徒,被汝迷惑时又有多痛,又有多绝望,本道单单听到便觉心疼,但本道相信,即便是走投无路之时,九幽亦是绝不会像汝等凶兽求饶。” “九幽既然杀不了你们,那就本道来杀!” “就汝这种孽畜,吾亦是...只杀不渡!!”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凶兽混沌,斩! 此刻。 清玄真人浑身气势涌动,手持斩妖剑,眼神冷冽凌厉。 许逊祖师的虚影浮现於身后,恐怖的法力和天地气机已是充斥全身。 可以看出。 虽然清玄真人脸上的表情並无多大异样,但实际上...心中早已是被愤怒填满,更充斥对自己徒弟的满满心疼。 隨著这只能够迷惑人心的凶兽混沌出现。 清玄真人彻底明白,这段时间来...自家的徒儿,多半都被这只凶兽所影响著。 只不过,因为自身的道心坚定,所以一直以来都没踏进邪路之中。 而趁著自己来丰都应劫之后。 那新天庭的精怪鬼祟,竟是无所不用其极,强行將九幽诱骗出净明宗坛,打算让其归顺,成为新天庭的阎君。 但九幽的道心一向坚定。 估计就是在这个时候,由於不愿答应新天庭的精怪鬼祟,导致被鳩占鹊巢,魂魄更是因此落入地府之中。 在此之前,又遭遇了多少的胁迫,多少威逼,清玄真人不敢想。 他只能確定一件事...这些新天庭的精怪鬼祟为了达成目標,绝对是会无所不用其极。 如此对待自己的爱徒,又怎能再渡这种精怪鬼祟。 ......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清玄真人迅速的则是掐起雷诀,將斩妖剑放到自己面前,食指和中指並起,在剑身上描绘起符籙。 “轰隆隆———” 九天之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霆霹雳。 下一秒。 隨著清玄真人將斩妖剑高举而起,口中大声的念诵而起。 “太阳之精,太阴之灵,二炁交並,混合成形,五金之英,七星之精。” “精光闪烁,洞彻幽冥,神剑飞空,万里速行,敢有违拒,碎斩身形。” “急急如律令!敕!!” 念诵完毕。 那浮现於身后的祖师虚影,便是朝著九天看去。 “轰!” 一道前所未有、声势迅猛的九霄紫雷,立刻从九天劈落而下,重重打在那举起的斩妖剑。 这把看似寻常的斩妖剑,將这道雷霆完全承接了下来。 “滋滋滋———” 原本剑身闪烁著隱隱符籙的斩妖剑,缠绕起阵阵雷芒,磅礴的雷霆罡气,顿时不断的狂涌而出。 这同样是敕剑。 只不过由於当前法力更高了,且有祖师亲至协助,所以能够直接使用九霄紫雷敕剑,將雷霆霹雳匯聚於斩妖剑上。 “呜呜———” 那凶兽混沌看著清玄真人手中的斩妖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更是发出了一声示弱求饶的话语。 很明显。 凶兽混沌根本就不敢面对清玄真人,或者说...不敢面对那个浮现在清玄真人背后的祖师虚影。 单单是那种外溢的气息,便令其下意识的胆颤不已。 这是真正的九天神明,根本就不是它能够应对的存在,除非往后能成为那真正的凶兽混沌。 而看到清玄真人不为所动,反而还在步步逼近后。 这凶兽混沌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便扭头四足狂踏起来,准备逃离这个地方,根本不管白骨道人如何了。 至於,天帝的命令,自是也管不了半点了。 即便后面会被责罚,那也是后面的事情了,混沌无比清楚...若是现在还不快跑的话,真当会死在这里。 那个老道简直就跟疯了一样,竟是毫不怜惜寿元的如此搏命。 儘管看起来浑浑噩噩。 但这凶兽混沌实际上却是精明的很...无论是先前在沈家村见到白骨道人被劈碎后逃走,还是现在这样的惊慌逃窜。 不过,可惜的是...这次根本就没有半点逃窜的机会。 那凶兽混沌才刚扭头想逃,后面便响起了一道极为冷冽的神叱声。 “禁!” 神叱落下。 凶兽混沌立刻就感觉到四肢如入泥潭般,瞬间就动弹不得了。 而这还远不是结束,极为可怕的天地气机,將它死死锁定,根本就不容许其逃走。 就像是...有一位法力通天的九天神明,將此片区域禁錮住,让它逃是不能逃,就连躲都做不到。 “你这孽畜,万般皆该死。” 清玄真人的声音,无比冷冽的从不远处出来,將手中缠绕著雷霆的斩妖剑竖立眼前,更是猛然攥紧。 下一刻。 那原本仅有三尺长的斩妖剑,末端竟迅速暴涨数十倍不止。 当然,那暴涨而起的剑身,全部都是由清玄真人,当前浑身充盈不断溢出的法力构成。 当剑身长度暴涨到极限后。 清玄真人握著剑柄,就如同劈柴般的,朝著凶兽混沌重重砍下。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那凶兽混沌看著头顶落下的雷霆长剑,那根本没有眸光的双瞳,竟罕见的出现了些许恐惧和慌张。 又强行挣扎两下,发现全身依旧被紧紧固定住,根本没办法逃走后,面临死亡威胁时,立刻就凶性大发。 “吼———” 一道低沉愤怒的咆哮声响起,浑身厚重长毛飘荡,无爪的后两足更是撑起整个身子,如象般的直立而起。 在天赋神通的作用下,前两足亮起混沌乌光,竟是打算强撑用肉身强度和神通抗下这一击。 但还不等斩妖剑落下。 那庞大的许逊祖师虚影,便是面无表情的大手一挥,神叱道。 “封!” 下一秒。 这只凶兽混沌先前双足上的乌光,迅速的消散不见,更是被重新强行按在地面上,就好似被天地气机所压制了般。 而其原本縈绕周身的神通,同样也是消散不见了。 毫无疑问。 这就是许逊祖师所为,將这只凶兽混沌的天赋神通给封印了,根本不容许其抵挡半点。 自己的法脉后人,都用剩余寿元和全身法力请来自己,只求斩掉这只凶兽混沌,又怎么再让这孽畜囂张半点。 既请祖师,万事就可成! 被按在地上的凶兽混沌,仰头看著那劈落而下的长剑,双眼竟是罕见露出满满的惊恐神色。 就在它清晰的视线中。 这被蓬勃法力延长数十倍的斩妖剑,直接就重重劈在它的脑袋上。 “砰———” 格外清脆的砸击声响起,更夹杂著雷霆的霹雳声。 “嗷———” 先前还在囂张吼叫不停的混沌,已然是无比痛苦的哀嚎起来。 在这恐怖的砸击之下。 混沌浑身都缠满了九霄紫雷,这雷霆的迅猛罡气,不断侵蚀劈击著它的厚重长毛。 短短数秒。 凶兽混沌的一身长毛,便是被雷霆霹雳烧焦,令其痛苦的哀嚎不停。 隨著雷霆缓缓隱去。 这混沌刚刚都还无比凶狠的眼神,已然是变得格外清澈起来,四肢都趴在地面上,脑袋更是低伏起来,朝著清玄真人呜咽不止。 “呜呜呜———” 不仅是求饶,现在都开始臣服了。 要是清玄真人愿意的话,当前就可以將这只混沌收为坐骑。 太识时务了。 不得不说,这凶兽混沌真当是太识时务了,完全没有半点凶兽血脉后裔的傲气。 那坐在旁边阎王殿中的白骨道人。 听到这痛苦的呜咽声,连忙朝著旁边看了眼,见到正在趴地求饶的凶兽混沌,不由得脸色一沉,低声骂道。 “畜生果然是畜生,根本靠不住半点。” 但白骨道人也仅能骂两句,根本没时间管了。 现在的它,必须要抓住这最后的时间,儘可能的成为阳间阎王才行。 ...... “呜呜呜———” 凶兽混沌的呜咽求饶声,还在不断响起。 现在的它,逃又逃不了,而打更是打不过,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祈求清玄真人能够饶其一条命。 “求饶无用。”清玄真人盯著趴在地上的混沌,面无表情的继续道。 “即便换成佛家,你这孽畜还有成为坐骑的可能。” “但从汝害死本道爱徒的那一刻开始,即便是成为坐骑,你这孽畜都不够资格了。” “今日就算天地来阻,本道亦是要將你这孽畜的脑袋砍下。” 说完。 清玄真人便是手中掐诀,手腕猛然一抖,斩妖剑延长的锋芒便是逐渐收敛凝实。 右脚绷紧用力踏地,朝著那不远处的凶兽混沌,脚踩罡步疾驰而去。 就在离混沌不到十米的距离时。 清玄真人猛然跃起,双手握住斩妖剑的剑柄,寒光凌厉的剑尖朝下,如同锄地般的將斩妖剑重重朝著混沌脑袋刺去。 看到这一幕。 凶兽混沌浑身毛髮竖起,已然是清晰感受到了死亡威胁,四肢用力的挣扎不停,想要从天地气机的禁錮中离开。 可根本就没用。 唤祖师亲至,这一向是道门高人最后的底牌杀手鐧。 这混沌虽然看似凶戾无比,道行法力亦是惊人,离真正的四大凶兽也没差几步。 但跟各大道门法脉祖师相比,无疑还是相差甚远。 现在仅仅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便足以將其按在地上,直接动弹不得,就连逃都没有机会。 “嗷—呃———” 斩妖剑重重的刺入坚硬头骨,凶兽混沌发出一道悽厉的哀嚎声,四肢更是用力绷紧了。 但这悽厉哀嚎声,仅仅持续了三秒不到,便是忽的戛然而止。 ...... 那闽地深处山脉的凤凰木上。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三足乌,猛地睁大眼睛,朝著丰都县的方向看去,微微的眯起眼睛深藏著惊骇和怒意。 感受著那消失不见的混沌气息,格外凝重的轻声自语道。 “混沌天尊陨落了吗?” “看来,阳间阎君一事终究还是难成,明年新天庭就要借天地之机现世,看来必须要儘快占据东海,更要寻到穷奇天尊,增加天庭的实力了。” “若是还不可行,多半是只能寻那小雷音寺相助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黑白无常开路,阎九幽重回阳间! 吼声戛然而止。 白骨道人立刻就朝著旁边看去,心头已是有了不妙感觉。 只见。 如象般巨大的凶兽混沌额头位置,插著一把整个剑身没入,只剩下剑柄的斩妖剑。 而这把斩妖剑还在不断闪烁著霹雳雷霆,明显是刚刚直接把混沌的所有生机都打灭了。 死...死了? 混沌天尊,竟然真死在了这里。 白骨道人注意到清玄真人朝著自己的位置看来,连忙就移开目光,抓著惊堂木又重重的拍向桌面,心中则是不断暗吼著。 “快点,快点,都给本阎王快点啊。” 感受到那抹惊恐的目光。 清玄真人转头脸色平静的看了眼白骨道人,並未多说什么,只是將那刺穿凶兽混沌额头的斩妖剑拔起。 略微感受下。 已然確定这凶兽混沌的肉身气息已消,隨即从衣袖中掏出九张符籙,朝著面前如象般的肉身扔去。 九张符籙,直接如箭般印在了凶兽混沌的身上,清玄真人手上掐诀,轻念一声。 “敕!” 下一秒。 九张符籙立刻腾起了迅猛真火,熊熊焚烧起凶兽混沌的肉身。 就在真火腾起的那一刻。 一道漆黑的魂魄从庞大肉身中飞快腾起,明显就是凶兽混沌的魂魄。 但这魂魄才刚出现。 那庞大的许逊祖师虚影,手中所持的斩妖剑一闪,一道凌厉的神叱声隨之响起。 “灭!” 话音落下。 凶兽混沌的魂魄,便是被直接剿灭,只剩下青烟幽幽腾起。 ...... 此时。 將凶兽混沌斩掉后。 清玄真人只觉得整个身体虚弱了不少,心中估算祖师亲至的时间,应当是快要结束了。 再度朝著白骨道人看了眼。 並没有选择对其出手,而是直接坐在道门中人的最前方,盘腿坐下掐诀念诵起了往生咒。 可以看出。 清玄真人还在等著,等著自己的徒儿回来,所以当前还不想伤害阎九幽的肉身。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 当前的清玄真人,祖师加持的法力还在,诵起往生咒的念力,亦是能远超在场的眾多道长。 仅仅念诵三遍。 这些踩点归来的地府鬼物,便是尽皆都被送回到阴间。 此刻。 在这阴阳两界门户位置旁,已然只剩下那些被新天庭迷惑,自愿留在阳间,不愿重回阴间的数万鬼物。 清玄真人感受到身上力量消退的越发严重。 明显是祖师之力快要离去了,隨即立刻也不再犹豫,朝著九天拜了三拜,紧接著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许逊祖师,弟子知晓您即將重回九天。” “在这最后的时间,不知能否请您將在场所有道门中人,在此劫中所亏损的阴德福缘,全部转嫁到弟子头上。” “此劫,皆因弟子的爱徒而起,一切天地报应,应当也该有弟子承担才对,不可连累其他的道门同伴。” 將在场眾人的因果报应,全部转嫁到自己身上,这是清玄真人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 刚刚眾人唤来天雷劈向阎九幽,打算彻底了结此劫,结果反被天地惩戒一事,清玄真人都看在眼中,只是不说而已。 此劫,本就是自家弟子所起。 自是不能让其他的道门晚辈承担著因果报应。 那隱约的许逊祖师虚影,看了眼恳求的清玄真人,凝声应道。 “可!” 说完。 一道道的七彩霞光,顿时笼罩在眾多道门后辈的头顶,竟是开始弥补先前被削减的阴德福缘。 在清玄真人则是同时肉眼可见的苍老下来,头髮彻底变为银白色,双眸更是充斥著疲倦和苍老神色。 这便是阴德福缘被彻底削减乾净的状態。 现在的清玄真人,此生积攒的所有阴德福缘,彻底被削减乾净,甚至反倒还欠了不少。 做完这件事后。 那神异的许逊祖师虚影,亦是缓缓的消散隱去,最后还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嘆息声。 隨著许逊祖师离去。 先前都不好开口的普寧道长,终於是连忙扶住有些踉蹌的清玄真人,无比焦急道。 “清玄,你这是干嘛?” “为何要独自承受著天地因果反噬?你刚刚本就请来祖师亲至,现在全身阴德福缘全消,多半是不能成仙了啊......” 清玄真人则是毫不在意,更是颇为洒脱的摇头应了句。 “普寧,不能成仙又何妨。” “此事,因本道爱徒所起,一切因果报应,自是要由本道承下。” “况且,九幽至今都还在阴间地府未归,若是今日无法回归,本道哪有脸面此去成仙?” “还不如去那地府受罚,或许还可见到本道徒儿。” “而若是九幽能回归,那本道就算去地府之中,又有何妨,无非就是再来一次罢了。” 说到这里。 清玄真人朝著那依旧坐在阎王殿中,还在不停趁机任命眾多的阴差鬼神,以此来夺得天地气机的『阎九幽』看去。 沉默两秒后,才轻嘆一声,低垂著眼眸道。 “此生修道,本道自认无对不起何人,除了...至今未回的九幽啊。” “先前还有些疑惑,但现今越想,本道越是觉得...九幽为了不被这些精怪鬼祟影响,多半是选择自裁了啊。”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魂魄落入地府而无法归来。” “那可是自裁啊。” “道门中人皆知...自裁是天地间的重罪,但凡行了此事之人,即便是入了地府之中,也会被送往枉死地狱中接受刑罚。” “可九幽为了道心不变,为了不走上邪路,竟是选择了自裁而死,这让本道如何不心疼,如何不哀痛啊。” “咳—咳咳咳———” 说到后面。 清玄真人的声音明显是低沉虚弱下来,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看到这一幕。 普寧道长已然知道...清玄真人的时间並不多了。 其实从先前祖师离去的那一刻,清玄真人就该生机断绝了,能够一直等到现在...就为了一个答案。 为了能亲眼看到,阎九幽从阴间地府回来。 扶住清玄真人,普寧道长心头有著说不出的悲愴,看向黄桷树下的寧法师,大声喊道。 “清元,如何?” “海恩还未带著九幽回来吗?” 虽然清晰听到普寧道长的询问声。 但寧法师却並没有回答,更是眼神越发的凝重起来,心头更是充斥著前所未有的焦急。 今年的中元节要结束了,观落阴的法术也快诵完了。 不止是阎九幽没回来。 就连自己的徒儿,都还没从地府中出来,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受到眾多九天神明偏爱的海恩,应当是能够轻鬆带回九幽才对,怎会耽搁如此之久。 “呼呼———” 一阵微光忽然吹动,將天上的乌云吹拂而来,挡住了那本就偏移离开的圆月。 就在圆月被挡住的那一刻。 原本还有些许落下的月光,竟是彻底的消散不见了。 而那阴阳两界门户,亦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逐渐的黯淡不见,光芒逐渐的消散,就像是两道一点点闭合的门户。 “桀桀桀。” “成了,成了,本道终於是成了!” 一道无比兴奋的鬼嚎声,忽然从那阎王殿中传来。 白骨道人周身气息蓬勃叠起,下方还站著眾多所谓的阴差鬼將,里面竟是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判官孟婆等。 而在任命完这些鬼物后。 白骨道人浑身就笼罩其前所未有的蓬勃气机,明显是强行用这种方式成了那所谓的阳间阎王。 只不过,这阳间阎王的气息极弱,估计和先前的混沌相差无几。 仅仅利用这些被蒙蔽的鬼物,成为这所谓的阳间阎王,肯定是比不上被强行留在阳间的万万计地府鬼物。 感受著天地气机变化,又看著那逐渐闭合的阴阳两界门户。 诵完最后一句观落阴法咒的寧法师,顿时脸色微变,更是带著几分焦急的轻声起来。 “不好!” “怎还没回来,海恩莫非是在地府出何意外了......” 而就在这时。 “哗哗哗———” 更为迅猛的阴风,从那快要闭合的阴阳两界门户传出。 这狂暴的阴风,直接將挡住圆月的乌云吹散,更令月光再度缓缓的洒落下来。 四面八方的阴气,竟又开始朝著丰都牌坊处聚集。 这一刻。 就在所有人的惊疑目光中。 两只顏色不同,分別为一黑一白的手掌,忽然从阴阳两界门户中伸出,直接就扒住红朱大门,缓缓的用力拉开...... “你也来了!” “正在捉你!!”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千百道法雷,劈身来证道! 阴风呼嚎,气机肆虐。 那被遮住的圆月,在这狂风吹拂下,再度洒落皎洁月光。 原本四面八方不再涌入的天地阴气,竟是又朝著这个地方不停灌入,如同中元节刚开始时的那般模样。 而那即將消散的阴阳两界门户,亦是逐渐变得凝实起来,一黑一白的两只手,分別扒在红朱大门的两边。 竟轻鬆止住了大门的合上趋势,更是一点点的又將其缓缓推开。 如此特殊的情况。 让在场的眾人都为之一愣,明显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也来了!” “正在捉你!” “......” 这两道语调不同的喊声,更是不断的从那红朱大门內部传出。 刚好诵完最后一句法咒的寧法师。 听到这两道喊声的时候,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明白自家徒弟应当是无恙,马上就要从阴间出来了。 因为,这两道喊声就是黑白无常前来拘魂的喊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按照以往中元节万鬼夜行的惯例。 七爷八爷在押送完凶戾百鬼夜行完之后,便会回到阴间地府之中,不会再参与中元节的相关事情。 如果出现有地府鬼物,不愿再回阴间的情况,那也是往后再处理的事情了,无需祂们再来到阴间了。 而这一次,却是忽然又出现了。 似乎还用手抓住了阴阳两界门户,不让其就此合上,明显是表明了...此事並没有那么快结束。 略微稍微细细一想。 便能够轻鬆得出...七爷八爷重来阳间,多半是为了阎君一事,海恩应当也该回来了。 虽然刚刚止不住的忐忑和担心。 但现在寧法师稍稍一想,便觉得刚刚的担忧都没有半点必要。 自家徒儿身后有那么多的九天神明,地府就算如何的不给道门面子,总归要给那九天神明些许面子。 能不能带回九幽另说,肯定是不会强行伤害留下林海恩。 ...... 那所谓的阎王殿中。 白骨道人浑身升腾縈绕著的天地气机,法力和道行比先前高了不少,明显是成为了所谓的阳间阎王。 但现在的白骨道人,看著拉住阴阳两界门户的那两个手掌,以及那不断传出、语调不同的喊声,有些止不住的心颤。 这才刚成的阳间阎王位置,根本不能给其半点的安全感。 下一秒。 白骨道人强行忍住那种慌乱感,举起那惊堂木重重用力拍下,用著极为愤怒的语气,朝著那又被打开的红朱大门,冷喝道。 “何处恶鬼作祟!” “本阳间阎王就在这里,汝等怎敢阻拦天时地利运转,怎敢继续延续中元时节,速速撒手!” “如若不听,本阎王势必要治汝等之罪!!” 说完。 白骨道人又握紧了手中的惊堂木,在那案几重重的拍了一下。 “砰———” 隨著这道拍击声响起。 竟是有一道天地气机被调动起来,呈现为邪煞阴气的状態,全力推挤压著红朱大门,跟那两只顏色不同的手掌作对。 很明显。 白骨道人察觉到了些许不妙。 虽然它不確定,究竟是自己登临这所谓的阳间阎君之位,引得那阴间的鬼神和阎王不满,还是新天庭迷惑了太多的地府鬼物导致。 但能够確定的是...绝对不能让这阴阳两界门户开起来,必须要用尽一切手段关闭才可。 等到这门户关闭,届时便可將所有被迷惑的鬼物,收拢到这命格气机形成的小地狱中,自然也就是万事皆无恙。 天地气机压制,黑白两掌推开。 一时之间。 这朱红色的阴阳两界门户,竟是呈现为停滯状態,开关皆是不可。 但下一秒。 一枚外表呈现为墨黑色,还绘著一个朱红色阎字的令牌,忽然从那阴阳两界门户中飞出,悬於半空之中。 还带著几分稚嫩的话语,压抑著愤怒的大声响起。 “阳间阎王,你这老鬼...配吗?” “吾为阳间阎君,手持十殿阎王之令,来此解决此次大劫,速开酆都门户,天地都不许阻!” 此话一出。 原本阻拦门户大开的天地气机,竟是顿时便消散不见了,在黑白两手的推动下,朱红色的酆都大门被缓缓推开。 白骨道人脸色微变,心中亦是有了不妙的感觉。 而不远处头髮雪白、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清玄真人,则是立刻看向那酆都大门位置,脸上更是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轻声道。 “本道徒儿,终究还是回来了啊。” 听出来了。 虽然隔著阴阳两界大门,但清玄真人依旧是清晰听出了...这就是阎九幽的声音,说明自己爱徒终於是从地府归来。 这一刻。 隨著阻拦的天地气机散去,这酆都大门终於是被彻底推开了。 那分別手持哭丧棒和勾魂锁的七爷八爷,直接一步踏出,又一次的来到了阳间。 相较於上一次。 这次七爷八爷踏出一步后,便站在门户的两边,並没有继续往前走,但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却是看向了白骨道人。 更看著...那装扮成祂们模样的鬼物,似乎还带著几分冰冷怒意。 紧接著。 在眾人的视线中。 林海恩的魂魄先从那阴阳两界门户里出来,又回到自己的身子。 识魂归体,意识隨之清晰。 感受到林海恩甦醒后,寧法师立刻上下打量林海恩两眼,確定其並未受什么伤后,才开口问道。 “徒儿,情况如何?可带回九幽了?” 林海恩还有些僵硬的摇了摇脑袋。 然后,立刻看向自家师父,重重呼出一口气,攥紧手中的铁棒,带著几分激动道。 “带来了。” “师父,我终於把九幽师弟从地府带回来了,而且他成为十殿阎王认可的阳间阎......”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呼———” 一道阴风顿时汹涌吹起。 阎九幽忽然从那酆都大门中飞出,更是一手將那悬於空中的阎王令,用力的握在了手上。 虽然目前只是魂魄形態,但他身上的天地气机,却是一点都不少。 而且,就当阎九幽从酆都地府中出来后,能够无比明显的感觉到...那代表阳间阎王的天地气机,亦是立刻融於他的魂魄之中。 但阎九幽却没时间细细感受了。 他刚刚只是朝旁边略微看了眼,便无比清晰看到了...自家师父明显是极为虚弱,这天地间似乎还存在著许逊祖师的气息。 阎九幽霎时便有些沉默。 但他却也不敢细想,生怕就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 將所有的杂乱心思收敛。 阎九幽握持著阎王令,直接以魂魄之身,朝著那阎王殿中的白骨道人疾射而去,更是压抑著一股愤怒的轻声道。 “占据吾身,为祸人间,更害吾师。” “今日,势必要將你这鳩占鹊巢的恶鬼,关进无边地狱中,足足刑万万年,永远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 阎九幽竟打算直接钻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开始和那白骨道人爭抢著肉身的掌控权。 那充斥著无边气机的阎王殿,竟是丝毫不排斥阎九幽,反而是迎接著他进来,让其进入这具身体之中。 而白骨道人先是愣了下,隨后便打算拍动惊堂木,欲要阳间阎王的身份来阻止阎九幽。 虽然修道时间比阎九幽长不少。 第一时间便觉得...若是单纯魂魄相爭的话,阎九幽这种小娃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不知为何,白骨道人又有几分预感,这次的它多半是会输的很惨,便打算阻拦阎九幽进入肉身,彻底杜绝这所谓的魂魄之爭。 可根本无用。 即便引动了天地气机,阎九幽依旧是整个魂魄钻入了身体之中,开始爭抢其肉身的掌控权。 一个人的魂魄和肉身,就像是两块异性相吸的磁铁。 但凡魂魄离肉身一定范围的时候,便会被直接吸入其中,更不用说...那特殊的阳间阎王命格,本就是属於阎九幽。 因此,无论白骨道人如何的想挡,依旧是无法阻止魂魄入体。 这一刻。 阎九幽脸上表情开始诡异变化起来,左脸的表情呈现为狰狞模样,黑气縈绕扑面,右脸则显得沉静严肃,闪烁著淡淡萤光。 白骨道人无比狰狞的咆哮怒吼而起,眸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愤怒。 “你这娃子真当找死,敢和老道爭抢肉身,哪来的熊心豹子胆。” “当初老道既然能捏死那只赤狐,现在自然也能將汝轻鬆吞掉。” 白骨道人魂魄法力磅礴迭起,坐在阎王殿上的阎九幽,黑气从左脸朝著朝著右脸蔓延。 转眼间,便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区域,道行和法力的差距,让阎九幽在魂魄的爭夺上,亦是极其不利。 如此情况。 令在场眾多的道门中人,都是不由紧张起来,更是满脸担忧,明显有些不放心。 从当前这种情况来看,无疑就是两个魂魄爭夺肉身的控制权。 以道门一向的经验来看。 肉身魂魄之爭,在这种没有外力影响相助的情况下,比的就是谁的道行更高,道心更定,能够抵住对方的攻势。 因为,一个肉身大多数只可容纳一人魂魄,两个魂魄同时入体,肉身的各种排斥將隨之涌现,最后势必会有一人要被挤走。 当然,仅仅只是道行还不够,还必须要有足够的道心才可以。 道行和道心二者皆有,才能够守住本心,留住肉身。 那沉重冷静闪烁著萤光的右脸,虽然现在占据不到四分之一的区域。 但阎九幽却是根本没有半点慌张感,甚至还主导著右手掐起静心诀,口中轻诵道。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此为道教八大神咒之首的净心神咒。 阎九幽在此时念诵起来,无疑是能够安定內心,让自己儘可能的不受那白骨道人影响。 单论魂魄法力和修为的话,他绝对不是那白骨道人的对手。 因此,要想拿回自己肉身的控制,必须还要从道心入手才可,只有道心足够坚定,能够千倍、万倍的胜过这个恶鬼。 才能够重新拿回自己的肉身,完成先前和十位阎王的约定。 紧接著。 阎九幽忽然朝著在场的眾多道门中人看去,格外坚定的开口道。 “诸位前辈师兄。” “占据我之身体的鬼物,曾也是一位道门中人,多半是为了求所谓的长生不死,踏上了这种邪路。” “因此,烦请你们唤来法雷,晚辈欲沐千百道门法雷,藉此重新夺回肉身,灭掉恶鬼,了结大劫!” “千百道法雷,劈身来证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师父,徒儿...回来了 “千百道法雷,劈身来证道!” 阎九幽无比坚定的话语,清晰响彻在此间天地中。 而这一刻。 所有在场的道门中人,都是不由得愣了下,顿时更是脸色大喜。 因为,道门法雷和寻常天雷不同。 寻常天雷那是用来灭鬼除妖,而道门法雷则是用来清除道门叛孽。 同时,这道门法雷不打肉身,专打魂魄。 最关键的是...道门法雷不打走正路的道门子弟,专打那些踏入邪路的魔道邪人。 所以,很多道门中人在出现心魔的时候,在还未行恶之前,便会主动的唤来法雷劈向自己,只为剪除那抹心魔。 先前不敢唤来法雷,全因无法確定阎九幽肉身中的那个鬼物魂魄,究竟是什么来歷。 亦是担心若贸然唤来法雷,將这占据身子的精怪鬼物劈灭,会导致肉身直接生机断绝。 毕竟,当前之所以肉身能无恙,全因里面还有一个精怪鬼物魂魄。 只要还未寻回阎九幽魂魄,那不好直接將这个身体中的鬼祟劈散。 但现在却是不同了...... 因为阎九幽从地府中归来了,这具身体中也有了两个魂魄,恰巧另一个魂魄还是恶道成鬼。 那唤来法雷劈击,自是最为恰当的做法了。 ...... 林海恩的反应最快。 就在场眾多道门前辈和师兄,都还在思考细想之时,他便已是掐起了灵官诀,更是脚踏罡步,大声念诵而起。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念诵完毕。 早已將铁棒换成金鞭的林海恩,身上顿时充斥著几分灵官爷气息。 林海恩一手握持著金鞭,另一只手掐起雷诀,朝著不远处阎王殿中的阎九幽指去,大喊道。 “天雷,来!” 话音落下。 “轰隆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阎九幽头顶的九天之上,立刻便响起了雷霆霹雳声。 下一秒。 “轰!” “轰!!” “......” 一连几道迅猛的法雷劈下,直接就朝著阎九幽的肉身劈去。 “啊———” 白骨道人那极为悽厉的哀嚎声,顿时便尖叫著响起。 原本都占据四分之三的黑气,在这几道的法雷劈落后,立刻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那脸上的黑气和萤光,再度变为五五分的模样。 阎九幽的整个人,更是呈现为两种不同的极端,一边表情痛苦狰狞,一边表情平静肃穆。 最显著的是...被白骨道人所占据的那边,手臂攥紧成拳头状,明显能看出是极为痛苦。 而另一边的话,手上竟还在掐著法诀,正如阎九幽一向的状態。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轰隆隆———” 九天之上的雷霆霹雳更为迅猛,明显是其他道门中人,也开始掐起了雷诀,打算帮助阎九幽了。 可就在这时。 那白骨道人似乎察觉到即將有千百道的法雷落下,忽然间就无比怨恨的大吼一声,竟主动用自身魂魄朝著阎九幽融去。 很明显。 白骨道人无比清楚...这两三道的法雷,它还能扛住,若是千百道的法雷落下,必然是会被直接打到魂飞魄散不可。 因此,用此前控制赤狐社公的特殊手段,主动和阎九幽相融,更是怒吼咆哮出声。 “真当可恶。” “老道好不容易仅凭自己成了阳间阎君,如今却还要跟你这种小娃魂魄相融,可真是有著万般的不甘。” 虽然阎九幽全力抵挡。 但由於法力和道行的差距甚大,因此根本就无法抵御,白骨道人的这个特殊手段。 此时。 阎九幽那原本一半黑气,一半萤光,极为分明的脸庞,两种顏色竟是扭转成阴阳太极模样。 那阴阳太极还在不断的旋转著,明显是在尝试著点点融合。 两人总共是有六魂十四魄,会重新融合为三魂七魄,就像先前的那赤狐社公般。 当白骨道人和阎九幽的魂魄相融后。 由於道行上的巨大差距,为主导的必然將是那白骨道人,阎九幽將会被彻底压制,再无任何翻身的机会。 在那阴阳太极旋转不停时,那白骨道人还在狰笑著怒喝道。 “虽然这魂魄还未彻底的融合,但老道魂魄已是和这娃子彻底的纠缠一起,法雷劈吾,亦是劈他。” “桀桀桀,来,再来劈!” “本道倒是想好好看看,在这必然將是非不分的法雷下,究竟是谁能抗的更久!” “一个乳臭未乾的娃子,竟敢夺本道的阎君之位,真当可笑!!” 此话一出。 先前眾多掐好雷诀的道门中人,顿时便有些犹豫起来,明显是不知该不该唤来法雷了。 確实就跟那白骨道人说的一样。 这魂魄纠缠到一起后,劈向恶道的法力,阎九幽同样要承受,那种直抵魂魄的剧痛。 若是道心不坚定的话,多半是会直接被劈的魂飞魄散。 “诸位前辈师兄们,快点唤来法雷助九幽师弟。”手中掐著雷诀的林海恩,立刻朝著那些犹豫的道门中人喊去,更是继续道。 “先前九幽师弟跟我回阳间时,便专门商议好用这种方式,来彻底夺回自己的肉身。” “即便魂魄相融也无惧,九幽师弟和我说了...他的道心,永世不变,即便千道、万道、万万道法雷劈身,都不会更改半点!” 话音刚落。 现在无比虚弱都需要普寧道长扶著的清玄真人,盯著那不远处的阎九幽看了眼,亦是开口示意道。 “大胆唤雷即可,咳咳咳。” “本道相信...若论道心,吾徒绝不会输给世间任何一人!” 清玄真人的坚定话语。 让在场所有的道门中人也不再犹豫了,直接再度掐诀唤来法雷。 “轰隆隆———” 九天之上,前所未有的雷霆霹雳声响起。 白骨道人明显是有些慌了,但还是色厉內荏的大喊道。 “汝等竟真敢劈!” “你这乳臭未乾的娃子,怎会觉得能比老道还坚定,怎觉得能扛住这连绵不绝的法雷问心,你必然会魂飞......” 还不等白骨道人说完。 “轰!” “轰!” “轰!!” “......” 一道道顏色各异的法雷劈落,直接朝著阎九幽打去,根本没有半点的留情模样。 这些皆是道门法雷,不伤肉身,只问道心。 “啊!” “啊!!” 白骨道人悽厉的惨叫声,不断痛嚎响起。 作为踏上邪路的道门中人,如此迅猛的法雷,它自是扛不住半点。 但由於当前的魂魄正在相融,这份痛苦並不止他在承受,就连阎九幽同样也在同等承受著。 只见。 在这些法雷劈下后。 阎九幽原本手上所掐的法诀,竟是也有短时间的鬆开了,明显也在忍受著剧痛。 但仅仅只是数秒不到。 阎九幽便再度又掐起了法诀,更是不断重复默念著一句话。 “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 九天之上,雷霆还在不断落下。 一百道。 五百道 一千道。 ...... 不知从天上劈落了多少道的法雷。 那原本还在哀嚎的白骨道人,到了后面竟是连一点声响都没了,似乎就连惨叫都做不到了。 法雷。 专打那些走上歪路的邪道。 因此拷问的是道心,根本就无法抵挡,只能靠意志撑过去。 而道门中人若是意志坚定,自是也不会走上邪路。 隨著雷霆罡气逐渐消退。 林海恩看著阎九幽手上还掐著的法诀,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九幽师弟终究还是顶住了。 此时。 那原本还在旋转不停的阴阳太极,已是逐渐的停滯了。 代表白骨道人的黑气,更开始被萤光点点逼退,一道难以置信、充斥著不甘的沙哑声,颤抖响起。 “不可能,不可能。” “你一个小娃,怎会有如此坚定道心,怎能跟本道承受同样的雷霆劈身痛苦,竟还能咬牙撑下。” “不甘,不甘,本道不甘啊......” “砰———” 如玻璃般的爆碎声响起,白骨道人的魂魄被硬生生劈碎了。 一道青烟,从阎九幽的天灵盖腾起。 这一刻。 阎九幽脸上的黑气彻底被萤光压制,逐渐的消散不见,其身上的阎君气机不变,双眼也是变为乌黑模样。 微微攥了下拳头,感受到重新掌控自己的肉身后。 阎九幽立刻看向清玄真人,看著那越发虚弱,似乎只剩下一口气的自家师父,嘴唇颤抖著道。 “师...师父,徒儿...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好徒儿,为师...死而无憾 天地间的阎君气息还在,阴风也在微微刮著。 但隨著阎九幽出来。 圆月终於是偏移了位置,四面八方涌来的阴气,也同时停止。 那大开的阴阳两界门户,终於在此刻缓缓的消散隱去,但也比以往的中元节,迟了好几分钟。 而占据阎九幽身躯的白骨道人,已是被那千百道的法雷劈灭,半点气息都没有留下,肉身终於是重归原主。 自裁不愿踏进邪路,地府回归后,更以千百道法雷劈身。 此时此刻。 阎九幽终於重新执掌肉身,更是成为十殿阎王钦定的阳间阎君。 ...... 看著不远处的阎九幽。 听到自家徒儿那压抑著情绪的颤抖话语。 无比虚弱的清玄真人,终於是长舒口气的点了点头,但眼中却带著几分自责的缓声道。 “好徒儿,回来...回来就好。” “这段时间可苦了你了,都怪师父...都怪师父没照顾好你,才让你遭遇此劫了啊。” “但好在...好在一切都已过去...咳咳咳......” 清玄真人还未说完,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唇边不断溢出鲜血,体內的生机,已然明显是越发的虚弱。 很明显。 唤来祖师亲至后,本早该死去的他,现在就是强撑著一股气,等待著自家徒弟归来,无论是生是死,就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现在亲眼看到阎九幽回来后,心中自是也没有半点执念了。 “师父,你这是......”阎九幽见状连忙焦急的上前两步,儘管心中已是有了猜测,但还抱著仅有的一抹期盼。 “为师无妨,先解决此处大劫。”清玄真人虚弱的应了句,更是指著阎九幽身旁,郑重道。 “徒儿,此劫由你而起,自是该由你了结,以证道心。” 顺著自家师父的手指看去,阎九幽无比清晰的见到...... 先前对著白骨道人表示崇敬,希望能永生不死的地府鬼物,当前纷纷都骚动起来。 有些竟已准备逃走,还有些似乎在商討著,要不要继续跪拜阎九幽,有没有可能求得永生不死的机会。 甚至还有不少被任命为所谓阳间阴差的鬼物,开始缓缓的后退,明显是打算要趁此机会,逃离这个地方了。 最关键的是...阎九幽身上的阳间阎君气息从未改变。 仅仅只是魂魄改变罢了。 从原本新天庭的白骨道人,变成只走正路的道门中人,这些地府鬼物便如此的犹豫起来,更是不再选择继续跪拜。 单从这一点,便可以无比清晰的看出,这些地府鬼物根本就不是单纯的被新天庭迷惑蒙蔽。 更多就是出於自身的贪心,想要藉此机会永生不死罢了。 盯著那些蠢蠢欲动的地府鬼物。 阎九幽只觉得心头有股莫名的愤怒涌出,体內的炁亦是开始沸腾,浑身的命格气机开始涌动。 紧接著。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起,在眉心位置轻点一下。 一股极为特殊的地府阎王气息,瞬间狂涌而出,充斥於这片天地中,令那些原本犹豫迟疑的地府鬼物,顿时露出惊恐表情。 虽然刚刚白骨道人也有激发起阎王命格,不过这些大多都亲眼见过真阎王的地府鬼物,皆知都是假的。 但即便知道是假的,为了那所谓的永生不死机会,它们依旧愿意配合白骨道人,助其成为真正的阳间阎王。 可现在,阎九幽身上的这股气息,竟真跟地府中的阎王相差无几,所差的无非就是法力和道行罢了。 当这股命格气机涌动而起后。 那原本由自身命格和阴煞鬼气形成的阎王殿,竟开始缓缓崩塌改变,出现一盏盏幽幽灯光,建筑变得更加宏伟起来。 牌匾上所写的阎府二字,短时间內就变成了阎王殿三字。 而那棵显现而出的大榕树上,掛著的九具鬼影尸体逐渐破碎隱去,一共伸出了足足十八个枝丫。 这些枝丫都有不同的气息涌出,就跟地府中的十八层地狱一般无二。 当前,这十八层地狱,竟都还呈现旋涡状的转动著,似乎正等著这些鬼物进入其中受刑。 毫无疑问。 这就是阎九幽自身命格所携带的小地狱,亦是阎罗王特地指点的路,还专门教导过阎九幽,要如何正確使用自身的阎王命。 之前白骨道人所谓的第十九层地狱,明显就是走错了路。 所谓的阳间阎君,无非就是阴间的延伸罢了,用以收留或惩戒阴间地府难以顾忌到的鬼物。 正因如此。 十八层地狱不会变,阎王殿的模样亦不会变,无非就是规模和气势,比起正常的阴间地府要小数十倍不止罢了。 ...... 此时。 看到那就跟阴间地府相差无几的阎王殿,还有那充斥凌厉寒意的十八层地狱气息。 这些留在阳间的地府鬼祟,终於是彻底慌了起来。 因为,能够被新天庭的精怪鬼祟迷惑,足以说明...它们生前多半都有那种极为贪心精明、自私自利的性格。 现在隨著白骨道人被劈的魂飞魄散。 它们自是明白,先前所打的那个主意,想要永生不死的美梦,绝对是不可能实现了。 很可能还要被关到十八层地狱之中。 尤其是先前做出那般褻瀆地府和阎王的事情,要是再回到阴间,多半是要接受极为严厉的刑罚,打入地狱中,不知何时才能重生轮迴了。 看著下方那些不知要作何打算,满脸皆是慌乱和担忧的地府鬼物,阎九幽指了指那不远处已然关闭的阴阳两界门户,冷声道。 “汝等地府鬼物。” “都已被十殿阎王判过还不老实,竟敢做著那所谓的永生不死美梦,跟那新天庭的精怪鬼祟,谋划如此恶事。” “藉机叛逃地府,更立恶鬼为阎君,汝等罪孽皆重。” “如今阴阳两界门户已消,汝等速速来吾之小地狱受刑,等到吾之百年去地府应职。” “汝等需再跪於十殿阎王面前,早日受刑,早日轮迴。” 听到此话。 阎王殿外的眾多鬼物,顿时都面面相覷起来,明显是都有些犹豫。 因为,即便是现在认错进入阎九幽的小地狱,它们便也將受到极重的刑罚,不仅要在这小地狱受刑数十年。 未来极可能在地府中,都还要受刑百年、千年,都难以转世重生。 跟先前白骨道人还在时的情况相比。 一个永生不死,一个受酷刑千百年,如此大的落差,无疑是让这数万鬼物都有些无法接受。 但阎九幽却完全不在意,只是平静的看著这些鬼物,冷冽道。 “吾,只给汝等三秒钟。” “若还不进吾之小地狱,那便是罪加一等,十八层地狱刑罚惩戒,再加千年不止。” 此话一出。 那些地府鬼物明显越发紧张起来,更是不约而同的朝著...那些被封为所谓『阴差鬼將』的鬼物看去。 感受到这些地府鬼物的目光。 刚刚才被封为阳间地府黑白无常的那两只鬼物,手中还握著极其简陋的哭丧棒和勾魂锁。 两只鬼物先是立刻朝著不远处,儘管阴阳两界门户消散,却站著的七爷八爷看了眼,整颗心顿时狂跳无比。 因为,它们从七爷八爷两位阴神的目光中,竟感觉到了极其明显的冷冽杀意,那眸光平静却充斥杀意的盯著它们。 才被封为这所谓的黑白无常,结果那真正的黑白无常,就在不远处。 默契转头彼此对视一眼后。 这两只被香火之气,打造成劣质黑白无常的鬼物,身上的阴煞鬼气顿时沸腾涌起。 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其他阴差鬼將,对著那数万只的鬼物,大喊道。 “还不快逃!” “莫非你们...真当又被带回阴间地府,承受那千千万万年的酷刑,日日夜夜都无法转生轮迴!” “今日逃掉,即便无法如正常的永生不死!” “但最起码...若是成了那阳间鬼物,好生的修炼一段时间,自是能够轻鬆的永生不死!!” “......” 此话一出。 这两只偽造成的黑白无常,便是立刻化为青烟,准备彻底逃离此地。 寧愿成为孤魂野鬼,经歷各种各样的事情,靠著苦修来成长,也不愿意重新回到阴间地府中。 毕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凡是重回阴间地府,那真当是难有转机,多半是会被直接押送到十八层地狱中。 而隨著这两只黑白无常鬼物化为青烟闪走。 那数万被新天庭蒙蔽的地府鬼物,亦是纷纷各展仓皇飘起,开始朝著四面八方逃走。 一边飞快逃著,一边还在不断吼著。 “决不能进地狱。” “一旦我们去往地狱,必然会遭到至少千年的地狱酷刑。” “就算当那孤魂野怪,也绝对不可能再回到阴间地府,更不愿再去枉死地狱中受刑。” “快逃,就算不能永生不死,也不能回阴间地府,否则必然將被扔进十八层地狱中。” “......” 在这一道道的鬼嚎喊声中。 有不少的阴间鬼物,竟开始朝著四面八方逃去,明显是寧愿当人人唾弃的鬼物,也不愿重回地狱受刑。 见到此景。 阎九幽心中没有半点意外。 先前阎罗王便曾说了,当前留在阳间的这些鬼物,无法再回到丰都之中,更是不愿被重新渡走。 那这些鬼物要想留在阳间,必然是要四散而逃。 而此事若不处理好,任凭这些鬼物逃窜的话,肯定会引起极其骚动。 阎九幽立刻朝著七爷和八爷两位阴神拱了拱手,格外尊敬和郑重的讲述道。 “两位將军,烦请助晚辈...將那些胆敢装成阴司神將的鬼物拘回。” 听到这番话。 那原本守在阴阳两界门户的七爷、八爷,忽然带著几分狰狞和冰冷的笑了起来,朝著最开始那两只黑白无常鬼物逃走的方向,蹦跳飘去。 两道完全不同,既带著尖锐兴奋又浑厚低沉的喊声,隨之响起。 “你也来了!” “正在捉你!” 但仅凭七爷、八爷两位阴神,肯定是无法將这么多的鬼物都抓回。 阎九幽握持著十殿阎王所给的阎王令,朝著前方猛地掷出,更是厉声喝道。 “地府百鬼,此时不助,更待何时!” 话音落下。 阎王令在阎王殿中,开始凌空旋转起来,忽然阴风鬼气肆虐而起,各种各样的兴奋和激动鬼叫笑声,更是不断的传出。 “嘿嘿嘿。” “嘻嘻嘻。” “桀桀桀。” “......” 在这一道道的鬼笑声中。 先前中元节开启时,那被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押送夜行的百只恶鬼,竟是纷纷从阎王令中显现出来。 浑身鬼气森罗,法力道行深厚。 而在这百鬼出来之后。 此前早就收到消息的百鬼,看到坐在阎王殿里的阎九幽,又看到他身后的隨手小地狱,不约而同恭敬道。 “小阎王,唤吾眾百鬼何事!” 这些身背滔天罪孽的恶鬼,可都被地狱刑罚磨得没脾气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放风机会,能够留在阎九幽的身边,往后大几十年不用继续遭受地府刑罚,自是格外珍惜的很。 “本王命汝等,以最快速度將逃出鬼祟拘回。” “若有坚决不从,还在抵抗不停者,直接打个魂飞魄散,无须向本王匯报,速速行动!” 阎九幽迅速便下达了命令,坐在那阎王殿的案几后,从桌面上的签盒中捻起一个令签扔出。 那百只恶鬼有些化为青烟疾驰,有些化为虎型,有些则没入土中,朝著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阎王下令,百鬼速行! ...... 这一刻。 看著当前坐在阎王殿中的阎九幽。 在场不少的道门中人,脸上都是露出了惊疑神色,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意外和不解。 明显是不知道...在地府的这段时间中,阎九幽究竟是遭遇了什么特殊之事,令其现在能够驱使如此凶恶的百鬼。 而且,从刚刚的话语来看,竟还是地府中的十殿阎王,允许其成这阳间阎君。 这倒是祸福相依了。 被精怪鬼祟抢夺肉身,导致魂魄进入地府之中。 但际遇也隨之出现,让其成为了真正的阳间阎王,而非像先前那白骨道人般,利用地府鬼物带来的天地气机,强行驱使成事。 ...... 而越发虚弱的清玄真人,用著仅有的力气站定身子。 將手中那把沾有祖师之力的斩妖剑,递给扶住自己的普寧道长,意有所指的沙哑道。 “普寧,无需再扶本道了。” “本道已是撑不下去了,见到此景,更已是心满意足,待会你帮本道將此剑交与九幽,也算是给他留个念想。” 普寧道长立刻接过这把斩妖剑。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话却又堵在了喉咙,眼中充斥著哀伤悲痛之情。 作为道门前辈,他很清楚...以性命请来祖师亲至后,多半祖师离去便会阳寿用尽离世。 能够像清玄这般强行挺著一口气,完全就是因心中那股执念,不见自家徒弟死活,不愿闭眼的执念。 如今执念已圆,若是想要撑下去的话,多半也是难了。 见到普寧道长的哀痛表情。 清玄真人颇为洒脱的笑了笑,看了眼不远处那被烧到只剩骨架的凶兽混沌,无比郑重的缓声道:“普寧,无需哀痛。” “能斩掉凶兽混沌,本道本次请来祖师相助,早已是不算亏本了。” 紧接著。 清玄真人又当前正挺直坐在案几后,虽然面容稚嫩,却已是有几分阎王模样的阎九幽,笑著轻声自语道。 “好徒儿。” “这便是你的阎王命吗?真当是好生威风,你往后终於是...不用日日夜夜在掐诀了,为师亦是彻底放心了。” “能收你为关门弟子,为师只觉幸运,但也觉相处时日还是太短。” “但为师,如今已是...死而无憾......” 说到后面。 清玄真人的声音便是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双瞳中的眸光亦是逐渐黯淡,直至隱去消失不见。 一代道长,终究还是走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此魂魄身无阴德,因入地府投胎 “轰隆———” 一道忽如其来的雷霆霹雳声,突然从那九天之上响起。 似悼念,似遗憾,更似惋惜。 而正在驱使百鬼拘逃窜鬼祟的阎九幽,先是疑惑的朝天看了眼,紧接著心有所感的朝著自家师父方向看去。 下一秒。 阎九幽便立刻愣住了,泪更是迅速的涌现在眼眶中。 因为,他已然无比清晰的看到...自家师父正脊背挺直的站著,竟还看著自己的方向,但眼中却没了半点眸光。 当今身为阎君的自己,对人之寿元生死极其敏感,能够无比確定...现在已是感知不到自家师父的气息。 走...走了。 师父,他...他走了,真的走了。 可明明自己,自己还是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阎九幽有些迷茫,更想直接去往师父的身旁。 但就在他即將离开案几的时候,先前自家师父所说的一句话,却是忽然清晰的在其脑中响起。 “徒儿,此劫由你而起,自是该由你了结,以证道心。” 这突然响起的话语。 让阎九幽不由得抿了抿嘴唇,立刻强忍情绪的站定身子,浑身气机迸发,重重的拍了下桌面,喝道。 “速速拘鬼,莫浪费时间。” “不从者,尽皆灭掉,绝不容许一鬼逃掉!” 此话一出。 周边顿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悽厉鬼嚎声。 数十秒后。 一只长相如老虎般的恶鬼,拘著数千只的地府鬼物归来,对著阎九幽恭敬的施了一礼,道。 “稟小阎王。” “小妖拘来逃窜鬼物三千五百二十一只,打杀鬼物四百三十三只,请小阎王查看。” “记汝一功,无需检查,投入地狱中即可!”阎九幽立刻应了句,心中明显是焦急的很。 这只倀鬼脸色大喜,立刻便伸手一挥,便將三千多只的鬼物,投入了阎九幽的小地狱中。 紧接著。 自己已是用力一跃,钻进了那棵榕树的主干里。 榕树的枝丫代表十八层地狱,而主干自是代表酆都地界了,这百鬼往后便是会寄居此地,无需再承受地狱的各类刑罚。 这所谓的小地狱,其实就是由命格气机演化而来。 更为准確的说...就是阎家九棺留下的特殊执念,只是经阎罗王指点,並且藉助白骨道人的法力道行,成为了当前这番模样。 这个小地狱同样能够容纳万万只鬼物,更是能根据生前不同罪名,投入不同的地狱之中。 隨著狐鬼归来。 其余一只只的恶鬼,亦是从四面八方回来,每只鬼物的手中至少都拘著数千只的地府鬼物。 可以看出。 能够成为如此凶恶的百鬼,这些恶鬼的道行法力亦是惊人的很,远超寻常的地府鬼物。 只需简单的寻觅片刻,便可拘来数千只的鬼物。 “所有鬼物尽数拘来,请小阎王查看。” 下方百鬼之首的狐鬼,正恭敬的弯腰匯报著,讲述著將所有逃窜鬼物都拘回。 “本王已知,记汝等百鬼一功。”阎九幽立刻应了句。 隨即伸手一挥,便將狐鬼收入自己的小地狱中。 拥有阎王令的他,无疑是能够驱使百鬼,更是能够束缚百鬼,无需担心它们趁机逃走,去往各处行恶。 ...... 此刻。 略微等待数十秒后。 “你也来了!” “正在捉你!” 七爷八爷熟悉的喊声,已然从远处缓缓传来。 两位阴神的身影,在远处显现之后,就好似会瞬移般,迅速来到了阎九幽的阎王殿中。 仔细看去。 能发现八爷手持的勾魂锁上,已是繫著足足十几只的鬼物,而这些鬼物依旧还装著地府阴神模样。 握著哭丧棒的七爷,先是不露神色的清玄真人方向瞥了眼。 隨即又朝著阎九幽看去,確定所有的地府鬼物都被其拘到自身小地狱后,立刻便尖细著嗓音道。 “小阎王。” “此间事了,这些鬼物吾们便带回阴间地府。” “胆敢扮成吾等阴神鬼將模样,自是要送去阎王殿中治罪才可。” 阎九幽立刻便拱了拱手,虽然心头已是焦急无比,却也格外客气的回应道。 “多谢两位將军。” “晚辈后续会好好处理那些叛逆鬼物,將它们投入相应的地狱中。” 七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隨即看了眼身旁的八爷,立刻便用哭丧棒捅了捅其腰间,示意其抓紧离开此地。 但八爷却好似无动於衷般。 只是脖子僵硬的朝著清玄真人所在方向看去,声音低沉浑厚的讲述道。 “此处,还有一魂魄应带回地府。” “现今身无半点阴德福报,定当是无法上天成仙,该当进入地府早日投胎......”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吾师善恶分明,该当地府判官! “定是无法上天成仙,该当进入地府早日投胎......” 八爷格外生硬沉闷的话语,清晰的在此间天地响起。 这一刻。 在场眾多的道门中人都愣住了,更是纷纷顺著八爷的目光方向,下意识看向清玄真人。 仅仅一眼。 所有人都是无比清晰的看到...当前清玄真人虽然还脊背挺直的站著,但其身上却已没有半点的生机,明显是阳寿耗尽离世了。 先前请来净明法脉的许逊祖师亲至,將那只凶兽混沌斩掉,已然是透支了体內所有的法力和寿元。 死。 对於道门中人而言,其实並不算多么可怕的事情。 能来到丰都应劫,所有人无疑都早已做好身死的打算,只要是有需要或危机之时,绝对不会吝嗇自己的性命。 刚刚就算清玄真人不唤许逊真君亲至,其他的道门中人必然也会唤来法脉祖师。 毕竟。 若是不请来祖师亲至的话,那只凶兽混沌多半是难以斩杀。 可让在场的道门中人,最难以接受的是...从刚刚八爷的话语来看,清玄真人已然是没有了登仙成神的机会。 现在必须要入轮迴,在那阎王殿中接受审判。 清玄真人作为净明宗坛的道长,始终奉行著忠孝一道,以往遇到精怪鬼祟的话,基本都是先说渡。 只有確定渡不了之后,才会迫不得已的打杀乾净。 要是正常来说,清玄真人身上的功德,绝对是能够轻鬆的登仙成神,根本就无需再入轮迴之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这劫过后,一切都彻底变了。 ...... 此刻。 正坐在阎王殿中的阎九幽,听到八爷所说的这句话,立刻便带著几分焦急的疑惑问起。 “范將军,可否是搞错了?” “我师父,一辈子渡了不知多少的精怪鬼祟,一身的阴德福报不说是最多,但也绝对是不会比其他人少半分。” “按道理来说,怎么都要登仙成神才对,怎会还需轮迴重生?” “並无半点搞错。”八爷毫不客气的应了句,手中的勾魂锁已是晃动起来,明显是打算拘走清玄真人的魂魄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阎九幽明显非常著急,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更是无比肯定的郑重道。 “搞错了,绝对是搞错了。” “我师父有著一身的阴德,应当登仙成神、永生不死才对,范將军请你再好好的看......” 还不等阎九幽说完。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便带著几分哀痛,压抑著悲伤的缓声道。 “九幽,你师父他...身上確实无半点阴德了。” “这次的大劫过於特殊,有太多被矇骗的地府鬼物,眾多的道门中人为了解决事情,导致阴德受损。” “清玄自认为此事全因他而起,更不该让道门后辈亏损阴德,便让许逊真君出手,將在场所有人削减的阴德,全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若真要论起的话,八爷说的...亦是无错。” 此话一出。 阎九幽不由得愣住了,顿时有些说不出的震惊,心中更是自责无比。 师父真的没半点阴德福报了。 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因师父而起,明明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导致如此大的问题和麻烦。 可为了能够解决这件事,解决自己带来的大劫。 师父不仅耗尽寿元请来法脉祖师,在此劫中身死,竟是连半点的阴德福报都不留给自己,就连登仙成神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知为何。 阎九幽只觉得心头很痛,並不仅仅是自责和后悔,整颗心更好似被紧紧揪起了般。 这种特殊的感觉,在一年前他才清晰真切的体验过...... 那时自己从阎家的索命中醒来后,所知道的第一件事,便是父亲为了救他,独自承受那鬼气侵蚀足足二十多年,扛著难以想像的痛苦。 甚至到了最后,父子俩都没办法亲眼再见一面。 那时候的自己,就如现在这般的心痛,只觉得...或许自己不该醒来,更该早早死去才对。 而这一次。 为了救自己,师父不仅用了所有的寿元,竟还把阴德福缘都消耗,终生的苦修仿佛化为了泡影。 “时间已到,自是该走了!”八爷已是挥舞起手中的勾魂锁,更是朝著清玄真人的方向掷了出去。 只要这勾魂锁落到清玄真人的身上,魂魄便是会被八爷束缚拘走。 如此一来。 那清玄真人必定是无法登仙,根本没有任何的挽回余地了。 因为,只要被黑白无常拘走,那天上的功曹官便不会再来,自是也就没了登仙机会。 “不可!” “不准!!” 两道都还带著几分稚嫩,却无比焦急的喊声,近乎不约而同的响起。 紧接著。 “轰隆隆———” 九天之上,响起了一道雷霆霹雳,朝著八爷丟出的勾魂锁打去,把勾魂锁劈到短暂停滯。 “呼呼呼———” 四周的阴风竟也同时变得厚重,好似化为一只大手般,死死拽住了八爷丟出的勾魂锁,不让其將清玄真人的魂魄勾走。 有人...正在阻拦八爷拘魂。 此时。 四周的气氛有些变得怪异起来,更有些说不出的压抑。 见到暂时无法拘走魂魄,八爷便无比用力的往回一拉,將那勾魂锁重新收到手中。 眼神格外阴翳,先是朝著手掐雷诀的林海恩看了眼。 便是又看向手持阎王令,站起身满脸焦急的阎九幽,带著几分冷意和不满道。 “小阎王,汝这是作何?” “明明此人阳寿耗尽,身上更无阴德,为何汝不许本神將其拘走,送入地府中转生投胎?” “若不投胎,难道还要在这阳间当那孤魂野鬼吗!” 很明显。 刚刚出声阻止八爷的人,无疑是林海恩和阎九幽这两个道门后辈。 先前他们两人都去了地府之中,没见到清玄真人独自一人承接眾多的因果反噬。 虽已是听说,自是依旧无法接受如此情况。 林海恩用力握著金鞭,看向不远处的黑白无常,皱著眉头的讲述道。 “两位將军,为何如此著急,不能稍等片刻?” “就算清玄师叔身上阴德福缘全部耗尽,我亦是能同样转接阴德福缘给他,恳请稍待片刻。” 早已站起的阎九幽,更是攥著拳头,带著几分压抑和愤怒的继续道。 “范將军,本王说过...我师父应当登仙才对,不该进入地府轮迴。” “苦心修道接近百载,一身所行善事数不胜数,更不知渡掉了多少的精怪鬼祟,无论如何也该登仙成神,永生不死。” “即便汝为小阎王,此人也註定无法登仙,並非......”八爷的话语都还未说完,便是被七爷直接打断,嗓音尖细的讲述道。 “小阎王,汝的孝道之心,吾们自是能理解。” “但此魂魄应当该入地府,身死之时,浑身没有半点的阴德福缘,九天功曹多半是见之不到。” “可若只是为了永生不死,不浪费此生修行道行,自是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忽然愣了下,连忙焦急的追问道。 “谢將军,烦请您告知下。” “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吾师此生的修行不浪费,才能让其登仙成神,至少无需再轮迴转世。” “不仅只是九天神明能永生不死,地府阴神亦是能长久不死。”七爷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又看向阎九幽,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但您的师父,却是无路可走。” “身上无半点阴德,无法成九天神明,自是也无法成为地府阴神。” “到了阎王殿中,那阎王和判官只需用生死簿略微一查,便知生前功绩如何,终究亦是只有投胎轮迴一种结果。” “无缘无份,无亲无故,十殿阎王又怎会愿承担天地因果,来给如此毫无阴德福缘之人,安排一个恰当的地府职......”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天雷,竟是在那天上轰鸣响起。 手持哭丧棒的七爷,对著阎九幽露出一抹有些可怖的笑容,格外尖细的嘶声继续道。 “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该说都说,该解释也已解释,是时候上路了。”矮黑壮的八爷,不近人情的又一次沉声说起,手中的勾魂锁也再度挥舞起来。 “吾为酆都地府无常,而非小地狱之阴神,一切皆应按戒律行事。” “此正常的阳寿用尽殞命之人,自是应当送入阴间地府,如今拘走倒也算是省......” 还没说完。 七爷便是伸出纤细惨白的手掌,直接压住八爷挥舞不停的勾魂锁,尖锐的笑著道。 “小阎王。” “小神还想起来,似乎有一只鬼物遗漏,这便带著无救去寻,估摸一刻钟后再回此地。” “届时,便该回阴间地府了.......” 下一秒。 七爷就拉著耿直的八爷,没有半点迟疑的立刻离开了此地。 ...... 见到黑白无常离去。 在场所有道门中人心中都明白,这是七爷专门所给出的额外时间。 神不讲情。 但却是能在规则中通融行事。 白无常七爷一向好说话,再加上阎九幽和林海恩两人的特殊身份,自是愿意拉著古板固执的黑无常八爷,一起稍稍的通融片刻。 隨著黑白无常离去。 阎九幽立刻便看向在场的眾多道门中人,看著普寧道长和寧法师,焦急沙哑的恳求道。 “诸位师叔和师兄,请你们帮忙想想办法。” “我不想,真的不想...看到师父最后只能走到轮迴转生的地步,一生的行善和苦修,就此付之一炬。” “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愿意用一身法力,用一身阴德,用这所谓的阎王职位来换,只求让......” “九幽师弟,你莫慌。”林海恩上前一步,眼神坚定的继续道。 “现在只是缺少阴德福缘的话,无论如何都好补足,就像当初的道延大师一样,將原本的阴德福缘补满,自然就能够......” “海恩,此法无用。”寧法师摇头严肃的说了句,格外郑重讲述道。 “清玄跟道延大师的情况有所不同。” “先前他是自愿承接那一身的阴德福缘,而非被天地因果反噬削去,已是无法再为其增添阴德福缘。” “若以正常情况来看,確实便如白无常所说那般...无论是九天神明,还是地府阴神,清玄都当不了,唯有转世重生一条路。” “但白无常刚刚所说的话语,似乎在给我们指路,暗示著要用何法留下清玄。” “可偏偏还未说清,就已是被天地所警告。” “若是能寻出此法,多半能让清玄免於投胎转世,不令其此生白过,更不浪费这一生的阴德。” 此话一出。 在场眾多道门中人,都是不由得沉默起来,明显都在思考著...究竟还有什么方法,才能给清玄真人寻一条出路。 ...... 看著那死去的清玄真人。 此劫不曾出多少力的震乾道长,想起之前两人在平都山的对话,在心中重重的哀嘆一声。 清玄真人为了救下徒弟,不惜身死耗尽阴德。 九幽为了让师父永生不死,无需踏上投胎轮迴这条路,亦是寧愿付出一切的代价。 这份师徒之情,让震乾道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沉默两秒。 震乾道长摸了摸藏在衣袖位置的酆都令,隨即看向不远处的阎九幽,缓声示意道。 “九幽师弟,我知那白无常所说之话,究竟是何意思。” “能让清玄师叔此生不白修,还能永生不死修有道果,现在仅有你一人可以做到。”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看向了震乾道长。 而震乾道长亦是没有故弄玄虚,伸手指了指阎九幽手中的阎王令,意有所指道。 “在那阴间酆都之中。” “十殿阎王皆有任命手下阴差鬼神之能,就像先前那鬼祟欲要当阳间阎君,就要学那阴间阎王,封任诸多的阴神。” “九幽师弟,你虽然仅是所谓的小阎王,更只是阴间阎王的延伸,但多半也有封任阴神之能。” “以自身阎王职位,封清玄师叔为阴神,必然是可行。” “但天地因果反噬不会少。” “因为,就像白无常所说那般,清玄师叔当前身无半点阴德,自是连成为阴神都不配。” “要是强行將其封为地府阴神,此为任神不嫌之责,这份天地因果反噬当然將由阎王承受。” “我不知反噬具体会如何,又会有多么的厉害,但必定是会有,九幽师弟,你心中可惧......”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忽然鬆了口气,朝著那阎王殿三个字看了眼,又看向再无半点生机的自家师父,洒脱却又坚定的笑著道。 “震乾师兄。” “我惧,我当前心中也有万分的惧怕。” “但我所惧之事,並非是会因此身死,我只怕...吾师无法成神,百载苦修皆化为乌有,只剩轮迴投胎一条路。” “吾师修道一生,善恶分明,该当那地府判官!” “吾师...应当成神,理应成神!” 第二百二十九章 阳间第一判官,往后师徒同渡万鬼 阎九幽的话语。 虽然並不是很大声,却是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以看出。 那所谓的天地因果反噬,他不怕,他真的一点都不怕。 在那一年多前。 他还被困於那阎家九棺之中,日日夜夜受那白綾缠脖之痛,看不到任何一点的生机,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隨时都可能坠崖。 几天前。 更是为了坚守住道心,为了不踏进那邪路,將那並不锋锐的斩妖剑,用尽全力的捅穿心臟,自裁身亡。 那种血肉心臟被刺穿的痛,阎九幽都无比清晰的体验过。 在场眾多的道门中人,若是论起此生命运的坎坷程度,大多数都绝对不及才十多岁的阎九幽。 发生种种的事情,让阎九幽无比清楚...... 在这世上,其实有些东西比起性命更加重要,更值得去付出。 永恆不变的道心是如此。 现在这份快要结束的师徒缘分,更是如此。 ...... 此刻。 听到阎九幽的回答。 震乾道长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即郑重的讲述道。 “九幽师弟。” “此还仅为你之想法,待会自是还要问下清玄师叔才可。” 紧接著。 震乾道长看向在场眾多道门中人,示意道:“诸位前辈和师兄弟,暂且先一同將清玄师叔的魂魄唤出。” 在场眾人立刻毫不犹豫的盘膝坐下,开始纷纷大声诵起度人经。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祅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隨著经文声在此间天地响起。 清玄真人的身上,便开始亮起淡淡的灿金萤光,他的魂魄开始逐渐脱离身体。 短暂的迷茫结束。 清玄真人的魂魄,已是逐渐的恢復,看向那诵著度人经的道门中人,又看著双眼微红的阎九幽,心中似乎有些感慨。 按照正常情况。 他的魂魄离体后,应当要被九天功曹召走,开始分配仙职才对。 但现在却停留此地,无疑就说明了...此生登仙无望,届时黑白无常自会来寻他,將其带去轮迴转生。 无法登仙成神,成那庇佑法脉弟子的祖师。 清玄真人心中自是略有些失望,但也仅仅只是些许罢了,此生终究是不能事事顺遂,有舍有得才是常態。 九幽还活著,那也就够了。 ...... 度人经的声音逐渐结束。 所有道门中人都看到了清玄真人的魂魄,都等待著阎九幽询问,询问自家的师父是否愿意成地府阴神。 可就在这时。 “砰!” 阎九幽竟是握著自身命格形成的惊堂木,在案几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將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略微伸手一招。 一个虚幻的生死簿,出现在阎九幽的手中,翻开一页看著自家师父,无比严肃的开口道。 “清玄真人,生於...卒於......” “十二岁开始修道,拜入西山净明宗坛,一生奉行忠孝道,对待所有精怪鬼祟,皆是善恶分明,审判有度。” “原本应登临九天成仙,却因凡间阎君大劫,致使阴德福缘全消。” “本王考虑再三,不论阴德福缘全消之事,单论清玄真人一生德行,善恶分明,始终向道之心,应当成神。” “以阳间阎王之位,今此特封清玄真人为阳间地府第一判官,替本王审判万万鬼物一生善恶之行。” “善者给予福缘,恶者送入地狱。” 这一刻。 “轰隆隆———” 在那九天之上,猛然响起极为猛烈的雷霆霹雳声,更是带著前所未有的磅礴威势。 很明显。 这些雷霆根本不是来庆贺,而是要来惩戒阎九幽的鲁莽。 就像先前震乾道长说的那样。 清玄真人身无阴德福缘,將其封为判官的话,阎九幽肯定是要承担天地因果的反噬质问。 刚刚有些疑惑的清玄真人,已然是明白了阎九幽的想法,连忙格外焦急的出声喊道。 “徒儿,不可,绝对不可!” “你才刚成阎王,若是贸然就封阴神,必然会被天地责罚。” “更无需说,为师身上还无半点......” 阎九幽根本不等清玄真人说完,更不惧头顶响起了霹雳声。 “砰!” 那惊堂木重重的拍下,更是將那枚阎王令径直掷出,无比庄重的一字一顿道。 “阎王令下,敕令即行!” 话音落下。 一股天地气机瞬间便將清玄真人包裹,那身上原本的道袍,竟是变成了青色和黑色相交的官服,就跟崔珏判官的服饰相差无几。 同时,清玄真人浑身气息上涨,明显道行和法力也都恢復,更是还拔高了不少。 一道道的天雷亦是隨之落下。 尽皆打在阎九幽的阎王殿上,令整个宫殿都有些虚幻起来,明显是在质问著什么。 但可以看出,这些天雷不会带来太大影响。 就跟此前凶蛟化龙一般无二。 天地因果如此,此劫必定要有个阳间阎君现世,惩戒虽有,但也必定是不会致命。 看著身上的官服,清玄真人只觉得有些眼酸,看向阎九幽开口道。 “痴儿,痴儿,你这是何苦啊!!” 不断承受著天雷的阎九幽,则是看著已经成为阴神的师父,终於是万般畅快的笑著道。 “师父。” “虽然不是九天神明,但徒儿觉得...地府阴神,亦是万般的適合咱们师徒俩。” “今后,等我回到地府,咱们便继续一起渡万鬼,惩万鬼。” ...... 天雷逐渐结束。 “你也来了!” “正在捉你!” 黑白无常的喊声,已是从远处缓缓传来。 在眾多的视线中,那七爷笑的格外开心,对著已经成为清玄真人拱了拱手,尖细道。 “清玄判官。” “可要与吾等一同去阴间地府?” “此劫虽已结束,可还有眾多地府鬼物需要惩戒审判,多半需要您的协助。” 清玄真人点了点头。 朝著身后眾多道门中人看了眼,更是重重看了眼阎九幽,便跟著黑白无常两位阴神,一同朝著远方走去,身影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 但在身影消散不见之时,一道属於清玄真人的声音,已是隨之传来。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本道...走了!!” 第二百三十章 海恩师兄,我终於能看到你的背影了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清玄真人走了。 所有人的视线中,被阎九幽封为阳间第一判官的他,跟著黑白无常这两位阴差鬼將一同去往地方。 就连视线都看不到清玄真人后。 在场每位道门都是缓缓移开脑袋,眸中深藏著些说不出的哀伤,道行法力出眾的道门前辈,如今已然是又少一位了。 但好在...清玄真人一生的苦修並未浪费掉。 虽然依旧因身上的阴德福缘全消,没能成为九天神明,可最后却成为了地府中的阴神。 判官一职。 若真要论起来的话,也不比九天神明差多少,亦是能够永生不死,无需再投胎转世,此生苦修和善行也有了个回答。 “阳间第一判官吗?”寧法师看著清玄真人离去的方向,带著几分哀伤的长出几口气,缓声道。 “倒是很符合清玄的一个天地神位。” “以他的性格,往后绝不会漏过任何一个可渡的鬼物魂魄,更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必须要打到魂飞魄散。” “该渡者渡,该杀者杀。” “况且,往后九幽多半也是要去地府任职,他们师徒俩若都走这阴神之路,彼此间也能有些照应。”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对此轻轻的点了点头。 从先前那阎罗王的神叱话语来看,確实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往后九幽师弟也要去酆都中任职。 无论如何,往后师徒俩也算是能继续一同实现心中夙愿了。 渡千鬼。 渡万鬼。 渡万万鬼。 ...... 天地因果反噬,已是彻底结束了。 虽然还是不断有青烟和罡气从阎王殿上空升起,但用来惩戒的天雷,却是已经彻底消散不见了。 很明显。 阎九幽扛过了这一次的天地因果反噬,或者说...即便他收起身上的命格气机,任凭那些天雷不断劈下,也不会对其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次大劫,就是为了显现一位阳间阎君,自是不会再用天地反噬,將才刚刚出现的阳间阎君劈死。 况且,阎九幽并未违规,更没有给自家师父封其他阴间阎王,才能够授予的阴神职位。 而是將自己师父封为阳间第一判官。 作为当前的阳间阎王,自是有足够的资格封任这个神职。 阴风逐渐的停下。 天上的圆月也重新被一大片乌云挡住,不再有半点的月光落下,四周的阴煞鬼气,亦是彻底的不再补充。 此刻。 阎九幽虽然早已是双眼通红,但他也在强行抿著嘴,忍著情绪,並未让眼中的泪轻易淌下。 缓缓收敛身上的命格气机。 那两个原本格外显眼的阎王殿和小地狱,在没有庞大法力和天地气机的供养下,迅速的消散隱去。 短短三秒。 一切的阎王殿、案几和十八层地狱等,便已是彻底找寻不到。 但阎九幽却是心有所感,后续但凡他要唤阎王殿的话,用炁激活身上的命格后,便是能够將阎王殿再次唤来。 身为阳间阎君的他,往后必然也有不少地方,还需用这自身小地狱。 收起命格气机后。 阎九幽根本就没有半点的迟疑犹豫,立刻红著眼眶,快步朝著自家师父的尸首方向走去。 而来到自家师父身前。 看著那没有半点生机的遗体,阎九幽觉得心头情绪都有些绷不住了,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要如何的开口。 最后,只能无比用力的抿著嘴,不知应当该说什么,也不知要如何处理当前的情况。 一时间。 那本来就红著的眼眶,竟是彻底蓄满了眼泪,不知是情绪崩溃,还是其他的什么..... 见到此景。 普寧道长立马適时的踏出一步,將手中的斩妖剑递出,轻嘆一声道。 “九幽,这是清玄专门嘱咐本道交付与你的斩妖剑。” “这把斩妖剑沾染过祖师之力,比起寻常法器可厉害了不少,也算是清玄送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了。” 阎九幽有些沉默的点了点头,僵硬的接过普寧道长递来的斩妖剑。 现在的他,竟是有些不知后面要如何做,又要如何处置自家师父的肉身遗体,只能低头轻抚著手中的斩妖剑。 而从黄桷树下,走到这里的寧法师。 作为清玄真人从小的好友,缓缓伸出手將其原本还睁著的双眼合上,看向低著头的阎九幽,缓声道。 “无需太过伤心了,九幽。” “我们这些长辈都还在这里,一切后事自是都会办妥。” 阎九幽则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更为沉默的站在旁边,却依旧是没有抬起头半点。 林海恩本想开口安慰些什么。 却被自家师父按住了肩膀,更是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开口。 有些时候,有些情绪。 必须要由自己消化,自己独自迈过去,才能够叫做成长。 现在旁边人简单的一句安慰,都可能让其情绪崩溃,哭到抽噎,哭到不能自已。 就像难受委屈之时。 若是无人出声安慰的话,这股情绪便能自行咽下,得到一种另类又痛苦的成长。 而他人的关心,更像是一种特殊的眼泪催化剂。 往后的阎九幽,多半是要扛起净明宗坛,这是他的必经之路。 这一次。 不仅是自身道行和命格气机的成长,更是心智的...成长。 ...... 中元阎君大劫结束的第七天。 闽地。 青芝山的天威观內。 结束完一天修习的林海恩,正坐在主殿旁发著呆,看著天际的晚霞,心中则是想著阎九幽。 不知现在的他,在净明宗坛中如何了。 当时,由於清玄师叔並未留下话语,安排肉身要如何处理,所以道门中人便按照一向的传统处理方式。 在平都山上选了一处风水中上的墓穴,將清玄师叔葬入其中,剪下身上法袍衣角,以此给法脉弟子做个念想。 就跟几十年前。 那在飞僵叩门的大劫中,死去的数位道长一般无二。 尘归尘,土归土。 身死之后,基本上所有的道门高人,都不会在意肉身会被如何处置。 毕竟,魂魄都已经飞升九天或落职地府,亦是成仙登神,肉身无疑是可有可无,隨时都可捨弃的东西了。 將清玄师叔安葬好后。 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便是带著九幽师弟,一同先回了趟净明宗坛,跟著其他的师兄弟,讲述了此次大劫的事情。 虽然法脉中的师兄弟,心中多半都有些预感了。 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后,依旧是纷纷痛哭不停,抓著那几片紫色的法袍衣角,无疑是都有些难忍哀痛。 不过,净明宗坛的法脉人数眾多。 虽然清玄师叔离世,终究还是有人能够主持大局,门內也留下了各种各样的法脉书籍,自是无需担心传承和法脉就此衰落。 但让林海恩有些疑惑的是...站在旁边的阎九幽竟是没有哭。 明明身边那么多的师兄弟,哭的无比伤心,哭的就连他都有些悲痛,只觉得眼睛微微的有些酸。 可九幽师弟却好似毫无感觉般,只是沉默的站在旁边,微微的攥紧拳头一句话都不说。 或者说,从这次的大劫结束后,九幽师弟就变得格外沉默,往往都要其他人主动询问,才会开口简单的应上两句。 更多的时候,则是一句话都不说,只用点头或摇头来回应。 甚至就连手上也不掐诀了,完全没有以前的努力和模样,就如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 看到阎九幽这副模样。 林海恩无疑是有些担心,心中极想好好的问下,究竟九幽师弟具体是发生了何事,怎会变得如此状態。 但每一次想问的时候,都被自家师父或者普寧道长阻止。 两位长辈皆是让自己勿去影响九幽师弟,都说著这一次的事,只有他自己能够走出来。 由於天色已晚,所以三人便在净明宗坛留宿一晚。 而到了深夜十二点。 略有些认床睡得较轻的林海恩,忽然被一阵躡手躡脚的脚步声吵醒,悄悄的睁开眼,发现竟是九幽师弟正躡手躡脚的朝著离开房间。 带著几分担心的林海恩,立刻就悄悄跟了上去。 跟著九幽师弟从净明宗坛的西山,一路走到了不远处没有半点人烟、还未开发的山头。 而快到峰顶位置的时候。 见到那崎嶇的山路,以及不远处的悬崖。 林海恩顿时便有些担忧,生怕九幽师弟做什么傻事,立刻便打算上前出声劝阻些什么。 但还不等他走出半步。 肩膀便是被两只手死死按住,顿时把林海恩嚇了一跳。 连忙回头看去。 发现竟是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伸手按著自己的肩膀。 见到这一幕。 林海恩顿时有些意外,没想到两位长辈竟也跟来了,正打算小声问些什么的时候。 普寧道长却是直接把食指放在嘴前,竟还示意自己不要出声。 这让林海恩更为疑惑和不解,眉头深深皱起。 但下一秒。 “砰!” “砰!!” “......” 一道重重捶打树干的声音,忽然从那峰顶位置传来。 紧接著。 “呜—呜呜呜———” 那无比难过和痛苦的哭声,夹杂著重重锤击树干的声音响起,其中更还有些九幽师弟哽咽抽噎的自语声音。 “师...师父,对...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的话,您肯定...肯定是不会死,根本...根本就不用拿寿元请来祖师。” “我爹是这样,您也是这样。” “干嘛这样,干嘛要这样啊,干嘛非要用命救下我啊。” “呜呜呜,都怪我,都怪我......” “......” 听到这一阵的哭诉抽噎声。 林海恩顿时沉默了,明白阎九幽这些天究竟过的是有多么折磨。 曾经,自家老爹为了救他而死,更被折磨了二十多年。 现在,自家师父也为救他而死,一身阴德福缘却无法成九天神明,差点就连地府阴神都当不了。 如今回到净明宗坛后。 这份深藏於心中的情绪,终於是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而躲在山峰下方。 听著那不停的痛哭声和自责话语,那时的林海恩只觉得感伤,明白这些天来,九幽师弟绝对是憋得极其难受。 只是不能够,绝对不能够在其他人的面前哭出来了。 三人並也没有多待。 確定阎九幽无恙,也不会行什么傻事后,便就悄悄离开了。 其实並不只是林海恩关心,就连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亦是时刻关心著阎九幽的状態。 只是作为长辈,他们经歷的事情更多,无比清楚这种情绪...仅有阎九幽自己才能走出来。 ...... 等到第二天。 林海恩虽然早已发现阎九幽的手背满是伤口,双眼亦是哭的红肿,但却半点都不问。 因为,他无比清晰的看到了...阎九幽的手上又掐起了法诀,而且比以往都掐的更为坚决。 这一关。 九幽师弟终於是彻底迈过来了,即便命运多舛,就算顛沛坎坷,终究是靠著自己走出了情绪的困境。 成长。 这便是成长二字的真正含义和表现。 而在这时。 阎九幽那天主动说出的第一句话,又清晰印在了林海恩的脑海中。 “海恩师兄。” “现在的我,终於是...能看到你的背影,能帮到你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为何只请猴子和喷火娃,是否三尖两刃刀不够锋锐 就在林海恩发呆不停的时候。 那提著一只烧鸡和大肘子的普寧道长,从那青石板路来到了天威观。 看到正在发呆的林海恩。 立刻便晃了晃手中的烧鸡,笑著开口喊道。 “海恩,你这娃子发啥呆呢。” “都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罢了,哪来那么多事可想的,来来,快来,啃上一个鸡腿就何事都不愁了。” 而坐在茶台旁的寧法师,则是昂了昂头,示意道。 “海恩,去厨房把四娘送上来的那壶酒提来吧。” “好。” 林海恩立刻出声应了句,便將徐四娘送来的地瓜烧提来。 坐到自己的小板凳上。 早已习惯的林海恩,也不跟两位长辈客气什么,直接就扯下一个烧鸡翅膀,大口的啃了起来。 这些天来,普寧道长都会来到天威观,跟著寧法师喝酒谈天。 不知是因为清玄真人离世的缘故,还是因自知时日也不多了,抓住这最后的一点时间。 端起酒杯大口饮尽后。 普寧道长极为过癮的轻轻嘶了一声,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本极为乾净整洁的书簿。 递给正在啃鸡腿的林海恩,笑著讲述道。 “海恩,再帮老道好好看一下。” “若是以你当前的天赋和目光来看,能否看懂这些新记载的道术?”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立刻就放下鸡腿,更是郑重的擦了擦手,不让书簿沾到半点的油渍,开始认真的翻阅起来。 而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眼中则是深藏著几分希冀,更有些忐忑。 相较於先前那次全是道法,这次自己所拿出的书簿,是那道法和佛法皆有,专门要来看下海恩的佛缘如何。 如果这次亦是能够看懂,那多半是没问题了。 可要是看不懂的话,那他这普庵法,多半是要就此断绝,寻不到传人了。 数分钟后。 林海恩便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將书簿递还给普寧道长,肯定道。 “普寧师叔,能看懂。” “虽然里面的道法,比第一次要难些许,很多我也都是第一次见,但感觉只要略微的点时间,便可全部掌握下来。” 此话一出。 “好,好,如此甚好,”普寧道长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將书簿又塞回自己的怀里,指了指桌上的大肘子,连忙示意道。 “海恩,你快多吃点。” “如今可正是长身体的日子,再过两年可是连酒都能喝了。” 林海恩点头表示回应。 再度拿起刚刚的大鸡腿大口啃了起来。 其实到了现在,即便林海恩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了普寧道长的意思,但若是师父都不说什么,表示默许的话,他自是不该多谈。 將书簿收起后,普寧道长便不再说这件事。 再次饮尽一杯酒,看向正在吃著生米的寧法师,满是无奈和感慨的摇头道。 “今天便是清玄的头七了。” “说起来,清元你和清玄两人同岁,本道反而是还年长几岁,只是入道较晚罢了。” “原以为咱们三人之间,应当会是本道先离世,却未想到...清玄竟是先行离世,应了此前的那一劫。” “往后饮酒谈道都將少一人,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啊。” “清玄无需过头七。”寧法师面无表情的应了句,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一口,意有所指道。 “所谓头七,那是普通人才过的日子。” “清玄修道,虽因意外未成九天神明,但当了阴神亦是永生不死,有了另外一番任务,没有头七一说。” 这个回答。 让普寧道长顿时愣了下,但也找不到任何话反驳,只能又朝嘴里灌了口酒,格外无奈的摇头道。 “跟你谈不来。” “本道又岂是不知修道之人成神之后,不谈什么头七,无非就是怀念清玄罢了。” “但说起来,下次大劫无非就是明年了,那所谓的新天庭显现。” “今次清玄之死,本道已是记在新天庭的精怪鬼祟身上了,届时定要杀的那些精怪鬼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几次大劫,都挨得太近了啊。”寧法师无奈的嘆了口气,更是深深皱起眉头的继续道。 “若是真论起来,將那去年的凶蛟化龙大劫都算起来,那便是三年三大劫,六年四大劫。” “换成以往的话,一纪能有一大劫便是不易了。” “看来终究还是这千禧年,带来了太多的变数,让这世间的精怪鬼祟都有些不安分了啊。” “本道就怕...这仅是开始,往后的千年时光,大劫都將蜂拥而至,便是那灾厄不断。” “无需担心。”普寧道长格外自信的应了句,又看了眼林海恩,无比洒脱的笑著道。 “只要將后面的两劫渡过,那往后的百年定是都能无恙。” “现在不仅是海恩独树一帜,就连九幽都应了阎王命,何须再担心什么以后。” “本道反而还更加怕...往后的精怪鬼祟来的太少,不够海恩来杀,也不够九幽来渡。” “若是不杀的多点,不渡的多点,等到百年之后,又要如何去那九天地府当有名有姓的大仙高神?” 普寧道长这百无禁忌的话语。 让寧法师都有些无奈,根本就不去接这话头,看向林海恩缓声道。 “海恩,为师车子已帮你叫好了。” “明天你到村口位置,那车子便会等著了,刚好给你送回岭胜村。” 林海恩点了点头,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开口道。 “师父、普寧师叔。” “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村里看......”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摆了摆手,打断了后续话语,扯下鸡屁股扔进嘴里,缓声道。 “又不是精怪鬼祟,我和你师父去干嘛?” “无非就是一个娃子考上大学,要摆席宴请罢了,又有何特殊。” 寧法师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林海恩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世俗之事,为师不愿参与。” “但海恩你却不同...当前你的年纪还小,父母亲人依旧掛念,也该回去一趟了,多待几日也无妨。” “况且,那娃子是你们岭胜村的第一个大学生,跟你还有不少的缘分和情谊在,自是该去庆贺凑个热闹。”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 说到这里。 寧法师停了下话语,无比严肃的继续道。 “那娃子考上大学,那这些年来的书本,自是也无用了。” “海恩,你便將那些书本寻来,等到往后无事之时,便在观中多看些书,多读点书。” “再过两年,你便该入世歷练了,自是该多读点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缺一不可。” “但也无需担心,这些年来苦修道法,你早就开慧,那些书本只需多看几眼,应当就能学会了。” “徒儿,明白。”林海恩立刻便应了句,隨即又想起什么般,看向寧法师出声问道。 “对了,师父。” “徒儿这次回到村里,可否能让堂兄再打几个神明器具?” 这番话。 让寧法师立刻就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再打几个器具?” “可是又有什么神异出现?” 林海恩先是点头表示肯定,脑中回想起昨晚的画面,隱隱带著几分兴奋而后激动的讲述道。 “徒儿,昨晚梦到了好几尊的九天神明。” “其中一位凌空悬浮於九天之上,手中握持著三尖两刃刀,额上天眼闪耀如大日,对著徒儿神叱著......” “为何只请那俩凶戾之神,却不请祂,是否觉得...祂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不够锋利......” 第二百三十二章 海恩,我往后能当一辈子的村长吗? 听到林海恩的这番话。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下,彼此间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惊骇神色。 因为,单从林海恩刚刚的描述中,两位道长都能轻鬆判断出...... 那位手持三尖两刃刀,还敢对大圣爷和三太子这般不敬的九天神明,无疑就是清源妙道真君,亦是二郎神杨戩。 单论那一身的广大神通,真当是跟大圣爷都相差无几,凶戾程度亦是丝毫不差。 天庭之中。 能比这位神更厉害的存在,那也是难以寻到了。 不过,普寧道长明显还有些疑惑,更是格外郑重的出声问道。 “海恩,你可確定没记错?” “真不是单纯的梦魘?真当是九天神明入梦来了吗?” “不是梦魘,普寧师叔,我也绝不会记错的。”林海恩无比肯定的应了句。 对於普通人来说。 若是从来没有经歷过九天神明入梦的情况,那多半是会把此事当成一个梦魘,或者根本不放在心上,醒来便拋之於脑后。 但林海恩却不同。 从小就被妈祖娘娘看了一眼的他,有著九天之上眾多神明的偏爱,这种梦中得神諭的特殊情况,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正因如此。 林海恩无比確定...昨天真当就是二郎真君心有不满,专门寻来梦中,质问自己是否觉得祂的器物不够锋利,所以才不愿请祂前来。 甚至,这都是林海恩美化过的画面。 当时具体的真正情况,都不是这般的轻鬆愜意啊,二郎真君直接就是冷冽的神叱出声,说著...... 先前请来喷火娃也就罢了,为何这次寧愿请来猴子,都不愿请祂来。 莫非是觉得...祂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比不上那如意金箍棒,不能打服那些地府的阴差鬼將。 林海恩不敢答,根本不敢说半句话,只能带著歉意的拱手拜著,更是许诺著...往后有机会的话,定会请来二郎真君。 很明显。 有些时候,得到太多的九天神明偏爱,亦不是件好事啊。 寧法师则是轻抿一口酒杯,看向坐在对面的林海恩,缓声询问道。 “徒儿,二郎真君的器物,你在数年前可曾见过?” 听到这个问题。 林海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见到过。” “那把锋锐的三尖两刃刀,在徒儿年幼之时,同样也曾持续的出现在那梦中过。”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不过,由於那时堂兄的打铁手艺刚学,还极为生疏並不精湛,无法打出这种特殊器物,因此徒儿便没有让他帮忙打。” “而且,並不只是三尖两刃刀,还是有好些器物...都因这种原因,未能够及时的打好。” “原本想著目前的各种器物暂时够用了,这些器物等到往后再打,却未想到竟被那诸多大神主动寻来了。” “那自是要打了啊。”寧法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自家徒儿,带著几分感慨的讲述道。 “难怪会被二郎真君寻上门啊。” “徒儿,在咱们这阳间中,普通人都爱將大圣爷、二郎真君和哪吒三太子相提並论。” “这三位九天大神,同时都对你表示满意,结果你请来了大圣爷和哪吒三太子,却连二郎真君的器物都不打。” “略微不满自是应当,至少也该把器物给打了啊。” “徒儿,你刚好趁著这次回村,將那些器物都打了吧,莫让那些九天神明再心有不满了。” “虽说有个前后顺序,但也是不能厚此薄彼了啊。” “就像为师曾经和你说的一样,如今神明下不了凡,来不了阳间,难得遇到你这般特殊的天地乩童,多半都是想著亲自来这阳间看看。”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郑重的点了点头,亦是打算回到村里后,第一时间就找堂兄帮忙打造那些器物了。 可以看出,林海恩现在也是理亏,自知做错事了。 一开始时。 因为堂兄刚学打铁,还没办法打三尖两刃刀此类特殊器物,再加上不方便携带,所以林海恩便没有强求。 等到后面。 又是全面沉浸於修道之中,极少的再回岭胜村。 即便是此前回去了几次。 但也都是为了解决村中的诡事,再加上已是能够正常起乩灵官爷和白鹤真君,林海恩便也不著急打造其他器物。 原本打算等到法力道行修的更加高深,不怕起乩的剧烈反噬,再將这些器物都打造出来。 结果现在,却是被二郎真君寻上来,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无论往后有没有机会起乩唤神,至少也要把器物都打好,以此做好准备才行了啊。 “真当是得天独厚啊。”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带著几分笑意的摇头感慨一句,又指了指面前的猪肘子,示意道。 “来,来,吃大肘子。” “海恩,你现在也不用担心这件事了,过两天把那些器物打好,自然也就无事了。” “地上一年,天上一日。” “这起乩唤神也不能胡来,那些九天神明也都明白,永生不死自是也等得起,这次也就是二郎真君来提个醒罢了。” “要是真当何种小事都请祂来,反而是会遭其嫌弃。”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啃起了手中的鸡腿,並不再为此而去多想些什么。 天上的太阳逐渐偏移。 夕阳洒在青芝山上,带来一阵红黄光芒,时不时还有微光吹过。 天威观的主殿旁,两位老道正端著酒杯谈天閒聊,而坐在旁边的那一位小道,正专心啃著鸡腿和大肘子。 寧静,閒適。 只可惜时间不会停滯。 而人更是只会慢慢的老去,这份看似寻常的平静和温馨,终究也只会越来越难以见到。 不过,有时候这样一日的平静,就足以让人怀念终生。 ...... 第二天,早上八点。 照例修完早课后的林海恩,简单的喝了一碗稀粥后,便背起鼓囊囊的包袱大步朝著山下走去。 虽然新年期间回过家中,现在也就间隔大半年罢了。 但不知为何。 每次到要回家的时候,林海恩还是会觉得心情隱隱激动,这几年来的清苦修道,並未改变这一点。 来到温麻村的村口位置。 一辆熟悉的老旧二手麵包车,早就在马路旁停著了,而岭胜村的村长王官任,则是蹲在车旁抽著烟。 看到从村道走出的林海恩,王官任立刻把香菸扔到地上,用脚踩碎,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將麵包车的副驾驶门拉开,笑著道。 “来了啊,海恩。” “走,上车,村长带你回村。” 见到是王官任来送自己,林海恩明显是有些意外,一边坐上副驾驶位置,一边疑惑问道。 “村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顺路,刚好顺路。”王官任立刻应了句,隨即一把坐到驾驶位上,將麵包车发动起来,指了指后面的一大堆食材和礼品道。 “星星家今天要办酒开席,我是他们的本家亲戚,再加上又有车子,就帮忙来县城採买些东西。” “恰好前两天,你师父让人问我,这段时间有没有来金凤县,所以我採买完后,就来这里等你了,顺路能把你带回村里。” “但说起来,如果是海恩你要回村的话,那就只需一个口信。” “无论是怎么的不顺路,身为村长的我,肯定也都要从村里开上来接你是不是,耽搁不了半点。” 很明显。 王官任现在就没把林海恩当成十多岁的小娃来看,也没半点的长辈倨傲语气,反而是略有些討好的模样。 村中的其他人或许不懂。 但经歷过虎煞和五猖鬼这些诡事的王官任,无疑是格外的懂...当前坐在身旁副驾驶的林海恩,往后必定是有天大本事的大人物。 並不只是因为有个厉害的师父,更因林海恩自身的天赋。 单单那次的虎煞诡事中。 王官任就看到了...就连普寧道长都觉得棘手,不好解决的那只大虎,林海恩仅仅三鞭就將其打到魂飞魄散了。 这般厉害的大本事,真当是闻所未闻。 况且还有一点。 现在的十五婶和三姑两人在村中威望极高。 这几十年来,十五婶就给十里八乡接生了数千名的孩子,现在又成了妈祖庙的庙祝,村里自是都无比尊重她。 而三姑的话,则是在这些年来,给十里八乡解决了不少诡事,加上前几年的那次大劫,所以现在村民们都信服三姑,凡事都爱听她的意见。 海恩作为这两位长辈最看重的孩子。 自己要是想往后继续当村长,肯定是要对其客气点才行,自是不能倨傲怠慢半点。 这就是人情世故啊。 发动车子的王官任,对自己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看著前方的道路,一边带著几分感慨的讲述道。 “海恩,你现在的本事大,你能不能回答伯伯一句话。” “你说这人啊,是不是真的有命数存在啊?” “就说那王肉荣家的星星,小时候可真是皮的很啊,怎么看都不是那能读书的料啊。” “可是...誒,偏偏,偏偏就是他这瓜娃子,成了咱们岭胜村第一个大学生,听说考的还是...还是那什么,什么鷺岛大学。” “对,就是鷺岛大学,咱们闽地最好的大学。”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亦是有些感慨,因为在前几天听到王星星考上大学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也是有些说不出的意外。 前几年。 星星哥还跟他和永杰哥两人抱怨,抱怨著为什么家里要逼他读书,不让他接手猪肉摊的生意。 结果到了今年。 就收到他考上大学,还要办酒摆席的消息了。 短短不过两、三年,星星哥究竟是经歷了什么,竟然能变化这么大。 回过神来。 林海恩看著前方,脸上露出一抹淡笑,解释道。 “有命数只是其一。” “如果星星哥一直都不愿念书,只想著回家接手荣伯的猪肉摊,肯定也是考不上这个大学的啊。” “命数有了,自己的努力,肯定也是不能缺少啊。” “这倒也是。”王官任赞同的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眼林海恩的道袍,似乎有些遗憾的感慨道。 “海恩,说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如果你没有去修道的话,就这样读书读下去的话,肯定也能成个大学生。” “多半能考的比星星都要好,就连那两所最好的大学都考得上。” “当初小学时候,每次考试都能拿满分,长大了肯定......” 还不等王官任说完。 林海恩便是摇了摇头,无比肯定的缓声开口道。 “成不了的。” “村长,如果我不修道,像星星哥一样读书的话,那估计多半都活不到现在......” 此话一出。 王官任不由得顿了下,给自己轻轻甩了个嘴巴子,苦笑著道。 “哎呦,你看伯伯这记性,提这些事干嘛。” “修道好,修道也很好。” “海恩,就你现在这一身的本事,其他人那可是怎么羡慕,都是羡慕不来的啊。” 说到这里。 王官任停顿两秒,忽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继续道。 “对了,海恩,伯伯再问你一件事。” “不麻烦的话,你就帮忙伯伯看看...有没有一辈子当村长,不对,往后几年都当村长的命数?” 林海恩愣住了。 完全没想到王官任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也是立刻反应过来,淡笑著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 “有,有的。” “只要村长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或者是比现在做的更好,那就能一直当村长,一直不停的当下去......” 听到这个回答。 王官任立刻咧嘴笑了起来,竟是还带著几分的不好意思。 ...... 有些东西变了。 原本不爱读书的王星星,竟是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往后的路註定是比风吹日晒的渔民好走不少。 有些东西却是始终没变。 喜欢当村长的王官任,依旧是安安稳稳的当著村长,从不想著往上更进一步,心中也始终只是想著当一个小小的村长。 而那辆老旧的麵包车。 正朝著岭胜村不断的驶去,离家也越来越近....... 第二百三十三章 妈祖娘娘的恩,此生都难还啊 “吱———” 伴隨著一道老旧的剎车声响起。 这辆二手麵包车,便是在林家院门前停下。 林海恩立刻拉开车门走下,朝著王官任感谢的开口道。 “村长,这次麻烦你了。” 王官任简单的摆了摆手后,便又开车朝著王星星家的位置驶去。 ...... 看著麵包车驶去。 林海恩转身看向那熟悉的院门,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虽然常常会有人说著,修道之人不应被世俗牵绊,应当要一心向道、努力修习才对。 对於这种话,林海恩一向是不做半点理会。 若连父母亲属都能割捨,那这修道修的也没什么滋味,修道永远不代表断情,反而是要更为珍惜这难得的缘分才对。 就在直接推门走进时。 “哥————” 一道稚嫩悠长,还带著惊喜的兴奋喊声,忽然从不远处的位置传来。 林海恩侧头看了眼。 发现正是自己的亲弟弟—林永安,正在快步的朝著这边跑来,脖子上戴著的虎齿吊坠,在阳光下泛著淡淡光芒。 而除了林永安外,后面还有足足七、八位的小孩子,站在那不远处,似乎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扑!” 林永安直接大步跑了上来,抱住林海恩的大腿,小声的亲昵道。 “哥,你终於又回来了。” “小安这几个月都在想你,这次可要多待几天,至少...至少要待五...五...三天,至少待三天就好了。” “不答应的话,我就不鬆手了。” “好,好。”林海恩笑著应了句,揉著林永安的圆脑袋,继续道。 “哥答应你,那这次就多待几天。” 此话一出。 林永安顿时脸色一喜,连忙鬆开手,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好像担心会影响林海恩般,有些扭捏道。 “哥,如果你有事要办的话,觉得三天也有点多的话。” “那就两天,待个两天也可以。” “小安没关係的,妈妈已经答应小安了,以后只要能像星星哥一样考上大学,就带我天天去找哥。” “好,那就等小安也考上大学的那天。”林海恩笑著应了句,又看向那站在不远处,不敢上前的眾多孩子,示意道。 “小安,那些是你的朋友吗?他们是要......”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林永安就朝前走了两步,双手叉腰如同小魔王般的大喊道。 “我哥回来了,就是平时一直跟你们说的那个。” “所以后面这几天,你们就別来找我玩了,我也没空跟你们一起玩,听到了吗?” 话音落下。 林永安便也不管那些无比好奇,明显是听了不少林永安这神秘哥哥,各种神奇故事的小伙伴。 直接就拉著林海恩回家,更是兴奋的大声喊道。 “妈,哥回来啦!” 正趁著夏天的大太阳,晒小鱼乾的陈燕,立刻便朝著院门看去。 见到身穿道袍,又长高不少的林海恩,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连忙冲了下满是鱼鳞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开口道。 “海恩,早饭吃了没?妈给你下碗线面吃?” “妈,不用了,我吃过早饭了。”林海恩简单的应了句,又把背著的包袱取下递给林永安,开口道。 “小安,把这个包袱放到我的房间里去。” 陈燕也不多勉强什么,上下打量著林海恩,继续道。 “那就不煮了。” “也快吃午饭了,待会咱们都去吃星星家的席面,说起来,星星可真是厉害啊,咱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了。” “是啊,星星哥这次是真的厉害。”林海恩再度感慨了一句,看了眼提著自己包袱上楼的林永安,又看向陈燕道。 “妈,我要先去趟妈祖庙,去上三炷香。” “上次回村的时候,都是第二天才去看妈祖娘娘,这次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就去才行。” “是要去,是要去拜下妈祖娘娘。”陈燕赞同的应了两句,隨即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 “对了,海恩,你等一下。” 走到堆放水果的桌子前。 把林永安平日不捨得多吃的果盒打开,更是拿出一个塑胶袋,装了一大包的果饼乾,递给林海恩示意道。 “海恩,你这么久了,才去拜妈祖娘娘,肯定不能空手去。” “以往你都是带果饼乾去,那这次也是一样,奶奶前几天突然提起过,妈祖娘娘可是最喜欢你送的果了啊......” ...... 码头后的妈祖庙。 虽然里面的庙祝,已是从张大婶变成了林母。 但依旧香火旺盛,门前水泥地也很整洁乾净,每日清晨都会扫一次。 就像是无论过了多少代,时代发展如何之快,这闽地海边的渔民们,最信奉的依旧还是妈祖娘娘。 妈祖庙內。 林海恩將那一大袋的果饼乾,小心翼翼的打开,放在了白玉妈祖像的供台前。 紧接著。 从旁边捻起三炷清香引燃,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拜了三拜,嘴里更是轻声的喃喃自语道。 “妈祖奶奶,我来看您了。” “虽然离上次看您,才过了几个月的时候,但这期间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一位我非常敬重的长辈走了。” “九幽师弟,哭的那般伤心的模样,依旧在我脑袋中记忆犹新。” “我修道也进步的不少,先前也请来了大圣爷,让祂帮忙......” 跪在蒲团上。 林海恩开始轻轻的诉说起来,说著这段日子的修道经歷,说著所经歷的各种特殊事情。 自从修道开始。 每次回到岭胜村的时候,林海恩都会在白玉妈祖像前轻轻说著这些,就像是给奶奶匯报点点滴滴成长的小孙子。 数分钟后。 林海恩终於是將心中的话说完,缓缓站起把三炷香插到香炉之中,又格外虔诚的拜了三拜,才缓缓的退出主殿。 走到坐在侧殿旁的林母身边,看著脸上皱纹越来越多的自家奶奶,林海恩开口问候道。 “奶奶。” “我已经给妈祖奶奶上完香了。” 林母慈祥的点了点头,朝著那主殿位置看了眼,无比感慨的示意道。 “海恩啊。” “自从奶奶当上这庙祝之后,才知道...当初妈祖娘娘能来看你一眼,究竟是多么的不容易。” “甚至还不只是看了一眼,这么多年来,妈祖娘娘都掛念著你,这份恩情,此生多半是都难还啊。” “以后有空的话,多来妈祖娘娘庙看看吧,妈祖娘娘可是最爱吃你给的果了。” 林海恩用力的点了点头,无比肯定道。 “奶奶,我知道的。” “以后不管去什么地方,只要有妈祖庙,我都会进去拜一拜。” 说到这里。 林海恩看著自家奶奶脸上的皱纹,整个心前所未有的安定,缓声开口道。 “奶奶,我和你说下,这些年来修道的事情吧。” 在林海恩对著自家奶奶讲述这些年来眾多经歷的时候。 两人的旁边,出现一道即便是用阴阳眼都看不到的七彩霞光身影,似乎也在听著林海恩的讲述,似乎只粗略听过一遍还不够,还想再听一遍般。 而这个神圣的七彩身影,还时不时的往嘴里塞著一颗小果...... 看著林海恩的眸中,同样是充满著柔和与慈祥,这可是...自己从小护下来的好娃子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灵山雷音寺,佛家无畏印 闽地。 在一处极其特殊、煞气縈绕的寺庙中。 钟声嗡鸣,经声不停。 “噗噠噗噠———” 扇动翅膀的声音,开始不断的清晰传来。 天空上。 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逐渐的一点点变大,化为了双眸灿金璀璨,浑身却漆黑无比的三足乌。 那三足乌飞进寺庙大殿內。 看了眼那庞大的佛祖神像,竟是带著几分冷冽和怒意的讲述道。 “吾,如今遇事了。” “那一堆该死的道门中人,盯上了本天帝的新天庭,更让先前的种种谋划,近乎於功亏一簣。” “几日前,吾之新天庭,本应要有个阎君显现,最后却反而成了他人的嫁衣,那道门法脉中仅仅只死了一个老道而已。” “甚至还不只是如此,本天帝收拢来的混沌天尊,和白骨妖师两位大將,亦是在此事中被道门斩掉。” “现在混沌身殞,又寻不到那只本该应劫而来的穷奇,本天帝的妖天庭若是无其他助力,可能多半是有些难成了。” “汝,应当要助吾。” 很明显。 这三足乌已然是感觉到不妙了。 先前本该出来的阳间阎君被强行毁掉,甚至就连阎君之位,都被那个道门娃子夺走。 不仅没能增强己方实力,反而是让道门又厉害了几分。 再加上。 那只穷奇一直都寻不到,让三足乌心中已然是有了些许猜测...原本该应劫而来的穷奇,多半是已经半道崩殂、遇劫身死了。 如此情况,无疑是又让三足乌警醒了数分。 四大凶兽若是皆在的话,仅凭它们四只结合起来的强大神通,多半就足以毁掉大半个的道门,届时新天庭必是能成。 而现在偏偏穷奇不知去向。 是否能算是时机未到,这天地强行插手进来,不许自己重建新天庭? 三足乌无法確定,但隨著手下大將死的越来越多,也是明白了...要是不寻其他援手,天时地利皆在,道门也能將此谋划摧毁。 此刻。 那寺庙正中间的巨大佛像,原本没有半点生机的眼睛,竟是朝著三足乌的方向看了眼,一道厚重佛音隨之响起。 “三足乌——” “本尊帮不了你。” “曾经本尊便说过,时机都还未到,莫要著急行事,可你却是都不听半句,落到此地当是应该。” “现在事毁大半,再来此地求援,已是太晚,本尊亦是无法帮。” 此话一出。 那三足乌顿时就浑身腾起火焰,格外冷冽的继续道。 “如果吾都不能成,汝又怎么成事?” “仅凭汝这破庙吗?” “本天帝可是坐拥万万座庙,吸纳天下所有的香火,都没办法將这天庭取而代之,汝又怎么换掉雷音寺。” “错了,错了。”那巨大佛像沉闷的应了句,更是无比肯定的道。 “无需换雷音,本尊所处就是雷音。” “见你快走上末路,便给你一个好去处,来本尊的雷音佛寺,此处自能容纳你的一个果位。” “莫在寻求新天庭,道门还在,妖庭自是难立。” “本天帝放著好好的天庭之主不当,来这雷音寺给你当个手下?真当可笑至极。”三足乌立刻反驳了句,隨即毫不犹豫的展翅而起道。 “要是本天帝不能成,汝定是也成不了。” “现今还有一年,好好想下要不要来帮本天帝。” 说完。 三足乌便是朝著远处飞去,仅仅数秒后,忽然心有所感的朝后看去。 猛然见到...一个巨大的袋子,竟是正朝著它的脑袋罩来。 ...... 与此同时。 当前的岭胜村很热闹。 王肉荣为了庆祝自家儿子考上大学,专门在村中的老人会里,足足摆了百余桌的大席面,以此作为庆祝。 在这个年代的闽地沿海村子里。 所谓的老人会就是个礼堂样建筑,或者说是村民活动中心更为合適,村里各种各样的活动也会在这里举办。 就像是过年时请戏班来唱戏,谁家结婚丧事摆席面等等,首选都是这个老人会。 ...... “噼里啪啦———” 老人会的外面,各种鞭炮声不断。 王肉荣也是难得的穿起板正衣服,梳起了大背头,在头上涂满了髮胶,耳朵上还夹著一根烟。 招呼过来的村民客人,脸上洋溢著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就好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一样。 那真是春光满面,如同回到当初娶媳妇时的模样。 而在王肉荣的旁边,便是考上鷺岛大学的王星星,如今十八岁的他,留著一头的蓬鬆碎发,跟在王肉荣的旁边招呼著客人。 由於这是岭胜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再加上王肉荣在村里的名声也很不错,卖肉一向厚道,从不缺斤少两。 因此村中人都想著来沾沾喜气,点礼钱来吃个席,更是叮嘱孩子们都要把王星星当成榜样。 甚至不止是岭胜村的人。 就连隔壁村的一些人,都专门过来凑起热闹,想要看看是哪家孩子考上了鷺岛大学。 各种各样的艷羡討论声,不断在老人馆的前面响起。 “王肉荣,你以后可是享清福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出在你家了。” “星星,真是没看出来啊,你竟还是这种读书的料,考上咱们闽地最好的鷺岛大学了啊。” “说起来,咱们村终於也是出了个文曲星啊,星星,你在大学可要好好念,到时候再来建设咱们的岭胜村。” “星星啊,来,看看,这是我家的二女儿,也就比你大个两岁,你们俩的年纪差不多,后面要不要找个时间聊一聊?” “......” 在这一道道的夸奖声中。 王星星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当初小的时候,他可不是什么好孩子,那是差点都读不下去的人啊。 而在此时。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也是带著家里人缓缓朝著这边走来。 王肉荣立刻就迎了上去,掏出一盒当前最热门的硬红七匹狼,给两兄弟递出香菸,笑著道。 “平山、平川,你们俩可算是来了啊。” “这你们要是还不来的话,我可都得去门口喊你们了。” 经过前几年的种种事情。 林家两兄弟和王肉荣一家的关係,无疑是越来越好了,平日里都没少彼此间送点海鲜和猪肉。 “荣叔,这可是星星考上大学的席面,我们哪能不来啊。”林平川憨笑著接过香菸。 “星星还是聪明啊,不像永杰,早早就读不下去,跟著去打铁了。”林平山亦是感慨的接过烟,隨手別了在耳旁。 更看向正在跟王星星聊天的林永杰,眼中明显是带著几分无奈。 有的时候,林平山也在想...当初如果不將林永杰送去打铁,选择继续把他按在学校里好好读书。 是否也能像王星星这般,能考上个好大学,將来有个更好的前途。 打铁终究还是苦力活啊。 甚至比起出海捕鱼都要更苦点,无非就是少了点风吹日晒,多了点旱涝保收而已。 “哪里的话,永杰现在可都开始赚钱了,更是懂事的话,我家这个才是差得远啊。” 王肉荣连忙应了句,虽然看似批评自家儿子,但其脸上的笑容却是肉眼可见,招手大喝道。 “星星,待会再聊,赶快过来喊人了。” 此话一出。 王星星也是立刻上前两步,连忙出声问候道。 “平山叔,平川叔。” 又看向刚送完礼金过来的张明月和陈燕两人,继续讲述道。 “明月婶,燕子婶。” 张明月轻轻欸了一声,表示答应。 陈燕则是牵起林永安的手,淡笑指著王星星,开口道。 “来,小安,快喊星星哥。” “星星可是咱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从小就乖得很,你要向他学习,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知道了吗?” 平日里如同小霸王的林永安,此时格外乖巧的脆声喊道。 “星星哥。” 听到陈燕的那番话,王星星再度无比尷尬的挠了挠头。 他可不是什么从小就乖得很,小时候的调皮捣蛋,估计在岭胜村都能排得上號,燕子婶明明就是知道的啊。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鼓励和对比林永安,但王星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下一秒。 王星星忽然想到什么般,探起头看向陈燕身后,发现並没有林海恩的身影,立刻有些疑惑的出声道。 “燕子婶。” “海恩怎么没跟著来?” “我刚刚听村长说...海恩应该是坐他的车子回村了才对。” “哥哥在拜妈祖奶奶,待会就过来了。”林永安抢先应了一句,张著大眼睛显得格外可爱。 看著才七岁的林永安,王星星不知为何有些恍惚,就好像看到了...曾经跟在他和林永杰身后的林海恩。 转眼间。 他和永杰就已经十八岁,海恩跟著去学本事也有好几年了。 似乎就像约好了一般。 一大批的村民缓步赶来,而王肉荣也是连忙招了招手,对林家眾人笑著示意道。 “进去坐著,你们都先进去坐著,待会就要上菜了。” “我先招呼下其他......” 还没说完。 只见那一大批走来的村民,竟是忽然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扭头朝后看去,还走到两侧专门让出了一条路。 “叩—叩—叩———” 一阵特殊的木鱼敲击声,从那道路的尽头位置缓缓传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林永安的特殊身世,行万件善事换来此生 仔细看去。 发现是一位留著光头的,头顶上还有几个清晰戒疤的老僧人,当前身著破烂的僧衣,敲著木鱼朝这老人会走来。 由於前几年不断有大诡事出生。 因此岭胜村的大多数村民,对於僧人和道士,大多都是怀著敬佩和害怕之情,根本不敢过多招惹有法力和道行的人。 尤其是...从这段时间的情况来。 越是穿著怪异的人,越有可能身怀滔天法力。 而这不断走来的老僧人,似乎同样也对其他村民视而不见般,径直便来到老人会的前方。 看向满脸皆是疑惑的王肉荣和王星星两人,见到两人穿的特殊衣服,便停下正在敲击的木鱼,双手合十轻诵一声道。 “阿弥陀佛。” “东家,老僧来此地为寻灵山雷音寺,多日都不曾吃食半点。” “今日適逢经过村子,见到此地似乎在大摆宴席,便擅自做主的来此蹭上几分喜气,欲要化点善缘。” 听到这番话。 王肉荣也是立刻反应过来,竟也是从口袋中大方掏出一块钱,递给面前的老僧人,催促道。 “老和尚。” “现在拿著这一块钱赶紧走吧,今天是我儿子的升学宴,不要来这里给添堵了啊。” “换成以前的话,別说是给钱了,我可就连话都不会跟你多说。” 很明显。 王肉荣完全是把这老僧人,当成了那些...专门趁著村里人结婚,趁著大喜事来討钱的假和尚。 而那些原本让出一条路的村民们,亦是纷纷不满的开口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僧呢,原来也是个假和尚啊。” “高僧哪会像他这个样子,这般的邋遢不修边幅,还直接就朝著这里走来,明显就是要討钱了啊。” “邋遢还是说不准啊,那个法力很高的普寧道长,不也是这般装束,但那一身法力確实高的很,给咱们村解决了不少事。” “早知道是来討钱的假和尚,咱们就帮猪肉荣赶走了,现在总感觉搞得有些晦气了啊。” “......” 可以看出。 在场的大多数村民,都觉得这个老僧人不是什么好人,是那种来此討钱的假和尚。 毕竟,先前见过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的他们,都无比清楚...... 如果真当是有本事的道长,绝对不会缺钱,更不会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討钱化缘。 ...... 此刻。 看著王肉荣递出的一元纸幣。 老僧人並没有像其他的假和尚般,仓促焦急接过生怕东家反悔,反而是轻轻摇了摇头。 “都拿出一块钱了,还嫌少吗?”王肉荣皱了皱眉,带著几分不满的冷声说了句。 如果这老僧人觉得一块钱还少的话。 那就直接赶走吧,这种假和尚实在是太贪心了,寧愿扫点兴,也绝对不可能多给半点了。 老僧人將木鱼收起,又伸手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一个简单的僧钵,单手竖起放在身前,继续道。 “阿弥陀佛。” “东家,误会老僧的意思了。” “今日见到东家大摆宴席,老僧自觉多半会有白饭剩下,因此特地大胆的来此討要些许。” “只需白饭便可,老僧不食荤腥,亦不需素斋。” “老僧一生信佛,更无俗愿,钱財已是无半点用了。” 在场眾人皆愣了下,根本没想到这老僧人竟然不要钱,真是单纯的来化缘要白饭。 递出钱的王肉荣同样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老僧,或许真当是高人,连忙將手中的一块钱收回,更是看向王星星催促道。 “星星,快去后厨端一盆白饭来。” 王星星立刻便反应过来,大步朝著后厨跑去。 “方丈,不好意思,真当是不好意思。”王肉荣不断的道歉,更是无比诚恳的歉声道。 “我刚刚把您当成那种假和尚了。” “一直以来,我们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不少的假和尚,说著什么化缘,结果却是不要吃食,只要钱財的那种。” “这实在是...没想到您竟然真是......” 见过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厉害的王肉荣,可是非常清楚...这种道行厉害的高道或高僧,真当是有著逆天之能。 如果想对付普通人的话,怕是能有数不清的办法和小手段。 “阿弥陀佛,无妨,都是些许虚妄罢了。”老僧格外平静的回了句,目光在林永安的方向停留两秒,隨即又单手竖立念起阿弥陀佛。 话音落下。 在场眾人都已是沉默的不再开口,那原本喧闹的场合,当前却变得有些特殊的安静起来。 林永安把手从陈燕掌中拿出,看向那站直脊背如松的老僧人,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熟悉,带著几分好奇的开口道。 “嘿,老爷爷,我们之前有见过吗?你认识普寧道长吗?” “我之前见到过的普寧道长,跟你这模样相差无几哩,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嘴里还念著阿弥陀佛。” “不对,不对,哥哥口中说的普寧师叔,好像根本不像奶奶一样,半点荤腥都不沾,好像还很喜欢喝酒吃肉......” 还没说完。 陈燕便將林永安的嘴巴捂住,带著歉意的开口道。 “不好意思,方丈。” “小孩子不懂事,见到一点事后,就开始这样的胡说八道。” “无妨。”老僧人看向林永安,见到其眼中的童真,还有那完全不惧的熟悉眼神。 也不回答林永安先前的话语,只是温和的笑著道。 “小娃子,老僧只觉与你有些投缘。” “你身上可有什么东西,若是能让老僧满意的话,咱们便结个善缘,更送你一个好东西怎么样。” 听到这番话。 林永安有些不太理解的歪了歪头,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善缘是什么,但心中的一抹直觉,却让其感觉应当要抓住这次的机会。 根本没有半点的犹豫。 林永安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两颗都有些融化的麦芽酸梅,小跑著递到老僧人的掌中,郑重道。 “我奶奶从哥哥出生开始后,就也是一点荤腥都不沾。” “所以有时候,我就会给她这些果吃,奶奶告诉我...吃了我给的这些,感觉心中全是好滋味。” “就算没有菜,也能够吃下好几碗大白饭,刚好適合你嘞。” 此话一出。 老僧人不由得顿了下,隨即也是露出一抹笑意,看了眼手中的麦芽酸梅,带著几分感慨的讲述道。 “真不愧是有福之人。” “即便是用些小聪明,却也正合老僧的心意,如此的话,老僧便送你一份善缘。” 说完。 老僧人忽然右手前臂上举於胸前,与身体略成直角,手指併拢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 做出一副印记般的样子,轻轻按在了林永安的胸口位置,点头道。 “有福之人,自是也该有万般无畏。” “老僧修行毕生的无畏印,如今时日无几,应当也要化为善缘,今日送出倒是万般合適恰当。” 看到这老僧人掐印朝著林永安的胸口按去。 陈燕本想出声说些什么,却被林平川给拉住了,更是用眼神示意,让其无需太过紧张担忧。 不知为何,林平川能隱约感觉到...这个老僧人对林永安没有恶意,反而是能看出还充满了善意。 三秒后。 王星星亦是端著一大盆的大米饭跑来。 老僧见此也是揉了揉林永安的脑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將手中钵碗递出,也不主动说需要多少米饭。 而王星星则是抄起饭勺,直接就舀起一大勺的米饭,朝著老僧的钵碗中夹去。 一勺,两勺,三勺。 老僧的钵碗,已是被这白米饭填满了。 隨著那第三勺白米饭添入钵碗,老僧便是立刻轻轻盖住钵碗,轻声开口道。 “阿弥陀佛。” “够了,已经够了,无需再添了。” “多谢东家,这一碗白饭,再加这两颗麦芽,足够老僧果腹了。” 听到这句话。 正打算继续舀的王星星,手上略微一抖,便有一小坨米饭掉落在地。 老僧人缓缓的弯腰,拾起这一小坨米饭,毫不嫌弃的將其塞入嘴里,单从动作来看,明显是极为习惯了。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微微有些发愣,不知为何...只觉得先前对这位僧人的不好推测,真当是有些该死。 如此高僧,竟是被他们当成了假和尚。 紧接著。 老僧人又对王肉荣和王星星施了一礼,缓声道。 “阿弥陀佛。” “多谢东家的招待,老僧这便走了,不烦扰如此宴席好事了。” 说完。 老僧人便捧著装满饭的钵碗,转身返回刚刚走来的路上,开始渐行渐远,逐渐离开这片区域。 而在走过一个拐角时。 虽然看不到那些村民了,但老僧人却还是回头看了眼,想起林永安刚刚的那个眼神,带著几分追忆的轻声道。 “师兄啊。” “佛家灵山一劫,师弟定会解决。” “你行了那么多的善事,才换来了这一世,可一定要...一直这么的开心下去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林家娃子,本鬼仙特来此寻你 隨著老僧人离开。 那原本格外安静的老人会前面,眾多村民又纷纷的喧闹起来。 只不过。 议论话题的重点,已是从王星星变成了刚刚的老僧人。 “那个老和尚,可能真的是一个高人啊?” “多半是了啊,如果是骗子假和尚的话,总不能要饭不要钱吧?” “我们先前都想错了,把这位高僧当成了骗子,刚刚你们看到了没有...那一小坨米掉到地上,他都毫不犹豫的捡起塞到嘴里了啊。” “虽然他身上穿的僧衣很烂,但仔细想想的话...普寧道长平时穿的僧衣同样很破烂,可还是法力高深的很。” “对了,你们还注意到了没,刚刚那个老和尚好像和平川的二儿子说了些什么,还在那娃子的胸膛印了一下,会不会有问题啊?”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听说海恩这次也回来了,现在的他本事多半也是高的很,肯定是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出事。” “......” 在眾多村民的话语声中。 脸上带著几分焦急的陈燕,快步走到林永安的面前,蹲下身子问道。 “小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 林永安立刻就摇了摇头,答道。 “没有,小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感觉......” “感觉什么?”林平川也是走到身旁,虽然刚刚说著不著急,现在却也是出声追问著。 “感觉自己有点暖洋洋的。”林永安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位置,又看向老僧人离开的方向,嘟了嘟嘴,似乎有些不满道。 “还有,小安还觉得自己被刚刚那个老和尚给骗了。” “他刚刚说著要送小安一个好东西,结果什么都没给就直接走了,肯定是根本没什么东西,隨口的胡说八......” 还没说完。 陈燕便在林永安的额头轻点一下,有些责怪的嘮叨著。 “小安,不准乱说。”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在妈妈的身边,待会让哥哥给你看下,身上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必须要马上说。” “听到了吗?” “知道了。”林永安乖巧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那老僧人离开的方向,眸中隱隱约约的带著几分疑惑。 不知为何。 虽然从未见过这个老和尚,但林永安却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一种现在才七岁的他,形容不出来的熟悉。 ...... 这特殊的插曲。 但前来宴席的村民越来越多后,终於是缓缓的淡去了。 宴席即將开始的时候。 林海恩亦是便从妈祖庙里,赶到了村中的老人会。 穿著道袍的他,走进席面的时候,无疑是格外的引人瞩目,令眾多的村民纷纷侧目而来,眸中皆是敬佩神色。 如果说,诸多村民都还能跟自己的孩子说著,要跟王星星学习,往后爭取也能考上大学。 但换成林海恩的话。 所有村民却都说不出,让自己的孩子好好努力,以后要像林海恩一样去修道,学习大本事的这种话。 因为,经歷过这么多次的特殊事情后。 即便是再怎么的迟钝,村里人也都能大致的看出...林海恩的天赋,以及运势绝非其他人能比的。 再加上。 修道可是比读书苦多了,长时可能数年都回不了家,村里的各家父母自是都不愿孩子走上这条路。 但偏偏...他们又很想和林海恩搞好关係。 因为,只要有林海恩在的话,那无论什么诡事都能够轻鬆了。 就这样。 除了给这次宴席的主角王星星敬酒外,还有很多村民满脸带笑,端著酒杯来敬林海恩。 但无论是谁,林海恩皆是以修道修心,不能饮酒来推辞。 宴席期间。 陈燕还特地说起了先前林永安的事情,说著...刚刚那位特殊的道长,手上掐著一个法印,刻在了林永安的胸膛上。 这件事。 无疑是让林海恩格外严肃,生怕是什么精怪鬼祟扮成和尚模样,趁此盯上了自己的亲弟弟,就像当初的九幽师弟一般。 起初看起来確实没啥问题,更没什么异样。 但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等到爆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將措手不及,只能空留下遗憾。 虽然这次九幽师弟侥倖无事,但清玄师叔却是因此身死,差点就连阴神都当不了,又如何让人不难过。 隨即立刻便让林永安把身上衣服撩起。 先是仔细的看了几眼,发现没有阴煞邪气存在,隨即更是將炁灌输到双眼之中,仔细的查看起来。 下一秒。 林海恩猛然发现...就在自家弟弟的心臟部位,竟是有一个神异的特殊掌印,如同人手般的竖立而起。 散发著淡黄暖光,绘著眾多的卍字,遍布在这个掌印上面。 这是...刚刚那个老僧人,把手掌按在小安的胸膛后,所留下的什么特殊东西吗? 林海恩略有些疑惑,但眸中更是充斥著不解。 因为,从当前的感知和探查来看,这个掌印竟不带任何的凶煞阴冷之意,更是蕴含些许的暖意和禪念。 换句话说。 这个掌印就像是一个极为特殊的馈赠,如同定海神针般守护在林永安的胸膛之中。 一旦遇到危险,便可能会释放出种种神异,以此守护林永安。 这一点。 无疑就跟林海恩那个专门打造的虎齿项链一样,能够在遇到精怪鬼祟的时候,护佑林永安无恙安稳。 而且还不仅是这样。 在平日无病无灾的时候,这个手印竟还能散发阵阵暖意,就像是戴了一枚能护佑平安、能抵挡劫难的特殊玉佩。 確定这绝不是什么阴煞邪物后。 林海恩微微鬆了口气,也明白那个老僧人所说的並不算错,这个特殊的神异掌印,確实算得上是一份大礼和馈赠。 但心中也难免的疑惑起来,完全不知...自己从未见过、更没听过的那个老僧人,为何要將如此大的一份馈赠送给林永安。 真当只是,仅凭有缘两字吗? 林海恩不太確定。 在道门修习的他,对於佛家之事確实不甚了解,更不知那老僧口中所谓的缘又该如何確定。 不过,確实未从小安身上看到凶戾之意,那个手印也是带著善意,让其也是略微的放鬆些许。 揉了揉林永安的脑袋,看向身旁眼带担忧的父母,缓声道。 “爸、妈,別担心。” “我刚刚看了,小安没啥事,那个老僧应该是正统的修佛僧人,並非什么假和尚。” “而且,確实也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送了个大礼给小安。” 听到这番话。 林平川和陈燕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鬆了口气。 而林永安也是乖巧的將撩起衣服放下,一下子又坐到了椅子上,一边往嘴里塞了个排骨,一边撅嘴嘟囔著道。 “都说没事了哩,你们还不相信。” 儘管目前没看出什么异常,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但林海恩还是留了个心眼,准备过几天回到天威观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问下普寧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佛道兼修的普寧师叔,肯定是比自己,要更了解佛家的事情。 ...... 酒席一点点的过去。 给这么多桌村民都敬过酒后,王星星提著一大瓶奥必佳,还挺著个肚子,打著嗝坐到了林海恩和林永杰两个堂兄弟身旁。 很明显。 刚刚用奥必佳饮料敬酒的王星星,虽然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却是撑的有些难受了。 坐在旁边的林海恩,看向胀到不行的王星星,开口道。 “星星哥。” “你现在考上大学了,之前的那些书如果没什么用了的话,能不能都借给我下。” “师父说,往后修道不仅要行万里路,更是要读万卷书才行,所以我就想著从你这些年读的书开始。” 听到这番话。 撑到行动缓慢的王星星,不由得愣了下,更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讲述道。 “海恩,我的书全没了。” “高考前一天,我就把书都撕碎从五楼洒下去了,就因为这件事,还被校长骂了好几句,差点连高考都不让我考。” 坐在旁边的林永杰,顿时就皱了皱眉,带著几分无奈的摇头道。 “撕书?” “那好好的书,你去撕它干嘛,留给你以后的弟弟妹妹用不好吗?” “要是校长那天不让你高考了,那你就得老实了,还搞得现在海恩难得找你帮一件事,结果啥都做不了,你说你......” “阿杰,你懂个啥啊。”王星星佯装生气的看了眼林永杰,颇为郑重的解释道。 “我好不容易从读书的深渊中出来了,在高考前一天撕几本书庆祝下怎么了,明显就是那校长没事找事啊。” “就像我现在留的流川枫髮型,走出去人人都说好看,但我爹就觉得是个鸡窝,都像捏著我去剃了光头了。” “但是...青春,这真的就是青春啊。” 说到这里。 王星星又看向林海恩,无比郑重且严肃的讲述道。 “放心,海恩。” “我到时候找班里女生问一下,肯定能帮你借来一套。” “那就麻烦你了,星星哥。”林海恩笑著应了句,虽然对王星星口中所说的青春不太懂,但他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了,星星哥。” “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说过读书很苦,很累,不想读书,还不如去跟著荣伯卖猪肉吗?” “这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你就考上大学了。” 坐在旁边的王星星。 脸上露出一抹格外的苦涩表情,下意识拿起手中饮料灌了两口,打了个气嗝后,才长嘆一声道。 “海恩,那你就不懂了啊。” “读书確实是很苦啊,但当初在王善林的那件事后,大半年没吃到鸭肉麵线的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 “就是以后的我...究竟要去干什么活,靠什么来吃上饭。” “你就看嘛,你跟著寧法师学道去了,现在都已经厉害的很了,以后更肯定是会成为大人物。” “然后,再说到阿杰的话,好几年前就跟著罗叔一起打铁,现在的技术也是越来越好,虽然都在说以后会变成机器打铁。” “但咱们的岭胜村靠海,各种捕鱼用的钉耙、船锚等等,不还是得靠人用手打出来,咋都饿不死。” “而且,阿杰现在也不怕水了,以后就算跟著平山叔出海捕鱼,也是能走的路啊。” “那我呢,我又能干什么啊。” 王星星再度嘆了口气,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无奈的继续道。 “阿杰之前就说了。” “如果我不好好读书,以后就算在村里卖猪肉都轮不到我啊。” “毕竟,现在我哥都开始跟著我爸开始出摊卖肉了,不管咋样,我都没办法把这生意接过手啊。” “我也偷偷和阿杰学了几天打铁,那真是累啊,真不是人干的话。” “那我倒也想出海捕鱼。” “可我爹现在也没做这活计,我这咋都寻不到路子,不就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想办法读书了啊。” “不过说起来,自从那天被王善林嚇了一跳后,我就感觉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书本上的脑子都能进知识了。” “说起来,也都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啊,哪有什么努力啊。” “现在如果在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十岁就不读书了,抢在我哥前面把我爸的肉摊生意给占了。” “读书真的累啊,真是一点都不好玩啊......” 说到后面。 王星星的情绪竟略有些激动起来,说著一些混话。 但林海恩却能清晰看到,王星星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明显能猜到...能考上这个大学,其实並不像王星星说的那么简单。 至少,可不是什么打通了任督二脉,身上也没有鬼气,亦是没有九天文曲星眷顾的气息,完全就是日日夜夜的苦读得来。 无非是...现在的王星星不愿说那些苦读经歷,依旧錶现出这副活宝模样罢了。 林永杰亦是看出了这一点,轻轻拍了拍王星星的肩膀,带著几分感慨的笑著劝慰道。 “还说那些干嘛。” “这不是熬过来了,咱们岭胜村第一位大学生,谁听了不羡慕啊。” 王星星也露出一抹灿烂笑容,拍了拍胸膛的开口道。 “海恩、阿杰。” “我就在咱们闽地的鷺岛上大学,到时候如果有机会了,可是要来鷺岛找我......” 还不等王星星说完。 那老人会的门口,忽然阴风阵阵颳起,一道诡异森罗喊声,更是隨之响起。 “林家娃子在不在?” “本鬼仙特地来此寻你,若在的话,速速出来一趟。” 听到这喊声。 林海恩立刻就站了起来,又看向还在聊天夹菜,似乎完全没听到那喊声,还带著疑惑神色朝自己看来的家人朋友,立刻示意道。 “你们先吃,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林平川只是平静的看向林海恩,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而陈燕看到林海恩刚刚忽然站起的样子,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带著几分担忧的叮嘱道。 “海恩,一切小心。” 林海恩也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的点头应了下,便是快步朝著老人会的门口走去。 才刚走出门口。 便看到那飘在半空中的山鬼老怪,可都还不等他询问什么,那山鬼老怪便是缓声开口道。 “林家娃子,快点来那后山小楼看看。” “三姑有急事寻你......”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仅差一步的蜕变,大青的化龙时机 三姑奶奶有事寻自己? 这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但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便朝著后山的红砖小楼跑去。 能让这山鬼老怪来寻自己,肯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 ...... 一路跑到熟悉的后山小楼。 四周的环境都没有什么改变,就跟以前时一模一样,走进院门里,依旧是各种各样的空白圈。 而在院门的正中间。 一个妇人正在不断烧纸,纸钱宛如是不要钱般,朝著那火炉中丟去。 可屋门却是关的,似乎正在防著什么般。 仔细看了眼。 林海恩顿时便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妇人竟是刘霞,也就是曾经八名抬棺人之一的郑同庆媳妇。 前段时间。 在家中吃饭的时候,便曾听到父母偶然谈起,说是...自从郑同顺和那二老死了后。 刘霞在別人的建议下,选择接手了郑同顺的鱼贩子生意,那日子才终於稍稍的好过起来。 鱼贩子的时候。 刘霞比那些男人都还要勤快不少,但凡有船出航,就算是走路一瘸一拐,但她必定是会提前在码头等著,收鱼价格也给的很公道。 而那郑同顺原本的孩子,现在跟著刘霞也被养的很好,至少是不愁吃不愁穿,也还在读著书。 基本上,村里的所有人,现在一提到刘霞,都是在说著她心肠好。 还有些人,说著刘霞是个拎不清的蠢货,之前被郑同顺害的那么惨,结果现在还帮忙养他的孩子,换成其他人早就不管了。 但对於这些话语,刘霞一向是不理会半点,始终只是勤劳的收著鱼,卖著鱼,好好的养著两个孩子。 妇女能顶半边天。 在这个年代的闽地渔村,展现的淋漓尽致。 ...... 此刻。 看著当前那满脸愁容、还不断往里面丟纸钱的刘霞,林海恩立刻便出声问候道。 “刘霞伯母。” 而从关係来讲的话。 曾经是八名抬棺人之一的郑同庆,自己是要叫做伯伯,那刘霞自是该叫个伯母。 那心焦无比的刘霞。 听到这个问候,仅仅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明显还在担忧、认真想著什么事。 但下一秒。 忽然就立刻反应过来,看著那身穿道袍的林海恩,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惊喜表情,更是顿时淌下眼泪,朝著屋里大喊道。 “三姑。” “海恩来了,海恩来了,我家的那两个小娃,两个小娃,是不是有救...有救了啊。” 话音落下。 听到这个喊声的莫三姑,立刻便推开屋门,对著林海恩招了招手,开口道。 “来,海恩,快来。” “快帮忙看下这两个娃子,三姑奶奶是怎么唤都唤不醒,那魂魄也是无论怎么都喊不回来。” 林海恩立刻点了点头。 快步的走进屋子內,仅仅只是略微一瞥,便看到两个被直接放到地上的孩子。 其中一个较大,估计只比自己小一两岁。 而另一个则是要更小一点,估摸著只有十岁,那长相却已是有几分郑同顺的模样。 很明显。 这两个便是郑同顺和郑同庆两兄弟的娃子,如今都由刘霞一人抚养。 林海恩隨即伸出左右两只手,分別按在两个娃子的手腕处,感受到脉搏极其虚弱,似乎隨时都有可能停跳般,便看向刘霞问道。 “刘霞伯母,这是怎么回事?” 那眼泪不停淌下的刘霞。 则是轻轻摇了摇头,带著几分哽咽的开口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回事啊。” “就是中午十点多的时候,我才收完两艘船的鱼,放到了虾屋里。” “然后,现在刚好是暑假,这两个娃子又很听话懂事,所以每天都会来虾屋帮我一起打理收来的那些鱼。” “十点多的时候,我让这两个娃子守在虾屋里,我去煮好饭带来。” “以往都是这样,从来都没出什么事。” “结果,结果就是今天,等我煮好饭回到虾屋的时候,发现这两个娃子一人手里拿著一只鱼,就像是著魔了一样,不停念叨著什么。” “好像看到我来之后,这两娃子又同时转头朝我诡异的笑了笑,然后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我连忙就让人帮我,把这两娃子送来了三姑这里。” “不对劲,这肯定不对劲的啊。” 说到后面。 刘霞的嘴唇都在颤抖不停,明显是有些惊恐,又想到了前几年的种种事情,不断用手抹著止不住的眼泪,声音沙哑的哭诉道。 “命好苦,真的命好苦啊。” “为什么这种事,这种事会一直让我们家遇到,一直都这样死死的缠著我们家啊,明明都还没过上多久的安生日子......” 这一刻。 林海恩也是有些沉默了。 確实。 从同庆叔叔出事开始,郑家確实一直都不顺遂,甚至在此之前,刘霞便生了大病,靠著那卖黄鱼的钱,捡回了一条命。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刘霞没见到后福,反而是各种各样的难事不断涌来。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双眼从乌黑透亮,变成了一眼灿金和一眼浑浊,看向正在哭诉的刘霞,无比肯定的应道。 “刘霞伯母,你別担心。” “只要是这两娃子不该死,没行过天大的恶事,就算只剩下一口气,我也能把他们救回来。” ...... 与此同时。 在那闽江水道区域,浪潮澎湃迭起,一串巨大的龙鰭从水面显现出,四周鱼虾螃蟹四散而逃。 “吼———” 一道极其厚重、压抑著兴奋的龙吟声,从那闽江水道中传来,直抵那天威观,就仿佛正在呼唤著林海恩。 不知为何。 大青隱隱约约的感觉到,那彻底蜕变的化龙时机似乎到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首立法坛霸道行法,爭夺东海之主的机缘 岭胜村的后山小楼里。 听到林海恩的话语,说著肯定会把这个孩子救回来。 刘霞眼泪顿时就止不住的淌,更是打算朝著林海恩跪下,嘴唇颤抖的干哑喊道。 “海恩,求求你,求求你。” “尽力把这两个娃子救回来,我现在...现在全靠他们,才撑著心中的这股气,一直都在咬牙撑著啊。” “如果他们俩都出意外了,那我真是......” 刘霞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而莫三姑则是及时的將其搂住,长嘆一声,安慰道。 “阿霞。” “你可是长辈,不用跪,也不能跪。” “当初平川去喊同庆帮忙的时候,那可是一喊便来的情谊啊,海恩虽然还小,但肯定都记在心中了。” “况且这些年来,你过的有多么苦,咱们乡里乡亲的都看在眼里,海恩现在的本事也大了,肯定会尽力想办法帮你救回这俩孩子啊” “別担心,別把身体愁坏了啊。” 很明显。 莫三姑也是格外心疼,明白经歷过那么多诡事的刘霞,其实整颗心都已遍布疮痍。 尤其是...还能时不时听到村里说起,同庆之所以会死,就是为了救她,用命换了那条黄瓜鱼,所以才被海龙王给收走了。 甚至有些看不得刘霞当鱼贩子赚钱的村民,都极为恶劣的把郑同顺的死,都归咎到刘霞身上,说著各种难听话语。 农村人便是这般。 很多时候,看不得別人好,希望能把村里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就连住在后山的自己,都能听到这些议论,那刘霞又怎么会听不到。 即便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但隨之这些话却一次次的涌入耳中,又怎么会不难受,不心痛。 能够这般坚强的撑下来,真当就是为了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作为母亲的韧性,在刘霞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这也代表...如果现在这两个孩子真出什么意外,刘霞多半是真的活下去,寻死自尽,或许就是最后的结局了。 ...... 看著痛哭哽咽的刘霞。 林海恩心头亦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慨,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会儘可能的將这两娃子救回。 虽然自家的爹和伯伯两人,当初冒著大风浪把同庆伯和捕到的大黄瓜鱼带回来,就已经偿还了自己出生时的恩情。 儘管这份恩是还了,但情谊却是还在啊。 况且,即便是没有这份关係存在,林海恩也没办法看著...这两个都还如此小的娃子,就这样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半点,已是彻底激发阴阳眼,仔细的上下扫视起这两个娃子。 根据刘霞先前所说。 这两个娃子会对著虾屋收来的鱼自言自语,那明显是被精怪鬼祟影响导致的可能极大。 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混沌深邃,天地气机加诸己身。 林海恩开始认真的检查起来。 仅仅一眼。 林海恩就无比清晰的看到了...这两个娃子身上,都沾染著些许妖气,並不是阴煞鬼气,而是粘稠的精怪妖气。 看来是精怪作祟? 林海恩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隨即仅仅只是再深入看一眼,就见到这两娃子的三魂七魄,已然是只剩下一魂。 也就是说...另外的两魂六魄,都已经是不知所踪。 难怪先前脉搏会那般虚弱,若是连这最后一魂也丟失的话,那两个娃子可就多半会因此身死了。 没有任何迟疑。 林海恩立刻便从口袋中掏出两张安神符,用炁激发里面蕴含的法力,分別贴在两个娃子的额头,暂且稳住这最后的一魂。 思虑两秒。 看向身旁的莫三姑和刘霞,微微皱眉头缓声开口道。 “有关古怪。” “我刚刚用阴阳眼看了下,发现这两娃子原本的三魂七魄,竟是只剩下一魂,而且身上还有精怪妖气存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娃子多半是被精怪盯上了。” “但古怪的是...这两个娃子怎就招惹到精怪了,就连三魂七魄都被拘的只剩一魂了,是否有什么隱情存在?” “仅剩下一魂?怎会如此?”莫三姑明显是有些惊愕,连忙深深皱著眉头讲述道。 “阿霞送来这两娃子的时候,我看怎都还能剩下至少一魂一魄才对,现在竟只剩下一魂了?” “先前唤魂,始终唤不回来,我便觉得有怪,还觉得这两娃子的脸色和状態越来越差,可能魂魄还在出问题。” “特地把屋门关上,还让阿霞在院子烧纸钱求庇佑,竟还不能止住这情况,是精怪而不是鬼祟,怎会如此之凶。” 说到这里。 莫三姑凝重的顿了两下,看向听到这番话,满脸都充斥著紧张和担忧神色的刘霞,连忙出声问道。 “阿霞,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诡事?千万別瞒著啊。” “精怪和鬼祟可不一样。” “如果是一些凶恶鬼祟,即便咱们普通人没去招惹,那它们也会自动的缠上来,没有半点缘由的行事。” “但精怪的话,大多都是生灵修炼成精,天生就带点灵智,极少会无缘由的行恶。” “这就导致在很多时候,其实是咱们不小心招惹到精怪,最后才导致那不死不休的局面。” “没,没有啊。”刘霞连忙应了句,脸上充斥著迷茫神色,不断摇头的否认道。 “没,真没有啊,三姑。” “自从家里出了这么多的怪事后,我就很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每天都会给下面的祖宗上香,根本不敢沾染那些事啊。” “而且,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叮嘱那两个娃子,千万不要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更不要胡乱说什么话。” “要是被恶鬼沾上的话,可就...不,不对,有件事,是有件事。” 说到这里。 刘霞忽然间顿了下,更是立刻瞪大眼睛,猛然想到了什么般,无比急促的讲述道。 “有件事,是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就是前几天,咱们村出海捕鱼的那些船,每一艘的收穫都很好,捞到了比以往足足多了数倍的鱼虾螃蟹。” “为了把这些鱼虾螃蟹收好,我那天足足忙到了半夜。” “好不容易把所有收来的东西处理好,放到虾屋打氧养起后,便累得回家睡觉去了。” “结果,到了晚上...我就梦到了,有一只像鱼又像龙的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朝我大喊问著,问我为什么要谋杀它的子民。” “说著东海之滨,所有区域都是它的道场,我一个凡人怎能囚禁,这些专门来覲见它的子民。” “让我速速放掉,否则大劫必现。” “在那梦中,我立刻就去虾屋,正准备把那些收来的鱼虾,全都放回海里的时候,整个人突然惊醒了。”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是梦,还为此长舒一口气,便没去理会了,只觉得是今天太累的缘故。。” 紧接著。 刘霞眼中充满了焦急,更是带著前所未有的后悔,沙哑追问道。 “海恩、三姑。” “是不是这件,是不是这件事啊。” “难道这不是梦吗?是真的有精怪让我放走那些鱼虾,真是这个海域的主人在警告吗?” “那要怎么办,那只精怪如果是东海的主人,那肯定法力和道行都很厉害,我那两个孩子是不是...回不来了啊。” ...... 这一刻。 听到刘霞所说的这件事。 林海恩顿时眯了眯眼睛,心中已然是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这件诡事多半是和那所谓的东海之主有关了,也就是那新天庭的主要精怪之一。 新天庭的野心极大。 不仅是要把天庭取而代之,更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同样要把阴间地府和东海龙宫,用以相应的精怪鬼祟替代。 先前阴间地府的计划失败了。 那所谓的天帝,定是会无比的愤怒,因此著急的让东海之主行动,准备拿到东海龙王之位,明显也是极有可能的情况。 而如此多的鱼虾蟹贝涌来,多半就是为亲眼见证真正东海之主的诞生,恰好被这些天的打渔船只捕走。 这些来见证的鱼虾蟹贝都被船只捕走,那只所谓的东海之主,自然是会无比的愤怒。 毕竟,就跟前几天,需要地府鬼物认可的阎君一样。 那些生长於东海的鱼虾蟹贝,若是服从並膜拜这只精怪的话,无疑是多半能强行登临东海之主的位置。 当然,就跟如今的九幽师弟一样,根本不是真正的东海之主。 无非就是天地相绝之后,成了那阳间的东海之主。 可现在如此多的鱼虾蟹贝,被留在了虾屋之中,这让那只精怪如何不愤怒和凶恶。 因此便將这股气,撒在了刘霞的身上。 若真说起来。 这其实是帮忙抗灾顶劫了,把那些海货都收走后,那只精怪便觉得是刘霞作恶,並不再去寻那些捕鱼船的麻烦。 就连自己的老爹都逃过一劫。 这段时间来,为了照顾同庆伯的儿子,也因收鱼的价格公道,自家老爹都是把鱼获卖给刘霞。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跟自己寻了数月的东海之主,绝对有极大关係。 理清脑中的思绪后。 林海恩看向神色越发紧张,都担忧到嘴唇颤抖不停,生怕救不回两个孩子的刘霞。 略微的仔细想了想,便也不再纠结,无比肯定道。 “三姑奶奶、刘霞伯母。” “就暂且不管前因后果了,我先把这两个娃子的魂魄唤回,等他们醒来之后,稍微在问问多半就能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了。” 莫三姑赞同的点了点头。 无论先前的缘由是什么,当务之急肯定是要先將两个娃子唤回来,如今仅剩一魂在体。 要是继续耽搁下去的话,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但也是带著几分凝重和担忧的问道。 “海恩,真当能唤回魂魄吗?” “现在三姑奶奶用了不少的唤魂办法,就连你给的符籙都用上了,都没能將这两娃子的魂魄喊回。” “你现在可有把握?”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脸上露出一抹淡笑,轻轻的点了点头,格外肯定道。 “有至少九成的把握。” “这些年来,我跟著师父在天威观苦修道法,那每天该做的早课和晚课从未缺过一天。” “现在的我,一身的道法可是比之前要厉害多了,也同样是能更好的护佑其他人了。” 停顿两秒。 林海恩忽然將腰间的龙角取下,满眼坚定的继续道。 “三姑奶奶。” “我打算...立起閭山法坛,用那七星收魂大法,无论那两娃子的魂魄在何处,势必都要强行收回!!” 第二百三十九章 海恩,汝,真是不开窍啊! 七星收魂大法? 听到这个术法,莫三姑不由得微微一愣,更有些说不出的意外。 虽然並没有接受过正统的閭山传承,如今也只是被寧法师传了道麻蛇鞭的术法。 以此期望能代替离去的黄太爷,稍稍护佑下这十里八乡。 但莫三姑的记忆中,还能隱约记得...父辈们曾经说过,要说哪个唤魂术法最为霸道强行,当属这个七星收魂大法。 基本上,只要魂魄还没被勾到地府认罪,那无论是遗留到了何处,基本是都能唤回。 可要想施展这个法术,所需的道行和法力太高了。 当初自己的爷爷和父亲,虽然只是个记名弟子,但修道一生都无法用出这个霸道的术法。 海恩这才跟著寧法师,修行短短不过几年,就能起坛用那霸道的閭山法术,强行把这两娃子的魂魄拉回了吗? 莫三姑不確定。 但看著林海恩肯定的双眼,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海恩。” “三姑奶奶也听过这霸道的法术大名,若是能用出这法术的话,多半是能够唤回这两娃子的魂魄了。” “你把开坛要用的器物告诉给三姑奶奶就行。” “虽然三姑奶奶的道行和法力不行,但各种行法要用的器物材料,这家中可是一点都不少嘞。” ...... 林海恩开始闭目养神。 准备在起坛之前,提前將自身状態调到最好。 这次终究还是有些仓促了。 正常来说。 要想起坛时能足够灵验,借来的法力也足够多,那最好是要提前焚香沐浴,素食三天。 况且,这是林海恩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起坛,以往就连使唤五营神將,都没有起坛唤来的习惯,直接就是拿出五营令旗便用。 等到事情了结之后,再用双倍的贡品祭祀这些兵马神將。 先前面对恶鬼精怪的时候。 大多也是左手天雷,右手金鞭,因此確实没什么机会起坛,如今首次起坛行法,让林海恩也略微的有些紧张。 但也仅仅只是紧张罢了。 七星收魂大法,以及观落阴等特殊法术,自家师父早在前几个月內,便已是教过自己了。 先前练习施诀时,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如今无非是实际尝试,將这两个娃子唤回罢了,又有何难之处。 数十分钟后。 莫三姑已是將一张八仙桌摆在院子中,上面还按林海恩先前所说,將所需的各种器物,按照七星收魂大法的方位摆好。 调息完毕的林海恩。 缓缓来到了法坛前,浑身的气机迸发,而那异瞳双眼显得更为格外神异。 林海恩朝旁边看了眼。 见到莫三姑和刘霞两人,分別扶住一个娃子,让他们赤脚踏地、头脑顶天,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籙,鼓动著体內的炁向著符籙逼去。 “嗤———” 那被林海恩夹在两指间的符籙,顿时就腾起了一道赤黄火焰。 夹著燃起的符籙,林海恩迅速在法坛上的七星灯过了一遍,將所有的灯都点起。 而在七星灯点燃之后。 林海恩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拿起面前的法尺,重重的在桌面拍击一下。 “砰———” 拍击声后,林海恩便隨之念诵而起。 “閭山原在江中心,要开之前三年春,三千年满开一度,有人得见闽江清,自古有缘相会遇,閭山开时救万民。” “天威法坛传角韵,祗迎圣驾降来临!” 诵完。 再度拿起法尺,重重的拍打桌面,更是神色严肃的喝道。 “开坛!!” 紧接著。 林海恩拿起龙角用力的吹响起来。 “呜呜呜———” 沉闷的龙角声,似乎带来了天地气机,也让天地四方的神明,纷纷看到了此处。 虽然这只是第一次开坛,但那刚刚点燃的七星灯,烛芯却开始剧烈的燃烧起来,这明显是开坛有效果的表现。 閭山法脉中。 绝大多数的法坛都具有传承性,也就是说...同属一脉的閭山法师,能够用同一种的法坛施术。 就像是林海恩,现在是寧法师唯一的徒弟,往后也是这一脉的接班人,自是同样用天威法坛即可。 当然,要是觉得传承数百年的法坛不够顺手,借来的法力气机不够,往后也能自立法坛。 但多半的自立法坛,肯定是不如这足足传承数百年、千年的道观法坛。 ...... 法坛立起。 林海恩按照自家师父所教的那样,立刻点燃八炷香,插在了八卦镜的八个方位。 利用八卦镜,护住两个娃子仅剩的一魂,脚上踏起七星罡,手中掐诀,诵道。 “脚踏七星步步生,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 “吾奉九天玄女仙娘踏七星,神兵火急如律令。” “敕!!” 隨著法诀落下。 当前扶著一个娃子的莫三姑,即便天赋没多少,道行法力也不高,却亦是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天地气息,似乎变得更重不少。 略微仰头看去。 发现那原本被白云遮住的天空,不知为何被挖出了七个空洞。 在那空洞之中,竟是那悬掛於九天的北斗七星,在还是白天的情况下,开始熠熠发光,如同被太阳照射的钻石。 踏罡步斗,点亮七星。 而这还不是结束。 林海恩又捻起三炷清香,握於手中用炁点燃,开始郑重的念诵起来。 “清香燃起通法界,拜请三界五方收魂祖师降临来,四大金刚降临来......” “奉请祖师助吾来收惊,本师助吾来收惊,七祖仙师助吾来收惊......” “......” 这段法咒。 林海恩诵的格外缓慢,格外郑重,更是將身上的气机都迸发到了极致。 閭山的七星灯收魂法之所以这般霸道,就是能够借来九天诸神的一缕神力,来强行把不知去往何处的魂魄寻回。 这段请四方九天诸神相助的法咒,自然也就是无比的重要。 此刻。 当林海恩法咒越往下念,他的眉头便越是皱起,心中更是充斥起了满满不解。 因为,现在法咒都念了大半不止,竟是都没有多少的神明响应。 略微感受下。 估计只有区区数位神明响应,还是那种品级较低,类似於山神、土地一般神明。 怎会如此? 当初自家师父念诵这段法咒的时候,明明才刚刚念起没多久,那四面八方的神明就降下神力协助了。 为何换成自己,便是一点反应没有。 怪。 真当是怪得很。 可没办法啊,若是不请来九天神明的法力相助,那七星收魂法便將无半点的用处,更没办法寻回那俩娃子的魂魄。 將最后一句法咒诵完,还是没有什么神明前来相助,林海恩略有些自知之明的嘆了口气。 还是太匆促了吗? 仅有些许小山神和土地回应,那这七星引魂多半是难成。 如此看来,这次立法坛还是有些仓促,终究还是要起乩,请来九天神明相助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立刻便走到旁边,將那特地带来的铁棒用力握於手中,准备特地请来大圣爷相助。 可还不等他灌输身上的炁,將那大圣爷唤来。 那一道道似都带著不满的神叱声,忽然源源不断的从其脑中响起。 “汝,真是不开窍!” “罢了,罢了,终究还是时机未到!” “明明能唤来本神,汝何须小心翼翼的借法行事!” “本尊实当有万般不满,寧多次唤那猴子和喷火娃,竟不都不愿唤本真君,莫非吾刀不利?” “汝,已是许久都未来玉虚宫听经了,此次便勉强借法给汝,下次需来玉虚宫了......” “......” 听著脑中的一连串神叱声。 林海恩霎时间便愣住了,他好像隱约明白了,为何刚刚会没有九天大神响应,莫非是都在等他吗?都想来看下这人间模样。 还不等林海恩理清思绪。 只见。 这后山的红砖小楼四周,已是出现了数不清的虚幻影子,各个都是神力充沛,其中的法力似乎都远不止一分...... 第二百四十章 一日抵他人十日,本道都无多少东西能教了啊 而在此时。 那青芝山的天威观中,跟普寧道长一边喝酒谈天,一边看著道法书簿的寧法师。 刚欲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的时候。 忽然心有所感的朝著主殿法坛位置看去,更是迅速的眯起眼睛,眸中还带著几分凝重。 坐在对面的普寧道长,看到寧法师的这副严肃模样,立刻便出声道。 “怎么了,清元?” “莫非本道所写的这道法书簿有问题?” 寧法师摇了摇头,並没有立刻回答什么,而是將普寧道长先前递出的书簿放下,大步朝著天威观的主殿走去。 主殿內。 不仅供奉著各种法脉祖师,以及各路的神仙,关键还架著...那传承已久的天威法坛。 来到法坛前,寧法师手中掐诀略微感受两下,眼神便更为焦急起来。 “可是海恩出事了?”普寧道长再度问了句,也带著几分紧张。 很明显。 而见到寧法师的这副模样,普寧道长也是猜到了...多半就是林海恩出什么事了。 若不是如此的话,一向稳重的寧法师又怎会这般焦急。 “海恩起坛行法了。”寧法师格外严肃的应了句,看向主殿內的那个主法坛,继续道。 “本道刚刚隱约感觉到...主殿內的天威法坛有所异动,便是立刻来此仔细查看起来。” “见到天威法坛后,更是清晰的感知到...有人在相距不远之地,又开了一个天威分坛,开始从法坛里借法。” “又开了个天威分坛?”普寧道长有些惊疑的反问一句,隨即同样也是凝重起来,眉头紧锁道。 “閭山各脉法坛皆不同。” “据本道所知,当前能用这天威法坛接法的人,现在应当只有你和海恩两人吧。” “又是相距不远,莫非是海恩出了何事了,才专门立坛解决?” “那也不对啊。” “海恩这娃子机灵的很,以往都会隨身带著那些神明器物,这次怎会需要起法坛相助。” “清元,应当无事,依老道所看......” “多半就是海恩回村时遇到了一件诡事,而这件事並不太適合起乩,朝法坛接法才更为合適。” “况且,若是真当是大麻烦的话,那偏爱海恩的眾多九天神明,必然也会適时的伸出援手。” “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单论遇到诡事的话,海恩可是要比咱们这些老头子都安全的多啊。” “终究是得天独厚,有著九天神明的偏爱。”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隨即又嘆了口气,格外无奈的感慨道。 “普寧,本道觉得...或许你之前所说是对的。” “海恩的天赋著实太高了,仅仅一日便可抵他人十日,乃至於数十日的苦修,踏上修道之路自是甚好。” “但现在的他,都可起坛借法了,再过个一两年,本道只怕是没什么本事能再教给他了。” “在那寻常时候,咱们道门中的前辈,多半都是怕徒弟学艺不精,学法太慢,因此没办法將一身所学传下。” “没想到,在遇到海恩之后,本道竟是能开始烦恼...自己所知的道术法咒太少,担心往后没有本事能再教给他啊。”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瞥了寧法师一眼,带著几分不满的出声讲述道。 “清元,莫在本道面前显摆了。” “说著担心无法可教,但这么多的道门中人,又有哪个不希望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能將一身的道术法诀传下,那就对得起法脉祖师了啊,等登仙到了九天之上,自是也能挺起胸膛。” “若汝实在担心,那后面这段时日,就让海恩跟著本道修习。” “普庵一法,百无禁忌,又有何差?” “反正本道已是粗略估算过,多半是没有几年好活了,大概更会死在你的前头,等本道走了,再让海恩重新接过......” 还不等普寧道长说完。 “吼——” “吼————” 数道充满威严、更带著几分急促的龙吟声,忽然就沉闷的从水道传到了青芝山。 那始终喊不来林海恩的大青。 已是將自己的龙吟声彻底放大,希望能以此引来天威观的其他道长,询问林海恩的去处如何。 虽然很眼馋这个蜕变之机,但大青却也是深深记著...当初林海恩先前叮嘱的话,一有消息便要提醒他。 一同前往,面对那所谓的东海之主,才够稳妥。 而在天威观的寧法师,听到这低沉的龙吟声,立刻便朝著闽江水道的方向看去,不容置疑道。 “普寧,暂且不提这事。” “咱们先前已是做好约定,如今不再更改最好,届时无论你我,都能够给法脉祖师交代。” “刚刚那偽龙又传来吼声了,本道需要抓紧去看下。” “以往就算是海恩不在,那条偽龙也只会吼叫几声呼唤,便继续的在水道中安静等待。” “像如今这般焦急的吼叫不停,那可真当还是从未有过。” “再加上刚刚海恩还在村中起法坛,本道估算或许是出什么事情了,多半与那只想成东海之主的龙子有关。” “莫不是那真龙第九子?”普寧道长立刻就严肃起来,更是也不再纠结刚刚的事情,连忙示意道。 “那还真是要快点去。” “这所谓的真龙第九子,可不是什么小精怪鬼祟,一身的法力道行,或许比那偽龙都还要高啊。” “如此危急大事,咱们可不能视而不管啊。” ...... 岭胜村后山的红砖小楼里。 那数不清的九天神明虚影,纷纷出现在四周,虽然都看不清模样,仅仅只是虚影闪烁,但身上神力却是在清晰涌动。 正打算唤来大圣爷的林海恩,看著周围这些先前没有半点响应,后面又忽然涌出神明虚影,顿时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单论神明虚影的数量,以及那身上的神力来看,估计是比起自家师父先前起坛时的还要多。 可林海恩却感觉到另一方面的压力,原来刚刚仅有三、两小神回应,就是这些九天大神,等著自己起乩,想要来这阳间看看。 尤其是...刚刚二郎真君,还在说著为何还不唤祂来,又把大圣爷和三太子拉出来比较了。 让林海恩真当发愁,总觉得要是再不唤来的话,只怕下次真要起乩的时候,魂魄多半是要在九天飘荡了。 除此之外。 白鹤真君刚刚所说的再去玉虚宫听经,亦是让林海恩有些心动, 这可是万分难得的福缘啊,如果能再听一次神明讲经的话,估计又能让自己的法力和道行,更进一步了。 真当是幸福的烦恼。 但林海恩却也谨记著一句话,神明的偏爱皆有限度,绝对不能大肆的挥霍。 虽然这些九天神明都想来阳间。 可只要是能用自身道法解决的诡事,林海恩便坚决不会起乩唤来神明。 儘管神明们,似乎都说著自己不开窍,但林海恩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九天神明之威,不该放在处理这些小事才对。 迅速回过神来。 既然现在九天四方神明都已经响应,那自是该继续这霸道的七星收魂大法了。 林海恩脚上再度踏起七星罡步,口中更是极有韵律的念诵不停道。 “魂魄来到十方五路中,落到天罗地网內,未得转......” “今日今时收汝善男信女,郑家二子之三魂速速回返归本宫,七魄急急扶本体,十二元神安本身,十二元辰固本人,收得清,收得离,千邪万煞断根由。” “吾奉太上老君令,神兵火急如律令!敕!!” 念诵完毕。 那就在四周的九天神明虚影,似乎也隨之响应起来,身上的神力涌动不停,以此来协助这法咒,將两个娃子丟失的魂魄寻回。 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林海恩学著自家师父的那般模样,看向莫三姑和刘霞,无比肯定的点头示意道。 “三姑奶奶,刘霞伯母。” “我这个法已经成了,只要这两个娃子的魂魄还在阳间,就算是被人拘走了,必然也能將其收回。” “但一定要把这两个娃子都扶好,保持著脚踏地,头顶天,免得又出什么意外。” ...... “好,好,知道了海恩。”刘霞连忙点了点头,更加用力的抓住自己孩子手臂,眼中明显是安心了不少。 而站在旁边的莫三姑,则是扶好一个娃子。 看著那站在法坛前掐诀不停的林海恩,眸中满是感慨和欣慰。 曾几何时。 林海恩还是那只到她腰间,会乖巧说著想把饼乾带回家给奶奶吃的小娃子,结果似乎只是一瞬,就长到这么大了。 同时,修道不过短短几年,便有一身的厉害道行。 这一身的风范,比起那些真正修道有成的道长,怕是都差不多了。 现在的他,也能够用自己的经歷和本事,帮到越来越多的人,那坚定肯定的话语,更是让人都安心不少。 莫三姑心中皆是欣慰情绪,想著这些年的种种经歷,想起那最开始的时候,林家所遭遇的种种诡事。 又看向现在身穿道袍,手上掐诀,神色沉著,冷静自信的林海恩。 不知为何。 一种极为特殊的恍然隔世感,涌现在莫三姑的脑海之中。 这个娃子,现在变得可真好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哪来胆子,敢在本龙王面前抢魂! 东海深处。 先前大青所发现的那个庞大龙宫建筑里。 一只长著龙头,身子却如鱼般,还生有青黑鱼鳞的庞大精怪,正盘踞在一个巨大的龙椅上。 虽然正在闭目养神著,但它的身上却散发著淡淡龙气。 若是道门中人来到此处的话。 仅仅一眼,便可以无比清晰的判断出...这胆敢坐在龙椅上的精怪,便是传说中的螭吻。 同样也就是,那龙生九子中的第九子。 常言道,龙性好淫。 一些真龙与其他种族杂交之后,便会生出各种各样的特殊精怪。 而这第九子的螭吻,便是真龙与鱼类相交所生,虽然不是龙,更称不上是真龙,但其身上却有著龙之血脉。 再加上。 螭吻跟真龙一样好水,所以就盘踞在这东海之中。 不知多久前。 在那三足乌的招揽寻觅下,这只原本藏匿在东海中的螭吻,无疑就是为了那所谓东海之主的位置,加入了新天庭之中。 作为九子中,难得跟真龙一样好水的那一类。 螭吻心中自是有万千的不甘,不满於当前这种不龙不尊的地位,被稍稍的一游说,无疑就想著夺来那所谓的东海之主,东海龙王之位。 即便不被天地承认,只是阳间的东海之主,那也完全够了。 原本还不被提起也就罢了。 这个念头一被三足乌挑起后,这只螭吻那是心痒难耐,万般想著寻机登陆那东海龙王之位。 在无事之时,还专门修起了这个龙宫,以此作为以后的道场。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其实早在去年之时,这只螭吻也感觉到了『龙王』颱风的特殊机缘,本想去那闽江之地爭抢一番。 但却是被三足乌用时机未到,贸然行事会有大劫降临,多半身死的警告,强行阻止了这个行为,让其只能继续等待。 螭吻虽心中满是不甘,却也只能接受这个安排。 不过,它也並不老实。 去年那次凶蛟化龙的大劫发生时,螭吻其实也在闽江入海口的周围,只不过离得很远,並未靠近那闽江水道。 虽然那颗天象金珠就在不远处,更是清晰感觉...如果將其吞下的话,多半就能够蜕变为真龙。 但螭吻却还是深记三足乌的警告,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而看到那只实力不如它的断角凶蛟,將那天象金珠吃进肚中,彻底藉助天时地利人和,蜕变为真龙后。 螭吻顿感被骗,觉得若是不听三足乌的话语,直接吃下那金珠,多半自己早就化为真龙了。 但还不等它埋怨更多的时候。 潜在远处的螭吻便无比清晰看到...那手持火尖枪的凶神,庞大可怖的神明虚影,直接將那只凶蛟打的如同一只小虫。 看到这一幕。 这只螭吻只觉得心肝胆颤,头也不回的立刻游到龙宫之中,根本不敢作声半点,生怕被当做一只小蛇宰了。 虽然从来没见过那凶神。 但螭吻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整颗心都在颤,如同见到了天敌一般,似乎哪怕多看一眼,就会被那凶神盯上,令筋骨不保。 同时,螭吻也无比庆幸,自己听了那三足乌的提示,没有贸然的去抢夺这化龙之机。 不然的话,被那凶神屠戮的估计就是它了。 从此之后,螭吻便对三足乌言听计从,对三足乌的各种安排,没有半点的反应和质疑,只顾大胆去做。 前些天。 螭吻也是收到了三足乌传来的消息,说著...时机已到,能够准备抢夺天地气机,成为阳间的东海之主了。 而具体要怎么做,三足乌也给出了一个恰当计划。 首先,便是尽力释放身上的龙气,命令周边的海中精怪和眾多鱼虾蟹赶来,来见证东海之主登临。 要想成为东海之主,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海中精怪的认可。 不止阳间有精怪鬼祟。 那海中同样也有精怪,数量甚至比阳间还要多。 就像曾经水淹陈塘关时,海中涌现的虾兵蟹將,可都是数以百万计,数量比之地府鬼物也不差。 可以看出。 三足乌的手段,依旧还是老一套,就跟欲要强行成阳间阎君时一般。 只不过。 地府中的鬼物,能够利用中元节这种特殊的日子,来强行的將它们留在阳间,以此来逼迫其认可。 但东海中的精怪,只能靠螭吻自行去寻,儘可能的收拢过来。 前些日子这只螭吻便在到处的寻觅、收服海中精怪,並不在这龙宫之中,所以大青才会数次前来都跑空。 这几天其实同样也在寻觅不停。 无非就是得到三足乌的消息,说是当前的时机已到,才会这般仓促的赶来此地,准备登临所谓的东海之主位置。 这螭吻对三足乌无比信服,因此根本就没有多想什么,直接便大胆的开始,原本既定好的计划。 唤来此前收服的各地水族精怪,承认自己的东海之主位置。 但意外也在这时发生了...... 很多游过来的水族精怪,专门引来勤见的同族鱼虾蟹贝,竟是被那捕鱼船给捞走,没入渔网之中,逃无可逃。 这些水族精怪,虽然说是精怪,但实际上法力都微弱的很。 面对庞大的捕鱼船,最多也仅只能自保罢了,根本没有办法救下那些同族,只能看著那些引来的同族,被那捕鱼船带走。 来到这恢弘的龙宫后。 那些痛失眾多同族的精怪,立刻便希望螭吻能够做主,更是不停喊著东海之主的名號。 如此特殊的情况,让螭吻也有些摸不准,第一时间告诉给了三足乌。 但让螭吻意外的是...三足乌却说这一切都在它的计划中,还让自己派出一些精怪,把那些鱼贩或鱼贩的魂魄掳来。 待到时机成熟。 在眾多的水族精怪前,將这些人的魂魄斩掉,以此来消眾多精怪的愤怒,还能让它们更加忠心的信服,进一步的登临东海之主。 ...... 就在此时。 一只极为庞大苍老的海龟,游到了螭吻下方的位置,口吐人言格外的恭敬道。 “龙王大人。” “如今惩戒抓来的魂魄,足足有百个了,皆是渔民或者鱼贩。” “各族首领,已是都在龙宫斩首台前了,是否现在就行刑,以此来警告那些人族。” 听到这番话。 那正在闭目养神的螭吻,缓缓睁开竖瞳眸子,朝著巨大海龟看了眼,便是尾巴一甩。 整个身子缓慢的朝著外面游去,浑身的龙气更还在不停释放。 来到斩首台。 螭吻坐在一个巨大的珊瑚台上,盯著下方那百个拘来的魂魄看了眼,又环视在场眾多的水族精怪。 先是如龙吟般的狂啸一声,接著又沉闷的愤怒道。 “吾等水族,受人族迫害已久。” “日日夜夜,都有眾多水族同胞,成为人族的腹中餐、掌中物。” “甚至,就连本龙王即將登临神位之际,那些前来庆贺的各类同族,都被人族擒走,这是何等的羞辱!” “还要忍吗?吾等还要忍下去吗?” “莫非吾等水族,天生就要弱於人族吗!” 听到这里。 那些稍稍有点灵智的水族精怪,都是纷纷露出愤怒神色,眾多鱼属立起了鱼鰭尖刺,螃蟹亦是张起了蟹钳。 螭吻见到此景,心中格外满意,觉得这些三足乌所教的话语,果然是极有用处,心中更为信服的继续吟啸道。 “如今,吾既然是东海之主,自是应当替吾等水族討回公道。” “这下方的百个魂魄,皆是谋害吾等水族的罪人,皆是手中沾满鲜血、屠杀吾等水族的刽子手。” “吾以那神通之力,將他们全拘来此地。”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小批,但吾等先斩这百个魂魄,先泄心中之气,祭奠死去同族,以儆效尤。” “等到往后,在本龙王的带领下,一一向人族討回公道,可好?” “这百人该不该死,该不该斩!” 隨著螭吻的这番话语落下。 那所有特地前来的水族精怪,似乎整个心绪都被鼓动起来了,有些道行较高的,纷纷大喊著该斩。 而有些道行低微,还说不了人言的精怪,则是以竖背鰭、张蟹钳等等特殊方式,来表达心中涌动的滚滚怒意。 在这种强烈的表態之下。 整个龙宫斩首台的海水,都开始剧烈的滚动沸腾起来,更是不断有天地气机涌入,灌到螭吻的身上。 可以看出。 三足乌所给出的这条路,確实是能够成为东海之主。 水族精怪灵智低,自然也是最好糊弄。 感受著不断涌入的天地气机,甚至胸口隱隱有些发烫,就好似要形成龙珠一般,螭吻心头狂喜,扔出一个贝壳,怒喝道。 “那便斩,百人全斩了!” 话音落下。 那斩首台上的百只螃蟹精怪,便是张开了巨大的蟹钳,准备將这拘来的魂魄全部钳死。 可就在这时。 一道极为特殊的天地气机出现。 原本在海洋深处的龙宫,竟是出现了七个光点,而这光点还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紧接著。 这光点又匯聚连线到一起,变成两个光柱,照射到下方百个魂魄中,最小的那两个娃子身上。 磅礴的吸扯力涌现,明显是要將这两个娃子魂魄拉走了。 看到这一幕。 螭吻先是愣了下,但那一双龙眸立刻便凌厉起来,顿时明白这是有人要把这两个罪人的魂魄唤回。 猛地拍了下珊瑚扶手,身上鳞片泛起光芒,那海水立刻形成漩涡,朝著那两个光柱挤压而去。 在这眾多的水族精怪面前,螭吻绝对不准这两个魂魄被带走,更是怒吼著吟啸道。 “好胆!” “哪来狗胆,竟然在本王面前带走这些罪人!” “若是真被你带走,吾这龙王之威岂不是......” 还不等螭吻说完,那话语便是戛然而止,全身鳞片更是惊恐的竖起。 因为,它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就在这两个光柱的旁边,似乎有眾多的九天神明虚影显现出来。 而里面隨便一位,都可用一根手指捏死它......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既见未来,自是该拜! 龙头髮麻。 螭吻只觉得整个龙头都麻了,身躯更是不由得的僵硬无比,心臟都被嚇得缩了起来。 这数量...实在太多了啊。 自己是犯了什么天条吗?怎会招惹如此多的九天大神。 说好的天人永隔,绝地天通呢? 感受著如此多九天神明的气息,螭吻根本就不敢再去看那光柱旁的神明虚影,默默的低下了龙头。 生怕只因多看一眼。 那这些九天神明都隨手一捏,將它如同小蛇般宰掉。 当初,在那凶蛟化龙的大劫中,它可是无比清晰看到了...那宛如凶神般暴戾的神明,將刚蜕变的真龙抽筋拔骨啊。 虽然现在也是能稍稍看出,这些都是神明的虚影过来,同样也仅是有一丝的法力罢了,根本就不像神明亲至那么厉害。 若只是一个神明虚影前来,那还能不管不顾,先將那百个魂魄斩掉,登临东海之主神位再说。 可现在,九天神明数量如此多的情况下。 螭吻是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悄无声息的把神通解除,让那两个原本朝著光柱挤压而去的旋涡,逐渐消散。 它可是记得很清楚,自己好像狗胆包天的把这些神明都骂了一遍。 现在的螭吻,只能够寄希望於...这些神明能不与它多计较什么,把那两个魂魄收回就走。 ...... 远不只是螭吻。 那在斩首台的眾多水族精怪,虽然道行和灵智都不高,甚至有些都见不到这些出现的九天神明虚影。 但精怪天生的敏锐直觉,却是让它们同样全身颤抖起来。 准备行凶钳死魂魄的百只螃蟹,早已是钻到横衝直撞的逃走,哪敢继续挥舞著钳子。 数不清的鱼类精怪,则是立刻游到珊瑚中躲起,根本不敢停留此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而在螭吻旁边的老乌龟,更早已是將整个身子都缩进了龟壳之中,嘴巴还在念叨著什么。 “大神饶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原本满是水族精怪的斩首台。 竟是在短短数秒之內,变成了一个空地,那些精怪逃窜不知何处。 不过,这些神明虚影仅是閭山七星收魂法借来的法力,並不像林海恩先前的起乩唤神。 所以,神明虚影的法力有限,特地来此也只是为了收魂,自然也就不会去理这些逃窜的水族精怪。 由北斗七星形成的光柱,照在那两娃子的魂魄,带著一股强劲吸力,直接將他们从斩首台上带走。 短短数秒后。 那显现的九天神明虚影,便是隨之消散不见,而一同不见的...还有那两个娃子魂魄。 感受到那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散去。 低著脑袋不敢多看的螭吻,朝著那斩首台的位置看去,发现那原本特意寻来的百个魂魄,现在已是只剩下九十八。 很明显。 那两个最小的娃子魂魄,还是被强行带走了。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两个娃子的魂魄,就好似一直有人不死心的欲图唤回不停,但由於魂魄在东海龙宫中,所以始终是无法召回。 早说,有这般实力,能请来如此多的九天神明啊。 那自己就算是已经成为了东海之主,这点面子又岂会不给,大不了换两个魂魄,代替凑齐百人不就好了。 虽然心中这般想著。 但螭吻却是敢怒不敢言,再度確定没有神明之威后,立刻便昂著脑袋龙吟咆哮而起。 “吼———” 在这並不纯正的龙吟声后。 原本逃窜四周的水族精怪,纷纷从各个珊瑚和沙土中露头,而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钳子夹紧,明显是还有些惊惧害怕。 螭吻尾巴轻轻一甩,重新坐正身子,高昂著龙头,冷冽咆哮道。 “蟹將何在!” “继续行刑,將这些魂魄斩到魂飞魄散!” 隨著螭吻的话语落下。 但那原本行刑的百只蟹將,竟都是竖起眼睛相覷起来,大多数都不敢直接继续上前,仅有三、两只胆大的又走上了斩首台。 见到那些蟹將,已然都害怕的不听命令,似乎生怕被九天神明碾死。 一时之间。 整个斩首台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螭吻更是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原本身上不断叠加的天地气机,竟是开始逐渐的消退。 出现这种情况,无疑就代表了...眼前的这些水族精怪,开始不认可它的龙王身份,不认可它为东海之主。 “吼!!” 螭吻发出一道愤怒无比、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更是狂啸著道。 “何须慌张。” “无非就是九天神明虚影罢了,就连法力都没残留多少,来此寻两个魂魄,先前就是给点面子,短暂避其锋芒而已!” “如若敢再来,本龙王便直接拿其开刀,祭奠逝去的诸多同族......” 还没说完。 螭吻忽然停下话语,心臟忽然有种被捏紧的濒死感,那鱼鰭之上,更传来一阵阵冰冷恶寒。 下意识的朝著刚刚光柱方向看去。 不知是其看错了,还是真有九天神明未离去,它总觉得...有个脚踩火轮、身缠红綾、背负圆圈的凶神,正在双手抱胸的睥睨斜视著。 这一刻。 螭吻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是这凶神屠龙抽筋拔骨上癮了吧,前不久刚把那化成的真龙宰了,现在又盯上了自己。 鱼龙,也算龙吗? 螭吻有些不敢细想了,更是不敢直视那个方向,儘管那种突如其来的恶寒感觉,仅仅只是一瞬便逝去。 但其龙首却是轻轻一甩,看向才刚缩出脑袋的老乌龟,龙眸竖瞳中虽然深藏著惊惧,却是在佯装慍怒道。 “哼,龟丞相。” “本龙王对汝等真是无比失望,竟这般的懦弱不堪,明明杀害吾等同族的罪魁祸首,如今就跪在斩首台前,却是不敢夹钳挥刀。” “罢了,罢了。” “若是还不醒悟,还不发自內心拥护本龙王的话,即便吾贵为真龙,又如何救得了汝等。” 螭吻故作失望的扭头转身,也不看那些踟躕不前,犹犹豫豫,明显是心有余悸,根本不敢有所动作的水族精怪,最后留下一句话道。 “先把这些魂魄押下去,暂且不急斩掉。” “龟丞相,让这些蠢货好好的想一想,究竟是要诚心的拥护本龙王,还是要成为人族的口粮伙食。” “吾贵为东海之主,即便九天神明亲至,亦是要看吾脸色行事,亦是能够好好说理。” “如果汝等能真心拥护本龙王,何须这般的慌张,四处躲藏。” “仅此一次。” “若还有下次,吾也无需汝等这种毫无骨气,胆小如鼠的手下了。” 说完之后。 螭吻便毫不犹豫的甩尾游走。 而那些原本忐忑不已,战战兢兢的水族精怪,看到这个能做主的螭吻游走,顿时就宛如失去了主心骨般。 老乌龟则是適时的游出,重重的咳嗽两声,將所有水族精怪的目光吸引过来,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来,先把这些魂魄押下去。” “龙王只是一时愤怒於吾等的懦弱而已,待其稍稍消气,本丞相给眾將军美言几句即可。” “往后莫要慌张,更莫要逃窜,大胆拥护龙王即可。” ...... 在老乌龟安排眾多水族精怪时。 螭吻已是重新回到龙宫深处,战兢兢的坐到那个王座之上,龙眸中充斥著惊恐慌张。 毫不夸张的说。 先前数不清的九天神明虚影,所带来的可怖压力,竟是都比不上刚刚那凶神的一眼。 不知为何。 甚至都只是心中感觉而已,螭吻一想起那脚踩风火轮的凶神,就觉得体內的筋骨都在颤抖不停。 仿佛就只要再过一秒,此身的筋骨就不再属於自己般。 稍稍將惊恐的思绪压下。 螭吻缓缓从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口,一张写有敕字的薄纸张,便从其嘴里缓缓吐出。 这薄纸还在散发著淡淡萤光,有缕缕的香火之气涌出。 仔细查看。 便能够无比清晰的见到,在这张薄纸张的上面,还写有將这只螭吻任命为东海之主的文书。 即便是偽造,都还是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用尾巴將这薄纸张捲住,缓缓將妖力灌输其中,那本就散发著淡淡莹光的薄纸,霎时就璀璨耀眼起来。 而这还不是结束。 那一团团的香火之气,匯聚一起形成了个空洞,而这个空洞中,还出现了一只灿金色眸子。 根本没有半点犹豫,螭吻便是立刻焦急开口道。 “天帝大人。” “有大意外,吾这边出了个大意外,多半是...多半是没办法成东海之主了,没办法成龙王了啊。” “不知为何,那原本拘来的百个魂魄中,竟是有两个小娃的魂魄大有来歷,能够请来前所未有的高人。” “直接便让数不清的九天神明虚影来到龙宫,更是在即將斩掉那些魂魄,眾多的水族精怪面前,强行带走了这两个小娃的魂魄。” “令吾的威严大打折扣,明显感觉到天地气机少了数分不止。” “天帝大人,现在...现在要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番话。 那一只显现的灿金色眸子中,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只是冰冷的继续道。 “果然就跟本天帝多想的一样。” “单凭这些水族精怪之势,终究还是难成神位。” “毕竟,就连地府万鬼都难成事,更何况...这些灵智和道行都差了不少的水族精怪,要是能成真当也是天方夜谭了。” 盘在王座上的螭吻。 听到三足乌的这番话语,整个半龙都呆住了,眸中满是惊愕的问道。 “天帝大人。” “要是不能成事的话,吾那又该...又该如何成东海之主。” “先前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才將这些水族精怪寻来,就这样简单一试后,便是毫无用处,再也无法登临神位了吗?” 螭吻心中有著万千的惊愕。 无比相信三足乌的它,原本以为通过这次的机会,多半是能够登临东海之主的神位。 可现在,三足乌却说...要想靠水族精怪成神,多半是无稽之谈。 就在螭吻有些惊慌失措时。 那三足乌灿金色的瞳孔中,已然浮现出些许血光和梵文,无比认真的继续讲述道。 “无需担心。” “本天帝已是看到未来了。” “让汝寻找那些水族精怪,不仅是为了试下能否利用它们成神,更是为了涌现成为真正东海之主的契机。” “真龙一属之执念,无非便是当初的水淹陈塘关,被那天神所阻,未能彻底走完整条路。” “中途被阻,未有淹没一地。” “虽然最后是以那一命换一命,可是那龙子之命,又岂是人族顽劣小子能比,这口气可是无比难忍,更是从未咽下去。” “现在的汝,便带领万万只的水族精怪,去那两娃子魂魄的所在地,掀起滔天巨浪,淹没整片凡间土地。” “若是这次顺了真龙一属执念,天地气机加身,自是能登临阳间龙王的神位,成为东海之主。” “要,要淹掉整个村子吗?”螭吻明显是有些愕然,还带著几分忐忑的继续问道。 “天帝大人。” “可是刚刚那两个娃子的身后之人,都能唤来数不清的九天神明,要是做出这种极端之事,那不是会被直接撵......” “汝...可是怕了?”三足乌眼中的血光更盛,直接质问起了螭吻。 螭吻顿时便鱼躯一震,连忙解释道。 “不,绝对不是。” “天帝大人,我只是担心...这次又功亏一簣啊,眼下这能成东海之主的机会也就那么几次而已。” “要是这次错过的话,那往后真当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还能不能登临东海之主了啊。” “大胆行事便可。”三足乌面无表情的应了句,略微偏移开目光,格外自信的缓声继续道。 “本天帝已是看到了未来。” “汝,抓住机会的话,必定是能成东海之主。” “此时机转瞬即逝,但凡是心中还有成神之意,那便早点行动,无需再囉嗦半点。” “香火之气,大胆用之即可。” “只要汝能成东海之主,无论用掉多少的香火之气,皆是值得。” 话音落下。 那张薄敕令上由香火形成的空洞,亦是缓缓的消散不见,三足乌那只灿金色又带著血光的眸子,同样是逐渐隱去。 螭吻看著这张恢復正常的薄敕令,又想起先前所见的眾多九天神明虚影,龙瞳中届时犹豫。 但这犹豫也仅仅只浮现了不到两秒,便立刻变得格外坚决起来。 既然曾经的三足乌拦住了它,让其避过凶蛟化龙,被抽筋拔骨的那一个大劫。 那这一次。 无疑就该大胆相信它,毫不犹豫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登临东海之主。 这一刻。 螭吻浑身的青黑鳞片,开始泛起微微寒光,明显有些说不出的兴奋,现在的它只觉得...离成为东海之主,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 此刻。 在闽地的一处庙宇上空。 三足乌面前的敕令,被其缓缓的收起,原本灿金色瞳孔中,带著几分特殊隱晦的血色,更有几分迷茫的挣扎。 短短数秒后。 那有些隱晦的血色,竟是缓缓占据了上风,在灿金瞳孔中根深蒂固。 再度飞进庙宇之中。 三足乌竟是一反先前的囂张和不敬,无比恭敬的跪拜起最前方佛像,更是每走三步都跪拜一次。 看到三足乌的这个模样,那殿中最前方的佛像,顿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 “既见未来,自是该拜!!” 第二百四十三章 鱼龙也是龙,吾乃哪吒三太子! 岭胜村后山的红砖小楼里。 隨著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周围的天地气机,明显是更为厚重起来。 那高悬天空的北斗七星。 忽然就变得格外的璀璨耀眼起来,阴风更是猛烈的吹拂起来,似乎正在裹挟著魂魄而来。 手中掐诀的林海恩,异色双瞳格外神异,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目光灼灼的盯著远方,不容置疑道。 “要来了。” “脚踏地,头顶天,莫要出错了。” 说完。 “呼呼呼———” 阴风便更为迅猛的吹了起来,吹得院外的树枝草丛,都在哗哗作响。 莫三姑和刘霞两人,眼神亦是不约而同变得严肃和凝重起来,紧紧抓住两个娃子的身子。 三秒后。 林海恩的阴阳眼,便无比清晰的看到...两个才十岁左右的娃子魂魄,在那星光的接引之下,飞快的朝著这边飘来。 两个魂魄皆是双瞳迷茫,宛如是没有任何的意识般。 这种情况很正常。 基本所有的普通人死后,魂魄就会立刻被黑白无常勾走,但也只是呈现为迷茫的魂魄模样。 唯有得过了鬼门关之后,才能够变为鬼物。 没进鬼门关前,魂魄皆是混混沌沌,大多多仅有模糊意识和记忆。 只有少数人的魂魄离体后,会因各种特殊的缘故变成鬼祟。 而这两个娃子,当前都还没身死,体內都还有一魂残留,因此自是呈现这种浑噩模样。 两个娃子魂魄一进入院门中后。 那肉身就好似磁铁一般,迅速便將两个魂魄吸入体內,直接三魂七魄皆归位。 才刚归位。 这两个昏迷了好一点时间的娃子,眼皮竟立刻微微颤动起来,手指也轻轻抖起,明显是有所恢復了。 “动了,动了。”刘霞立刻兴奋的尖声大喊起来,眼泪不断涌出,看向莫三姑激动道。 “三姑,三姑,动了,娃子动了。” “我刚刚感受到了,感受到娃子动了下,是不是...是不是要好了......” “阿霞,先不著急。”莫三姑用力扶住手中的娃子,看向还在掐诀的林海恩,缓声问道。 “海恩,这两个娃子的魂魄都回来了。” “但他们的年纪还小,魂魄坚韧程度不比大人,要不要在稳固一下,免得后续又莫名的魂魄离体了。”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並没有立刻停下动作,反而是脚踏罡步,手中掐诀,来增加自身的天地气机。 从怀中掏出一张安神符,先是来到刘霞怀中的娃子面前。 隨著体內的炁激发著符籙燃起,便在其脑袋上轻轻的圈动起来,口中轻声念诵道。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这便是八神咒之首的静心神咒。 除了修道之人,在早课和晚课的时候,需要念诵此咒数遍,以此来净化身心,排除杂念,安定心神外。 平时把普通人离体的魂魄唤回时。 亦是同样可以念诵此咒,来让受法之人的魂魄稳固,使得凡心安定,入道清明之中,不受精怪鬼祟所害,保三魂护七魄。 数十秒后。 林海恩已是用安神符,辅以静心神咒,让两个娃子的魂魄,都彻底稳固了下来。 重新回到法坛前。 林海恩对著周围即將消散,化为虚无的九天四方神明恭敬的拜了拜,无比虔诚的缓声道。 “感谢诸位九天神明前来相助。” “往后若是哪位心有念想未成,或是想要来当今凡间看看的话,只需託梦给晚辈即可。” “但凡时机恰当的话,晚辈定会唤来诸位亲至。” “晚辈,无比感激诸位的偏爱,但亦是不敢滥用半点,同样也想帮诸位完成那心中的执念愿想。” “此生还长,晚辈先行感激诸位的相伴......” 说完之后。 林海恩便对著那逐渐消散的神明虚影,再度郑重的拜了三拜,隨即將那点燃的七星灯轻轻盖灭。 先前换不来九天神明接法,反倒让脑中响起了那般多的神叱。 便让林海恩心中略微有些明白了。 还是不能让这些九天神明乾等啊,如果有些神明需要亲至阳间办事,而自己又不起乩的话。 岂不是误了九天神明之事,也未能实现神明心中的执念。 所以,刚刚施法不停的时候,林海恩也在考虑一件事,要如何处理这幸福的烦恼,似乎有眾多神明正排队等候的烦恼。 再怎么想都感到不合適后。 林海恩便觉得...乾脆直接说明白就好,哪位神明下凡有事要办,那便梦中来谈,莫要想刚刚那样了。 掐遍法诀,就连虚影都唤不来,最后落了个不开窍的评语。 但不知为何。 说刚刚的那番话后,林海恩边上隱约看到...似乎那些来到此地的九天神明虚影,在一身法力消散之前,都在对他满意的点头不停。 就像曾经普寧道长所说的那般。 神明。 並不会因一个人的天赋命格出眾,便会无限度的偏爱,那出眾的性格和秉性,才是九天神明愿意一直护佑,都不觉得厌烦的关键。 莫把偏爱当应该。 即便一方为神,另一方为人,二者伟力相差甚远,可就算是人,也能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某些特殊的地方帮到神。 ...... 此刻。 隨著所有的九天神明虚影散去。 林海恩不禁长舒一口气,心头也略微放鬆不少,终於是把这些九天神明都安稳送走了。 但下一秒。 还不等林海恩彻底放鬆,他便无比清晰的看到...那放在旁边的长枪,竟是泛起了淡淡光芒,更是在嗡动不停。 这一幕。 让林海恩都为之愣住了。 难道是...哪吒三太子又想屠龙了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时机一到,吾便助你成鬼仙! 看著火尖枪的异样。 林海恩立刻便愣住了,更是迅速想到...这是哪吒三太子按耐不住了。 通过刘霞刚刚的讲述。 便已是能大致得知,这两个娃子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跟那个所谓的东海之主有关。 更重要的是...经过先前大青的各种搜寻,那东海之主的身份,也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 不出意外的话,便是那龙生九子中的第九子,也就是能称之为半龙的—螭吻。 这种带著真龙血脉的精怪,若是单从血脉纯度来说,比起大青说不准都还要高上几分。 毕竟,它可是真正的龙子龙孙,绝不是大青这种蛟属所化能比。 但若真说起来的话。 大青最终化为真龙的可能性,其实比起那螭吻要高不少。 因为,大青既然是能从蛟化成偽龙,那它最难过的那道关卡,就已是安然通过了。 如今无非就是要等待时机,或者持续苦修,缓慢增加道行和法力。 而螭吻的话,当前已经身为半龙要想成为真龙,则是还有很大一个桎梏要走。 半龙与真龙虽然仅差一字,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別。 那身为半龙的螭吻,一身的道行本就厉害,这就是血脉所赋予它的特殊东西,原本的起点就比寻常精怪要高不少。 而这血脉却同样极大限制了它的成长,往后唯有衝破这半龙的血脉,彻底蜕变才能够成为真龙。 可惜的是...半龙本就已是强悍无比,要想在没有任何机缘的情况下,突破这个桎梏,究竟是有多难无需多说。 但偏偏唯有真龙,才可称之为东海之主。 从现在种种情况来看,多半就是这只螭吻已经憋不住了,准备尝试突破桎梏,脱离这半龙身份,彻底蜕变为真龙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又看向那逐渐消停下来,也不再颤抖的火尖枪,已然明白刚刚哪吒三太子兴奋的原因。 如果那螭吻真不怕死的成了真龙,更是帮著新天庭行恶的话。 那一向擅长抽筋拔骨,屠真龙更如撵蛇的哪吒三太子,绝对是不可能再坐得住,定会来此再圆心中夙愿。 当然,林海恩也有些说不出的头痛。 同样法力无边、人称凶神的大圣爷,先前都开口说了...若是再唤祂来的话,就能去那果山尝猴儿酒。 可哪吒三太子至今都还没说过,究竟要如何安排他的魂魄。 以三太子那能说出肉骨凡胎、捨弃便可的性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別说是尝猴儿酒了,多半还是会把他的魂魄丟在九天飘荡。 虽说当前的法力和道行,比起那起凶蛟化龙的大劫时,都已是明显的上涨了不少。 但林海恩却始终还是有些担心和无奈。 到时即便是魂魄能勉强扛住了,以哪吒三太子的凶悍程度,那剧痛感绝对是少不了半点啊。 先前才说出那番话的林海恩,只是略微无奈的嘆了口,便是轻轻按著那不再颤动的长枪上,无比肯定的轻声开口道。 “三太子,您无需焦急。” “若是您欲来屠龙、再度了结心中执念的话,那届时只要时机成熟,晚辈便请您过来。” 林海恩非常清楚自己的道行和本事如何。 如果那只螭吻出现,甚至是已经蜕变为真龙的话,以他当前的道行和法力,定是极难解决这次的事情。 要么像先前的清玄真人那般,用性命来请祖师亲至,要么就是起乩唤来九天神明,以惶惶神威斩掉这半龙螭吻。 这两个选择,无疑是起乩更为適合林海恩。 同时,既然必定要起乩斩龙的话,自是哪吒三太子最为合適了。 ...... 此刻。 就在旁边,刘霞已然是哽咽的激动大叫起来。 林海恩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两个娃子终於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都带著几分的迷茫和不解。 这两个被掳走魂魄的娃子,现在算是彻底醒来了。 “阿南、小凯,你们俩现在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刘霞已是分別搂著两个娃子,左右看著担心问道。 较为年长的那个娃子,有些迷茫的挠了挠脑袋,连忙应道。 “没有,妈。” “我就是感觉脑袋有些昏昏的,其他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年纪较小的娃子,则是同样点了点头,轻声道。 “婶婶,我也是有点头晕。” 听到这个回答。 刘霞的脸色微变,明显是又担心和紧张起来,害怕又出什么问题。 “现在还有些昏沉是正常的。”莫三姑及时开口说了句,看著脸上还带著担忧的刘霞,笑著解释道。 “阿霞,这魂魄刚入体,肯定是有些昏沉感。” “待会带两个娃子回家,好好睡一觉,等到醒来就没事了啊。” 林海恩亦是从旁边走来。 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符籙,递到刘霞面前,缓声示意道。 “刘霞伯母。” “这两张安神符,你收著吧。” “到时候用个小的红布袋装好,让这两个娃子隨身带著,不仅能够辟邪免灾,更是能让魂魄安定下来,往后就没事了。” “欸,好好。”刘霞无比郑重的收起这两张符籙,看向林海恩满是感激的哽咽开口道。 “海恩,这...这真是太谢谢你了。” “如果这次不是你的话,我只怕这两个娃子真是......” 说到后面。 刘霞竟是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眼中泪水更是不断的滴落,明显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林海恩摆了摆手,示意其无需这么客气。 看向紧贴著刘霞的两个娃子,更是带著几分郑重的缓声道。 “阿南,小凯。” “你们说说早上出事的经过,还记不记得魂魄被掳走后,又是到了什么地方,经歷了什么样的事情。” 年纪较大的阿南,依旧是挠了挠脑袋,眸中满是疑惑的讲述道。 “海恩哥哥,我也不太清楚啊。” “早上的时候,我和小凯弟弟帮妈妈看著虾屋,两个人坐在凳子上,看著那个小人书。” “结果,忽然间就听到了...好像有人在不停的喊我们。” “原本我还以为是有人来买鱼,还专门走到虾屋外看了看,结果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后面还是小凯弟弟和我说,那个喊声好像是从鱼池里传来的,他只有一个人不敢去看。” “我就立刻跟著小凯弟弟,一起走到鱼池检查,就发现在那一堆的鱼里,有两个浑身漆黑的怪鱼,正在朝著我们不断的张嘴。” “更后面的事情,我就记得有些不太清楚了......” 这个叫做阿南的娃子,双眼盯著林海恩,眸中皆是仰慕和敬佩,似乎早就將林海恩视为自己的偶像。 当初在郑同顺被恶鬼上身,害死髮妻起灵的时候,小小才几岁的他,就在那个送葬队伍之中。 因此是亲眼看到,那绘著白鹤真君神妆的林海恩,將欺负自己和妈妈的郑同顺给宰了,更是直接把那恶鬼给碾碎了。 虽然那时的年龄还小,但却给这娃子留下了永生不可磨灭的印象。 换句话说。 阿南已是將林海恩当成了偶像,那种救其於水火中的超级英雄。 “我记得,我还记得一些其他的东西。”那有些內向的小凯,则是轻轻的举起手,还有些不敢看林海恩,轻声讲述道。 “我记得...那两只鱼对著我和哥哥嘴巴一张,我们两个人就好像是飘了起来一样。” “一股特殊的吸力,不断的拉扯著我过去,然后我的旁边还有闭著眼睛,怎么喊都醒不了的哥哥。” “后面整个人飘了不知道多久多久,就来到了很深很深的海底,还看到一个像电视中那个龙宫一样的东西。” “到这里后,我就也有些记不清楚了,有时候清醒,有时候迷糊。” “不过,我还隱隱约约的记得...那时候就在我的面前,有一只比我都还要大的螃蟹,张开了钳子对准我的脖子。” “不对,应该是有好多好多很大的螃蟹,很大的鱼和虾等等,正对著一只好像龙一样的东西拜著。” “还能隱隱约约的听到...不断有龙王万岁,龙王万岁的声音传来。” 虽然才仅仅十岁。 但通过这段时间看的电视,以及小人书中的內容,这娃子已是能將当时的情况,形容的格外不错了。 时代的飞速进步,也让小孩子接收知识和消息的渠道变广了。 不过,让林海恩略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娃子竟是能记得这么多,並不像他哥那般魂魄一离体,便是陷入迷濛状態。 阴阳眼略微查看两眼。 林海恩顿时便明白为何会如此,在心头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 原来这个年纪较小的娃子,就是郑同顺和杨梅的孩子。 曾经被眾多的阴煞鬼气影响过,所以相较於普通人来说,那身上的阴气自是要更重不少。 换句话说,他往后能见到的阴煞诡事会更多,而那身上的魂魄自然也会比寻常人更容易成鬼祟。 若不是先前身上还有一魂残存,估计刚刚多半就直接成鬼了。 但也是因这娃子的特殊体质。 林海恩彻底確定了,这起出现的诡事竟真当是和那螭吻有关,已是胆大包天的要当那所谓龙王了。 先前数次都寻不到,现在却是在那龙宫之中。 只可惜大青不在身旁,否则直接让其以最快速度赶去那『东海龙宫』的位置,定是能直接解决这件事。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立刻將各种法器收好,看向莫三姑和刘霞,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三姑奶奶,刘霞伯母。” “先前拘掉这两个娃子魂魄的孽畜,恰好正是我和师父们寻觅多日的那只精怪。” “现在这两娃子也已经无事,我也就先行离开了,仔细看下要如何將那只精怪给揪出来。” 莫三姑赞同的点了点头,看著早已高出她一个头的林海恩,脸上充斥著自豪和慈祥的笑著道。 “去吧,海恩。” “你现在学了大本事,自是应当该去做大事。” “待会三姑奶奶再让鬼仙大人,寻几株恰当的山药过来,给这两个娃子吃下,他们应当就无事了。” 刘霞则是立刻反应过来,拉著两个娃子就要跪下,颇为急促道。 “来,来,快跪下,快跪下谢谢海恩哥哥。” “不用,不用。”林海恩连连摆手推辞,便是不再耽搁半点,准备马上跟家里人说下,要立刻回天威观了。 既然那只螭吻就在『东海龙宫』中,浑身罪孽满贯,更还敢当那所谓的东海之主,自是要跟著大青一起,儘可能的將其斩掉。 ...... 而就在林海恩踏出红砖小楼的时候。 后面却已是传来了,那山鬼老怪无比沧桑,更带著几分阴惨的话语。 “桀桀桀。” “林家娃子,本仙自觉这条积攒功德的路,极其適合自己。” “这才短短不过几年的时间,本仙此前被那天雷劈落的道行,竟是又恢復如初,甚至还更甚些许。” “或许是用不了多久,便可再度尝试入道登仙了。” 那山鬼老怪停顿两秒,看向略微放缓脚步的林海恩,轻咳两声道。 “咳咳。” “林家小娃,本仙的意思是...这些年来,跟著三姑一同处理这十里八乡的诡事,那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是到本仙再试成道之时,你可否来此...助本仙一臂之力。” “现在的你,可是有眾多的九天神明偏爱,那背后的神明只需有一人点头,本仙自是便可成道。” “对了,这些年来,你家可是一点诡事都不曾发生,至於为何会如此顺遂,想必你也能懂本仙的付出。” 说完。 山鬼老怪便不再言语,希望能够得到林海恩的一个承诺。 因为,经歷过上一次天雷劈身的惨痛失败,最后只剩下一口气,侥倖苟活下来的特殊情况后。 山鬼老怪便是彻底明白了。 修行入道,对於精怪鬼祟来说,有个好背景可是比修为重要的多。 虽然这条积攒阴德的路极其適合自己,但若是没有半点背景和跟脚的话,最后是否能成仙真还说不准啊。 可要是能有背景的话,即便是实力不怎么样,多半也能成事。 而现在的它,能够抱到最粗的大腿,无疑就是林海恩了,被眾多九天神明偏爱的林海恩。 听到山鬼老怪这番话的林海恩,认真思索数秒后,才郑重的答道。 “老鬼,麻烦你能帮三姑奶奶到最后。” “现在三姑奶奶的法力不精,如果能有你在的话,这十里八乡也会安定不少,她也能藉此积攒下不少的功德。” “而我也可以承诺...等到三姑奶奶走后,便会第一时间助你成道,助你成那梦寐以求的鬼仙......” 第二百四十五章 妈祖娘娘的宏愿,黯淡的贝壳吊坠再泛彩光 一路快走来到海边路上。 正欲马上赶回家,跟父母讲述要返回天威观的林海恩,下意识朝著不远处的海边看了看。 只见。 临近傍晚的现在,海面上的风浪虽然並不大,但眾多船只竟是都在纷纷的调头返航,其中就有自己家和伯伯家的船只。 可以看出,在庆祝王星星考上大学的酒席结束后。 一向吃苦耐劳的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便专门为了赚钱马不停蹄的出海捕鱼,可现在却也返航了。 这让林海恩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 因为,当前还是在农历七月中,各种鱼虾蟹贝最多的时令。 虽然国家已经发布了禁海令。 但目前的渔民全靠捕鱼为生,不出海便只能饿肚子,所以国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些渔民出海赚钱。 不过也能预见,隨著时代的逐渐发展,禁海令只会越来越严格。 而为了抓住这难得的收穫时节,以往只要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岭胜村的渔民们,绝对都会纷纷出海捕鱼。 每多出一次海,便代表著...能多赚一大笔的钱。 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特別的事情,绝对是不会这样突然返航,平白的耗费大量的柴油。 ...... 略微思虑两秒。 林海恩便是不再打算回家,而是扭头朝著码头的位置跑去。 来到码头。 那眾多刚吃完酒席,一同结伴出海的船只,已然是停靠系在码头旁,每个渔民的脸上都露出疑惑神情。 更有些人,还带著几分紧张和担忧。 林海恩来到自家船只旁,看向正在下船锚,用粗麻绳固定的林平川,开口问道。 “爸,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刚刚才出海吗?是不是碰到了什么......”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那装在林平川船只里的无线电对讲机,便传出一阵有些嘈杂和含糊不清的慌乱话语,明显是带著害怕。 “嘿,兄弟们,你们都返航,返航了没?” “都赶紧回,赶紧回去啊。” “今天这海有问题,明显是有个大问题啊,我刚刚拖网拖到一半,机器就被卡住了,船都带不动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我还以为是石头,就让我表弟专门开来,帮忙带一下网。” “结果,女內...我一拉上来,竟是一只比猪都要大的螃蟹,直接一钳子就把拖网的铁管给钳断了,妖怪,这真是妖怪啊。” “而且,还不只是这样,那船旁边出现了一只只的大鱼,张著长满尖牙的嘴,不断朝著我的船啃来。” “这下子,让我根本都不敢再要那拖网,直接拿刀砍掉,真是赶紧跑回来了啊。” “千万別来,今天这海里全是妖怪,真的全是妖怪啊。” 虽然这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但林海恩却是能听个大半,更是清楚的知道了...之所以岭胜村如此多的船只,都才刚出去就返航。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先前那些早出航赚钱的船只,遇到了数不清的水族精怪,哪里还能捕鱼,就连逃跑都来不及了啊。 自从进入九十年代。 基本上所有的渔船,都会装上这种並不贵的无线电对讲机,用来实时的沟通天气和鱼情如何。 最重要的是...如果有哪艘船出了意外,都能够用这无线电第一时间告知周边的船只,以此来请求救援。 不得不承认,自从有了这无线电后,渔民出事死亡的概率,明显是低了数倍不止。 紧接著。 那无线电的对讲机喇叭里,又传来了一阵劫后余生,充斥著惊恐和后怕的颤抖话语。 “妈祖...妈祖保佑,真是妈祖保佑。” “你们都不知道,真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我的船,我的船都被那些鱼啃烂了,就连发动机都被螃蟹钳坏了。” “原本...原本我都以为逃不掉的时候,突然那太阳洒下光芒,我这艘船也亮起了七彩光芒,那些精怪才这样退走了。” “又赶紧让伯伯来帮忙拖船,不然我真死...死了,真的要死了啊。”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眾多的渔民响应,纷纷讲述道。 “我也是,我也是妈祖娘娘保佑啊。” “妈祖娘娘保佑,这次能安稳返航,我就请妈祖娘娘的神像回家。” “刚刚我的船都被戳了个洞,差点以为淹死了,那七彩光芒出来,才稍稍的好一点。” “我是开到最外面的几艘船,我比你们看到的都多,刚刚真的是有数不清的精怪,都在朝著这边涌来。” “何止是这样啊,撒女內,我刚刚竟然都听到了,有很多东西,喊著什么龙王大人,龙王大人,感觉就跟之前那艘鬼船一样啊。” “......” 听著这些含糊不清的无线电声音。 林海恩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眼神更是凝重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先前自己唤回两个娃子魂魄的行为,已是让那半龙螭吻陷入了癲狂,做出如此的极端事情。 竟是驱使眾多的水族精怪,朝著岭胜村的方向涌来,准备报復。 还在攻击眾多出航的船只,差点就造成了数不清的杀孽,完全不惧九天神明之威,反而是敢朝此地袭来。 真当恶贯满盈,更是狗胆包天。 若非妈祖娘娘出手庇佑的话,指不定要死多少的村民,要出多么大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 朝著码头后方看了眼,眸中深藏著说不出的感慨,更是充满了尊敬和几分懊恼。 先前的他,只记得哪吒三太子的屠龙执念,却是忘了...... 护佑渔民出航安全、不遭海难,亦是妈祖奶奶许下的伟大宏愿,更不用说,这所有大海都是祂的道场。 而在林海恩的注视方向。 庙里的白玉妈祖像,开始闪烁起熠熠彩色,不断吸取著神台下方香炉中的蓬勃香火之气。 或者说,並不只是岭胜村的妈祖庙。 那世界各地数不清的妈祖神像,亦是纷纷亮起光芒,吸取著信徒供奉而来的眾多香火。 与此同时。 林海恩那枚始终掛在脖子,只是被其藏在法袍下,十二岁后便黯淡无光的贝壳吊坠。 竟在此刻,开始泛起了淡淡的七彩萤光...... 第二百四十六章 父亲的支持,两船朝劫而去 渔船上的无线电不停响著。 在那嘈杂的电流声中,每句话都充斥著惊恐和后怕,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海里会出现这种怪异情况。 那些看起来比人都要大、能隨手钳断钢管的螃蟹,各种癲狂不断撞击船只的鱼虾蟹贝。 还有那怪异到...不断含糊涌出的龙王大人,龙王大人喊声。 作为有船的那一批人。 前几年,这十里八乡的渔民们,基本都经歷过中元诡船的事情,很多人是极为侥倖的捡回一条命。 现在又见到这种怪事,都明白绝对是没有那么简单。 不管是已经返回码头,亦或者正在返航的渔民们,都在发自內心的感谢妈祖娘娘庇佑。 在所有人看来...那能够驱逐精怪的七彩霞光,便是妈祖娘娘显灵了。 ...... 码头上。 听著那船只无线电传出的声音。 林海恩已然猜出诱发这诡事的具体原因,心中更是明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那些精怪多半是朝著岭胜村的方向衝来了。 虽然还不確定,那只归顺新天庭的半龙螭吻,具体想要做什么。 但从其驱使水族精怪,不断破坏各种捕鱼船只和工具,准备淹死周边村庄渔民的情况来看。 这事绝对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就在此刻。 终於將船只绑好的林平川,看向正站在码头上的林海恩,带著几分疑惑的缓声道。 “海恩,你怎么来这里了?” “刚刚不是说要去后山帮三姑奶奶吗?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由於当前旁边渔民很多,所以並未说出那两个娃子的事情。 以免这附近的村中人,又將后面遭劫的各种缘故,怪到那苦命的刘霞伯母和那两个娃子身上,隨即继续讲述道。 “爸,你能不能跟我说下,这海里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 林平川回头朝著那远处的海平面看了眼,隨即轻轻摇了摇头,眸中同样是带著几分凝重的开口道。 “还真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啊。” “先前吃完席后,我和你伯伯就打算趁著风平浪静,出海再打几网,起码也能多赚一点钱。” “但才刚出去没多久,无线电里就有不少早上便去打渔的乡亲喊著,说是海里有妖怪,让我们这些人赶紧回码头,千万別出海。” “听到这个消息。” “我和你伯伯稍微一商量,便决定立刻返航,不冒这风险去外面。” “咱们这些靠天吃饭的渔民,最多会在每天的收穫上撒点谎,不想被人跟在屁股后面捞鱼。” “但在这种关於生死的事情上,那可是绝不会乱说隱瞒半点的。” “况且还不只是一个人,那是所有早上出航的村民,都在让我们抓紧返航,这肯定是真出大事了啊。” 说到这里。 林平川看向码头上,似乎正在思索著什么的林海恩,明显已经是猜到自家儿子正在想什么,缓声开口问道。 “海恩。” “爸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海外面估计是出大事了。” “你从后山一路跑来码头,是想要解决这件事吗?现在你师父和普寧道长都不在,有把握吗?” 林海恩並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回答了自家父亲的问题。 看向那不远处的海平面,眸中更是带著几分凝重和迟疑。 这只胆大包天欲当东海之主的半龙螭吻,当前明显就是来势汹汹,如果不处理好的话,多半是会引起大难。 如果当前在天威观的话。 那他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迟疑犹豫,立刻就能去闽江水道寻大青,以最快速度去找这只躲在东海中的螭吻。 趁著这大劫才刚显现,还未造成大危害时,便將其提前掐断。 但偏偏当前恰好是在岭胜村里,並不在观中。 而这大劫又是从海里袭来,总不能靠自己游过去阻劫,那现在唯一合適的办法,就是...让父亲开船送自己过去。 可这也將父亲置於危险之中了。 现在那外海中,不仅有螭吻这只半龙,还有数不清的凶恶水族精怪,隨便一只都能给自家老爹带来致命的伤害。 有自己在旁边的时候,倒是不用担心这一点。 唯一害怕的就是...... 届时如果起乩哪吒三太子的话,虽然肯定是能將那螭吻抽筋拔骨,但会不会愿意护著自家老爹就不一定了啊。 哪吒三太子似乎並不太喜欢护佑他人,尤其是还经歷过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事情。 如果李靖没有那个七宝玲瓏塔的话,或许早就成枪下亡魂了,一向凶狠的哪吒三太子,只怕也早早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因此是真不確定,在屠龙的时候,会不会愿意庇佑自己的父亲。 既然不能让自己父亲帮忙开船,那更是没办法让別人开船,送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那现在要怎么去?难道真要先回一趟天威观,喊来大青吗? 就在林海恩眉头紧锁,思索著要如何出海解决这次劫难的时候,林平川那不容置疑的话语,便已是隨之响起了。 “海恩,上来吧。” “爸带你去外海,看看外面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此话一出。 还在皱眉思索的林海恩,猛然抬头朝著前方看去,发现自家老爹正在解开刚系好的绳子。 准备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林平川却已是把绳子解开了,更用著平静的眼神,看著林海恩格外肯定的催促道。 “別多说什么了,抓紧上来吧。” “海恩,爸心中也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是要去看看,再试试能不能解决这件怪事。” “就像是曾经的那次打虎,还有去年的那场颱风,现在我不送你去,你也会找其他办法过去。” “既然怎样都要去那还外面,那肯定是由我送你去,至少我这心里能稍稍安心几分啊。” “况且,咱们岭胜村的人,大多都是靠捕鱼为生,这海里出了问题,一天两天倒是没事,可要是一直下去的话,肯定就完了。” “如果你能够解决这件事,那自是应该站出来,不能让那些妖怪把这片海给毁了啊。” 说到这里。 林平川便一边拉起船锚,一边看著眸中满是的林海恩,继续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海恩,別担心。” “单说咱们岭胜村面前的这片海,我可比你要熟悉的多,身上也带著你之前给的符籙。” “再加上,妈祖娘娘现在也看著这里,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快抓紧上来。” “既然你不得不去,也肯定会去,那就由爸送你过去。” 自从凶蛟化龙的那起大劫之后。 林平川便將林海恩当成一个大人了,一个能够一起扛起家,能够自己承担后果的大人了。 在龙国传统的家庭中,父亲对儿子的认可,代表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而听完这些话语。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林海恩,只能將所有的言语都咽了下去,直接轻轻一跃跳到船只的甲板上。 虽然码头的其他人,刚刚也都看到了林海恩跳到船上。 但由於四周的无线电声音很嘈杂,所以这些人都没听到林海恩和林平川两父子的交谈,更不觉得两人这是要去那外海。 数秒后。 “吭—吭—吭———” 那捕鱼船沉闷的柴油引擎声响起,在这一连串的嘈杂电流里,显得是极为刺耳。 而在码头上交谈不停的眾多村民。 此刻,看到林平川那原本才停好的捕鱼船,竟又开始缓缓的朝著外海驶去,顿时就愣住了。 而在此时。 林平川低沉且严肃的声音,便是从码头眾多船只的无线电中响起。 “喂喂,阿黑。” “我是平川,听得到吗?听得到吗?” “听得到,听得到。”一道还带著惊恐的声音传出,其中更夹杂著清晰的引擎全力发动声,“平川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阿黑,你最早是在哪片海域看到妖怪的?跟我详细说下。” 林平川平静的话语,又一次从对讲机中传出。 “哪片海域?”听到这个问题,那外號叫阿黑的渔民,明显愣了下,隨即毫不犹豫的答道。 “平川哥,哪里都有,哪里都有啊。” “特娘的,我现在感觉这满海都是那种妖怪啊,如果不是妈祖娘娘一直护著我,估计我的船早就被撞烂,被吃的连渣都不剩了啊。” “刚刚我全速逃走的时候,都还能看到数不清的妖怪,真的到处都是啊。” “阿黑,我知道了,你赶紧快回来吧。”林平川再次平静的应了句,隨即將档位调到最高,开始全速的疾驰而去。 即便刚刚没有听到父子俩的聊天。 但现在看到这种情况,再加上如今道行极高的林海恩,也在船上朝著那外海而去,码头上的眾多村民立刻便明白了。 这是林家父子俩,要去解决这起突然的怪事啊,各种各样的议论声隨之响起。 “平川带著海恩出海了啊?要去处理这件事。” “现在海恩本事厉害的很,应该没什么问题,能解决掉这件事吧?” “希望是能够解决啊,咱们全靠这片海吃饭,如果往后被妖怪占了,估计全家都要饿肚子了。” “我们要不要一起跟著去帮忙啊?只有平川一艘船去的话,万一是出了什么事,就连帮忙拉船的都没有啊。” “应...应该不用吧?海恩一向受妈祖娘娘的喜爱啊,而且十五婶现在还是庙祝,妈祖娘娘就连阿黑这些人都庇佑了,平川和海恩肯定不会出事的吧?” “......” 可以看出。 虽然码头上的这些村民,都隱隱的有些担心和忐忑,但却根本不敢发动自己的船,跟在林平川那艘船的后面。 毕竟,普通人对於妖怪这两个字,天生就带著恐惧。 儘管是提前收到消息,没有撞到那所谓的妖怪,但终究是还在海里,都怕妖怪从后面赶上来。 现在这好不容易才逃到码头,能让整个心稍稍安定些许,要是再去外海,还要面对妖怪的话,他们是万万不敢的啊。 因此,自然也是只能在码头议论不停,根本没有哪个人开船出航。 唯有林平山在看到自家弟弟又开船后,立刻就马不停蹄的拉起船锚,解开繫绳跟在后面一同的朝外海驶去。 可以看出。 到了这种极其危险,很可能会跟著送死的情况下,终究是只有真正的兄弟,才会不怕死的跟著支持。 就像那数年前。 为了寻回郑同庆的尸体,林平川要冒著大风大浪出航,极有可能也回不来,跟著出事的时候。 作为亲哥的林平山,却是没有半点的迟疑,也不考虑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一路跟隨顶著大风大浪,寻找著郑同庆的尸体。 ...... 此刻。 在驶了数十年的航道中,开了足足数分钟后。 林平川听到了其他船只的引擎声,立刻朝著后方看了眼,发现是林平山的船只紧跟在后面,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林平川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是没有去问什么,只是轻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心头更是充斥著说不出的情绪。 略微的放缓点速度,让两艘船一同並行,朝外海驶去。 其他人都在避劫。 但这两艘船,三个人,却在朝著劫难而去。 里面。 有父亲和儿子,也有哥哥和弟弟,最关键的是...那眼中不容半点沙子的正义之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偽龙与半龙爭王,真正的东海之主现 此刻。 两艘弦上绘有『林』字的渔船,在海中飞快驶著。 夕阳带来的昏黄光芒。 將海水映射成灿金色的模样,显得波光粼粼,更有些说不出的奇异,让人只觉得沉醉其中。 但这抹亮丽的灿金,却终究是短暂的,更是漆黑来临前的序曲。 驶了二十多分钟后。 站在甲板上的林海恩,看著那远处的海平面上,已是出现了好几个若隱若现的小黑点。 隨著黑点逐渐靠近。 视力极好的林海恩已是看清了...... 这些小黑点都是岭胜村全速返航的捕鱼船,朝著透明的驾驶舱玻璃看去,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惊恐神色。 但先前无线电中听到的七彩霞光,林海恩却是没在这几艘船上看到。 不过,好几艘船的外壳上,都有极其明显的啃咬和钳击痕跡,明显是被那些所谓的水族精怪攻击过了。 很明显。 应当就是妈祖娘娘先前护佑过了,让这些捕鱼船从精怪包围中逃走,而等到脱离危险后,便將这神力收回了。 並不只是林海恩看到了这几艘船。 当前这些正全速返航的船只,看到那两艘写有『林』字,都还在朝外海驶去的船只。 下一秒。 驾驶室里的无线电,便是响起了焦急充满电流感的声音。 “喂,餵。” “平山哥、平川哥,现在还朝著外海开来的两艘船,是不是你们?” “赶紧掉头,赶紧掉头。” “不是开玩笑的啊,现在外面的海,里面全都是数不清的妖怪,隨便来几只大螃蟹,船都要被钳碎了啊。” “都不用螃蟹,隨便的来几只鱼,就可以把咱们的木船啃烂了,到时候就只能等死了啊。” “而且,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很大的一个龙头,多半就是那只所谓的龙王大人,真的是嚇死人了啊。” “快点返航,有妈祖娘娘庇佑,我们应该是还能回码头的。” “別担心,阿黑。”林平川单手控制著船只行进方向,另一只手拿著对讲机,无比认真的讲述道。 “我带海恩去这海外面看看情况。” “如果能直接解决掉这起祸事的话,对我们来说,肯定也是能够稍稍的鬆一口气。” “毕竟,咱们可都是靠著海吃饭,如果往后都被精怪占了的话,那该怎么办?难道真就不出海,活活饿死吗?” “你也放心,肯定不会出事的,海恩...他现在的本事大得很。” 这番话。 明显让无线电另一端的阿黑,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只能无奈的重重嘆了口气,格外严肃的开口道。 “平川哥。” “海恩现在的本事,我也听不少人提起过,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倒是也不好再劝什么了。” “就在我们几艘船的屁股后面一段距离,就有那一大堆的水族妖怪,多半还在朝著咱们村的方向游来。” “你们两艘船朝妖怪赶去,它们又朝著咱们村衝来,估计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碰上了。” “平山哥、平川哥,你们俩都小心点,如果没办法的话,就赶紧调头返航,妈祖娘娘肯定会保佑你们的。” “我不敢看那些妖怪一眼,就...就先走了。” 说完。 几艘相对驶来的船只,也是以极快的速度错过了。 站在甲板上的林海恩,又是朝著那些船只打量几眼,能够清晰看到...为了减轻船只的重量。 刚刚每艘船的拖网和鱼框等,捕鱼用的东西都扔了,甚至就连那铁製的船锚,似乎都砍断丟进海里,以求让航行速度更快一点。 就连渔民最重要的吃饭工具都丟了,看来真是被嚇得不轻啊。 但从这一点,也能够清晰判断出...这突然涌现、衝来的水族精怪,数量究竟有多少,多么的惊骇嚇人。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是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开始调整体內的炁,准备將自身调整到最佳的状態。 现在能看到这几艘返航的渔船,就说明离那群精怪也不远了。 ...... 岭胜村的码头位置。 陈燕和张明月两位妯娌,分別带著自家的小娃,满脸焦色的赶到了码头位置。 看著那些还在议论纷纷的渔民。 陈燕一边拉著林永安,一边走到这些渔民旁边,焦急道。 “各位叔伯。” “我刚刚听罗大哥说...海外面出了不少的妖怪,然后我家的平川和海恩两人,还开船朝著外海去了吗?” 正在议论不停的村中渔民们。 看到是陈燕询问后,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彼此对视两眼后,一个和林家关係较好的渔民,才长嘆一声点头道。 “欸,是啊,燕子。” “平川说...海恩指不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所以就开船去那外海了,平山好像是不放心,也跟著出去了。” “我们一直劝他们说別去,先看看情况,都先不著急去。” “但他们还是开走了,我们这也是真不敢跟著去啊。” 这个回答。 让陈燕微微一滯,明知海外面全是妖怪,其他人都在躲的情况下,自己的男人和儿子,竟然还朝著妖怪而去。 那站在旁边的张明月,则更是担心无比,连忙问道。 “燕子,这咋办啊。” “能不能让他们回来,就算要管这件事,怎么也能让寧法师或者普寧道长也来啊。” “听说有成千上万只的妖怪,就只有海恩一个人,我怕是要......” 还不等张明月说完。 被陈燕牵著的林永安,右手重重握著脖子上的虎齿项链,昂起头看向张明月,无比坚定道。 “明月伯母,別担心。” “哥哥,哥哥他一定会...一定会把所有妖怪都打跑的。” “而且,奶奶也每天都在给哥哥祈福,有妈祖娘娘的庇佑,肯定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码头后的妈祖庙內。 林母正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对白玉妈祖像拜著。 现在当了庙祝的她,自是无比清楚...妈祖娘娘对林海恩的爱护,不只是一眼,也並不只是一纪,而是其他人难以想像的偏爱。 ...... 闽江的分支水道中。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响起。 大青开始在水中半浮著飞快潜游起来,专门选择僻静、不会被人发现的水道。 而在它的脊背上,还站著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神情都有些凝重,明显是在担忧紧张著什么。 从先前林海恩忽然起坛借法。 再加上,那偽龙大青的焦急呼唤声,两位道门前辈都已是猜到...在岭胜村的林海恩,多半是出什么事了。 普寧道长朝著疾驰的大青看了眼,感受到它心中的那种激动,看向身旁的寧法师,有些感慨的道。 “清元,看来咱们都猜错了啊。” “原本以为,这偽龙还需要百余年,才能够修成正果,彻底蜕变成那所谓的真龙。” “但现在从其如此激动的状態来看...这特殊的际遇又来了啊,多半是今日就可成为真龙一族了。” “还看的不太清啊。”寧法师有些不確定的摇了摇头,想著这段时日的种种过程,缓声讲述道。 “海恩先前在东海之底,寻到了半龙螭吻的鳞片。” “再加上,先前所得知的新天庭东海之主一事,本道现在想著......” “会不会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帝,打算利用前几天的那种手段,再造成一个东海龙王。” “一年前的凶蛟化龙大劫中,本应会有个东海龙王,但被我们道门中人和海恩强行解决,最后让这小蛟捡走了机缘。” “但这一次。” “如果本道没猜错的话,阳间的东海龙王,怕是真要出来了啊,就像当初的九幽一样。” “地府的十殿阎王,敕封九幽为阳间阎王。” “那这东海龙王,自是也该由管辖海洋的九天神明来敕封。” “难怪这只偽龙,跟海恩会如此有缘分,去年更是早早的在岭胜村中等著,將那机缘捡走。” “缘是如此,缘来如此,缘就如此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万万只精怪?够杀吗! 天已经是越来越黑了。 朝著海平面的远处看去,太阳也只剩下最后一条缝。 两艘绘有『林』字的渔船,依旧是以极快的速度,朝著那外海驶去,吭吭吭的柴油引擎声响彻周围。 但除了引擎声外,整片海便没有其余的声音了。 以往都会有些海鸟鸣叫,或者觅食的鱼类炸水声,可现在却是格外的平静,甚至就连风都没有,更是看不见半点浪。 站在甲板上的林海恩。 感受著周围那如死一般的寂静,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凝重起来,明白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沉闷。 越是安静,越说明...那螭吻带来的影响越大。 ...... 驾驶室內。 那嘈杂的无线电对讲机里。 岭胜村的村长王官任,那充满焦急和紧张的询问话语,已是伴著电流声响起。 “平山,平川。” “你们现在开到哪里了?有见到阿黑说的妖怪了吗?” “如果还没见到的话,咱们要不然先返航吧?把海恩带回来,我立刻就开车带他一起去寻寧法师或是普寧道长。” “现在只有你们三个人去外海,村里人都很担心啊。” “虽然海恩的本事大,但毕竟是还小,这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不就麻烦了啊。” 很明显。 王官任在得知外海妖怪的消息后,立刻就第一时间来到了码头。 又听到那留在码头上的渔民说著,林家两兄弟和林海恩出外海了,立刻便想著劝说三人返航。 平日没有妖怪的时候。 那外海也都不是能开船隨便去的,至少都要看下天气怎么样,选择风平浪静的日子去才行。 可现在。 风平浪静虽然是有了,但外面也有了数不清的妖怪啊。 最重要的是...听那些留在码头的村民所说,撞到妖怪的时候,整个海就会狂风大作,白头浪不断的打来。 风大,浪也大。 再加上,那数不清的妖怪,挥舞著蟹钳和尖牙啃来,但凡是敢多停留一会,这木製的渔船绝对就会被撕碎。 在那外海中。 根本就寻不到人帮忙,当然即便是附近还有船,多半也来不及救援。 作为村长的王官任,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案,无疑就是...所有渔船返航,暂且先避上一避。 有妈祖娘娘护佑的情况下,那些海中妖怪,至少是上不了岸。 然后,由他去寻来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再加上海恩这个小娃子,届时眾人相助一同除妖,自是能够轻鬆解决此劫。 现在却只有林海恩一人面对妖怪,还没有其他的道门长辈陪同,终究还是让人有些不放心啊。 渔船的驾驶舱里。 林平川探头朝著甲板位置看了眼,见到林海恩始终脊背挺立的站著,目光灼灼的看向前方,便拿起对讲机,肯定答道。 “村长,不用担心我们。” “我相信海恩能解决这件事,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刚刚海恩也和我说了...如果任由这件事不管的话,后面多半会出现其他更大的麻烦事。” “而且,並不是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 林平川便是侧头看了眼旁边並进的渔船,看到恰好听到声音,对他竖起大拇指的林平山,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哥也一起开来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两个人彼此间也能互相照看,况且这片海我们也很熟悉了,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很明显。 都已经开到这个地方了,林平川是绝对不可能再掉头驶回了,况且他是无条件的相信林海恩,相信...自己儿子能解决这起诡事。 那在岭胜村码头的王官任。 听到林平川的这番话,先是愣了下,隨即连忙更为焦急的劝阻道。 “平川,你听叔一句话,赶紧掉头驶回来吧。” “我听码头上的人说,那妖怪怕是都有千只、万只啊,就算海恩再厉害,你们彼此间也有照应,多半也......” 还不等王官任说完。 “滋滋滋———” 那无线电对讲机中,便已是传来了极为嘈杂,信號不佳的电流声。 王官任神色大变,立刻拿起对讲机,大声的喊道。 “喂!喂!” “平川、平山,你们听得到吗?听得到吗?” 儘管王官任都喊到脸色涨红了,但无线电的另一端,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明显是信號出问题了。 这一刻。 王官任也不再犹豫,立刻把对讲机扔给旁边的一个村民,不容置疑的开口道。 “张大弟,你在船里不停的喊,看下能不能再联繫到平山和平川。” “只要那些妖怪不来,你就別停下来,可要好生记住了,当初你之所以能活下来,那可是全靠了海恩的师父和黄太爷驱鬼。” “我要赶紧开车去趟金风县,把寧法师或者普寧道长请来才行。” “这事...多半是大得很啊......” 可以看出。 隨著这些年经歷的事情多了,王官任也变得靠谱不少。 最起码,在遇到此类事情的时候,並不像以前那般,第一时间就甩锅顾全自己,反而是会主动的尝试用各种办法来解决了。 ...... 外海区域中。 “滋滋滋——” “滋滋滋————” 那无线电传来的电流声顿时变得嘈杂无比,令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都有些凝重起来,已然猜到那些精怪多半是要来了。 站在甲板上的林海恩,能明显感觉到...当前整个气氛都有些改变了。 原本压抑到极点的气氛,终於是彻底撑不住了。 先前那种暴风雨前的寧静,在此刻已然是彻底结束了。 “呼呼呼———” 狂风顿时吹动起来,现在明明是农历七月,但吹到这股风的时候,却是有些说不出的阴冷,还带著极为腥臭的味道。 “嘭—嘭———” 在这狂风的吹动下,海面也无法继续保持平静,那一股股的巨浪,不断涌起拍打著两艘渔船。 令这两艘並不算小的渔船,在海中剧烈的摇晃起来,好似下一秒就要倾覆了般。 即便是经验老道的林平川,在这狂风巨浪中,竟是都有些站不稳,双手抓紧船舵,连忙朝著甲板开口喊道。 “海恩,抓住东西,千万別......” 还没说完。 林平川便忽然停下话语,更是极为惊愕的看向前方。 只见。 即便这狂风巨浪涌动不停,但自家儿子却如同脚上生根了般,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更是没有半点站不稳的模样。 紧接著。 林海恩將腰间的龙角取下,放入口中用力的吹响而起。 “呜呜呜———” 在当前的狂风巨浪之中,这沉闷的龙角声无比突兀,更是瞬间將四周的狂暴妖气衝散。 风渐渐变缓,浪也在点点停下。 但隨著远处的太阳彻底落下,整个海洋都陷入无边黑暗后。 一双双恐怖的猩红色眼睛,竟是从那海中如灯泡般亮起,並不只是两艘船的前方有,就连后方和侧边,也有那数不清的红眼瞳孔存在。 不知何时,万万只水族精怪,已是將两艘船彻底包围......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只要有龙能屠,本尊不请自来! “呜呜呜———” 这浑厚沉闷的龙角声,好似 龙角一响震天地。 原本由妖气掀起的狂风巨浪,在这龙角声中,终於是缓缓平息下来。 在驾驶舱的林平山和林平川两人,终於也是能够站直身子。 儘管身为出海大半辈子的老渔民,刚刚这突然的狂风巨浪,也让两兄弟有些心惊,那种完全站不住的失衡感,令他们有些后怕。 可这股情绪都还没消化。 两兄弟便已是看到了...那在四面八方亮起,更是都將渔船包围的猩红光点。 没有半点迟疑。 两兄弟不约而同打开渔船上的黄钨灯,想要看清这些猩红光点究竟是什么东西。 刚一开灯。 那比人都还要大的螃蟹,便是清晰的映入两兄弟眼中,那亮起的猩红双眼,便是螃蟹妖怪立起的双眼。 朝著更后方看去,竟还有数不清的鱼类精怪,同样是双目猩红,明显也是来者不善。 林平川捡起旁边的一把柴刀,急忙出声问道。 “海恩,现在是要......” 还没说完。 林海恩便背对著抬起手,打断林平川的后续话语。 隨之缓缓转过头。 他的眼睛早已是变成了异色双瞳,一眼灿金,一眼浑浊,在当前这漆黑的海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和神异,缓声道。 “爸,伯伯。” “你们在驾驶室里躲好,暂时都不要出来,这些出来的妖怪,全部都是些小妖怪,根本就不是这起诡事的主谋。” “其实刚刚的无线电没说错,就在当前的这片海中...確实有一只龙,一只很想成真龙的半龙。”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环视周围水面一眼,看著那根本数不清的水族精怪,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活动。 或者说,对於这些道行、法力和灵智都没多少,甚至还比不过山鬼老怪的水族精怪,林海恩完全没有半点在意。 异色双瞳气机迸发,仔细的搜寻查看起来。 在当前的阴阳眼中,船只周围的这片水域中,基本上都是妖气相差无几的水族精怪,並没有气息如大青般的精怪存在。 那只螭吻不在? 林海恩不由得眯起眼睛,但下一秒便摇了摇头,將这並不太可能的推断从脑中丟掉。 如果那只螭吻是为了成东海之主,那绝对是会在这里才对,而现在不敢出来,多半是还在等待机会罢了。 就在这时。 “吼———” 从那海底位置,传来了一道愤怒尖锐的龙吟声。 就在这道龙吟声响起后。 那四周数不清的水族精怪,竟是顿时变得有些癲狂起来,不断挥舞著手中钳子,更是將尖锐的鱼鰭都竖立起来。 而林海恩听到这声龙吟,立刻就明白了...就跟他先前所想的一样。 那螭吻当前就躲在海底,只是並不打算露面,仅仅只是准备驱使这些水族精怪罢了。 “咚———” 一道心臟剧烈的跳动声,忽然从林海恩的体內响起。 但才跳动一下。 那枚七彩贝壳吊坠,便释放出熠熠彩光,將那沸腾的血液压下。 林海恩没有察觉到贝壳吊坠的异样。 可刚刚那股心臟跳动的特殊感觉,让林海恩微微一愣,明白这是哪吒三太子的暗示,祂多半是按耐不住內心激动了。 但林海恩並没有著急拿起长枪。 因为,他已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那数不清的水族精怪,已然是亮著猩红双瞳,朝著船只方向衝来了。 立刻掏出那五方令旗挥舞起来,同时也吹响了手中龙角。 隨著沉闷的呜呜声响起。 在一次次的挥舞下,一个个模糊不清的神將黑影,已是出现在两艘渔船的旁边,单论数量而言或许並不比那水族精怪少。 林海恩手持五方令旗,对著这些唤来的兵马神將,拱著手客气道。 “此次太急,未设法坛,请各位恕罪。” “待到事情了结之后,晚辈將以双倍犒赏送与诸位。” “现今,便烦请诸位兵马神將助我,莫让这些凶恶的水族精怪靠近两艘船半点。” “胆敢靠近,斩无赦!!” 话音落下。 “咚—” “咚——” “咚————” 连续三声武器撞击的声音响起,表示这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对林海恩刚刚所下达指令的回应。 “鏗!” 一道剧烈的金铁撞击声响起,那站在驾驶舱中的林平川,都是不由得踉蹌了好几下。 刚刚一只速度极快的鯊鱼精怪,已是第一时间用那锐利尖吻,撞向了船只后方的发动机。 下一秒。 眾多的兵马神將,便是手持各种刀斧枪剑的武器,迅速的朝著这只鯊鱼精怪捅刺而去。 “噗———” 如泡沫被戳破的声音响起。 紧接著。 那只刚刚率先动手的鯊鱼精怪,已然是白肚皮朝上,浮在了海面,明显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眾多兵马神將的一击,直接就將它魂魄打到魂飞魄散了。 这种情况让其他那些原本衝来的精怪,竟是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似乎也担心被直接打到魂飞魄散。 可那一心想成真龙的螭吻,又怎么可能让这些精怪停下。 “吼———” 一道充斥著愤怒的龙吟声,再度从那水底中传来。 所有的水族精怪,都好似被这吼声挑动了情绪般,双眸猩红凶戾的不断朝两艘船衝来。 站在甲板上的林海恩,缓缓將隨身携带的长枪握於手中。 刚一握上。 “咚!” “咚!!” “......” 那心跳声如擂鼓般,更好似雷鸣响起。 林海恩只觉得那体內的血液好似都在沸腾,四肢更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脑袋开始逐渐的混沌起来。 根本不需他唤哪吒三太子,也根本不需那有求必应。 只要是有龙能屠。 哪吒三太子,亦是能够不请自来!! 第二百五十章 汝,早该...唤吾! 波涛汹涌,妖风呼啸。 虽然林海恩先前吹响了龙角,將周围腾起的妖风煞气止住。 但这数不清的水族精怪衝来,还是用身躯掀起了层层巨浪,不断衝击著两艘渔船。 好在这些浪涌的衝击都不算强,最多也就是导致船身有些摇晃。 凭藉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半辈子的出海经验,暂时是还能够抗住,不至於像先前那般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 不过,当前在驾驶舱中的两兄弟,看著持续衝来的水族精怪,眸中都带著几分惊骇和难以置信。 竟然真就跟刚刚阿黑说的一样。 有那比人还要大的螃蟹,足足数米长的鱼虾,这些平时捕鱼常见的鱼虾蟹贝,变得极为可怕,体型也大了数十倍不止。 而且这些精怪,在刚刚那螭吻的龙吟声后,都宛如癲狂了一般,朝著船只的不断衝来。 那猩红色的双瞳,显得格外瘮人,其中更是充斥著暴戾神色。 不过,这些水族精怪,根本就无法靠近船只半点。 每当它们靠近船只二十米远的距离时,便会有一阵鏗鏘的武器捅刺声响起,將它们的魂魄都直接碾碎,再无转生机会。 虽然身上没有半点法力,看不到那些手持刀枪斧剑的兵马神將虚影。 但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却是隱隱听到武器撞击声,还有那並不明显的怒吼呵斥声。 能够大致猜出,这是有极为特殊的神异军队被林海恩唤来了,正护佑著他们。 事实也正是如此。 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將这两艘船的区域都包围起来了。 那些灵智並不高的水族精怪,每次悍不畏死的衝来时,都会被兵马神將捅到魂飞魄散。 一时之间。 整个情况僵持了下来,兵马神將把两艘渔船护的密不透风,导致那些水族精怪在不停的送死。 “吼!!!” 又是一道更为愤怒的龙吟声。 藏匿在海底下的螭吻,明显是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就算东海的水族精怪数不胜数,那也经不住这样子的送死啊,况且虽然那些兵马神將比精怪厉害不少。 但如果一拥而上的话。 即便是没办法掀翻这两艘渔船,最起码...也是能够极大程度削减那些兵马神將的实力。 如何的厉害,终究也只是被召来的兵马罢了,又不是那九天神明。 在这一道吼声之后。 那数不清的水族精怪,竟是开始有章法的衝来,往往都是一只蟹將,搭配著十只虾兵,双眸猩红的缓缓前进。 跟先前的单方面屠杀不同。 这些蟹將完全是把虾兵当成肉盾了,那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就算是手持金铁利器,將那十只虾兵斩到魂飞魄散。 那躲在后面的蟹將,亦是能够及时的伸出巨大蟹钳,牢牢钳住兵马神將,同样是將魂体钳成两截。 “啵—啵———” 那好似泡沫破裂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 而在这破裂声后。 被钳断躯体的兵马神將,便化为了一缕缕的青烟,但並没有再没入林海恩的令旗中,反而是直接朝著九天而去。 这由九天拨给的正统五营兵马神將,也並非是不死的存在。 就跟精怪鬼祟形成的五猖兵马一样,同样会因种种的原因被消耗掉。 但不同的是...... 这些由正统方式获得的五营兵马,那些兵马神將即便是被打散魂体,依旧是能重回九天之上,等待下一次的安排。 而道门中人从世间各地招来的五猖兵马,若是魂魄散掉的话,那就是彻底的死了,就连轮迴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五猖兵马才会极凶,更是只要给足粮草供奉,无论是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 即便是那伤天害理之事,五猖兵马也不会犹豫半分。 现在。 在这数不清的水族精怪衝击下,林海恩麾下的八万八千眾兵马神將,开始被极其快速的消耗中。 每一秒,都有数位、数十位的兵马神將,在眾多的水族精怪围攻下,化为青烟重回九天。 这些由上天赐予的兵马神將,在被消耗化为青烟重回到九天后,短时间內是无法补齐的。 要想重新补齐的话。 唯有等到年末犒赏手下兵马的时候,再上表军书送达九天,恳请那九天神明能將兵马的数量补齐。 如此顺序,无疑就代表了...... 现在林海恩损失的这些兵马神將,短时间內多半是无法补齐了。 ...... 此刻。 在那海底之中。 长有龙头,身子却如鱼一般,浑身皆是青黑鳞片的螭吻,睁著那猩红色的双瞳,满脸兴奋的昂头看著那两艘船。 先前,它原本是打算听从三足乌的话语,去那岭胜村淹了整个村子,藉此来成为东海之主。 但就在刚刚带著水族精怪,在水中疾驰不停的时候。 螭吻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特殊的天地气机,似乎有谁在耳旁轻轻念叨著,更是说著...... 只要把这两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杀了,根本无需造孽淹没整个村子,便可登临东海之主神位,更可成为东海龙王。 听到这番话的螭吻。 无疑是不太確定,因此还特地又询问了三足乌天帝,结果从其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三足乌天帝说著...这两艘船上有位狗道,是那龙族最憎恶之人。 若是能够將其斩掉,丟进这东海之滨,必然能够成为东海之主,更是能得到万千龙族的拥护。 与其淹没整个村子,不如掀翻这两艘船,来的乾脆和简单。 確定这个情况后。 螭吻根本就没有半点迟疑犹豫,立刻就选择要淹死船上的几个人,以这种方式成为东海之主。 在它看来...杀掉三个人,总是要比淹掉整个村子要简单。 即便里面有个法力高强的道士,那又如何。 现在的它,统领著万万只的水族精怪,只要那道士不是曾经自己见过的那一个凶神,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多的精怪围攻中活下来。 当然,肯定也不会是那个凶神了。 虽然此前没有看完整个屠龙过程,但螭吻相信...那娃子以凡人之躯,將那种法力高强的凶神唤来,多半是早就爆体身亡了。 甚至,先前为了稳妥起见,螭吻其实早就在这两艘船附近了,一直在海底游曳跟隨著,並没有著急行动罢了。 趁机悄悄看了眼。 螭吻见到那站在甲板上的道士,並不是此前见到的小娃,反而是一个满头银髮的老道士,这才安心下来。 驱使著这些水族精怪,要拉著两艘船下去,作为成东海之主的祭品。 但螭吻却没注意到的是...自从先前询问过三足乌如何处理后,它那原本的漆黑竖瞳中,便出现了点点闪烁的红芒。 就是这股隱蔽的红芒,才影响了它的意识,更让其產生了错觉...將都不到十六岁的林海恩,看成老道士。 毫无疑问。 这就是那小雷音寺的手笔,不知所图何事。 ...... 甲板上。 林海恩虽然意识还在,更是能隱约感受到...有眾多的兵马神將,正在不断的化为青烟,回到那九天之上。 虽然焦急万分,但其却根本做不了什么。 因为,从那水底的龙吟声响起后,林海恩的心臟跳的更重了,每一次的跳动都好似擂鼓般。 体內每一滴的鲜血和炁,都好似烈焰般的烧灼沸腾起来。 一眼灿金璀璨如天上大日,一眼浑浊深邃如九天太阴,那身上的命格全面迸发,天地气机开始加诸己身。 思绪越来越混沌迷茫起来,脑袋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四肢更是颤抖抽动而起,全身气机都在不断逸散流淌。 握在手中的长枪,亦是浮现出了玄妙神异的纹路。 “吼———” 海底之中,又传出一道催促焦急的龙吟声,令那四周的水族精怪,明显是越发癲狂兴奋起来,不断衝击著两艘渔船。 最恐怖的是...这些水族精怪的数量,竟好似还在不断增加,四面八方都有数不清的精怪涌来,加入这一次特殊的战爭。 兵马神將的伤亡频率,从先前的每秒数十只,立刻就翻了数十倍,甚至是几十倍不止。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 估计都用不了多久,所有的兵马神將,都会被水族精怪耗死。 东海之大,精怪之多,远超想像。 林海恩感受到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数量在不断的减少,要是再等一段时间,可能便无法阻拦精怪了。 那自家的爹和伯伯,无疑將陷入危机之中。 顾不得身体状態和命格气机,都还没被调动最巔峰,立刻也不再有半点犹豫,更为用力的攥紧长枪。 用著仅有的意识,仰头看向九天坚定呼唤道。 “哪吒三太子,请来助我!” 此话一出。 那一道充斥著威严和冷冽,更深藏著些迫不及待的神叱声,便在林海恩的脑中响起。 “汝,早该...唤吾!!” ...... 这一刻。 扶著船舵来保持稳定的林平川,看著自家儿子摇头晃脑,四肢颤抖,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模样。 立刻便明白了...这是海恩要起乩唤九天神明了。 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犹豫,林平川急忙蹲下身子,开始在驾驶舱下边的箱子中翻阅起来。 略微翻找两下。 林平川便找到了一包还没开封的黄香,用力的撕扯起来。 闽地人传统且迷信,所以在这个年代,出海打鱼的时候,都会在船上备著香烛纸钱等物。 如果遇到海漂子,或者遭遇了鬼打墙等特殊情况,便会烧纸求庇佑。 有些远洋航行的货轮或渔船,还会在船上专门起一个神龕,用来供奉妈祖娘娘,祈求航行平安。 “撕拉———” 心中焦急万分的林平川,极其用力的撕扯一下。 那一整包黄香便掉落船上,在那浪涌的衝击下,四散滚动。 『咚』的一声。 林平川重重跪下,双膝用力的砸到船板上,根本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捡起三根黄香,又从口袋中掏出抽菸用的打火机。 倚著船舵,稳定身子。 一边盯著已是缓缓低下头的林海恩,一边不断尝试在这狂风浪涌中,点燃手中的这三根黄香,口中焦急念叨著。 “快点,快点......” ...... 与此同时。 岭胜村码头后的妈祖庙中。 在林母的带领下,林家的所有人当前都跪在白玉妈祖像前,无比虔诚祈求著...妈祖娘娘能够护佑出海的三人。 那香炉中点燃的香,烟气不断的上涌,被那白玉妈祖像吸掉。 紧接著。 带著七彩霞光的神明虚影,从那白玉妈祖像中出来。 而这道看不起面容的虚影,看了眼那些跪著的林家人,又朝著林海恩所在的外海看了眼。 “欸———” 一道带著几分无奈,又充斥著心疼的嘆息声,隨即在这主殿內响起。 隨即那巨大的法袖一挥。 先前由林海恩送来,在那供桌上的果,顿时就少了一半多。 轻轻的一步踏出,便来到了妈祖庙外,更是带著七彩霞光,朝著那九天之上飞去。 林家人还在祈求不停。 只不过,无论虚影还是嘆息声,没有法力的她们都看不到,也没注意到那供台上变少了的果。 她们只感觉到...一阵带著大海味道的暖风,刚刚从身旁经过......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乾元山中金光洞,三太子亲传哪吒印 “汝,早该...唤吾!” 隨著脑海传来这道凌厉威严的神叱声。 林海恩便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魂魄被那气机法力引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来到了九天之上。 当短暂的迷濛散去,能看清眼前具体的情况时。 只见。 那一个脚踩风火轮,身缠混天綾的身影,依旧是侧身看著他,虽然是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却能感觉到那冷冽凶戾的眸光。 “汝,早该唤吾,为何迟了!” 再次听到这句话。 原本想稍稍询问下哪吒三太子,能否別让他的魂魄在九天飘荡,最起码能稍稍寻一个好去处的林海恩,顿时把这个想法拋之脑后了。 哪吒三太子。 可是那一等一的凶神,真当是凶,亦是极狠。 对自己尚且能剔骨还父,割肉还母,那对其他人更是无需再说了。 在去年的大劫中。 便曾对自己说过,肉骨凡胎,弃之即可的话语,那这次起乩的话,多半也是一样了啊。 將心中原本还残留的侥倖扔掉,林海恩拱手拜了三拜,格外郑重的出声恳求道。 “哪吒三太子。” “晚辈仅是想调整好自身状態,再適时的唤您前来。” “现今龙之第九子藏於海底,烦请哪吒三太子,帮晚辈斩掉此妖,莫让其继续造孽行恶,还海洋一片清朗。” “罢了,罢了。”哪吒三太子依旧是双手抱胸的看著林海恩,头上两个冲天鬏繫著的红绳,还在迎风飘荡,继续神叱著。 “能唤本尊即可,这或迟或早倒也无妨。” “总归真要论起来的话,也是要比那三只眼好的很,像那猴子一般急的抓耳挠腮,却去不了一次。” 说到这里。 那庞大的哪吒三太子虚影,竟是忽然间大笑起来,那笑声都清晰传入了林海恩的耳中。 当然,对此林海恩根本就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二郎真君的三尖两刃刀,他可是还在让堂兄打造,都还没出来啊。 笑声结束。 哪吒三太子脖子上的乾坤圈,腾起耀眼的真火,滚滚神叱传来。 “汝就在此地等候。” “吾,这就去替汝斩了那只恶......” 还不等哪吒三太子说完。 一道身上縈绕著七彩霞光的虚影,已然是从那远处出现,那无比温和慈祥完全不像神叱的话语,便是隨之传来。 “三太子,请稍等等。” 这道声音响起。 林海恩立刻朝著话语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那浑身縈绕著七彩霞光,却根本看不清面容的虚影。 不知为何。 虽然这虚影明显也是九天神明,但林海恩却並未从其身上,感受到类似於白鹤真君、灵官爷和哪吒三太子的威严和冷冽。 反而是有种特殊的熟悉,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哪吒三太子,亦是朝著这七彩虚影的方向看去,双手抱胸的三太子,似乎带著几分疑惑的询问而起。 “天后娘娘,你......” 就在此时。 那七彩虚影略微一挥神袖,便將两位神明的声音隔绝,似乎並不想让林海恩听见般。 但刚刚哪吒三太子说到一半的话语,林海恩却是听得很清楚,更是霎时间瞪大了双眼。 天后娘娘? 这莫非是妈祖奶奶来了吗?她也想让自己起乩吗? 就像自己先前所想的那样。 海洋是属於妈祖娘娘的道场,况且一直以来都妈祖娘娘都有护佑航行安全的愿景,这螭吻要在海中行恶,成那东海之主。 妈祖娘娘绝对也不会允许的啊。 如果再稍稍的延展一些,这同样也能算是她的执念之一。 ...... 此刻。 正当林海恩还在思虑不停的时候。 那两位九天神明似乎已经是交谈完毕了。 哪吒三太子正在把一些东西,往自己的怀里塞去,而那笼罩著七彩霞光的神明虚影,则是朝著林海恩看了眼,便是顿时隱去不见。 妈祖奶奶竟是直接走了,没让自己起乩祂吗? 这种情况。 林海恩满是疑惑,打算询问哪吒三太子这是何故的时候。 只见。 哪吒三太子直接大手一挥,林海恩顿时就像是断线风箏般。 意识再度回归。 林海恩略微仰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竟是直接飘荡到一处极大洞窟中。 最为神异的是...那洞窟深处,不断的有璀璨金光亮起,甚至就连洞窟的墙壁两侧,都有若隱若现的金光闪烁。 这是哪里?林海恩充满了不解。 朝著前方看去。 发现以往都是双手抱胸,充斥著冷冽和凶戾的哪吒三太子。 现在却是单手撑著头,毫无凶戾模样的侧躺在一大块石头上,似乎还在嘴里丟著什么东西。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立刻便愣住了,现在哪吒三太子的状態,怎和先前见到的完全不同。 而且,刚刚往嘴里丟的东西,好像是一颗果? 哪吒三太子猛然跃起,眼神依旧冷冽的朝著林海恩瞥了眼,似乎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道。 “汝之修行速度,著实有些太慢。” “上次无法承受本尊神力也就罢了,这次竟是也承受不了。” “罢了,罢了。” “汝便在吾师金光洞中好生的待一会,平日吾师都不在此地,汝放心的在此打坐即可。” “至於,天后娘娘刚刚说的翠屏山行宫,本尊自己都有些不爱去,一去就想起那该死的老头子,就不带你去了。” 说到这里。 哪吒三太子双手忽然掐起法印,朝著那金光洞的墙壁打去。 下一秒。 一连上的手印掐印顺序,便已是被刻在了金光洞的墙壁上。 “此乃吾之法印。” “汝在今日將其学会,往后大有裨益,一印掐出,便可衝破虚妄、邪煞和精怪。” 话音落下。 哪吒三太子便是提起那火尖枪,整个人冲袭疾驰而起,带著几分激动和兴奋的神叱道。 “吾,早就等不及了。” “此龙,即便不能直接打杀,也得好好的蹂躪一遍才可!” “哪吒三太子,请您如果可以的话,稍稍护佑下我爹。”林海恩立刻反应过来,更是焦急的大喊出声。 但还不等他说完,哪吒三太子的虚影便已是疾驰离去了。 林海恩顿时便深深的嘆了口气,只能寄希望於哪吒三太子,將自己这句话听进去了。 紧接著。 林海恩已然是回过神来,却依旧是一头雾水,眸中更充斥著不解。 这是怎地回事? 怎么哪吒三太子就把自己带到了洞府中,难道是因为妈祖奶奶专门来此说了几句吗? 但无论具体情况如何,这次自己的魂魄,终究是无需在九天飘荡了。 呼出一口浊气后。 林海恩再度环视了眼这闪烁著金光的特殊洞窟,便朝著那墙壁上的手诀印记看去。 仅仅一眼。 整个人便被那宛如疾驰衝击的法印所吸引,墙壁上更好似有个哪吒三太子的虚影,正在不断的掐印教导,亲自传授著自己。 这便是...哪吒印。 印成法至,一往无前,驱邪祟、冲煞神、灭凶妖。 中坛元帅—哪吒三太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竟还不如上只?罢了,权当练手 此刻。 闽地深山的一处偏僻庙宇中。 道道诡异诵经声不断从各个佛殿传出,更有那时不时的撞钟声,清脆在那寺庙空地响起。 正中间的大雄宝殿里。 除了那中央的佛祖神像外,旁边还有眾多的其他菩萨和佛像,还有眾多罗汉神像以各种姿態的摆在殿中。 虽然这些佛像,看起来都跟寻常的雕像相差无几。 但如果仔细感受两下的话,便能够无比清晰的发现...这些佛像根本不是那真正的雕塑,竟都好似有生命力蕴含其中。 换句话说,这些佛像其实大多都是精怪鬼祟,扮成这副特殊的模样。 中央最大的佛祖雕像小臂上。 还有停有那只三足乌,浑身羽毛漆黑,还泛著隱隱约约的金色细点,灿金色的双瞳中充斥著诡异血色,此时也在张嘴诵读著佛经。 但这三足乌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诵读过程中,时不时的会探头朝外看去,更是將经文都不知念错了多少次。 隨著一段经文的篇章诵读完毕。 那主殿中最大的佛祖雕像,忽然间极其人性化的將那小臂高举起来,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瞳看过去,庄严肃穆道。 “三足乌。” “汝,现在贵为本雷音寺的护法神兽,为何在诵读佛经时,却是如此的心不在焉。” “佛经不是读书,並非简单的诵读两遍即可。” “要想掌握本寺的各类佛法,汝应当认真研学,而非心思不正,至今都还在考虑其他事。” “读经万遍,其意才现。” “三足乌知错,恳请佛祖责罚。”三足乌立刻回了句,更是极为恭敬和小心翼翼的低下头,根本不敢看那所谓的佛祖。 “本佛一向不谈惩罚,更是只以理渡人。”那作为神台上的庞大佛祖,有些僵硬的扭了扭脖子,又看向三足乌,意有所指道。 “汝可大胆说下...为何会如此的心不在焉?” 听到这番话。 那三足乌的眼神中,竟是罕见的浮现出些许挣扎之意,可这所谓的挣扎根本就没有持续多久,便被那凶戾红光所吞噬。 两秒后。 这三足乌恭敬的拜了拜,双翅呈现为合十模样的讲述道。 “阿弥陀佛,佛祖。”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三足乌並没有想七想八,只是完全静不下心,始终担忧和疑虑著...那曾经的手下螭吻情况如何。” “按先前所说的话语,现在的它多半是放弃水淹村子,准备直接將那两艘船淹没,更要將那特殊的孩子淹死。” “用这看似更为简单的方式,来成为那东海之主。” 说到这里。 三足乌便是停顿两秒,缓缓抬起脑袋,那带著凶戾红光的灿金双瞳中,还有几分的不解和质疑,继续道。 “可这便是三足乌想不通的地方了。” “虽然杀生数量变少了,但真的是会更为简单吗?” “既然那特殊的孩子,受那九天神明庇佑,更是能唤来大神亲至,那肯定比整村凡人更难杀啊。” “就算螭吻的道行法力都不错,也有几分的真龙血脉存在,可跟那九天神明也是怎都比不了,怕是有天地之別。” “佛祖,您为何不乾脆直接將螭吻也收入麾下,成吾等佛国的八部天龙,何必要让它去白白送死?” 可以看出。 虽然已经是被这所谓的佛祖蛊惑,但一直以来,立志重建起妖天庭的三足乌,对那手下的精怪倒是极好。 就算意识都被迷惑蒙蔽了,却依旧惦记著那些归顺自己的大精怪。 “三足乌,汝可觉得...本佛是让那鱼龙送死?”那神台上的佛像,看著小臂上的三足乌,笑著问了起来。 听到这句问候。 三足乌不敢回答,但低头沉默不语的那副模样,却是能够清晰看出...它的心中便是这般想的,只是未能说出而已。 “汝,已是大错特错。”那中间佛像的呵叱声,已然如洪钟大吕般的响起,字字句句映入三足乌的脑中。 “本佛能见未来,早已看出。” “自那去年开始,这天地便希望能出一只真龙,统领这数不清的万万只水族精怪。” “所以去年,在天时地利人和之际,便出现了一颗天象金珠。” “恰巧也有一只蛟龙,吞下这颗金珠化成了真龙,但才刚成真龙便被那道门所阻。” “最后机缘破碎,被另一只的蛟属所夺大半,勉强成了一只偽龙。” “虽然真龙未成,但至少是成了只仅差一步的偽龙,那天地自是並不追究什么,无非就是寻觅其他时机,將这偽龙扶为真龙。” “但还不等这偽龙成真,那只半龙螭吻开始自称东海之主,更开始统领眾多的水族精怪。” “虽无真龙之实,却开始行真龙之事。” “一方为偽龙,一方为半龙,二者皆有蜕变为真龙之机,天地自是也无法对哪只龙属厚此薄彼。” “因此,这东海之主的神位,已然成为这两只龙属之爭。” “二者相爭谁能胜出,便可成那阳间真龙,统领万万只水族精怪。” “若是寻常时候,自是相爭便可,胜负犹未可知,螭吻因血脉起点较高,或许还能多半成胜算。” “但现在却无法相爭,那偽龙一方,早有眾多的援手,尤其是那能请来九天神明的小道,最是狠辣凶戾。” “螭吻如果本就贏不了,那现在...为何令其直接对那小道动手?”三足乌竟是有些焦急起来,眸中的猩红血光也有些颤动,继续道。 “佛祖,如果衝撞那两艘船是死路的话,为何要让螭吻去行此事。” “无论如何,那螭吻都曾是弟子收拢来的谋事精怪......” 还没说完。 三足乌便是忽然停下话语,僵硬的抬起头,见到那佛像正在用冰冷严肃的眸光盯著自己。 “汝,还是著想了,这般不静,如何成佛。”那诡异的神像,用著冷冽目光看著三足乌,已是有些不耐烦的继续道。 “以螭吻的本事,若是对那小道动手,在无外力相助的情况,又怎会敌不过?” “那小道但凡是想活命的话,就必定要请来九天神明相助。” “可即便是九天神明亲至,今次也极难將螭吻斩掉,这天地气机命数在此,要让二龙爭夺那真龙之位。” “当然,如果那前来相助的神明,真当如此凶恶,敢將螭吻宰掉。” “即便无法惩罚那前来的九天神明,那数不清的业报,也必然会落到那个小道身上,或许能直接將其魂魄碾碎。” “至少,也能令其命格受损,往后在那唤来神明相助。” “螭吻能否成真龙,本佛並不在意,唯想毁掉那小道,令其往后再也无法妨碍,本佛將来要行的各种事。”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只要那小道不顾天地,恶行杀生,仇恨自然便消,往后此方世界,都將成吾之佛国。” “三足乌,汝可懂了?” 听到这佛像的一连串话语。 三足乌虽然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但在那一句句的话语中,它眼中的凶戾血红眸光,却是已经越来越重了。 神志越发不清的它,已然无法回应任何话语。 而那佛像则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朝著那寺门外看去,仿佛都看到了那东海之滨,大笑而起道。 “哈哈哈。” “即便命中皆有,但本佛在此,谁又能许汝天命!” ...... 东海之中。 那数不清的水族精怪,还在持续不断的冲袭而来。 这足足八万八千眾的兵马神將,开始飞快的消耗著,每一秒都有数不清的青烟,从那船边飘荡重回九天。 站在船头甲板位置的林海恩。 此时,四肢已是不再颤抖,脑袋也不再晃动,但其身上的气息...却已是越发的厚重。 海底深处。 那躲藏起来的螭吻,却好似被彻底蒙蔽住了般,一双龙瞳中有些许红芒闪烁,根本就察觉不到当前的天地气机变化。 仅能看到...那数不清的兵马神將,被其唤来的水族精怪,不断的钳断撕碎,数量越来越少。 还能看到,目光中那个船头老道,好似放弃抵抗般的低头站在原地,手中握著一把拂尘,竟是没有半点动作。 略微等待数秒后。 这螭吻似乎也有些等不及了,龙瞳里涌现出些许凶光,整个身躯紧绷起来,强劲的尾巴顿时狂舞甩动。 四周的海水散开,带来极为可怕的推力,令其如炮弹般的衝出。 “噗———” 一道衝破水面的巨响,立刻在整个海面响起。 在两艘渔船昏暗的钨灯照耀下。 那足有几十米长的螭吻,无比清晰的映入林家两兄弟眼中,令他们顿时瞳孔微缩,露出极为惊愕的表情。 竟然...真有龙? 虽然长相有点怪异,但那脑袋確实就是龙头,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其暴戾可怖模样。 林平川立刻就反应过来,开始不断的尝试点燃黄香,虽然心中充斥著惊惧,但其却更加明白...... 必须要及时的点燃黄香,插在自家儿子的脑后才可以。 那螭吻高高跃出海面,无比狰狞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那颗颗尖牙怕是都有人的手掌大。 龙首朝下,鱼尾朝上。 整个身体呈现下坠模样,张著满是锋锐尖牙的大嘴,打算一口就把甲板上的老道吞掉,登临成这东海之主。 威势瀰漫,生死一线。 就在螭吻的尖嘴,即將啃到林海恩脑袋的时候。 刚刚一直都没动的林海恩,忽然间浑身气势升腾,阴阳通灵的特殊气机充斥在这片天地中。 紧接著。 林海恩无比平淡的抬起右手,握成拳头对准那螭吻啃来的下顎,好似能跨越万万里的距离般。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 那足足几十米的螭吻,竟是被林海恩轻鬆的一拳抵住。 最恐怖的是...林海恩似乎还將所有的衝击力顶住了,並没有让整艘船因这衝击而吃水半点。 而那螭吻更是呆住了,根本没想到...仅仅一个老道,竟是能凭藉肉身的力量,这样强行將其挡住。 同时,螭吻还发现了...现在的它,似乎被下方的这个老道给擒住了,用尽全身力气竟都逃不了半点。 焦急疑惑的朝下方看去。 隨著眼中的凶戾红光,都被这狂暴正气震散,螭吻才看清下方那个人的真正模样。 在看清的那一刻。 螭吻那原本充斥著暴戾、狂躁和鄙夷的双瞳,竟是霎时变得清澈了,更是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惊恐。 因为,这哪里是半截入土的老道,分明就是...就是那个凶神小道啊! 挣扎。 螭吻立刻惊恐奋力的挣扎不停,就连躯体和鱼尾都在不停甩动。 但根本就无半点用处,更是动弹不得,即使林海恩仅仅只是用单臂,化拳为掌將其擒住,却依旧让其动不了半点。 单臂擒著螭吻。 林海恩双色异瞳气机迸发,心跳声更是如同雷鸣般响彻。 “咚—” “咚——” “咚———” “......” 在这一声声的心跳声中。 混天綾、乾坤圈、风火轮和火尖枪,一个个带著超凡神力的法宝,出现在林海恩的身上,更是令其全身气息蜕变。 紧接著。 林海恩原本的异色双瞳,在此刻蜕变为完全的灿金色,更是充斥著九天神明威严。 在他的背后,天地气机缓缓凝聚而起,形成了哪吒三太子的虚影。 当这虚影出现的那一刻。 那螭吻的双瞳,已然收缩成绿豆大小,整颗心亦是都不会跳动了般,浑身鳞片都炸起,嚇得三魂没了七魄。 而那庞大虚影,虽然是侧身看著螭吻,双手抱胸,呈现出极为威严无情的模样。 但那微微鼓起,似乎还在吃著什么的脸颊,带著几分特殊的喜感。 不过,浑身的凶戾霸道之意,却是根本没有少半点,伸手略微一摔,便將螭吻丟到了几十米远的水中,神叱而去道。 “竟还不如先前那只畜生。” “罢了,罢了,权当是舒缓筋骨,稍稍练手。” “汝这孽畜...该死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传统艺能,哪吒把脉摸龙筋! “嘭———” 那体型庞大、狰狞恐怖的螭吻。 如同一只小鱼仔般的,被林海恩隨手丟到足有几十米远的水面上,溅起了一阵的水。 重新落到水中后。 那螭吻根本没有半点报復回去的想法,双眼极为清澈,反而是觉得...自己侥倖捡回了一条命。 立刻潜入深海之中,朝那远处快速逃窜游去。 逃! 原本还想当东海之主的螭吻,现在脑中已然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逃,逃的越远越好,根本没有半点拼一拼的想法。 只怕如果逃的不够快。 多半要跟那只凶蛟化成的真龙,落得同样的下场了。 浑身筋脉都被抽出,就连脊骨都被硬生生的拔出,將那威风凛凛的真龙一族,当成隨处可见的小蛇般对待。 ...... 而在此时。 终於將那三炷香点燃的林平川,也不顾那剧痛的双腿膝盖,顶著摇晃极其厉害的船只,踉蹌著来到林海恩的身后。 在那浪潮晃动中。 將那三炷黄香插到林海恩的法帽后方,希望能以此来护佑自家儿子的魂魄。 没有法力的林平川,並不知道哪吒三太子已经来了,更不知道...现在的林海恩已是被送到了金光洞。 即便是没有插上引路香,多半也无大碍。 作为父亲,他只知道...每一次的起乩唤神都会给林海恩,带来极大的伤害,三姑更是早几年就曾提醒过他。 只要海恩起乩,那就必须点上三炷香,否则对身体的损害,会十倍百倍於寻常乩童。 感受到自身法力被加了几分桎梏,並不像先前那般流畅后,那庞大的哪吒三太子虚影,顿时就有些不满的怒火腾起。 便是立刻侧头看了眼。 见到那刚刚插上三炷香,踉蹌著走在船舱中,因心中那股紧张鬆掉,当前还会时不时摔倒的林平川。 不知为何。 看到林平川的那一刻,哪吒三太子想起了自己在翠屏山的行宫,被那该死老头打碎的金身。 若是无那塔,定叫那老头好看。 紧接著。 哪吒三太子又想起了,上一次林海恩唤祂前来时,便是这男人和他的妻子,早就在那一楼等候多时,支持林海恩的决心。 如果当初父母,能像这般支持自己...... 这个念头。 在哪吒三太子的脑中一闪而过,便是被迅速掐诀,凡事皆没有如果,况且靠著娃子,己身的执念也圆了。 而哪吒三太子也记起了林海恩先前的叮嘱。 “请您如果可以的话,稍稍护佑下我爹。” 没有任何迟疑。 那浮现在林海恩背后的虚影,手上掐起自己独有的哪吒诀,朝著九天印了几下。 一面特殊的令旗,便是出现在其手中。 將这令旗朝著天地挥动一下,哪吒三太子的神叱声,隨之滚滚而起。 “吾之將士何在!” 话音落下。 一个个数不清的天兵神將虚影,出现在这四面八方。 虽然只是分身虚影前来,但周身的蓬勃气息,竟是比林海恩唤出的兵马神將都强了数倍不止。 哪吒三太子又挥舞下令旗,无比威严的神叱落下。 “诸位將士,暂且护住这两艘渔船,不需精怪靠近半点。” “若有接近者,斩立决!!” 说完。 这些哪吒三太子换来的神兵天將,立刻填补上先前被斩掉的兵马神將之中,开始手持武器斩妖。 原本都有些节节败退的兵马神將,有了这些神兵天將的协助后,竟是立刻抵住了万万只水族精怪的攻势。 那不断腾起的青烟,已是减少了数十倍不止。 哪吒三太子,统领万万位神兵天將,拥有的圣號和神名更是眾多,而其中最著名的当初是...中坛李元帅和三坛海会大神。 稍稍一下令,自是能唤来眾多神兵天將前来助阵。 ...... 此刻。 完成林海恩的叮嘱,护佑住其家人后。 哪吒三太子那灿金双瞳,如同两颗大日,朝著那海底扫视而去,迅速锁定了螭吻逃窜的位置。 “逃?怎可让汝逃走!” 只见。 林海恩猛然上前一步,抓住鲜红色混天綾的一头,另一头丟入东海之中,开始飞快迅猛的搅动起来。 才刚搅动。 整个东海的浪潮迭起,便是瞬间就狂涌起来,更是形成了如龙捲风般的巨大旋涡。 但这旋涡並没有朝两艘渔船袭来,仅是朝著螭吻的方向衝去。 一搅翻江,二搅倒海,三搅天地倾覆。 那正头也不回,飞快逃窜的螭吻,狂游了数里远,自以为逃过此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体有些游不动了。 而且,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似乎正在不断扯著它身子。 螭吻才刚放鬆下来的心,便是迅速揪起,回头略微看了眼,那清澈的双瞳霎时变成了惊恐。 在那一大团的水流漩涡,一条能暴涨万万倍的红綾,竟是极其诡异的缠住了尾巴。 还不等它做些什么。 那红綾便被绷紧,一股巨力更是从红綾上传来,將其不断拉扯回刚刚的海域。 “吼———” 螭吻惊恐的大叫而起,尾巴不断的甩动著,希望能逃脱红綾的束缚,甚至就连鬍鬚都在用力。 但根本无用。 现在的它,就像是一只小蛇般,顿时便被用力的拽起。 “噗———” 又是一道衝破海面的声音响起。 螭吻再度高高的出现在了海面上,但跟先前有明显不同的是...这次的它是被强行拽起,双眼中再无凶恶,只剩下惊恐。 把螭吻从水底拽出后。 林海恩脚上的风火轮一踩,整个人用力跃起,竟是直接跳到螭吻的颈部位置。 一只手抓住螭吻的龙角,另一只手握著乾坤圈,开始不断敲击起来。 “咚—” “咚—” “咚———” “......” 作为半龙之属,螭吻虽然血脉不纯。 但同样也继承了龙族皮糙肉厚的特点,每一次的敲击都很清脆。 “吼———” 螭吻吃痛的大声吼叫不停,更是在海中潜游跃动不停,希望能够將林海恩甩下身子。 可根本无用。 林海恩不仅用左手抓住了螭吻的龙角,双腿更是用力夹紧了其颈部,如同骑马般將整个人固定住。 龙首甩动,身躯扭动,鳞片炸起。 螭吻用尽了一切办法,希望能够將林海恩甩下,却是根本没有半点的用处,没有任何的反制手段。 ...... 此刻。 见到螭吻这般无用,竟是没有任何反抗手段,比不上那真龙半点。 哪吒三太子似乎也有些腻了,不再用乾坤圈狠砸螭吻,反而是施法將乾坤圈扩大,將螭吻的龙首箍住。 然后,林海恩一手抓住龙角,另一只手如同爪般的重重撕开螭吻颈部鳞片,朝那血肉之中插入探去。 三秒后。 摸到那根滑溜溜的经脉后,林海恩双瞳中的灿金光芒霎时大盛。 而那背后的哪吒三太子虚影,亦是满脸兴奋和激动,颇有些急不可待的模样...... 第二百五十四章 真当...本尊不敢反吗? 摸到这根滑溜溜经脉的那一刻。 林海恩的脸上充斥著兴奋,灿金色的双瞳中眸光大盛,就好似摸到了什么最期盼的东西一样。 而那显现於林海恩后背的哪吒三太子虚影,亦是浑身气机震盪,明显是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哪吒三太子,最恨龙族! 但凡有屠龙之事,祂皆会不请自来,以神兵法宝將恶龙抽筋拔骨。 ...... 此时。 那被林海恩骑在身下的螭吻,都顾不得脑袋被乾坤圈砸的晕头转向,顾不得如何都甩不脱脖颈上的人。 当感觉到颈部鳞片被硬生生掀开,一只炽热的手插入血肉,將其那根脊背主筋狠狠抓住后。 螭吻整个躯体都已是下意识的绷紧,那完全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惊嚇的颤抖不停。 现在的螭吻,那双巨大的龙瞳中,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囂张,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惊恐,更是一点都不敢想成为东海之主了。 作为一只有灵智的精怪,螭吻还是非常清楚...那所谓的东海之主,跟命比起来的话,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啊。 况且,就算是成东海之主了,估计也没有半点的用处,无非就是能稍微的多挣扎几下,让祂稍稍的更尽兴一些。 毕竟,去年的那次机缘中。 就连那彻底蜕变为真龙的蛟属,都被这凶神抽筋拔骨了。 “嗷—呜呜———” 螭吻从一开始的愤怒龙吟声,变成了悽厉的呜咽求饶声,希望林海恩能够留手,期望著能留其一命。 但对於这临死前的求饶,哪吒三太子根本就没有理会半点。 那充斥神威的庞大虚影,只是冷冽的盯著螭吻,眸中似乎还带著几分嘲笑,神叱而起。 “又在死前求饶?” “当初那只恶龙如此,去年的那只凶蛟如此,现在就连汝这只半龙,亦是如此。” “看来汝等龙族,从那千万年前到如今,都没有出过一个硬骨头,但现在求饶...又有何用!” 神叱落下。 林海恩抓住滑溜龙筋的手掌,直接反手轻轻一卷,便將那足有手腕粗的龙筋,卷在了自己掌中用力捏住。 正欲用力撕扯时。 “轰隆———” 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了迅猛的雷霆霹雳。 极为强劲的九霄紫雷更是直接劈落海中,无比清晰的落在林海恩前方数百米远。 “嘭———” 本就浪潮迭起的海面,被这道雷霆劈的溅起一大片水幕,亦是足有上百米的高度, 这水幕竟还朝著两艘渔船的方向,径直扑面袭来,那恐怖的压迫感,让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都有些心惊胆寒。 雷霆劈海,掀起百丈水幕。 而看到这一大片水幕的哪吒三太子,则是嘴角露出些许嘲意,双手抱胸斜睥著九天之上。 “哗啦啦———” 水幕重重的拍在了海面上,但並没有触碰到两艘船,更没有碰到林海恩和哪吒三太子的虚影。 “如此恶龙,怎配成真龙统领万千水族?”哪吒三太子神叱出声,隨即伸手一招,那通体燃著烈焰的火尖枪,便浮现在其掌中。 忽然又眼露凶光的看向九天,格外霸道的神叱而起。 “既然不会选,那就由本尊帮忙选!!” 说完。 那握住龙筋的林海恩,已然是用力的拉扯起来。 而原本双腿夹著龙身的他,现在已是变成双脚站在龙头下端位置,两只手一同握住龙筋,脑袋微微后仰,还是用力的抽拔起来。 原本镶嵌在脊骨里的龙筋,开始被一点点用力扯出,还夹杂著鲜血和残留的龙髓。 “嗷呜呜呜———” 螭吻开始痛苦的哀嚎吟叫起来。 那前所未有的剧痛,瞬间充斥了它身上的每一块血肉。 尤其是从尾巴开始,螭吻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正在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龙筋就跟人之经脉一样,如果被强行活生生的抽出,自然会令整个身体瘫痪,再难动弹半点。 挣扎。 螭吻开始前所未有的挣扎起来,不断的扭动著脖子和身躯,希望能够彻底將林海恩甩下,强行夺得一个苟活潜逃的机会。 至於成真龙?成东海之主? 那螭吻是根本不敢想了,更是不期望能统领万千水族,只想著...能够在这种人祸中活下来就好。 可根本无用。 不管螭吻如何的甩动脖子,如何的甩动身子,林海恩的双手都如同铁钳般紧紧箍住龙筋。 脚下所踩的风火轮,更是死死的钉进龙身之中,確保不会掉落。 双手就像拔河般的不断拉扯著,每拉扯一下,便有一大截的龙筋,从螭吻的脊背中抽出。 比起去年给那凶蛟抽龙筋,这次的林海恩无疑是更加暴戾,甚至都没有將螭吻打晕,直接就奋力的抽拔起来。 但如此暴戾凶恶的做法,似乎也引起了那九天的不满。 “轰!” “轰!” “轰!!” “......” 一连串数不清的狂暴天雷落下,溅起了一道道庞大的水幕。 虽然不敢直接打在林海恩的身上。 但这连续不断的天雷,落下频率前所未有的高,其中所蕴含的威势和罡气,更是极为可怕。 远超平时道门中人,所唤来的那些阴阳五雷。 此刻。 迅猛可怖的天雷不断落下,林海恩也是持续性的拔著龙筋。 那不断翻腾的螭吻,耳旁好似听到了什么提示般,那双充斥著惊恐的龙瞳中,竟是爆发出了一抹凶狠。 下一秒。 用尽全力,扭动著快要失去彻底失去知觉,瘫痪的身躯,朝著那不断落下天雷的区域衝去。 很明显。 这就是螭吻孤注一掷的做法。 现在的它非常清楚...单凭自己的道行和法力,必然是没办法从这凶神的手中逃走,最后定也会落得去年那只真龙的下场。 甚至,螭吻都在想...即便是唤来自己身为纯正真龙的亲爹前来,估计也在这凶神面前討不到好,甚至还会同样落得一个悽惨的结果。 刚刚的螭吻,其实都已经打算放弃,乾脆不再挣扎半点了。 因为,即便是挣扎不停,似乎这结果也不可能改变了,反而会让痛苦进一步的延长。 如果彻底放弃不抵抗的话,那凶神见到没有半点意思后,或许就会直接將它斩掉,无需再受这种折磨了吧。 可以看出。 螭吻彻底服了,就连挣扎的心都没有了。 不过,就在其决定不再反抗,任由被抽筋拔骨,少受一点苦痛,就这样身死陨灭的时候。 耳旁竟是响起了极其特殊的催促和暗示。 似乎让它...以最快速度朝著那片充满天雷霹雳的区域游去,只要到了这片区域之中,就能够保下这条命。 螭吻並不知道,这究竟是在死前的幻觉,还是真的有神明看不得如此悽惨,专门在此伸出援手,准备在此救下它。 但身为龙族,螭吻心中自是不愿就此死去,更是带著几分傲气。 如果能有一丝活命机会的话,即便是拼尽全力,无疑都要爭取一下。 就像是...曾经的它就拼尽全力,希望能够成为东海之主,化为真龙,变成那统领万千水族的东海龙王。 “吼———” 螭吻再度怒吼咆哮出声,並不像先前那般的求饶惨叫。 现在的它,比起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像那真龙,更像那不服输的东海之主。 天雷霹雳还在,水幕不断迭起。 儘管现在林海恩已然脱胎换骨,早不是先前的肉骨凡胎,可要是被如此狂暴的天雷劈一下,多半还是扛不住。 可就在林海恩即將被螭吻带著,进入那满是天雷霹雳的区域时。 那庞大的哪吒三太子虚影,眼神霎时变得冰冷凶戾,那握在掌中的火尖枪腾起前所未有的炽热真火。 摆出如同投掷標枪般的动作,对准那九天之上,神叱而起。 “仅限三息,停掉雷霆。” “这等凶戾龙属,若当了那所谓的阳间龙王,此世间岂还有个好日子可过,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生灵涂炭。” “如今又岂非没有更好良选,为何非抱著这条半龙。” “真当...本尊不敢反吗?” 这番神叱落下。 不断落下的天雷,竟是略微停顿了两秒, 但下一秒,却是更为迅猛的落下,数不清的雷霆霹雳,打在了海中,像是要给螭吻助阵,更像是在回应著哪吒三太子。 略微听了两声。 见到林海恩被那螭吻带著,离那天雷区域越来越近,哪吒三太子也不再犹豫什么了,眸光顿时冰冷凶戾下来,右臂用力绷紧。 “唯有爭,才可以出龙?” “若只有一个选择,又怎可称为龙王?” “这样吗?为了那所谓的爭,符合物竞天择的规则,便要护著凶龙,给其机会成那真龙,毁掉如今的阳间。” “看来,还是像老样子一般的不讲情面,那便要好好接住......” “吾这一枪!!” 说完。 哪吒三太子右臂伸展成满弓状,猛然將手中的火尖枪朝著九天掷去。 火尖枪在疾行的途中,瞬间就化为真火巨蟒,朝著那不断降下雷霆霹雳的正中间区域轰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起,但却没有天雷落下了。 不过,明显是能隱隱察觉到...这一击只是短暂的止住了天雷,並非是彻底『说服』此番天地了。 隱隱约约的雷芒,还在不断的闪烁著,似在酝酿著更大的雷霆。 就在此时。 还不等这酝酿更加的雷霆落下。 一道横扫九天的棍影,和一记劈山除魔的斧刃,跟在那如火蟒般的火尖枪后面,朝著那中间区域砸去。 “轰———” 更为爆烈的轰击声响起,將那些正在酝酿的雷芒都打消了。 两道同样带著慍怒的神叱声响起。 “俺老孙执念都未圆,敢伤那娃子看看!” “本尊战力无双,纵横三界,至今都还未再入阳间一看,岂能容汝等胡来,毁掉如此好苗!!” 这一刻。 三位大神一同悍然出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哪吒灵,哪吒灵,哪吒太子百万兵! 安静了。 彻底安静了,雷霆轰鸣声都消散了。 但这三位著名的天庭反骨仔,在哪吒三太子的带头下,朝著刚刚降下雷霆的区域悍然轰去。 三神一击,便將那天地气机消退。 可不得不承认,若是无这三位大神出手的话,林海恩多半將会凶多吉少。 因为,就像先前数次所说的那样。 在这天地之中。 所有生灵皆有定数,一切事情都需按照天命来行。 就像前几个月的时候。 此番天地之中,应当要出一位阎君,收拢和统领那些游荡的鬼物,以免这阳间各地儘是鬼祟。 所以,阎九幽应劫成了这阳间阎王,这便是天地规则命数所定。 因此,即便后续阎九幽强行將本该去地府转世的清玄真人,奉为阳间第一判官。 从此有了阴神之名,能够藉此永生不死,更有个不算低的官职。 这天地也只能不痛不痒的劈下几道雷霆,简单的以示惩戒罢了,根本就不会打下能灭绝魂魄的天雷。 若是直接將阎九幽劈死,那本应该现的阳间阎王,又该去哪里寻? 而在此时。 这所谓的东海之主爭夺,其实也算是去年那次凶蛟化龙大劫,所遗留下来的特殊情况。 由於如今水族精怪眾多,需要一位东海龙王来掌管。 可这龙王一名,並非单纯的任命下封就可,必须要从眾多同族中爭夺出来,爭流登顶,才能称之为龙王。 所以去年的大劫中,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万只蛟龙来到闽地,爭破了头只为成为那所谓的龙王。 但不巧的是...那暴戾的凶蛟成了龙王,因此哪吒三太子,便藉由林海恩的身体,来到阳间屠龙,抽筋拔骨。 那本应要现的东海之主,被哪吒三太子强行斩掉,天地如何的不满,自是无需多说了。 看在还有一只蛟属成了偽龙,且还有一只半龙欲成龙王,两只龙属往后可爭这龙王之位,所以才因此计较不算。 换句话说。 就是这天地规则命数,希望大青和螭吻两只龙属,通过那生死相斗,拼出一个真正的东海之主。 原本这想法极好,但怎都未想到...哪吒三太子竟是又插手其中,这让天地如何能继续不管。 特地降下雷霆霹雳,以此来帮助毫无反抗能力的螭吻。 但很可惜。 根本无用,並不只是哪吒三太子一位凶神,大圣爷和二郎真君这另外两位凶神,亦是要护佑著林海恩。 其实都远远不只是这三位大神,类似於灵官爷、白鹤真君和妈祖娘娘等诸多九天神明,多半也都是在暗处瞧著。 无非就是不方便出手罢了。 若要是跟这天地作对,那还得是这三位大神最好,最熟能生巧。 ...... 此刻。 雷霆散去,霹雳不再。 原本早想放弃的螭吻,拼尽全力来到刚刚天雷轰鸣落下的地方,却见不到任何能给它带来助力的雷霆。 整个身躯全力的高高跃起,没有感受到天雷落下后,便是就连眼神都黯淡下来。 那好不容易才腾起的反抗之心,霎时便跟著偃旗息鼓。 不再去掌控身躯,任由其重重砸落水中。 “砰———” 足有几十米长的螭吻,跃起后砸进水中,溅起了一大片的浪潮。 由於其特殊的体型和构造。 本应沉入水中的螭吻,竟是如一艘大船般的浮在水面上,而林海恩浑身都已湿透,双手还在不断的扯著龙筋。 螭吻已是不挣扎了,体內的剧痛遍布每一块血肉,將那属於龙族的高贵脑袋,重重的低下,隱藏在海面之中。 “啵———” 伴隨著一声清脆的响声。 螭吻那贯穿整个身躯的龙筋,已然被林海恩整根抽出,团成一大团,高高的举在手中,还在不停的淌血落下。 “嗷呜———” 螭吻再度仰头痛嚎而起,这声音好似穿透了万万里,代表了龙属最后的一声悲鸣。 现在的螭吻,每块鳞片都在抽搐,就连气息都微弱了。 即便打定主意任凭林海恩將自己抽筋拔骨,可真的整条龙筋都被抽出之后,那前所未有的剧痛,还是让其不由得哀嚎起来。 而现在的螭吻,没了这重要的龙筋后,即便想动都动不了,那一整个庞大的身子,只剩下眼睛和嘴巴还能动。 那巨大的龙瞳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哀伤和后悔。 如果还有的选,现在的它...寧愿不当那所谓的东海之主,只要能躲在自己的洞窟中,安稳愜意的修行就好。 当就跟先前说的一样。 哪有什么后悔的机会,无非只有快死了,才觉得做错罢了。 ...... 与此同时。 在那不远处的海面上。 大青正在不断浮水飞快游动著,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站在大青的身上,满脸皆是焦急神色。 他们两人刚刚已是去了岭胜村,专门来寻林海恩,想要前来助他。 结果才刚到岭胜村,便得知...林海恩为了解决这起劫难,竟是率先坐船去了那外海之中。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立刻便又站到大青的身上,以最快速度朝著那外海游去,开始认真的寻找起来。 但这外海实在太大了,真当是有些难寻。 “嗷呜———” 一道极为悲哀的龙吟声,忽然从那几十里的方向传来。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彼此对视一眼,隨即立刻不约而同的喊道:“大青,快去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青亦是清楚的很,龙尾快速甩动不停,朝著声音的方向疾驰游去。 ...... 外海之中。 硬生生將龙筋拔出的林海恩,略微瞥了眼这根格外腥气、沾满骨髓血肉的龙筋,立刻便嫌弃的隨手丟入海中。 提著脚上的风火轮,重重的朝著螭吻脊背踩去。 可这次。 即便林海恩踏著风火轮,將螭吻的脊背踩得血肉模糊,踩得骨头都已经露出折断,它都没有再哀嚎声音半点。 只是紧闭著双瞳,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腹部,却是能看出其还未死去。 那庞大的哪吒三太子虚影,见到螭吻没有任何反抗动作,就好似已经彻底认命般,便是鄙夷的神叱而起。 “真当无趣!” “仅此三两下便认命了,半点都不如曾经的那只恶龙!” 神叱结束。 林海恩將那手中的火尖枪举起,准备直接捅穿螭吻的脑袋,彻底结束此劫的时候。 那掛在胸膛位置的七彩贝壳吊坠,忽然间传来了一阵温热,令林海恩的身子微微一顿。 庞大的哪吒三太子虚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隨即身子逐渐隱去。 “倒是忘了。” “先前答应天后娘娘留这小蛇一命。” “罢了,罢了,虽说仅仅只是抽了条小蛇筋脉,但也算是稍稍活动下身子,恰好那天上多半还有其他事寻来了。” “后续东海之主一事,便交给天后娘娘处理。” ...... 乾元山金光洞內。 修行天赋极佳的林海恩,已是將留在墙壁上的哪吒印学会,掐起来更是有声有色了。 而且,林海恩能够清晰感觉到...每当他掐起这个哪吒印的时候,心中都会涌现出衝破一切的念头。 就好似,只要掐起哪吒印,不管处於什么境地之中,那所有的梦魘和心魔,都会被这凌厉凶悍的法印衝破。 作用极为强横,更带著前所未有的锋芒和锐利。 林海恩无比確定,这哪吒印的作用极强,至少是不比灵官印差半点。 就在彻底掌控著哪吒印后。 一道微风从那洞口出来,裹挟著林海恩来到了九天之上。 站定身子。 林海恩立刻便见到,那看不清面容的哪吒三太子虚影,已是又出现在他的前方。 很明显。 这次又见到,说明那只螭吻已是被斩掉了。 没有半点迟疑。 林海恩伸手重重的拜了三拜,无比虔诚的开口道。 “晚辈多谢哪吒三太子。” “如若不是您及时出手的话,那只螭吻仅凭晚辈的话,多半是......” 还没说完。 哪吒三太子便是瞥了眼远处九天之处,看到那大战好似都在继续,隨即打断林海恩的后续话语,神叱而起道。 “莫囉嗦了!” “那螭吻本尊还未斩掉,留待后面还有作用。” “本尊的哪吒印,想必汝即便资质如何不好,也当该学会了,仅此便在传汝一法。” 说到这里。 哪吒三太子便伸出二指,朝著林海恩的眉心点去。 下一秒。 一串带有特殊韵味的法咒,顿时就印入林海恩的脑中。 “拜请哪吒三太子,太子七岁展威灵。” “哪吒灵,哪吒灵,哪吒太子百万兵.......” 隨著法咒深深刻入脑中。 林海恩眸中顿时浮现出一缕疑惑,哪吒三太子却简单的挥了挥手,將其打落九天,不容置疑的神叱道。 “为护佑汝之家人。” “本尊便命眾多天兵神將以法力之身下凡相助。” “恰好此次水族妖怪肆虐,將汝之兵马斩掉大半,便趁此机会將汝兵马都补足了。” “往后若是再遇到兵马不足,或是不够用之时,念诵本尊刚刚传汝之法咒即可。” “百万天兵,任汝挥使!!” 第二百五十六章 龙爪刺穿螭吻头,天地气机加诸大青龙身 浪潮不再,喧闹归静。 刚刚螭吻被哪吒三太子抽筋之景,那些水族精怪亦是清晰见到了。 原本还严格遵守命令,打算彻底掀翻这两艘渔船,协助螭吻成道的精怪们,霎时便惊慌失措,如同失去了主心骨般逃窜起来。 那只老乌龟则是四肢飞快游动著,不断的哀嚎狂呼著。 “快跑,快跑啊!” “咱们的龙王大人不是对手,根本不是那凶神的对手啊,甚至就连龙筋都被抽掉了啊。” “没办法成事,这次没办法成事,大家快逃,快逃回海底,千万不要凭白送死了......” 很明显。 这些水族精怪,完全就是螭吻用半引诱和半胁迫的方式,强行聚集起来的队伍。 在有个主心骨,且都是朝一个目標行进时。 这些法力道行和灵智都不高的精怪,自是能够赌上性命的往前冲,希望能够助螭吻成为真正的东海之主。 更是被引导暗示的觉得...如今会被人族欺负成如此模样,就是因为缺少一条真龙,缺少个东海之主,无法制裁人族的各种恶行。 如今,隨之螭吻都彻底认命,任凭自身龙筋被抽到都不反抗。 这並没有多少凝聚力的水族精怪,无疑也是迅速的四散逃窜离去,再无先前的衝劲,更是生怕...逃慢半步,就会被那些天兵神將斩掉。 毕竟,哪吒三太子所唤来的天兵神將,可跟林海恩最初召出的那些兵马神將不一样。 无论道行还是攻势都更为迅猛,每次锋锐的武器挥出,都能带走数只精怪,早就让这些水族精怪心生退意了。 因为,从这些水族精怪来看...仅凭它们是没办法掀翻这两艘船了,之所以还不停的衝击著。 就是寄希望於...螭吻將那凶神斩掉后,能够前来协助它们,將这些兵马神將全部打的灰飞烟灭。 这样的话,螭吻便能够成事,水族精怪们也算是做到了先前的承诺。 可现在...隨著螭吻被那凶神打杀、抽出龙筋的只剩一口气,仅靠著一个念头撑著的水族精怪,自然也就逃窜离去了。 不过,所有的水族精怪都没有离开多远,纷纷都是悄悄的潜在海底,似乎还在等待著什么。 因为,作为水族精怪,它们都能隱隱约约的感知到...虽然螭吻败了,但那所谓的东海之主,似乎依旧还將会出现。 有一股特殊的念头,不断的从其脑中浮现而出。 让它们暂且安静的在此等候,等著...恭迎那真正的东海之主,阳间真龙的现身。 ...... 此刻。 隨著海面安静下来,浪潮也不再敲打著船身。 先前用力攥紧船舵,以保持身体平衡的林平川,用力踏了踏船舱,感受到那並不真实的站定感。 確定事情平息后。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林平川立刻便朝著前方看去。 刚刚雷霆不断的劈落,掀起了一股股的水幕,將视线都遮蔽大半,让他根本都没办法看清具体的情况。 抓紧船舵的他,只是儘可能的相信著...相信那都唤来九天神明相助的林海恩,肯定是能够解决这起大麻烦。 藉助船只上的昏暗灯光。 看清前方状况的林平川,霎时脸色一惊,更是几分前所未有的震撼。 只见。 在那不远处的海面上,先前见到过的那只足有几十米大的鱼龙,如今已是浑身鳞片炸起,奄奄一息的浮在海面。 身上虽然没有其他的严重伤势,但在那颈部位置,却是能隱约看到...一个巨大的血洞,甚至还在泪泪的涌出鲜血。 还有一小截被扯断的经脉露出,夹杂著脊髓和雪白肉块。 “这是...龙筋被抽了吗?”林平川惊愕的自语一句,捕鱼多年的他,自是格外清楚,那脖颈位置便是鱼或蛇等生物的筋脉所在。 而且,唯有筋被抽掉,鱼或蛇才会这般的安分,一点都不蹦躂。 或者应当说...是彻底蹦躂不起来了。 惊愕之后。 林平川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那站在螭吻背上,掌中握著长枪,双手乃至於全身都遍布鲜血的林海恩。 见到自家儿子没有任何动作,似乎还正在发著呆似的,林平川连忙从船舱跑到最前方的甲板位置,担忧的大喊道。 “海恩,你在干嘛?” “醒醒,快点醒醒,別干愣著啊!” 这一刻。 原本意识才刚从九天落下,还处於迷濛状態中的林海恩,耳中隱隱约约的听到,父亲那焦急无比的喊声。 顿时身体一震,整个人意识迅速回归,眸中原本的迷濛散去。 相较於上一次。 这次起乩哪吒三太子,並不像先前那般的痛苦,身上没有再传来那种撕裂般的剧痛。 同样魂魄也没有在九天飘荡,而是去了那乾元山金光洞中。 以这种方式来规避,因自己的道行法力还不够,无法承担九天神明之威,免得魂魄因此而受损。 当然,林海恩心中也无比清楚...原本哪吒三太子都打算跟以往一样,直接把他的魂魄丟在九天飘荡了。 只是妈祖奶奶突然出现,两位神明更不知聊了些什么。 才让一向胆大不心细的哪吒三太子,最后將自己送往了金光洞中。 也正因有了金光洞这特殊的机缘。 哪吒三太子才专门传授给自己哪吒印,甚至最后还將那段法咒,教授给自己,说著...百万天兵,尽可使用。 林海恩明白...哪吒三太子真不是开玩笑而已。 往后只要他掐起哪吒印,念诵起那段法咒,真当是能驱使那足足百万的天兵神將,而且多半还不需要给任何犒赏。 这些大概率都全因,先前妈祖娘娘亲自现身的沟通交谈。 想到这里。 林海恩不由得长嘆一声...妈祖奶奶的恩情,真当是越发还不完了啊。 下一秒。 將这些念头从脑中移去后。 林海恩便是认真看起自己当前所处的情况,可仅仅一眼,便是彻底愣住了。 因为,他已是看出...现在自己正站在螭吻的背上,而这只半龙竟是都还未死去,腹部还在微微起伏,明显是还剩下一口气。 竟真没宰了这条恶龙? 一向杀龙如麻的哪吒三太子,竟是还留了这恶龙半条命? 没有半点迟疑。 林海恩立刻握紧手中的长枪,正准备给这螭吻最后一击,彻底了结这起劫难的时候。 顿时便想起了...... 先前哪吒三太子所说的那句话,后续东海之主一事,便交给天后娘娘处理了。 连忙將手中的长枪止住,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深深的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妈祖奶奶也要来此吗?莫非是还要救下这只螭吻吗? 就在林海恩疑惑不解,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处理,更不知是否要直接杀掉这螭吻的时候。 “吼———” 一道比起螭吻更为沉闷威严,还带著些许急促和兴奋的龙吟声,忽然从那不远处的方向响起。 那些躲在海底深处的水族精怪。 听到这道龙吟声后,都是不约而同的探头看去,眸中更是纷纷露出了些许期待模样,似乎终於等到了真龙一般。 而林海恩则脸色大喜,已然清晰听出...这是大青独特的龙吟声。 朝著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只论长度比起螭吻都差不多,但躯体更为修长,更不像鱼,而是如纯正龙族的偽龙,竟好似正踏浪而行。 是的。 相较於先前的浮游而行。 那一双龙瞳看到林海恩的大青,已然是兴奋的变成踏浪而行,那龙首上的鬍鬚迎风飞起,充斥著真龙之威。 早已放弃抵抗的螭吻,听到这龙吟声后,霎时便將那藏在水中的龙首抬起,睁著绝望麻木的龙眸,看向大青游来的位置。 看著那鬍鬚横飞,长有四爪的大青。 即便螭吻如何的不懂,现在的它也已是彻底明白了...这世间依旧会出现东海之主。 只不过並不是它,而是这只运气好的蛟属。 虽然这蛟属的出身並不好,可它却有个极强的背景,至少比它所拥有的背景要强数倍不止。 否则的话,仅凭这种毫不出眾的蛟属,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成为万万水族精怪之首,成为那东海之主。 输的很冤,却也输的不冤。 冤在,同为龙属,一只偽龙一只半龙,最后两者连爭都没爭,斗法夺位都没有,那所谓的真龙之位,便已是拱手让出。 不冤在,儘管都寻了所谓的背景,只怪自己所寻到的背景,比起那个低劣的蛟属,要差个数倍不止。 各种各样的念头,令螭吻心中的不甘和悵然同时涌出。 可最后...终究还是只能无可奈何的低下头,重新將脑袋埋进海面中,不再去关注外面的种种情况。 它已经输了,早就彻彻底底的输了。 ...... 看到那远处衝来的另一只龙。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人,皆是露出愕然神色,更是深藏著几分惊惧。 因为,刚刚仅是一只龙,便带来了如此大的可怕威势,现在却又出现了另一只,莫非是来报仇的? 而且单从模样和姿態来看。 刚衝来的这只龙,明显是比当前躺在海面上,要更加的威风。 可海恩头顶的三炷香都已燃尽,明显是不能再起乩了。 根本没有半点犹豫,林平川重新跑回驾驶室,立刻便发动了船只,將方向对准了那条衝来的巨龙。 打算待会如果有情况。 即便是拼著船毁人散,也要用渔船全速撞去,无论如何,即便是螳臂当车,可只要是有一点的希望,都要护住林海恩。 就在林平川正要发动柴油机的时候。 “徒儿,可有出什么事?” 寧法师焦急无比的喊声忽然传来,顿时便让林平川手上动作顿了下。 仔细看去。 那刚来的那只龙族身上,竟是还站著两人,透过渔船昏暗的灯光,看清是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位道长后。 一直以来情绪和精神都紧绷著,甚至那螭吻只剩一口气,都没鬆懈半点的林平川,终於是彻底放鬆下来。 在他看来,只要两位长辈来了,那林海恩肯定就没事了。 长舒一口气后。 林平川朝著隔壁的林平山点了点头,隨即两兄弟便启动渔船,朝著那螭吻和大青的方向缓缓驶去。 ...... 此时。 大青已是游到螭吻的侧方。 直接伸出粗长的鬍鬚,將那站在螭吻背上的林海恩,轻柔卷到渔船甲板上。 然后,也將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卷到了渔船甲板上,隨即又游到螭吻的面前,发出轻吟声,好似在交流著什么般。 而林海恩则是看向站在旁边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脸上露出几分不解的惊疑喊道。 “师父、普寧师叔,你们怎么来了啊。” 见到自家徒弟没出什么事,甚至隱约间法力还有些许提升。 寧法师便略微鬆了口气,点了点头应道。 “大青预感到了某些东西。” “稍前一会,专门在闽江水道呼唤,为师便和普寧一同来了,起初还是去了趟岭胜村。” “听到村民所言,说著你独自带著家人来此解决大劫,为师这才让大青全速赶来。” “现今看来,似乎终究还是来迟了点啊。” 说到这里。 寧法师看了眼还悬浮在船只两边,始终护佑著的眾多天兵神將,有些感慨的摇头道。 “竟有如此多的天兵神將啊。” “徒儿,为师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在这次的劫难中,多半还是起乩哪吒三太子的吧。” “多半也唯有中坛元帅,能如此大方的下发如此多当兵给汝。” “將这些天兵神將收起来吧,虽然也是法力之身,但要论道行和本事的话,自是三太子给的这些天兵神將要厉害。”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没有任何迟疑,立刻便將五营令旗拿出,朝著那还守在旁边的眾多兵马,拱了拱手诚恳道。 “感谢诸位天兵神將出手相助。” “烦请诸位先入此令旗中歇息,犒赏一事,晚辈待到此间事了,便会交与诸位神將。” 说完。 林海恩便挥了挥手,將被哪吒三太子补满的八万八千眾天兵神將,重新收回到令旗中。 虽然这些是三太子所给天兵神將,就算是不给犒赏也可以。 但林海恩终究还是做不出这种事,儘管是神明偏爱,可自己该做的回应和还愿之事,自是也不能含糊半点。 收回天兵神將后。 林海恩指了指那还剩一口气的螭吻,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道。 “师父、普寧师叔。” “先前我起乩哪吒三太子,原本还以为会直接把这半龙斩了,但最后却不知为何,三太子竟是给它留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是要把它丟在这里吗?还是说要把它拉回码头给妈祖奶奶看下,我听三太子说,妈祖奶奶会处理这......”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那螭吻却是忽然用著仅剩的力气,將自己的龙首高高昂起,似乎不愿墮了龙族傲气,朝著大青怒吼咆哮而起。 “吼———” 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令四周的海面都炸起一层水幕。 而在下一秒。 “噗嗤———” 一道无比清脆的尖锐穿刺声,伴隨在那龙吟声之后传来。 林海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三人,不约而同的那吟啸而起螭吻看去,猛然发现...... 大青竟是伸出锋锐的四爪,直接刺穿了螭吻的脑袋,鲜血淋漓不断的从其爪上涌出。 就在这时。 “轰隆———” 九天之上,雷霆霹雳再次响起。 那前所未有的天地气机,竟开始逐渐的加诸於大青身上......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与天地爭论,妈祖娘娘现身! 这突然的一幕。 无论让林海恩,还是两位道门前辈,都有些没想到。 那螭吻仅是咆哮一声。 大青便將其脑袋刺穿,彻底的了结其性命。 但从螭吻畅快的模样和状態来看,它似乎是...自愿让大青了结自己,先前两只龙属便有在细细的沟通著什么。 不过,最让林海恩有些意外的是...... 將这螭吻斩掉之后,那天地气机,竟好似开始不断的加注大青身上,明显是要將其扶为东海之主了。 让林海恩露出一抹喜色,看向身旁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带著几分惊喜的询问道。 “师父、普寧师叔。” “大青,这是终於要成真龙了吗?” “多半是了。”普寧道长率先答了句,看著正在不断吸收天地气机的大青,脸上露出几分感慨道。 “原本还说著,这偽龙还需要修炼一百载,或许才能迈过这个桎梏,彻底的蜕变为真龙。” “结果倒没想到,这短短不到一年,便能迈过这个坎了啊。”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看著身上都在熠熠发光,气息更是在不断磅礴上涌的大青,点头道。 “命便如此啊。” “这条偽龙,原本都还只是条不入眼的半蛟,就连那凶蛟化龙的天大机缘,都不敢去抢夺,只敢在岭胜村中吞食下天地气机。” “可当初,带著海恩来赴那场大劫,令其获得了不少的机缘。” “趁著那万千蛟龙皆晕厥之时,將残余的龙珠吃下,变成了如此这般的偽龙。” “现在,与海恩的关係极好,恰好又亲手斩掉了螭吻,应当是被这天地认定为真龙了啊。” “如果是真当和这螭吻,抢那东海之主的真龙位置,大青这偽龙多半还是要输,並不是这半龙的对手啊。” “但现在算是又捡漏了,这般轻鬆的將螭吻斩掉了,將原本属於它的东海之主气机,全部都加诸到自己身上了。”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亦是有些感慨,看了眼身旁攥紧拳头,带著几分激动的林海恩,又看向寧法师笑著意有所指道。 “是啊,清元。” “都是命,无论你,还是我,或者这偽龙,亦都是命啊。” ...... 此刻。 那被洞穿脑袋,失去龙气和神通的螭吻,逐渐的沉入海中。 当今东海。 只剩下大青一条偽龙,踏浪而行站在海面上,全身的青色鳞片泛著熠熠光芒,龙吻大张不断吞吸著天地气机,令身上气息越发厚重。 而且,大青的身形变得更加修长,浑身气息肆虐涌出,原本仅有四爪的四肢,竟是也在缓缓长出第五爪。 很明显。 等到大青长出这第五爪,必然也就成为当前天地的唯一一条真龙。 可就在大青第五爪露出尖头,似乎即將长出来时。 “轰隆———” 又是一道极为迅猛可怖的雷霆爆鸣声响起。 在眾人无比清晰的目光中。 这九霄紫雷竟是直接打在了大青脊背之上,霎时打的其身上鳞片和血肉横飞,也令其专心致志蜕变中的心绪打散。 “吼———” 大青立刻狂吟出声,更是瞪著怒瞳,盯著那九天之上。 刚刚和那螭吻聊过后,大青已是无比清楚...这世间需要一条真龙,这螭吻死去之后,它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按照正常情况,这天地应当要助其化为真龙,怎还会这般降下雷霆。 莫非是...所谓的世间真龙,完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阴谋,想要毁掉所有龙属的天大阴谋。 就在大青疑惑愤怒之时。 “轰!” “轰!” “轰!!” “......” 那一连串的狂暴天雷,竟是连绵不绝的悍然劈下,似乎要將大青直接劈死在此处。 “吼———” 看著那落下的天雷。 大青竟是没有半点退缩,不顾脊背的剧痛,竟是高昂起龙首,掀起一阵水幕跃起,朝著那数道落下的天雷硬抗而起。 “轰隆隆隆———” 血肉横飞,龙角断裂。 原本愤怒迎著雷霆衝去的大青,如同断线的风箏般,重重坠落到海面之中。 “噗通———” 庞大的大青从天落下,溅起了一层海面幕布 这种情况。 让林海恩顿时一愣,更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无比焦急的喊道。 “大青,你有没有事!” “吼—咳咳———” 回应林海恩的是...一道极为虚弱的龙吟声。 紧接著。 大青再度从海面中挺起身子,高昂著脑袋,就像林海恩曾经第一次见到它时的那副模样。 虽然现在的它,浑身鳞片被劈到焦黑,血肉模糊,龙角折断,就连两只前爪都被劈断了。 可它的龙瞳中,依旧没有半点退缩和害怕,只有愤怒和不甘。 若是哪吒三太子当前在在此,多半也会称讚大青一句,说其是...龙族之中,唯一的硬骨头。 “隆隆隆———” 九天之上,雷霆霹雳还在积蓄,似即將就要落下。 林海恩满脸惊色,明白仅凭当前状態的大青,绝对不可能在扛下更多的天雷了。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亦是满脸疑惑。 完全不明白,为何天地会如此惩戒大青,似要將其打到魂飞烟灭。 “轰!!” 那一道比起先前更要迅猛的雷霆落下。 就在这时。 林海恩胸前的七彩贝壳吊坠,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前所未有的香火之气,从其狂涌而出覆盖在大青身上,形成了香火盔甲。 “鏗———” 雷霆落到香火外壳上,並没有给大青带来任何的伤害,但却溅起了万千火星。 紧接著。 在那遥远的海平面,一道浑身伴隨著七彩霞光的身影,开始快速的朝著这边接近,每轻踏一步,都好似能跨越万万海里。 同时,那虽然平静温和慈祥,却又深藏著威严的神叱声,更是隨之响起。 “为求顺应规矩天地,便要劈死这般良善之龙属吗?” “汝等...著实太过分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吾以水闕仙班之名,封其为阳间东海龙王 雷霆霹雳,浪潮涌动。 林海恩胸前的七彩贝壳吊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香火之气,將那最为迅猛的天雷挡下。 这特殊的情况,无疑是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但根本都来不及细想。 林海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三人,便是立刻看向了海平面的位置...... 只见。 在那一阵的氤氳之息中,七彩霞光璀璨耀眼。 一位梳著帆形髻,头戴冕旒,银冠上镶有珍珠、玉石,身著红色威严龙袍,胸前佩戴银锁,看不清面容的九天神明,正在快速前来。 每轻踏出一步,都好似能跨越万里。 同时,在那天地气机的影响下,原本狂浪奔涌的海面,竟因这位九天神明的出现,霎时变得安静平和。 最让人震撼的是...那些原本躲藏起来的水族精怪们,不知何时已是从海底出来,纷纷低头脑袋,对著这九天神明表示前所未有的尊敬。 先前那只在螭吻身旁的老乌龟,更还是双蹼合十,摆弄出一副恭敬的祈求模样。 林海恩呆住了,彻底呆住了。 不知为何,泪水更是第一时间浮现在其眼眶之中,情绪有些无法控制。 即便是从来没见过这位九天神明,但仅仅一眼,仅仅只是一眼...... 林海恩便是能无比確定,无比肯定,无比相信,祂便是一直护佑自己的妈祖娘娘。 因为,这位神明散发的温和气息,令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熟悉。 一幕幕特殊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的在其眼前浮现,每一幕都万般深刻,每一幕都充满感恩。 曾经他年岁尚幼的时候,胸前的七彩贝壳吊坠,便一直散发著同样气息,將他的命格遮盖,將所有意图害其性命的精怪鬼祟拦住。 后面他跟著师父修道的时候,每次烦闷想家的时候,身旁总有暖意相伴,那熟悉家乡海风缓解心中万千思绪。 而先前去岭胜村的妈祖庙祭拜之时。 林海恩亦是能感觉到...似乎有那特殊的温和气息,就站在其身旁,始终慈祥的看著他。 这是陪伴。 而除了陪伴之外,妈祖娘娘更还会在他陷入迷茫,不知该做何选择,或者执拗衝动的时候,给出最好选择,护佑还不够成熟的他。 就像当初第一次掷杯筊的时候。 林海恩不知道...面对那么多九天神明的偏爱,究竟是要如何选择时,妈祖娘娘给了个最正確的选择。 將所有的器具收下,让其有替眾多九天神明完成执念的机会。 如果当初没有妈祖娘娘的引导,继而做出这番大胆的选择。 最后按照传统惯例,仅仅只选择一件神明器物,林海恩必然是做不到像现在这般,如此的受九天神明偏爱,道行法力都涨的极快。 当初,在自己不听眾多长辈劝告,执拗的想去阻止凶蛟化龙大劫时。 都已劝阻了数次的妈祖娘娘,竟也不怪罪自己,反而见到自己著急匆忙,就连护佑魂魄的引路香都忘记带了,特地给了自己三炷贡香,还把自己接应到天后宫里。 那次若无妈祖娘娘相助,护住自己脆弱的魂魄,就算肉身有脱胎换骨的机缘,多半也已经魂魄受损撕裂而死了。 还有今天的这次。 同样是起乩哪吒三太子,为了不让自己的魂魄在九天飘荡,妈祖娘娘竟是特地寻来,跟三太子彼此商討一番,还专门让其將自己魂魄送去了金光洞內。 林海恩无比確定...如果不是妈祖娘娘及时赶来的话,自己多半还是要魂魄受损。 还有很多,很多次,一幕幕经歷过的画面,不断在林海恩的脑海和眸中浮现。 林海恩亦是清楚...当初如果没有自家奶奶,接生千百孩子的阴德福源,那就没有后来的故事。 而要是没有妈祖娘娘的护佑,也就没有他的如今。 有些恩,有些情,真当是一辈子还不完。 林海恩平时虽然不提,但却已是將所有的情,都深深的记在心中。 ...... 此刻。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见到周边水族精怪的状態,又见到四周海面霎时平静。 亦是立刻判断出来了,这位九天神明便是跟林海恩渊源颇深的天后娘娘。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些说不出的惊骇。 因为,如今绝地天通之后,神明要想来到人间显灵现身,根本就没有多少渠道。 可现在...天后娘娘却是能够来此,而且还不是藉助起乩或其他术法。 虽然深藏著惊骇,但隨著妈祖娘娘越来越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则是立刻极为郑重和恭敬的拱了拱手,开口道。 “恭迎天后娘娘。” 异色双瞳中蓄满泪光的林海恩,亦是连忙反应过来,带著几分哽咽,颤声喊道。 “妈祖...妈祖奶奶。” 听到了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的恭敬喊声,那个妈祖娘娘的虚影,颇有温和的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贵为神明。 但妈祖娘娘和那些威严神明,或者其他杀心极重的凶神不同,依旧是会並不倨傲的回应凡人,极为的温和慈祥。 儘管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能隱约察觉到...妈祖娘娘朝著林海恩的位置深深看了眼,才不做任何回应的移开脑袋。 紧接著。 妈祖娘娘如履平地般的踏在海面,在眾多水族精怪的恭迎中,缓缓走到了大青的身旁。 看了眼其身上碎裂的鳞片,折断的龙爪,劈断的龙角,立刻简单的伸手一挥,便將大青身上的所有伤痕抹平。 又平淡朝著九天看去,那不带半点商量的威严神叱,虽然隨之响起。 “汝等太过火了。” “不按既定行事,將其封为真龙也就罢了,竟还要以万千天雷將其劈到神形俱灭,此龙有何过错?” “若不说个缘由出来,此事如何可善!” 这番神叱。 林海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三人皆听不到了,完全就是妈祖娘娘,在厉声质问当前的这番天地。 “隆隆隆———” 一阵雷霆霹雳声响起。 那九天之上,还有数不清的雷芒闪烁不停,似在回应妈祖娘娘质问。 三秒后。 儘管看不清妈祖娘娘的面容,但却能无比明显的听出,祂的话语冷冽凌厉数倍不止,更为严厉的质问著。 “何为规则?” “莫非所谓的天地规则,就是必须要让眾多龙属拼个你死我活,拼的筋断骨裂,才能视为所谓的真龙吗?” “曾经大盛之世,如此行事也就罢了。” “现今都已绝地天通,龙属早已难见难寻,竟还这般的不知变通。” “况且,最后也正是由这小龙將螭吻斩掉,並非是他人他物,如何不算是一场爭龙,如何不能算作顺应规则?” 此话一出。 “轰隆隆———” 那天雷似乎变得更为急促些许,响起了雷霆声也更尖锐些许。 而在下方的妈祖娘娘,身上所穿著的龙袍迎风飘荡,明显是带著还几分不耐烦和怒色,继续神叱著。 “並非相爭,仅是行刑,就不算顺应规则?” “汝等可是再说,那螭吻被小龙斩掉前,早已被抽掉龙筋,再无多少的反抗能力,因此不算相爭。” “而这小龙藉助神明之威,以此来夺得神位,更是重罪应当处死?” “那吾更要问一句,若是这小龙中途出了意外,是否汝等便是能够熟视无睹,不论是否爭或没爭,將螭吻扶为阳间真龙。” “而这所谓的真龙,並非用来统领和护佑万千水族,而是要用来...危害当前平静的阳间。” “究其所因,终究还是汝等...看不得这阳间太过平和,意图谋恶!” “毕竟,唯有那灾厄遍地,人才会信神,才会信天地,拜天地,尊天地,重天地,供天地。” “没了香火,自是著急,自是会步入恶途。” “轰轰———” 那九天之上,响起了极为狂暴的雷霆轰鸣声,好似在反驳著妈祖娘娘的话语。 见到雷霆声如此急促。 妈祖娘娘並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格外平静威严的冷声叱道。 “限三息。” “將原本属於这小龙的天地气机,原本属於它的阳间真龙之位,重新加诸於其身上。” “否则的话,吾与眾多九天大神,往后必深究此事。” 虽然根本听不到任何话语。 但站在船只上的林海恩,却是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妈祖娘娘身上的温和气息,已是发生了极其巨大的变化。 而那九天之上,也会时不时响起雷霆轰鸣,但却无天雷落下,明显就是在回应著妈祖娘娘的话语。 这是...在交谈著什么吗? 林海恩不太確定,但却也是用力的攥紧拳头,无比期望著...大青能够迈过这个坎,令天地气机加诸己身,成为当今这世上唯一的真龙。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看著当前的特殊情况,若有所指的皱眉道。 “清元,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啊。” “为何天后娘娘都已经亲至,那天地气机还不加诸大青身上,似乎不愿让这真龙现世一般。” “莫非,就跟当初道延大师所说的一样。” “一千年一变,这变得並不只是人间运势,灾厄祸福,就连那天地规则和秉性都因此改变了?” “否则的话,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各种大劫频发出现。” 对於这番大胆推测。 寧法师皱眉认真思考数秒,隨即又摇了摇头,长嘆一声道。 “未可知啊。” “咱们虽已差不多修行到法脉尽头,又如何看得懂,这天地规矩命理如何,当初可就连道延大师都无法看清啊。” “但无论怎样,本道只相信一件事...今后有海恩在的话,任何的精怪鬼祟绝对都行不了恶,至少是成不了最大的气候。” 就在这时。 “轰隆———” 磅礴迅猛的雷霆声再度响起,根本没有任何的天地气机涌现,反而是又积蓄起了雷霆。 可以看出。 即便是妈祖娘娘亲自来此质问。 此番天地,依旧是也不愿改变定下的规矩,硬是要惩戒大青,將其劈的魂飞魄散。 而在此时。 妈祖娘娘似乎也不愿再多说了,看向林海恩的位置,轻轻招了招手。 下一秒。 林海恩脖子上的七彩贝壳,便是自行解开,飘荡在妈祖娘娘手中,隨即前所未有的人间香火涌出。 在其手中形成一个如圣旨般的长条敕令,充斥著神圣与威严,不容置疑的宣告道。 “渡过数劫,应当成龙。” “吾以天后之名,封龙属—大青,为本尊水闕仙班之阳间东海龙王,蜕为真龙,统领当今阳间东海水域,统领万万水族精怪。” “往后好生护佑万千船只航行安全,护佑水族精怪,及时布雨,令此番阳间风调雨顺。” “天不愿,地不允,亦无用。” “今次万万香火,万万信徒,万万愿景,助汝化龙!” 诵读完毕。 妈祖娘娘略微伸手一挥,那由七彩贝壳形成的圣旨,亦是轻轻飘到大青的头顶。 那数不清的香火涌出,在大青身上形成一层的盔甲,令其周身气息不断变换,血脉亦是越发的纯正朝著真龙蜕变。 紧接著。 妈祖娘娘看向那被香火笼罩其中的大青,意有所指的缓声道。 “昂起龙首。” “让这天地好好看看汝,看下往后要成东海之主,要助那好娃子大步向前的龙属。” “即便是天地不允,但在此番阳间大海,本尊万千庙宇所在之处。” “吾允...即可!” 第二百五十九章 妈祖轻抚林海恩,好孩子,以后叫奶奶便好 这一刻。 在全世界的妈祖庙里。 那香炉中的所有供香,竟都在以极其快的速度燃烧起来,更是被妈祖像吸纳其中。 通过七彩贝壳,又传输到当前的东海之上,笼罩於大青身上。 很明显。 当前妈祖娘娘是打算用数不清的万万香火,强行將大青拔高,彻底的蜕变为真龙一属。 这种方式,就像是三足乌此前所用过的那般。 香火之气。 有著各种各样的作用,其中並不起眼的一项,便是能进化精怪血脉,逐渐拔高精怪的道行法力。 先前的混沌和三足乌等,之所以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抢夺当今神明庙宇的香火,就连社公的小香火都不放过,就是为了蜕变为真正凶兽。 但如果换成妈祖娘娘的话,则是完全不需要这样了。 若论当今世间哪些神明香火最鼎盛,多半就是妈祖娘娘了,各种各样的庙宇遍布世界各地。 尤其是靠海的地方,基本上一个村子,就会有一个庙宇。 而且,歷朝歷代的各位帝王,都非常的尊重妈祖娘娘,不断的给其增加各种封號和神名。 到了最后,封號足足都有六十四个字之多。 要知道。 这可不是隨隨便便加封的神名,都是当朝天子圣旨下封的圣號。 正因如此。 妈祖娘娘要想让大青蜕变为真龙的话,根本不需要像那只三足乌般,勤俭节约、小心翼翼的暗度陈仓。 將一点点偷来的香火积攒起来,每次用时都还要精打细算。 只需像现在一般。 將世界各地的妈祖庙香火吸取而来,继而全部都灌注到大青身上,无疑就能令其彻底蜕变。 毕竟,当今这世界上,估计都有上万座妈祖庙了。 同时。 妈祖娘娘作为海神,更是受天庭任命,管理著水闕仙班。 这个水闕仙班总共十八神,其中便包括四海龙王、五水仙、三水神和千顺將军等等,皆为海中神祗。 正因如此。 妈祖娘娘若是將大青收入水闕仙班,將其任命为阳间东海龙王,其实根本就不算违界。 就像那十殿阎王,將阎九幽任命为阳间阎君一般无二。 况且更不用说,现在的大青本来就应当成为真龙,只不过却被处处刁难,必须让其贴合规矩,成那真龙罢了。 ...... 此时。 原本受伤极重的大青。 已然感受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香火之气,开始不断涌入其体內,更是令其血脉一点点的纯净,就连桎梏都彻底消散了。 刚刚被关闭真龙之路,终於是再度呈现在其面前。 鳞片再度熠熠发光,原本被劈断的两只前爪,再度恢復如常,那断裂的第四爪,又开始缓缓长出,而且显得更为锐利和神异。 先前被劈到皮开肉绽,角断爪崩,都没有低下自己脑袋的大青。 这一次。 更是脊背挺直,高昂起自己的身子,那一双蜕变为灿金色的龙眸,无比凌厉的直视著上天。 “轰隆隆———” 又是无比迅猛的雷霆霹雳响起。 紧接著。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雷霆霹雳打下,朝著高昂起头的大青打去,似乎不满其当前的动作,不满於...它敢用如此眼神直视九天。 踩在海面上的妈祖娘娘,身上红色龙袍无风自动,冕旒前方的垂旒,亦是微微飘动,身上气机迸发。 看著那九天之上,带著几分冷冽的神叱落下。 “真当是...无药可救。” “汝等这老一套的规矩,早就该丟掉了,竟还这般执迷不悟。” “如今阳间,早已不是曾经大世,就连那三位凶戾大神都能看明白,汝等竟是还不明白。” “罢了,罢了。” “待到这特殊的百载结束,一切又该归为平静了。” ...... 雷霆霹雳持续不断的落下,但香火盔甲却无半点损坏。 妈祖娘娘拥有这世上最为鼎盛的香火,將其全部匯聚此处,无疑是就连天地雷罚都能挡下。 数十秒后。 隨著大青长出那第五根爪子后,它的双瞳彻底变为了灿金色。 那原本呈现为青色的鳞片,边缘位置竟是都出现了金纹,明显是整体都有提升。 龙角也分叉裂开更多,显得更为神异和威严。 最关键的是...那数不尽的香火之气,竟是还鼓动起东海中的气机,匯聚出一颗莹白色的龙珠。 大青缓缓张开龙吻,將这颗龙珠虚咬在嘴中,似乎已是开始承接这东海气机,准备接过妈祖娘娘的封正。 今次彻底的成为水闕仙班一员,职位为阳间东海龙王,管理东海中的万万水族精怪,行风布雨,助这阳间风调雨顺。 看到这颗龙珠出现。 妈祖娘娘朝著九天看了眼,便是极为平静的神叱落下。 “还需质疑吗?” “就连东海,都觉得此小龙能成事,更能成这东海之主,特地以气机化为龙珠助其蜕变为真龙。” “何为规矩?无非是不顺心意,专门立出的门槛罢了。” “即便杀心极重,行事凶恶的三太子,尚且知晓螭吻作恶多端,若成真龙,此阳间难有太平。” “本尊不信,汝等会不知。” “看来真当如诸多同僚所说那般,如今的人间没了大灾大祸,收不到半点香火,汝等都有些坐不住了。” “说著规矩,实则造孽。” “应劫,应劫,看来应的便是此劫啊。” 天地没有回应了。 甚至就连雷霆霹雳都逐渐收起,明显是看出...大青化真龙一事,如今已是万般不可阻了。 即便是不合规矩,却也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妈祖娘娘以水闕仙班之名,强行將大青奉为阳间东海龙王,並且还用香火之气令其蜕变为真龙。 根本没有对错一说,甚至都没逾越自身权限。 就算天地不想降下气机,来助大青蜕变为真龙,却也无可奈何。 ...... 见到天地都安静了。 妈祖娘娘又看了眼蜕变到最后的大青,见到当前释放出的香火之气,已然是完全够其最后化龙。 隨即伸手一招,便將那个贝壳吊坠收入掌中。 然后。 朝著林海恩的方向看了眼,便是如履平地的走到海面上,一步步的朝著两艘船只走去。 在步步走来的时候。 妈祖娘娘的身形,竟是也在缓缓的变小,逐渐变得只比常人大一点。 看到这一幕。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立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拱手恭敬退后两步。 两秒后。 在林海恩微微颤动的目光中,妈祖娘娘亦是走到了他的面前,虽然依旧是看不清面容。 但却是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和与慈祥。 妈祖娘娘握著贝壳吊坠轻轻一抬,这个吊坠便是化为光雨,再次掛在了林海恩脖子上。 “妈祖...妈祖奶奶,不,妈祖娘娘。” 不知为何。 原本一直都叫奶奶的林海恩,现在却是不敢这般叫了,脸色涨红,更为恭敬的拜了拜,低著头急促的开口道。 “妈祖娘娘,谢谢您,这次救下大青。” “还要谢谢您,当初看了我一眼,还要谢谢您,一直护了我十二年,还要谢谢您,当初赠我三炷香,还要谢谢您,刚刚还.......” 还没说完。 林海恩便感觉到一只带著暖意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满是温情和慈祥的话语,亦是在其耳旁响起。 “好孩子,既然一直都是叫奶奶,现在干嘛要改。” “你的路还很长,也很辛苦,肩上的担更是极重,一定要好好的走下去,走在那正路上。” “往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便去奶奶的祖庙看一看......” 说到这里。 妈祖娘娘的声音,已是逐渐的消失,而林海恩脑袋上的暖意,亦是逐渐的隱去。 林海恩连忙抬起头。 面前哪里还有妈祖奶奶的身影,本想左右四顾寻找的时候,猛然感觉到...口袋里好似多了点什么东西。 立刻伸手掏了下。 才发现...竟是一颗供橘,正圆滚滚躺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第二百六十章 东海龙王...登临! 闽地身上的庙宇处。 一段段抑扬顿挫的佛经诵读声,不断的从寺中传出。 而在这时。 “咔嚓———” 一道清脆的折裂声响起。 站在佛祖小臂位置上的三足乌,低头看了眼握著的犍稚,见到其竟是莫名从中间断裂开一条缝,整只鸟都沉默了下来。 “三足乌,今次又是为何走神,为何不再诵经。”那坐在神台上的巨大佛像,不带丝毫情绪的出声询问。 正处於呆愣中的三足乌,立刻反应过来,带著几分失落和遗憾道。 “回稟佛祖。” “那原本在小徒手下的龙子螭吻,先前跟小徒那股极深的香火牵连,竟已是彻底断掉,不再吸收小徒掠来的香火。”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多半是已经毙命,输掉了这次东海龙王之爭,给其它龙属徒做嫁衣了。” 很明显。 虽然当前被迷惑了心智,但这三足乌真当还是...足够掛念那些曾经归顺於他的精怪凶兽。 听到这番话。 那在神台上的佛像,双瞳中出现数不清的卍字,周身法力涌动散发,面部表情也隨之变幻不停。 就连原本踩在这佛像小臂的三足乌,都是被惊的连忙展翅飞起。 数秒后。 所有散发出的法力,霎时全都收回,佛像更好似微微后仰一阵。 “阿弥陀佛。” 这座最为巨大的佛像,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看著振翅飞在半空中的三足乌,缓声平淡讲述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本佛已看到了未来。” “那无用的半龙螭吻,確实当前已死。” “而且,还是被同爭真龙之位的那另一只龙属,以那利爪洞穿捏碎脑袋而亡,魂魄都被碾碎了。” “此龙属当前正在登位,看来这龙王之爭也算是分出了胜负。” “但真当是有些太过无用了。” “不只是那半龙螭吻无用,此番天地亦是无用,竟是能让那孩子如此参与这般天定之事,还没有半点的反制手段。” “若是无那娃子掺和其中,这次螭吻应当也输不了,但最终还是徒做嫁衣了,阳间东海龙王的神位,亦是落入敌方手中。” 通过这个佛像,得知螭吻彻底毙命的消息。 三足乌的表情明显是黯淡了几分,但紧接著,却又带著几分担忧的出声问道。 “佛祖。” “小徒的新天庭之机,应当用不了多久便要显现了。” “但现在...原本该站在小徒身旁的阎君和龙王,竟都被那孩子抢走,甚至还令小徒损失惨重。” “这次的新天庭之机,多半是成不了了啊,这可如何是.......” 还不等三足乌说完。 那神像便是用著意味深长的眸光,盯著三足乌看了眼,冷叱道。 “汝都已见过未来。” “为何还是贪恋天帝之位?依旧这般执迷不悟!” “不敢,小徒不敢。”三足乌连忙应了句,振翅飞到神像下方,颇为灵巧的跪伏下来,昂下脑袋道。 “小徒对天帝之位毫无留恋,更觉若是能一直这般跟著佛祖修心,那便已是足够,往后更能学尽小乘佛法啊。” “只不过,现今新天庭之机即將显现。” “可那混沌和螭吻皆身死,仅余檮杌和饕餮两位天尊,穷奇如何都寻不到。” “小徒便觉得...是否就这般捨弃所谓的新天庭机缘,將檮杌和饕餮两位天尊,引入佛祖座下,往后便跟小徒同为护法神兽。” “汝,对这些手下,倒是考虑甚多。”那佛像斜睥了三足乌一眼,极为冷冽的继续道。 “但本佛要是將那两畜生也收入庙中,那蓄势待发的新天庭一劫,又有谁来引发,又怎么来给那孩子埋下杀机。” “而若是那孩子未死,本佛灵山再现时,未来如何可圆满?” 说到这里。 佛像又是转了下眼球,卍字浮现其中,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何须慌张。” “天地命数如何,这所谓的新天庭必定將现,那孩子能寻来新阎君和新龙王,必定是寻不来一个新天庭。” “况且,如今仅剩檮杌与饕餮,香火分配无需拮据,或许是能让这两只畜生更进一步,彻底蜕变为那凶兽。” 三足乌的眸中充斥著迷茫和混沌。 但那仅有的几分挣扎涌现,令其下意识的担忧开口道。 “佛祖,如此便够了吗?” “先前那般都输了,这次仅靠那两位天尊,正当是......” “自是不够。”佛像打断其三足乌话语,直接伸手一挥,將其送出寺庙,不容置疑道。 “现在的汝,当不了这天帝。” “但这世间,可多的是...想登天称帝,占据此凡间之人。” “汝此番便趁著那龙属登王,那眾多道士皆无暇他顾之际,潜去那闽江之底,寻那一处名为閭山的隱秘洞天。” “若能寻到,一切便好,万事皆顺。” 听到这番话。 飞在寺外半空的三足乌,立刻便点了点头,急忙应了句。 “佛祖,小徒这就去。” “定会寻到那閭山,定不会让跟隨小徒的檮杌和饕餮,就这般因机缘现世,而白白丟了苦修来的性命。” 说完。 三足乌便迅速的展翅高飞,在天上如同一颗小太阳般,朝著闽江的方向疾驰而去, 寺庙內。 那佛像看了眼旁边眾多的其余佛像,隨即闭上充斥著卍字的双眸,双手合十沉声悠扬诵道。 “阿弥陀佛。” “本佛得见未来,自是万事皆可知。” “阎君、龙王皆失,即有它助,新天庭多半亦是难成,看来...本佛该当是早做准备,早起灵山为妙。” 说完之后。 那庞大的佛像,竟又开始诵起佛经。 两边的眾多菩萨和罗汉像,亦是不约而同的附和诵读起来。 “色如聚沫,受如浮泡,想如野马,行如芭蕉,识为幻法,是为五阴。”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復如是。” “四事供养阎浮提一切眾生,若有称佛名號,如构牛乳顷,功德过上,不可思议。” “......” 伴著这一句句好似充斥著魔力的佛经传出。 眾多仅仅只是经过的小兽精怪,耳中简单的听了一句佛语后,便仿佛被已彻底迷惑蒙蔽了般。 无比虔诚的跪伏在寺庙外,似乎打算就此向善,就此向佛。 野狼和野兔能一同跪伏著,黄鼠狼也能安定的和野鸡跪在寺庙门口,双爪还抬起呈拱手状。 此时。 如果有人来到这处寺庙的话,绝对会惊到说不出的话。 不仅因为这些跪在外面的野狼野兔,更是因为...走进这寺庙后,发现看不到任何一位僧人,甚至就连人都没有。 那不停诵经的竟是...立在神台的眾多诡异神像....... ...... 东海水域中。 正站在渔船甲板上的林海恩,看到掌中圆滚滚的橘子,不知为何双眼有些说不出的发酸,泪早已溢满了眼眶。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妈祖奶奶给他橘子了。 就连那次抬完神轿之后,都从口袋中摸到了橘子,多半就是妈祖奶奶心疼他,所以才偷偷放了个橘子。 不知为何。 林海恩能隱约感觉到...他和妈祖娘娘之间的关係,竟好似真就和奶奶和孙子一般的亲昵。 而且,原来妈祖娘娘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从小到大都是用奶奶来称呼她,可她却完全不介意,甚至还说著...往后像曾经那般叫她奶奶便好。 在这世上,或许都没有多少人,能用奶奶来称呼妈祖娘娘吧。 好大的恩情啊。 这一刻。 林海恩或许明白了自己名字的另一重意思。 不仅是要永远记得海神的恩情,更表示著...妈祖奶奶对他的恩情,如同这天地间的海洋般广阔。 此刻。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见到妈祖娘娘已经离开,便是隨之上前两步,走到林海恩的身旁。 才刚上来。 两人便是见到...林海恩掌心中的那颗供橘,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深藏著满满惊骇。 因为,就算是从未见过此事,但他们也看出来了...这颗供橘,多半是妈祖娘娘送於林海恩的东西。 就像是一位奶奶,在要去看望孙子的时候,隨身带了一块过来。 虽然是用这样的比喻。 但两人都无比確定,这颗供橘绝对不是普通的橘子,这由妈祖娘娘亲自带来,多半也会有其他神异才对。 寧法师深吸一口气,看向缓缓低著头的林海恩,郑重的开口道。 “徒儿,把这颗橘子好生收起。” “此为天后娘娘送你的供橘,多半能有些许神异,等回到家中,你在將其吃下,或许能增进道行和法力。” “师父,妈祖奶奶给的橘子,並没有什么特殊神异之处。”林海恩立刻回了句,隨即用手背抹掉眼中的泪,又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但它很甜,比我吃过所有的橘子都要甜。” 此话一出。 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便是再度一愣,迅速捕捉到了话语中的关键点,眸中的惊骇更甚。 原来...这並不是林海恩从妈祖娘娘手中,拿到的第一个供橘了。 想到这里。 普寧道长无比感慨的摇了摇头,咂舌两声发自內心的开口道。 “得天独厚,得天独厚啊。” “老道修行如此之久,从未见过谁能有如此偏爱,真当只能说是得天独厚啊。” 林海恩用力握了握手中供橘,心头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谢和激动。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妈祖奶奶。 ...... 海面上。 大青浑身沐浴著香火之气,令其躯体进行著最后的变化。 青色的龙鳞出现金边,也比原本的更为锋锐厚重,蜕变出来的五爪,尖端锋锐的足以碎金,脑袋上的龙角威严耸立。 整个身形变得更为修长有力,充斥著龙威,双瞳彻底变为灿金色。 由东海气机形成的龙珠,伴隨著香火之气,被大青一点点吸入腹中,令其周身气息开始飞速蓬勃上涨。 当香火之气被彻底吞入消化的那一刻。 那始终挺直龙脊的大青,浑身龙威迸发炸开,昂起巨大龙首朝著那九天之上,张嘴怒吼狂啸起来。 “吼———” 一道悠扬厚重充斥著威严的龙吟声,已然是飘荡在整片海域,更朝著九天直衝而去。 但没有回应,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了。 现在的九天,已是不像先前那般,还会再降下雷霆,以此来试图斩掉这龙王路,更要將大青打到神形俱灭。 因为,当妈祖娘娘调动起万千香火,来令大青蜕变为真龙,並以水闕仙班许以阳间东海龙王一职后。 此番天地,便已是无任何办法了。 见到雷霆都不在了。 当今已是跨过桎梏,蜕变为龙王的大青,仔细的寻找两下,便是立刻朝著林海恩的方向衝来。 相较於先前的踏浪而行。 现在的大青,更像是御浪而行,已成东海龙王的它,自是能够驱使这东海之地。 来到两艘渔船前。 大青昂著龙首,用侧脸靠近林海恩,隨即轻轻的吟叫一声。 “吼—嚶嚶嚶———” 很明显。 这是大青在感谢林海恩。 作为另类得天独厚的生灵,大青原本的灵智,本来就是不低,现在化为真龙,有神位之后,又拔高了不少。 因此大青无比清楚,能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从最低的半蛟跨越数级成为真龙,全因...林海恩。 若是没有林海恩的话,別说是妈祖娘娘相助,多半就连去年的大劫,都轮不到自己捡漏。 再加上。 先前妈祖娘娘还说了,往后要好好协助林海恩。 所以,大青在成功化龙之后,都將收拢东海水族精怪一事,暂且的放到一边,先来给林海恩示好和亲昵一番。 抚摸著比以前更大些的龙首,感受著大青那並未改变的情感,林海恩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格外开心道。 “大青,没事就好。” “现在的你,终於得偿所愿,成为东海之主,成那东海龙王了。” 说到这里。 林海恩看到那海面上,还有数不清的水族精怪正候著,似乎在等著大青般,连忙拍了拍大青龙吻,催促道。 “去吧,大青。” “该去坐上你的龙王之位了。” 听到这句话。 大青也是略微收回龙首,轻轻的点了点头。 紧接著。 龙尾甩动御浪而行,游到那两艘船前方数百米远,那灿金色的龙瞳,满是威严和冷冽神色的环视整片海面。 下一秒。 “吼—————” 一道前所未有、震天撼地、海涌浪奔的狂暴龙吟声响起。 “哗哗哗———” 天空骤然下起暴雨,而在那雨点落下之时。 那数不清的水族精怪,竟是自动分成两排,纷纷吐出水柱,形成一道延绵数百里、数千里的拱形水门,尽头则是一个珊瑚王座。 在这眾多水族精怪的效忠和拜服之下,大青缓缓朝尽头的王座游去。 蟹將夹钳欢迎,龟相鼓鰭喊王,虾兵弓腰拜跪...... 这一刻。 东海龙王...登临!!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林永安才不学佛,我可是要考大学的哩 “回来了,我和平川正在返航的路上。” “刚刚出现的那起怪事,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已经是解决了,大家都不用担心了...明天就可以继续捕鱼了。” “对了,以后別用绝户网了,咱们也要给那些鱼虾蟹贝点生路啊。” 岭胜村的码头上。 站在自家的驾驶舱中,不断用无线电询问的张大弟,终於听到林平山的回应后,终於是鬆了口气。 而听闻事情已经解决。 明天就可以继续捕鱼赚钱,除了以后不能用绝户网,並无其他什么大的影响后,更是大喜道。 “好,好。” “平山,你们快回来,快回来吧。” “我马上...马上就把这消息告诉给村里人,让大家都別担心,都別在继续担心下去了。” 说完。 张大弟立刻便放下无线电对讲机,大步跑出驾驶舱,朝著那些站在码头上的村民,格外激动的大喊道。 “回来了,平山和平川,还有海恩都要回来了!”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位道长,把这件事给解决了,说是...咱们明天就可以继续捕鱼了,不用担心往后没饭吃。” “但也就是,今后网眼要换小的一点,免得又出这种事了。” 话音落下。 那些在码头等候,心中满是忐忑紧张的渔民们,终於都彻底隨之放鬆下来,纷纷感慨的讲述道。 “哎呦,还好没事,还好没事了啊。” “我去妈祖庙通知明月和燕子俩妯娌,她们怕是都嚇死了。” “好在明天就可以捕鱼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这些日子要去哪里赚钱了。” “网眼要换大点了,这段时间本来就是禁渔期,那些鱼生籽的时间,咱们还不换大网眼,难怪出这种事啊。” “海恩这娃子可真勇啊,一个人就敢去解决这种事,还好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赶来的快。” “说起来也是神了,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竟然都不用咱们帮忙开船去,那他们是怎么去的啊,是不是其他村的人送去的。” “......” 在村民们这一道道放鬆的议论声中。 將近半小时后。 “吭—吭—吭———” 熟悉的柴油机引擎轰鸣声,从那远处传来。 就在码头对面的海上,出现了两艘船舷绘有『林』字的渔船,正在並行著逐渐返航。 三分钟后。 渔船已是在码头靠岸。 才刚停好。 那站在船头位置的林海恩,便是率先直接大步跳到码头上,来到自家妈妈的身前。 看著陈燕眸中才刚的担忧,以及那还有些许血痕的嘴唇,林海恩明白自家妈妈这段时间,一直担心著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走到陈燕身旁,低著头道。 “妈,对不起。” “我就是太著急了,下次我肯定......”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陈燕便是抓住林海恩的手,眼圈微红用力摇了摇头,缓声道。 “傻孩儿,道什么歉。” “从去年开始,你在妈的眼里就是个男子汉了,就从那时起,往后无论你做什么,妈都只会支持你,一直永远的支持你,相信你。” “对,哥哥是男子汉,很厉害的男子汉。”站在旁边的林永安,攥著拳头,昂著脑袋,身子微微前倾的继续喊道。 “以后的小安,也会是男子汉,成为妈妈眼里的男子汉。”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愣,整颗心霎时就放鬆下来,捏捏林永安的脸颊,笑著附和道。 “好,好,小安以后也会是男子汉。” 紧接著。 林海恩好似想到了什么般,连忙看向身旁刚走下渔船的普寧道长,將林永安推到前面,皱眉道。 “普寧师叔。” “刚刚在船上的时候,我就跟您提起过了。” “我家弟弟被一个老和尚拍了下胸口,结果就有一个掌印在心里了,虽然能感觉到那个掌印没什么恶意,但终究还是不放心。” “我不太懂佛家手段,您帮我看一下吧。” “本道也好奇的很,自是要看看。”普寧道长笑著点了点头,隨即用著满是油的手,捏住林永安的手腕。 一边把著脉,一边看向林海恩,意有所指道。 “海恩,你无需急。” “现在不懂佛家手段,往后或许就能懂了,这种事急不来。” 站在一旁的寧法师。 听到此言,淡淡瞥了普寧道长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三秒后。 普寧道长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惊疑表情,更从简单的把脉变成立起一个佛印,同样放在林永安的胸前。 就在这时。 普寧道长只觉得感受到了一股极大斥力,似乎在排斥著他的手印般。 將手印鬆开。 普寧道长摸了摸林永安的后脑,隨即忽然大笑起来,看向林海恩摇了摇头感慨道。 “哎呦,海恩。” “你家可真是福缘不浅啊,这都有一条龙了还不够。” “老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这弟弟身上可是有一条不浅的佛缘啊,刚刚那个老和尚,估计就是来应著佛缘。” “不过,那老和尚似乎並不打算收徒,仅仅只是將毕生修行的佛印,留在了你弟弟的心中,以此来护佑其终生。” “而那印法,更是佛门极为纯正的...无畏印啊。” “一生皆可无畏向前,神佛无畏,鬼祟无畏,精怪无畏,灾祸无畏,祸福无畏。” 听到这里。 林海恩更为疑惑的皱起眉头,虽然已经听出...这个佛印只有好处,並没有半点的坏处,但这无疑就更加古怪起来了。 那位高僧,为何会...將此佛印留在自己弟弟心中。 如果是为小安身上的佛缘而来,为何偏偏又不提收徒,仅留这能护佑毕生的佛印? “別担心了,海恩。”普寧道长再度说了句,隨即摸了摸林永安的圆脑袋,意有所指道。 “你这弟弟有佛缘,那老和尚却又不带走他,明显是善意满满。” “既都是善意,那猜测再多都无用。” “但可惜你这弟弟仅有佛缘,没有半点道缘,不然的话,老道都想收徒下来了啊。” “不过说起来,你这弟弟若去修佛的话,多半比老道都要厉害啊。”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那高僧没有什么恶意便好,那小安心中的无畏印,也就能暂且留下。 可小安的佛缘极好,往后只怕还有不少的事情,最好还是早点搞清他心中的想法为妙。 如果想学的话,自己也得替其寻个好师父才行。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是蹲下身子,看向正乖巧站在旁边的林永安,认真问道。 “小安,你以后想去学佛吗?” “学佛?是当和尚吗?”林永安有些疑惑的反问一句,但紧接著,根本不等林海恩回答,脑袋便如拨浪鼓般的摇起,无比肯定道。 “不学,不学,小安肯定不学,当和尚就得去庙里了。” “小安早就已经答应哥哥,以后都要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带上哥哥那一份孝顺爸爸妈妈,肯定不能去庙。” “而且,我前几天也答应奶奶了,以后要像星星哥一样考上大学哩。” “哥哥,我们当初拉勾的事情,小安可都有好好的记下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 “不当和尚,要好好孝顺爸妈,考上大学。” 林永安这番看似有些幼稚,却又格外坚定的回答。 让普寧道长顿时一愣,隨即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林永安的圆脑袋,夸讚道。 “你这小娃子,倒是明白的很。” “要是修佛之后,就跟你哥一样,就得好几年都回不来一次,自是好好读书上大学更好点。” “既然这辈子就是来享福的,再吃这份苦干嘛。” “就是可惜,有点可惜啊。” “你小子的佛缘,就连老道看了都觉得羡慕,不入佛门,终究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如果能进了佛门,估计那佛家往后也能有个扛鼎之人了。” 一边说著,普寧道长还一边咂舌不停。 明显是对林永安的佛缘感到惊讶,也有些说不出的可惜,但凡林永安的道缘能有两、三分。 那仅凭如此出眾的佛缘,普寧道长也就將其收为徒弟了。 可偏偏...林永安的道缘真当太少,別说是能入眼的两、三分,怕是就连一分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要修佛路,不修道法的娃子啊。 “哪有什么可惜。”寧法师无比肯定且严肃的说了句,看向身旁的林海恩,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徒儿,你且好生记住。” “只要你弟弟的心中有一丝不愿,一丝不诚,那即便是他这一身佛缘要被浪费,都千万不要將其送去寺庙入空门清修。” “因为,修佛和修道虽然相差无几,都是在引人向善,积攒功德。” “可终究还是有些不同,咱们正一道的戒律並不严苛,平日酒肉可以不断也就罢了,若遇心上人,甚至能够娶妻生子。” “但这入了佛门庙中,可就不一样了啊。” “各种戒律甚多,前期更无半点自由,出家遁入空门,多半都会彻底和原家断了联繫,整天擦拭佛像诵经。” “日日辛苦的很,就连最简单的口腹之慾都无法满足,更是无法像修道这般,还能够时时回乡看看情况。” “况且,刚刚这娃子说的极对,既然你都已经修道学法,开始在这天地惩恶扬善了,他自是理应留在家中孝顺父母。” “现在这时代变得快啊,往后好好读书,哪里会比修佛差半点。” “更不用说,依为师看,这娃子有一脸的福气相,这辈子生来就是享福的,还是儘量不沾佛道之事为好。” “管它外面洪水滔天成如何,只要平平安安、稳稳妥妥的过完此生,便已足够。” 相较於佛道双修,因此会稍稍站在佛家那边考虑的普寧道长。 寧法师则就是完全一副长辈模样,將林永安视为自己人,给出了一个最为偏爱,看似不顾世间大义的建议。 佛缘再好,修行终究还是太苦。 况且比起正一道,那真正的佛门修行路更苦,更加的严苛。 好好学习往后考个大学,总不会比修佛差半点。 “放心,师父。”林海恩格外用力的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身旁昂起头的林永安,露出一抹淡笑讲述道。 “我绝不会把小安送去修佛。” “即便他的佛缘再好,只要他心中有半点的不愿。” “就绝不准哪位僧人见到小安佛缘甚好,强行的將其掳走,去寺里学那所谓的佛家法门。” “一家人中,我独自踏上这条路便好,因为修行这条路著实太苦,前路杳杳枯燥,又看不到半点尽头。” “与其日日夜夜的清修诵经,跟著青砖古佛相伴,小安无疑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更加精彩的人生,能看到更遥远的地方。” 很明显。 如今跟著学道修行几年后,即便是天赋极高的林海恩,也是清晰感觉到...修行这条路真的太苦了。 每日凌晨便起,天天练功掐诀,数年如一日,家不能回,如何不苦。 况且,修佛只会比他现在更苦好几倍,根本没有半点自由,要將整颗心都化为禪心,与那些佛祖相伴。 曾经的自己是没得选。 当前小安在有的选的情况下,如果还是被逼的不得不走上修行这条路,那他这些年修的道,长的本事,岂不是都变成了无用功。 见到林海恩如此的清晰明了。 寧法师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即朝著四周满脸感激,聚集而来的村民们看了眼,不容置疑的朗声道。 “此事已是了结,都无需在此待著了。” “但往后记得网眼都缝大一点,即便为了生计,也要让这片海休养生息,让那些鱼子蟹孙好生长大才可。” “如此一来,鱼虾蟹贝往后才能源源不断,才能捞之不竭啊。” 听到这番话。 在场眾多的村民,终於是彻底放心了,连忙纷纷答应道。 “好,好,寧法师,我们立刻就换网。” “把现在的网,中间剪大一些,应该是能好一些。” “確实要换渔网了啊,感觉这几年打上来的鱼,比起以往几年明显少了很多啊。” “是啊,现在换起码还不迟,这次也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的话,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 在村民的议论声中。 这次极为特殊的大劫,终於是彻底落下帷幕了。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並没有过多的耽搁什么,更拒绝了村民们要摆席面感谢的提议,坐著王官任的车子先回县城了。 两位道长一向不贪图口腹之慾,自是也不愿让村民们多事伤財。 况且,其实这次大劫他们两人並没做什么,当骑著大青过去的时候,事情基本都已经落下帷幕了。 林海恩独自一人,便將那螭吻打服,更是抽出了它的龙筋。 而后续大青能化为真龙,成为这阳间东海之主,其实也是由於林海恩的关係。 若是没有林海恩的话,天后娘娘或许也不会特地来此一趟。 但为了不让年纪尚幼的林海恩太招摇,导致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两位道长也不向村民解释什么。 就让这误会存在便好,觉得是他们解决了这诡事。 至於,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没有法力的他们,除了没看到妈祖娘娘,其余的所有事情无疑是都见到了。 但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大伯,自是会护著林海恩,不会將先前所看到的惊骇景象,啥都不顾的往外说。 可这件事,无疑也让两兄弟对这片海,更加的敬畏起来。 亲眼见到一切的他们,现在无比清楚...如今的这片海中,除了先前不少人看到的虾兵蟹將外,更是有一只真正的东海龙王。 不过,让两兄弟都有些庆幸的是...现在的那只东海龙王似乎和海恩关係不错,看过去也並不会太过凶恶。 往后应当是不会再出类似诡事,他们出海捕鱼时,多半也是能更加的安全,又保障一些。 然而事实上,回报远远不只是安全有保障而已。 自从这件事后,每次两兄弟出航捕鱼的收穫,都会比其他人多上好几倍。 就好像是这广阔的东海,特地以此来回报和感谢两兄弟般。 正所谓,行善事,必有善报。 ...... 夜逐渐深了。 那码头上的眾多村民,也是早早就散去了。 回家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乾爽衣服的林海恩,立刻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妈祖庙。 走进庙里。 林海恩便看到自家奶奶,正在清扫主殿里的各种香灰和泥巴。 刚刚出现这起诡事后。 並不只是林家眾人来庙里祈祷,还有不少的岭胜村村民,来此烧香求妈祖娘娘庇佑,因此地面满是泥巴。 作为庙祝,林母如今已是住在了妈祖庙里的厢房中,每天早上都会及时的打开庙门,打扫门口的鞭炮纸屑。 而等到晚上的话,就会打扫主殿內的地面,將那些被风吹落的香灰扫走,整理散落的黄香蜡烛等。 “奶奶,我来给妈祖奶奶上三炷香。”林海恩朝著正在扫地的林母喊了句,隨即从口袋掏出一大袋的果和饼乾,郑重的放到神台上。 到了现在。 林海恩无疑心中也是清楚了很,妈祖娘娘应当是很喜欢他供上的果,或许...哪吒三太子也很喜欢。 放好果之后。 林海恩便捻起三炷香,点燃放在额前,跪在蒲团上虔诚拜了三拜后,才缓缓的將三炷香插进香炉之中。 先前多亏了妈祖奶奶,大青才能够成为东海龙王,自己的魂魄才能无需在九天飘荡,自是应当来此感激拜谢。 那裊裊的香火烟气慢慢悠悠上升,最后在半空中隱去不见,好似被那神像吸走。 林海恩看向站在身旁的林母,颇为认真的讲述道。 “奶奶,我刚刚亲眼看到妈祖奶奶了。” 听到这句话。 林母不由得愣了下,但也是迅速反应过来,满眼感慨道。 “看到也不奇怪了。” “这东海出事,妈祖娘娘若是有空的话,自是要来看一眼。” “况且,你这娃子...从小就是由妈祖娘娘护著长大,能有见到娘娘的福缘,自然也並不算奇怪了。”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朝著上方的白玉妈祖像看去,缓声继续道。 “虽然看不到妈祖奶奶的长相。” “但我能无比確定的感觉到...就和这神像长得一模一样,有著相同的慈祥和仁和。” “今天见到妈祖奶奶的时候,祂便让我以后喊她奶奶,就跟从小到大喊得一样。” “还专门和我说了句,往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便去趟祂的祖庙,还不知是为了何事。” 此话一出。 林母立刻就擦了擦手,同样跪到那白玉妈祖像前,虔诚的双手合十轻晃著,缓声念叨著。 “妈祖娘娘保佑,多谢妈祖娘娘保佑。” 紧接著。 林母又看向林海恩,极为郑重的讲述道。 “海恩,妈祖娘娘一向对你照顾有佳。” “这次既然会特地让你去祖庙一趟,多半是有事要寻你帮忙,那你后面肯定要去,绝对不能忘了这件事。” “去了之后,同样尊敬,更要上香,也要上供。” “那是妈祖娘娘的湄洲祖庙,香客极多的地方,並不像咱们村的这个小庙,能够稍稍的隨意些许。” “我知道的,奶奶。”林海恩再次点了点头,无比肯定的答道。 “后面肯定是要去妈祖奶奶的湄洲祖庙一趟。” “就算这次祂没有这般的叮嘱,等到师父允许行万里路的时候,我也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湄洲。” “因为,我也想看下...曾经妈祖奶奶生活的地方,看下她的道场。” 说到这里。 林海恩顿了两下,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颗橘子,忽然小心翼翼的扒了起来,更是笑著道。 “奶奶。” “这次我专门来庙里,不只是来给妈祖奶奶上香,更是专门想让您尝尝这颗橘子。” 看著林海恩手中那颗圆滚滚的橘子,林母带著几分无奈神情,笑著慈祥道。 “你这娃子。” “现在都跟著寧法师修行这么多年了,咋还跟小安一样,还专门送个橘子过来。” “奶奶这边又不是没有,你妈和你伯母平日都会拿不少的水果......” 还不等林母说完。 扒著橘子的林海恩,便是立刻摇了摇头讲述道。 “才不是呢,这可不是一般的橘子。” “刚刚和妈祖奶奶见面的时候,祂悄悄的在我口袋放了这颗橘子,我专门带来给奶奶尝尝。” “毕竟,这可是妈祖奶奶给的橘子,其他人估计都没......” 这一刻。 林母顿时神色一惊,更是连忙站起身摆著手道。 “海恩,你自己吃就好了,奶奶不吃。” “这是妈祖娘娘给你的供橘,奶奶自是吃不得,这可不合规矩。” 正在剥橘子皮的林海恩,手上动作微微一顿,但却完全不听不顾般的继续细细剥著橘子,更是缓声道。 “奶奶,你吃得了。” “现在的您,日日夜夜都守在庙中,守著妈祖奶奶,若真要说的话,其实您更远比我更有资格吃。” 说到这里。 林海恩也是將橘子掰成两半,將多的那一半递给林母,眸中闪烁著一抹晶莹,笑著轻声道。 “况且,奶奶,我现在也修道了,更是明白了一件事......” “当初如果不是你的话,妈祖奶奶估计都不会来看我一眼,要是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更没有九天神明的偏爱。” “这不仅妈祖奶奶给的橘子,更是孙子给奶奶的橘子。” “奶奶快接过去,这橘子可甜的很,是我吃过最甜最好吃的橘子。” 林母霎时心头百感交集。 看著那手中拿著橘子的林海恩,想起那十五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自己半夜祈求妈祖娘娘护下这娃子。 时间好快,十五年便这般过去了。 想到这里。 林母也不再迟疑什么,掰下最小的一瓣橘子,笑著点了点头道。 “哎呦,海恩都这么说了,那奶奶就试下妈祖娘娘给的橘子,究竟是有多么的甜。” 说完。 林母便將那一小半的橘子,放入嘴里细细品味起来,隨著汁水炸开,眼睛已是眯了起来,慈祥道。 “甜,很甜,这是奶奶吃过最甜的橘子。” “不过,奶奶吃过饭了,现在吃个一小瓣,尝个味道就行。” 见到此景。 林海恩也不由分说,直接把那两半橘子都塞到林母手中,直接小跑著离开了妈祖庙,更是喊著。 “奶奶,既然甜,那就都给你吃了。” “以后我还有机会,还可以吃到妈祖奶奶给的橘子,这一颗,我想给奶奶吃。” 林海恩其实也很想吃这颗橘子,这颗他吃过最甜的橘子。 但他却更记得一句话,一句从王星星的书本中,看到的特殊话语。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 ...... 今晚。 在这岭胜村的妈祖庙內。 林母捧著一颗橘子,一点点不舍的吃著,每一瓣橘子咬下,都能给其带来前所未有的香甜。 就跟林海恩说的一样,这橘子是世上最甜最好吃的橘子。 但林母不只是嘴里甜,心里更甜......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本王有四位將军,一位军师,定可助汝成事! 闽江水道的上空。 双眼呈现灿金色夹杂著红芒的三足乌,正在振翅急速飞著,更好似正在寻找著什么东西。 飞到闽江入海口的区域时。 三足乌心有所感的潜入水中,准备细细的寻找起来。 但才刚入水。 三足乌便是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这水道中瀰漫著一股特殊气机,明显是从东海深处传来,带著那厚重凌厉的龙威。 很明显。 这是那只將螭吻斩掉的龙属,彻底蜕为真龙后所散发的气息。 三足乌对此全然不顾,明白大青才刚成为东海之主,定然是无暇来到这里,自是大胆的寻找起来。 现在的它,无比清楚...仅凭如此的新天庭实力,就算是时机来临,定然也无法抓住,更不可能立起这阳间新天庭。 甚至不只是如此,还在新天庭中的檮杌和饕餮两只天尊,多半也会遭遇难以想像的危机,因此而毙命身死。 所以,三足乌不得不另寻外援,希望能以此助新天庭一手。 ...... 在江水中飞快疾行著。 不知寻觅多久。 在那闽江的中心区域,三足乌终於是见到了...那一座落在江底位置,特殊隆起的山峰。 令其无比惊愕的是...这座山峰竟满地皆是蛟属残骨,就连那登上峰顶的台阶,都是由蛟龙脊骨打造而成。 朝著峰顶的老旧庙宇看了眼,便让三足乌有些通体生寒。 屠蛟如宰蛇。 曾经在这山峰修行的高人,究竟法力道行得有多么的高,才能够做到如此程度。 三足乌不敢细想,看到那閭山两个字后,立刻便开始寻找起来。 现在的它,打算找出佛祖先前所说的那个...欲想登天称帝,占据此凡间之人。 从上往下,在这閭山仔细的打量起来。 就在其游到中间的时候。 猛然发现一条极为巨大的铁链,钉在了山峰之內,那幽暗泛著寒意的金铁光芒,令人有些说不出的心惊。 “啊———” 一道极为怨毒和痛苦的压抑怒吼声,忽然从那江底悠扬传来,紧接著便是铁链的撕扯声。 “鏗啦—鏗咔———” 整座山峰竟都隨之微微晃动起来,声势极为浩大。 但这响动仅仅只是持续三秒不到,便是立刻偃旗息鼓,似乎也无法再製造出更多的声响了。 三足乌立刻朝著山峰底部疾驰而去。 数秒后。 来到底部的它,那灿金夹杂血芒的双瞳中,无比清晰的看到...一只遍布黑纹的小臂被压在閭山之下。 末端的手掌钉著一个铁鉤,末端连结著一条铁链,这铁链高高悬起,系在那山峰的半山腰。 略微沿著山底游了游。 没多久,便是另一只伸出的手掌,而这只手掌同样是遍布黑纹,掌心被铁鉤钉住,吊起锁在了山脚。 除了两只手外,还有两只被钉穿脚掌的腿,但脑袋和躯体却是完全看不见。 绕著山底游了一圈后。 三足乌已然看出...这就是一只被压在閭山之下的大鬼祟,或者称之为魔头会更为合適点。 但无所谓了,如果能救下檮杌和饕餮的话,与魔谋皮也无妨。 来到两掌之间,应当是这魔头脑袋的区域,三足乌昂著脑袋,用著新天庭之主的姿態,缓声道。 “吾为当今天帝,新天庭之主。” “今日凑巧来此,见汝被困於此山峰之下,若汝愿归顺新天庭,吾可將汝救出。” 说完之后。 三足乌便就安静等待著,希望能得到这魔头的回应。 一秒。 两秒。 三秒。 ...... 足足数秒时间过去。 却始终是没有回应,让三足乌明显是有些焦躁起来了。 但就在它准备继续询问的时候。 “鏗—鏗—鏗———” 那两只被钉穿的大手,缓缓发力拉扯著,將铁链绷紧到极致,发出各种尖锐刺耳的声音。 可依旧无用。 这比人都要大的手掌,缓缓的放鬆下来,一道阴冷霸道的话语,隨即从那山底传来。 “天帝?本王都在此,何人敢称帝。” 两只大手猛然一扯,便令铁链绷紧,溅出一道如箭般的暗流,朝著三足乌疾驰而去。 见到此景。 三足乌立刻挥动那漆黑的翅膀,更是无比用力的一拍,便將那疾驰而来的暗流打歪。 “砰———” 暗流落到江底,轰出了一道坑洞。 就在三足乌以为这是试探的时候,那閭山竟是微微摇晃起来,更是用力的朝著底部碾压。 “啊!” “啊!!” “......” 无比悽厉的惨叫声,极其压抑的不断传出。 而共同伴隨响起的还有...那令人牙酸的撵碎声,好似这魔头的身躯和骨骼,都在被不断的撵压中。 ...... 看到这一幕。 三足乌不由得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做。 这閭山的压制,似乎远比想像的厉害,仅凭它自己的话,多半是没办法放出这个魔头。 不等三足乌想好如何处理。 那魔头的大拇指忽然延长缠绕起来,把左掌绘有一个『王』字符號的食指用力掰断,丟到三足乌的面前,虚弱沙哑声道。 “时机未到,本王...本王暂且还出不去。” “但汝既然是想將天取而代之,本王自是无论如何也要助力,本王早就恨此番天地透顶。” “只要谁要在此天地下行恶,本王都会给足助力。” “当初若是无这天地因果,此充满龙气之地,早已成本王掌中之物。” “汝,只需拿此手指,便可寻到本王部下被关押拘束之地,见到此物后,他们也会先助汝,暂且助汝成事。” “足有四位將军,一位军师,手下士兵更是数不胜数,这足足百余年过去,它们多半也可逃出禁制了。” “要是这般都成不了事,那本王势必会......” 还没说完。 那閭山又重重碾压起来,令著魔头痛苦嘶吼起来。 单单听著嘶吼声,便让三足乌觉得心头躁乱,伸出一足抓住那根满是纹路的断指,便立刻飞速朝著水面游去。 而在三足乌离开之后。 那被压在閭山之下的魔头,便是痛苦暴怒的咆哮起来。 “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了。” “等本王逃出此地,必定要带领罗剎大军,彻底碾碎此番天地,將所有人族都当做血食。” “本王更要杀尽,屠尽,虐尽这群閭山狗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归位!新天庭的四大天王 “咻———” 隨著一道破开水面的尖锐衝刺声响起。 三足乌直接衝出闽江水道,悬停飞在半空中,而那两面漆黑翅膀上沾染的水珠,已是被炽热蒸腾为缕缕水汽。 低头看了眼,爪子上的那枚断指,三足乌眸中深藏著些许疑惑。 因为,从刚刚短暂的模样来看,这被压在閭山下的东西,绝对是一只极大的异族鬼祟。 也就是说,並非这片土地上的人,而是从其他地方迁徙来的异族。 而且,儘管对这些异族之事不太了解。 但三足乌却也清晰看出...那压在閭山下的东西,根本就称不上王,现在变成彻彻底底的魔头了。 比起寻常的精怪鬼祟,要更加凶恶和极端,全身都充斥著暴戾情绪。 为了达成目的,这种魔头可不会考虑什么天地因果报应,就像其所说的一样...即便是將所有人屠掉,也不会皱半下的眉头。 就算是自称天帝的三足乌,见到这种无救的魔头,都会下意识避让。 或许,並不是法力或道行比不过,而是跟如此入魔的鬼祟,没必要多耗什么口舌,还会惹上一身骚。 脑中有著各种念头的三足乌。 再度看了眼爪子上的断指,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现在的它...真当是无法確定,仅凭这个断指真当是能帮到新天庭吗? 但先前佛祖的话语,却又让三足乌不得不信。 那能够看到未来的佛祖,既然会让自己特地来这閭山脚下,自然是有其原因。 如果无法成事的话,多半就是它自己没寻到好的方式。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很明显。 这自称为天帝的三足乌,如今已然是被彻底蒙蔽,对那偏僻寺庙中的佛像是百分百信任。 即便是没寻到助力,没法让新天庭立起。 第一时间,三足乌都並不觉得那佛像有所欺骗,反而是认为...自己走错了路,或许是寻错了地方。 就在此时。 飞在半空的三足乌,明显是有些忐忑和担忧,更不知要如何寻来那魔头所说的四將军、一军师的时候。 那原本抓在爪上,纹有一个『王』字的食指,竟开始微微发烫起来。 而在发烫的同时,三足乌还能够隱约感觉到...那食指当前似乎正朝向某个地方,好似要让它朝那地方赶去。 如此特殊的感觉,让三足乌心头大喜,已然猜出这多半就是那位魔头此前所说的意思。 这根诡异的手指...会带著它寻找能提供助力的鬼祟。 没有半点迟疑。 三足乌立刻就朝著手指引导的方向飞去。 数分钟后。 飞到那座破损大半,就连塔身都有些倾斜的瑞光塔旁,三足乌的眸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因为,以它的法力和道行,能够清晰看出...这座瑞光塔中,根本没有半只的精怪鬼祟啊,更別提有什么被封印禁制的將军了。 下一秒。 三足乌猛然就想起...曾经前段时间,那螭吻跟它说过的一番话。 那时的螭吻,用著极其感激和惊恐的语气,对自己表示感激,更是无比后怕的说著...... 若非是自己强行阻止的话,在那起凶蛟化龙的大劫中,它多半是已经被抽筋拔骨,隨手的丟在那闽江边了。 记住这一段记忆后。 三足乌已然记起,那螭吻为了形容那凶神的恐怖,还特地说过了...那刚刚化为真龙的凶蛟,被那凶神轻轻一甩,就把一座塔给毁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多半就是眼前被毁掉的这座塔吧。 三足乌心中浮现出一抹不太妙的预感,立刻振翅飞到了瑞光塔的断墙旁边,仔细的朝里探头看去。 只见。 一个由硃砂绘成巨大的特殊禁制,清晰的出现在那塔身底部,但其最核心的部位,却是有了最明显的裂痕,明显是被破坏了。 看来,这个专门用来封印的特殊禁制,在去年便已是破掉了。 但即便是被毁掉许久,三足乌却是还能清晰的感觉到...里面有眾多鬼祟久居的气息存在。 可將军呢?將军去哪里了呢? 没见到黑矛大將军的三足乌,睁著那双灿金色的瞳孔,眸中明显是有些无奈,更是脑补出了一副...... 禁制被打破,原本能及时逃走的黑矛大將军,被那杀红眼的凶神,隨后一击斩掉的画面。 若非真被斩掉的话,那这位將军此次定是无法前来相助了。 燃起一点希冀的三足乌,立刻把那根手指放入掌中,並不死心的再度探查一遍,打算看下是否有奇蹟存在。 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助力,自是要好好抓住才行。 绘有『王』字的手指,在损毁的瑞光塔上空,轻轻的发烫两下,便指向了其他方向,离这里竟也並不远。 这一刻。 三足乌也明白了...这是原本被囚禁在这座塔里的鬼祟,当前已是彻底魂飞魄散,无法再召来了。 而现在的断指,要带它去寻下一个地方,下一位被囚禁的鬼祟。 在那断指的引导下。 三足乌又以最快速度,飞到了下沙村,更是来到了那片长满毛竹的乱葬岗中。 才刚到乱葬岗。 那正中间最大的土坟,便是將三足乌目光吸引,凭藉自己的法力已然清晰感知到...... 就在这土坟中,竟有跟那瑞光塔相同的鬼祟气息。 可让三足乌彻底不解的是...为何这原本在土坟中的罗剎鬼祟,竟是也消失不见了,旁边还有道门中人行法的痕跡。 这莫非是...有別人捷足先登,又把这另外一只不知是將军,还是军师的罗剎鬼祟给灭了吗? 那该死的道门中人,都已经算到了这一层吗? 难道说,自己之所以一直寻不到原本该应劫而生的穷奇,就是也被谁提前杀了吗? 不应该啊。 那可是穷奇啊,除了那九天神明,谁又能將其斩掉。 三足乌彻底迷茫了,它越发的感觉到...这次的新天庭多半成不了了,一切的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天定因素存在。 不仅一开始就少了穷奇。 现在好不容易寻来了新助力,可那些实力强大的异族鬼祟,竟都不知被谁给灭掉了。 这无疑实在是...有些太过离奇诡异了啊。 但並不等三足乌细想。 它那抓在手中的断指,又开始朝著另一个方向指去,离这个地方同样是並不算远。 已经心生退意的三足乌,只能压下心中的烦躁和担忧,开始继续朝著断指引导的方向飞去。 儘管从当前的种种情况来看。 那魔头所谓的四大將军,一位军师,多半都已经被打到魂飞魄散,但没有其他更好办法的三足乌。 却也只能硬著头皮,朝著指引方向飞去。 来到马鼻镇的一处漆黑山洞口。 三足乌灿金如大日的双眼,朝著那漆黑的山洞看去,发现里面竟有些深不见底,还有眾多的分叉。 但让其微微放鬆些的是...这个山洞中並没有道士行法的痕跡,说明那些该死的狗道,或许还没有光顾这里。 紧接著。 將一身妖气覆盖身上,双瞳如太阳般夺目闪耀。 隨即,按照那断指引导的方向,三足乌开始穿过一个个极其走错的幽静通道,逐渐的朝著山洞最深处走去。 这个山洞极深。 足足飞了两分钟,三足乌才通过那断指来到谷底最深处。 在这最深处的地面上,插著一把青色遍布铜锈的斧头,最诡异的是...这把斧头竟还有铁链箍著,將其牢牢锁住了。 但三足乌那双自带神异的灿金双瞳,已是透过那满是铜锈的斧头,见到有一位异族鬼祟,正藏匿在这斧头之中。 或者说,斧头即是鬼祟,斧头即是真身。 这让三足乌彻底鬆了口气,虽然並不像那魔头说的那般,但最起码是能寻到些许助力了。 不等三足乌开口询问。 那被箍著的青色斧头,化为一位极为粗壮、少了一只右臂的鬼祟。 赤裸著上身,露出极为健硕的肌肉,下身仅有一个草裙围著,杂乱的头皮披散著,全身皆是各种兵器伤痕。 这只鬼祟睁开双瞳,冰冷可怖的盯著三足乌,见到其握著的断指,便是立刻明白了什么,平静道。 “汝之事,本帅自是会帮。” “但这是为了遵从吾王的命令,可汝要想本帅尽心尽力,便替本帅寻来十位佝僂老汉。” “被困在这里数百年,本帅可是馋那佝僂老汉的滋味。” “汝的道行如此之高,寻来应当不难吧?” 听到这番话。 那站在对面的三足乌仅是略微想了想,便是毫不犹豫的肯定答应道。 “自是可以。” “十位童男童女难寻,但十位佝僂老汉却是不满。” “童男童女?”那壮硕仅有单臂的鬼祟,似乎极为不满的嗤笑一声,带著几分不屑的继续道。 “童男童女没有半点滋味,也就那蠢货黑矛才会喜欢。” “依本帅来看,还是要佝僂老汉才够味,那骨头最为硌牙,嚼起来自然也就畅快不少。” 说到这里。 那壮硕的青斧將军,便是猛然那左臂绷紧,一边使劲拉扯著铁链,一边沉声讲述道。 “既然汝为吾王使者,那往后唤本帅青斧將军即可。” “稍待片刻。” “本帅要將这禁錮彻底毁掉才可,原本是还差点气力,但现在有了汝带来的断指,倒是没多大的问题了。” 这一刻。 那绘有『王』字符號的断指,竟是从三足乌的掌中飞走,径直点在了那青斧將军的心臟位置。 下一秒。 本就极为壮硕的青斧將军,竟是再次浑身筋脉暴起,身上也出现重重漆黑纹路。 “鏗!” “鏗!” “鏗!!” “......” 青斧將军用力的拉扯起来,將那锁住的铁链直接崩断,而那浑身的法力和气息,开始极其迅速的攀升。 看到青斧將军的这种凶恶粗狂模样。 三足乌的脑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画面,更是霎时想到了...如果是在新天庭之中,这青斧將军无疑是最適合当四大天王的鬼祟。 对,就是四大天王。 那手持巨斧,赤裸上身这般凶恶粗狂的状態,无疑是能担的起,凶恶强悍的四大天王。 ...... 此刻。 看到三足乌似在发呆,又似在想著什么。 藉助断指之力,彻底挣脱禁錮的青斧將军,將斧尾重重的砸向地面,昂著头眯著眼,沉闷的喝声道。 “汝,无需这般吃惊。” “在吾王的罗剎军队中,就如本帅这般勇猛的將士,还有足足三位,除了那贪恋童男童女的黑矛,其余皆不比本帅差。” “吾等更是执掌万万士兵,皆为罗剎最英勇之士。” “等助汝事成,吾等便要跟隨吾王,將此番地界彻底的换个主人,所有的佝僂老汉更將都化成本帅血食!!”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初九登帝拜天公,大圣踏破凌霄殿 距离水族精怪一事,又足足过去了好几天。 而並不只是岭胜村,周围十里八乡的渔民,都是趁著这机会,全部都把拖网的网眼换大,不愿再招惹这种诡事。 但在这段时日內。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那远超往常的捕鱼收穫,则是让所有的渔民最为艷羡。 可即便有不少眼红的人,特地跟在两兄弟的后面,专门捕捞同一片的区域,收穫都会差上不少。 到了后面。 这些出海捕鱼为生,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供神的渔民们都明白了...这是东海对林家两兄弟的馈赠啊。 因为,当初所有人都在害怕返航的时候,偏偏是只有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带著林海恩逆行朝著外海去了,试图解决这件诡事。 所以,林家两兄弟的现在种种所得,无疑都是应得的。 最重要的是...最近这几天出航的时候,有不少的渔民都听到了,那海底似乎有充满著威严的龙吟声传出。 等到深夜的时候,还有极为庞大的龙影,从海底悄然滑过。 如此情况。 让这些捕鱼的渔民,对这片海越发的尊重起来,至少肯定是不敢再用绝户网,更不敢对这片海有半点的不敬。 ...... 林家院子中。 坐在小凳子上的林永安,正单手撑著下巴,看著那正在往一个大包中装著各种初高中书籍的林海恩。 看著自家哥哥,小心翼翼的抚平每本书。 那明显是憋了很久的林永安,终於是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哥,你不是都去学本事了吗?为什么还要读书啊。” “又学本事,又要读书,那不是很苦吗?” “如果我去学本事的话,肯定是一点书都不念了,整天玩个不停,那时还读什么书哩。” 听到这番话。 將最后一本书装进包中的林海恩,看向身旁的林永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苦?小安,读书哪里会苦。” “当初哥哥上学的时候,可是最喜欢读书了啊。” “只要考试拿了一百分,带著卷子去找三姑奶奶,可是每次都能拿到好吃的饼乾和果啊。” “况且,就算去学本事了,一样也是要好好读书的啊。” “按照哥哥师父说的,有太多太多的道理,只有书上才有,如果不读书的话,就算本事再大,终究还是像个无赖痞子,没有大学问。” “修道一途,不仅要行万里路,更莫忘了读万卷书。” 听到后面。 当前才七岁的林永安,已然是歪起了脑袋,明显是有些听不懂了,嘟囔著道。 “才不管嘞。” “反正小安以后不去当和尚,只要好好读书就好了。” “听奶奶说,读书考上大学后,就能够做大官,我肯定要好好读书,当个跟村长一样大的大官!” “还要跟他一样,能有一辆车可以开!!” 说到后面。 林永安也是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似乎都已经想到了...往后自己考上大学当了大官后,开著车子回村的画面。 而在这时。 林永杰提著一把將细节打磨到极好的三尖两刃刀,快步走到了院子中,將这把刀递到了林海恩的面前,缓声道。 “海恩,这把三尖两刃刀你收好。” “我从昨天开始就让师傅帮忙一起,抓紧给你打出来的。” “这东西实在是不好打,如果仅凭我一个人,十天半个月,肯定是赶不出来。” “对了,后面还有不少器物都来不及打了,等到下次你回家的时候,我给一起拿给你。” 看著林永杰递出的三尖两刃刀。 林海恩眼睛一亮,立马接过用力的掂了掂,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笑著道。 “哥,麻烦你了。” “这打的实在太好了,给我的感觉便是...那传说中的三尖两刃刀,应当就是这般模样的。” “不说麻烦。”林永杰立刻应了句,盯著那把三尖两刃刀看了眼,继续意有所指道。 “现在打铁的生意不好做。” “我和师傅也只能儘量把手艺做精,做好,就算以后的机器再厉害,那最厉害的一批打铁匠,肯定也是能吃得上饭。” “但说起来,海恩,有件事很奇怪......” “好像每次我帮你打造完器物之后,自己的打铁手艺,都能够明显是提高增长几分,尤其是在做此类器物上,格外的得心应手。” “之前,星星让我给他打一把小的杀猪刀防身,结果前段时间,他好像就遇到脏东西了。” “结果,才拿起杀猪刀,都还没砍过去,那脏东西就被打散了,这究竟是......” 还不等林永杰说完。 林海恩便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格外肯定的郑重道。 “哥,这事放在心里就好。” “我是替天上的神明做事,而打造这些器物的你,其实也是给天上的神明做事。” “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咱们不去说,也不去提,一切脚踏实地的去做就行。” 林永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隨即也不多说什么,立刻便扭头走出院子,更是留下一句话道。 “海恩,我就先回铁匠铺。” “后面的那把青龙偃月刀,虽然也不好打,但这次打了这把三尖两刃刀后,我应当是能独自一人帮你打出来了。” “无论如何,还是早点帮你把那些器物打出来为好。” 林永杰离开了。 刚刚林海恩的那番话后,无疑是令其打铁的动力又增加了几分。 而现在的林海恩,则是握著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满脸皆是兴奋表情,更是有些爱不释手。 这件器物,真是打的太好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便仰头朝著天空看去,更是虔诚的轻声喃喃道。 “二郎真君,您可莫生气了。” “晚辈手中的这把三尖两刃刀,如今可是威猛帅气的很,届时定是能够让您大展神威......” ...... 子时。 金陵钦天山的观星台上。 如今成为钦天监一脉之主的贤明,正端坐在那观星台上,手中轻抚著遍布裂纹的龟甲。 闭目养神,调整著自身体內的法力。 隨著天上的乌云全部散去,露出那璀璨的星空和圆月后,长出一缕白髮的贤明,缓缓睁开双眼。 朝著远处看了眼,轻声的喃喃自语道。 “清元前辈和普寧前辈,先前专门传来消息...说是新天庭的东海龙王谋划,也已是变为无用功了。” “看来,这新天庭的气数,多半是要尽了。” “从其立阎君和龙王的方式来看,这所谓的新天庭,多半也是要用类似的手段,夺取气机和气运,强行得到这天地的承认。” “有了先前种种线索,现今窥探其天机,应当也不会太过损耗。” 说到这里。 贤明便拿起了紫薇斗数命盘,开始轻轻的拨动起来,对应著那九天之上的万千星辰。 隨著观星台笼罩起厚重的天地气机。 贤明不再犹豫,立刻便掏出五帝钱,塞进那龟甲之中,双手按著龟甲开始缓慢的摇晃起来。 虽然摇的很缓慢,但每摇动一下,似乎都会牵扯起天地气机。 一下。 两下。 三下。 ...... 足足摇了九下。 直到贤明感觉体內的炁快被抽乾才停下来,將龟甲中的五帝钱倒出,轻置於掌心之中。 看著那五帝钱的摆放走势,贤明猛然瞪大眼睛。 隨即连忙从旁边拿起白纸和毛笔,在上面迅速的书写起来,而他每写一个字,嘴边便溢出一缕鲜血。 数十秒后。 一行新天庭大劫的预言,已然清晰的印在了白纸之上。 【初九登帝拜天公,大圣踏破凌霄殿】 第二百六十六章 张道陵降授法门,第六十四代天师 时间很快。 转眼间,便从中秋又到了一年除夕。 青芝山天威观中。 徐四娘在厨房中忙碌著,准备著今晚的年夜饭,那盘中的菜量明显比起前几年多不少,还专门准备了几碗素菜。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正坐在主殿旁的茶台上,照例喝著小酒,简单隨意的聊著些什么。 林海恩则也同样坐在旁边,手中还拿著一本高中必学的论语,念念有词的轻声诵读著。 念道法和念论语,给林海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平日里每次念诵道法的时候,他都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体內的炁,会隨之涌动,要有神异酝酿其中。 可换成这种论语古籍的话,却是没有半点这般感觉了。 但学习这些书本知识的时候,却是能让林海恩沉下心来,逐渐的一点点理解其中道理,以及那些古代圣贤,遇到某些事的时候,通常都会如何处理。 而有些话,则让林海恩感悟颇深,更是万般赞同。 例如,出自於《论语·宪问》里的这句...... 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句话,无疑是直戳林海恩的心窝子,收到了极大的认同感。 就连当初的圣人,都推崇以直报怨的这种行为,那他见恶鬼只杀不渡,自是无半点错之有。 还有那一句...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也让林海恩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古代圣人也是有点点私心啊。 如果是自家徒弟成了奸佞小人,那便先劝,若是劝不动的话,再用某种方式温和的方式处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可若是不相熟之人成了这种小人,那便直接纠集人群攻击,无需理会什么胜之不武和以多欺少。 这种做法,无疑也和自己的閭山祖师一般无二。 看著这些书本,林海恩那是越看越欣喜,能清晰感觉到...脑中吸收了眾多其他的不同知识,也令其道心更加坚固。 就像师父所说的一样。 读书很有用,能够让他学到很多平时学不到的东西,更是能够...藉由此机,令自身想法和道心更加成熟。 林海恩专心致志的翻阅著书本,又看到那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话语时。 忽然想到了那西山净明宗坛的阎九幽,连忙抬起头看向寧法师,带著几分疑惑的开口道。 “师父。” “现在的九幽师弟,是不是一身的道行和法力都很厉害,比起以往要高了数倍不止?” 寧法师轻抿一口后,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些不太確定的摇了摇头道。 “为师亦是不太清楚。” “如今成为阳间阎君之后,九幽虽然还是在净明宗坛修道,但比起正常的修行,多半也会有极大的变化。” “当前又修行到何种程度,自然也是看不透了啊。” “这条路此前从未有人走过,清玄如今也还离世了,真是不太清楚九幽现今如何,是否捉摸出恰当的路了。” “应当是差不到哪里去了。”普寧道长大口往嘴里灌了口酒,隨即格外肯定的感慨道。 “九幽本来的天赋就不差。” “比起咱们三人都还要好上些许,也就是和海恩比起来,看起来是差了一大截。” “如今成为阳间阎君后,那原本压抑著的命格气机,已然是被彻底的释放出来了,往后自然都是一片坦途了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阴间地府极其凶恶的百只恶鬼,如今都在九幽的管控之中。” “这百鬼可比五猖兵马都要厉害数倍不止。” “九幽身为阳间阎王,自是能吩咐这百鬼相助行事,这等助力加上的话,多半比起咱们这老一辈都要厉害了啊。”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往嘴里塞了颗生米,看向林海恩淡笑著继续道。 “海恩,要是你好奇九幽如今本事如何的话。” “那待会等他们过来之时,好好问下他不就好了,但说起来,藉由此机,现在九幽应当也无需日日夜夜掐诀了。” 就在这时。 那前来天威观的青石板路上,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在师徒三人的注视下。 震乾道长、贤明大师和阎九幽,已是一同从那青石板路走到天威观。 而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位比阎九幽年纪稍大一些,嘴里衔著一根狗尾草,先前从未见过的小道士。 见到四人来到观中。 普寧道长立刻便笑了笑,更是看著林海恩示意道。 “海恩你看。” “这说曹操,曹操不就到了吗?刚好四娘也快备好年夜饭了,倒是能一边吃饭,一边谈天了。” 林海恩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第一时间便看向那背著包袱,虽然长相是並没有变多少,但浑身气质和感觉,就连那眼神都明显成熟不少的阎九幽。 见到阎九幽的这副状態,林海恩不禁在心头轻轻暗嘆一声...自己的九幽师弟似乎变了。 但下一秒。 那才刚觉得...自己的九幽师弟,或许是变得很多的林海恩。 猛然间注意到,阎九幽的左手竟还是掐著法诀,那缓缓走来的步伐,如果细细看的话,明显也能见到是罡步雏形。 此时。 林海恩微微愣了下,更是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九幽师弟,其实根本就没变,依旧是那般的勤奋。 无非就是,所经歷的事情太多,如今更是要管理那数万的地府鬼物,种种东西都在逼著他往后需要更加成熟。 “海恩师兄,好久不见。” 就在林海恩想著的时候,阎九幽深藏著惊喜的喊声,便已是隨之响起了。 林海恩同样挥手打了个招呼。 然后,在阎九幽快步走来的时候,直接拿起桌面上的一套小人书,递出示意道。 “九幽师弟,这一套小人书你就拿著。” “我前段时间回家了趟,专门把它给带来了,你在閒暇的时候,可以稍微的看一看。” “修道本就辛苦烦闷了,可不要在玩乐上面,再亏待自己了啊。” 阎九幽接过那一套小人书,无比用力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放心,海恩师兄。” “我现在没有整天都修炼,就连梦中都在修习了。” “平日在上完晚课之后,我便没有再继续念咒踏罡修习了,那些被留在我自身地狱中的数万地府鬼物,都需要审讯发配不同的地狱。” 审问那些地府鬼物? 听到这句话,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但也明白了...这就是现在成为阳间阎君之后,阎九幽要做的事情。 先前那些因劫留下阳间的地府鬼物,全部都被其收到自身小地狱中。 但那皆只是粗略的收拢其中。 等到后续的话,肯定是要根据每个人生前所行恶事,分配到不同的小地狱中,让它们承受不同的刑罚。 这也算是提前熟悉各种的规矩,往后去了地府便可立刻上手。 就在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位小辈敘旧之时。 寧法师对著震乾和贤明两人简单的点头示意,便看向那嘴里还衔著一根狗尾草的小道士,皱眉疑惑道。 “这位是.......” 听到这句话。 贤明立刻便伸出手,格外郑重的介绍起来。 “清元师叔,这是龙虎山万法宗坛如今的坛主,也是那天师府的第六十四代天师。” 那站在旁边的小道士,立刻格外尊重的拱了拱手,对著寧法师打了个招呼,便是自行介绍道。 “清元法师。” “晚辈的道號为张道一,龙虎山天师府的第六十四代天师。” “本次专门跟著贤明师兄来到这天威观,一方面是跟著一同解决那新天庭诡事,好好的歷练一番。” “而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跟您和普寧道长,两位当今道门中的高道前辈打个招呼,亦是为了见见如今颇有盛名的海恩师弟。” 万法宗坛的坛主。 龙虎山天师府的第六十四代天师。 听到这两个极其特殊的名称后,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深藏著些许惊骇。 万法宗坛,也叫做正一宗坛。 当初,祖天师创立道门之后,便立起了这个宗坛,因此成为了首位坛主,第一代天师。 换句话说,龙虎山其实是所有道门中人的祖庭。 而在以往的时日中,天师府亦是所有法脉之中,传承最好,各种道法保存极佳,每次大劫都站在最前方的大门大宗。 可是,偏偏自从当初的那件事后,那第六十三代天师走错路后,龙虎山便是彻底一蹶不振,就连道法传承都丟失不少。 短短时日。 便从道门的执牛耳者,变成了那落寞无闻,就连阳间大劫都无法派人来助的小法脉。 虽然道门的其他法脉,对此都並不在意,即便没有天师府带头,同样是能够將大劫给解决掉。 但不得不承认,绝大多数的道门中人都期待著...有朝一日,天师府能够重新辉煌鼎盛起来,这毕竟是每位修道人的祖庭。 现在这突然出来的第六十四代天师,无疑是让两位道长满是疑惑。 普寧道长眸中带著一抹疑虑和不解,看向那长相清秀、扎著道髻、双眸清亮,年纪也有些太小的张道一,疑惑道。 “道一小友。” “你是从那岛上来的后辈,还是当今天师府的眾多道长,所推举出来的宗坛主?” 听到这个问题。 张道一亦是迅速明白了,普寧道长话语中的担忧和疑惑,隨即笑著轻轻摇了摇头,眸中带著几分深邃的讲述道。 “普寧道长,皆不是。” “我並非那岛上离经叛道者的后辈,更不是天师府那些如酒囊饭袋般的无用长辈,所专门推举出来收拢名声之人。” “我是由道陵祖师亲自降授,教授法脉真经和法咒,並將我推举为那第六十四代天师。” “甚至就连我的法號,都是由祖师所赐。” “道一,道一,吾道始终如一,不掺杂质,不踏邪路,一心向道。” 说到这里。 那面容俊秀,並无多少沧桑的张道一,眸中忽然爆发一阵精光,看向那远处的岛屿方向,微微眯起眼睛,意有所指道。 “从祖师降授法门的那一刻开始。” “吾便是...天师道正统,那岛上之人,即是离经叛道该受惩戒的邪道余孽!!”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新天庭不成,但吾之灵山...必成! 夕阳高悬於山峰远处,逐渐的西斜落下。 青芝山下的温麻村。 家家户户都掛上了红灯笼,每个人家都开始吃起了年夜饭,时不时还会传来清脆的鞭炮声。 天威观中。 眾人都已经坐上位置,开始吃起了这特殊的年夜饭。 由于震乾道长的戒律严苛,所以专门摆了个小桌子,摆在眾人旁边,並没有跟著一起上桌。 相较於以往几次,这次的年夜饭,无疑也是人最多,最热闹的一次。 ...... 寧法师端起地瓜烧轻抿一口。 再次看向那正大咧咧,扯著一个大鸡腿啃著的张道一,眸中还带著几分疑惑,开口道。 “道一小友。” “你刚刚说是...稍稍再过几年,要將那岛上余孽手中的天师印和天师剑取回,这是何意?” “莫非你有办法去那岛上,寻那些余孽討回这两个重要法器吗?” “以我对那些人的了解,即便是第六十三代天师已经离世,肯定是不会因你有祖天师的降授,便承认你为第六十四代天师。” “主动给出这两个法器,你去岛上的话,多半是无功而返啊。” “清元法师,无需担心。”满嘴油的张道一,轻轻摇了摇头后,便是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祖师降授法诀和法咒给我这件事。” “那些余孽肯定也有法子能知晓,根本就无需我去那岛上寻,他们为了维护那所谓的正统二字,定是会主动来此寻我。” “而我与他们若见到的话,必定就是生死搏命的斗法,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正因如此,我在通读学完那些法诀和法咒后,便通过贤明师兄,打算参与这次新天庭的大劫。” “打算利用这次凶恶的大劫,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法力和道行。” 听到此话。 寧法师不由得点了点头,稍稍的鬆了口气。 真正的道门中人,从来不怕斗法。 尤其是天师府的万法宗坛,那各种法诀和符籙等都厉害的很,在斗法之中,能压过其一头的基本没有。 若是靠斗法来搏个正统之名。 將天师印和天师剑寻回,无疑是最为恰当的行为,总比盲目去那座岛上伸手討要,最后碰的一鼻子灰好不少。 “这可是祖师降授啊。”普寧道长有些感慨的说了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意有所指的继续道。 “若是寻常时候,法脉皆有师父传给弟子,哪里会有祖师显灵降授这种事。” “单从这一点来看,祖天师只怕对那座岛上的余孽,早就是心有不满了。” “再等待如此之久,依旧不见他们回头后,还在行错事后。” “便是彻底的看不下去,专门寻了个资质和秉性都上乘的弟子,以此来降授法门。” “如此一来,这天师府才不会继续落寞下去。” “更不会继续听到,六十三代后天师府中再无天师,万法皆溃,这般让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话语。” 降授。 指的是在奏职或受籙时,祖师直接显灵...亲自將法脉中的各种手诀和法咒传给某位弟子。 在整个道门歷史上,这种降授都没有发生过几次。 毕竟,若是祖师次次都降授传法门的话,那又要师父何用,无法起到持续性的传承。 当然最关键的是...法诀和法咒能降授,那行事风格和道门忌讳等,则是需要极其严格的言传身教,根本没办法通过降授传下。 正因如此, 在大多数的道门中人看来,如果会出现祖师降授的情况,就说明了...这个法脉衰落过於厉害,各种道法缺失太多,就连祖师都看不下去了。 或许是...祖师对某一代弟子极为不满,乾脆自己传下法脉,以此来爭个所谓的正统。 当前,张道一所面临的情况,竟是这两种皆有,无疑说明了...到了后面必定会有一个所谓的正统之爭。 ...... 几人稍稍的谈论下龙虎山之事后。 终於是回归正题,也就是这次几人来到闽地,所谓的新天庭一劫。 额头带著几缕白髮的贤明,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微皱著眉缓声讲述道。 “清元师叔,普寧师叔。” “根据你们所给的消息,我並未耗费多少的法力,便將那新天庭劫难的確切时间给算出来。” “再过九天的玉皇大帝诞辰,多半就是新天庭劫难显现的时候了,可这问题便在於...这时间確定了,可地点却还不能肯定啊。” “贤明,无需太担心。”寧法师摇了摇头,手指轻点著桌面笑著道。 “玉皇大帝诞辰,俗称为拜天公,在闽东和闽北地区,並不算太流行,规模也不会太大。” “但在闽南地区的话,可就是极为盛行了啊。” “毫不夸张的说,这闽南地区的拜天公,那比起今天所过的除夕,都还要热闹看重不少。” “每到正月初九的子时,各家各户都会放起烟炮竹,那可真是足足能响一整晚啊。” “以先前两次劫难的显现状態来推断,这所谓的天帝,就是一贯的用各类愿力和信徒之念,来强行让此番天地承认。” “正因如此,咱们这次该做的事,便是寻那闽地之中,拜天公最为热闹和喧囂的地方,多半就不会出错了。” 见到寧法师这般有把握,贤明稍稍鬆了口气。 但想起后面的这句话后,则是又有些说不出的担忧,看了眼正在安静吃著猪肘子的林海恩,开口道。 “清元前辈。” “除了这件事外,我此前窥探出的那个天机中,看到的第二句话亦是让我有些隱隱担心啊。” “大圣踏破凌霄殿,这是否会太过勉强?会不会导致其他祸事?” “要是因这一时之劫,导致毁了我们道门百年的未来,这无疑著实是有些不值当啊。” 虽然没有明说。 但寧法师却很清楚这话语中的意思,正准备开口讲述什么的时候。 林海恩暂时放下碗里的大肘子,看向额头还有白髮的贤明,无比肯定的摇头道。 “贤明师兄,你无需担心。” “在那九天之上的大圣爷,估计早就按耐不住,早就想捅破这个天,圆其曾经的执念了。” “如果你们不准我去的话,只怕是...就算我能答应,那大圣爷多半也答应不了。” “这天庭,祂...註定要破!” ...... 与此同时。 闽南,鷺岛。 一位穿著华贵大红袈裟,手持一个灿金禪杖,肩膀还站著一只三足黑鸦的胖和尚。 在这特殊的除夕之际,在那鷺岛乡村中看似漫无目的的走著。 当其走到一处极为寻常的村庄后。 这胖和尚便朝著一处寻常的平房走去,见到那坐在平房外的小板凳,看著他都还在流鼻涕,明显智力有些低下的十七、八岁守村人。 胖和尚脸上露出一抹温和慈祥的笑容,走到这位守村人面前,脑后佛光四溢的讲述道。 “汝之身上,有那一番天帝命,可愿来当那天帝?” 说完之后。 还不等著这位守村人回答,胖和尚便是伸出手,在其脸上轻轻一挥。 那一股极其特殊的命格,瞬间从这守村人的身上迸发而去,竟是带著一番帝王气息。 而这守村人脸上的愚钝已然不见,带著几分凶恶和冷冽,回答道。 “本王,自是要当天帝,应了本王这身上帝王命。” “如此甚好。”胖和尚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即找出一个口袋,直接往这位守村人头上一罩,无比轻鬆的便將其掳走。 紧接著。 胖和尚又看向肩上的三足乌,脸上带著几分嘲笑的解释道。 “三足乌,汝可看到了。” “若是身上的福缘不够,即便像刚刚那痴愚的傻子一般,有那帝王之命,跟那天上玉帝同时诞辰。” “亦是成不了事,反而会因这好命,成了人人唾弃的傻子。” “汝,亦是如此。” “即便有条好命,却是成不了事,跟著本佛好生修炼,当那灵山的护法神兽,才是汝最该当之事。” “本佛已看到了未来,新天庭若是不成,吾之灵山...必成!!”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此劫只疏不堵,闽南的三大天公道观 大年初一。 在国內各地民眾,都在庆贺新春之际。 林海恩和寧法师等一行人,则是专门寻了辆麵包车,让人由金凤县开到了闽南鷺岛。 闽南总体是由三座城市组成,分別为:鷺、漳、泉,其中鷺岛为中心点,漳城和泉城,分別在前后两侧。 跟闽东地区,即便一个市里,都可能出现好几种本地话不同的是...这三城说的都是闽南话,仅有些许语调上的差异。 而对面的那座岛,亦是同样说著的闽南话。 但若是论起对传统民俗的保护和传承,闽南亦是丝毫不比榕城所在的闽东地区差上半点。 新春游神,在闽南並不是很流行。 但却有其他的传统拜祭活动,类似於拜天公、送王船、春节踩街、永春炸佛、秉灯夜巡等等。 这些拜祭活动,虽然不同於游神,但却同样是极其热闹。 最关键的是...这些传下来的民俗活动,其实最核心的思想,依旧是敬那九天神明,祈求神明保佑。 半城香火半城仙。 用这句话来形容闽地,绝对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当然,或许曾经的各个地方,都有这般类似的敬神传统,但隨著时代的发展,却仅剩下闽地和粤地,能较为完善的保留下这些习俗。 至於那北方各地,別说保留下传统的祭祀习俗,就连宗族和祠堂,如今都已是很少了。 ...... 鷺岛最热闹的中山路处。 麵包车在这里停下,皆是穿著单薄道袍的一行人,背著简单的包袱,从车中走下。 走在街上。 四周明略微有些冷清,这条原本较为繁华的商业街,在这大年初一,还是没有多少的客人。 当今这个时代,国內经济才刚开始腾飞,民眾们手里閒钱还是较少。 因此,要说到处的旅游,或者旅行过年,无疑还是极少的,因此当前在鷺岛上的人,大多都还是本地人。 看著四周那明显带有西方建筑风格的街道。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来...星星哥的这半年,就是在这种地方上学了。 单从四周的环境来看,鷺岛似乎要比榕城要新潮一些。 不过,林海恩却也清晰看到了...有些街道的店铺里,都有供奉摆著著財神爷,说明即便新潮,但鷺岛的传统依旧保留从不错。 但现在,可不是感受这风土人情的时候了。 林海恩转头看向身旁的寧法师,眸中带著几分疑惑的开口道。 “师父。” “我们已经到闽南的鷺岛了,可现在又要从什么地方入手,去寻那个可能成为新天庭的地方?” “刚刚我看了下,很多店铺里都有摆財神像,说明这鷺岛的人肯定也是很尊神敬神,那同为闽南区域,漳城和泉城估计也差不多。” “若是要靠著香火信念成天庭,那感觉三座城市都可以啊。” 听到这番话。 寧法师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隨即笑著解释道。 “徒儿,你说的没错。” “无论鷺岛、泉城还是漳城,都能立起那个新天庭,因为这闽南的传统民俗,同样是保留的极好,比起闽东也不遑多让。” “闽南的三座城,都有出现这次劫难的可能。” “但要说这三座城应劫的区域,却是基本能够確定了...我们只需著重监三个地方,便能够逮住那自称为天帝的凶兽。” 说到这里。 寧法师略微的停顿两秒,捋了捋脑中思绪,便是继续道。 “闽南的拜天公。” “民眾们可以选择自行在家祭拜,或者去往供奉天公的庙宇,也就是供有玉皇大帝的庙宇,一同祭拜,一同祈福上香。” “相较於寻常的民眾家中,自是这数千上万人聚齐一起祭拜的庙宇,才能够提供更多的愿力,以此来让新天庭显现出来。” “师父这些年来,行万里路来到闽南地区数十次不止,自是清楚拜天公之时,这三城香火愿力最鼎盛之处在那。” “首先,便是这鷺岛的小西门朝元观,里面供奉的便是玉皇大帝,能算是当今闽南地区歷史最为悠久的天公道观。” “那观中还有三道石碑,分別是宋代、明代和嘉靖时的碑记,写有这朝元观的歷史,以及当时官员祭拜天公的细则。” “待到正月初九的子时,这朝元观便会儘是香客信徒,带著各种贡品和香火,来此观中祭拜。” “其次,就是泉城东街钟楼的元妙观,如今俗称为天公观,这座道观中同样是供奉著玉皇大帝。” “这天公观是闽地区域中,供奉天公规模最大的庙宇,届时的香客信徒多半比起那朝元观都要多,无疑是那愿力最为充足的地方。” “而泉城人更是极有拼搏精神,常將爱拼才会贏掛在嘴边,尤其是那晋江一地,走在社会发展的第一沿,出了不少的服装类老板。” “因此,这泉城的天公观,也是每年贡品最多的庙观。” “最后,便是那漳城天宝镇的玉尊宫,这个天宝玉尊宫同样是歷史悠久,从唐代便流传至今,更是那座岛上极出名的玉尊宫祖庙。” “经过四次改名,两次迁址,供奉著玉皇大帝。” “但可惜的是...那八十年前,原本极其繁盛恢弘的玉尊宫被战火毁於一旦,最终由几位信徒盖了几间简单的庙宇。” “不过即便如此,由於这漳城玉尊宫的歷史足够悠久,因此即便有其他供奉玉皇大帝的庙宇,眾多漳城人还是愿意来此祭拜供奉。” 很明显。 无论是修道经验,还是行走世间经验都很丰富的寧法师,已经是给出了三个最有可能的选择。 鷺岛朝元观、泉城天公观、漳城玉尊宫。 如果那所谓的天帝,要想借取拜天公的传统祭祀成事,无疑只会选择这三个道观庙宇。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嘴里依旧是叼著狗尾草,可却忽然皱了皱眉,带著几分疑惑的缓声道。 “清元法师。” “若按您这般说的话,岂不是这三地皆可成事,那对我们道门中人,岂不是无比的被动?” “那些精怪完全可在拜天公的前几个时辰,选定在哪处庙宇成事,而我们若是距离较远的话,又怎么即时的驰援过去?” “昨日您也说过,拜天公最重要的时令,便是正月初九的子时,那对於此等凶戾的精怪而言,定也是仅要抓住这这一时辰便好。” “如此一想,岂不是万般被动,根本无法提前斩断其路?” “道一师弟,是斩不断啊。”贤明先是肯定的应了句,隨即更是微微长嘆一口气,无奈讲述道。 “从以往的种种大劫来看,无论我们如何的提前阻拦,最后依那天地之势,劫难终究还是会应。” “但在应了之后,我们道门中人就要想办法將那些精怪斩掉。” “若是说的更清晰点,便是...堵不如疏,放任这新天庭显现出来,最后再一举將此劫消去。” 听到这里。 张道一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带著几分意外的皱眉,缓声询问道。 “贤明师兄,那你的意思便是......” “现在咱们先行来到鷺岛,就是为了儘可能的確定...那要立新天庭的精怪,要在何处庙宇道观成事。” “知晓之后,不要先行阻拦,而是静待便可。” “等到那些精怪,付出代价和精力,彻底將这个新天庭立起来,註定无法再逃后,再彻底的將其捣毁。” “正是如此。”贤明点了点头,带著几分凝重和感慨,讲述道。 “要是换成寻常时候,即便是自知不能提前挡下,肯定也是要儘可能的试一试,试下能否胜过这番天地。” “但这次的情况尤为特殊,自然也就没办法再试了。” “三处皆可成新天庭,若是一时支援不急,或者那些精怪被阻后临时变卦换道观庙宇,我们自是难以反应过来。” “所以,顺著那些精怪来行动,无疑也是最好的对策。” “採用这种方式来应对此劫,也是昨晚我和清元师叔、普寧师叔两人討论已久的结果。” “此劫特殊,应疏不应堵,不怕劫现,只怕劫匿。” 並不只是张道一。 那跟在旁边的林海恩,同样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次贤明师兄所安排的应劫之法。 现在要做的事,並非是阻劫,而是儘可能的寻觅出劫难源头,紧迫感无疑是还没那么大。 想到这里。 林海恩立刻便看向寧法师,摸了摸那戴著胸膛位置的七彩贝壳,格外郑重的询问道。 “师父,既然还只是寻觅源头,劫难也还有数日才抵达。” “我能不能先去这鷺岛的妈祖奶奶庙宇祭拜下,你曾经说过...在这鷺岛之上,也有一座极为古老、香火极旺的妈祖庙。” “曾经我便立下愿景,无论是去何地,但凡有供奉妈祖奶奶的庙宇,都会进去烧香祈福。” “如今本就还未去湄洲岛的祖庙,自是不能错过这同样古老的庙宇,这是我答应过妈祖奶奶的事情。” 此话一出。 在场眾人都是不由得愣了下。 隨著林海恩最近在道门之中,越发的有名和出眾,基本上所有相识亲昵的师兄弟,都是无比清楚...... 身负这般命格,本应出生就夭折的林海恩,是被天后娘娘一手护下来的,往后更是將其温柔的藏匿於掌心之中。 这等福缘,道门其他人即便是在梦里,都不敢多想多做,生怕失利,逾越礼数。 毕竟,天后娘娘如今的香火极盛,可不是寻常的九天神明。 听闻此言的寧法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笑著答道。 “自是可以。” “徒儿,往后此种事无需问为师,大胆前去便可。” “天后娘娘对你有再造之恩,自是该常常上香,更无需说...这鷺岛上的第一座妈祖庙,可是那近千年之前,便立起来了啊。” “比起你们村的妈祖庙,都不知道早了多少代。” 紧接著。 寧法师看向贤明、震乾和张道一三人,缓声示意道。 “三位师侄。” “老道便带著海恩和九幽这两娃子,先去趟这鷺岛最早供奉天后娘娘的庙宇,你们三人可四处寻寻,看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 “贤明,你无需太过忧心,更不要耗费阳寿去窥探了。” “其他眾多的道门师兄弟,如今应当也都在闽南三市寻觅,隨著这新天庭的劫难临近,必定是能有所发现。” “我也一起去。”叼著狗尾草的张道一,看向寧法师肯定的说了句,继续隨之解释道。 “我刚从龙虎山下来入世没多久,希望这次大劫中行法能顺遂,应当要给天后娘娘敬上三炷香。” “况且,天后娘娘一向宅心仁厚,还是海恩师弟的守护神,我更是要一同去看看了。” “曾经的天师成了叛逆,如今由我重掌万法宗坛...自是应当重给这世间万千神明敬香,自报身份来歷。” “让这九天上的神明都看下,天师府还未绝灭,往后行法之时,还需多多照顾,多多前来相助。” 这番话。 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彼此间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有些惋惜,更是明白张道一要这般做的意义。 由那六十三代的天师所致,那九天上的诸多神明,都不愿借法给万法宗坛的弟子,皆觉其为道门叛孽。 天师府现今重启,一切都百废待兴,自是该重新告知给诸多神明。 匯报来歷,解除误会,行法才足够灵验。 ...... 一小时后。 原本还在中山路的林海恩几人,便来到了鷺岛第一座供奉妈祖娘娘的庙宇面前。 这座庙宇叫做顺济宫,位於鷺岛何厝的海边,距今已是足有八百多年的歷史。 虽然这座庙宇並不算大,可香火却极为旺盛。 即便今天是大年初一,依旧是眾多的香客,来到此处敬香,希望能以此保佑来年出海平安。 在那不远处的海边码头上,竟还有一个由大理石打造而成,足有十多米高的妈祖娘娘像,凝视著何厝避风港和环岛路海域。 看著那立起的妈祖雕像,林海恩心头有著说不出的激动。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岭胜村以外的妈祖庙,终於是给曾经许下的诺言,开了一个好头。 往后的他,无论去往何地,遇见妈祖庙便会拜...... 第二百六十九章 鷺岛妈祖庙,春节送王船 走进庙中。 一个红纸黄纸的添油箱,摆放在主殿侧边的位置。 但並没有人守著,更没有人拿著书簿,在那里登记著哪位信客,给出善款供奉几何。 很明显。 这就是完全自愿的添油加香。 如果你是妈祖娘娘的信徒,並且也希望此处庙宇越来越好,那便隨意的给点香火钱,或多或少皆是缘。 当然,若是你现在的生活很困难,没办法再拿出香火钱,捐到这个庙宇之中。 妈祖娘娘也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你做出了正確的选择。 甚至,就在添油箱的旁边,还有一张红桌子摆满了免费黄香,任由来往的香客取用。 即便没有钱,也没有香,亦是能来此拜祭妈祖娘娘,只要带著一颗足够虔诚的心便好。 ...... 来到熙熙攘攘的主殿。 林海恩看向那摆在神台上,由玉石打造而成的妈祖像,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更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不知为何,即便是远在鷺岛,但那神台上的妈祖娘娘像,依旧是给他极其熟悉的感觉。 林海恩无比相信...如果现在的他,有求於妈祖奶奶的话,绝对能够跟在岭胜村时一样,得到一定的回应。 妈祖奶奶对他的偏爱,从不局限於某处庙宇。 用力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从口袋中掏出一大袋的果,在眾多香客信徒的注视下,缓缓走到那神台的供桌前,把果打开放下。 这些果是从刚刚在来时路上特地买的。 林海恩心中知道...妈祖奶奶最喜欢吃他带来的果了。 看到这一幕。 一位何厝村来的本地村民,顿时就不满的皱了皱眉,用果供奉妈祖娘娘成什么样子,简直是一点礼数都不讲。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那位跟林母年纪差不多大的庙祝,则是轻轻摇了摇头,更是伸手拦住了这位打算开口的村民。 那带著浑浊的眸中,更深藏著激动...盯著那从包袱中取出自带黄香,正在点燃的林海恩。 不知为何,她已是隱约感觉到...刚刚给妈祖娘娘果的那个孩子,似乎跟妈祖娘娘有些极深的渊源。 至少,那份牵掛和关联,比当了三十多年庙祝的她,都要更重。 ...... 此刻。 点好香的张道一,並未跪在那蒲团上,仅是对著那神台上的妈祖像,格外尊敬的拜了拜。 一边尊重拜著,一边则是缓声讲述道。 “天后娘娘,万福金安。” “晚辈名为张道一,由祖天师降授法脉,如今已成正统的天师府第六十四代天师。” “今次要在天后娘娘的庙宇周边行法,还望天后娘娘若有莫怪罪,更望今后晚辈若有所求时,天后娘娘能降法相助。” “晚辈此生夙愿,扶起天师府之正统。” 说完之后。 张道一併没有感受到妈祖娘娘有何回应。 对此也是有些说不出的无奈,微微长嘆一声吼,便是將这三炷香插到了香炉之中。 不跟那些叛孽爭出个正统与否的话,这些九天神明多半都不会怎么愿降法相助啊。 毕竟,作为原本的道门执牛耳者,龙虎山的第六十三代天师,竟做出那般叛逃之事,简直是把整个道门脸面都丟尽了。 这些隶属於道教的九天神明们,对天师府又能有几分好脸色啊。 行法不灵,自也是应该。 往后之路,还有甚远,唯有夺回正统,此事才算彻底了结。 ...... 此时。 林海恩亦是点好了三炷香。 相较於只是站在拜祭的张道一,林海恩则是跪在那蒲团上,更是將香放在额头前。 无比虔诚的先拜了三拜,一如在岭胜村时的那般。 三拜结束。 林海恩盯著那神台上的妈祖像,双瞳变为一灿金一浑浊,身上的气机已然迸发出来,带著几分自责的讲述道。 “妈祖奶奶,对不起。” “我现在还没去湄洲祖庙,因为现在这起新天庭的大劫实在太近了,必须要將此劫暂且解决才行。” “等此劫结束,我肯定会儘快去湄洲祖庙一趟,绝对不会再食言。” 而在此时。 在庙中的其他信徒香客,同样倒持著黄香,准备点燃一同上前供奉拜祭妈祖娘娘时。 却无比怪异的发现...他们手中的香,怎么都点不燃,或是有一阵暖风吹来,將他们用於的火柴、香烛熄灭。 就好像...妈祖娘娘故意如此施为,想要单独听林海恩的话语般。 但由於是第一次在其他的妈祖庙祭拜。 那跪在蒲团上的林海恩,明显是感觉很多话都卡在喉咙,有些说不出来,只能抿了抿嘴,轻声的继续道。 “刚刚来到庙里的时候,我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和您说。” “可不知为何,现在却一点都不说出来了。” “或许是,这里有些陌生,並不像岭胜村那般的亲切,又或许是觉得...这么久才来外地的一处庙宇,万般都不该。” “但无论如何,妈祖奶奶,往后每到一处新地方,我都会先来给您上香,也看看您不同地方的庙宇是何模样。” “跟您讲一讲,我遇到的各种新故事......” 说完之后。 林海恩便在眾人的视线中,缓缓站起身,將那三炷香插进香炉之中。 就在转身的时候。 一颗原本摆在供桌最顶上的供橘,被一阵暖风一吹,悄然滑落到林海恩的口袋之中。 感受到口袋微微一沉,林海恩连忙伸手摸去,顿时便明白...这又是妈祖奶奶给的供橘。 而隨著林海恩上完香后。 那站在旁边的眾多香客,终於是能点燃手中黄香,按照次序的一一上前拜祭祈福了。 ...... 走出主殿。 来到在庙外等候的眾人身旁。 有些沮丧的张道一,看了眼神色平静的林海恩,有些无奈的嘆气道。 “海恩师弟。” “你有得到天后娘娘的回应吗?我刚刚跟祂说了不少话,都没有半点的回应,心中稍稍的有些担心。” “没有,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林海恩简单应了句。 “那便好,那便好。”张道一稍稍鬆了口气,带著几分感慨道。 “如果连你也没得到天后娘娘的回应,那便是此处不......” 还不等张道一说完。 林海恩便从那口袋之中,掏出刚刚那颗圆滚滚的供橘,咧著嘴露出洁白牙齿,满脸开心的讲述道。 “妈祖奶奶没有回应我。” “不过,她刚才偷偷塞给了我一颗供橘......” 这一刻。 才刚鬆了口气的张道一愣住了,看著林海恩手中的那个供橘,原本嘴里衔著的狗尾巴草,竟是都直接落地。 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眸中满是迷茫和不解。 为何看过去浓眉大眼的海恩师弟,竟会做出这般之事? 什么叫做没回应?给了供橘难道还不算回应吗!这简直是扎心窝了啊。 如果天后娘娘刚刚能给他一颗供橘的话,那作为当代天师,他绝对就直接一人横渡海峡,去那座岛上抢回天师印和天师剑啊。 就在这时。 “鏗—” “鏗—” “鏗———” 一连串的铜锣敲击声,从那码头位置由远到近的响起,一道极其粗獷的喊声,更是隨之传来。 “今年的王船一点半起航,无事的村民记得前来一同迎王船,往后必定......” “万事皆顺,万般皆应。” 这是...闽南民俗盛事之一的——送王船!! 第二百七十章 你这娃子,应该是妈祖娘娘的乩童吧? 这突然的敲锣打鼓声。 立刻便將在场眾人的目光吸引,迅速朝著那不远处的码头位置看去。 一位带著圆黑帽子,穿著红唐装的乾瘦老者,正手持著三炷香,大喊著通知周边的所有村民。 在他的后面,还有数位跟隨的村民,敲著铜锣,打著响鼓。 最末端还有两位年轻男人,手中夹著一根香菸,时不时的会点起一串鞭炮扔下。 很明显。 这位穿著红唐装的老者,就是何厝村中辈分极大的族老,或者是...村中几个大姓本家,共同推选出来的有福之人。 子女孝顺,儿孙满堂,四代皆在,一辈无病无灾。 专门负责主持村中的各类祭祀事宜,来稟告九天诸多神明,在整个村中的威严都极高。 ...... 看著这走过的队伍。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不由得皱著眉头,带著疑惑讲述道。 “送王船?” “这等大型的祭祀之事,怎会选在那大年初一进行?” “据老道所知,这送王船確实是闽南的一项传统民俗,往往是三、四年会举行一次,但基本都是在农历的十月或十一月。” “这选在大年初一进行,还真是从来没见到。” 而在这时。 一道带著几分沧桑的话语,已是从那旁边传来。 “以往確实不会在大年初一,不会选在这家家户户都忙碌的时间。” “但是,近期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了,所以村里才不得不临时决定起次王船,希望能保佑今年平安啊。” “既然是临时起意,自然也就无需分什么时间了,选择村中人皆在的吉利日子进行便可了。” 眾人立刻朝著旁边看去。 猛然发现,竟是刚刚那位顺济宫的庙祝,现在走到眾人的身旁,刚刚便是由她说出的这番话。 寧法师已然敏锐察觉到了些许问题,隨即连忙出声询问道。 “庙祝。” “你刚刚说的...最近发生的怪事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满脸皱纹的庙祝,朝著那不远处的海面看去,双眸因年纪有些泛黄浑浊,轻嘆一声的摇头道。 “具体如何,老婆子也不太清楚啊。” “但听村里人说,就在当今的海外面,好像出了条龙?也不知道具体是真是假,只是村里有人听到过吼声,还隱约看到了影子。” “然后,最近的这段时间,我们这何厝村的渔民,只要是用绝户网,网眼就连一根手指都穿不过去的人家。” “就连几次出海,都没半点收穫,就连渔网都被完全割破了。” “反而是那种遵法用大网眼的渔民,收穫比平时要好不少,怎么看...都像是这片海有主了啊。” “我们这何厝村的渔民,如今也全部都把渔网给换大了。” 听到这里。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林海恩,明白这件事...多半就是因大青引起。 当前成为东海之主后。 大青自是会替那些鱼虾蟹贝撑腰,捕鱼赚钱当然可以,这世道本就是物竞天择,大鱼吃小鱼。 但决不能用绝户网,至少要给海中鱼虾蟹贝长大的机会。 这种行为,无疑是极为正確,更是身为当今东海之主的大青,应当站出来主持之事。 当初,此番天地会这般需要一个东海龙王,多半就是因此原因,让海中的鱼虾蟹贝有个靠山,更要警告那些贪得无厌的渔民。 因此,隨著时代的发展,捕鱼船已是越来越大,网眼也是越来越小,对海洋的捕捞效率和危害也拔高了数倍不止。 不只是岭胜村,其实各个地方靠海吃饭的渔民,都是能明显感觉到...最近几年来,每次出海捕鱼的收穫越来越少了。 而正是因收穫少了。 所以渔民的拖网网眼也变小了,开始大小通捞,以此来增长收入。 可如此一来。 那海中的鱼类资源,无疑是进一步的又少了,隨之导致了极其严重的恶性循环。 单论那野生的百斤黄瓜鱼。 先前几年的时候,还能偶尔的见到一两条,可近两、三年的话,却是从没有捞到百斤黄瓜鱼的消息传出了。 由此可看,这海洋资源已是开始衰弱了。 国家亦是看到了这一层面,早早发布了禁渔期,希望能在夏天鱼虾繁衍的时间点,让这渔业资源稍稍恢復点。 但无用,根本无用啊。 现在的渔民们,很多就连吃饭都吃不饱,恨不得天天出航赚钱,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在鱼获最多的夏天休息。 为了护住那海中鱼虾蟹贝,东海之主无疑就隨之诞生了。 普寧道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確定这海中事情,多半是因大青而起,隨即又看向那庙祝,还是带著几分疑惑的继续道。 “庙祝,老道感觉有些不对。” “按你刚刚说的,这海中的事情虽然诡异,但其实也並没有造成多大的实际性影响啊。” “无非就是...这东海之中,可能有了只真龙,不能肆意捕捞罢了。” “单单这种,就要临时起意送王船,难道村中人家就这般贪婪,平日少捕点鱼虾蟹贝,让这片海休养生息下都不可以?” “道长,自然不只是如此啊。”那庙祝老妇连忙应了句,而后带著几分凝重的开口道。 “这几个月来,我们村有三个人被掳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最近的一次,是一个跟老婆子差不多年岁的老头,去那不远处的山上种田摘菜,结果等到晚上,家里人都没见其回来。” “几位子孙赶忙去到自家的田里看了下,哪里还有老头的踪影啊,只剩下柴刀和锄头,人早就是不知所踪了。” “问了当天同样去田地的一个老婆子,说是...就在白天的时候,有那野兽的吼声传出,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消息了。” “会不会是被老虎给叼走了?”林海恩適时的问了句。 数年前,经歷过虎煞变为偽穷奇的他,自然是无比清楚...那老虎的凶猛和野性程度,真当远超寻常人的想像。 別说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就连正值壮年、经验丰富、带著土枪的猎人,如果没有结伴同行,並且带著猎狗的话,多半都是凶多吉少。 由於是亲身经歷过,所以看到那水滸传中的故事后,林海恩只觉得无比离奇和不可思议。 那武松仅仅只是喝了三碗酒,怎就能打过吊额大虫了? 此时。 庙祝看向询问的林海恩,摇了摇头肯定应道。 “好娃子,这事多半不是老虎所致。” “虽然之前鷺岛確实有很多的大虫老虎,也有不少人被叼走了,但这些年早就被打的差不多,足足二、三十年没看到了。” “而且,並不只是那个老头子,在此之前,还有一对刚结婚没多久的夫妻,莫名奇妙的便在家里消失不见了。” “两家的父母找了很久,都没寻到...这夫妻俩的踪影,就像是忽然平白消失了一般。” “但周围的邻居们,还说在那天晚上,隱约听到了一大批军队行进的甲冑撞击声,实在是奇怪的很啊。” “况且,老婆子终日都在这庙里,侍奉著妈祖娘娘,能看到见到的事情更多。” “单单这些时日,就见到好几次周边的信客专门来此祈求,祈求著自家走失的亲人能够回归。” “数量如此多的人走失,就单单这么一看,明显就不是海中事情了,多半有什么脏东西在行恶啊。” 说到这里。 在场的几位道长,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心中更是明白...这多半就是新天庭的精怪鬼祟所为了。 闽南足有千万人口,那偶尔的一家两家,发生亲属走失的情况,那无疑也还算正常。 可这短短两三个月里,便有如此多人走丟,肯定就不对了啊。 再加上,本次的大劫蓄势待发,无疑让眾人是都看出来了...所有离奇的走失,多半都和新天庭有密切关係。 对於精怪鬼祟而言,只要曾经尝过人味,便会知道那份滋味可不是禽类野兽能比的。 “除了鷺岛和泉城外,是否有漳城信徒过来,祈求著家人回来吗?” 寧法师適时的问了句。 那格外苍老,满脸皱纹的庙祝摇了摇头,格外肯定的应道。 “没有。” “在这些天,老婆子每次遇到祈求家人回归的信徒香客时,都会上前专门问一句...是从什么地方过来。” “那些忧心忡忡的家里人回答,要么是本地的鷺岛,要么就是隔壁的泉城,漳城还真是半点没有啊。” 这个信息。 让寧法师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立刻便想到了。 那所谓的新天庭,多半是要在鷺岛和泉城应劫了,这两片区域诡事频发,无疑就说明那些精怪鬼祟,已是来到这两片区域。 在三城皆可立起新天庭的情况下,无疑是选择最熟悉的区域,才最为简单和省心。 “这倒也是能说通了。” 寧法师郑重的点头应了句,梳理著脑中的思绪,继续道。 “村中出现这般邪事,以那闽南地区的习惯,確实是会举行送王船的活动,以此来驱邪祈福。” “如此一来,选在正月初一送王船,自然也是正常了。” “希望通过这送王船后,那九天所有的神明都能见到,以此来这一系列的怪事,都给彻底解决掉。” 这位顺济宫的庙祝,便朝著那並不远处立著的妈祖雕像看了眼,格外坚定的讲述道。 “道长,肯定是能解决掉的。” “虽然我这个老婆子,不懂什么驱鬼辟邪,更没有道行法力,但我最相信妈祖娘娘了。” “今日送王船一事,前几天村里人便来过庙里,专门掷过圣杯了,询问过妈祖娘娘了。” “妈祖娘娘不仅给了三个圣杯,中途还有一个香炉被风吹到,匯成了一幅特殊的形状图案。” 说到这里。 这庙祝便看向林海恩脖子上的贝壳,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容,意有所指的讲述道。 “那图案是一个精致的贝壳模样,就跟你这好娃子脖子上带的贝壳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的区別。” “你这娃子...应当就是妈祖娘娘的乩童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闽地民眾,始终相信...神明从未离去! 从刚刚林海恩来到顺济宫的时候。 这位近乎毕生都在此地的庙祝,立刻便感觉到了...林海恩跟妈祖娘娘的渊源极深。 具体是如何的深,庙祝也说不清。 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妈祖娘娘对林海恩的照顾和慈爱,竟是比她这位老庙祝还要多。 因为,林海恩那戴著脖子上的贝壳吊坠,就跟那天打落的香灰形状,近乎於一模一样,这无疑就是一种暗示。 同时,刚刚她恰好是亲眼见到了...就在林海恩上完香转身的时候,那最顶上的那颗供橘,竟自行滚到了林海恩的口袋中。 身在妈祖庙如此之久,庙祝很清楚...何为神异,何为巧合。 刚刚那颗滚到口袋的供橘,就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妈祖娘娘专门给这娃子的偏爱。 会有如此特殊的偏爱。 又不到能当庙祝的年龄,再加上那落下香灰图案,表明这发生的种种特殊诡事,多半將由林海恩將其解决。 能有这般的法力和道行,庙祝自然便觉得...林海恩是妈祖娘娘所认定的乩童。 ...... 此刻。 听到这位庙祝的话语。 林海恩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的七彩贝壳吊坠,刚刚进这座庙的时候,他確实专门把吊坠拿出来了。 或者说,即便是在岭胜村的时候,每次进妈祖庙他也都会...將这从小戴到大的贝壳吊坠拿出。 从当初离家修行开始,他便会这般的做著。 只为了,让妈祖奶奶看到,看到...他始终没忘记曾经的那份恩,更在践行著当初的那个承诺。 无论发生何事,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一直戴著这个吊坠。 回过神来。 林海恩立刻看向庙祝,脸上带著几分肯定,却又有几分不確定的,挠了挠头答道。 “庙祝奶奶,不是,我並不是妈祖奶奶的乩童。” “或者,也能说是祂的乩童?因为即便是到了现在,我都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算谁的乩童。” “或许谁都是,也或许谁都不是。” “妈祖奶...奶奶?”庙祝並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话语,听到林海恩这个对妈祖娘娘的称呼,顿时便瞪大眼睛的重复一句。 见到这庙祝的惊疑模样,林海恩其实並不算意外。 因为,基本上所有人都是称呼为妈祖娘娘或者天后娘娘,可没有多少人会用奶奶来称呼妈祖。 即便是有,绝大多数也都是小孩子罢了。 像自己年纪这么大,都已经是懂事理,而且还身穿著道袍修行之人,用奶奶来称呼妈祖娘娘。 在其他人看来,无疑算是一种违礼的行为。 “是的,妈祖奶奶。”林海恩先是肯定的应了句,一只手攥著那枚七彩贝壳,笑著继续道。 “庙祝奶奶。” “我从会说话开始,便是喊妈祖奶奶,一直以来便从没变过。” “妈祖奶奶也不曾怪罪过我,反而还专门跟我说著...既然从小便是叫奶奶,长大又何必再改称。” 这位顺济宫的庙祝,彻底呆住了。 更是直接不敢想...眼前的这个好娃子,跟妈祖娘娘的关係,究竟是有多么的近,多么的亲。 妈祖娘娘不仅会偷偷给他供橘,就连以奶奶孙子的关係来称呼都可。 见到庙祝脸上的惊讶更盛。 林海恩则是看向那不远处的妈祖雕像,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庙祝奶奶,您別担心。” “刚刚您说的村中诡事,多半就是我们专门来到鷺岛的原因,確实是有一批精怪在作祟。” “既然来到这里,我们肯定是会解决这件事,我也相信......” 林海恩略微停顿两秒,露出一抹灿烂笑容,继续道。 “先前你们在掷圣杯的时候。” “肯定是不会莫名出现那个贝壳图案,妈祖奶奶也给了提示...表明这件事將会由我们来解决。” “那些精怪鬼祟,这次绝对是成不了事。” 听到这里。 那庙祝心中的担心终於放下,看著林海恩满脸感慨的温和道。 “真当是好娃子啊。” “那待会的送王船,会从村口的祖庙开始,一直沿著整片海绕个一圈,最后等到晚上的时候,重回来到妈祖庙前的码头。” “通过篝火点燃,送这船上的王爷去往九天。” 林海恩用力的点了点头,依旧是笑著给出肯定回答道。 “好的,庙祝奶奶。” “我们现在就去村口祖庙看下,刚好看看这很出名的送王船。” 说完。 林海恩便是礼貌的摆了摆手,准备跟著几位长辈,去看看那送王船的闽南民俗活动。 而就在林海恩走了十几米远后。 那苍老的庙祝,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连忙昂著头开口问道。 “对了,好娃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还未彻底走远的林海恩。 顿时便转过头来,看向顺济宫的庙祝,大声的开口道。 “林海恩。” “海是大海的海,恩是恩情的恩,这是当初我妈妈取的名字。” 听清这个名字后。 庙祝便不再多问什么,看著林海恩逐渐远去的身影,满脸感慨的灿烂笑著道。 “林海恩,林海恩。” “好,好,可真是个好娃子啊。” “妈祖娘娘,不管是不是乩童,您这都是选了个好娃子,选了个秉性极佳,万中无一的好娃子啊。” ...... 何厝村的村口祖庙位置。 一艘雕绘有各种顏色,各种山川走兽、水泽鱼虾的巨大纸船,正立著一根足有数十米高的桅杆。 桅杆顶端,还掛著一面旗帜,写有一个『王』字。 这艘船便是那王船。 而在王船的底部,还有密布交错的粗木棍,通体被涂成大红色,足有几十根之多。 待会何厝村的村民,便要扛起这巨大的王船,在这鷺岛海边游行一大圈,最后在回到码头將这艘王船焚烧殆尽,送王爷重回九天。 即便当前是正月初一,但那村中祖庙旁,已然是被人山人海。 不只是何厝村的村民,就连鷺岛其他村的村民,都是专门来此,希望能送一程王船,让王爷將自身的灾厄病痛带走。 锣鼓喧囂,人声鼎沸。 很多何厝村的本地人,手中持著黄香,对著那王船拜祭著,在庙前还摆著整只宰杀好的猪羊,用来祭祀本次的民俗 此时。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看了眼那极为精致的王船,便朝著林海恩、阎九幽和张道一,缓声解释道。 “这闽南送王船,原本是三年一次。” “在三年前,便会提前掷杯筊,以此確定这次是哪位王爷下凡。” “確定此事后,村中便会从相应的庙中分灵,重新塑一个神像,放到祖庙中接受香火供奉三年。” “等那时间到了,便会將王爷请出来,放到这王船之上,开始巡境,赏善罚恶,代天巡猎,以此祈求合境平安。” “最后,等到巡猎结束,点燃整艘王船,以此来送王爷重回九天。” 听到这番解释。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白...若是真说起来,这闽南的送王船风俗,其实跟闽东的游神巡境相差无几。 最重要的核心便是...相信神明从未离去,也相信那份信仰永不湮灭。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似乎完全没有心思在意这件事,脑中完全都在想著刚刚林海恩的话语。 略微的犹豫数秒后。 张道一才咬了咬嘴里的狗尾巴草末端,看著身旁的林海恩,带著几分不確定的忐忑道。 “海恩师弟,你刚刚说的可是当真?” “你真是和天后娘娘以奶奶孙子的关係沟通?祂也同意了此事?” 虽然不知张道一为何突然问出这件事,但林海恩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笑著解释道。 “是的,道一师兄。” “一直以来,我便是叫妈祖奶奶,祂也同意了这件事。” 得到这个肯定回答。 张道一顿时沉默了数秒,把嘴里的狗尾草都吐掉了,隨后伸出手用力搂住林海恩的肩膀,忽然格外亲近的小声,询问道。 “咳咳,海恩师兄。” “师弟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等到这次新天庭的大劫结束,能否帮我到天后娘娘的面前美言几句,让祂稍稍的看我几眼。” “我不用当孙子,也不敢想当祂的孙子,就是能不能...能不能让祂也给我颗供橘。” “如果能在口袋里揣著颗供橘,那师弟我现在就能跳进海里,从这鷺岛游到对面,抢回那天师剑和天师印啊。” “届时,必定能打断那岛上叛孽狗腿,重夺回天师道正统......” 第二百七十二章 恭迎池府王爷,上王船惩恶扬善! 独自一人,游过海峡。 这完全不像开玩笑的话语,让林海恩不由得愣了愣。 虽然身旁的道一师兄,执念很深,出发也好,心中想的是夺回天师府正统,重振祖天师的万法宗坛。 但这让自己寻妈祖奶奶说情,看看能不能给他颗供橘,以此为底气去那海对面的岛,实在是一时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啊。 儘管林海恩相信...在有妈祖娘娘庇佑的情况下,即便是不带任何防护措施,横渡海峡多半也不会出事。 仅凭浪的推送,估计就能將道一师兄送到那座岛上。 可这是妈祖奶奶对自己的偏爱,又如何让祂给出一颗供橘,要真敢妈祖像前去问的话,无疑是有些失礼了。 况且,如果妈祖奶奶支持道一师兄的话,根本不需自己所谓的美言,估计刚刚道一师兄上香时候,供橘便会直接落到他口袋中了吧? 想到这里。 林海恩无疑是坚定心中想法,正思索著要如何恰当拒绝的时候。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则是不知何时又叼起了一根狗尾巴草,轻拍著林海恩的肩膀,摇了摇头道。 “誒,海恩师弟,別把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师兄也是稍微心急了,恰好要去那座岛又要渡过海峡,因此才说出刚刚的无礼之语。” “即便天后娘娘宅心仁厚,可对这种討要供橘的事情,多半也是不愿理会,自是也不能让你在庙中万般恳求。” “但说起来,也是天后娘娘对你的厚爱,让师兄满是艷羡啊。” 得到祖天师亲自降授,道缘极佳的张道一,心中都艷羡著林海恩。 因为在他看来,海恩师弟跟天后娘娘的关係,远非那简单的神明和信徒,或者祖师和弟子,这两个最传统的关係。 竟是都已经偏爱和宠溺到,能用奶奶和孙子相称了,还有那自行滑落口袋里的供橘,这如何让张道一不艷羡。 尤其是...如今这肩上担子越来越重,那重拾正统的压力越来越大。 若是有当今香火最盛,信徒最多的天后娘娘相助,张道一无比確信...必然是能在短时间內,重拾这天师府的正统。 听到张道一主动不提这件事。 林海恩心头略微鬆了口气,也不再考虑要如何推脱,只是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道一师兄,你不要急。”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从他们当初叛逃之后,那一脉便亦是成了彻底的叛孽。” “再加上,你是祖天师亲自降授之人,今后必定能重振天师府。” 张道一轻轻点了点头,朝著那九天看了眼,嘴里叼了根狗尾巴才,意有所指的喃喃道。 “师兄就是著急啊。” “这时代发展的越来越快,只怕最后假的都成真,所谓的正统反而成了笑话,天师道从此落寞下去。” 而站在旁边、双瞳漆黑的阎九幽,听到两位师兄的谈话讲述后,无比肯定的看著张道一缓声道。 “道一师兄,你確实无需著急。” “既然祖师会亲自降授给你,就说明...天师道的正统和叛孽之爭,必然就会在这代出现,一切等著天地安排即可。” “与其毫无作用的著急不停,还不如好好的提升道法。” “有些事情,天地早有定数。” “即便想逃都逃不了,想要它迟来或是早来,亦是做不到,等到那天时地利人和皆恰当之时,就会显现出来。” 很明显。 手上依旧掐著法诀的阎九幽,如今成为那阳间阎王,並开始学习並处理阴间鬼祟之事后。 他已然是彻底明白...一个人的命数如何,多半是天地早就定好。 即便是修道、修佛,其实都无法逆天改命,最多就是等到劫难和事情显现的时候,或许能有其他的路可选。 就像从那几十年前开始,他的阎王命便已是定下了。 无论如何的避,如何的躲,终究还是要应这劫,终究还是会让这体內的阎王命显现出来。 而道一师兄的话。 既然是由祖天师亲自降授,並赐予名字奉为万法宗坛的坛主,以及第六十四代天师,那註定身负振兴天师道的任务。 阎九幽亦是越发的確定...命格气机如此特殊的林海恩,多半也是有命定之事,或是应劫而生。 这劫,多半比起以往经歷过的任何劫难都要大。 阎九幽目前无法確定是什么劫难,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往后要面对何种劫难,他都会站在海恩师兄的旁边。 更是永远不会忘记,去年的大劫之中,正是海恩师兄...不顾一切的將自己从阴间地府中捞出来。 ...... 此刻。 就在三个师兄弟,心中皆有不同想法之时。 那村口的祖庙前,已是站著了数位身穿红唐装,戴著黑帽子,皆是神情严肃冷冽的老者。 这些老人,自然就是何厝村选举出来的长辈,专门负责此类事务。 而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老人,看了眼戴著的手錶,隨即便看向身旁敲锣的中年人,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 “鏗————” 格外响亮的铜锣声,已然是在王船前响起。 那最前方的老人,便看向那数位穿著简单白色薄衫马甲,头繫著红绑带的年轻人,大手一挥道。 “放炮,迎池府王爷!” 话音落下。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而周边的眾多村民,亦是不约而同的喊起。 “迎池府王爷!” “迎池府王爷!” “迎池府王爷!!” “......” 在这一道道的喊声。 刚刚那些穿著薄衫马甲的年轻人,立刻便一窝蜂的冲向祖庙之中,似乎爭抢著谁能先扛出王爷像一般。 普寧道长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看向寧法师缓声道。 “清元。” “看来这次的送王船,还真是天地都允许啊。” “虽然看起来是极为仓促,但就连池府王爷都能迎出来,这可是比起以往三年一次,都要正式不少啊。”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更是意有所指道。 “由於新天庭的原因,鷺岛这段时间可是出了不少的诡事。” “这次的送王船,不仅是为了驱避灾厄瘟疫,更是为了代天巡狩,以此来斩除那新天庭的影响。” “虽然送王船请来的每位王爷,都可代天巡狩,但既然是能请来池府王爷,说明新天庭这劫...多半是应不到鷺岛了啊。” 普寧道长亦是极为赞同的点头附和。 又看著旁边三位眸中满是疑惑的小辈,格外耐心的笑著解释道。 “这所谓的王爷,並非单指某个人或单独的某位神明,而是数十位同一批受封的神明。” “在那泉城的富美宫,足足供有二十七尊的王爷,香火经久不衰,泉城送王船时,便会提前掷杯询问,哪位王爷愿意下来。” “而这闽南地区的王爷,其实还远远不止这二十七尊,每个地区都有最为尊重的王爷。” “就像刚刚那些老头所说的池府王爷,所指的便是池然,池王爷,是那鷺岛之中,品阶最高的王爷,更有总巡王之称。” “以往送王船时,这池府王爷十次都难来一次,可这次...如此仓促突然的决定办事,池王爷却来了。” “这无疑就说明了,池王爷是要亲自来护佑这鷺岛了啊。”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阎九幽和张道一的眼中,明显是还带著几分疑惑和不解,並不太清楚...具体的意思是什么。 普寧道长也不多说,笑眯眯的看著那艘大王船,意有所指道。 “不急,不急。” “等到池王爷出来,等这王船走起来,你们便知...为何我们两个老头子会这么说了。” 就在这时。 一道道豪迈带著嘶吼的喊声,隨之响起。 “池府王爷出庙!” “池府王爷出庙!!” “......” 而在这嘶吼声中。 林海恩已是看到...先前那几位的青壮年肩扛一个轿子,而那轿子中则是个估摸约一米高的神像。 这神像浑身鎏金,头戴金帽,面容黝黑,怒目圆睁,栩栩如生,还留著极长的鬍鬚。 虽然仅是神像,但那威严凌厉的感觉,却已是扑面而来。 在眾多的神像之中,面容呈现为黝黑,无疑还是极少数的情况,但其实这跟一个典故有关。 当初池王爷即將上任漳郡之时,便为了护住民眾,以己身代漳郡万千生灵,设计智取瘟药自服,遂因此而死,化身於马巷。 正因如此,闽南地区的万千民眾,才会这般的尊敬池王爷。 ...... 来到王船前。 那个年纪最大的老者,手中握持著两个红杯筊,来到池府王爷的神轿前方,缓缓的跪下道。 “池王爷。” “如今王船在此,时辰也至。” “若您愿上王船,为这鷺岛万千民眾驱瘟巡狩,祈求合境平安,请就此给出三个圣杯。” 说完。 老者便是晃动圣杯,將那两个杯筊,轻轻的丟在那王船和神轿前。 “咯啦———” 两个杯筊落地,简单跳动两下后,便呈现为一阴一阳的状態。 “圣杯!” 四周的村民们,立刻大喊起来。 围在旁边的年轻人,立刻便將杯筊拾起,重新递到老者手中。 双手合十握著杯筊,老者放在额前轻轻晃动两下,口中也轻声简单的念叨几句后,便再將这杯筊丟下。 依旧是一阴一阳,给了个肯定回答。 “圣杯!!” 村民们爆发出更为大声的嘶吼,每个人的神情似乎都很激动。 年轻人再度捡起杯筊,放到那跪著的老者手中。 原本充斥四周的吵闹和喧囂,顿时就消散下来,在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著老者。 握著两个杯筊的老者,依旧还是放在额前晃动不停,口中小声念叨几句后。 第三次无比郑重的將杯筊丟出。 “咯啦———” 杯筊落地响起清脆声音,竟是连最常见的弹跳都没有,直接就好似钉死般,呈现为一阴一阳的圣杯模样。 “圣杯!!!” 震耳欲聋,无比响亮的喊声,已然是如浪潮般涌起。 紧接著。 那些扛著池王爷神轿的年轻人,立刻开始快跑起来,朝著那巨大的王船攀登而去。 虽然外壳都是纸糊,但主要的龙骨和底部,依旧是用木板所制。 数不清的村民,开始自发的放起鞭炮,开始恭迎王爷就此上王船,开始为了鷺岛惩恶扬善,代天巡狩。 在这喧囂的声音和嘈杂中。 林海恩目不转睛的盯著那艘王船,看著那些欢呼不停,放著鞭炮的鷺岛民眾,就感觉回到了以往几年...游神巡境时的那般。 虽然具体的民俗內容不同,但给林海恩的感觉却是相差无几,令其心头充斥著莫名的激动。 因为,作为旁观者的他,已然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 在这一刻。 信仰仿佛化为了实质,而神明也从未离开过...... 第二百七十三章 王爷亲至,代天巡狩! 岭胜村的游神巡境。 从数年前重新开始后,林海恩参与过了好几次。 但他要么是扮演白鹤真君,要么就是扛妈祖奶奶的神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 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深刻清晰的感受何为信仰。 不知为何,这让林海恩也不由得想起...再过几天的话,自己村里的新春游神,多半也是要开始了。 小安应该还是要扮演著白鹤真君,而星星哥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这次应该也会被安排去扛妈祖奶奶神轿了。 去年发生了五通鬼的特殊事件,所以这次游神绝对是会比以往热闹。 ...... 此刻。 那些扛著神轿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將神轿放下,把池王爷神像放到王船的正中间。 然后,在池王爷面前的香炉中,无比郑重的插上三炷香。 所有的年轻人郑重走下王船,又有数十位同样装束的年轻人走出,將肩头放在那红色木棍下。 待会他们这些年轻一辈,便是一起要扛著王船,围著村庄和海边走上数个小时,直到天黑。 很累,確实会很累。 一整天扛下来,就连肩膀都会被磨出血泡,第二天更是会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但这扛王船的位置,依旧还是一位难求,甚至由於想扛的人太多了,都需要抽籤来决定。 因为,无论闽东还是闽南,都认为这是福气。 认为扛王船和神轿的人,往后必定能受到神明庇佑,来年顺遂无灾。 “鏘—鏘—鏘———” 清脆的铜锣声响起。 先前那位掷杯筊的老者,手中已是拿著一个铜锣敲击起来,更是眼中深藏著激动的喊道。 “上肩,起船!” “送王爷...巡境!!” 话音落下。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一连串的鞭炮声响起,其中还夹杂著各种锣鼓声。 那些所有穿著简单半袖马甲,头系红髮带的年轻一辈,已是弯腰来到木棍下。 略微挺身,便將王船扛起。 隨著王船被抬起的那一刻,锣鼓声更为的喧囂热闹起来,足足数百位身穿红衣、老少皆有、手持扫帚的妇人,走在前面来给王船开路。 后面则是村里的民眾,有的手持扫把,有的手持鱼梭,有的手持锅碗瓢盆等等。 每个人都手捻著一炷香,跟在数百位的妇人之后。 此为巡境游香。 由村庄妇女来扫路开道,后方村中的男女老少跟隨,所过之处沿路收摄邪祟。 王船镇守,民眾开道。 再后面一些,便是数位举著仪仗牌的村民,每个牌子写著不同的词,分別有:公正、威武、严肃、迴避等等。 紧接著。 便是那数位穿著红唐装的老者,则是手持铜锣和小鼓,开始有节奏的敲击起来,口中用力嘶哑的喊道。 “王爷亲至,代天巡狩!” 每喊一声。 那在送王船队伍中的所有人,都会儘量的同时附和喊起,而那几十位扛王船的年轻人,便是伴著这喊声,一步步的踏步前行。 “王爷亲至,代天巡狩!” “王爷亲至,代天巡狩!!” ...... 王船队伍已是动了起来。 整支队伍足有数百米长,各种各样的鞭炮声不断,还有那极为喧囂热闹的锣鼓声。 即便不是何厝村的人,路边的那些店铺,见到这王船来了后,便会纷纷拿出鞭炮点燃,更是在地上烧起纸钱。 路过其他村的时候,那些村子还会专门的舞龙和舞狮,加入这王船队伍之中,令气氛变得更加热闹。 虽然这次的送王船,是由何厝村主持来办。 但这巡的並不仅有何厝村,因此周边的其他村子,自然也会有龙的出龙,有狮的出狮,有香火的出香火。 即便不是村社中人,只要心怀信仰。 都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迎,给这庞大的王船队伍,继续增添几分热闹,也给自己沾染上几分福气,以此来祈求来年的平安。 此为...迎王船! ...... 隨著王船逐渐的行进。 林海恩的双眼,已是下意识的变成了一只灿金,一只浑浊,朝著那王船的上空看去。 不知为何。 虽然並没有看到九天神明的虚影,但林海恩却能隱约感觉出...始终有股极其特殊的气机,一直都围绕著四周。 林海恩没有选择去深入细看,更没有將炁灌输於双眼之中,非要去看那王船,极其违礼的看出个所以然。 这闽南特殊的民俗—送王船,虽然此前从未经歷过,但林海恩却是能大致感受到...確实就跟新春游神巡境差不多。 人有信仰,神便来临,灾难自消。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忽然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带著几分疑惑的好奇问道。 “清元师叔、普寧师叔。” “先前师父还在的时候,便曾跟我提起过...说是我们赣地虽然是道教法脉眾多,但其实香火信仰已是远不如闽地。” “或者说,现在除了闽地和粤地,其他地方的香火,早就一年不如一年了,更是没有这种大型的民俗了。” “最近这好几次的大劫,都是在闽地出现,会不会...也跟此有关?” 听到阎九幽的这个问题。 寧法师先是犹豫两秒,盯著那规模极大的王船队伍点了点头,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无奈道。 “自是跟此有关。” “不只是九天神明要香火,那些精怪鬼祟同样也要香火。” “若是一处地方,民眾越来越不敬神,不祭祀,不行民俗,那香火自然也会越来越少。” “而这香火少了,精怪鬼祟自然也就少了。” “但是九幽,你觉得...为了不沾精怪鬼祟,就不拜神,不敬神,就连祖辈都不祭祀,可是行的对?” 阎九幽认真思考数秒,便是摇了摇头,轻嘆一声道。 “晚辈不知对还是错。” “但晚辈只知...若是不敬神,不拜神,那神自是不会显灵相助,临时拜神自然无用,遇劫一切也是因果循环。” “可虽然闽地敬神,香火和民俗保留的多,导致会因此招眾多的大劫诡事,可这神明还未离去。” “无论多大的事,终究还是会过去。” “即便是比起道门法脉眾多的赣地,晚辈现在都能感觉到...闽地民眾要更加的有信仰,更加的虔诚。” 这个回答,让寧法师笑了笑。 盯著那越来越远的王船,意有所指的缓声道。 “九幽,你说的对。” “只要敬神、拜神,那无论会有多大的劫难,因这所谓的信仰导致落到闽地,终究都不会成为大难。” “神虽暂且隱去,但祂们......” 说到这里。 寧法师看了眼林海恩,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祂们依旧记掛著阳间。” “劫难来临之时,祂们定会隨之显现!” 停顿两秒。 寧法师又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那王船的行进方向,缓声示意道。 “咱们也跟著王船继续向前吧。” “迎王船只是开始,等到夜深的送王船,才最为神异。” “到了那时,那新天庭的精怪鬼祟,真藏匿在这鷺岛的话,那池府王爷多半就会亲至显现而来。” “代天巡狩,鬼祟皆斩!” 第二百七十四章 连续三阴杯,池王爷不愿重回九天! 锣鼓喧天,鞭炮鸣响。 送王船的队伍越发壮大,亦是越发的热闹起来。 但凡是王船经过的地方,所有开门的商户都会放鞭炮和烧香祈祷,后面如果有空的话,更是会进入王船的队伍之中。 当前的这个年代,闽地人大多都充满著信仰。 再加上,现在是大年初一的特殊日子,自然都会想著沾染一份福气,以此来让今年的往后时间顺遂无忧。 ...... 王船沿著海边的道路,缓缓的前进著。 在那行进的途中,时不时能够看到一些鷺岛民眾,直接是跪了下来,大喊呼喊著。 “池府王爷,我还不想死啊,求您收掉我身上的病痛吧。。” “池王爷,求您帮忙寻回我家女婿吧,找不到,我找不到他了啊。” “本事大如天的池府王爷啊,恳求您帮忙寻回那苦命的老头子啊,他一个人不知在哪里受苦啊。” “求求您,池府王爷,求求您告诉下,我那儿子和儿媳妇,如今被拐去哪里了吧?怎能就这样突然不见,呜呜呜。” “......” 那些跪伏在路边,大声恳求的鷺岛民眾。 除了一部分得了重病,基本已是走投无路,因此万般希望能得到池王爷庇佑,將一身的瘟疫病痛收走。 其余便基本都是祈求著...池王爷能够帮忙寻回亲人。 很明显。 就在这几个月內,他们的家人皆是莫名消失了,如今无论是怎么寻都寻不到任何踪跡。 科学解释不了,也寻不到的情况下。 这些遭遇劫难的民眾,无疑是都將仅有的希望,放到了池王爷身上,信仰虔诚的希望九天神明能庇佑他们。 ...... 时间一点点过去。 傍晚五点半,天色已经越来越昏沉,那远处的昏黄太阳,已是掛在了山顶隱去大半,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落下。 这庞大的送王船队伍,也开始朝著何厝村的码头走去。 虽然已经不停不息的走了四个小时,绝大多数村民的脚都开始酸痛,更是喊得口乾舌燥,声音沙哑。 那几十位扛著王船的年轻人,肩膀位置都有血红色瀰漫,明显都是因为长时间扛王船,导致磨出了並不小血泡。 全身更都是极为疲惫,就好似散架了一般。 但即便这身体上的疲劳已是到了极限,但那意志却依旧强硬,闪烁著光芒的双眼,其中尽皆都是深藏著激动和兴奋。 这可是为神明做事,寻常人求都求不到的福分啊。 跟著王船队伍,將这鷺岛海边逛了一大片的林海恩,看向身旁的寧法师,颇为郑重的意有所指道。 “师父。” “看来这闽南的送王船,確实就跟我们那里的游神巡境差不多。” “虽然这形式表现有些不同,但最核心的事情...无疑都是想要求得九天神明庇佑,希望能解决遇到的祸事。” “而从刚刚有那么多跪在龙船旁,祈求著...池王爷能够寻回自家亲人的鷺岛民眾来看,这新天庭所造成的影响极大啊。” “確实相差无几。”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隨即朝著那巨大的王船和正中间的神轿去,颇为凝重道。 “现在只能看下...池王爷要如何处理了。” “要想寻回那些已经出事的村民,可能性应当也不会很高,但池王爷若是能阻拦这新天庭应在鷺岛,对咱们其实也是件好事。” “既然这鷺岛、泉城和漳城,都能够成为大劫显现之处,现在让池王爷代天巡狩,护著鷺岛无疑也是能咱们排除一个可能了。” 说到这里。 寧法师又看到那摆在巨大王船中的神轿,颇为郑重的继续讲述道。 “既然池王爷会愿意来,无疑就说明了......” “当今鷺岛的事情,而祂绝对会管,更不会继续视而不见,等到最后的送王船之时,一切都將明白了啊。”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双瞳又悄悄变成一眼灿金和一眼混沌,朝著那王船的方向看去。 不知为何。 虽然还是没见到池王爷的身影显现。 但相较於前几小时,现在的林海恩,却是能够无比清晰感觉到...一股极为怪异的天地气机。 这股气机从那九天降落而下,开始一点点的笼罩在那王船上面,好似一条正在接续中的特殊通道。 神...正在降临吗? 林海恩有些不太確定,但他的整颗心都逐渐激盪起来,开始越发的期待起来。 或者说,並不只是他在期待。 那些跟著王船走了数个小时的村民,也都在期待著池王爷显灵,扬善惩恶,驱邪吞瘟。 ...... 冬天的闽地天黑极快。 晚上六点。 先前那还露出一角的太阳,终於是彻底落下。 那浩浩荡荡的王船队伍,终於是来到了何厝村码头,儘管每个人都早已是疲惫不堪,但心情却越发激盪起来。 送王船,送王船。 关键就在於一个送字,唯有將这王船点燃,让王爷重新回到天上,才代表著灾厄和瘟疫被带走,往后平安顺遂。 “鏘—鏘—鏘———” 那几位身穿红唐装的老者,纷纷快速带著节奏的敲著铜锣,声音嘶哑的大喊起来。 “王船落地,合境平安!” “王船落地,合境平安!!” 在这一道道的喊声中。 那扛著王船的眾多年轻人,开始一同缓慢的扶棍屈膝,小心翼翼的將王船放到码头。 “三!” “二!” “一!!” “咚————” 巡境归来的王船落地,响起一道沉闷响声。 当王船彻底落稳后,两边围观的眾多村民,立刻不约而同的欢呼兴奋喊起。 “好!!” 很明显。 从开始出发巡境,到现在安稳的落到码头,中途都没出什么事情,这无疑让所有村民都彻底鬆了口气。 以往在送王船的时候,如果因某些事惹的王爷不悦,就会出现...... 王船上百人都抬不起,投杯筊不出圣杯,王爷怎都不愿上船,或者王船里的神像倾倒等特殊情况。 虽然次数並不多,但终究还是有出现过。 再加上,这次的送王船极为仓促,就像是在遇难之时,急忙的將王爷请出来,收拾那些作祟的精怪鬼物。 甚至就连那池王爷的神像,都没有在祖庙供奉过几个月。 所以,何厝村的村民们,其实刚刚心中都有些说不出的忐忑,害怕在迎王船的途中,出现什么特殊的情况。 池王爷可是总巡抚,若是惹怒祂的话,如何能让人心安。 因此现在,这王船安稳落地后,才让眾多的村民激动兴奋,只觉得这一劫终於是能够安稳度过了。 先前负责掷圣杯的老者,心头也是长舒一口气,立刻就大手一挥,不容置疑道。 “来,供神柴,点篝火!” 话音落下。 先前那些负责引路的何厝村村民,便是接著一个个排著队,將刚刚扫街收瘟祛秽用的扫帚和锅碗瓢盆等,倚靠摆在了王船旁。 这些扫帚和锅碗瓢盆,刚刚已是扫街將境內各种瘟疫污秽扫掉,因此现在要放到王船旁,一起跟著王船点燃焚烧。 如此特殊繁琐的步骤,代表著...刚刚所有扫来的污秽,都会跟著池王爷一同去往九天,被池王爷带走,村子往后就会平平安安。 同时,原本扛王船的年轻人,立刻便从旁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柴火,开始点起篝火。 隨著所有村民將扫帚等物摆在王船旁。 那大一团巨大的篝火,同样也是升了起来,让这原本昏暗的码头,终於是明亮起来。 村中最有名望的老者,缓步走到那王船前头,一位年轻人端著一个盘子走到他身旁,里面摆放著先前用过的杯筊。 老者看向那王船中的池王爷神像,无比虔诚的拜了三拜,隨即拿起盘子中的两个杯筊。 紧接著。 老者动作缓慢的跪在地上,依旧看向那个神像,干哑虔诚道。 “大恩大德、仁心仁术的池王爷。” “如今代天巡狩结束,境內各处瘟疫污秽,亦是全部驱除收拢此地,附在您的王船之上。” “池王爷,您如今可愿...带著这些瘟疫污秽,重回九天之上,护佑何厝村往后数年,合境平安。” “若您愿走了,恳请留下三个圣杯告知。” 说完。 老者便是双手合十,开始轻轻的晃动起杯筊了。 可以看出。 並不只是请王爷上王船需要投杯筊,就连送王船的时候,也要投杯筊询问王爷的意愿。 若是王爷还不愿走的话,那肯定不能就这样仓促的把王船烧掉。 但就在老者即將投下杯筊之时。 一位头髮散落,满脸慌张,双眸疲惫的妇人,忽然焦急的衝出人群,更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朝著那王船哭喊道。 “池王爷,池王爷,求您来看看啊。”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昨天不知道被什么抓走了。” “他本来就命苦,一生下来脑子就坏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养到那么大,结果没了,没了啊。” “求您帮帮我,帮帮我” “我找了一天一夜,足足找了一天一夜,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是没办法了啊,呜呜呜。” 这突然的情况。 让旁边的村民们,都不由得为之一愣,明显是有些意外。 其中不少的村民,认真朝著女人看了两眼,又看清那照片上的男孩长相后,立刻纷纷议论起来。 “这不是隔壁前埔村的陈二嫂吗?” “是不是生了个傻子的陈二嫂?那她还真是好苦命啊,孩子出生就是个傻子,男人前几年还病死了?” “陈二嫂的傻子儿子丟了?刚刚我没听错的话,陈二嫂是不是再求...池王爷帮忙找下她儿子?” “就算是儿子丟了,也不能这样衝出来啊,別人家里人丟了,不都是在迎王船时候拜吗?哪有在送王船的时候,这样求池王爷啊。” “哎呦,別说陈二嫂了,我就是前埔村的人,昨天除夕陈二嫂的傻儿子突然就不见了,陈二嫂找了一晚上,刚刚都还在找啊。” “就算再急,也不能在送王船的时候出来啊,现在只怕本来要走了的池王爷,因为这件事留下来,那这王船送不走、烧不掉,该怎么办?” “......” 虽然周围人都很同情陈二嫂。 但这在送王船的最后关键时候,忽然这样衝出来哭喊,无疑是做的有些不对了啊。 池王爷要是因此发怒,或者不愿重回九天,那本次的送王船,岂不是就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簣了啊。 手持杯筊的老者,朝著旁边的妇人使了个眼神。 下一秒。 两位老妇人便是嘆著气上前,小心將跪著的陈二嫂扶起,更是不停的轻声安慰道。 “二嫂,先起来,先起来。” “你的苦,大家都知道,池王爷现在肯定也看到了,没事,肯定会没事的。” “时间到了,先让池王爷回到天上吧。” 正在痛哭的陈二嫂,用著体內仅有的力气,缓缓的站起低著头被两位老妇扶走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鷺岛人,陈二嫂其实也清楚...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在池王爷即將回归九天的时候,突然出来哭喊不停。 但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啊。 从昨晚开始,便是一直找著自家傻儿子,可怎么都找不到,每个地方都寻了不知多少遍。 最后整个人都临近崩溃的她,才想起来...来池王爷面前祈求,祈求著能有一份奇蹟发生。 ...... 此刻。 隨著陈二嫂被扶走。 穿著红唐装的老者,將杯筊放在额前晃了晃,口中继续缓声讲述道。 “池王爷。” “如今时辰到了,您可愿回那九天之上?” 说完。 老者便又晃了晃,將杯筊轻轻的朝著地面扔去。 “鏗啦———” 两个杯筊落地,传出清脆的响声。 其中一个,刚落地便呈现出阴面的状態,令在场的所有村民都微微的揪起。 “鏗啦———” 而另一个杯筊再弹跳一次后,竟是又弹跳了一次,好似池王爷当前正在思索著什么般。 两秒后。 那跳起的杯筊,终於是彻底停下,落在了地面上,同样是...阴面。 现在两个杯筊全部都呈现为阴面。 这是...无可爭议的阴杯! 更是代表了...池王爷现在还不愿重回九天! 第二百七十五章 湾岛乩童,普渡三公! 隨著清晰的阴杯显露出来。 在场的所有村民皆是愣住了,眸中明显都浮现了一缕担忧和紧张。 虽然在以往送王船的时候。 第一次掷杯筊,也有出现王爷一时间不愿离去,似乎想著多看看这个世间,因此扔出阴杯的情况。 但这次...却明显不一样了啊。 刚刚忽然衝出的陈二嫂,实在是让人无法放下,生怕是因为她,才让池王爷不满,不愿就这样跟著王船重回九天了。 如果真是这般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啊。 不知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让池王爷回归九天了,总不能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去帮陈二嫂寻那傻儿子吧。 ...... 此刻。 就在那王船前方。 老者双手合十的轻晃起来,口中似乎还在念叨著什么。 身为何厝村最有威望、最为年长的理事,他曾经也经歷过...出巡的王爷不愿离去,因此丟出阴杯的情况。 所以,现在的他还能稳得住,还並不是那般的慌乱。 再次接过年轻人捡起的杯筊。 老者依旧是照例放在额头位置,隨即微闭著眼睛,无比虔诚的轻声讲述起来。 “池王爷啊。” “若是您心疼那个丟了儿子的妇人,觉得她万般命苦,因此才不愿就此重回九天。” “那作为您的信徒,我愿承诺...等到今天的好事结束,便让村里人一起去帮她寻那走丟的儿子。” “要是您同意的话,便给出三个圣杯,回到那九天之上吧。” 说完。 老者便开始轻轻摇晃起来,更是將杯筊轻轻丟到地面上。 “鏗啦———” 杯筊同样弹跳一下,但这次两个杯筊都开始转动起来,似乎池王爷正在认真考虑著什么。 在这种民俗活动中。 如果出现一个阴杯的话,那村里的代表基本都会继续再问几次,但並不会再问相同的问题。 而是会换个问法,同时儘可能的许诺一些事,让九天神明就此给出圣杯,让这好事能够继续下去。 常言道,不给圣杯,那便一直掷。 当然,后续每掷一次,所付出的代价都会更大。 就像现在,如果池王爷给出圣杯的话,何厝村的村民们,就要帮陈二嫂寻那个走丟的傻子儿子了。 这可是在神明面前许下的诺言,自是不能糊弄半点。 杯筊虽然还在转著。 但隨著转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围著的村民整个人也越发揪起,明显是都有些忐忑和紧张。 如果这第二次还是阴杯的话,多半是要出事了啊。 一秒。 两秒。 三秒。 ...... 三秒过后。 那两个杯筊终於是停止了转动,照例是停在地面上。 可这次依旧不是圣杯,还是两个阴面,还是代表不同意的...阴杯!! 这一刻。 在场的何厝村村民,都彻底骚动起来,脸上也浮现出焦急神色,有些人甚至咒骂起刚刚衝出的陈二嫂。 在他们看来,请池王爷入王船和迎王船的时候,都没有出什么问题。 偏偏就是在...要送王船,送池王爷回天上的时候,出了问题,而且先前陈二嫂还突然衝出哭诉,这又如何让人不多想。 老者同样也有些心焦起来。 用眼神示意旁边发呆的年轻人,让他將这杯筊捡起,重新握在手中。 依旧放在额前,这次开始进一步的许诺起来。 “仁心仁术的池王爷啊。” “您的善心,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如果您觉得仅仅只是帮忙寻回那娃子还不够,那我们何厝村往后每年...都会给这苦命的母子一点钱,让他们吃饱穿暖。” “要是您觉得可以的话,那便给出三个圣杯吧。” 说完。 老者格外小心翼翼的丟出杯筊。 这可是第三次掷杯筊了啊,要是池王爷还不愿就此重回九天,那又该怎么办? 继续加码下去吗? 可都已经承诺每年给那对母子一些钱,让他们吃饱穿暖了啊。 这样继续加下去的话,又该怎么加? 经验丰富的老者也有些迷茫和心焦了,但也没办法继续细想,只能双眸紧紧盯著那转动的杯筊。 ...... 此时。 那站在人群外围的普寧道长,看到这连续的两个阴杯,以及当前还在转动中的杯筊,不由得摇了摇头。 隨即看向身旁的眾人,无比肯定的感慨道。 “这次多半还是阴杯了。” “这些村民都以为,池王爷是因为刚刚那个妇人,因此不愿去往九天之上,但实际上...多半是由於新天庭一劫。” “甚至刚刚那个妇人的儿子,大概率也是被新天庭的精怪所掳走。” “不管是如何的加码,追问多少次,最后也只会再出阴杯,新天庭不了结,池王爷又如何会走。” 阎九幽眉头微皱,看向普寧道长,有些疑惑的问道。 “普寧师叔。” “按你这么说的话,这艘王船岂不是今天都烧不到,甚至要等到拜天公那天才能够烧?” “因为这新天庭的劫难,要等到那天才会显现出来。” “如果等这么多天的话,那可就真不知这何厝村的村民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许出什么样的重诺了。” “多半倒也不会如此。”普寧道长摇了摇头,认真思考两秒,便是推测道。 “池王爷只需要確定...这新天庭的劫难,应不到鷺岛之上,那应该就会走了,重回到那九天之上。” “现在还在这里停留,大概率就是时机还未到,还需要等候片刻。” 异色双瞳亮起的林海恩,看了眼那天地气机越来越重的通道,就好似真有九天神明即將下来的状態。 无比確定的点了点头,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缓声道。 “確实如此。” “並非池王爷不走,而是现在的祂甚至都还没来,这明显是时机还未到啊。” “但感觉也不能让何厝村的人,继续这般许重诺的掷下去了,不然的话,多半是要......” 不等林海恩说完。 那旋转数十秒的阴杯,终於是缓缓的落到地面。 还是...阴杯! 全场的村民都呆滯了,看著那两个阴面朝上的杯筊,只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和恐慌。 莫非,这是池王爷不愿护他们了。 ...... 这一刻。 就在何厝村的村民们,为这连续的三次阴杯,惊恐害怕不停的时候。 那围观的人群之中,一位穿著黑色服,身材还有些臃肿的老人家,忽然站了出来。 环视在场眾人一眼,用著充斥那湾岛腔的闽南语,各位郑重道。 “歪共汝公啊。(我和你说)” “这池王爷明显是有事情还没做,有话要说啊,你们这样一直掷杯筊下去的话,就算掷一千次都没用啊。” “要不介意的话,我便起乩请来那天上神仙,帮忙你们问下...这池王爷到底是还有什么事没做,想你们帮忙做啊。” “我也不是假起乩,那起的神,可是厉害的...普渡三公!”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只留一颗诚心便可,池王爷会护佑整座鷺岛 这突然站出来的老人。 让在场眾人不由得愣了下,明显都有些意外。 因为,这老人並不只是单纯的插话进来,而是说著...这池王爷不走,是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还提出,要不要他帮忙起乩唤来其他神明,询问池王爷究竟是为何不走,儘可能的將其送走。 那连续掷出三次阴杯,正不知要如何是好的村中理事,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明显是无法做出决定。 毕竟,在以往的所有送王船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做法,让这不属於村里,专门来此旁观的人起乩唤神,以此来询问王爷为何不走。 此前出现数次阴杯的情况,一直都是不断加码,直到掷出圣杯为止。 但现在都加码两次了也没用。 而且,刚刚陈二嫂还突然闯出,跪在王船前恳求不停,更是让老者越发的担忧和凝重起来。 现在的他,就担心无论如何的加码都没用,只有把那傻子找到,那池王爷才愿意重回九天。 若是这样的话,问题可就有些麻烦了。 找不到。 根本就毫无头绪啊。 在这段时间中,並不只是何厝村,周边的眾多村庄都在发生村民走失的特殊情况。 而这些走失的人,往后竟是没有一个再出现过。 如果是自己离家出走,或者离开鷺岛的话,肯定早就有人重回家中,根本不会就连半点的消息都无。 很明显。 那些走丟的人,多半是早就死掉,或被什么精怪鬼祟给吃掉了, 真当这样的话,又要从何找回那个傻子? 这穿著红唐装的何厝村老者,满脸已然皆是凝重,更是有些说不出的苦涩和无奈。 先前他步步加注的时候,也只是和池王爷说...村里会帮忙寻,可没承诺肯定能够帮陈二嫂寻到那傻儿子。 如果人早就被害死,又要到哪里去寻啊。 就在村中最威望的几位老者,都有些犹豫不停的时候,那围在两边的村民们,则是隨之议论起来。 “这个说话的老头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虽然说著闽南话,但他的口音很奇怪,感觉有点像湾岛的人啊?” “还真有可能是湾岛的啊,这几年咱们和湾岛的关係不错,都没有对著炮轰了,不少的湾岛老板都来开公司。” “他刚刚说的是能起乩,帮我们问下池王爷吗?就算能请来什么,可这是池王爷的王船啊,是不是不合规矩啊?” “就算不让他帮忙问,但我们也没有什么別的办法了啊,这都连续出现了三次阴杯,第四次多半也会是,真有些麻烦了啊。” “普渡三公?你们之前有听过这个神明吗?我这都是第一次听过,是不是九天正神啊,到底能不能帮上忙,湾岛人会来帮我们吗?” “......” 很明显。 周围两边的何厝村村民,都有些谨慎和小心,不敢直接让这老头子起乩唤神,询问池王爷为何不愿重回九天。 因为,从这老头的习惯话语中,村民们都已是听出了...他是对面湾岛的人,天然就会带著一些敌意。 毕竟,前几年两地才彼此间炮轰过,就算现在的关係改善了,终究还是会有些谨慎。 而除了这一点,更关键的还是...普渡三公是什么神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更是从来没有听起过。 鷺岛並没有哪座庙宇,有供奉著普渡三公。 这无疑是让村民们都有些隱隱的担忧...害怕这从未听过的普渡三公,其实是一个说不清的邪神,反而会把池王爷给惹恼了。 如果换成起乩的是观音菩萨、或者关圣帝君这种耳熟能详的神明,自是也能让人稍稍安心一些。 不只是这些何厝村的村民们疑惑。 就连那站在人群中的林海恩,亦是没听过普渡三公的名號,朝著身旁的寧法师,不解道。 “师父,这普渡三公是什么神明?” “为什么我之前从未听过,好似也没有那个道观有祭拜祂。” 对於林海恩的这个问题。 寧法师看著那站出的老者,微眯著眼缓声道。 “徒儿,你没听过才是对的啊。” “刚刚那老头口中说的普渡三公,並不是咱们国家的神明,而是那暹罗国的一个神明。” “曾经是一位大善人,为了救生病的村民,独自一人上山採药,结果在试药的过程中,不小心误服毒草而死。” “生前善行出眾,死后便成了神明,在阴间中任职。” “由於国家不同,自然也会出现很多神明相异的情况,但说到底...所有人的神明,皆是有人之信念、敬仰和愿力,推举成神。” “就像咱们道门的眾多祖师,直接修道成仙的其实並不多,反而有很多是死后受到眾多的民眾香火,以此登仙成神。” “先是一村或一乡之人祭拜,等到后面一县或一市,乃至於一省或一国民眾都开始祭拜,万千信念匯聚,自然能成那九天神明。”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终於明白了...为何自己是没听过普渡三公的这位神明。 原来並不是本土的神明,而是那个暹罗国的神明,后续传到了湾岛。 每个地区,每个国家。 都有独属於自己的神明,这是极其正常的情况。 就像是前几年的诡船事情后,现在岭胜村的十里八乡,逢年过节都会去祭拜黄太爷的祠一样。 隨著这些信仰和愿力,一点点的积攒下来,往后至少也能成阴神。 听到是湾岛人。 那站在旁边的张道一,顿时便双眼一凝,將口中的狗尾巴草朝地面吐掉,带著几分冷冽的讲述道。 “湾岛人啊。” “还是个能唤来神明相助的老乩童,那多半也是认识那些叛孽,也不知道是不是跟......” 还不等张道一说完。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便是缓缓伸出手,格外郑重道。 “道一师侄,莫衝动行事。” “无论是不是本土神明,只要是位善神,是位好神,那就该敬。” “就像眼前的这个老乩童,老道在十几年前,便已经听过他的名声,知晓湾岛有个厉害且心善的乩童,能够唤来普渡三公。” “现在来看,估计就是他了。” “刚刚他这样主动站出来,无疑也能看出...这老乩童確实心善,不愿这些何厝村的村民,继续无止境的加码掷杯筊下去。” 在那湾岛之上,这位老乩童极为有名,更是做了不少的善事。 ...... 此刻。 看到那些何厝村的村民,似乎还在犹豫之中。 这穿著黑衣的老乩童,则又朝著在场眾人拱了拱手,格外客气的郑重道。 “普渡三公是我们湾岛供奉的神明,你们在大陆没听过也很正常。” “那些信徒都叫我昊哥,从那二十多岁开始,便是那普渡三公选定好的乩童,带著一定的天命。” “这次来到大陆,一方面是想看看我们国家的大好河山,另一方面...则是要帮忙重建那漳城的玉尊宫。” “我们湾岛的玉尊宫,准备一同出资点钱,把那被毁掉的玉尊宫重新修起。” “因此,我也跟著一起来,帮忙寻个好日子,问问那九天神明。” 就在这时。 一位穿著颇为正式的服装,还带著眼镜,看起来事业极为成功的中年人,也是从那人群中走出,无比郑重的讲述道。 “各位同乡,我是湾岛玉尊宫的理事。” “这次是专门为了重修漳城玉尊宫而来,昊哥確实是我们湾岛名声极好、本事极大的乩童,我专门请他前来帮忙。” “今天我们会在鷺岛,也是听到你们何厝村要送王船,所以才特地来此看一下,感受大陆送王船的热闹。” “但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这王船如果是一直送不走,池王爷不愿就这样回九天的话,后续肯定会越来越麻烦,更是有些不顺遂。” “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还是真让昊哥帮忙看看吧。” “昊哥请来的普渡三公,同样也是极善、极好的神明,肯定不会带来其他额外的事情。” “之前都那么的顺利,现在却连续的三次阴杯,这池王爷多半也是有事要办,咱们定是不能...视而不见啊。” 隨著老乩童和中年人的劝说话语落下。 在场的何厝村村民,都不由得动摇起来,明显也是有些怕...万一真的阴杯不断,没办法把池王爷送回九天,那无疑就很麻烦了。 村民们面面相覷不停,更是开始討论起来。 “如果没办法把池王爷送回九天,真当是有些麻烦了。” “要不然,就让这昊哥起乩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和池王爷谈一谈?” “確实得试试了,既然普渡三公不是邪神,是那做善事的神明,我们就不需要害怕吧?” “我听天宝镇的亲戚说,確实前几个月有湾岛的人联繫,说要帮忙重建那个玉尊宫,立一个祭祀天公的最大庙宇。” “应当是真想帮我们的,当前池王爷都还在龙船之上,如果他们有什么恶意的话,池王爷肯定不会轻饶,估计早就降下神罚了。” “......” 在两人的诚恳讲述下。 原本还充斥著警惕和担忧的何厝村村民,都已是开始说著...要让昊哥起乩,唤来普渡三公看一看了。 暂时不说,让其他神明来此,对池王爷会不会有些不太礼貌。 现在这王船送不走,可就是个大问题啊,总不能一直加码下去,那只怕会出更大的坏事。 那还跪在王船前的老者,手中握著红杯筊,先是看著那站在不远处的老乩童,又用著询问眼神,看向其他穿红唐装的老者。 要让其他地方的人,起乩唤神,专门询问池王爷当前想法和所求。 这是何厝村数百年从未做过的事情,老者自是不敢独自做主,只能够徵求其他村中长者的意见。 彼此间看了数眼后,那些长者终於是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看出。 相较於让外乡人起乩唤神询问,这些何厝村的长者更加担心...无法及时的將王船送走,无法让池王爷把灾厄祸福带走。 跪著的老者对著王船虔诚且郑重拜了三拜,缓缓站起看向那穿著黑衣的老乩童,带著几分忐忑道。 “昊...昊哥,是吧?” “要不然就麻烦您,麻烦您请来普渡三公问一下?帮忙问下池王爷...为何现在还不愿,不愿重回九天。” “不麻烦,不麻烦。”昊哥摆了摆手,確实是极为热心肠,一边把身上的衣脱下来,露出穿著的短袖,一边郑重道。 “池王爷既然心中有事,不愿就这样离去。” “那我身为带著天命的乩童,自是不能够干看著,若是能帮其完成心中的念,无疑也能给自己积一份善缘。” “不过,在起乩前,我还需要去庙里拜下妈祖娘娘。” “大陆,毕竟不是普渡三公的道场,这里也没人祭拜祂,要让祂过来施法,肯定要先和妈祖娘娘商量好。” “但应该没事,妈祖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多半是......” 但还不等老乩童说完。 一道极为肯定的话语,便在这时插了进来。 “前辈。” “暂时无需寻妈祖奶奶,也无需起乩唤神。” “池王爷之所以还未走,无非就是时机未到罢了,还未等到那些胆大包天的精怪鬼祟。” “现在你们不要再掷杯筊了,仅需带著一颗诚心,安心等待便好。” “池王爷,祂正在...护佑整个鷺岛......”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天雷劈落,点燃王船,池王爷降临! 此刻。 在场所有人顿时朝著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 在那围观的人群中,有数位身穿法衣、老少皆有的道士,先前由於是隱在人群中,因此並不算显眼。 而在这所有道士中。 一位年纪並不算大,但长相俊秀,穿著单薄法衣,异色双瞳极为显眼的小道士,缓缓踏出了半步。 很明显。 这个小道士就是林海恩。 当前命格气机迸发,异色双瞳夺目,一只灿金璀璨如大日,一只浑浊深邃如太阴,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神异。 看到林海恩异色双瞳的村民,下意识便愣了下,但紧接著却是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因为,林海恩当前的状態,著实有些太过惊人,更是充斥著神异。 尤其是,刚刚还说著...让老乩童无需起乩,无需问妈祖娘娘,当前池王爷正在等待时机,等到时机一到,自然就会回到九天。 这一下子。 那些本来就没多少主见的何厝村村民,顿时便有些不知要听谁,更是不知到底如何行事才好。 好不容易才决定,让昊哥起乩询问池王爷的老者。 看著林海恩这般的年幼青涩、並不成熟的模样,心里自然就偏向昊哥一点,皱眉郑重道。 “小娃子,你说的可能当真?” “池王爷现在不想走,仅是因为时机不到?那祂什么时候,才愿意重新回到九天呢?要这一直拖下去,王船送不走,可就......” 还不等老者说完。 一道温和却坚定的老妇声音,已是从那码头上传来。 “老於,別多问了。” “这个好娃子,可是妈祖娘娘最看重的人,比起乩童都要重要。” “既然他都这般说了,那池王爷肯定就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不要在专门的起乩唤神询问了。” “况且,与其再唤来其他神明,还不如始终相信池王爷。” “拜了几百年的池王爷,祂又怎会刻意的给我们阴杯,安心等吧,等到时机成熟便可。” 毫无疑问。 这是顺济宫的庙祝开口了。 焚烧王船的码头,就在供奉妈祖像的顺济宫下方,因此庙祝自是也顺路来此查看这次的民俗活动。 刚刚看到一直掷出阴杯,早就想说著顺其自然,只不过迟迟没有找到合適的机会罢了。 而现在林海恩都开口讲述了,自是也適时的一锤定音。 相较於几位老者,作为庙祝照顾妈祖娘娘一辈子的老妇,无疑是身份要更为特殊。 那刚刚脱下服的老乩童,看了眼有著一双异色双瞳,浑身气机迸发的林海恩,心头顿时就是一惊。 因为,身为多年乩童的他,已是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林海恩的命格极为特殊,那蓬勃迸发的乩童命,比他强了不知多少。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老乩童重新把黑衣穿上,看著那还在犹豫之中,似乎不知要如何朝自己开口老者,笑著点头道。 “理事,你们听著小道长的便好。” “別看他的年纪小,可多半是比我都厉害的很,而且这小道长同样也是位乩童,只是我现在还看不出...哪位大人看上他了。” 见到老乩童並不气恼,反而是还主动解围,穿著红唐装的老者,心头微微鬆了口气,拱了拱手道。 “那就多谢昊哥体谅了。” “现在我们就等,耐心的等,像这位小道长说的一样,如今只是时机不对罢了。” “只要等到时机来临,仁心仁术的池王爷,自然就会重回九天。” 林海恩对此轻轻点了点头,並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 但他那璀璨的阴阳眼中,却是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到...这艘龙船上方的天地气机,明显已经是越来越重了。 看著那越发清晰的通道,林海恩心中明白...池王爷要来了。 ...... 鷺岛,朝元观。 隨著夜色逐渐降临,这处鷺岛供奉玉皇大帝的最古老庙宇,也从白天的人声鼎沸,变成了万般寂静下来。 这庙宇的两侧,掛著各种各样的彩灯,还有一些还未摆好的装饰。 再过几天。 便是闽南拜天公的日子,因此很多信徒在这些天中,就会特地来到朝元观,进行各种各样的装饰。 拜天公。 可是闽南最大的节日,定是不能够含糊半点。 此刻。 一个人影靠近了朝元观的大门,更是用力的伸手拽了拽,那个紧锁著的大门。 格外用力的扯了两下,確定这观门锁的很紧后,这人影便朝著空无一物的身旁,缓声冷冽道。 “观门锁了。” “但本天帝从小在这鷺岛长大,若要从三城中选一地登位,自然是这鷺岛的朝元观,最合本天帝的心意。” 隨著话音落下。 一缕淡淡的光芒,也是从天空落下,浮现在这人影的脸上,將其面容无比清晰的展露出来。 是昨天被迷走的那个傻子,也就是陈二嫂寻不到的儿子。 由於承受不了身上的帝王命,因此变成了傻子,从小就成了守村人,希望以此积攒福缘。 有朝一日,等到身上福缘足够,就此实现自己的帝王命。 但很可惜。 还不等福缘积攒足够,便被那『佛祖』盯上,强行把那隱匿的帝王命激发出来,更是將其彻底迷惑。 现在的他,无疑將会代替三足乌身上的帝王命。 隨著询问声落下。 两个极为庞大的精怪,在旁边的树下显现出来,无疑就是新天庭那仅剩的两只凶兽...檮杌和饕餮。 现在的它们,身上气息格外恐怖,而且那鼻腔中呼出的香火之气,更是粗壮如枪芒,明显是快要彻底蜕变为凶兽了。 紧接著。 三个分別拿著青斧、赤剑和铜戈的罗剎族鬼祟,已然出现在身旁,后面还有那数万的罗剎鬼兵。 那所谓的天帝,先是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下,又用力的拽了拽观门,便是不容置疑道。 “就是这里了。” “相较於天公观和玉尊宫,唯有这朝元观,最让本天帝满意,便好生的寻个办法。” “立起这新天庭,登上天帝之......” 就在这天帝豪迈讲述不停之时。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雷霆霹雳,在那何厝村的码头位置响起,直接將其后续的话语打断。 ...... 此刻。 就在何厝村的码头位置。 “轰!!” 震耳欲聋的雷霆霹雳声响起。 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忽然间平地落下一道天雷,更是径直打在了那艘王船之上。 那摆在码头的王船,被这天雷引动,霎时间腾起滔天烈焰。 而在这烈火之中。 拥有阴阳眼的林海恩,无比清晰的看到...那原本不断积蓄著天地气机的通道,立刻就炸开了。 一个无比庞大的神明虚影,竟是通过这些天地气机,逐渐显现出来。 神...来了! 代天巡狩的池王爷...来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汝等精怪,应惩!应殞! 天雷劈落,震耳欲聋。 隨著这一道紫雷径直劈到王船之上,一股熊熊烈火,霎时沸腾涌起。 站在王船两边的村民们,都被这突然落下的天雷嚇到,有些年幼点的孩子,甚至捂著耳朵害怕的惊声大叫起来。 离王船最近的几位村中理事,下意识的侧头弯腰躲起,但即便如此,耳朵也被天雷炸得嗡嗡响。 但紧接著。 这几位理事,已然清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炙热,立刻朝著王船看去,见到那如浪潮般腾起的烈火。 儘管经歷很多,还是家中说一不二的老一辈。 可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这些穿著红唐装,戴著宽沿黑帽的理事,无疑也是彻底呆住了。 眼前这是...王船被刚刚的雷霆劈到,然后开始著火燃烧起来了? 在何厝村这么多年的送王船记载中,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那天上的雷霆劈落,把王船给点燃了。 再加上,先前那连续掷出的三次阴杯,以及那老乩童的话语,让这几位村中理事心中都涌现出了几分害怕和紧张。 担心著...这是不是池王爷发怒了,所以才专门降下雷霆责罚。 要真是如此的话。 那这次的送王船,岂不是非但没有行到驱瘟避灾的事,反而是...还把王船上的池王爷给惹恼了。 不敢想。 作为何厝村最有威望的几位理事,根本不敢想...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往后將会多么的艰难。 因为,池王爷可是职权最大的王爷,更有著总巡王之称啊。 三秒过去。 在稍稍的回过神后,不只是那距离最近的几位理事,就连刚刚在两边围观的村民们,亦是纷纷看到了那腾起大火的王船。 同样先呆愣两下,对这幅画面感受惊愕,隨后便是惊恐的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这王船怎么就烧起来了啊。” “圣杯呢?是不是掷出圣杯了,还是被雷劈到的?” “刚刚那道雷声太嚇人、也太近了,感觉就是劈到这艘王船上的。” “不会,难道说是刚刚的雷声把王船给点燃了,那不是坏了,这是不是那池王爷生气了啊。” “之前的送王船,我们都是掷出圣杯,得到船上王爷许可后,才把这王船点燃,来送祂们重回九天,现在別说圣杯了,连续三个阴杯啊。” “要不要灭火啊?確实没有丟出圣杯,就这样把王船给点燃了,会不会进一步的惹怒池王爷,到时候如果有不好的报应落下,又该怎么办。” “......” 各种各样的紧张焦急话语传出。 很明显。 之前一直丟出阴杯,没办法点燃王船把池王爷送回九天时,这些村民便很担心。 始终觉得是否有事没做好,或被陈二嫂给影响了,所以才让池王爷心有不悦,不愿离去等著眾人醒悟。 而现在王船被天雷劈的燃起大火后。 这些村民无疑就是更担心起来...觉得这是不是池王爷发怒了,觉得眾人无药可救,因此才降下雷霆,將这王船点燃作为惩戒。 在传统的何厝村村民心中,只要是没掷出圣杯,那就绝对不能把王船点燃。 即便这是被雷霆劈落燃起,跟他们並无多大的关係和牵连。 恐慌情绪。 已然不断的在码头周围涌现,大多数的村民都开始担心...这没出圣杯就燃起的王船,会给村子带来其他的厄运。 因为,在以往数百年的经歷中,根本就没出现过这般诡异的事情。 此刻。 就在这些村民慌张议论不停的时候。 寧法师则是站出一步,看著那些满脸焦急的村民,极为冷冽的不容置疑道。 “再吵什么,又慌什么。” “天雷落下,与你们这些村民又有何关係?况且还能这般恰好的把王船点燃,这不明显是神明手段吗?” “先前老道徒儿便说了,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现在这王船被天雷引动劈落,自然就是这份时机到了,你们在这里慌张害怕作甚?” “即便刚刚没出圣杯,但这九天落雷降下,便是那池王爷...自知时机已到,要来帮你们解决这祸事了。” “別想那么多无用之事,就跟以往那般,点起香、烧起纸钱,恭送池王爷重回九天便可。” 相较於没有道行的普通人。 道行法力极深的寧法师,已然是无比清晰的看到...就在那焚烧的王船上方,出现了一个极为庞大、看不清面容的神明虚影。 但其身著的灿金神装,有著极长的鬍鬚,隱约可见的漆黑面容,浑身瀰漫的威严冷冽气息,无疑是都能说明祂的身份。 池府王爷。 同样也是当今眾多代天巡狩的王爷中,位格最高的总巡王。 当然,也並不只是寧法师一人看到,在场的其他道门中人,亦是都清晰看到了...降临来此的池王爷。 在普通人的眼中。 刚刚的那一道雷霆炸响,无非就是...把天空上的乌云炸开了。 但对於道行法力出眾的道门中人来说,那可不是乌云炸开,而是天地气机迸发,九天神明藉此显现的表现。 现在的林海恩,那异色双瞳无比的显眼,认真盯著那矗立在王船上庞大虚影。 他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这並不是池王爷的真身来临,而是一道有其意志的特殊虚影。 要是用个不恰当的形容。 林海恩觉得...这次池王爷来到阳间所用的特殊方式,竟是有点像他通过起乩,唤来九天神明亲至。 只不过,类似於大圣爷或三太子这些神明,需要他的呼唤,藉助他特殊的命格气机,才能够来到这阳间之中。 但现在的池王爷,则是利用那摆在王船正中间的那个神像,所充斥的愿力和期盼,藉此作为连接,来到此地的阳间。 换句话说。 这个送王船,之所以会这般神异,还能够驱灾收瘟。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这个所谓的送王船,如果要从道门角度来说,其实要称之为迎王船才对。 將王船点燃,让天地气机充斥此地,让令代天巡狩的王爷降临来此。 虽然现在已经是绝地天通,但利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依旧还能让那九天神明显灵显威,庇佑当今的民眾。 那艘匯聚万千民眾信念和期盼的王船,就是能突破这桎梏的特殊物。 就像道门中人最后的底牌,是以自身的寿命和法力,彻底燃烧焚尽,还能请来法脉祖师相助般。 那只是绝地天通,並不是要绝人生路。 因此,一旦遇到极其严重的诡事时,在虔诚的期盼下...那诸多的九天神明,多半是依旧还能现身。 所以,一定要有信仰,更不该詆毁。 即便不拜,不敬香火,只要心存信仰,神异终有天会显现出来。 那站在旁边的老乩童。 虽然从小到大,所走都是乩童一脉的路数,自身法力道行都並不高,也就是像黄太爷那般,心头有一股气存在。 但就算法力道行不高,身为乩童的他,现在也能清晰感受到...確实有位九天神明,突然显现在那王船之上,似乎更带著威严冷冽。 根本不用多猜,便知晓这来的神明,必然就是那池王爷。 作为普渡三公的乩童,將近一辈子的老者,更是清楚...九天正神多半都很讲理,更是不会莫名其妙的发怒。 像刚刚的天雷,必然不是池王爷发怒,而是祂要来此办事,特地劈落雷霆,把王船点燃作为联繫沟通的桥樑。 想到这里。 这位老乩童立刻看向那还在发呆,略有些犹豫的眾多何厝村理事,连忙催促道。 “诸位理事,快別耽搁了啊。” “这位道长说的很对,池王爷真当来了,也不是要惩戒你们,反而是要来解决这鷺岛上的诡事。” “快快祭拜,趁著这个机会焚香烧毁祭拜。” 这一下。 听到寧法师和老乩童都这么说。 那手中握著杯筊的老者,终於也是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池王爷发怒,而是池王爷真正的要来办事,解决他们何厝村的诡事了。 一时间,原本还满是紧张和慌乱的老者,那悬著的心终於放下,朝著那两旁的村民,急忙挥手道。 “快来,快来祭拜池王爷。” “这根本就不是池王爷发怒,而是送王船的时机到了,池王爷显灵专门来此帮我们办事了啊。” “所有人都別喊了,快点烧香,烧纸,跟以前一样拜祭。” 话音落下。 那围在四周的村民,先是愣了下,但也是迅速反应过来,连忙从隨身带著的红袋子或者背包中,拿出一大把的黄香。 纷纷来到那燃起的篝火旁点燃,放在额前对著王船拜祭起来,口中更是喃喃说著各种期盼。 拜完之后。 村民便会把黄香扔进燃烧的王船中,来儘可能的助长火势更加迅猛。 根据歷代相传,这送王船时燃烧的越大越迅猛,就说明王爷也越是愿意庇佑境內人民。 现在的王船,腾著前所未有的大火,无疑让在场村民满脸激动,那些担忧和恐慌,早已消散不见。 火能烧的这么大,说明...池王爷愿意出大力帮,此事多半是过去了。 ...... 与此同时。 相较於从紧张恐慌,变成激动兴奋的何厝村村民。 当前正在朝元观的数只新天庭精怪鬼祟们,则是完全没有了半点的轻鬆和笑意,眸中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惊恐。 因为,虽然相隔足有数十里远,但何厝村码头上的那道天雷,它们却是能同样清晰灌入耳中,甚至就像是在耳旁响起的一般。 毫无疑问。 这就是警告,那来自於九天神明的警告。 所有的精怪鬼祟,不约而同的都不再注意朝元观,反而是纷纷朝何厝码头位置的天空看去。 下一刻。 在这些精怪鬼祟的眼中,皆是出现了...那顶天立地、身穿金甲、面容漆黑的池王爷虚影,那威严冷冽的目光,更让它们浑身颤抖。 儘管离了数里远。 但那个好似顶天立地的庞大神明虚影,却都让这些精怪鬼祟,脸上露出惊恐和慌张的表情。 虽然还没有做什么大动作。 可它们却无比清楚...这位莫名出现的神明,多半就是为它们而出现,如今还未彻底立起新天庭,根本不能立敌。 那青斧將军先绷不住了,立刻朝著旁边的少年,满脸惊愕的结巴道。 “天...天帝大人。” “现在...现在要怎么办,要...要逃走吗?” 並不只是青斧將军。 其他两名罗剎族的將军,以及那离凶兽仅差一步的檮杌和饕餮,亦是看向了...那面容没有半点傻样,眸中只剩凶戾的少年。 看著那不远处的神明虚影,少年眼中满是凶戾,不容置疑道。 “逃?何必要逃?” “本天地可是当今新天庭之主,怎会把这种小神放在眼中,大胆的想办法往朝元观的內部闯去便好。” “况且,两地离得足有数十里远,这忽然出现的九天神明,不见得就是为了我们,才特地的显现出来。” “这般何须逃?视而不见即可,继续想办法...想下要如何才能让本天帝进入这庙宇之中,届时直接把那玉帝的神像换了。” “本天帝从小在鷺岛长大,自是也该在此成道......” 还不等少年说完。 只见。 那个庞大的池王爷虚影,顿时对著朝元观看了过来。 仅仅只是单纯的目光传来。 便让这些精怪鬼祟好似承受著千钧万吨之重,魂魄和鬼体都是有些不稳了,尤其是那罗剎族的三位將军。 可这还不是结束。 池王爷仅仅只是抬脚轻踏一步,那天地气机顿时迸溅沸腾,无比厚重的黑云覆盖在朝元观头顶。 就在那双眼赤红的少年,感觉有些不对的时候。 “轰!” “轰!” “轰!!” “......” 一连串极为恐怖的九霄紫雷落下,径直打在了这些精怪鬼祟身上。 “吼———” 极为恐怖的哀嚎吼叫声传出。 在这天雷霹雳下,都快成凶兽的檮杌和饕餮,竟是毫无反抗能力,只是四肢用力抓紧,强撑著身体不俯下。 另外三位罗剎族的將军,更是极为不好受,早就把那魂体收敛,以那坚硬的武器本体,来承担著迅猛无比的雷霆。 唯有那站在中间的少年,並没有被这九霄紫雷锁定。 可他却並没有半点的庆幸。 因为,那足足隔了数十里的九天神明,竟是伸出那黝黑宽大的右手,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抓来。 那掌心充斥著特殊的天地气机,直接把他锁定,根本就逃无可逃。 一道明显是带著愤怒的神叱,已然是隨之滚滚响起。 “鷺岛百姓恳求,本尊代天巡狩。” “汝等精怪鬼祟就如那瘟疫般坏心,竟还占据如此苦命的娃子身躯,挑衅神明之威。” “应惩!应殞!!” 第二百七十九章 那三位从不知何为规矩,只知一往无前! 颤抖,害怕,恐慌。 先前囂张无比,都打算要占据朝元观,成为天帝的少年。 浑身竟是下意识的颤抖起来,满脸皆是恐惧神色。 因为,现在的他忽然感觉到...面对那擒来的池王爷大手,竟是没有任何半点的反抗手段。 別说是试图斗法轰击那大手,就连逃,他都做不到。 四周的天地气机,不断挤压著他的身躯,双腿动都动不了一点,自是也没有任何办法逃走。 这少年,或者是用傻子来称呼更合適。 单论这一世,肯定是没有那帝王命,依旧是在当著守村人,以此来积攒阴德福缘,以此等到往后哪一世成为帝王。 但被那小雷音寺的『佛祖』蒙蔽,更以那特殊手法引动后,本不该出现的帝王命,便就在这一世出来了。 如此一来。 应了帝王命的这少年,肯定也就不痴愚了,性子也因此变了。 可也仅是不痴愚罢了,要论有多少的法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的他,能够看到那庞大的神明虚影,也是那『佛祖』稍微给了点法力的原因。 要是单论道行的话,肯定是比不上同有帝王命的三足乌,甚至也比不过檮杌和饕餮这两只凶兽。 “嘭———” 那池王爷的大手,直接就朝著地面盖去,將那有帝王命的傻子,彻底的覆盖於掌心之下。 那掌心还特意微微隆起,以免將这傻子给压死。 紧接著。 池王爷充斥著神威的手掌微微翻转,便將傻子用力攥在了手中,更是凌空的抬了起来。 那双眼呈现为猩红,明显是被蒙蔽的傻子,开始无比用力的晃动挣扎起来,却根本没有半点的用处。 只能梗著脖子,朝著那足足数里远的池王爷,怒吼咆哮而起。 “你这何处来的邪神,快点把本天帝放下。” “若是延误了天机,延误了命数,你担的起这份责任吗?莫当这天地见不到。” 那威严冷冽的池王爷,看了眼那挣扎嘶吼不停的傻子,那无比愤怒的神叱声,已然是隨之响起。 “天帝?” “仅汝等精怪鬼祟,怎敢称天帝,莫非还以为...这天时地利人和,是为了汝等行叛逆之事,特地显现出来?” “多说无益,本尊便趁著此次代天巡狩之际,將汝等不知尊卑的精怪鬼祟,全部都送往那无边地狱之中。” 说完。 池王爷仰头朝著天空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神叱落下。 “雷再起!” 这一刻。 “轰隆隆———” 九天之上,雷霆霹雳更加迅猛可怖的响起,单比起刚刚的天雷,竟是又粗壮了数倍不止。 现在的九霄紫雷,便已是让这些精怪鬼祟难以抵御了。 如果现在这更为迅猛的雷霆落下,估计只需要简单的两下,便可以將那两只还未蜕变的凶兽,劈的神形俱灭。 至於,那三位罗剎族的將军,估计只要沾染一点,魂体就会炸开。 可就在这时。 正当那迅猛天雷,即將就要落下,將这几只新天庭的精怪鬼祟,全部都要劈到神形俱灭之时。 “呼呼呼———” 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拂而来。 这道狂风,竟是同样从那九天之上吹来,直接把那些原本被禁錮住,不断承受著九天雷霆劈击的精怪鬼祟,直接吹得不知所踪。 只剩下那帝王命显现的傻子,还被池王爷紧紧的抓在手中。 如此突然的情况。 让池王爷的眼神明显是冷冽几分,看向那九天之上,带著几分冷冽的凌厉神叱道。 “汝等,眼中可真当是只有规矩,没有半点人情?” “本尊今次本可趁送王船之际,彻底碾碎那群精怪鬼祟,令这祸害人间的大劫消退。” “可汝等...却为了所谓的规矩,竟是不许本尊行事,真当是如此的想要香火,如此的贪恋阳间供奉吗?” 此话一出。 “轰隆隆———” 天空响起了一阵的雷霆声,好似在解释说明著什么。 但池王爷的冷冽目光,却是没有半点改变,甚至心中不满更加几分,朝著那九天看了眼,神叱道。 “本尊不愿太过计较。” “既然送王船的规矩如此,那本尊也就不多说什么,暂且先护下此地也是件好事。” “至於本尊手中的这个娃子,嗬,汝等却是怎都拿不走。” 说到这里。 池王爷的双眼忽然迸发出精光,如同两道最为璀璨的光束般,直接朝著握在手中傻子射去。 这两道带著神异的眸光,直接没入这个傻子猩红的双瞳中,將其原本被激发出来帝王命再度隱去,重新变为那浑噩痴愚的模样。 由於短时间內,命格激发又隱去,这傻子已是疲惫的昏迷睡去。 紧接著。 池王爷小心翼翼的將这傻子放到朝元观台阶上,隨即那伸长的大手逐渐缩回,不容置疑的神叱声隨之响起。 “这娃子的母亲,曾经本尊的王船前跪拜许诺。” “如今本尊將其娃子保下,无论如何都不算违矩,更是讲理,並非单纯的讲情。” “汝等要是敢使手段,再把这娃子送去应劫。” “本尊必將...率领全部王爷,跟汝等好好的討个公道,寻个缘由!” 听到这番话。 “隆隆———” 一道看似有些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雷霆响起。 池王爷再度看了眼九天,藉助王船焚烧所降临的虚影,已然开始逐渐的隱去。 看了眼王船旁的林海恩,最后充满肯定的神叱声,已是隨之响起。 “汝等,既然开始这般越发的不讲理,那届时若被那三位打个天昏地暗,自然也是咎由自取,无处寻援。” “那三位,可从不知何为规矩,何为天高地厚,只知...一切顺心,一往无前!” “天阻破天,地拦...灭地!!” 第二百八十章 大慈大悲池王爷,仁心仁术池王爷 何厝村的码头上。 所有村民们手持著黄香,朝著那燃烧烈焰的王船,祈求著往日平安。 在祈求过后。 便把这黄香朝著那燃起烈焰的王船丟去,以此期望...当前重回九天的池王爷,能够將他们的念想跟著带到天上。 当然,一起带上九天的,还不仅仅只是念想,更有先前巡王船时的各种厄难和祸事。 甚至並不只是鷺岛的人民。 就连那几位专门从湾岛来的庙宇理事,以及那位老乩童,都是寻村民借来了三炷黄香,对著那烧起的王船祈福不停。 湾岛的很多民俗都跟闽南同源,就连不少庙都是从闽南地区的古庙分炉过去,自然也有送王船的民俗活动。 因此,现在见到鷺岛的送王船,尤其还是池王爷自行降雷焚船,又如何让他们不重视。 ...... 此刻。 在那王船焚烧的火光映照中。 林海恩和寧法师等人,只是依旧平静的站在一旁,並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捻香祈福许愿。 当然,这並非是对池王爷不尊重。 身上有法力和道行的他们,都能看到那池王爷的虚影,若是这样都还祈福许愿,无疑反倒是有些不美。 况且,眾人心中都无比清楚...池王爷这次亲至来此,可不是像以往的那种送王船。 而是特地为了解决,这极可能会影响鷺岛的新天庭大劫。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见到池王爷將那伸出的巨大手掌收回,便看向身旁的眾人,缓声道。 “应当是解决了。” “那些新天庭的精怪鬼祟,此前多半是真打算在鷺岛的朝元观起事,但恰好被何厝村请来的池王爷,毁了那起事之机。” “確实如此。”普寧道长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看著那个隨王船点点燃烧殆尽,逐渐消散的池王爷虚影,意有所指道。 “若真说起来,这些能一直流传下来的民俗,类似於新春游神、送王船和炸佛等等,真当应当保护和维持。” “在一些人看来,这或许是迷信守旧的行为,但实际上...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总是有其独特的理由啊。” “就是这次即將到来的新天庭大劫。” “要是何厝村没有及时的送王船,將这池王爷请来的话,多半就要应在这鷺岛了。” “过多的香火和祭祀,会招来鬼祟是真,但同样也能让神明来此多看几眼,说起来...或许能算是一个麻烦的取捨问题。” 双眼呈现为漆黑模样的阎九幽,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神色,看向正在感慨中的普寧道长,皱眉问道。 “普寧师叔。” “按这么说的话,那是不是原本將要引动新天庭大劫的精怪鬼祟,现在都已经被池王爷给收走了?” “那岂不是...这次的大劫已经不会再现了?” 这个问题。 让普寧道长不由得愣了愣,明显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眸中也是带著一抹疑惑的看向寧法师。 而寧法师只是略微深思两秒,便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也无法確定当前具体的情况。 很明显。 虽然以往常常都说,所有窥探出来的大劫,皆是由天地定下,无论如何的提前阻拦,都无法拦住。 即便是机关算尽,手段用尽,最后这劫难还会显现。 就像曾经的那起凶蛟化龙大劫,道延大师算了很多,甚至都专门列出了上、中、下不同的三种对策。 可到了最后,依旧是让凶蛟成了真龙。 但这次却有些不同...並非是道门中人尝试提前阻拦,而是池王爷惩戒了准备在鷺岛行恶精怪鬼祟。 这属於九天神明出手,或许还真的能把这大劫掐断。 当然,目前还无法確定,唯有等到拜天公的那天,才能够確定...究竟这新天庭大劫是否被提前终止了。 还是说,就连九天神明都无法阻拦,天地命数如此,到了最后终究还是会显现。 就在两位长辈都无法確定的时候。 那异色双瞳璀璨、气机瀰漫的林海恩,感受到腰间那根铁棒的火热,又感觉到体內血液略有些沸腾。 林海恩已然明白...这是大圣爷,有些按捺不住了啊。 而从这种情况,无疑也能够进一步推断出,那新天庭的精怪鬼祟,估计是侥倖逃过,並没有被池王爷直接斩掉。 毕竟,这踏破天庭可是大圣爷的执念啊,要是这新天庭的大劫,被池王爷给解决了。 那估计大圣爷可不会这么的安分,仅仅只是稍稍发烫,或许早就要在自己脑中神叱而起,提前显现斩掉那些新天庭的鬼祟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按住系在腰间的铁棒,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用力的深吸一口气,肯定讲述道。 “师父,普寧师叔。” “我能確定...新天庭的大劫,肯定是还没有彻底解决。” “因为,如果池王爷把那些精怪鬼祟斩掉的话,无疑就跟道延师伯,以及贤明师兄,先前所窥探出的天机有所不同。” “多半池王爷也仅是把那些精怪鬼祟驱离,不让它们在鷺岛应劫。” “至於,那漳城和泉城的话,多半还是无法多管,更是没办法阻拦这天地定下的因果劫数。” 这番话。 让在场眾人都是不由得醒悟过来。 確实这池王爷要是斩掉那些新天庭的精怪,会跟先前钦天监所窥探出的眾多天机不同。 “誒,海恩说的也对。”普寧道长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气,隨即看著那个逐渐消散隱去的池王爷,带著几分无奈道。 “若真当是天地命数因果,就算池王爷的神通广大,確实也只能...护住鷺岛而已。” “有些时候,天地意志,即便是神明也难更改啊。” ...... 此刻。 在码头眾人的视线里。 王船还在熊熊燃烧著,那个矗立起的桅杆,已是同样沾染上了烈焰。 在送王船的民俗中。 只要这矗立的桅杆被烧断,那就说明...王船里的王爷已是被送到了九天之上,也代表著送王船圆满结束。 何厝村的村民们,当前也不再烧香了,皆是目光灼灼盯著...那个似乎即將就要烧断的桅杆。 一秒。 两秒。 三秒。 ...... 足足过去数十秒。 当一阵微风吹拂而来,那本就烧到只剩下一丝的桅杆底部,竟是霎时间折裂,朝著王船缓缓砸去。 “嘭———” 燃起火的桅杆砸落,带起一道极为沉闷的响声,火星更是四溅飞散。 紧接著。 那原本系在桅杆上的王旗,竟是同时被火焰烧断,如同一面风箏般轻飘飘的落到...正跪著的陈二嫂面前。 或者说,从刚刚天雷劈落,王船燃起大火时,陈二嫂便是一直跪著。 並不像其他村民那般的敬香烧纸。 陈二嫂只是无比的虔诚跪著,用著自己能交换的一切,泪眼朦朧的恳求著池王爷显灵,恳求著能帮忙寻回自己的儿子。 那在別人眼中是傻子的少年,却是陈二嫂如今最宝贵的东西。 王旗轻轻飘到陈二嫂的面前。 跪著恳求不停的陈二嫂,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朝著那王旗看去。 只见。 这面原本属於池王爷的王旗,上面有著火焰烧灼留下的痕跡,而这些火烧痕跡无比清晰的形成了三个字—朝元观....... 第二百八十一章 斗法搏命,正统与叛孽之爭! 朝元观?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极度悲伤到脑子都有些混沌的陈二嫂,第一眼並不知道这是代表什么意思。 但根本无需她去猜测。 那些站在她旁边的妇人和村民,见到那王旗烧出的朝元观三字,又想起陈二嫂刚刚的恳求。 顿时就明白...这就是池王爷所给出的神启啊。 没有半点犹豫。 身旁的一位妇人,立刻看向正在迷茫发呆的陈二嫂,连忙搂了搂她的肩膀,指著那王旗,急促道。 “陈二嫂,快醒醒,別发呆,別发呆了。” “找几个人去朝元观看看,这是池王爷给你的提示啊,你家昨天走丟的那个儿子,现在肯定就在朝元观啊。” 並不只是一位妇人。 身旁的其他人,也是纷纷赞同的附和起来。 “是啊,陈二嫂,快点去朝元观啊。” “池王爷竟然真帮忙寻了下,太好了,真当是太好了。” “哎呦喂,池王爷,您怎么就不帮帮我,不来帮帮我啊,我家儿子也丟了,现在都没找回来啊。” “真好啊,池王爷可真是宅心仁厚,即便先前掷杯筊的时候,被陈二嫂闯入打断,都没有计较,反而是帮忙寻起了那娃子。” “这就是池王爷,这就是咱们鷺岛的总巡王啊,而且刚刚可是池王爷自己降下天雷,把这王船给点燃了,那最近的灾厄,肯定也解决了。” “......” 在这些议论声中。 陈二嫂终於是回过神来了,连忙用力抓住面前的王旗,更是无比用力的朝著地面磕去,沙哑的哭喊道。 “大慈大悲池王爷,仁心仁术池王爷。” “谢谢您,谢谢您,来看了一眼,帮忙寻到了那娃子啊。” 磕了三个头后。 陈二嫂隨即踉蹌的站起,也不顾额头磕出的血印子,直接就向著朝元观的方向跑去。 而不止是她,有很多好奇的村民,亦是跟著同行,甚至一位有麵包车的收鱼贩子,专门开车来让眾人上车。 一起去那朝元观,看看能不能寻回那娃子。 现在,既然池王爷都这般的照顾陈二嫂母子,作为信徒和村民,自是也得儘可能的出手相助。 跟著神明脚步之后,行善事,准是没错。 ...... 虽然王船还在燃烧。 但在桅杆倒下的那一刻,显现出来的池王爷虚影,便彻底隱去了。 这次池王爷之所以能亲至於此,关键就在於...那何厝村的眾多村民,以自身的愿力加注於这艘王船中。 由此建立起了联繫,让池王爷能够跨越地绝天通的桎梏,来此解决这后续即將引发的灾厄。 很明显。 这闽南的送王船民俗,之所以社会出现了种种变迁,还能够千百年的流传下来,这无疑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只要相信,只要够信。 那从不曾消失的神明,便会再度来此,为百姓解难度厄。 隨著池王爷的虚影彻底消散。 张道一终於也是有些憋不住了,朝著那几位的湾岛人走去,眸中带著几分凌厉。 来到那老乩童面前。 张道一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后,便明显是压抑著情绪,格外郑重的出声问道。 “乩童前辈。” “我是当今龙虎山天师道的第六十四位天师,由道陵祖师降授的正统天师,当前掌管著万法宗坛。” “前辈,你经常跟阴阳诡事打交道,应当也知晓那一脉的叛孽,所以我想问下......” “你可知那一脉的叛孽,当前是否还在用天师道的名义,继续在各地的招摇撞骗?” 听到这番话。 老乩童明显是愣了下,隨即又立刻反应过来,刚刚的张道一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龙虎山。 天师道。 万法宗坛。 第六十四代天师。 虽然从小便是乩童,不怎么参与道门中的事情,但天师府的事情,老乩童无疑也是了解一点。 细细斟酌数秒。 老乩童才格外郑重的摇了摇头,缓声讲述道。 “道长,那脉是否为叛孽,我只是一个乩童,並非正统的道门中人,自是分不清楚。” “我不敢乱说什么,但我能告诉你的是......” “一直以来,那一脉在我们那里都是以天师自称,而且很多人都会去寻他们解决事情。” “但听说,好像几十年前开始,他们行法就不怎么灵了,更是没办法请来那九天神明相助,很多事都解决不了。” “自是不灵,自是请不来了。”张道一嗤笑两声,隨即格外肯定的攥紧拳头,意有所指道。 “就连祖地都能拋弃,就连祖师都能忘记,行法怎么能灵。” “若非这天地世道变了,若非祖师还念点旧情,早就唤来九霄紫雷,將那群叛孽给劈的身死道消了。” “誒,说不清,说不清。”老乩童无比郑重的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参与这件事,但却是格外郑重的提醒道。 “道长,老头子要提醒你下。” “那些人行法不灵虽有,但都已经是曾经了,近些年不知为何,他们行法又变得灵验起来。” “而且,还不只是单纯的灵验,各种各样的法术都能用出,就好似完全不怕那天地报应了般。” “然后,老头子的一位道门好友和他们閒聊之时,还听到了一句话,说是......” “再过几年,便要专门去大陆一趟。” “届时要和一些人斗法搏命试试,看看究竟谁才是正统,谁的身上才有那祖天师血脉......”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眾生之苦,多因不守戒律 朝元观的台阶上。 那被池王爷救下的傻子,依旧处於昏迷的状態,嘴边还流著口水,似乎正在做著什么美梦。 四周格外的安静,並没有什么人经过。 一只长有三足的黑鸦从庙观上方飞过,那灿金色的双瞳,格外显眼。 数秒后。 一位身穿稀有珍贵袈裟的僧人,来到这朝元观的前方,看向那正在做著美梦的傻子。 “嘎嘎嘎———” 三足乌从天空落下,站在了这位僧人的小臂上,同样目光灼灼看著台阶上的傻子。 很明显。 这位僧人便是那小雷音寺的佛祖。 看著这还做著美梦的傻子,三足乌左右四顾两眼,並没有发现自己另外的两只凶兽天尊,以及那三位招揽来的罗剎族將军。 已然明白,这次先来查看朝元观,多半已是失败了,立即问道。 “佛祖。” “先前这娃子,带著弟子原本的眾多手下专门来此,结果却落得这种下场,如今又该如何处理?” “是否弟子的新天庭,註定是无法显现。” “若真当如此的话,弟子也不愿再多去奢求什么了,只愿能跟在佛祖身旁好好修行,也期望佛祖能护住一直跟著弟子的那两位天尊。” “让它们自行寻那成道之路,新天庭一事,能否就此结束?” 小雷音寺的佛祖神色平静,看向小臂上的三足乌,意有所指道。 “汝想的太轻鬆了。” “这新天庭的地利人和,岂是汝单方面就可不要的?” “天地之间,一切皆有规律,即便如何的逃,这新天庭终究还是会显现出来。” “如今来看,无非就是这鷺岛...有那厉害的九天神明护著,导致在这朝元观终究还是难成大事。” “但也无妨,现在提前知晓此处无法立起那新天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许更是那天地给予的提醒。” “三城皆可成事,又何必要如此拘泥於一座小小的朝元观,就算无了这朝元观,都还有天公观和玉尊宫,何愁难成事。” 说到这里。 这位僧人再度看向正在熟睡中的傻子,一步步的缓缓向前,已是伸出枯槁的手,朝著这傻子的天灵盖按去,平静道。 “一切皆有命数。” “就像这个傻子,如今已是替你承担下...那难以承受的天帝命数。” “即便是那九天神明,都无法违背天地既定的因果规律。” “若真要护,何必又把这身怀帝王命的娃子,独自留在朝元观的台阶之上。” “此次被阻,下次必定能成。” “好娃子,是时候该醒来了,这天帝一位,汝可要好生坐好。” 就在这时。 当这僧人的手掌,即將触碰到这娃子的脑袋时。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猛然响起了一阵迅猛的雷霆霹雳。 那僧人的手掌,就好似是触电了般,立刻便收了回去。 伸出看了眼。 发现自己那枯槁的掌心位置,竟是出现了一团雷劈击打的焦黑,显现出一个『王』字,更还在冒著缕缕青烟。 如此情况,让这僧人不由得看向九天,脸上则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摇了摇头道。 “真当是好啊。” “本佛所看到的未来,竟是被强行变了几分。” “但又有何用,那帝王命早已被天地所承认,即便如此强行的护住这娃子,真当本佛无可奈何吗?” 站在僧人小臂上的三足乌,並不明白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可它却能隱隱感觉到...现在绝对不可贸然动这娃子,否则的话,必然会降下极大的祸患。 虽然这九天之上,护佑鷺岛的那位神明,因种种原因无法亲自来此,可要触怒了祂,多半会有天罚降临。 僧人的掌心之上,显现出一道灿金佛光,便將那烧灼的雷击痕跡,轻鬆的抹掉。 紧接著。 便朝腰间伸手一摸,掌中出现一个看似並无任何神异,就跟寻常麻袋一般无二的阔口麻袋。 將这个麻袋,朝向那还在熟睡的娃子,带著几分感慨和惋惜道。 “本佛所见之未来,竟是因汝有了几分改变。” “但汝因此,也將少了几分难的福缘和际遇,当不成那天帝,更当不成本佛弟子,真当是有些可惜。” “罢了,罢了。” “汝之帝王命,本尊便就此收下,空留一份烂肉身便可。” 说完。 这位僧人手中的麻袋,便是无风自动起来,底端涨满如一颗气球般,带著一股极强的吸力,对著这娃子吸取著。 而它的口中,还在不断的轻念著。 “犹记那万佛朝会上,世尊曾说过...眾生之苦,多因不守戒律,放情纵慾所致,事事爭不得,皆有天地规律。” “要我说...此为放屁。” “眾生之苦,只因不爭、不杀、不邪、不淫、不馋、不纵慾罢了。” “人心本恶,处处压抑如何不苦,如何不难。” “识己本心,顺应本心,邪淫不止,爭杀不止,自然万苦不在,仅剩畅快此生。” “修佛修佛,当是顺己身,识己恶,行己事罢了,汝之帝王命被福缘际遇所阻,当是由本佛,替汝將这命格爭来。” “既有此命,若不能显,岂不可惜。” “罢了,罢了,本佛便选一个小小的分身,將汝的帝王命放入,当上这新天庭的天帝。” “即便会因此沾染些因果报应,能成新天庭便可。” 念完之后。 一团灿金色的圆球状东西,便是从这娃子的眉心处缓缓涌出,被收入那怪异的麻袋之中。 这一刻。 这娃子身上的帝王之命,竟是被那麻袋尽皆收取,仅留下那可安安稳稳过完一生的普通人之命。 当然,由於没了帝王命,这娃子自然也不需再当那守村人积攒福报。 换句话说。 这娃子今后不会像先前那般的呆傻痴愚,已然是能够过著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而所付出的代价是...无论今后积攒多少的福缘阴德,必然是都没有成为帝王的机会了。 但在当今的这个年代,如此又怎不是件好事。 將那命格收取完后。 那僧人抬头看了眼九天,见其没有任何的反应,便是一边提著这特殊的麻袋,一边朝著远处走去,口中还在略带兴奋念叨著。 “应当如此,自是如此。” “即便如何的护,这娃子身上的帝王命,终究是要应此劫。” “哈哈哈,本佛没错,本佛看到的未来没错...这新天庭终究要来,终究还是要印在此处......” ...... 在这僧人离开了数十分钟后。 数道听起来极为匆忙和焦急的脚步声,便是朝著朝元观的方向赶来,其中还夹杂著一些轻声的安慰。 “陈二嫂,別担心,马上就到了。” “是啊,肯定不会出问题的,池王爷肯定护下了你家那娃子。” “今天是大年初一,白天的朝元观肯定也很热闹,你家娃子多半刚来这里不久。” “到了到了,走过这拐角就到了。” “......” 在这一道道的安慰声中。 一行人终於从那拐角跑出,来到了朝元观的前方。 仅仅一眼。 陈二嫂便看到了...自己那走丟足足一天的傻儿子,当前正躺在台阶上睡著了。 没有半点迟疑。 浑身都在颤抖的陈二嫂,立刻用尽体內仅剩的一点力气,眸中蓄满泪的跑到观前。 似乎还有些担心和害怕般,无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朝著自家孩子的手掌摸去。 感受到的是一股温热,而非人死后的冰凉,陈二嫂终於是舒了口气。 一颗颗的泪珠从其眼中淌下,轻轻摇晃著自家孩子的肩膀,声音虽然依旧干哑,但却格外的温和与慈爱喊道。 “蛋蛋,蛋蛋。” “该醒了,这里不好睡,跟妈一起回家再睡。” 在这一下下温柔的晃动中。 这小名为蛋蛋的男孩,终於是从那迷茫中缓缓醒来,双眼中还充斥著迷濛。 不知为何。 男孩总感觉自己是做了一场极长极长的梦。 在梦中的他,是一个人人嫌弃的傻子,唯有他的妈妈,始终万般的疼爱他,始终不曾拋弃他。 或许这不是梦,就是曾经的他。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男孩眼中深藏著哀伤,伸出手轻轻將自己妈妈脸上的泪拭去,带著几分哽咽的坚定道。 “妈,我醒来了。” “不只是现在的醒来,更是从那十几年的呆傻中醒来了。” “以后的我,肯定会让你过上好生活,绝对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更不会让你...像这样哭著找我一整天。” 听到这番话。 陈二嫂顿时就愣了下,甚至並不只是她,就连一起来的眾多村民,都是立刻呆住了。 下一秒。 一位跟著来的妇人,立刻来到男孩的面前,指著自己的脸颊问道。 “蛋蛋,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孩笑著点了点头,看著那上前的妇人,带著几分感激道。 “郭大娘,谢谢您。” “我现在都记得,您帮了我妈不少事,甚至就连我爸的丧事,都是由您一手操持的。” “这些我都记在心中,往后也不会忘记。” 这一刻。 在场眾人都彻底明白了,陈二嫂家的傻儿子,在这次事后,现在是真的不傻了。 而且,从他那眼神来看,甚至比起寻常人都要聪明机灵不少。 “哎哟,真好,可真好啊。”郭大娘亦是无比激动,整个人都跳起拍著手掌,更是感慨的祈祷道。 “大慈大悲池王爷,仁心仁术池王爷。” “池王爷不仅把你这娃子寻回来,竟是还把你的呆傻给治好了,真当是好啊。” “你娘她吃了一辈子的苦,看来现在终於能享福了。” 听到这番话。 男孩亦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朝著那九天缓缓看去。 不知为何。 男孩能隱隱感觉到...如今不再呆傻的他,似乎也丟失了某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男孩並不清楚,也不太想清楚了。 现在的他知道...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上自己面前的妈,就算是那所谓的皇帝位置,也比不上那十几年的疼爱与养育之恩。 因为,这便是他的未来,他无怨无悔最想要的未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重建玉尊宫,鬼祟占据神像 送王船终於是彻底结束。 隨著那王船被焚烧殆尽,所有的村民也都回去了。 鷺岛中山路的招待所中。 林海恩和寧法师等人,正在一间茶室中閒聊著。 当然,去其他地方寻觅的震乾道长和贤明,同样也回到了这茶室中,交流著今天得到的线索。 ...... 而听完眾人的讲述。 贤明脸上浮现出意外神色,带著些许惊嘆的感慨道。 “池王爷显现了吗?” “真当可惜,今天我去那岛外寻觅线索,未能看到这一盛况。” “不过说起来,这闽南地区一直传下的送王船民俗,確实有其独到之处,竟是能跟九天之上的神明產生联繫。” “唯一可惜的便是......” 说到这里。 贤明停顿两秒,有些无奈的遗憾道。 “池王爷虽然现身,但却被那天地因果规律所桎梏,没能將那新天庭的精怪鬼祟全部斩掉。” “若是能把那些行恶造孽的精怪斩掉,想必这新天庭的大劫,多半也將是显现不了了。” “但现在也並不差了,至少能够確定...鷺岛不会应著新天庭的大劫,能应此劫的地方,仅剩下泉城和漳城。” “二选一,总是要胜过三选一。” “不过,若是真要细细思虑的话,我反倒觉得...那个漳城的玉尊宫,反而是比泉城的天公观,更有可能应到此劫。” “確实如此。”普寧道长端起清茶轻抿一口,回想起那位湾岛玉尊宫理事的话语,点了点头道。 “虽然漳城的玉尊宫,整体最为老旧破烂,前去供奉的民眾也比另外两座庙宇少。” “但不能忽视的是...那些湾岛人,这次专门来到我们闽地,就是为了重建漳城的玉尊宫。” “既是重建,那神像多半也要增添和重塑。” “如此一来,无疑就给那些新天庭的精怪鬼祟,留下了可乘之机,能够將那玉皇大帝的神像取而代之。” “届时,所有玉尊宫的信徒,拜的皆是精怪所扮的假神像,自然能够立起这新天庭。” “同时还有一点,由於今年湾岛那些人来了,所以这次漳城玉尊宫的拜天公规模,多半是不比朝元观和天公观低多少。” “若以十分来记,这玉尊宫应劫的概率...至少得有个八分。” 这番话。 让在场眾人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要是没有湾岛那些人的因素,就这漳城和泉城两地,还真当无法確定哪个会应新天庭的大劫。 但现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无疑玉尊宫的概率,要大上数倍不止了。 坐在旁边的寧法师,仔细思虑两秒后,手指则是轻点著桌面,缓声开口道。 “虽然一地八分,一地两分。” “可吾等也绝不能放鬆警惕,过於自信,免得偏偏就是泉城遭劫,无法及时驰援,铸成大错。” “依本道来看,贤明你便以钦天监一脉的名义,先行通知下去,但在鷺岛的眾多道门中人,分別前往泉城和漳城,继续寻觅线索。” “若发现些许痕跡和因果,便立刻通知各方,及时做好准备便好。” “但论起来,要是有可能的话,还是儘量让此劫应在漳城,后续收尾也会简单些许。” “泉城的天公观,香火终究还是太过鼎盛,届时多半会有成千上万人去那庙宇祭拜,將让吾等过於畏手畏脚啊。” “明白。”贤明立刻便应了句,直接便站起身道。 “我现在就去通知其他道门师兄弟,让他们无需再看鷺岛,著重守著那漳城和泉城便可。” 说完。 贤明就直接走出茶室,明显是要去通知其他人了。 现在的鷺岛有池王爷护佑,自然也无需在浪费心力,到处巡查有关於新天庭的线索了。 隨著贤明离开。 普寧道长看向身旁的张道一,见到其手中掐著静心诀,嘴里更在认真诵著什么,摇了摇头道。 “道一师侄。” “你可是还在想...先前那老乩童所说之事。”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不由得沉默两秒,一只手掐著法诀,另一只手则是微微攥著拳头,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普寧师叔。” “我无法不想那件事,那群叛孽不仅不认罪不认罚,竟还胆大包天的打算过几年来到我们这里,比出一个正统和叛孽。” “从道陵祖师將法脉降授於我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便有个执念...有朝一日,必定要寻回那天师剑和天师印,更要毁掉那群叛孽的一身道行。” “虽然那位乩童前辈,说的是几年之內,或许並不是今年,或许也会是那数年后。”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马上要来了。” “而且,那群叛孽先前行法不灵,后续却又百试百灵,多半是彻底拋弃了法脉,跟那种邪神精怪学法。” “以那天师道的名义,招摇撞骗,行著邪神之法,我这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更想今日就惩戒那群叛孽,拿回天师道之正统。” 见到张道一这番模样。 坐在旁边的林海恩,想起先前张道一为了夺回那天师道的正统,都打算让自己向妈祖奶奶求一颗供橘来了。 已然无比深刻地感受到...张道一的心中执念之深。 沉默两秒。 林海恩便看向张道一,无比郑重的开口道。 “道一师兄。” “如果不出意外,那群叛孽多半是已经成为邪道,若有需要的话,我可请来灵官爷以正道门风气。” “就算那邪道如何的逞凶,灵官爷亦可三鞭打灭其道行。” “海恩师弟,无需如此。”张道一的心情稍稍平復些许,把掐著的静心诀鬆开,深吸一口气道。 “这是天师府一脉的事情。” “如果我连那些叛孽都敌不过,何谈重振天师府?” “不过,届时若有机会的话,我必定是会邀请诸多道门师兄弟前来,亲眼看著我夺回那天师道的正统。” “將那些叛孽,压到祖师神像之前,压到眾多神明像前,跪伏认错百天不止。” “有些事,走错就是走错,做错就是做错。” “但从我这第六十四代天师开始,一切都將回到正轨,即便往后天师府无法再成道门中的执牛耳者。” “至少,莫让曾经的那件事,继续將错就错下去了。” 这一刻。 在茶室中的眾人,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曾经堂堂最鼎盛辉煌的天师府,沦落成现在这般模样,要说道门中人没有半点痛心,那都是假的。 如今有这般机会,作为祖天师亲自讲授的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道一自是不会退缩半分,更是万般期待。 正统与叛孽之爭,终究是要有个结果。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来到大年初七。 离闽南的拜天公盛会,也仅剩两天的时间,眾多的三城民眾都开始准备起来,买著各种的牲畜祭祀。 在这段时日里,无论漳城还是泉城,隨处都可见道门中人。 很明显。 就是为了確定,究竟哪一座城市,可能会成为那新天庭的应劫之地。 但很可惜的是...除了藉助池王爷之力,已经能排除的鷺岛,漳城和泉城两地还是无法確定,究竟会在何处应劫。 紧张气氛,无疑笼罩在每位道门中人心里。 ...... 此刻。 在那漳城的破烂老旧,仅有小小几间的玉尊宫庙门前。 足足数十位的天宝镇村民,正在合力抱著刚塑好的神像,朝著那小小的几间庙里搬去。 这天宝镇曾因战乱毁掉的玉尊宫,即將就要重建。 而在这重建之前,將会和湾岛的玉尊宫,共同举行一次极其盛大的拜天公仪式,以此作为一个好的开始。 所以神像都是在湾岛提前塑好,专门运来漳城,这次便会放入原本的庙里供奉一段时日,沾染上几分的香火之力。 同时隨著庙宇的扩建,那要供奉的神,无疑也会变多。 “一!” “二!” “抬!!” “......” 在一道道的喊声之中。 这些崭新塑成的神像,便是被抬到了那玉尊宫的神台之上, 而在那些村民离去之后。 摆在两旁的四大天王神像中,竟有三座浮现出了猩红暴戾的双瞳......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劫来时,道门下山! 漳城天宝镇珠里村的村委会里。 专门从湾岛过来的几人,当前正在和村干部商討著重建玉尊宫的相关事宜。 穿著一件老旧服的村长,將一杯清茶递到那位湾岛玉尊宫的理事面前,搓著手带著一抹紧张道。 “邱理事。” “你们真的要捐赠三百万,来重建我们这珠里村的玉尊宫吗?” 那位邱理事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点了点头肯定道。 “李村长,確实如此。” “眾多信徒已是將重建庙宇的香火钱,都送到了我们手上,只为了儘早重建这处玉尊宫。” “毕竟,你们村中的玉尊宫,跟我们湾岛草湖的玉尊宫,本就是一脉相承,甚至更准確点说......” “我们那湾岛的玉尊宫,还是由你们村中的玉尊宫分炉而来。” “根据先辈所说,那几十年前,这玉尊宫还没被战乱损毁的时候,其实无论香火还是庙宇,都是闽南地区数一数二的大观。” “只可惜,被毁於一旦之后,仅能由村中人垒起几个简单的小庙宇,以此来残留香火了。” “这便导致,每逢天公诞辰的时候,两岸本来同源的两个玉尊宫,热闹与香火相差甚远。” “我们湾岛草湖的玉尊宫,那都是香火鼎盛,万民祭拜,此地的玉尊宫,却是无多少人前来拜祭。” “如此来看,终究是有些不好。” 说到这里。 邱理事还轻轻的嘆了口气,意有所指道。 “其实,我们早就该来了,也早就想来了啊。” “只是这时局动盪,如今才稍稍缓和些许,虽然咱们只是民间交流,可终究还是会受这些影响。” “但现在好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李村长点了点头,隨即好似想起了什么般,咬了咬牙道。 “邱理事。” “我们珠里村虽然並不富裕,但这种重修玉尊宫的大事,肯定也不会只让你们出钱。” “待会,待会我就通知下村里,让大家都捐点香火钱。” “就算最后加起来,可能也就个几万块,但最起码也能塑一个神像,多添几块砖了。” 听到这番话。 专门从湾岛过来的邱理事,不由得愣了下,隨即笑著摆了摆手,格外郑重的摇头道。 “李村长,没必要,真的无需如此。” “刚刚先前说的三百万,仅仅只是头期资金,往后修建的几年內,我们玉尊宫也会持续的宣传此事,后面还能筹集不少的钱。” “况且,不只是两岸的庙宇同属一缘,咱们这些人都同说这闽南话,自然也是同源同胞。” “无非就是...当前的种种因素,导致那份情谊被海峡隔开,往后的交流肯定也会越来越多。” “所以,你们就无需再捐钱了,把钱都用来买点好东西吃。” “不过,李村长,我有件事倒想拜託你...过两天的拜天公,我希望村里能够热闹一点。” “让这周边的十里八乡,都不要在家中祭拜了,儘量都来玉尊宫。” “趁著今年要重建,也趁著这个千禧年,两岸的玉尊宫也该是要同时祭拜了,这样才算圆满了。” “我也特地帮忙做了不少的神像,更在那草湖的玉尊宫摆过一段时日了,同属一源摆进去应当也合规矩。” “邱理事,你放心就好了。”李村长用力的拍了拍胸脯,格外肯定的讲述道。 “到时,我只要和周边村的村长喊一声。” “等到拜天公那天,肯定会有很多人都来这里祭拜,虽然可能庙宇没有湾岛的玉尊宫好看,但香火绝对是不会少,同样也会很热闹。” “然后,到时香火钱也是肯定要捐的,这不捐可不行。” “平时少吃几顿不会死,但既然都做这种好事,都要重建玉尊宫了,我们肯定不能只让你们出钱。” “玉尊宫是在我们村里,这捐的不管多还是少,也都算我们这些人的心意。” “而且,你们还帮忙做了那么多的神像,这次特地送来这里了,只为了让我们村这次千年世纪的拜天公热闹点” “誒,说起来,要是没有你们帮忙的话,我们都不知还要......” 还不等李村长说完。 邱理事便是再度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脸上带著一抹淡笑,用著极为流利的闽南话,讲述道。 “李村长,不用说这些的。” “我先前就已经说了,咱们都是同属一脉,都是自家人,说太多反而不太好,显得有些生分了啊。” “而且,现在大陆发展的也是越来越好,就算没我们帮忙,肯定用不了几年,也能重建起这个玉尊宫。” “说到底,无非就是我们日子先好过点,来拉你们一下。” “咱们这两地的玉尊宫同源,要是我们的日子难过,你们肯定也会来拉我们一把。” “都是一样,咱们都是一样。” “是,是,是这样的。”李村长用力的点头不停,心中满是感慨的继续道。 “邱理事,这次总归是麻烦你了。” “后面有什么地方要配合,你就直接和我说就行,这村里的玉虚宫能重建,我们可真是等了很久啊。” 將这些重要事情都聊完之后。 邱理事將杯中的清茶饮尽,看著面前的李村长,缓身站起笑著道。 “李村长,那就这样暂时定下了。” “后续具体要如何的重建,等到今年的拜天公结束,我们再详细的谈一谈。” “我去庙里给天公上柱香,待会也要去买下牲畜才行。” “以往每年,我都是在草湖的玉尊宫祭拜天公,今年可是也要在...你们村的玉尊宫祭拜了,各种东西肯定不能含糊。” “好,好,邱理事,我送送你。”李村长立刻站了起来,跟著邱理事走出了村委会,送了好几步才重回村委会里。 用力深吸一口气。 李村长脸上皆是激动,看向刚刚一直都坐在旁边,同样也参与了本次谈话的大学生村官,摇了摇头感慨道。 “小陈,这位邱理事是真的好啊。” “希望有一天,一切都能好起来,没了不安定的因素,那好政策肯定也就来了,咱们闽地人也不需要到处拼了。” “村长,会有一天的。”大学生村官无比肯定的应了句,隨即微微攥紧拳头,继续道。 “也许是十年后,也许是二十年后,也许是三十年后,都將不再有隔阂。” “不止我们闽地人,国家的所有人,都在期盼著这一天。” 李村长眸中带著一抹希冀的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尽,抹了抹嘴唇的水珠,兴奋道。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 “我要抓紧通知下村里,让他们这次的拜天公,好好的准备下。”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年年总有村民跟我说著,什么时候能重建这玉虚宫,不能把天公给忘了。” “现在终於是成了,咱们也不能丟份,必须儘量让十里八乡的都来这供奉祭祀。” 说完。 李村长便走到了村里的广播台前,按下那个大喇叭的按钮,轻轻咳嗽了两声道。 “喂,餵。” “各位乡亲,各位乡亲,这里有一件重要的事通知,再过两天的拜天公日子,希望大家......” ...... 在李村长通知眾多村民的时候。 那从湾岛来的邱理事,已是跟著老乩童—昊哥,来到了珠里村那有些破落的玉尊宫。 看到眼前简单的几个小屋子,邱理事不禁惋惜的轻轻嘆了口气。 自从被战乱毁掉后。 原本繁盛的玉尊宫,就变成这般破落模样,与其用宫这么大的字,更像是一座庙或是庵了。 理好身上的衣服,邱理事格外郑重的走进玉尊宫。 看了眼那都快把神台摆满的神像,先是格外恭敬的拜了三拜,隨即从那桌上的香盒里,捻起一把的黄香。 倒持黄香,放在点燃的蜡烛上引燃。 紧接著。 邱理事跪在那个老旧的蒲团上面,看著最前方、庙里最为古老的天公像,无比郑重的拜了三拜,缓声道。 “天公爷。” “待著如此破旧之地如此多年,您可是辛苦了。” “但请您还莫怪罪,等著玉尊宫重新建起,往后两岸將会一同供奉祭祀您,香火永不停,令此为闽南拜天公最热闹之处。” 说完之后。 邱理事便是缓缓站起,把那一把香分出一半插在了天公像的香炉中,又將其他的香,一一插到刚搬进来的眾多神像前。 即是前来拜神,自是每尊神像都要照顾到才行,不可厚此薄彼。 当然,由於这是供奉天公的庙宇,那由天公多吃点香火,自然也是可以,更不会违背礼数。 上完香后。 邱理事再度对著天公像拜了三拜,便缓缓退出庙里。 看向那正站在庙外,微微眯著眼睛,仔细打量著庙里眾多神像的老乩童,带著几分凝重的询问道。 “昊哥,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老乩童盯著那四大天王的神像,看著那好似燃烧极为迅速的香火,先是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讲述道。 “没有,多半是我老眼昏,看错了。” 邱理事点了点头,暂时没有多问什么,反而是脚步加快几分,朝著那庙外走去。 足足走了数百米后。 邱理事便看向那眉头依旧紧锁的老乩童,再度格外郑重的询问道。 “昊哥,现在离得远了。” “你但说无妨,如果这次真当是能那么顺利的话,我肯定也不会专门请你跟著一同来这里。” 老乩童停下脚步,认真的回想两秒后,开口道。 “阿邱,我总觉得...那四大天王的神像,似乎有几分古怪。” “刚刚你给那几尊神像供上香后,那黄香似乎燃的有些太快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吸这香火一般。” “可这几尊神像,是从我们湾岛运过来,而且还在草湖玉尊宫供奉过一段时间,按理说不会出问题才对。” “正是如此,我才会这般的疑虑和不解。” “会不会是看错了?”邱理事皱著眉头,看著老乩童问了句。 “无法確定。”老乩童带著几分无奈的嘆了口气。 “虽然我是普渡三公的乩童,说起杀鬼灭妖也算在行,可身上確实是没有太多的法力道行。” “要是不请普渡三公来的话,肯定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阿邱,如果按你先前所说的话,那这次的拜天公,肯定是会出点事,多半是没那么简单。” “昊哥,这便是我请你来的原因啊。”邱理事轻声应了句,回头看了眼那破落的玉尊宫,脸上露出一抹忧愁的继续道。 “就像之前和你说过的那般。” “其实早在几年前,每逢拜天公的前一天,我便会做一个梦。” “梦中没有別的,就是珠里村这个破败的玉尊宫,还有若隱若现的天公爷虚影。” “我一开始不清楚,但隨著年岁渐长,明白这是何意思。” “这珠里村的玉尊宫,和我们湾岛草湖的玉尊宫同为一脉,结果一处破败不堪,一处香火鼎盛,这里还是祖庙,如何都是不好啊。” “所以,去年拜天公的时候,我便在天公像面前许诺,不仅要重建这里的玉尊宫,还要让拜天公那天也热闹起来。” “在这一年时间內,我筹集到三百万的第一期善款,便赶来这里。” “但就在出发的前几天,却又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这里非但没有成为天公的神庙,反而被数不清的精怪鬼祟所占。” “我並不清楚为何会做这怪梦,但或许就是天公给的另一个提醒,所以我才专门找你一起来啊。” “这中途真要是出什么事,你也能起乩请来普渡三公,免得信徒因此遭到什么恶劫。” 老乩童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思索起来。 等待两秒后。 看向满脸愁容的邱理事,毫不犹豫的建议道。 “阿邱。” “我刚刚想了下...如果真是有东西藏在神像,吸著那香火的话。” “这两天后的拜天公,肯定是要来劫,而仅凭我一个人,多半是也很难挡下。” “因为,你应该也看到了...这段时间,咱们无论在鷺岛,还是漳城,都能见到眾多的大陆道长。” “当初,我跟咱们湾岛上的道长聊天时,他们都会说...大陆那些修行的道长其实隱的都很深,更是不太愿意入世。” “但有一种情况下,他们却是都会主动现身,来到这世俗之中。” “那便是...大劫来时,道门下山!” 第二百八十五章 俺老孙期盼万载,只等今日! 珠里村的玉尊宫中。 除了那原本就摆在中间,最为古老,满是伤痕的天公像外。 还有很多...这次从湾岛送来的神像。 其中还有四大天王、四御四祖师、东极太乙救苦天尊、八仙、巨灵神等等。 很明显。 这便是天公爷手下的班底。 等到这齣的玉尊宫重建扩大后,这些不同的神明,就会被安排到不同的偏殿之中,肯定是不会和天公摆在一起。 也就是现在地方太小,仅有简单的几个小屋。 但为了让今年的拜天公热闹些许,所以才尽皆都放在一殿之中,暂时不做太多的区分。 ...... 此刻。 隨著邱理事上完香离开。 这殿里便是没有了其他人,那四大天王的神像,其中三个又显露出猩红的双瞳。 除了双瞳外,一个恶鬼虚影也逐渐显现出来,模样极其的凶恶可怖,就连眼睛都被挖掉半个,手持著一把断裂大半的赤剑。 这恶鬼似乎极为著急的俯下身,开始大口吞吸著面前的香火,满脸皆是满足的模样。 而在它的旁边,一只手持著青斧的恶鬼,亦是隨之显现出来。 看到那不断吞吸香火的鬼祟,脸上还露出一抹阴沉凶戾表情,带著极其明显的怒意,冷冽道。 “赤剑,汝太著急了。” “那上香的凡人,虽然是见不到你,感知不到你的存在。” “但那站在殿门口的老头,可是有几分本事,本帅能感觉到...他的身上多半是有神明护佑。” “要是被他发现,坏了吾王的计划,汝又该当何罪!” 听到这声冷冽呵斥。 那被称为赤剑的罗剎將军,用著仅剩的一眼,瞥了眼青斧將军,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青斧,就算计划毁了,又能如何?” “即便在此事中身死,等王脱身来临,吾等依旧能重归此番天地,就像那不知为何,已经化为尘埃的黑矛和骨扇军师。” “况且,先前那厉害的九天神明,汝应当也看到了吧?” “但凭那番模样,汝还觉得...此事还能成吗?就算后续让吾等藏匿这神像之中,潜入这庙宇。” “可依本帅来看,最后多半还是难成事。” “更不用说,吾等该做的事,是成为吾王手中的利器,而非跟著那些精怪做这新天庭的无谓之事。” “今天之事,多半就是吾王跟那些的交易罢了,应付便可。” “莫非,汝还真以为...往后便永远是那四大天王,而非罗剎族的四大將军了?” “吾只归顺吾王,万死都不会变。” “汝与其为那些精怪尽心尽力,还不如趁机多吃些老头,多吸点香火,往后也能多给吾王些许助力。” 听到这番话。 青斧將军不由得沉默数秒,最后越发感觉...这是话糙理不糙,即便是助它们成事了,往后自己肯定也当不了四大天王。 仅仅犹豫两秒。 青斧將军便也是大口吞吸起面前香火,心中也开始估量著...后面必须要找机会,多討要几个老头血食才行了。 確实就像自己同伴所说的那般。 这无非只是应付,往后跟隨罗剎王,才是生活和夙愿。 就在两只罗剎族將军討论之时。 那摆放另一处的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的神像,亦是开始逐渐的妖气显现出来。 原本威严庄重的神像,短短数秒內,便成了檮杌和饕餮这两只凶兽,浑身煞气瀰漫不停。 现在的它们,离真正的凶兽也仅差一步之遥了,同样开始大口吞吸起面前的香火气息。 可以看出。 按照三足乌原本的设想,穷奇、混沌、檮杌和饕餮这四只凶兽,其实就相当於天庭中的四御。 也就是: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这四位辅佐玉皇大帝的九天神明。 只不过,从大帝变成了用天尊来称呼。 若是让那四只凶兽齐聚,无疑这『四御』也有了,届时这所谓的新天庭战力极强,天地气机呼应,多半也就能成事。 但偏偏出了个意外的是...本该应劫而来的穷奇,却是始终未能出现,这无疑就让『四御』沦为空谈。 后续更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 不只是『四御』没了,就连东海龙王和阳间阎王也没了。 可以说,现在的新天庭已然是苟延残喘,仅剩下最后的一口气,最后的一丝机会。 若是新天庭能立起来。 那在天地气机的引导之下,穷奇和混沌多半还能再度显现,其余的眾多神明也会一一显现阳间。 ...... 天公。 就是玉皇大帝,为整个天庭之首,生於正月初九。 正月初八。 闽南三城的各家,已然是都忙碌了起来,开始准备起各样各样的拜天公祭祀之物。 除了鸡鸭这种常见的供奉之物,一些家里有点閒钱的,还会买上一只整猪或整羊供奉,祭拜天公。 等到晚上的十一点。 正月初九的子时,格外热闹的拜天公仪式,便会隨之开始了。 此刻。 在那漳城招待所的茶室之中。 眾多的道门中人,正在准备著各种符籙,以及其他的法器,每个人脸上都是凝重表情。 因为,他们都已经收到了確切消息,说是...新天庭大劫,將会应在漳城的天宝玉尊宫。 穿著单薄道袍的林海恩,並没有收拾什么法器,只是无比平静的轻抚擦拭著手中的铁棒。 从昨天开始,这根铁棒上的五个字,便一直散发著熠熠金光。 如-意-金-箍-棒! 脑中还不断回忆起,昨晚梦中出现的一句焦急神叱。 “猴儿酒早已备好,果山风景更好,汝可莫被那三只眼和肚兜娃拐跑了!” “本尊万载,只等...今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公保佑,莫让今晚出大劫 天宝镇珠里村。 大年初八的这一天,这个原本小小、毫不起眼的漳城农村,如今已然是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在李村长和其他村民的宣传中,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已是得知...湾湾岛的草湖玉尊宫理事,竟然都打算百万重修这个破落的玉尊宫。 用不了几年时间。 这珠里村的玉尊宫,必然將成为...整个漳城,乃至於闽南地区,供奉的天公老爷最大,香火也最为鼎盛的一处庙宇。 正因如此。 李村长仅仅只是试探性的稍微一问,那十里八乡的眾多村民,便是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许诺下来。 更说是...等到拜天公那天,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肯定也都会来珠里村的玉尊宫,来给这处的盛会增添几分热闹。 很明显。 作为同样传统的闽南人,漳城天宝镇的眾多村民,早就想著...有朝一日,在拜天公的时候,能去庙里祭拜,而非仅在家里。 虽然都说著,拜神只需心意到就好,心诚则灵。 但在有选择的情况,在其他闽南的民眾,很多都是去供奉天公的庙中准时祭拜的另类压力下。 试问,这些在家里都祭拜多年的村民,又怎么会不想...能够同样来到庙宇祭拜供奉。 別的都先不说,最起码...是能够让天公爷一眼就看到自己,完成心愿的可能性也能隨之增加几分。 所以,根本就没耗费多少力气,更不需要游说。 便有足足数百户的村民,立刻就答应了这件事,更是在初八这天,带来那些牲礼和香火纸钱,来到了天宝玉尊宫。 ...... 早上九点。 那破败的玉尊宫前,一道道的指挥声,不断响起。 “快点,把桌子摆好,今晚可就要拜天公了。” “老黄,你来把这灯多安几个,今晚咋都不能出什么意外。” “誒,这头位留出来,必须要留出来,那邱理事也要一起拜天公,这头位还是得给他啊。” “嘿,你们是隔壁黄石村的吧?先不急,暂时先不急,等这桌子都摆好了,你们再把东西摆上去。” “你们要去先拜个天公爷?那去,现在直接去庙里就行,但记住了,现在庙里可不止天公爷,其他神可也得至少上一炷香啊。” “......” 穿上最好衣服的李村长,当前正在那破败的玉尊宫庙前,红光满面的指挥著,两只耳朵上都夹著香菸。 脸上的开心和得意,比起几十年前娶媳妇都少不了多少。 由於天宝玉尊宫先前极为破败,因此也没有专门安排一个庙祝,仅是村民们自发的清理和打扫。 这次要行这么大的祭拜一事,所以便由李村长来主持。 从昨天开始,便是有不少的村民,专门来套近乎,说是...让他帮忙安排个好位置,都想离天公像更近一些。 这几年来,李村长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最关键的是...有不少的村民还说著,这把玉尊宫重新建起来,那可是一个大功绩,往后还要选自己当村长。 如此情况,又如何让李村长不兴奋。 ......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 一辆麵包车在玉尊宫前方停下。 邱理事和老乩童从车里下来,看到那玉尊宫的前方空地,摆起了一个极为整齐的八仙桌方阵。 粗略数去。 估计都有数百张的八仙桌,摆在玉尊宫的前方,有很多的桌子上面,甚至都摆著了鸡鸭,以及祭祀用的十碗菜。 见到这一幕。 邱理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已然明白...李村长確实有按照所说的那般通知,儘可能的让十里八乡都来这玉尊宫前,进行这拜天公的仪式。 但下一秒。 邱理事好似又想起什么般,神色又变得凝重了几分。 现在的他,已然是越发的不確定...选在今年重建这玉尊宫,是否是一件正確的事。 “阿邱,无需想那么多了。”站在旁边的老乩童,认真的说了句,看向那破落的玉尊宫,继续道。 “此事错不在你。” “就像那些道长所说的那般,天地因果规律如此,即便你今年不来这大陆,商討这重建事情。” “那所谓的新天庭,同样也会分毫不差的显现出来,无非可能不在这天宝玉尊宫罢了。” “可要是在当前更为繁盛的鷺岛或泉城应劫,那必然將会造成更大的危害,比起在漳城南处理数倍不止。” “若真说起来,你会来此...或许也是天公所给的暗示。” “三者取其轻,这已是將危害和损失降到最低,还能趁此机会,重建起这玉尊宫,怎的都是最好选择了。” 听到这番劝说。 邱理事不由得嘆了口气,摇了摇头回答道。 “昊哥。” “其实我也明白,更知...这或许就是天公的安排,但我终究还是觉得对不起此地村民。” “虽说那些道长,已是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可我还是放心不下,要是有村民因此出事,我又如何能安心。” 邱理事看向那不远处的玉尊宫,眸中充斥著担忧情绪。 就在这时。 那原本正在指挥不停的李村长,也看到了这驶来的麵包车,更看到那似乎带著满脸忧愁的邱理事。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李村长立刻快步来到这麵包车前,一边从口袋中递出香菸,一边指了指那数百张的八仙桌,讲述道。 “邱理事,你看...这是不是你说的意思,让今晚的拜天公热闹点。” “说起来,虽然我们珠里村的这个玉尊宫很破旧,但十里八乡都期望著它能重建,能够变好啊。” “我昨天都只是稍微一提,这十里八乡的村民们,便是纷纷赞同,任何的推辞和犹豫都没有,有些人一大早就赶来帮忙了啊。” “对了,我还把头位桌子留下来了,专门留给你了。” “毕竟,我们这个小村的玉尊宫能够重修,都是多亏了你啊,再加上这么多年来,村里都没有举行过这么大的拜天公仪式。” “邱理事,你刚好在头位桌子主持一下,往后我们也能学一学。” “我一向不抽菸。”邱理事缓缓伸出手,拦下了李村长递来的香菸,隨即认真思考两秒,便格外严肃的讲述道。 “李村长。” “多谢你留下了个头位给我,待会我就把那准备好的整猪和整羊从车里拿出,摆在那八仙桌上。” “虽然天公不会在意牲礼如何,但既然咱们是几十年来第一次,把拜天公搞得这么大,头桌自是也该立起一对猪羊。” “然后,我后面著重要说的是...由於这是第一次,都是由我们这些没有道行法力的普通人来主持仪式,肯定也是有些不好。” “万事开头最重要,所以我昨天专门寻了几位道长,今晚等我们简单的祭拜完,都上完香后,將由他们来这里独自进行庙宇加持仪式。” “由於道门法术不传外道,所以他们在加持的时候,所有人都暂时的先回家中。” “等到巳时,天还未亮之时,再来此地继续祭拜。” “当然,也仅需要这一次而已,往后你们皆可自行主持,这第一次的关键之处...便是稟告天地,稟告天公。” “李村长,我说的这件事,你可要抓紧告诉给其他村民。” “若是有谁不愿遵守的话,那就不要来了,免得因他一人,惹得天公不悦,届时难立起这玉尊宫。” 听到这番话。 李村长不由得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会有这种特殊的要求,可完全不懂如何拜天公的他,也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附和道。 “好,好。” “邱理事,就按你说的做。” “我们確实就算再怎么的诚心,肯定也比不上那些有法力的道长,等简单祭拜完,我们就立刻离开,让那些道长施法稟告天地。” “现在村里都没有任何的经验,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就可。” 邱理事点了点头,稍稍的鬆了口气。 隨即指了指那麵包车的后箱,意有所指的讲述道。 “李村长,那就麻烦你搬下里面的牲礼吧。” “等到拜天公结束,我应该也要回湾岛了,你就帮忙替我把那整猪和整羊,在村里分掉。” “好,好,我马上就帮你搬。”李村长立刻应了句,把香菸塞回口袋,打开那麵包车的后备箱。 只见。 整个麵包车的后备箱都被塞满了,其中除了一对整猪和整羊外,竟还有十几箱的礼礼炮,以及几个大音响。 见到这些东西,李村长心头不禁满是感慨,只觉得...邱理事真当是细心无比,不愧是草湖玉尊宫的理事,同出一源,才能这般的慷慨。 立刻开始先把一箱礼炮抱出,更是招呼著其他人同来帮忙。 同时,也跟著那些提前来到玉尊宫,带著激动等待的眾多村民,讲述著拜祭完便暂时离开,后续再来的要求。 这个要求,明显让不少的村民满是疑惑,有些还指了指邱理事所在的方向,开始不解的询问起来。 但李村长则是一脸严肃,似乎咬定了不鬆口般。 看到这一幕。 邱理事不禁在心头暗嘆一声,更是看向那九天之上,轻声喃喃道。 “天公保佑,莫让今晚出什么大劫了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炸开的天公像,露出深藏的胖肚佛像 晚上十点多。 离这拜天公的时间,已然是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了。 而在破旧的玉尊宫两旁,人群熙熙攘攘,数千名十里八乡的村民,都已是来到这里。 那数百张的八仙桌上,都堆著各种各样的贡品。 除了那最为显眼,摆著一对整猪和整羊的牲礼外,其他的桌子,基本都是摆著鸡鸭等小禽类。 而有些桌子上,就连鸡鸭都没有,只能用麵粉塑造成鸡鸭的模样,旁边堆著几叠专门的天公金。 当然,这是拜天公中允许的事情,更不是对天公爷的不敬。 按照闽南地区的传统。 在那拜天公时,要是家庭富裕小康,那就可用牲畜来进行祭拜,多烧点纸钱和香火。 而要是家庭困难,那就用麵粉製作成牲畜模样,同样也是拜天公。 天公爷香火眾多。 因此,並不需要人人对其拜祭,都要耗费大钱,准备那整猪整羊,令家庭的重担再度加剧。 尽力而行,心足够诚,那便足够了。 与此同时。 在珠里村的村口位置。 眾多的道门中人,正一步步朝著那破落的玉尊宫走去,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在昨天的时候。 邱理事便是专门寻到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讲述了这次拜天公的具体事情,以及有关於自己的梦。 刚一说完。 经验丰富的两位道长,便是立刻判断出...漳城的玉尊宫,就是那所谓的新天庭將要显现之地。 若按正常情况,肯定是要第一时间,阻止这所谓的拜天公仪式,让没有道行法力的普通人,当晚不要靠近玉尊宫。 但偏偏,除了这玉尊宫,还有一处泉城的天公观,同样也能够成为新天庭的应劫之地。 要是这天宝玉尊宫,今晚没了既定好的、声势浩大的拜天公仪式,那这大劫会不会临时去往那泉城天公观,真当说不好。 因为,单凭以往种种来看。 此种大劫皆有天地因果命数,既然窥探出来了,那就必定会现。 珠里村不遭劫,泉城就得遭劫。 而所有道门中人都在珠里村,何人可以护佑泉城?多半会导致前所未有的大灾和祸事。 正因如此。 在几人细细的探討后,便是立刻决定...暂且不动,秉持著宜疏不宜堵的做法,等待著劫难显现。 相较於泉城钟楼的天公观。 这老旧的玉尊宫,即便今年是热闹起来了,但这前来祭祀的人数,跟天公观比起无疑还是有著极大的差距。 同时,天公观还处於闹市区,而这玉尊宫属於村中区域。 再加上,这玉尊宫后续就要重建,若造成了什么破坏损毁,明显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二者取一。 自然是让新天庭的大劫,显现在珠里村的玉尊宫更加恰当。 在步步行进的道门中人里。 林海恩抚摸著攥紧手中的铁棒,並没有所想的那种担忧,反而是开始逐渐的兴奋和激动了。 不知已经多久,多久没能痛快的杀灭鬼祟了。 而相较於林海恩的兴奋。 那双瞳漆黑无比的阎九幽,则是显得无比平静,手中却依旧不停的掐著法诀如同以往那般,但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坚定。 虽然成为了阳间阎君,但阎九幽始终记得...自己的师父,就是被那所谓的新天庭害死。 如果不是那群精怪,师父如今多半还在自己的身旁,还能够继续的教导自己。 曾经的他,由於道行法力不够,因此只能看著种种悲剧发生,更是只能够看著...自己的父亲和师父,落入那无边深渊之中。 但现在,自己身为阳间阎王,更能使唤命令那百鬼,早已今非昔比。 这份真正的血仇,绝对要让其血债血偿。 除了林海恩和阎九幽,嘴里衔著狗尾巴草的张道一,则是面无表情、格外冷冽的步步走著。 但他的掌中,却握著一把寒光凌冽的法剑,脚步坚定无比。 这把剑。 同样能称为天师剑。 虽然並非湾岛那一把数代传承下来天师剑,但这把剑...当初是跟著张道一,接受了祖天师的降授,因此神异也是半点不少。 当然,远远不止是三位道门小辈。 寧法师、普寧道长、震乾道长和贤明大师等等,所有来闽地应劫的道门中人,都在步伐坚定的步步靠近。 何处有劫,何处便有道。 ...... 破败的玉尊宫前。 那一大片的空地中,摆满了数百张的八仙桌,每张八仙桌旁都站著数位满脸激动的村民。 闽南极为看重拜天公。 尤其是这种来庙宇祭拜,自然是家中人人都要来,即便是五岁小孩,同样也会被拉来祈福祭拜。 更无需说。 这是几十年来,玉尊宫首次这般热闹,又如何的不让人兴奋和激动。 时间一步步推移。 离正月初九的子时,已然是只剩下五分钟了。 邱理事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心头压著几分沉重,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那玉尊宫的面前,朝向那数千名的村民。 拿起一个有线麦克风,轻轻的试了两声。 “喂,餵。” 確定有声音传出后。 邱理事便环视在场的眾人一眼,看到那在第二桌,摆了三只鸡和三只鸭作为牲礼的李村长,满脸激动和兴奋。 隨即深吸一口气,將那份担心暂且放下,想著无论如何都要將这玉尊宫先立起来,缓声道。 “尊敬的各位乡亲,各位长辈,各位晚辈,你们好。” “我是湾岛草湖玉尊宫的理事—邱长明,担任那理事一职,已经是足足有二十多年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便与天公老爷,结下来不解之缘,因此决定毕生都侍奉与祂,为祂修建庙宇和神像。” “这次专门来到珠里村,也就是为了重建我们草湖玉尊宫的祖庙,你们这被战乱毁掉的天宝玉尊宫......” 邱理事开始一点点的讲述著,说明重建玉尊宫,以及为何这次要如此隆重盛大的拜天公。 简单的说了几句。 邱理事看了眼手腕的手錶,见到那离子时已是只剩下一分钟,立刻便捻起了三炷香,缓声道。 “大家都拿出三炷香点燃,待会子时一同祭拜。” “原本应当人人都进主殿祭拜,但由於当前这玉尊宫有些太小,我们便暂且不进殿內祭拜。” “等到往后建起新的玉尊宫,便要进主殿祭拜天公老爷。” 经过刚刚的一番话。 以及李村长提前说过的种种话语,还有那对邱理事的夸讚,因此在场的眾多村民都无比信服。 即便是邱理事让眾人无需进殿祭拜,竟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但就说出这句话后。 邱理事便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后背传来了一股凉意,明显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警告他,或者是盯上他了。 沉默两秒。 邱理事则是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走到玉尊宫的主殿门前,选择用身体將打开的主殿门挡住。 由於这破落的玉尊宫很小,所以仅凭邱理事也能挡住大半。 当然,那位名叫昊哥的老乩童,亦是站在邱理事的旁边,从刚刚在场眾人点燃三炷香开始。 昊哥便已是低下了头,整个人扎起马步,双手盖位置,开始轻轻的晃动起脑袋,口中也在念念有词的说著什么。 气氛。 不知为何越发的紧绷起来。 邱理事一边盯著手錶,一边看向那主殿里,已然是隱约看到...足足有数双猩红的眸子,正在死死盯著他。 又像是...盯著他手中的那三炷香火。 最关键的是...那原本格外老旧的天公神像,竟好似出现了一条贯穿全身的裂缝般。 一秒。 两秒。 三秒。 ...... 邱理事看著手錶里步步跳动的秒针,整个人竟是格外的平静下来。 如果在湾岛的话,他主持的拜天公,要比现在这要繁杂不少,各种各样的步骤也很多。 但现在情况特殊,邱理事自是只能將一切步骤简化。 “噠———” 隨著手錶上的秒针跳到第十二格,跟分针重叠到一起。 霎时间。 整个玉尊宫的天地气机,似乎都有些变了,那缕缕古怪的阴风竟是微微吹拂而来。 强忍著心中不適,邱理事只能大喊而起。 “子时到,拜天公。” “今在闽地漳城天宝玉尊宫,手持三炷清香,奉上各类贡品,只求天公保佑,庇佑往后一年风调雨顺、事事平安、灾厄全消。” 紧接著。 邱理事便將香举在额头位置,朝著那主殿位置,心中惊恐,却又无比虔诚的拜了三拜,更在念著。 “天公祖相保佑,合家內外大小安,好人好事在身边,平安健康到永远。” 那下方的眾多村民。 亦是同时拜了起来,更有甚者竟是跪地祭拜著,似乎有无比重要的事情,需要请求天公庇佑。 一时间。 整个玉尊宫区域,只响起一种声音。 “天公庇佑,天公保佑。” ...... 就在眾多村民呼喊不停,祈福不停时。 每个人手持的三炷香,竟是都飞快的燃烧起来,香火不断朝著那主殿中涌去。 而那个在主殿里,早就遍布裂痕的天公像,竟是猛地爆裂炸开,变成一个挺著大肚子的诡异禿头佛像...... 第二百八十八章 起乩,普渡三公! 正月初九,供香祭天。 在这漳城的天宝玉尊宫前,眾多从十里八乡前来的村民,正在拜祭著天公老爷。 每个人都是手持著三炷香,格外虔诚的轻声祈祷著,希望能够来年顺遂平安,更希望家里人都能身体健康。 而在这般虔诚的祈求之下。 眾人手中的清香,开始极为快速的燃烧起来,香火更是不断涌入,令整片区域的天地气机都有明显改变。 由於玉尊宫的主殿门,被站在最前的邱理事挡住。 所以,这些在场的眾多村民,都没看到...那主殿里发生的变化,更是无法感受到周边气机的变化。 可站在最前方的邱理事,已然是无比清晰的看到...那原本格外老旧,都经歷过战乱的天公神像。 忽然笼罩著一层的香火烟气,隨后更是猛地爆裂炸开。 从原本威严的天公像,变成了一个有些阴邪、肚子臃肿肥大的佛像,这无疑让邱理事霎时大惊。 尤其是从前几天开始,他便感觉...这主殿內的气息极为恐怖怪异,好似有什么精怪鬼祟藏匿其中。 现在看到这种情况,顿时明白...果然那所谓的新天庭大劫要来了。 虽然是不太確定,明明这所谓的新天庭大劫,为何占据最高神位的会是一个古怪佛像,但邱理事也没时间细想了。 连忙回头看了眼。 见到昊哥已然是失去了意识般,开始不停的摇头晃脑,一只脚也在轻抖不停,口中似乎还念叨著什么。 这一刻。 邱理事明白这事情已是万分紧急,多半那些精怪鬼祟要造孽行恶了。 强忍著心中的焦急和惊惧,依旧是挡住那主殿的门口,不让村民们看到其中的异样,继续大声主持著拜天公仪式,大喊道。 “香入神炉,敬拜天公。” “愿皆可成,心诚即灵。” 那站在八仙桌前的所有村民,立刻便不约而同的將手中黄香,插进那特地摆放在面前的小香炉中。 如果是正常的拜天公仪式。 来到庙宇拜天公的村民,肯定是要手持黄香,一一进入那主殿之中,將黄香插到天公面前的香炉里。 但现在,由於知道这事並没有那么简单,多半是有精怪鬼祟的手笔在里面。 要是拜天公时进入主殿,真当不知会出什么问题。 所以,邱理事便是用主殿过小,更不安全的理由,以此专门让李村长在每个八仙桌前面,都摆一个小香炉,用来放置黄香。 如此一来,无疑也算是勉强避灾。 可就在数千村民,將手中黄香插到香炉中时,前所未有的天地气机,霎时便將整片区域淹没。 “呼呼呼———” 无比迅猛的阴风,开始在四周狂啸呼嚎起来。 那插进香炉中的黄香,开始剧烈的燃烧起来,四周升腾而起的烟气,有一半没入那主殿,而另一半则是悬浮沉积於四周。 最恐怖的是...离主殿最近的邱理事,已是能隱约听到,殿內传来野兽的愤怒嘶吼声。 没有半点迟疑。 邱理事强压著心中的惊恐,立刻看向站在第二位桌子,脸上还带著几分疑惑,似乎也看出了些许问题的李村长,催促道。 “李村长。” “这最重要的拜天公上香,已经结束了。” “现在就麻烦你...带著村里人离开这玉尊宫,去那村口位置帮忙把我买的烟和鞭炮放掉吧。” “然后,等到快要天亮的时辰,再来这玉尊宫即可。” 这句话。 让李村长不由得顿了下,但由於是先前早已说好的事情,因此也是连忙反应过来,开始大喊著招呼道。 “走,走,大家都先去村口。” “邱理事买了很多的火炮和烟,咱们先把那些东西都放了,然后回家休息一会,再来继续拜天公。” “咱们村的玉尊宫,这足足破败了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立了起来,可得一切都按邱理事说的做啊。” “他有经验,肯定是不会错。” 听到这番话。 那些早就得到通知的十里八乡村民们,立刻开始纷纷离开这片区域,朝著珠里村的村口走去。 也不管那些摆著的各种牲礼和贡品,等到天亮前再继续来祭拜。 两分钟后。 先前的那些村民们,已然是离开了这片区域,那走在最后確保没有还留下来的李村长,则是看向那主殿位置。 由於邱理事已是让开位置,因此他清晰看到...主殿里面的神台,哪里还是什么天公像,竟是不知为何成了个佛像。 而且这个佛像的双目呈现为猩红色,显得有些诡异和离奇。 李村长呆住了,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 邱理事便是立刻挥了挥手,神色严肃的催促道。 “李村长,你也去村口。” “我马上也过去,你不用在这里等我,一切的事情,等那些道长来了就可解决。” 即便再怎么的愚钝。 李村长也听出了里面的深刻意思,立刻嘴唇颤抖的结巴道。 “好...好,邱理事。” “你...你小心,一切都小心。” 李村长跑了。 整个人犹如受惊的兔子般,逃的飞快,根本都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现在的他,已然彻底看出了...这事情有些不太对,那个佛像太诡异,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怪邱理事要请道长前来,多半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李村长打了个寒颤,根本不敢多想什么,只是蒙头快步跑著,催促著周边的十里八乡村民。 让他们跟著一起离开庙宇区域,早点去村口放烟。 ...... 这一刻。 整个玉尊宫前,只剩下邱理事和老乩童两人。 邱理事侧头看了眼旁边,发现原本破旧的庙宇,竟是不知何时...笼罩起了一层香火烟气。 而这些烟气逐渐的凝实,竟是隱约化为了无比雄伟的建筑。 那个破旧的玉尊宫,上面的牌匾已然变了,从那玉尊宫三字,变成了凌霄殿。 凌霄殿? 看到这个特殊的牌匾,邱理事霎时就愣了住,真当是...假天庭吗? 但也是立刻反应过来,来到那浑身气机暴涨,明显是快要请来普渡三公的老乩童旁边。 隨即立刻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黑色头带,上面用白字写著普渡三公,更是將手中的三炷黄香,插在了头带之中。 从刚刚开始。 他手上的这三炷黄香,便没插到那香炉之中,根本就不是给这假天庭的香火,为了给老乩童护身所用。 插上三炷黄香后。 那原本低著头,摇头晃脑的老乩童,忽然就轻跃而起,两只脚底板撞了一下。 整个人更是瞪大眼睛,那双瞳好似不带任何的情绪,张口道。 “嘿—嗬———” 下一秒。 老乩童直接把手插入面前的香炉中,把里面的香火底灰抓出一把,朝著自己的脸抹去。 短短一瞬。 便將自己的脸,抹成了乌黑漆黑模样。 普渡三公,又称为燃面大士,因此每次起乩时候,都会用香灰將脸涂出乌黑模样。 紧接著。 邱理事立刻从自己带来的供品中,拿出了一瓶金门高粱酒,递到了普渡三公的面前。 那圆睁著双眼的普渡三公,伸手接过这瓶高粱酒,毫不犹豫的就往嘴里灌去。 短短两秒。 便將一大瓶金门高粱酒饮尽,隨即又对著邱理事伸了伸手,沙哑道。 “嘿呀,再来!” 邱理事再度拿出一瓶,递给已然处於起乩中的昊哥。 还是两秒。 这瓶高粱酒就又被饮尽了,而普渡三公似乎还是不够畅快啊,再度朝著邱理事伸出手。 又是一瓶金门高粱酒入手。 將这第三瓶酒喝完后,昊哥直接隨手一扔,將那酒瓶朝著那玉尊宫主殿轻飘飘的砸去。 原本寻常的酒瓶,在昊哥轻轻砸出之后,竟然带著一股极其特殊的天地气机,更好似有法力笼罩其中。 “嘭!” 就在酒瓶砸进主殿时。 一层厚重的香火气息,已然是隨之涌出,化为一面无比坚硬的墙壁,竟是直接將这酒瓶挡住,瞬间將其震碎。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声响起。 让站在旁边的邱理事,竟是下意识的颤抖起来,双腿也在微微发抖,这是普通人遇到凶兽时,最为正常的表现。 那被普渡三公附身的昊哥,瞪著圆睁的双眼,即便是喝了三大瓶的金门高粱酒,竟也没有半点的醉意。 伸手往后扒了下邱理事,声音沙哑的讲述道。 “哎呀!” “这可是大祸事啊,你快点离开这里!” 邱理事点了点头,隨即深深看了昊哥一眼,便同样快步离开这玉尊宫的区域。 作为普通人的他,身上没有半点的法力和道行,继续留在这里...无非只会起到负面的效果。 当初隱约感觉到...这次重建玉尊宫会遇到诡事的时候,所以他便专门请来昊哥相助。 在湾岛之中。 昊哥就是眾人眼中那无所不能的大神,能够请来拿普渡三公,解决各种各样的祸事。 但现在跨越了这么远的距离,大陆也没有供奉普渡三公的庙宇,真是不知昊哥能借来多少的法力啊。 而且,根据那几位道长所说。 这还是极其厉害的大劫,只能寄希望於...那些道长能够快些到来了。 ...... 此刻。 邱理事满心担忧的跑著,而当他离开这玉尊宫的区域后。 猛然看到。 足有上百位的道长,竟皆是身穿法袍的缓缓接近,有些手持法剑,有些握著命盘,还有些攥著龙角...... 虽然握著的法器不同,但唯一相同的是...每位道长的脸上,那坚定的神情都没有半点动摇。 即便有的看起来或许才十几岁,面容都还有些青涩,可那锐利且坚定的眼神中,却好似包含了一切的自信。 看到走在最前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 邱理事连忙快跑两步,来到这个队伍前方,更是喘著粗气,带著焦急的讲述道。 “清元道长、普寧道长。” “快,快去帮帮忙啊,出来了,那个新天庭的妖怪出来了啊。” “现在只有昊哥在里面,扛著那群精怪鬼祟,我怕要出什么事,我是真的害怕出什么事。” “那里面的东西,好像是很厉害......” 还不等邱理事说完。 寧法师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指了指身旁眾多道门中人,无比肯定的缓声道。 “邱理事,无需著急,后面交给我们就好。” “吾等道门中人全在此地,那这新天庭...必不能成!!”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南天门处十万天兵,此番踏破凌霄殿! 阴风呼啸,香火瀰漫。 那无比厚重的香火烟尘气息,充斥著整片玉尊宫的区域。 这些厚重香火更是凝聚成一个个的建筑,將整个破旧的玉尊宫,足足扩大了数倍不止。 天地气机不断的落下,跟那香火融合,竟是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宫殿。 最让人惊愕的是...在那外围竟还有一个巨大的门户,上面立著写有南天门三字的牌匾。 很明显。 隨著眾多的香火之气,跟那天地气机融合之后,形成了这个完全仿製的新天庭,就连南天门都仿造了出来。 不过,就跟先前的阳间阎君,以及那东海龙宫一样,假便是假。 ...... “砰———” 一道重重的摔落声,从那所谓的南天门外响起。 那从湾岛来的昊哥,缓缓从那地上爬起,脸上依旧是涂著香灰,更是瞪著眼睛看向前方。 此时。 就在他的眼前,有三只分別手持著青斧、赤剑和铜戈的罗剎族將军。 那青斧將军的心口位置,竟是还有一个极大的空洞,四周缠绕著焚烧全息,明显是刚刚被轰出的伤势了。 除了这三只为首的鬼祟外,另还有足足数万之多的罗剎鬼兵,纷纷將各类武器对准了他。 很明显。 刚刚的昊哥,不只是要应对那三只罗剎族的恶鬼將军,更是还要面对那数万只的罗剎鬼兵。 尤其是闽地还没有普渡三公的庙宇,所以这起乩来的法力和道行,自然也是並不多。 但即便这样,还能够给青斧將军,轰出一个极重的伤势,足以看出昊哥起乩后的本事,同样也是极为厉害了。 要是在湾岛的话,多半道行和法力,还能够再加几分。 看著又站起来的昊哥。 那个青斧將军缓缓伸出手,抚了下胸口位置的缺洞,又看向面前的昊哥,无比愤怒的嘶吼道。 “汝,可真是好胆。” “无非就是个小小的乩童罢了,竟敢这样的伤本帅,伤当今新天庭的四大天王,汝...该死!” “天兵何在!” 话音落下。 那站在旁边的眾多罗剎鬼兵,竟不约而同的用力朝地面敲了下武器,发出一道金铁鏗鏘声作为回应。 青斧鬼將看了眼昊哥,隨即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诸天兵,將此天庭叛逆擒住,交於本天王发落!” 这一刻。 那数不清的罗剎鬼兵,竟是在这南天门外的区域,步步的朝著昊哥围去,浑身鬼气和香火之气缠绕。 看到这一幕。 那原本处於迷濛状態中,没有任何意识的昊哥,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竟是打算如曾经的黄太爷那般,用出深藏心中的最后那股炁,以此来唤来普渡三公亲至此地。 想要借著神明之力,彻底搅碎这新天庭。 可就在这时。 那原本还在附身中的普渡三公,竟是忽然间出声,好似在责怪昊哥般的神叱道。 “嗬呀,这是干嘛。” “就算用命,也来不了啊,这事早有其他神明定了啊。” “嗬呀,也差不多该走了,已经护了那些村民了,免得起什么误会,不可事事都想成,更不可滥用这仅有一股炁。” 说完之后。 那普渡三公便是掐了一个法诀,立刻便將一身的神力散去,而昊哥整个人则是向后倒去。 往后踉蹌的走了两步后。 昊哥已然是回过神来,有著疑惑和不解的看著自己双手。 这是...怎么回事? 普渡三公竟是拒绝了他要以命,换来祂亲至的意见,虽然一位乩童,仅有一次这般威风的机会。 可这是解决新天庭啊。 无论如何的说,应当都是够格才对,值得普渡三公亲至才对,为何会不愿来此。 还说著...早有其他神明定了此事,不能再多参与其中了。 从这一点。 就能清晰看出其他乩童,跟林海恩的最大区別了。 其他乩童无论是年纪多大,起乩了多少年,要想请来神明亲至,彻底发挥神明的力量。 唯有以寿命和心炁,作为引路香,才能够做到。 甚至有时候,即便用上自身性命,都无法彻底的请来神明亲至,因为地绝天通的缘故,九天神明终究是没那么容易显现。 所以有的时候,九天神明也会拒绝起乩的要求,觉得...自己的乩童不该在这种事上,浪费那仅有一次的宝贵机会,付出自己的性命。 可林海恩却是不一样了。 拥有阴阳命和通灵体的话,但凡起乩,便都能请来神明亲至,而且还无法耗费寿元和心炁。 这便是区別,这便是所谓的天地乩童。 ...... 此刻。 老乩童身上的道行和法力彻底消退了。 但那群精怪鬼祟,却是依旧站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著老乩童,眸光猩红可怖,似乎已是迫不及待的吃掉他了。 而那青斧將军,则是踏步走到老乩童面前,手中那无比巨大,缺了刃的斧头,已然是高高举起,还在狰狞的咆哮道。 “桀桀桀,本天王还以为...汝有何等厉害本事,没想到只是如此。” “既然是这般的无用,那就给本天王好生的下地府,往后別......” 还不等青斧將军说完。 “轰!” 一道无比威猛的九霄紫雷,竟是直接从那九天之上落下,径直劈到了那把巨大的斧头之上。 更是劈的青斧將军一个踉蹌。 “啊———” 青斧將军顿时愤怒的咆哮一声,立刻朝著那前方看去。 只见。 那足足百名道门中人,正在不断朝著此地赶来,每个人都是周身法力气息瀰漫,眼神更是万般坚定。 简单的环视一眼。 迅速便寻到了,那刚刚唤来天雷的道门中人,就是那个走在最前方,一手握著个龙角,一手掐著法诀的老道。 看到那个龙角法器,青斧將军只觉得万般熟悉,却怎么都记不起了。 但它也不在意,现在吞吸完大量香火后,这一身的法力暴涨数倍,更是早就心痒难耐。 单臂用力握持著斧头,看向寧法师,格外狰狞的咆哮而出。 “狗老道。” “竟敢用天雷劈本天王,今日势必要用...汝之鲜血,给本天王的青斧好好开开刃。” “最后再把你当做血食,想必汝这年纪,一身骨头怕是好啃的......” 还没说完。 青斧將军便是猛地停下话语,不知为何...它莫名从心底涌现出一抹惊恐情绪,就好似有什么凶神盯著它般。 如果要再多说几句,只怕是会被直接一棒敲死。 仔细看去。 就在刚刚掐诀的老道旁边,有一位长有异瞳的小道,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显得极为神异。 而这小道的身上,竟还有无比可怕和厚重的气息瀰漫而出,令青斧將军下意识的有些畏缩。 ...... 此刻。 正在掐诀的寧法师,看向那退乩、全身已无法力的老乩童,立刻不容置疑开口道。 “多谢师弟拖延时间。” “如今劫难已定,现在这里交给我们道门便可。” 听到这番话。 老乩童亦是点了点头,缓缓的后退数步,朝著村口方向走去,不给在场的道门中人添什么麻烦。 而站在寧法师旁边的林海恩。 异瞳双眼格外瞩目,更是无比清晰的看到...那个胆大包天,立起的南天门牌匾。 这一刻。 林海恩也不再想其他的法器了,摸了下掛在脖颈的七彩贝壳吊坠,便反手將那温热滚烫、刻有如意金箍棒的器物拿出。 不知为何。 林海恩的脑中,忽然响起了道延大师说的那番话。 “铁棒挥舞势惊人,威猛无匹气势新,神仙妖怪皆退避,此番踏破凌霄殿!!” 第二百九十章 阎九幽號令百鬼,俺老孙看不上此等小鬼 香火匯聚成雾气和建筑。 在这一大片的偏僻空地上,形成了极为宏伟的新天庭。 远远看去。 整片区域都被香火覆盖,再加上四周漆黑昏暗,只剩下玉尊宫亮著淡淡光芒,霎时显得隱匿玄妙。 尤其是浮在表面的香火,就像是九天上的云雾般,略微踏步,都好似会掀动这些云雾。 ...... 此刻。 在所有道门中人的视线中,都已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那个巨大立起的南天门牌匾。 而这却还不是最让人惊愕疑惑的地方。 就在那不远处,三只罗剎族的恶鬼將军,以及那足足数万只的罗剎鬼兵,已然是將眾人目光吸引。 不知为何。 看到眼前这数不清的罗剎鬼兵,每个人心中都下意识的浮现出一个特殊念头。 就眼前的这些恶鬼士兵,是否能算作新天庭的天兵天將? 在场的所有道长都无法確定,但他们的心中都已是有了一个无比坚决的想法...无论这些鬼祟给自己掛上什么名头,斩掉便好。 硬生生吃了一道天雷的青斧將军,见到如此多快速逼近的道门中人,心头不由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站在那个老道士旁的小孩子,给它带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双极其特殊的异色双瞳,正在不断匯聚著天地气机,好似有什么神异即將降临一般。 细细一想。 青斧將军便是无比冷冽的瞪起眼睛,看著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色厉內荏的怒吼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汝等何来胆子。” “竟打算掺和吾等的新天庭大事,真的不怕天地责罚,不怕被吾等四大天王看成血水吗?” “速速退走,本天王可饶汝等擅闯此地之过。” 可以看出。 青斧將军一点都不愚钝,反而是极为聪明机智,迅速看出眼前的这些道门中人不好惹后。 便打算用著较为温和的方式,强行把这些道长劝走。 但就在这时。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天雷,则是又从那九天轰然落下,直接劈到那青斧將军的天灵盖。 劈的其身躯一震,浑身都在冒著淡淡青烟。 虽然这仅仅一道天雷,还没办法给它造成什么致命性的伤害,令其直接魂飞魄散。 但青斧將军却感到极为没有面子,更觉得...这些道门中人完全没把它放在眼中。 对於它刚刚说的退走话语,一点都不商討一下,直接就这样劈下刚猛天雷,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没有半点迟疑。 青斧將军猛然间手中的斧头,朝著地面重重的砸击一下,引得身旁的眾多鬼兵鬼將看来,伸手一挥坚定道。 “將士们。” “汝等成为天兵天將,自是该守护著新天庭,如今有贼人慾打算衝进南天门凌霄殿之中。” “岂能遭受这种羞辱,只能给其半点机会。” “天兵天將们,拿好兵器,直接把这群狗道士全部都给宰了。” 话音落下。 那足足数万的罗剎鬼兵,立刻举著手中各类兵器,朝著那步步靠近的道门中人衝去。 作为罗剎族的鬼兵,对於罗剎將军的命令,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 此刻。 普寧道长手里端著满是裂痕的金钵,看那数以万计的罗剎鬼兵衝来,不由得冷哼一声道。 “真是好胆。” “这群罗剎异族,竟敢自称天兵天將。” “原本以为,这仅是个妖天庭,但未曾想...还跟那罗剎异族搅和在一起,真当是藏污纳垢。”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便是侧头看了眼,格外郑重且严肃的讲述道。 “各位师兄弟,还有晚辈师侄们。” “都无需留手,直接把眼前的小鬼打到魂飞魄散即可。” “这些皆是罗剎异族恶鬼,但不知为何,跟著所谓的新天庭混在了一起,竟还当起了这所谓的十万天兵天將。” “异族胆敢狗胆包天,再此肆虐,定斩...不饶!” 此话一出。 在场的眾多道门中人,已然是纷纷开始掐起法诀,用著各种各样的特殊法咒灭鬼。 林海恩一手握著铁棒,另一只手则掐著雷诀。 刚刚劈向青斧將军的第二道天雷,便是由林海恩唤来,根本不愿多听鬼祟言语,直接打其天灵盖。 看著那『十万天兵天將』,林海恩並没有著急唤来大圣爷。 就像以往那般,这种小小的鬼祟,无疑是最好的热身解压练手工具,恰好能让平时的特殊术法融会贯通。 况且,要是这种小鬼,都需要大圣爷出马的话,那可就太不应该了。 打进殿中之时。 才是该唤大圣爷的时候,以此踏碎凌霄殿。 见到衝来的罗剎恶鬼,林海恩手上掐著雷诀,脚踏罡步,口诵雷诀。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伏藏於掌中......”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诵完。 林海恩便是一掌朝著面前打出。 “轰!” 一道狂暴的天雷落下,直接把数只罗剎鬼兵劈到魂飞魄散。 还不只是这般。 林海恩明显是还不过癮,继续踏步上前,看著面前那围成一片的罗剎鬼兵,那手中的铁棒悍然横拉舞出。 这铁棒,若是换成以往,多年是什么太多的神异。 但今天...那如意金箍棒五个大字,已然是显现在棒身之上,自然也就会令整个器物都有神异藏於其中。 横拉无处的铁棒,竟好似勾动了天地气机般。 一根仅剩半截的猴毛落下,在半空中霎时化为巨大的如意金箍棒虚影,径直朝著那前方猛敲而去。 “嘭———” 震耳欲聋的敲击声,顿时就沉闷响起。 那由香火形成的云雾,竟是被这一击敲出了一大片空地,更是露出了原本的泥土地。 同时,原本由香火形成的南天门,竟是被这一棒敲爆,牌匾都彻底消散不见,仅剩下那半截的牌坊。 而那些原本挡在林海恩面前的罗剎鬼兵,早就被彻底碾碎化为虚无,在这简单的一击下,估计被打爆了足足数千只鬼兵。 仅仅一棒。 便敲碎了南天门,打爆数千罗剎鬼兵。 这一幕。 让林海恩都有些愣住了,没想到仅是简单的挥出一棒,威力竟是就这般的可怕。 正当他准备再打一棍,彻底把那南天门打爆之时。 一道带著几分仓促和猴急的神叱,忽然便是从其脑中响起。 “娃子,汝咋这般不知趣,跟那沙师弟般的不懂变通和愚钝。” “这些小兵小將,打起来能有甚意思?俺老孙当初可是连真正的十万天兵天將都打过了。” “快去殿里,快点去殿里。” “俺老孙已是等不及,管它是新天庭还是其他的什么,这次定是要彻底的一棒打碎。”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环视一眼在场的眾多罗剎鬼兵。 就这些鬼兵,確实是没多少的道行法力可言,隨隨便便召来一个天雷,便可將它们劈的七零八落。 即便是换成那三只罗剎族的恶鬼將军,法力道行同样也不怎么样。 之前所遇到的那只恶鬼將军和恶鬼军师,亦是能够在不请来祖师的情况下,將其打到魂飞魄散,无非就是多耗费点时间。 大圣爷对此不感兴趣,催促自然也是正常了。 更不用说,大圣爷的性子本来就急,现在眼看著圆梦就在不远处,又怎么能不心焦催促。 想到这里。 林海恩看向那不远处的南天门,又看向那更深处的宫殿,隨即眯了眯眼睛,看向身旁的寧法师,开口道。 “师父,我要去那殿里。” “这些罗剎鬼兵,无非就是些小妖小鬼,根本就不是新天庭主要的精怪鬼祟,大圣爷看不上眼。” “我也想能儘快...將这次大劫了结,免得又生什么变动。” 此话一出。 寧法师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看著那三只分別手持著青斧、赤剑和铜戈的罗剎族恶鬼,明显是有些犹豫。 虽然那罗剎族的恶鬼將军,法力道行也都不算高,在场的道门中人如此之多,多半是能够將这三只恶鬼灭杀。 但谁都无法確定...这加入新天庭后,罗剎將军会不会也有什么变化,重新拥有什么特殊的神异。 既然当前道门中人皆在。 那最好的做法,无疑就是...將这些罗剎族的恶鬼全部清理乾净,在一步步的进入那主殿之中。 一点点的循序渐进,免得中途又出什么大事和意外。 就站在旁边掐著雷诀的阎九幽。 同样听到了林海恩的话语,更是看出了寧法师眸中的犹豫和解决,隨即手中掐起金光咒,更是格外肯定道。 “清元师叔。” “你和海恩师兄一同去那殿內吧。” “这里有我在,这些罗剎鬼祟,定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我自身小地狱中的百鬼,也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说到这里。 阎九幽便是脚踏罡步,口中诵起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只见。 隨著这金光神咒诵完,阎九幽的双眼,顿时彻底蜕变为漆黑模样,竟是没有半点眼白。 周身更是气机瀰漫,带著地府幽冥气息。 原本的附体金光,由於阎九幽自身的特殊遭遇和命格,导致变成了附体地府幽冥之光。 当然,作用基本是一样,只要用出这金光神咒后。 身上便会有神光附体,寻常的鬼祟无法侵入,触碰到其他鬼祟,更会带来不小的伤害。 但除此之外。 阎九幽的这个金光神咒,竟是还有其他的神异显现出来。 周身地府幽冥气息瀰漫后。 在他的背后位置,竟是隱约浮现出一棵巨大的榕树,不断散发出地府的幽冥气息,更好似有鬼物受刑的痛苦哀嚎。 很明显。 这就是阎九幽自身所带的小地狱。 从其被十殿阎王封为阳间阎君之后,那特殊的自身命格,便就化为了这副模样,里面更容纳了数十万的鬼物。 里面的鬼物,全部都是当初酆都阎君大劫时,不愿回归的鬼物。 而除了这些鬼迷心窍的恶鬼外,还有那道行法力极高的百鬼,各个更是凶戾可怖的很。 能在阴间地府之中,被判个无期刑罚,每一甲子仅有一天时间放风,足以看出这百鬼曾经是有多凶恶。 紧接著。 阎九幽缓缓伸出手,一根榕树枝丫竟是落入其掌中,化为了曾经阎罗王赐予的阎王令。 手持阎王令,指向那通往更里殿的道路,无比严肃冷冽道。 “百鬼速速现身!” “吾以阳间阎王之令,命汝等清出一条路,无论是何种鬼祟靠近...皆斩无赦!!” 刚说完。 阎九幽背后的小地狱,便微微的有些扭曲,那百只穷凶极恶的厉鬼,竟是直接一股脑的狂涌而出,口中更是鬼嚎狂啸。 “桀桀桀,本倀鬼又出来了。” “嘻嘻嘻,小阎君,还是跟著你才有肉吃。” “哇哈哈,无需受刑也罢,竟还能再出来这般放风,真当甚好。” “仅是这种小鬼?那岂不是两下就打杀了?有些可惜,也有些无趣了啊。” “......” 那百只恶鬼爭先涌出。 浑身鬼气缠绕,道行和法力都是极高,比起那三只罗剎恶鬼將军,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这百鬼直接令杀鬼速度提升了一倍不止。 相较於道门中人,它们更是万般不忌讳,更是早已憋坏了,各种各样的凶残手段尽出。 寻常的罗剎鬼兵,仅仅一击便会被它们撕碎。 短短数秒时间。 这通往內殿的通道,便已是被清理出来了。 三只手持著武器的罗剎恶鬼將军,顿时怒吼咆哮而起,手中武器重重的砸向地面,朝著那百鬼劈砍而去。 “鏗———” 那重重落下的青斧,撞到了一把法剑,直接溅起一阵的火星,更让青斧將军后退两步。 法剑疾驰而回。 张道一已然掐起法诀,將法剑重新握在手中,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不容置疑道。 “进內殿吧,清元师叔,普寧师叔。” “如果真如贤明师兄所推断的那般,那这次的大劫...多半仅有海恩师弟能解决。” “越快的进內殿,趁著新天庭根基不稳,或许能更快解决,少几分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的话,交给我们便可。” 就在这里。 震乾道长也来到了此地,掌中握持著那天蓬尺,脚踏罡步,手上掐诀,口中诵道。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敢有小鬼,欲来见状,钁天大斧,斩鬼五形,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 “急急如北帝明威口敕律令!” 诵完。 震乾道长身上覆盖著一层乌光,更有雷霆闪烁不停,直接就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那个拿斧头的恶鬼,交与本道即可。” 听到这番话。 叼著狗尾巴草的张道一,也不再犹豫什么,看向阎九幽开口道。 “九幽师弟。” “那师兄也不磨蹭了,就选那只缺了眼睛的赤剑恶鬼,你便斩那只握著铜戈的恶鬼,是否可行?” 阎九幽没有出声,仅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回应,手中的阎王令已然是乌光闪烁不停。 张道一握持著天师剑,將嘴里狗尾巴草吐掉,盯著那赤剑將军,隨即大笑著畅快兴奋道。 “那咱们三人就比比看,谁能杀的更快,更乾净!” 话音落下。 三人便分別朝著那三只恶鬼疾驰而去,浑身法力涌动如潮。 在那不知不觉间。 如今的道门,老一辈大多都已经离世,新一辈也开始崭露头角。 传承。 一直在悄然进行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圣爷,时机已到,请展...神威! 此刻。 见到阎九幽、张道一和震乾三人,已是各自对上那三只恶鬼將军。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明显都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慨,心中更是深藏著一抹欣慰。 隨著年岁渐长,身边原本的师兄弟,已然是越来越少了。 尤其是近些年,有太多相熟的道门师兄弟,由於阳寿耗尽,去了九天登仙成神。 每过一段时间。 身边相熟的人,便会少个几位,这无疑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心中都是有些感慨和失落。 但现在,看到阎九幽等三人的状態和本事后,两位长辈只觉得...即便现在离世,也能够放心了。 这道门,终究是后继有人。 往后不仅有如擎天柱般能撑起一片天的海恩,更有九幽、道一、震乾和贤明这种天赋优异,受祖师疼爱,心怀正气的道门弟子。 ...... 略微看了眼。 普寧道长便將目光移开,看向当前手持铁棒的林海恩,开口道。 “海恩,走吧。” “趁著这百鬼开路之机,进那內殿之中。” “我和你师父护佑两旁,这样无论是中途出什么意外,也能够及时的结局。” 林海恩用力点了点头。 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大步走在百鬼所开出的通道中,走进南天门,步步朝著那內殿走去。 真正的天庭规模极大。 足足有三十六座天宫,七十二座宝殿,例如凌霄殿,也仅仅只是七十二座宝殿之一。 但这新天庭,明显是没有实力布置那么多的天宫和宝殿。 林海恩等三人,踏过那南天门之后,虽然四周依旧是充斥由香火製成的浮云,但远处已是出现了一个宝殿的牌匾。 上面无比清晰的写著三个字—通明殿。 看到这座宝殿的时候,林海恩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那手中的铁棒,似乎又滚烫了些许,似乎大圣爷正处於愤怒之中。 会有这种情况。 林海恩其实多半也猜出了原因。 在曾经大闹天宫的时候,大圣爷便是被灵官爷拦在了通明殿,没能彻底的踏碎凌霄殿。 可现在这过了南天门,就显现出了通明殿。 大圣爷多半是觉得...这所谓的新天庭精怪,正在嘲笑著祂,说著什么大闹天宫,其实也只打到了南天门前罢了。 大圣爷一向好面子,看到这都放在眼前的嘲笑,又怎么忍得了。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將心中的各种烦杂压下,更是暂且稳住心神,还不急於唤来大圣爷。 一步步来到通明殿前。 正要推开殿门的时候,一道带著几分韵味和佛理的悠扬禪声,竟是在那殿门上空响起。 “汝可想好。” “推开此门,便无回头之路。” “若汝现在离去,本天帝自是能给汝等道门几分薄面,仅立起天庭,而不伤人,届时还会进那深山老林之中。” “吾等,不愿沾惹这凡间世事,无非仅想好生修炼......” 还不等著禪声说完。 林海恩便是直接抬起脚,从原本的推门进殿,变成了踹门进殿。 “砰———” 殿门被直接踹开,一大股厚重的妖气夹杂著香火气息,狂涌而出。 不要跟鬼祟精怪多说半点,更不要听它们的解释,这是自家师父曾经专门教导过数次的事情。 总结起来便是...懒说配听,懒听配说。 ...... 林海恩直接踹开门的动作。 似乎让那带著禪声的新天帝,都为之愣了下,顿时带著几分怒意的低声压抑道。 “汝,好胆!” “今次入殿,无人可救!!” 话音落下。 这特殊的气机,便是悄然隱去。 林海恩则是攥著手中的铁棍,眯著眼看向这通明殿里的情况,尤其是看向那摆放的四尊神像。 脚步坚定的往前踏了一步。 “崩崩崩———” 宛如石头崩裂般的声音响起,那原本摆在神台上的巨大神像,竟是有两个出现了巨大裂纹,而且这缝隙还在不断增大中。 林海恩异色双瞳显著,一眼灿金,一眼浑浊,朝著那神像看了眼,便是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嘭———” 两个神像霎时炸开,瞬间变为两只无比庞大的凶兽。 一只生有人面虎足,嘴里如野猪般的獠牙还泛著寒光,另一只则是人面羊身,双眼长在腋下,虎齿人爪。 这两只凶兽周身缠绕香火,不断逸散出极为恐怖的气息...威势比起曾经的穷奇和混沌都要可怕数倍不止。 最关键的是...这两只凶兽的身体特徵,都跟记载中的凶兽相差无几。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 仅仅只是这吼声,便让林海恩感受到了万钧压力,就好似面前站了两尊凶神一般。 “坏了,血脉竟如此纯正?”普寧道长的表情格外严肃,已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两只凶兽道行极高,凝重的继续道。 “这两只便是那四凶之中的檮杌和饕餮。” “单从这气息来看,或许已经通过香火之气,成那真正的凶兽了。” 寧法师也是有些凝重。 眼前这两只精怪,给他所带来的压力极大,就跟那凶蛟蜕变的真龙,都是没差多少。 若仅是一只都还好,现在直接出现两只,真当是有些棘手了。 林海恩同样盯著这两只精怪,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笑容,听著脑中大圣爷的催促,看向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缓声笑道。 “师父,普寧师叔。” “你们知道吗,大圣爷祂啊,最喜欢杀恶妖,也最擅长杀凶妖了,那越是大妖,祂也就越是喜欢。” “只是太多的大妖,都有神明护佑,杀的不够畅快,杀的不够爽利,所以现在这两只......” 说到这里。 林海恩已然感觉到,心臟跳动如擂鼓,体內的血液更处於沸腾之中,隨即手持铁棒,猛然朝著地面杵去,低声喊道。 “大圣爷。” “时机已到,请展...神威!!” 第二百九十二章 花果山,水帘洞! “大圣爷,请展神威!” 隨著林海恩轻喝出这句话。 一眼灿金璀璨如大日,一眼浑浊深邃如太阴。 四周的天地气机,好似都彻底变了,有一股极为可怕的威势,从那九天缓缓落下。 “咚—咚—咚———” 一道道如擂鼓般的声音,无比清晰的在林海恩胸膛中响起,体內的血液因此而炙热沸腾起来。 同时,林海恩已是缓缓低下了头,脑袋下意识的轻轻晃动起来,手中握持的铁棒,也在缓慢的在身侧挥舞起来。 整个人明显是失去了意识,正处於起乩前的迷濛状態中。 ...... 看到这一幕。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不由得对视一眼,顿时就明白...这是林海恩要请来大圣爷了。 虽然前段时间。 为了不让自己的师父担心,林海恩就提前说了...这次请来大圣爷,不会引发太大的问题。 绝对不会像先前屠龙那般的肉身崩碎,魂魄疼痛难忍。 但身为师父的寧法师,又怎么能够放心,立刻便从包袱中掏出了三根黄香,以炁引燃,迅速的插到林海恩的后脑位置。 紧接著。 跟著普寧道长一起,迅速的上前一步,目光凌厉盯著眼前的两只凶兽。 当前自家徒弟正在起乩唤神的过程中,绝对不能让这两只孽畜打扰,否则大劫定起。 这可不是先前的那种偽穷奇,或者半混沌,而是通过眾多香火,將血脉净化彻底蜕变为凶神了。 就跟那吞下天象金珠,蜕为真龙的凶蛟一样,都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一类精怪鬼祟了。 若是换成从前,面对如此厉害的凶兽,即便是请来祖师亲至,都不知能否解决这起祸事,只能用道门中人的性命去填。 一人不行,那便两人。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现在,有林海恩这般天赋异稟的年轻一辈,无疑是一件大好事啊。 往后道门的擎天柱,更不是单纯的说说而已,而是真当有这种实力,能唤来九天神明亲至,试问还有何种阴阳诡事不能解决? 那从神像中破出的檮杌和饕餮两只凶兽,亦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那暴戾眼眸之中全是凶光, “嗷吼———” 那长著人脸,獠牙泛著寒光,四肢如老虎般锋锐的檮杌,猛然仰头狂吼一声。 紧接著。 那足足长达八丈如铜鞭般的尾巴,朝著林海恩的脑袋用力拍打而来。 当前的林海恩,正处於迷濛状態之中,身上无法力和金光护体,若是被这尾巴打中的话,多半整个脑袋都將爆裂下来。 见到此景。 寧法师立刻就鼓动全身法力,匯聚在手中握持的龙角之上,猛地踏出一步,举著龙角便朝那劈下的尾巴顶去。 “鏗———” 如同金铁撞击的声音响起。 檮杌那看似柔软满是长毛的尾巴,就跟精铜打造而成的鞭子一样没有任何区別,威力和韧性都远超寻常武器。 寧法师不由得后退一步,那极为强劲的反震力涌入四肢百骸,令其喉头涌出一股甜腻感,整个手臂更是被震得发麻。 而且,即便是把全身法力都鼓动到手臂之中,那举起的手臂却依旧在被逐渐压下,明显不是这凶兽的对手。 这时。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已是立刻从包袱中將金刚杵掏出,亦是將全身法力灌输到金刚杵之中,猛地朝著那尾巴上劈而去。 “鏗———” 又是一道金铁碰撞声响起。 那原本不断下压的尾巴,终於是被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合力劈开,並没有伤害到林海恩半点。 但这一刻。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深藏著惊骇。 因为,他们都已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眼前这两只彻底蜕变,成为凶神精怪,真当是有些厉害。 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尾鞭,两人都不得不全力抵挡。 可还不是结束。 那另一只人面羊身,腋下长有双目的饕餮,则是猛然张大嘴,朝著林海恩所在方向用力吞吸起来。 饕餮虽然只是张嘴做出吞吸动作,可威势却一点都不小,四周的各类香火气机,都好似被拉扯了般,不断的朝其口中涌入。 同时,饕餮竟也好像是啥都不挑一般,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吃下,都可以消化。 最可怕的是...站在旁边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都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身魂魄好似正处於拉扯之中。 若是换成普通人的话,在这种吞吸之下,多半早已魂魄离体。 很明显。 饕餮这张开大嘴的动作,並非是要吸食周边香火和天地气机,而是要將林海恩体內的魂魄吸出,吞入腹中嚼碎。 要是清醒状態,凭藉自身法力护体,或者还无需担心,可现在处於起乩状態之中,还真是有些棘手麻烦。 感受著那狂暴的拉扯感。 寧法师看了身旁的普寧道长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始用力的吹响龙角,口中诵道。 “拜请正法陈夫人,统领天兵百万人,百桥头度男女,鼓角吹来临水宫......” “弟子一心三拜请,陈奶夫人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普寧道长亦是用金刚杵敲了下金钵,脚踏禪步的诵读道。 “拜请普庵大教主,神通变化不思议,隨诸发愿度眾生,做大医王救如苦......” “弟子一心三拜请,普庵祖师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两位道长诵读完毕。 那天空之上,就好似裂开了两个缝隙般,中间显露出两颗极为璀璨耀眼的星星,那带著莹色的光束倾泻涌下。 很明显。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已是开始朝著祖师接法,希望能够暂且挡下这两只的凶兽。 刚刚只是一交手。 两人便確定了...这两只凶兽不是寻常的孽畜,即便是自身的道行法力如何的厉害,都很难能將其挡住。 经过眾多的香火洗礼,已然拥有了如真龙那般的可怕实力。 浑身沐浴著祖师法力。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掐起雷诀,唤来九霄紫雷朝著那正张开大嘴的饕餮轰去。 “轰!” “轰!” “轰!!” “......” 一连串天雷落下。 將这由香火形成的大殿顶端,劈出了一个大洞,打到烟尘四散炸开,充斥著刚猛罡气。 可两位道长唤来的天雷,对那只饕餮却好似没多大用般。 甚至,那不断落下的天雷,竟是全被饕餮吞入腹中,完全没有带来其他任何的伤害。 足足落下不知多少道的天雷。 “嗝———” 这只饕餮好似打了个饱嗝,口中还有一缕雷芒闪烁溢出。 紧接著。 饕餮闭上嘴巴不再吞吸,喉咙微微耸动两下,將那刚刚吞入腹中的天雷咽下消化起来,周身毛髮顿时逸散出缕缕雷芒。 浑身的气势,竟好似又隱约上涨了些许。 可以看出。 两位道长刚刚不断唤来的天雷,不仅是没有给饕餮带来多少伤害,反而是还成为其实力提升的养分。 这便是凶兽饕餮,有著一张大嘴,以及何物都可轻鬆消化的胃。 性子更是无比贪婪,好似要吞食掉一切般。 见到饕餮如此轻鬆的吞掉天雷。 站在林海恩身前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脸上充满了严肃和凝重,心头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惊骇。 越发的接触和试探,才越发的感觉到...这两只凶兽究竟有多么恐怖。 ...... 与此同时。 林海恩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意识也逐渐飘的越来越远。 当他意识逐渐恢復后。 猛然发现...四周並没有云朵,远处满是青翠葱绿的树木,还有一个巨大的瀑布流淌。 瀑布撞到水潭中,溅起了一片渺渺雾气,显得宛如九天神经。 这一刻。 林海恩已然確定,他並不在以往起乩常去的九天,眼前还没有大圣爷的身影,下意识的便有些焦急。 可就在准备继续轻唤大圣爷的时候。 一道好似压抑著激动的神叱,却已是从他的身后传来。 “嘿,好侄儿,俺老孙在汝身后呢。”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立刻回头看了眼,发现那大圣爷正侧躺在一个大石头上,一只手撑著脑袋,另一只手正扣著耳朵。 虽然同样看不清面容,但那洒脱不羈的状態,却是能够看出是谁了。 同时,又看到躺著的大圣爷身旁,那个崖壁之上,还有无比清晰的果山三字。 林海恩没有半点迟疑,连忙拱了拱手,带著几分焦急道。 “大圣爷,烦请您相助。” “那新天庭造出的通明殿中,有两只完全返祖蜕变的凶兽,我师傅和师叔根本就不是对手。” “若是不早点的话,怕是会出什么意外。” 侧躺著的大圣爷,直接翻身跃起,蹲在那块大石头上,扣了扣耳朵颇为轻鬆神叱而起。 “怕甚,有俺老孙在,能有何意外?” 说到这里。 大圣爷又摆了摆手,虽然心中同样早就想踏破新天庭了,但还是格外看重面子的摇头神叱道。 “罢了,罢了。” “既然好侄儿这般著急,那俺老孙便先破了那凌霄殿,再来跟汝好生的閒聊几番。” 话音落下。 大圣爷便是猛然一跃,脚上筋斗云浮现而出,朝著那远处疾驰而去。 同时还有一道压抑著兴奋的命令,隨之缓缓传来。 “马流二帅何在!” “速將本王的好侄儿带去水帘洞中,好生招待才行,献上那猴儿酒,给他好好尝下!” “本王...去去就回!!” 第二百九十三章 身穿大圣套装,先斩凶妖,再破新天! 此刻。 满心焦急的林海恩,完全没在意后面的那番话。 只是看著大圣爷逐渐离去的身影,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所谓的新天庭大劫,应该多半是无忧了。 回过神来。 林海恩又看了眼远处的好风景,正想著后面要去哪里的时候。 两只腰间配著长刀的猴子,一蹦一跳的来到林海恩面前,指著眼前的一条山路,手舞足蹈的比划著名。 林海恩虽然听不懂,但在这比划中也能明白大致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跟著他们走。 也不多想什么。 便跟著果山的马流二帅,走过果山的顶峰,一路来到了那瀑布之下,颇为隱秘的水帘洞中。 而让林海恩感到惊讶的是...这被瀑布遮挡住的水帘洞,竟是一点都不潮湿,並不是充斥著水汽,反而是无比的乾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洞穴道路两旁点著眾多的蜡烛,更是没有所谓的猴子臭味,通道中充斥著水果和酒味的香气。 被一位元帅拉著,带到一处石桌前。 林海恩便被按著盘膝坐下,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都在泛著淡淡萤光。 “吱吱吱———” 这位元帅直接捧了一大把的浆果,放到林海恩的面前,更是还比划出吃的动作。 林海恩也不过多客气,同样也知道...刚刚带自己来的那两只猴子,来歷可是也大得很。 便是那同属混世四猴之一的赤尻马猴,大圣爷称它们为马流二元帅,同时还有两只通臂猿猴,被唤为崩芭二將军。 能出大圣爷这般厉害的九天神明,足以看出果山的底蕴,其实一点不比其他的仙族洞府差。 林海恩先拿起一颗红色浆果,轻轻的放入嘴中。 刚一咬碎。 整个浆果的粘稠汁液,便是直接淌入喉咙,更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清爽和甘甜。 林海恩顿时两眼发光,又拿起一颗蓝色浆果,同样是轻轻咬碎,那完全不同的滋味,顿时便溢满口腔。 虽然滋味不同,但却同样是美味,並非世间能有之物。 紧接著。 那另外一名赤尻马猴大元帅,端著一大缸的猴儿酒来到石桌上,拿出一个竹筒小心翼翼的倒入其中,郑重递给林海恩。 看到那闻起来便香气扑鼻的猴儿酒,林海恩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可是他还未十八,就这样喝酒的话,是不是会...... “吱吱吱———” 赤尻马猴大元帅的催促声已是响起,更是捧著竹筒抖了抖,示意林海恩接过去。 还不只是赤尻马猴。 其他站在旁边的猴子猴孙,亦是纷纷的吱吱叫起,明显都是在催促著林海恩。 常言道,盛情难却啊。 林海恩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心中想著修道之人,只需洒脱顺心即可,更是不要在口舌上亏待自己了。 不再犹豫磨蹭半点。 林海恩接过那倒满猴儿酒的竹筒,在眾多猴子猴孙的期待中,轻轻的抿了一口尝了下。 下一秒。 林海恩的双眼霎时亮起,更是直接把大口大口的把猴儿酒饮尽,好似带著几分醉意,又像是尝到仙酿般的兴奋道。 “畅快,真当是畅快!” 而隨著喝下这猴儿酒后。 林海恩还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內的法力,竟好似有些异动,开始肉眼可见的上涨起来。 这猴儿酒不仅好喝,竟是还能令其道行法力上涨,並非寻常之物。 见到林海恩喝完一杯。 那赤尻马猴似乎格外的兴奋和满意,连忙又往林海恩空了的竹筒中,满满的倒了一大杯...... ...... 天宝玉尊宫的通明殿中。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身上的气息明显是都有些虚浮,那借来的法力,竟都只剩不到一半,神色更是有些说不出的凝重。 在他们的面前,那檮杌將刚刚鞭打抽击的尾巴收回,朝著旁边的饕餮冷冽的吼了一句。 “吼———” 听到这道吼声。 那原本还在贪婪吸取雷霆的饕餮,有些不耐烦的轻吼回应一声,但也是缓缓张开口,將嘴里的天雷咽下。 在刚刚的这段时间里。 饕餮由於想要吸取那天雷中的力量,所以一直都是出工不出力,而檮杌也是被其影响,只是简单的抽出几下尾鞭。 但仅仅简单的几下尾鞭,却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那明显是极不好受,脸色苍白、法力虚浮。 可隨著时间一点点的推进。 檮杌能隱约感觉到...林海恩周身散出的气息,似乎是越发的怪异厚重起来,更带著前所未有的威势,立刻便警惕和认真。 这一刻。 檮杌和饕餮两只凶兽,已然是都不再留手半点。 那人面虎足的檮杌,猛的高高跃起,那巨大的尾巴直接狠辣抽下,那恐怖的威势,竟是都好似將空气点燃引爆。 很明显。 就算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即便是能用自身的法力挡下这一击,那恐怖的反震力,估计都能將他们的內臟震碎。 而这还不是结束。 那刚打完嗝的饕餮,竟是猛地张大嘴,伸出一根满是唾液的舌头,朝著林海恩席捲而去。 这一刻。 寧法师看了眼身后已然不再摇头晃脑的林海恩,又看向普寧道长,无比严肃的认真道。 “普寧,挡不住了。” “海恩也还没醒,本道要搏命了,只需等到......” 还不等寧法师说完。 只见。 那原本低著头的林海恩,忽然抬起头仰天看去,那双异色瞳孔万般显眼,灿金与浑浊充斥著神异。 紧接著。 一道明显是带著兴奋和激动的神叱声,已然是隨之响起。 “俺老孙...来也!” 神叱落下。 林海恩原本的异色双瞳,顿时都变成灿金顏色,瞳孔中好似还都带著一团燃著的火焰,这便是...火眼金睛。 一个无比庞大的虚影,已然出现在林海恩的身后。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相貌,但其身上所穿的装束,所持的那根如意金箍棒,已然是说明了身份。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见到不由得鬆了口气。 终於是...等到大圣爷来临了。 ...... 此时。 檮杌和饕餮两只凶兽的迅猛攻势,还在疾驰衝来。 林海恩隨意的举起手中铁棒,单手就耍起了一个棍,令人目不暇接更看不出铁棒的轨跡。 “咚!” “咚!!” 两道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檮杌奋力打出的尾巴顿时就被震回,更是下意识的回头两步,尾巴还在轻轻的颤抖著。 很明显。 跟那铁棒相撞的那一击,令其有些不太好受。 饕餮同样亦是如此,那刚刚滚出的舌头,顶部都脱了一层的皮,无疑刚刚的撞击也是令其不好受。 林海恩停下手中舞动的棍。 看到原本握持手中的铁棒,竟是也带著几分的弯曲,明显刚刚这两两只凶兽的攻击,確实很是厉害,远超寻常的精怪鬼祟。 没有丝毫的迟疑。 林海恩隨手便將那铁棒扔到一旁,那后背早已顶破大殿的虚影,忽然带著几分嘲讽的神叱而起。 “看来汝等两只妖孽,確实也有几分本事,真当是返祖归宗。”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俺老孙,可不愿欺负小妖,只打大妖!” 这一刻。 林海恩忽然凌空伸出右手,更是坚定的往前踏了一步。 那背后的虚影,则是带著无比兴奋的喝道。 “吾之神装...何在!!” 神叱落下。 远处东海之滨,那恢弘无比的东海龙宫旁,那根绘有如意金箍棒五字的巨大石柱,便是猛地摇晃而起。 下一秒。 石柱猛地一震,变为一根泛著凌冽寒光的铁棒,上面刻有的如意金箍棒五字,更还在那熠熠发光。 那铁棒震开石头后,立刻便化为天地气机,朝著天宝玉尊宫的位置疾射而来。 而这古怪的神异,並不只出现在东海。 南海、西海和北海三地,同样是浪潮涌动,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搅动风云,正要破海而出般。 ...... 凌空伸出右手的林海恩,將手掌微微虚握而起。 “呼呼呼———” 一根写有如意金箍棒五字的铁棒,忽然便从那天际飞来,落入到林海恩的掌心之中。 这並非实体,而是天地气机所凝聚成的武器。 紧接著。 林海恩又往前踏出一步,一件做工精妙的锁子黄金甲,带著红披风同样从天际远端飞来。 靠近之时,顿时化为天地气机,穿到林海恩的身上。 而这还不是结束。 藕丝步云履和凤翅紫金冠,亦是分別从南海和北海疾驰而来,尽皆落到了林海恩的身上。 这一刻。 林海恩已是穿上了大圣套装,身上更带著前所未有的煌煌神威。 那背后的庞大虚影,看向那好似在后退的檮杌和饕餮,带著几分怒意的神叱而起道。 “俺老孙,可恨那西行路上的妖怪。” “只可惜,它们各个都有靠山,打不得、杀不得,还得好声好气请来那些刻意刁难的老头收服。” “今日,难得见汝等两只大妖,倒是能出一口心中恶气了。” “如今天地这般,俺老孙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汝等二怪,没背景也罢,有背景反倒更好。” “俺老孙,今日就...先斩凶妖,再破新天!!” 第二百九十四章 脱下金箍並非自由,如若不退,再压五百年 这一刻。 霸道威猛的九天神明气息,已然如潮水般的充斥四周。 整个通明殿的顶端,都被那庞大恢宏的大圣爷虚影顶开,原本厚重的香火烟气,在周围点点的溢散开。 此时的林海恩,已然是进入了起乩状態之中。 手中握著那天地气机形成的如意金箍棒,身著流光溢彩的锁子黄金甲,那脚踩和头顶之物,亦是大圣爷从四海龙王那里所得之物。 虽然这些器物並非实物,仅是天地气机变化而成。 但大圣爷亲至於此,即便不是实物,亦是会有难以想像的伟力,更不再是寻常的凡物。 ...... 此刻。 看到那耍出棍,轻鬆挡下凶兽攻击的林海恩。 寧法师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更是將以性命唤来祖师的想法彻底放下,整颗心都略微放鬆几分。 因为,自家徒弟既然已经请来大圣爷,那此劫多半的无忧了。 在其他人看来,大圣爷或许有种种的缺点,例如性子顽劣蛮横,不通礼数,做事从不计后果等等。 但这么久以来。 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过大圣爷的道行本事和那滔天法力,这可是当初十万天兵天將都抓不到的主啊。 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现在有精怪鬼祟要成新天庭,大圣爷自是又想起了先前经歷,多半是不踏破这凌霄殿,誓不罢休。 想到这里。 寧法师看向自家徒弟的背影,心中已然有著万千感慨...先前能请来哪吒三太子,现在又能请来大圣爷亲至。 那这就不只是命格得天独厚了,估计自家徒儿的秉性,也颇受九天神明的喜爱。 命格再好,可要是秉性不佳。 那九天神明大概率也不愿多帮,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每当自家徒儿遇险之时,总能唤来厉害的九天神明相助。 並不只是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 檮杌和饕餮这两只凶兽,见到那庞大的神明虚影后,竟又是露出了几分惊恐神色。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彻底蜕变为凶兽之后。 这两只孽畜的灵智,其实是一点都不低了。 现在它们能无比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小道士,出现了极其巨大的变化,那背后的巨大虚影,更是给它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檮杌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两步。 那诡异的人面中,好似浮现了几分的惊恐和慌乱,但还是露出獠牙,朝著林海恩厉声狂啸而起。 “吼———” 一道仿佛带著警告的吼声响起。 张著大嘴的檮杌吐出一口腥风,好似正在威胁著什么。 站在旁边的饕餮,亦是感觉到了一阵特殊压力。 但一整个身体大半都仿佛是胃的它,並不像檮杌所考虑的那么多,略微屈身些许,便又伸出舌头朝著林海恩捲去。 它可不懂什么叫做危险和气势,只知道...当前的林海恩看起来似乎很好吃,浑身散发的法力气息,就是其最好的补品。 “呲———” 那根巨大的舌头,宛如弹簧一般,朝著林海恩冲袭而来。 相较於上一次。 这次饕餮的舌头明显是更有威力,而且那舌头上面还遍布著妖气,带著能吞噬融化万物的神通。 根本不需要舌头沾到物体,即便只是轻轻擦过,都可能被那厚重的妖气,吞掉一大片的血肉,化为饕餮的血食。 吞噬万物。 这便是饕餮的天赋技能,它就像是最贪婪的一只恶鬼,不把所有东西都吃进肚中,就绝不会收手。 看著那疾驰而来的舌头。 林海恩如同猴子一般,隨意轻鬆的扣了扣自己的耳朵,將如意金箍棒撑在了身下的地面。 就在饕餮的舌头,即將裹住林海恩的时候。 林海恩轻轻的踏地微跳起来,双腿夹在那如意金箍棒上。 下一秒。 那原本撑在地面的如意金箍棒,竟是霎时间伸长数十米,將林海恩的身体带到了半空中。 饕餮那蕴含神通的舌头已然打空,从如意金箍棒的侧面穿过。 被带到空中的林海恩。 一只手放嘴前打了个哈欠,做出另类的嘲讽和庇佑表情。 那饕餮似乎还不死心。 立刻驱使著自己的舌头,从上方回鉤而来。 林海恩则是身体略微前倾,整个身子朝著饕餮的脑袋撞去,即將撞到的时候,猛地踏出双脚。 “砰———” 一双脚重重的踩在饕餮脑袋上,直接將其大张的嘴巴,强行合上。 紧接著。 林海恩又藉助踩踏饕餮的惯性,猛然往后跃了下,重新恢復先前立在如意金箍棒的顶端,酣睡中的模样。 而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饕餮,好似迟钝的发呆两秒后,立刻就无比痛苦的仰天嚎叫起来。 “嗷———” 这嚎叫声极其悽厉,昂起脑袋的饕餮,口中还在不断喷涌著鲜血。 原来,那原本打算捲起林海恩吃掉的舌头,竟是被刚刚自己的上下顎咬断,只剩下小半截在嘴里。 那剩余的大半截,已然是掉在地面,疯狂扭动不停。 “啊呃———” 坐在如意金箍棒顶端的林海恩,再度打了个重重的哈欠,更是对著饕餮和檮杌勾了勾手。 很明显。 这是大圣爷在玩弄这两只凶兽。 大圣爷一向玩心重,如今好不容易再来次阳间,眼前还出现了两只道行不低的大妖。 最关键的是...现在可无需管这两只大妖有没有什么背景,会不会是那天上哪个老头的坐骑或童子。 不像那西行路上之时,隨便的一只小妖都杀不得,都有来歷。 美其名曰。 这是西行取经应有之劫,只能將所有的不忿藏於心中。 现在好不容易来到这阳间,无需顾忌什么大妖背景,更是无需担忧那好侄儿的身体状况如何。 大圣爷,自然是会好好的玩一玩,不愿那么早的就结束。 当然,要是大圣爷认真办事灭妖的话。 估计这所谓的四大凶兽之二的檮杌和饕餮,都难在大圣爷的手中走过几棒。 凶兽,终究还是妖。 可大圣爷,早已就超脱於五行之中。 ...... “嗷呜———” 饕餮发出一声怒吼。 隨即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朝著地面上的大半截舌头吸取而去,竟是將自己的舌头都吞入腹中,化作血食。 然后,就好似还不死心一般,浑身散发出淡淡乌光,那长在腋下的双眼冰冷凌厉的盯著林海恩。 而在这一刻。 先前看到饕餮吃瘪的檮杌,不由得又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虽然作为四大凶兽中,最为好战的那一类,檮杌一向杀心极重,更是喜欢各种的虐杀,享受撕碎猎物的感觉。 但它却並不愚钝,更不想反被虐杀。 单从刚刚简单的几次交手,檮杌亦是看出了...那浮现在小道士身后的神明虚影,绝非它们能解决的存在。 想到这里。 檮杌没有半点的犹豫,四足猛然调转身子,打算逃离此地。 虽然它最爱杀戮,更喜欢虐杀其他精怪小兽,可心中却是没有半点殊死相搏的打算。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小道长,明显不是它们能力敌的。 没有顾及还在打算往前冲的饕餮。 檮杌装出一副往前冲的模样,但下一秒...自以为骗过林海恩后,便是猛然扭头朝著后方逃去。 可以看出。 檮杌这是想要逃离此地,不再管那新天庭能不能成了。 现在的它,已经是通过数不清的香火气息,拥有了纯粹的凶兽之躯,道行法力都已上涨数倍不止。 暂时逃过此劫,等到往后修行有成,自是能够找回场子。 看到那转身逃走的檮杌。 林海恩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表情,在脑后轻轻挠了两下,隨即拔下两根毫毛,放在嘴旁轻轻的吹了一下。 下一秒。 这两根毫毛竟是被直接吹动,更是藉助天地气机,化为了一面巨大的法力墙壁,从天坠落挡在了檮杌面前。 “轰!!” 毫毛所变的法力墙砸落到地。 让檮杌只能硬生生的止住脚步,眸光凶狠无比,扭头看向那隨意轻鬆坐在如意金箍棒上的林海恩。 此时。 饕餮还在双目喷火愤怒的往前冲,浑身笼罩著凶煞恶气,明显是看到神通不管用,要用肉身来直接攻击了。 林海恩再度打了个哈欠。 看著那衝来的饕餮,將坐在身下的如意金箍棒,猛地往天空一跳,开始如风火轮般的旋转起来。 而好似能停滯在半空中的林海恩,也是右手虚握而起,直接把这旋转不停的如意金箍棒用力抓住掌中。 只见。 被林海恩紧紧抓著的如意金箍棒,顿时泛起璀璨耀眼光芒,如同一个延长几十米般的橙黄光柱。 握住如意金箍棒的一头,林海恩在半空中略微后仰身子,狠狠朝著衝来的饕餮砸去。 那打算用肉身撞击林海恩的饕餮,看到这从半空中落下,还带著千钧之势的如意金箍棒。 整个瞳孔都已经收缩,眼中更满是害怕和惊恐神色。 但无论如何的害怕,那如意金箍棒还是准时到来,中途更是没有半点的停滯模样。 “砰———” 一道极为清脆、能听出是好头的打击声响起,那跟象一般大的饕餮,竟是被直接打的横飞而出。 头上的一根尖角,更是应声折断,落到了地面之上,霎时间数不清的香火气息,从那尖角的缺口狂涌泄出。 而在这香火气息倾泻出后,饕餮的威势竟开始明显的下降。 “嗷呜呜———” 那被打飞的饕餮,立刻开始痛嚎起来。 更是把头顶被打断的尖角,抵在了地面之上,希望能够止住香火从这缺口中涌出。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背后的庞大虚影,则是带著几分鄙夷的神叱而起。 “果真如此。” “先前俺老孙便觉...如今地绝天通后,怎还会有汝等这般的大妖,略微一试,竟真是强行用香火铸就而成。” “没有天地和神明的敕封,仅仅只是用香火拔高血脉,自当是跟破烂空壳般的无用,稍微一打就破。” “这孽畜如此,想必汝这孽畜也是如此,那便让俺老孙..给汝等来好好的放下气。” “这些香火,汝等怎配吃,又怎配靠此为祸人间!”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是握紧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右手微微的往后拉了一下,金箍棒已是同样对准了檮杌额头上的大角。 那檮杌整颗心早已被嚇得如芝麻般大,连忙四肢伏地,更是不停的上下拜著,口中不断发出呜咽声,明显是在求饶。 “求饶?迟了!”那林海恩身后的庞大虚影,浑身气机涌动,盯著那正在下跪求饶的檮杌,格外冷冽的神叱道。 “汝等,万般该死!” “今日,俺老孙的好侄儿若是请不来俺老孙,那这番天地,指不定被汝等两只孽畜,搅翻成什么模样。” “有胆当那天庭的天尊,自是也得有胆赴死。” 说到这里。 林海恩的右手臂已然是弯曲而起,那攥在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好似即將就要激发了一般。 可就在这时。 一道恢弘缓慢、还带著几分禪意的声音,忽然从更深处的內殿传来。 “悟空!” “汝怎还是屡教不改,可非脱下金箍,便可得自由。” “速速离去,勿掺和此事,本佛並不愿再將汝压在那五指山下......” 第二百九十五章 打爆檮杌和饕餮,妖怪,你爷爷来了 这突然响起了缓慢佛语。 让大圣爷不由得微微一顿,更是迅速看向了那主殿的位置。 紧接著。 大圣爷忽然捂著额头,后仰著脑袋,大声狂笑起来。 下一秒。 眼神顿时锐利的盯向那主殿,带著几分冷冽和嘲讽,压抑著心中怒意的讲述道。 “要把俺老孙压在五指山下?哈哈哈,好笑,好笑。” “俺老孙就站在此地,汝这妖怪要是想施法作恶,那可要快点才行,莫误了这么好的机会。” “从那西行回来后,俺老孙早就不要那所谓的斗战佛果位,更不要那狗屁天庭的官位,只待著那果山中瀟洒快活。” “即便是世尊亲自来此,俺老孙都是这般回答,更不会给半点面子,汝这何处而来的精怪,竟敢扯这大旗来狐假虎威?” 大圣爷略微等待两秒。 看到那主殿里,没有其他声音传来后,便是鄙夷的轻啐一下,双瞳火眼金睛耀眼璀璨而起,再度神叱道。 “罢了,罢了。” “俺老孙,就先把这两只挡路妖怪收了,再去把汝这狐假虎威的假东西揪出来。” 说完。 原本微微屈著手臂的林海恩,猛然朝著前方戳击而去。 那根如意金箍棒通体泛起璀璨的橙黄光芒,宛如烧红的铁柱般,顿时径直衝向了檮杌头顶上的一根尖角。 “砰———” 清脆的爆裂声又一次响起。 檮杌头上的尖角霎时炸裂,就跟刚刚的饕餮一样,数不清的香火烟气涌出,身上的气势也开始点点跌落。 似乎看到了这一幕般。 那玉尊宫的主殿之中,又响起了那格外缓慢的禪声,似乎还隱藏著几分的愤怒情绪。 “本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看清了未来。” “汝可帮得了他一时,帮得了这世间一时,却永远护不了一世,正挡不住这天地大势!!” 林海恩背后的大圣爷虚影。 根本没有半点理会的想法了,原本以为...那新天庭的主导者,所谓的天帝或许是什么有本事的狠角色。 结果现在一看,多半也是个能隨手打杀的小精怪罢了。 但它敢称本佛。 看来这次,不仅能破掉这新天庭,还能够灭掉那假佛祖,了却心中的一股怨气。 那论那狗屁的西行取经,俺老孙可曾答应过半句。 ...... 此刻。 就在大圣爷脑中思虑不停的时候。 那被斩断一根角,道行开始飞速跌落的檮杌,已然是极为狡猾的抓住这个机会。 用尽体內的所有法力,全部都灌输於自己的虎爪之上,朝著林海恩的脑袋悍然抓住。 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为何这小道能变得如此厉害。 但檮杌也能確定...只要把林海恩杀掉的话,一切的事情皆可解决,那带来无尽压力的庞大虚影,绝对也会立刻散去。 正因如此。 檮杌便抓住大圣爷思虑的这个时间,挥出利爪朝著林海恩,无比迅猛带著可怕破坏力的抓去。 见到那衝来的檮杌。 大圣爷不由得嗤笑一声,更是点指著檮杌,毫不客气的神叱道。 “汝这孽畜,还真是有小心思。” “但万般可惜,俺老孙的神力,杀汝这所谓的凶兽,如同撵只老鼠般的简单。” 话音落下。 那握著如意金箍棒的林海恩,盯著那衝来的檮杌,竟是不躲也不避,反而是猛然往前踏了一步。 身上的气机和法力笼罩周身,好似变成了暗灰色的精铁盔甲。 “鏗鏘———” 檮杌锐利的爪子打下,响起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更是令其被震得向后倒去,锐利的爪子筋断骨折,鲜血不断的淌血。 而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的林海恩,竟是完全没受到半点伤害,仅仅只是踩踏的地面,由於反震力而稍稍裂开些许罢了。 毫无疑问。 这便是大圣爷的神通—铜头铁臂。 当前亲至来此之后,便是能够用这天地命格气机和周身法力匯聚,施展出这万般厉害的特殊法术。 將檮杌震开后。 林海恩也没有犹豫半点,反手將如意金箍棒握住,底端伸长將自己送到半空之中。 如意金箍棒亮起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明显是要全力施为的状態。 经过刚刚的那番话后。 大圣爷也没有了玩闹心思,只想早点解决这两只凶兽,把那躲在后面装神弄鬼的精怪揪出。 半空中的林海恩,右手握著如意金箍棒,就如同直升机的桨叶般足足旋转一圈。 隨后藉助那惯性,带著极为可怕的万钧之力,还带著自身法力和气机的重量,朝著那檮杌脑袋悍然砸去。 “嘭!” 一道震耳欲聋的砸击声响起。 可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的檮杌,並没有发出惨叫声。 林海恩的动作並没结束。 重重砸击一下后,立刻又抽起如意金箍棒,右臂抡成一个圆形,再度狠狠的砸下。 “嘭!” “嘭!” “嘭!!” “......” 足足砸了数下。 林海恩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心跳如擂鼓般,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明显是处於无比兴奋的状態中。 略微看去。 哪里还有檮杌的身影啊。 那檮杌原本站著的地方,已然是只剩下一团夹杂著碎骨的肉泥。 刚刚林海恩砸落第一下的时候。 檮杌的脑袋就已是被砸碎了,自然也就是哀嚎不出来半点。 在背后的大圣爷虚影,下意识的攥了攥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呢喃道。 “肚兜娃给的机缘不错。” “唯有这种仙藕之身,才能够俺老孙打的爽,若还是肉骨凡胎,何事都得畏手畏脚。” 紧接著。 大圣爷又看到了另一旁的饕餮。 那人脸羊身的饕餮,明显是带著一抹惊恐神色了,但它好似也知逃是肯定逃不掉了。 儘可能的张大嘴,全力用出自身神通,朝著林海恩吸取而去。 但才张开嘴。 那巨大炙热的如意金箍棒,便是直接捅进它的嘴里,將所有的拉扯吸取力都堵住,神通更是无法用出半点。 可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只见。 那大圣爷的虚影,口中还在不断的神叱喊著。 “大!” “大!” “大!!” “......” 在这一声声的大中。 如意金箍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饕餮嘴巴更是被一直撑大,令其痛苦的呜咽不停,腋下双眼更是遍布狰狞血丝。 虽然饕餮號称肚中能吞万物,可这能一直变大的如意金箍棒,它確是如何都吃不下了。 如意金箍棒越变越大,已然变成比凶兽还要粗大。 那饕餮的嘴巴,已然是被撑大了数倍不止,就连身体也被持续性的撑大,就像是一张裹在如意金箍棒上的兽皮。 “嘶嘶———” 皮肉撕裂的声音逐渐响起。 就在大圣爷继续喊著大,大的时候。 “轰!” 如同一个皮柱般的饕餮,已然是撑到了极限,整个身躯如同气球般的轰然爆炸,血肉洒遍了整个地面。 新天庭的两大凶兽,所谓的两大天尊。 短短数秒时间內。 一只被砸成了肉泥,一只被撑爆炸成了碎块。 ...... 林海恩攥起变回原本大小的如意金箍棒。 手腕轻轻抖了抖,將那棒子末端的鲜血、肉泥和黏液甩去。 看了眼那不远处的內殿,没有半点迟疑的缓步走去。 而在他背后的大圣爷虚影,则是带著几分鄙夷和嘲讽之意,更带著一抹兴奋,滚滚神叱而起。 “妖怪,你爷爷来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烟尘散去,香火沉地。 如意金箍棒挥动带来的气机,早已將通明殿四周的各类神像震碎,各种各样的碎片散落一地。 除了神像碎片外,便是檮杌和饕餮两只凶兽的血肉碎骨。 早已没了半点模样,被如意金箍棒砸成肉泥,就连骨头都被碾碎,变成一团血肉模糊。 至於两只凶兽体內的魂魄,无疑也是被打到魂飞魄散了。 这大圣爷手持著如意金箍棒打来,魂魄又怎么逃得掉,早就跟著那肉身被碾成彻底的粉碎了。 此刻。 看到那地上的血肉残渣,又见到那地面猛打出来的棍痕,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的眼中,满是惊嘆神色。 普寧道长不再看地上的肉泥,摇了摇头感慨道。 “清元,这大圣爷...可真当是厉害啊。” “檮杌和饕餮这两只凶兽,已然通过香火之气,令血脉成功蜕变,拥有难以想像的道行和法力。” “若是换成我们的话,不拼死唤来祖师相助,绝对不可能斩掉这两只孽畜。” “可刚刚的大圣爷,简直就没用什么气力般,直接就把这两只凶兽给斩掉了,甚至魂魄和肉身都同时碾碎成渣了。” “厉害,真的太厉害了啊。”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眸中却也带著几分担忧和凝重,讲述道。 “大圣爷自是厉害。” “单论那九天之上,能有大圣爷这般道行和法力的神明,估计是都没有几位。” “可本道担心的是...大圣爷先前那般的凶悍,甚至用海恩的躯体,硬生生的扛了檮杌一击,会不会导致什么大问题。” “虽然海恩这几年来进步很大,但终究还不算是彻底学成啊。”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不由得愣了下,隨即看向林海恩离去的方向,格外肯定的笑著讲述道。 “清元,你这便是关心则乱了。” “既然海恩从一开始便告诉我们,这次起乩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更不会像先前那般遭到反噬。” “那我们只需安静等待,等著大圣爷踏破天庭即好。” “况且,虽然大圣爷看起来暴戾凶猛,对待那些精怪丝毫不留情,但实际上...大圣爷一直都是颇为细心的一尊神明啊。” “胸有猛虎,细嗅蔷薇,不仅威猛厉害,更是细心谨慎的一尊神。” “確实如此。”寧法师应了一句,隨即也不再多想什么,立刻便跟著朝前走去,开口示意道。 “走吧,普寧,跟上大圣爷。” “无论如何,这踏破天庭是大圣爷的执念,怎都是不能中途拦下。” “我们只能跟在后方,等到这起事情了结再看。” “届时等到神明之力退却,海恩若有何不適和异样的话,也能够第一时间处理和照应。” 说完。 寧法师最后看了眼四周的血肉碎末,以及逐渐升腾散去的香火之气,立刻跟上朝著主殿走去的林海恩。 ...... 在厚重的香火气息。 以及天地气机的双重影响下。 这原本並不算大的天宝玉尊宫,整体规模明显都大了数倍不止,就宛如是小了几號的天庭。 穿过被打爆的通明殿。 林海恩来到了一大片飘著云气的空地,那周边两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贡品和牲礼,就好似在举行著什么宴会般。 这些贡品还在逸散著香火之气,朝著那凌霄殿中飘去。 而空地的正前方。 则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外表宏伟雄壮,还在不断散发著萤光,两侧似乎没有墙壁,仅是悬空漂浮著云层。 在那最顶端的中间位置,还有三个大字—凌霄殿。 很明显。 这就是新天庭的凌霄殿了,也就是那所谓天帝藏匿之地。 手持如意金箍棒的林海恩,看到旁边的一桌贡品和牲礼,隨即猛地踢出一脚,將一个桌子的贡品踢倒。 但这些被踢翻的贡品,並没有消散隱去,反而在地上继续释放香火。 如此特殊的情况,无疑就说明了...这些贡品並非是由香火凝聚而成,而是真正的实物。 也就是,刚刚那十里八乡来的村民,所带来的拜天公贡品。 那浮现於背后的大圣爷虚影,看了眼四周的各种供奉牲礼,眼神露出一抹凶光,隨即立刻往地面吐了口,怒声道。 “哪来的妖怪,竟这般贪婪的吞食香火。” “那玉帝老儿的香火,汝竟都敢这样的偷,还立著这所谓的新天庭,真当是胆大包天。” “罢了,问太多也无用。” “无论要立新天庭,还是旧天庭,在这阳间...都半点容不得汝这般放肆!” “汝这天庭,俺老孙来破!!”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是猛地攥紧手中如意金箍棒,往前用力的踏了一步,整个人凌空跃起。 如意金箍棒旋转一圈后,便带来一股无比强横的惯性,重重朝著那凌霄殿的牌坊砸下。 而就在如意金箍棒即將砸下的时候。 “咯吱———” 那原本紧闭的凌霄殿大门,忽然间就打开了一条缝,前所未有的香火之气,蓬勃汹涌的倾泻而出。 这些倾泻出的香火之气,瞬间形成了一只大手,掌心向上朝著如意金箍棒托举而去。 “嘭———” 格外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这由香火之气形成的巨大手掌,竟是硬生生顶住这一棍,仅仅只是被打散而已,那护在后方的凌霄殿牌匾並未受到半点伤害。 就在这时。 一道低沉缓慢,还带著几分禪意的声音,已然是从那凌霄殿內传来。 “悟空,莫行恶,速停手吧。” “原以为那五百年的镇压,足以让汝明晓事理,顺天而为。” “但未曾想,汝还是这般的执拗,本佛的新天庭显现而来,这是天地气机因果所变,並非区区一人一神能阻拦之事。” “若是执迷不悟,只会令汝往后之路更难受,也会令那娃子日后遭遇大劫,浪费这一身的得天独厚。” “勿说刚才的一棍,就连再来百棍,千棍,本佛自都能轻鬆挡下,苦海无涯,回头......” “哈哈哈,哈哈哈。”这好似语重心长的话语都还没说完,就被大圣爷的狂笑声打断。 笑的前仰后合,笑的都快要癲狂。 而在笑声之后。 大圣爷眼神便无比锐利起来,更是冷冽暴戾的盯著凌霄殿之中,隨即抠了抠耳朵,满是不屑道。 “不用什么百棍、千棍,只要你这妖怪等挡住俺老孙三棍。” “那俺老孙也不当那齐天大圣,更不当那斗战佛了,直接来到你这妖怪身旁给汝当个孙子,又能怎么样?” 此话一出。 那凌霄殿周围的香火之气,开始隱约的涌动起来,似乎是带著几分激动和兴奋。 很明显。 当前在凌霄殿中的精怪,对此还极为胆大似乎极为动心,但却还是极为缓慢低沉的回答道。 “悟空,何须如此。” “汝不该走这条错路,天地因果如此,万般都改......” “悟空这名,岂是汝这藏头露尾的妖怪能喊的?”那庞大的虚影,双眼亮起灿金光束,好似朝著那凌霄殿中看去。 “先扛下爷爷的这一棍再说!!” 话音落下。 手中依旧紧紧握著金箍棒的林海恩,忽然伸出左手,在脑后位置拔了数根毫毛下来,更放在嘴前轻吹而去。 这才捻著的数根毫毛,竟是亮起璀璨光芒,法力和气机瀰漫缠绕,令这些毫毛化为一个个光点落到林海恩的身旁。 光点一点点的凝实,变成林海恩身高差不多的『人』,但它们的脸上都带著猴脸面具,同时手中都握著一根如意金箍棒。 无需多说。 这就是属於大圣爷的神通—法外化身。 召来这么多法外化身后,林海恩环视身边的眾多化身,隨即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 林海恩猛然將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朝天掷出,那唤来的眾多化身,亦是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將如意金箍棒朝天掷去。 紧接著。 林海恩猛然重重的踏了下地面,溅起一阵的衝击波,整个人宛如炮弹般的高高跃起。 而其余的化身,亦是做著完全相同的动作。 跃在半空中的林海恩。 抬起手用力抓住那如意金箍棒,整个人往前又凌空踏出一步,宛如抡大锤一般,全身气力和气机叠加,重重的朝著那凌霄殿牌匾砸去。 但完全不只是林海恩,其他的法外化身,亦是同样站在不同位置,手持著如意金箍棒朝著前面抡去。 看到这一幕。 那躲在凌霄殿內的天帝,好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立刻鼓动起前所未有的香火之气。 这次並不再凝聚为手掌,反而是化为一个卐字符號,进行抵挡。 “咚———” 林海恩握持的如意金箍棒,重重打到那由香火凝聚而成的卐字,顿时便引起了一道沉闷响声。 而那卐字,更是出现了极其明显的碎裂模样。 林海恩在猛地一往下压,由数不尽香火形成的卐字,霎时间就被彻底打散了,化为香火烟尘散落四周。 如此轰完一棒后。 林海恩无疑也是短暂性的没有余力了,没办法在轰击那掛在顶端的凌霄殿牌匾。 但也仅仅只是...林海恩在一棍之后,没有更多的余力罢了。 那眾多法外化身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已然是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那凌霄殿的牌匾之上。 “鏗—” “鏗—” “鏗———” “.......” 一连串的金属猛砸撞击声响起。 那写有凌霄殿三字的牌匾,已然是被砸到出现了极其明显的裂痕,两边断裂开摇摇欲坠,歪斜的掛在半空。 而且那凌霄殿的凌霄二字,还被直接砸平了。 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都看不出来,仅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殿字。 见到此景。 大圣爷的虚影便是吐了口唾沫,盯著那原本写有凌霄殿的牌匾,带著几分嘲笑的轻点著神叱道。 “忒,妖怪,你爷爷的这一棍可还满意?” “如今这天地无眼,让汝偷偷的夺走点香火,真当就以为...自己便就是那浑天大妖了?” “这一棍,可有让汝明白,谁是爷爷?谁是孙子?啊!” “若还不明白,那就再吃俺老孙一棍,这一棍定要把汝的这个乌龟壳打烂,揪出汝这个胆大包天的妖怪。” 神叱落下。 大圣爷的神色,便是再度冷冽起来。 林海恩亦是同样握持著如意金箍棒,再度往前踏了一步,那掌中的如意金箍棒开始膨胀变大,带著橙红之光。 可偏偏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漆黑的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了前所未有的雷霆霹雳声。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九霄赤雷,如同最恐怖的血色光柱般,朝著林海恩身旁的眾多法外化身轰击而去。 仅仅一瞬。 在这天雷的轰击下,刚刚一同打出一棒的化身,便被劈的重新变为了灿金色毫毛,轻轻的飘落在地。 甚至还有一道天雷,劈到了凌霄殿的牌匾之上,將原本都在砸平的凌霄两字,重新的又显现出来。 此时。 先前那种缓慢低沉的禪声,竟是再度从殿內传来,好似带著嘲讽,又好似规劝般的讲述道。 “大圣爷,莫与天地作对了啊。” “本佛既已答应了汝,不危害这人间,为何不能给个容身之地,为何非得赶尽杀绝。” “明明都已地绝天通,又何必沾染这阳间事务。” “况且,那万万年前,汝便不曾破掉天庭,这万万年后,莫非以为凭个得天独厚的小道,便可完成心中夙愿?” “大圣爷,汝还是太天真了。” “难怪曾经会被那天庭以弼马温一职矇骗,上不了那蟠桃仙会,甚至最后还被压在五指山下,逼得不得不西行取经......” 第二百九十七章 神通!法天象地!! 这番明显带著嘲弄意味的话语。 令大圣爷勃然大怒,立刻仰头朝著那九天之上看了眼,眸中的暴戾凶狠已然更甚。 看著那似乎还在闪烁著雷芒的九天,大圣爷呲著牙神叱而起。 “先前听那肚兜娃所说。” “说汝等见到香火越来越少,越来越没人敬天地,早已是有了私心,开始做出各种不该做的事。” “那一开始的时候,俺老孙都还不太信,觉得这无非就是肚兜娃要闹事的藉口罢了。” “但闹事也就闹事,俺老孙何曾怕过,无非就是挥上几棍罢了。” “可现在一看,肚兜娃竟没说谎,汝等真当是为了香火,要行那不可行之事了。” “那俺老孙又怎能...让汝等祸害当今的好世间。” 说到这里。 大圣爷又看向那凌霄殿中,带著几分嗤笑,摇了摇头叱道。 “真当不该,俺老孙真当不该。” “本觉得如此久没来阳间,还想著多看看这四周风景,对汝这妖怪留手几分。” “结果,汝这妖怪却打蛇上棍,要把俺老孙的脸面摘下来。” “既是如此,本尊又怎还能容汝半点,又怎还有心思...看著阳间的半点风景。” 说到这里。 大圣爷停顿两秒,看著庞大的凌霄殿,双眸宛如喷火一般,格外愤怒的神叱声响起。 “这天...从不可阻俺老孙,曾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天不依,便顶破天,地不从,就踏穿地。” 话音落下。 只见。 那在林海恩的身后,本就庞大的大圣爷虚影,竟开始肉眼可见的迎风暴涨起来,而且浑身都缠绕法力和气机。 短短三秒不到。 大圣爷的虚影,便是瞬间长的高达万丈,脑袋好似泰山般大,腰身如山脉般辽阔,双瞳如炽火和闪电,血盆大口,牙如剑戟。 而那根大圣爷握在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好似能上顶三十三重天,下抵十八层地狱。 最恐怖的是...前所未有,极端可怕的狂暴气机,已然是如潮水般从大圣爷的虚影之中狂涌而出。 站在地上的林海恩,一眼灿金璀璨如大日,一眼浑浊深邃如太阴。 阴阳命动,通灵体启。 那得天独厚的命格气机,已然是全部激发而出,令大圣爷能够毫无顾忌的全力施为。 当然,这是请神附身,跟大圣爷的本事,足足还有万万里的差距。 ...... 此刻。 站在后面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看到那霎时暴涨万倍、好似直接顶天立地的大圣爷虚影,都不约而同的呆住了。 下一秒。 普寧道长便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惊嘆道。 “清元,你说这...这是不是......” “是不是那传说中的大神通—法天象地啊!” 手里握著龙角的寧法师,脸上同样充斥著震撼神色。 相较於先前自家徒弟请来大圣爷,这突然显现出的法天象地神通,无疑是更让其惊骇。 寧法师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后,便是无比肯定的回答道。 “多半是了。” “能有这般威势的神通法术,估计只有大圣爷的法天象地了。” “这新天庭竟是能让大圣爷用出法天象地,看来...这来歷和威势也不简单啊,有些超出预料了。” “清元,可能並不是新天庭中的精怪鬼祟难对付。”普寧道长意有所指的说了句,隨即指了指九天,继续讲述道。 “刚刚就是那天上,忽然落下了好几道的可怕天雷,把那些化身都给劈碎了。” “而且先前几次,那海恩请来哪吒三太子屠龙的时候,本道也见到了不少天雷落下,好似要阻止哪吒三太子般。” “清元,我不怕精怪鬼祟狡猾厉害,就怕这天地都开始......” 寧法师已然听出了普寧道长话语中的意思。 但用力的深吸一口气,便是摇了摇头,看向那前方的庞大虚影,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普寧,暂且不提此事。” “即便是真当如你所说那般,那也不是现在该考虑之事,亦不是吾等能考虑的事情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芻狗。” “做好当下之事,无论如何,先將这所谓的新天庭斩破再说。” “况且,既然哪吒三太子、大圣爷和灵官爷等等厉害的九天神明,都愿意通过海恩来到阳间,解决那重重祸事,便足以说明...神明从未离弃我们。” “既然如此,万般都不怕。” ...... 与此同时。 就在这新天庭的南天门处。 那所谓的十万罗剎天兵,已是被道门中人,杀了个七零八落,都没剩下几只了。 正中间位置。 握持著阎王令的阎九幽,浑身缠绕著阴气號令凶恶百鬼,不断撕扯攻击著面前的铜戈將军。 看似凶残无比的铜戈將军,面对这些同样凶恶还急於表现,希望往后能多出来放风的百鬼,根本没有半点的办法。 那身上魂体,已然是黯淡了大半不止,好似马上就要消散了般。 而在两边。 震乾道长自然是无需多说,身怀刚猛的北帝法脉,那一身的道行法力都快要逼近老一辈的道长了。 手中握持著天蓬尺,將天蓬咒通过各种各样的顺序念出,打得青斧將军痛不欲生,就连斧头都从中间断裂了。 挥舞斧头都显得格外无力,明显是没剩下几口气了。 如果说,阎九幽和震乾道长两人,一个为阳间阎君,一个为北帝派唯一传人,能有这般实力,在场的道门中人都还不意外。 但独自面对这赤剑將军的张道一,则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由於张道一是如今祖天师降授的第六十四代天师,所以眾人在那杀鬼之时,无疑也会多看其几眼。 令所有人惊嘆的是...张道一確实不是假天师,竟是直接用出了天师府的正统秘法—五雷天心诀。 同时,那手中的天师剑,更是用的极为惊人,打的赤剑將军毫无展架手段。 短短一会。 那个赤剑將军便被削去了双手,魂体也炸开大半,根本没有半点的反击能力,仅差將其斩到魂飞魄散了。 就在张道一准备彻底了结赤剑將军的时候。 整个天地的气机都变了。 在南天门的所有人,立刻不约而同的朝著那新天庭內殿看去,眸中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神色。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个顶天立地的神明虚影。 见到那极具辨识度的神装,在场道长们都立刻认出来...这就是林海恩请来的大圣爷。 而现在的这般庞大身影,比如就是神通—法天象地! 惊骇。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呆了,这是前所未见的场面。 那所谓的法天象地神通,眾人也仅是在古籍中见过,何曾这般近距离的亲眼看过。 ...... 就在这时。 那庞大的法天象地已然是缓缓抬起脚,迅速掀起一股罡风,更带著可怕的气机和法力,大圣爷的神叱隨之响起。 “本尊...齐天大圣!何须这天地同意!” “汝...该死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棍打碎凌霄殿,天地不容又何妨! 天摇地动,日月无光。 大圣爷庞大的法天象地,带著前所未有、所向披靡的气势,充斥著整个所谓的新天庭。 无论妖气、鬼气、阴气,还是香火之气,在这法天象地之下,尽皆都被震散,恐怖的气势让人震撼心惊。 而威势还远远不止如此。 先前都还在劈下天雷警告协助的九天,竟是在大圣爷的法天象地展现出来后,变得格外安静,更没有先前那样的天雷落下。 很明显。 即便是天地气机因果,面对大圣爷这般可怕的法天象地时,都要暂且的避之锋芒,没办法在肆意妄为。 因为,若真惹恼了大圣爷,即便是搅翻这片天,都是很可能的事。 ...... 此刻。 当前正端坐在这所谓的凌霄殿神台上,身著精美袈裟,还挺著个大肚子,充斥著邪异的佛像,仰头看向那面前的情况。 仅仅两秒。 这佛像的眸中,竟涌现出了一抹惊恐,还带著肉眼可见的慌乱,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为何本佛...如今看不到未来,得见不到任何的未来,任何的预言和跡象都看不到。” “怎会这般,怎就如此怪异,莫名那弼马温的神通,真当就这般的厉害和生猛?能够这未来气机都遮盖,让本佛无法再窥探半点。” 这个佛像无法確定。 可这突然间看不到未来的情况,令其眉宇间充斥著惊恐,心中更是有了不太妙的想法。 因为,从刚刚一开始的时候,它始终是能够见到未来。 能够见到...此番天地相助著自己,助著这新天庭的诞生,弼马温也会被天地所阻,就如曾经那般掀翻不了这片天。 但现在...情况好像並非如此,好似自从这弼马温的法天象地显现后,就连这片天地都退缩了。 心中充斥著惊恐,佛像更是无比清晰的感知到...那一只毛茸茸的猴子大脚,正在朝著凌霄殿的全力踏来。 即便感觉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站在自己这一边。 但这佛像却是能看出...要是真当硬生生的扛下这一脚,怕是整个凌霄殿都要被损毁大半,没有半点迟疑的喊道。 “大圣,齐天大圣,留脚,留脚啊。” “本佛可愿离开此地,不愿求著所谓天庭位置,更能立下誓言,绝不危害这世间,只会好生的修炼道行。” “莫踩下,可切莫毁了这好不容易才立起的......” 还不等这佛像的焦急话语说完。 当前使出法天象地的大圣爷,便移动刚刚抬起的右脚,更带著万万钧的气力,无比用力的朝著那又显现出字跡的牌坊踩去。 “轰—崩崩———” 一道震耳欲聋的踩踏爆鸣声,还夹杂著各种各样的爆裂声。 那一连串无比厚重的香火之气,已然是在这极其用力的踩踏下,朝著四周溅射而起,最后化为烟气散於天地之间。 只见。 那原本断成两截,又被天雷劈正的牌坊,此刻是彻底被踩烂了,直接一脚踏的再无形体。 『凌霄殿』三字更是早早隱去,不知所踪。 这便是法天象地的强横威势,將那由香火所化为的牌坊,踩踏销毁碾成了彻底的粉碎。 除了踩毁牌坊外。 那原本紧闭著的凌霄殿大门,竟是在这一脚的威力下,硬生生的破开了一条缝隙。 但这缝隙並不算大。 由於殿內较为昏暗,因此只能隱约见到...有什么东西,正端在那神台之上,似乎更带著几分惊恐。 趁著一脚结束,凌霄殿三字被毁,这东西连忙开口道。 “大圣,留脚,万万留脚啊。” “本佛的新天庭,究其所源,还是此番天地硬逼著所行,实则跟本佛並无多大的关係啊。” “况且,如今这凌霄殿三字被毁,新天庭多半也將变成过眼云烟,还请大圣稍稍留手,稍稍的给......” 还不等这话语说完。 那庞大无比的法天象地,便传来了一阵带著怒意的神叱。 “求饶?留手?先前怎就不求饶,怎就不留手。” “莫非汝这妖怪觉得...只要有这天地气机保著,俺老孙便拿汝没半点办法?只能如那西行路上,空有一身法力而用不出?” “况且,弼马温?你刚刚可是说了好几句弼马温?” “俺老孙这辈子,最討厌听到別人说这三个字,就算是那呆子说这三个字,俺老孙都照打不误。” “更何况,还是汝这种胆大包天、不知尊卑的妖怪。” “莫说太多,该...上路了!” 神叱落下。 所有人的视线中,大圣爷已然再度將脚抬了起来。 而且这一次。 无论威势还是法力,竟是都比先前更重几分,就好似打算一脚將这所谓的凌霄殿踩爆般。 但在这时。 坐在神台上的佛像,忽然便將帝王命催动激发到极致,更是匯聚起全身的所有命格气机。 用这种方式,鼓动起所有的香火。 厚重的香火化为清气一般,不断的朝著天地落去,迅速的没入其中,就好似要朝天地求助。 这是佛像的最后手段了。 將这夺来的帝王命,激发到极致,更是拿出香火供奉,以此来祈求天地的庇佑。 虽然如今看不到未来了。 但这佛像却是万般清楚,若没有天地因果气机相助,仅凭自己的话,绝对是不可能挡住大圣爷。 正因如此。 它才会这般的將香火拿出,更全面释放帝王命的气机。 不得不承认。 虽然这种做法像搏命,可这佛像却真的赌对了。 那原本才平静一会的九天,竟是忽然间又雷霆霹雳闪烁不停,那一道道的九霄赤雷,不断朝著大圣爷抬起那只脚的膝盖打去。 这还不是唯一的天地警告。 法天象地所踩著的那片土地,开始格外剧烈的晃动起来,猛然裂开出一条缝隙,炙热的真火隨之涌出,灼烧著作为支柱的那只脚。 雷劈!! 火焚!! 感受到那帝王命的求饶后,此间天地似乎想要用这种办法,强行让大圣爷停下动作,想要护住这应运而生的新天庭。 可无用。 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用处。 任由那九霄天雷如何的劈落,地面真火如何的焚烧,大圣爷始终巍然不动,那抬起的脚亦还在缓缓落下,反而积攒更多起的气力。 雷劈何妨? 本尊当初大闹天宫时,打在身上的天雷,何止千道万道。 火焚何妨? 本尊当初被关八卦炉时,真火焚身七七四十九天,何止一时半会。 对於显现出法天象地的大圣爷来说。 这所谓的天地因果警告,真当是就跟挠痒痒没有半点区別。 扛著雷劈火焚,那只大脚带著可怕的威势,直接朝著那凌霄殿的大门悍然踏去。 “轰———” 那看似坚固的凌霄殿大门,竟是瞬间就炸开了。 两扇併拢合齐的大门,被踩踏挤压成粉碎,四周的所有墙面和装饰,更是隨之化为香火气息散去。 无法挡,根本就挡不了半点。 凌霄殿的前半部分,彻底被大圣爷简单的两脚毁掉了。 这一刻。 刚立起来的凌霄殿內部情况,终於是无比清晰的显现在眾人眼前。 让法师和普寧道长看了一眼,便有些惊愕的愣住了。 哪里是什么精怪鬼祟啊。 那摆在主殿神台上的东西,並非是天公爷的神像,反而是一个挺著大肚子的西方佛像啊。 但有些不同的是...这佛像並不像大多数的佛像那般,慈眉善目,禪意满满,让人见之能心平气和。 反而是有些凶神恶煞,面容扭曲狰狞,而那双佛瞳更是呈现猩红色,显得万般怪异。 “这新天庭的凌霄殿正中,怎会是一尊佛像?”寧法师有些疑惑的诧异说了句,又看向身旁的普寧道长,缓声询问道。 “普寧,你可知晓为何如此?” “无论刚刚的那两只凶兽,还是之前见到的混沌,以及那欲当东海之主的螭吻,都是属於妖精一类。” “本道还以为...这多半应当会是个妖天庭才对,可怎是一个佛像坐在正中,要当这所谓的新天庭之主。” 听到这个问题。 普寧道长思虑两秒,便是摇了摇头,轻嘆一声摇头道。 “本道亦是不知啊。” “若从正常的佛家理念来看,应当是不会过多去接触天庭,更別说...还会这样的占据主殿神位,当这天帝。” “看不懂,真当是有些看不懂。” “但不知为何,刚刚看了眼神台上的佛像,本道心中就涌现出了一股极其不適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鯁在喉,就好似此事不会这般轻易了解。” 见到普寧道长亦不清楚这神像的来歷。 寧法师也就没有多问什么,看著那不远处的林海恩,更看著大圣爷的法天象地,攥紧手中的龙角,心里深藏著一抹担忧。 这所谓的新天庭大劫,应当是快要结束了。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现在大圣爷都用出了法天象地,这种无比厉害的大神通,会不会给林海恩造成什么伤害,真当是无法確定了。 ...... 此刻。 大圣爷同样看到了凌霄殿中的情况。 更见到那正中间的怪异佛像,满是嘲讽和鄙夷的神叱道。 “便是汝...一直在东躲西藏吗?” “俺老孙还以为是什么厉害妖怪,没想到...竟然只是个鳩占鹊巢的老禿驴,真是不知你这禿驴把谁的命格给夺走了。” “仅仅这种本事,竟敢大言不惭的要將俺老孙再压五百年?” “哈哈哈,可笑,真当可笑至极。” 大圣爷的眸光忽然冷冽起来,宛如最锐利冰冷的刀子,从上至下俯视著凌霄殿神台里的佛像。 “回想当时,便是那万万年前,俺老孙都已经打上了九天,跟那眾多神明生死相搏。” “一身法力道行所向披靡,谁见面不称俺老孙一句大圣。” “偏偏就是那灵山禿驴,將俺老孙压在那五指山下,要俺老孙帮送那人去西行取经。” “俺老孙心中早就憋忿著一股气,更是想跟那灵山好好的算个帐。” “汝这妖怪...要立这新天庭也就罢了,无非就是想搏一个出路,俺老孙最多也就是把汝打到罢了。” “但现在,汝竟还扮成灵山禿驴,坐在那神台之上,说著要继续再將俺老孙压在山下百年。” “今日无论汝有何背景,这天地如何的庇佑,都救不了汝,无论是哪位神来此求情,都救不了汝!!” 神叱落下。 那大圣爷庞大的法天象地,忽然双手用力攥紧,把上顶三十三重天,下抵十八层地狱的金箍棒拔起。 站在那凌霄殿前的林海恩,亦是同时双手握住如意金箍棒。 紧接著。 林海恩手中的如意金箍棒,猛然间膨胀了百倍、千倍,就宛如一根巨大的房樑柱子。 双眼闪耀著金光,眸中还燃烧著火焰。 大圣爷的法相天地,握著这庞大的如意金箍棒,就朝著那神台上的佛像用力砸去。 同时,林海恩亦是双手抱著,用尽全力的挥砸出手中如意金箍棒。 半途之中。 两根如意金箍棒好似重叠到了一起,令著原本由天地气机形成的如意金箍棒,有了前所未有的神异和威力般。 见到天地相助,都没办法阻止大圣爷的动作。 令坐在主殿神台上的佛像,眼睁睁看著落下的如意金箍棒,竟是罕见的露出惊恐神色,更是瞪著眼睛大吼著咆哮而出。 “啊啊啊———” “你这弼马温,真是该死啊。” “本佛天选地定,註定要成为新天庭的主人,更是会......” 还不等其说完。 “轰!!” 一道震耳欲聋、带著万钧之势的砸击,便已是轰然响起。 只见。 那原本还剩下三分之二的凌霄殿,在这爆裂的一棒下,彻底的化为香火之气,正中间的神像也被彻底碾碎。 隨著这藏匿著帝王命的神像炸掉,四周的天地气机,亦是隨之散去。 凌霄殿彻底毁了。 新天庭亦是了结。 爆炸的神像之上,浮现出了一团清气,朝著那远处疾驰飘去。 大圣爷猛地伸了下手,便將这逃窜的清气,一下子抓到手中,仅是略微看了眼后,便用力的攥紧碾碎。 火眼金睛腾起怒火,朝著小雷音寺的方向冷冽看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本尊...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盯著那方向看了两眼。 大圣爷便偏移目光,鄙夷的不再看著,转头朝著九天看去。 “那小妖,俺老孙倒是懒得再去打杀。” “但汝等的这般做法,真当是把俺老孙给惹恼了!” 下一秒。 依旧维持著法天象地的大圣爷,那如精铁般的右手,猛然朝著天空狠狠用力抓去。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大圣爷竟是从那天空之中,硬生生抓来了一条赤红色的雷芒。 而这条赤红雷霆,还在祂的手中挣扎蹦跳宛如龙属。 大圣爷鄙夷的看了眼,猛然用力攥紧,般將这条雷霆撵碎,那不断溢出的雷芒,根本无法给祂造成任何的伤害。 紧接著。 大圣爷又缓缓抬起脚,无比用力的朝著地面狠踏而去。 “砰———” 震耳欲聋的踏地声响起,而那刚刚冒出真火的缝隙,已然是被狂暴的一脚踏平。 甚至还有一滩火焰溅出,被大圣爷一点点的碾碎。 做完这一切后。 林海恩后脑的三炷黄香,也仅剩下最后一点,即將就要燃尽了。 大圣爷的法天象地开始逐渐消散,身形一点点的变小,神色肃穆罕见的没有嬉笑和鄙夷,只是对著远处格外冷冽的神叱道。 “汝等往后若还这般。” “为了香火,不顾这阳间中人的死活,俺老孙定会亲持如意金箍棒前来討个公道。” “届时,莫说俺老孙不讲理,只需自问...为何变成如此这般。” “俺老孙,天不怕地不怕,汝等都给吾...好生记住!!” 冷冽神叱落下。 大圣爷的虚影终於是隱去了,林海恩身上的神装,亦是点点的化为烟尘和气机散去,整个人低著头再度处於迷濛状態。 而隨著佛像被打散,这由香火烟尘塑造成的新天庭,也开始一点点的消散了,露出原本的具体环境和情况。 这新天庭大劫,已然是彻底的落幕。 ...... 与此同时。 在果山的水帘洞中。 林海恩两颊已是明显的有些泛红,往嘴里塞了颗酸中带甜的浆果,又把竹筒中的猴儿酒一饮而尽,摇头感慨道。 “香,真当是香啊!” “马元帅,你们这猴儿酒,真当是越喝越顺口,越喝越好喝啊。” “吱吱吱。”那端著酒罈的马元帅,无比肯定的附和了一句,又开始往林海恩的竹筒中倒著酒。 看著那又被满上的竹筒,林海恩只觉得腹中酒虫又动,好似明白了...为何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閒適无事,便会小酌两杯。 但林海恩还是格外小心,用手覆在那竹筒上,看向马流二帅,格外认真严肃的出声问道。 “马元帅、流元帅。” “这猴儿酒,真当是喝不醉吗?你们可莫骗我啊。” “吱吱,吱吱吱。”马流二帅立刻毫不犹豫的拍著胸膛,给了林海恩一个无比肯定的回答。 那坚定的眼神和挺拔的身躯,明显就是在告诉林海恩,肯定喝不醉。 “倒也是,应当是没什么度数。”林海恩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脑子已经有些迟钝了,自顾自道。 “都已经喝下不知多少杯了。” “这猴儿酒要是有度数的话,我多半已经躺下了,哪还能这般的清楚明事。” “果然是多什么度数,就跟那饮料差不太多。” 林海恩一边自说自话著,一边又把刚倒满的猴儿酒,一股脑的灌入嘴里,也不顾酒液从唇边淌下。 喝完这一杯后。 林海恩用手背擦了下嘴唇,又把竹筒递给马元帅,好似有些上头道。 “马元帅,再帮晚辈倒一杯。” “总觉得,这滋味还是不够,还是不够过癮啊!” 马元帅也不多说。 立刻便將林海恩的酒杯满上,其他的猴子猴孙们,更是欢呼不停,蹦跳著欢呼不停。 可以看出。 见到林海恩喝酒这般豪爽,而且还这样喜欢猴儿酒,这些猴子猴孙无疑都是万般开心和兴奋。 因为,除了那每次来都大吃大喝的猪头,林海恩可是近些年来,大王首位带到这水帘洞中的『人』。 就在林海恩端起竹筒,准备再喝掉眼前猴儿酒的时候。 猛然看到。 那身旁的猴子猴孙们,竟是忽然纷纷跑到洞口位置,更是兴奋的吱吱叫个不停。 已然有些迟钝的林海恩,扭头朝著洞口位置看去。 发现原来是大圣爷回来了,穿著一身泛著霞光的神装,將如意金箍棒放在后背,双手压在金箍棒的两侧,显得略有些散漫。 没有半点迟疑。 林海恩立刻站起身,看向大圣爷的位置,拱了拱手诚恳道。 “多谢大圣爷的招待。” “大圣爷如今回来,想必大劫也解决了,那晚辈也该要回去了。” 听到这番话。 大圣爷隨手一甩,便把自己的如意金箍棒藏入耳中,略微一蹦,便蹲在了林海恩的旁边。 捻起一颗浆果,往自己的嘴里丟去,嚼了好几下,问道。 “好侄儿,感觉如何?” “俺老孙的果山水帘洞如何,这猴儿酒怎么样?合不合口味?” “好,真是万般的好,水帘洞风景很好,猴儿酒也很好喝。”林海恩毫不犹豫的说了句,又看向四周的其他猴子,露出灿烂笑容道。 “大圣爷的猴子猴孙也很好,一点都不比其他的神仙洞府差。” 此话一出。 大圣爷顿时大笑起来,还在不断挠著自己脑袋,明显是非常兴奋,指了指林海恩面前的竹筒,催促道。 “好侄儿,既然俺老孙这里好,以后...可得常来,可得常来啊。” “快喝,快喝,快把面前这杯猴儿酒喝掉。” “这时间差不多了,俺老孙也不能多留汝太久,免得其他傢伙心中不满,觉得俺老孙使什么坏招。” 林海恩看了眼面前的竹筒,看著里面清澈的猴儿酒,再次带著几分担忧的问道。 “大圣爷,这猴儿酒...到底是醉不醉人啊?” “我已经喝了好几杯了,总觉得脑子是清醒的很,可不醉人的话,为何这脸上会有点烧......”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大圣爷便是摆了摆手,各位肯定的嬉笑道。 “不醉人,半点都不醉人。” “好侄儿,只要你不吹风,那喝上十坛猴儿酒,那都醉不了人。” “快喝,快喝。” 此话一出。 林海恩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把那面前一大杯猴儿酒,再度灌入肚中。 既然大圣爷说不醉人,那肯定是不会醉,已然是有些迟钝的忽视了...那一句不吹风的提醒。 將最后一杯酒喝完后。 大圣爷便又再度挥了挥手,裹挟著一股气,把林海恩从水帘洞打落到阳间之中。 而在林海恩离去时,一道充斥著威严的神叱,亦是落入耳中。 “好侄儿。” “俺老孙对汝甚是满意,水帘洞的猴子猴孙对汝亦是万般喜爱,往后可要记得常来。” “无论何时来,皆有能喝到过癮的猴儿酒。” “今后无论是否有事,无论遇到何劫,无论是打到九天之上,还是撼动地府九幽,皆可唤俺老孙。” “从来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千万天条加身亦不惧,即便相隔万万里,亦是一个筋斗便到!” “本尊从不是那西天斗战圣佛,从始至终都是......” “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第三百章 师父,我没醉,只是这风...好像有六十度 漳城,天宝玉尊宫。 隨著凌霄殿都被大圣爷挥棒打烂,这四周的香火烟气,已然开始一点点散去,逐渐显现出原本的模样。 略微看了眼地面的神像碎片。 寧法师便是毫不犹疑来到林海恩的身旁,见到其脑后三炷黄香灭掉,立刻便抓住自家徒弟的手腕,仔细的探查起来。 两秒后。 寧法师稍稍舒了口气,看向身旁的普寧道长,点了点头道。 “脉象稳定,应当是没多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普寧道长亦是鬆了口气,將自己的金刚杵和金钵收好,看著四散而起的香火烟尘,感慨道。 “清元,真当是惊人啊。” “刚刚大圣爷用出的法天象地,真当是把老道都看呆了。” “这可是仅在传说中听过的大神通,刚刚能见到,也算是此生没有白来,更能看出海恩这娃子...往后究竟是有多么厉害。”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神情略微郑重几分,更是看向寧法师,严肃道。 “海恩身上所现之事,已是无法用得天独厚形容。” “年纪尚幼,便能有这般潜力,多半真当跟我们先前猜测一样,就是为了应某劫而来。” “况且,清元,你刚刚应当也见到了吧?” “虽然我们看不清大圣爷长相,也听不见祂怒叱的几句话,可那天雷却是实打实劈到祂身上的啊。” “儘管都说,大劫皆有天地因果,可这陆续而来的几次大劫,总让老道感觉...似乎此番天地,不想让我们安生一般。” “你说,会不会海恩就是为了应此劫而来?” 此话一出。 寧法师不由得顿了下,朝著那九天之上看了眼,又看了看还处於昏迷中的林海恩,摇头道。 “本道不知。” “但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这般,那海恩肩上的担子可就重了啊。” “岁月不饶人,我们都没有几年了,即便是往后想帮,多半也都帮不了了。” “如今能做的事...便是將一身所学尽皆教给海恩,让其往后能多几分底气,多一些本事,品行更加的端正。” “再加上,有那九天神明庇佑,本道始终相信...往后是无论何劫,都难不倒海恩,定是能撑起这世间百载不遭精怪鬼祟的灾厄祸患。” “前些日子,本道回顾毕生,发现...此生最值得自豪的事,並非灭了多少精怪,行了多少善事,斩了多少的邪道。” “偏偏是...护下了海恩这娃子,跟他有了一纪的师徒缘分,能有这般优秀的徒弟,本道此生真当无憾了。” 寧法师罕见的吐露出了真心话。 但普寧道长並没有半点嘲笑,眸中更是露出一抹艷羡。 海恩这娃子,现在无论是给谁当徒弟,那可真当都可以说一句,法脉坟墓冒青烟啊。 就歷数道门千百载,估计也仅有几位法脉祖师,才能够有海恩这般福缘,这般天赋,这般的受九天神明喜爱。 想到这里。 普寧道长也是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摇头晃脑道。 “清元,你说的对。” “老道也是没啥骄傲的事,能遇到海恩这个师侄,往后再让其学会普庵法脉,此生確实也当是无憾了。” “唯一可惜的是...老道和海恩估计是没有一纪缘分啊。” “但总是比清玄好。” “清玄真当是可惜,如今九幽已是能扛旗,可他却是见不到了,也不知他那阳间判官当的如何了。” ...... 就在这时。 一股带著清香的醇厚酒气,忽然充斥了整片区域,林海恩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亦是同时迅速的红润起来。 闻到这醇厚的酒气。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朝著林海恩看去,眸中皆是露出一抹疑惑神色。 海恩不是请来大圣爷相助吗? 这身上...怎会传来这般厚重的酒气,而且还带著如仙酿般的清香。 两人疑惑之时。 林海恩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皮也是抖了两抖,终於是彻底退乩,缓缓的醒了过来。 但隨著魂魄从果山回归,那喝了不知多少杯猴儿酒的后劲,亦是同时充斥在整个身上,令其双眼明显是有些迷濛。 “徒儿,徒儿,你可有事?”寧法师的神情有些古怪,皱著眉头无比认真的询问起来。 在道门这么久,也见过了不少的乩童。 从来就没见到过,有哪个乩童在退乩归来后,身上会忽然充斥著这般醇厚的酒香啊。 最关键的是...这酒香並非刚刚起乩的大圣爷所饮,而是自家徒儿的魂魄归来后,突然间凭空冒出来。 这简直就闻所未闻了啊。 虽然双眼已经有些迷离了,但林海恩还是尽力瞪大了眼睛,看清身旁是自己的师父和普寧师叔,结结巴巴道。 “师...师父。” “我没事,我...没事,这这个新天庭的大劫,解决了吗?” “解决了,大圣爷已是將凌霄殿都踏碎了。”寧法师神色颇为凝重的应了句,再度抓住林海恩的手腕,轻轻把了下脉搏。 没有问题。 脉象非常的平稳,並没有任何异样存在,看向身旁同样满脸疑惑的普寧道长,轻轻的摇了摇头。 “解...解决了就好。”林海恩还在说著,双眼也是越发的迷离,脸上还带著一抹笑容,继续讲述道。 “大圣爷,大圣爷,祂...嗝...终於是圆了曾经的执念。” 见到寧法师还是什么都没把出来。 普寧道长嘖了一声,盯著脸上涨红明显是喝酒上头,刚刚都还打了个酒嗝的林海恩,满是疑惑的询问道。 “海恩,海恩。” “跟老道说下,你,你这可是喝酒了?” “是...是的,普寧师叔,嗝...我刚刚喝了好几十杯的美酒。”林海恩又打了个酒嗝,明显开始进入了酒后吐真言的地步。 “几十杯的美酒?你这娃子是在哪里喝的?老道刚刚都在这里,也没看到大圣爷有喝酒啊?”普寧道长满脸惊疑的又问了一句。 林海恩说出自己確实喝了酒,这无疑让两位道长万般不解和惊讶。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便都守在林海恩的身边,也有看到大圣爷立起法天象地施展神威。 但在这途中,真就没看到大圣爷有半点喝酒,怎样都不对啊。 如今已然上头的林海恩,只感觉意识都已经迟钝了,更是分不清什么东西了,只知道...身边的两位长辈,怎么都不会害他。 隨即又打了个酒嗝,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普寧师父,我...我在果山喝的啊,嗝~” 此话一出。 普寧道长霎时一惊,更是立刻看向身旁的寧法师,两人的眼眸都充斥著骇然和震惊。 但林海恩的话语,却是还没有结束,越发上头的嘟囔著道。 “之前大圣爷,大圣爷就和我说好了,要是今日唤祂来的话,便带我去那果山里玩。” “我刚刚就去了,还去了那水帘洞,见到了祂的猴子猴孙,还见到了马流两位元帅。” “师父、师叔,说起来马流二帅真当是热情,徒儿本来都说了只喝一杯猴儿酒也就罢了,结果那两位元帅,一个劲的往徒儿杯里倒。” “誒,但也怪徒儿贪杯了,之前从未喝过这么好的东西,一下子便有些不知收敛了。” “不过,没关係的,师...师父,徒儿问过,问过大圣爷了,说是...这自家酿的猴儿酒,没有什么度数,根本就不会醉人。” 不会醉人? 寧法师深吸一口气,看著林海恩都有些大舌头的样子,这哪里是不会醉人的模样啊。 不过,更让他心惊的还是...林海恩刚刚所说的话语。 起乩之后,自家徒儿的魂魄竟是被引去了果山水帘洞?还喝起了那传说中的猴儿酒? 这实在是太惊人,真当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喝醉也不为怪了啊,那可是传说中的仙酿,还是大圣爷亲自邀请。 这等际遇,要是说出的话,足以让整个道门震惊。 “放...放心,师父。” “大圣爷说了,不醉人,这猴儿酒一点...一点都不醉人,只是让我不要再吹风罢......” 说到这里。 一阵带著暖意的海风吹来,让强撑著的林海恩瞬间上头,整个人软软倒在寧法师的手臂上。 ...... 这一刻。 看到脸色涨红、浑身酒气的林海恩,寧法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满脸却皆是欣慰。 自家徒儿福缘好,九天神明喜爱,作为师父的他,自是也开心啊。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终於是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看向寧法师,带著万分的感慨讲述道。 “清元,海恩这福缘...真当是前所未见啊。” “受大圣爷所邀,去那果山水帘洞中,喝了不知多少杯的猴儿酒,这单单听起来就让人万分艷羡啊。” “本道修行如此多年,可都没尝过此等仙酿,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寧法师认真思考两秒,虽然知道普寧道长不会到处乱说,但还是专门的叮嘱道。 “普寧,你莫嫌本道多话。” “海恩刚刚说的事,实在是有些太过惊人,要是说出的话,多半会引起整个道门......” 还不等寧法师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格外肯定的笑著道。 “放心,清元。” “虽然老道跟海恩无师徒之实,但这些年来,老道那可是亲眼看著海恩一点点的长大,哪次鸡腿和大肘子不是留给他的。” “若说对海恩的感情和重视,老道可自认不比你少个半分,况且往后海恩也是老道的半个徒弟啊。” “依老道看啊,咱们俩后面也不提这事。” “海恩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算了,便当从未听到过。” “但总归是能稍稍放心了,那九天神明不仅对海恩没有半点厌烦,多半还是疼爱有加啊。” 寧法师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连串的脚步声,忽然从那不远处传来,抬头看去...原来是阎九幽、张道一和震乾道长等道门中人。 將那些罗剎恶鬼全部斩杀乾净后,便是立刻赶来这里。 看到那躺在寧法师的手臂上,好似陷入昏迷的林海恩,阎九幽立刻快跑两步,来到两位道长面前,神情紧张道。 “清元师叔、普寧师叔。” “海恩师兄这...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还专门和我们说了,这次起乩不会有事吗?” 刚说完。 阎九幽忽然吸了吸鼻子,明显是闻到了极重的酒香味。 见到阎九幽的这个小动作。 普寧道长不由得大笑起来,伸手指了指正在熟睡中的林海恩,摇了摇头感慨道。 “你的海恩师兄喝醉了。” “年幼小娃不知深浅,心中只知美酒好喝。” “殊不知,这自家酿的酒看似没度数,但吹来的风却是有六十度啊,一吹便倒......” 第三百零一章 神不可阻!吾即未来,未来...即吾! 闽地,小雷音寺。 这个寺庙所在的地方格外偏僻,人烟更是罕有,有些时候大半年或许都没有一人经过这里。 当然,如果有人经过此地的话,必然第一时间就会被那诵经声蒙蔽。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霆声,忽然极其突然的在小雷音寺上空响起。 还不仅是如此。 在这小雷音寺中,原本坐在主殿正中间的巨大佛像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崩碎般的响声。 “噼啪—噼啪———” 隨著一连串的崩碎声响起。 巨大佛像的金身上,明显出现了好几条的裂纹,更是令原本闭著双眼的佛像,猛然睁开了眼眸。 但这佛像的双瞳,却並没有寻常佛像那般的慈祥和善良,反而呈现起诡异猩红色,更显现出暴戾和凶狠状態。 感受到这股异样。 那站在佛像小臂上的三足乌,亦是立刻振翅,飞到那神台之下,立刻见到佛像金身上的裂缝,连忙惊疑问道。 “佛祖。” “您...您的金身怎么破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周身泛起金光,浮现出卐字符號,將那些裂缝都止住后。 这巨大的佛像猩红双瞳微微收敛,看向当前站在神台的三足乌,眼中不带任何情绪的缓声道。 “並无大事。” “仅是新天庭被一只猴子踏平,本佛分出的三分魂魄,也跟著那特意寻来的帝王命格被碾碎了。” 此话一出。 三足乌不由得愣了愣,毫不犹豫的调动自身法力感受一下,发现已然感知不到檮杌和饕餮两只部下的香火气息。 这一刻。 三足乌的眼眸中,已然出现了迷茫神色,瞳孔开始朝著灿金和猩红之间进行转变,更是痛苦的低声喃道。 “怎又死了,怎又被灭了。” “穷奇天尊寻不到也就罢了,为何跟著本天帝一同行事,一同要恢復那妖天庭盛况的诸多弟兄,都因此事而死。” “从混沌开始,后面的螭吻,再到檮杌和饕餮,若是当初吾不將它们寻来,不求重现那妖天庭,是否一切都会无恙。” “躲在深山中苦修,稍稍的偷一点香火,即便法力进展缓慢,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命,还不会被打到魂飞魄散。” “如今部下全死了,还在这里念佛经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抓紧去给它们报仇,当初自己可是答应过它们。” “绝对会让它们成为新天庭的大神,真正的永生不死,道行永驻,可现在一切都食言了,新天庭彻底失败了,败的一败涂地......” 看到三足乌好似陷入迷茫状態。 更好像...得知那两只凶兽死去后,情绪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即將就要醒过来,脱离蒙蔽和掌控般。 那坐在神台上的佛像,立即不满的冷哼一声。 下一秒。 “叩—叩—叩叩叩———” 一连串的木鱼敲击声,忽然在这主殿中响起,还夹杂著其他佛像的呢喃诵经声。 这诵经声好似带著波纹般,不断涌入三足乌的脑中。 紧接著。 一个宛如布袋般的东西,罩在了三足乌的头上,片刻后又撤走。 在这木鱼和诵经声。 以及诡异袋子的迷惑下,三足乌又恢復了先前那般状態,脸上完全没有半点的迷茫,就好似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猩红双瞳逐渐褪去的佛像,看著那站在神台的三足乌,语气格外低沉还带著几分禪意的讲述道。 “三足乌。” “汝刚刚可又被心魔影响,可知?” 这个问题。 让三足乌连忙低下脑袋,格外恭敬的回答道。 “佛祖,徒儿知错。” “但只因得知檮杌和饕餮两名部下,已是为了新天庭事业而死,可徒儿却是並未亲至,感到悔恨与自责罢了。” “何须自责?”那佛像立刻就应了句,更是隨之冷哼一声,不容置疑的低沉道。 “本佛已是代汝而去,知晓此新天庭不可为。” “就连本佛的化身都被斩灭,更损了三成的气息与魂魄,若汝那时在场,无非就是死的更快些许。” “为师之心,汝可要深记。” 听到这番话。 三足乌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感动,立刻就振翅而起,飞到那巨大佛像的手背位置,轻轻啄著佛像手背,表示著亲昵。 见到此景。 那佛像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即继续带著禪意的讲述而起。 “好徒儿。” “汝之新天庭不成,並不是一件坏事,反而能说是一件好事。” “一事不成,另一事必然会成。” “若是事事都不成,还要这天地因果规律又有何用?好生当为师的护法神兽,往后必定香火不竭,庙宇万计。” “既然汝一心向佛,与本佛和灵山更是有缘,那本佛便赋汝本脉的法號和法名,往后便以法名称呼。” “本佛尚且还有个师侄,法號金蝉子,那汝之法號便为金乌子,至於法名的话,自是以无白做称最好。” “汝还有三个师兄,法名分別为:无空、无能、无净,往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多多亲近一番。” “徒儿明白,不,无白明白。”三足乌连忙惊喜的点头应了句,更是万分忠心的继续道。 “往后徒儿必定不会七想八想,將会专心的守在佛祖身旁,若能为这灵山一事增添几分可能也好。” 巨大佛像看了眼三足乌,竟是摇了摇头,充斥著禪意道。 “可能?从不曾有可能一说。” “无白,汝还是不懂,顺应天地,本佛的灵山註定会成。” “天不拦,地不阻,人和亦在,此事如何不能成?况且,本佛此地,虽还未拿名,实则早有灵山之实,无非就是缺个契机罢了。” “即便只是坐著诵经万载,往后之事同样会成。” “但若想更快些许,自然也是要稍稍的顺水推舟,顺势而为罢了,有些事还是需要去做,去拿那份天地气机。” 听到这番话。 已然被彻底迷惑的三足乌,明显也没有多想什么,连忙点头附和道。 “徒儿明白了。” “佛祖,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徒儿吗?” “无白,汝才刚成本佛弟子没多久,现在好生安心诵经即可,无需多做其余事情。”那庞大的佛像看了眼,隨即恢弘的禪声响起。 “无空、无能、无净,汝等该下山了,苦修如此多时日,自是也该下山歷练一番。” “顺应天地,去那人世间,取得无上未来心经。” 此话一出。 就在这主殿两侧的眾多佛像中,忽然有三个缓缓动了起来,那金身也是点点碎裂散去,走到了巨大佛像的面前。 而这三个从佛像中走出的『人』,皆是无比尊敬的拜了拜,隨即不约而同的回应道。 “弟子领命。” “必將在这人世间,取得无上未来心经!” 说完。 三个『人』便是步伐僵硬的逐渐离去,走出这格外偏僻的小雷音寺,寻那所谓的无上心经而去。 ...... 隨著这『三人』离开。 那端坐在神台上的巨大佛像,已然是再度闭上眼,三足乌已是心领神会的敲击起木鱼。 四周的佛像,隨之诵读起来。 一阵阵悠扬的佛经声,再度持续不断的传出。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復如是。”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掛碍,无掛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顛倒梦想,究竟涅槃。” “......” 诵经声持续一段时间后。 一道充斥著禪意的缓慢话语,忽然突兀的在这片天地响起。 “本佛未来,天地顺应,定是会现。” “人不可改,妖不可改,神不可改,佛不可改,仙不可改,天翻地覆亦不可改......” “吾即未来,未来...即吾!!” 第三百零二章 法力暴涨三成,被缝在羊皮中的女娃 青芝山,天威观。 在偏屋的木板床上,林海恩正熟睡躺著,身上已是没有酒气,也换了一身乾净衣服。 此时。 林海恩放在被子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而这个动作就好似一个讯號,一点点的从指尖,传递到全身各处。 “呜———” 林海恩舒服的轻喊一声,隨即便缓缓睁开了双眸,但眼神还有些难以聚焦专注,明显是还有些睡眼惺忪。 缓缓坐起身。 低头看著被子,微眯著眼又缓了一会后,林海恩猛然抬起双手,用力的伸了个懒腰,眼神也霎时清晰起来。 这一刻。 林海恩终於是彻底回过神来了。 立刻左右四顾两眼,看到那熟悉、毫无装饰的屋子,迅速明白自己当前並不是在漳城招待所,而是...回到了天威观中。 这无疑让林海恩有些惊愕,更充斥著说不出的疑惑。 隨即轻轻敲了敲脑袋。 猛然发现...自己竟是完全记不得中间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天威观。 甚至就连,从果山水帘洞回来后的那段时间,也记得不太清楚,唯一能依稀间记得的便是...凌霄殿被大圣爷彻底踏平了。 然后,自己好像还...在师父和普寧师叔的面前,大肆显摆了一番,说著大圣爷说过,这猴儿酒不管喝多少,肯定都不会醉。 想到这些事。 林海恩不由得呆住了,更是伸出手掌,朝自己额头用力的拍了下,满脸皆是无奈和尷尬表情。 这哪里是喝不醉,哪里是自家酿的没度数啊。 一时贪杯,估计是出丑了。 林海恩有些无奈,只希望...那时喝醉的自己,没有再做出其他的什么尷尬事情。 后面的其他事情,真当是记不住了。 至於,那去果山喝猴儿酒的事情,让师父和普寧师叔知晓了,林海恩心中並没有太多的担心。 在这天威观学道这么久的时间了。 林海恩心中早已明白,不管自家师父,还是普寧师叔,都是万般的爱护自己,即便是让他们知道这些,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甚至,为了避免被其他人知道,两位长辈必然还会帮忙隱瞒,更不让喝醉的自己,当著眾人面前说出更多与神明有关之事。 將这些事情理清后。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林海恩也是鼓动体內的炁,略微感知了一番。 下一秒。 脸上便清晰露出了喜色,更带著几分震惊和难以置信。 因为,在刚刚略微感知后,林海恩便已是发现...他体內的法力浑厚程度比起先前竟是又多了三成。 换句话说。 当时在果山水帘洞中,所喝下的那几十杯猴儿酒並没有白费,仙酿化为了最纯粹的法力,令自身法力大幅上涨。 仅仅只是喝一次猴儿酒,无需付出各种各样的苦修,便能让法力多了三成,这要让其他道门中人得知,绝对是会万般的艷羡。 现在的林海恩,隨著修道时日的增加,其实一身的法力並不低了。 通过平日里的修行,根本就无法像曾经那般,每天都能看到进步,每天都能感受法力增长数倍。 这多增加的三成法力,林海恩粗略估计的话,多半已是能抵得过自己一整年的苦修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不禁舔了舔嘴唇,心中有些期待起来,想著...何时才能再去那果山中,喝上几杯的猴儿酒。 当然,只是为了增长法力,绝不是嘴馋,绝不是。 ...... 將一切事情都梳理完后。 林海恩便是从床铺走下,看到那摆在书桌上的铁棒,立刻就上前两步拿在手中,格外仔细的看了两眼。 先前,摸上去都有些烫手的铁棒,现在终於是平静下来了。 摸上去的感觉,就跟寻常由铜铁打造的器物一样,並没有那种极其特殊的炙热、按耐不住的感觉了。 而这个铁棒的棒身上,也没有了...那先前显现出来的如意金箍棒五个大字了。 可以看出。 这便是大圣爷执念夙愿实现的结果,那所谓的新天庭已是被打破,就连凌霄殿都已是被踏碎,自然也不会像先前那般急迫了。 不过,林海恩却是明白...往后如果再遇到什么大劫,要和天地作对的大劫时候,依旧还是请大圣爷最为恰当。 就像大圣爷对自己所说的那般。 今后无论是否有事,无论遇到何劫,无论是要打到九天之上,还是撼动地府九幽,皆可唤来大圣爷。 確定又得到一位九天神明的偏爱后。 林海恩便郑重的將铁棒重新放到桌面上,摸了摸带著几分飢饿的肚子,將房门推开。 刚一推开。 那夕阳的余暉,便是洒在他的身上,令其不由得抬起手挡了挡。 朝著主殿位置看去。 发现...自家师父和普寧师叔,就正像往常那般,坐在旁边的茶台旁,简单的小酌片刻。 似乎也看到林海恩醒来了。 那普寧道长便是立刻招了招手,隨即示意林海恩过来。 ...... 快走两步。 林海恩已是来到了茶台旁,乖巧的端坐在椅子上,似乎还带著几分尷尬和无奈。 看到自家徒弟这番模样。 寧法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舀了一碗稀饭,递到林海恩的面前,又指了指桌上的好几道菜,示意道。 “別想那么多了,快吃吧。” “睡了这么多天,应该估计也饿了吧。” “確实,海恩快吃,快吃点东西。”普寧道长亦是催促著,更是端著酒杯抿了一口,继续讲述道。 “你这一睡可就是七天七夜啊,你师父每隔三、四个时辰就去给你把个脉,先前摸了下,看出你应该快要醒了。” “专门煮了点稀粥,又炒了几个素菜。” “这可比本道以往带来的烧鸡和猪肘子好多了,尤其是在...这么多天没吃饭的情况下。” 林海恩立刻看了眼桌上的菜,確实並不像以往那般油腻的大鱼大肉,反而是素菜偏多,看起来有些清淡。 又想到普寧道长刚刚的话语,心中有些无法言语的感动。 自家师父一直便是这般,虽然不善於说些什么话,但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爱护之情,无论是从一件事里,都能够清晰看出来。 林海恩也不多说什么,开始安静的扒起饭。 空荡荡的肚子里,终於有些东西后,林海恩看向身旁正在饮酒的普寧道长,有些忐忑的小声询问道。 “普寧师叔,我足足睡了七天?那今天岂不是正月十六了?” “新天庭的大劫都解决了吗?天宝玉尊宫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诡事?” “確实到正月十六了。”普寧道长先是应了句,隨即看著林海恩,脸上带著一抹笑容继续道。 “至於,新天庭的大劫,自然是並无大恙了。” “大圣爷都已亲至来此,若是再让那些精怪鬼祟闹翻天,又怎能说的过去。” “况且,大圣爷可都用出法天象地的大神通了,斩掉那种胆大包天敢称天帝的妖怪,又有什么难得地方。” “而天宝玉尊宫的话,则是在这次的大劫中,被彻底的毁掉了,被大圣爷打成了彻底的废墟。” “但也没多大的关係和影响,这漳城的玉尊宫本就要重建,反而是给他们省事了啊。” “最关键的是...就连要如何建什么样都无需想了,按照那香火迭起,所形成的新天庭建筑模样依葫芦画瓢修建便好。” “那个湾岛的老乩童,见到过这所谓的新天庭建筑模样,自是会跟湾岛来的那名理事讲述。” “说起来,这新天庭不成,反而是让珠里村的这个玉尊宫,由此因祸得福了啊。” “不管怎么说,既然这天地气机因果所形成的新天庭,会是以那种建筑样式显现出来,按照那模样修建必定无错。” “唯一麻烦点的无非就是...所有的神像都需要重塑罢了。” “但能预想到,等到这天宝玉尊宫修好,往后大概率会成为这闽南地区最为热闹的拜天公庙宇了。” 听完普寧道长的这番话。 林海恩点了点头,心中带著几分惊疑...没想到,大圣爷竟是都用出了法天象地的大神通。 那估计这事確实有些棘手,但好在是彻底结束了。 就在这时。 普寧道长好似想起了什么般,又继续的缓声讲述道。 “对了。” “隨著这新天庭的大劫结束,咱们道门中人便都离开了,没有继续在漳城逗留太久。” “我和你师父,便將你带回到天威观中。” “然后,九幽和道一两个娃子,亦是跟著来到了天威观,往后应当要一同修行一段时日。” 九幽师弟和道一师兄也在? 林海恩顿时露出一抹惊喜,立刻探头四顾看去,发现並没有天威观中並没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正要询问之时,寧法师已是隨之开口。 “无需找了。” “他们二人暂时不在观中,四娘那边来了一件诡事,我让他们俩去帮忙解决那件事了。” “如今他们俩的道行都很不错,也到能独自解决事情的时候了。” “海恩,你亦是如此,用不了多久,便要出山入世歷练,看尽这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才能算真正的修行。” “徒儿明白。”林海恩格外用力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当时自己喝醉时说的大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道。 “师父,普寧师叔。” “那天...那天,我在喝醉之后,有没有耍酒疯,还是又搞出什么丟脸的事情......” 此话一出。 普寧道长不由得愣了一下,霎时大笑起来,摇头感慨道。 “你这娃子竟还记得自己喝醉,看来也不算特別醉嘛。” “没有,没有耍什么酒疯,仅是胡言乱语两句,便就被那暖风一吹睡著了,足足睡了七天七夜。” 林海恩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没做什么丟脸事情就行,那时的身边都是道门师兄弟,要是做出丟脸事情的话,那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要成笑柄了。 但紧接著。 林海恩也是神情严肃起来,看著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师父,普寧师叔。” “其实我被大圣爷请去果山了,还喝了不少的猴儿酒,所以魂魄归位的时候才醉了。” “当初我会说这次起乩无恙,便是因为大圣爷曾答应过......”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寧法师便是压了压手,不容置疑的讲述道。 “徒儿,不说此事。” “为师和普寧虽然都已是知晓,但目前並无第三人知道,汝把这件事放在心中,莫告知给其他人。” “这是九天神明对你的偏爱,往后再有类似之事,全都放在心中,切莫到处宣扬,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更不要告诉给其他人。” “神明偏爱,万中无一,不可多谈。” 这般严肃话语,让林海恩下意识的愣了下。 隨即又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明白这是师父为自己好的话语,更是要深深的记到心中才行。 那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则是看到气氛有些凝重,立刻指了指旁边的地瓜烧,示意道。 “清元,犹豫什么呢。” “来,快给海恩满上一杯,那可是专门点咱们呢。” “大圣爷都让他喝猴儿酒了,咱俩还藏著这不值钱的地瓜烧,快也给海恩尝尝。” “猴儿酒能喝几十杯,这地瓜烧来个三杯估计也没问题。” “况且,老道可没多少时日了,跟海恩那可是喝一杯,少一杯啊。” 这番话。 让林海恩脸上顿时大囧,更是连忙摆手不停,毫不犹豫的解释道。 “不,不用,师父。” “我不喝,我现在还不想喝酒。” 寧法师並没有给林海恩倒酒,只是轻抿一口地瓜烧,意有所指道。 “无需克制,若是想喝,自己倒便可。” “向来都是徒弟给师父倒酒,哪有师父给徒弟倒酒的理。” “既都有过一次,开了这个口子,那何时再喝第二次,多半也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还是如为师此前说的那样,修道本就辛苦,莫在口腹之慾,再给自己打折了。” “这不行,那不行,反而落了下乘,更无半点好处。” ...... 自家师父的训诫话语,让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隨即看向桌上的那个酒壶,不知为何...心中竟也涌起一股衝动,想要试一试这自家师父和普寧师叔常喝的地瓜烧,究竟是何滋味。 跟那猴儿酒比起来,究竟是更好喝,还是半点都不如。 正当有些犹豫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是从那青石板路上响起。 林海恩朝著石板路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是下山去帮徐四娘的阎九幽,当前满头大汗,明显刚刚是以最快速度赶来。 只不过...现在的阎九幽手里还牵著一只山羊,带著几分焦急的喊道。 “清元师叔,普寧师叔。” “你们快来看看这娃子,若是再迟一会,怕是真就成畜牲了啊......” 第三百零三章 偷天换日,造畜为人 此刻。 焦急喊完这句话的阎九幽。 猛然注意到...林海恩正坐在两位长辈旁,顿时眼中露出一抹惊喜,更是连忙喊道。 “海恩师兄,你可算是醒了。” 但下一秒。 阎九幽也是想起当前最重要的事,连忙把牵著的山羊抱起,快步朝著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走去,焦急道。 “两位师叔,快帮忙看下。” “道一师兄说...那个娃子的魂魄,被邪道按在了这只山羊身上,要是不及时救出来的话,可能就真的成牲畜了。” ...... 此话一出。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都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上前两步,接过被阎九幽抱著的山羊。 在这第一时间。 两位道长都是不约而同按住了山羊的一边颈部,格外仔细和认真的探查其具体脉搏。 刚摸上没多久。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眸中都浮现了几分凝重,更是有深藏著的怒火。 紧接著。 寧法师不再抚摸脉搏,而是伸出手捏了捏这山羊的蹄部,眼中的凝重已然更重。 普寧道长则是激发起体內的炁,口中诵起法咒。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护我真身,昧火出窍,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金身不灭,元神出窍,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法眼,阴阳分明。” “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诵完。 普寧道长的双瞳中,已然是浮现出了一层萤光,无比仔细的朝著眼前山羊看去。 站在一旁的林海恩,亦是激发起体內的炁。 原本乌黑透亮的双眼,立刻就变为一只灿金,一只浑浊,同样打量起这只阎九幽带来的山羊。 激发起阴阳眼后。 林海恩立刻便看到了...这只所谓的山羊体內,竟是有一个估摸约十岁左右的女娃魂魄。 最让林海恩感到惊愕的是...这小女娃的手脚部位,竟好似都有被切割劈砍的痕跡,而且还被缝上了山羊的四肢。 换句话说。 这山羊体內的魂魄,身躯和脑袋是一个女娃,但四肢却依旧是原本的山羊四蹄,嘴巴也被缝住,令其说不出半句话。 这魂魄好似正在一点点的跟羊皮融合,令这女娃的双瞳,变得越发的呆滯起来,仅剩少许的灵气。 即便林海恩从没接触过。 但也是能无比清晰的判断出...这绝对是邪道手段,將人之魂魄拘出,缝製后塞入山羊之中。 而且,当初自家师父跟自己讲各种道门事情,祖师经歷的时候,便曾提起过一种极其诡异的阴行手段—造畜。 將活生生的人,利用各种特殊手法,变成一只牲畜。 呼出一口浊气。 普寧道长將法眼收敛,看向身旁的寧法师,极为严肃的开口道。 “清元,真当是造畜邪术。” “而且,这邪人的道行和手法极高,並非单纯的剥皮缝皮,老道刚刚看了眼,这女娃的魂魄四肢都被斩断,跟羊蹄缝上了。” “一半畜牲,一半是人。” “这无疑会让魂魄,跟这身皮的適应性越来越高了,相较於常见的造畜手段,彻底蜕变化为畜牲的时间將更少。” “何止是魂魄,就连肉身都是如此啊。”寧法师按著山羊的腹部,仔细感受片刻后,摇了摇头凝重道。 “这女娃多半是难了啊。” “即便是救出来,也仅有身体是人,那四肢早已变为羊蹄,最后终究还是要捨弃掉。” “最后就跟人彘相差无几,对一位才十岁的女娃,往后的日子,也无任何盼头可过了啊。” 普寧道长不由得长嘆一声,看著这双瞳晶莹闪烁,似乎充斥著泪光的山羊,又看向阎九幽,开口道。 “九幽,具体说些情况如何。” “你们是如何找到这女娃的?道一目前又在何处?” 听到两位长辈的对话。 阎九幽愣了两秒,没想到这女娃竟有如此遭遇,遭到了这般痛苦,隨即微微攥紧拳头,开口讲述道。 “普寧师叔,是这样的。” “今天早上,我和道一师兄便跟著四娘去了家中,见到了这次来寻帮忙的苦主,也就是这女娃的爹娘。” “其实天未亮的时候,那对夫妇就已经来寻四娘,让她帮忙找下自家的一对儿女。” “说是...在前天的元宵庙会后,自家的一对儿女便找不到了,不知被人群中拐去了哪里,无论是何地方都找不到。” “因此就来找四娘,抱著最后的希望,看下能不能问一问。” “四娘一开始是问的她家男人,但她家男人说...自己能耐不够,寻不到那对儿女,要寻其他人来助。” “我和道一师兄下去后,起初也是一头雾水,杀妖灭鬼我们在行,但是这找人,实在是有些无从入手。” “不过,那对夫妻说,这两天来,他们每当累的撑不住,稍稍闭眼眯一会的时候,都会在梦中听到自家儿女的哭喊求救。” “喊著快找人救他们,喊著他们好痛,喊著他们不想进入畜生道。” “道一师兄,便拿了两个娃子的生辰八字,开始尝试用招魂手段,试下能不能唤来魂魄。” “结果,不试不知道,一试嚇一跳。” “这唤来的並非是娃子魂魄,而是一只山羊和一只黑狗魂魄,招魂唤不来人,唤来了牲畜。” “偷天换日,换人为畜。” “仅仅一眼,我和道一师兄便知道了,这事越发棘手起来了,多半就是由邪道所为了......” 第三百零四章 人魂羊身,苦命难救 阎九幽讲述的话语。 让林海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三人,都是不由得皱起眉头,眸中更是充斥著几分凝重。 竟在前天之时,这事便已经发生了。 同时,先前唤魂的时候,唤来的並非正常人魂魄,而是山羊和黑狗的魂魄,这其实並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就连唤魂都唤不回来了,已是说明...这两个孩子的魂魄,多半已经是被那些牲畜取而代之了。 普寧道长看了眼身旁的山羊,看著其蓄满泪的双瞳,摇了摇头万般感慨道。 “竟不止一个,还有另一个更小的娃子,也遭了此劫。” “如此凶恶的剥皮造畜手段,真当伤天害理,更是有违天和啊。” 寧法师的神色亦是凝重,隨即看向面前的阎九幽,缓声道。 “九幽,继续说。” “你和道一发现唤来的不是人之魂魄,而是那牲畜魂魄后,又怎么处理这件事,又是...从何寻来的这苦命娃子。” 阎九幽也知道这事紧急,连忙就继续讲述道。 “就是看到被唤来的不是人之三魂七魄,而是那牲畜魂魄,我和道一师兄便迅速紧张起来了。” “因为,这召来的山羊竟没有四蹄,变成了人的手脚,而且还有缝线的痕跡,显得格外的诡异惊悚。” “我们更明白...精怪鬼祟所为的可能性很低,多半是邪道手笔。” “但这当务之急,肯定不是寻觅这藏匿的邪道,而是要將那一对姐弟当前所在之处寻回。” “无论生死,至少也得给那对父母一个答案才行。” “虽然道一师兄这是首次出山歷练,但他会的各类术法確实不少,对待这些诡事的直觉也很敏锐。” “看到那招来的山羊魂魄,仅有一个身体,四肢是人的手脚,立刻便大胆的推断出...通过那羊的手脚,或许便能找到那两个娃子。” “因为,根据道一师兄所说,从山门的古籍之中,他曾经看到了类似於今天的这种事情。” “这是那阴门中的造畜手段,要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只牲畜。” “由於这个手段极端且有违天和,所以会这种造畜手段的邪道,也都有一些特殊方式来躲避天罚。” “最常见的便是...將人与畜的四肢调换,如此一来,人畜皆活,仅是人变畜,畜变人,天地自是难以分辨出来。” “道一师兄,便立刻將那山羊魂魄拘下,用法剑把那手脚斩落,用出了天师府的追魂法咒。” “根据这斩落的手脚指引,我和道一师兄便是一路追踪而去。” 说到这里。 阎九幽略微停顿两秒,隨即深吸一口气,继续顺著话头道。 “好在路途不算远。” “根据残魂指引,我们一路来到金凤县外郊的一家养羊场,在一处单独的羊圈中,寻到了这可怜的女娃。” “说起来也怪...那对夫妇竟认识那养羊场的主人,没多费什么口舌,便將这娃子寻回来,只不过已是变成了羊啊。” “那养羊场的主人还讲了一件事,说是...这只羊前天放山吃草的时候走丟了,原本以为是寻不回来了,没想到昨天半夜便回来了。” “只不过这回来后,便是半点草料都不愿吃,而且还会对著他作揖个不停,眼中全是泪,就像是在祈求著什么一般。” 听到这里。 普寧道长摇头嘆息一声,摸了摸山羊的脑袋,缓声道。 “怎能愿吃啊。” “这虽然看起来是羊,但无论身躯还是脑袋,都是真正的人,十岁的娃子,即便是再怎么的愚钝,却也不是羊能比的啊。” “不过,九幽,你可否知晓...就这女娃的父母,怎会恰好认识那养羊场的主人?” 阎九幽并没有多想什么,便是立刻答道。 “这女娃父母开了间羊肉馆,平日里靠卖羊肉汤和羊肉麵为生。” “做生意用的羊肉,都是由那养羊场的主人送来,这么多年来,自然也是熟识了解。” 羊肉馆? 寧法师不由得点了点头,隨即又朝著青石板路看了眼,確定张道一没有跟来后,立刻出声道。 “九幽,跟你一同去的道一,怎是没跟过来?” “道一师兄去寻那男娃了。”阎九幽先是毫不迟疑的应了句,眸中带著几分疑惑的继续道。 “这女娃好寻,可那男娃却难寻多了。” “因为,那个唤来的黑狗魂魄,並不像山羊魂魄那般,有著人的手足四肢,能用此引导寻找。” “寻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有半点头绪,又发现仅凭自己无法救出这个被缝在羊皮中的女娃后。” “道一师兄便决定兵分两路,让我先回观中寻两位师叔,先把这女娃救下来,至於他的话...则是继续寻那男娃。” “正因如此,我才先行回到了观中。” “也不只我一个人,还有这对娃子的妈,也跟著一起来了,应该也快爬完这数千级的台阶了吧。” 就在这时。 那万般沉重的脚步声,也是从那青石板路传来。 眾人抬头看去,那穿著一身简单衣、头髮杂乱,明显是好一段时间没有梳理,满眼血丝,眼眶红肿的妇人,已是来到了观中。 刚一走上。 妇人也不顾身上的疲惫,连忙又往前跑了两步,踉蹌的直接跪下,沙哑的哭诉道。 “几位道长,几位道长。”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吧,她才十岁,她才十岁了,怎么能受这样的无恙之灾,这怎么可以啊。” 看著妇人这般痛苦的模样。 寧法师又看了眼身旁的山羊,轻轻嘆了口气后,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大妹子,暂且起来,无需跪著。” “並非不是老道不愿救,而是这救出来后的娃子,多半不再是...先前的那般模样,状况悽惨的难以想像。” “不怕,不怕。”那妇人连忙应了句,更是不愿意站起,脑袋用力的磕著地面,急促肯定的讲述道。 “道长,没关係,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无论怎么样,小婷都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不要她,就算她变得什么模样,我都没有嫌弃,只有心疼,只有心疼啊。” “誒,若只是模样变了,那倒还好啊。”普寧道长接了一句,看了眼身旁的山羊,再度捏了捏一只蹄子,凝声道。 “阿弥陀佛。” “事到如今,老道便实诚的跟你说吧。” “你那原本的苦命娃子,手脚都已是被人砍掉,跟这四个羊蹄缝在一起,外面裹著一张羊皮。” “而且,这羊皮正在一点点的和血肉融合,届时若要分离的话,必然是有撕心裂肺之痛。” “最关键的是...手脚四肢被砍掉,便是砍掉了,就算魂魄接上,肉身也寻不到,寻到了也接不上。”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好似还担心这妇人听不懂般,便是立刻换了个说法道。 “若说的更清楚点。” “待会將这羊皮取下,你確实能看到女儿,只不过...会是一个没了手脚四肢,浑身血肉模糊的女儿。” “如今没了手脚,面目全非,往后真当是太难了,而且还是个天性爱美的女娃。” “你虽想救,可她自己还想不想活,都不知道啊。” 呆住了。 妇人听到普寧道长的这番话,霎时便呆住了。 但下一秒。 却不顾那眼中滚落的颗颗泪珠,又开始磕头不停,恳求著道。 “道长,没关係,没关係的。” “不管小雨变成什么样,就算没了手脚,我也能养她一辈......” 还不等妇人说完。 那原本被阎九幽牵著的山羊,忽然挣开了绳子,衝到那妇人的面前,用力拉扯起她的衣服。 妇人下意识的看了山羊,发现这有著自家女儿思想的山羊,竟正在泪流满面的对她摇头不停,还在不断的发出叫声。 “咩—咩咩———” 虽然听不清话语。 可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这是才十岁的女娃,正在阻止自家的母亲,不愿以那般悽惨模样活著。 虽然嘴巴被缝住无法说话,但內核依旧是人,所以这只山羊自是能够听懂刚刚的那番话语。 见到自家女儿这般动作,竟是主动的不愿活下去。 那妇人顿时呆住了,眼里泪珠止不住的往下落,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却都卡在了喉咙。 寧法师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符籙,轻轻一扔便落到了山羊的额头位置,又伸出两指,如同一柄利剑般,隔著符籙开始轻轻绘著什么。 每绘一段,符籙便燃烧一截。 隨著符籙彻底燃烧殆尽,那山羊的瞳孔逐渐失去神采,如同一个泥塑般的站在原地。 似乎不想让妇人更加担心般,寧法师便是立刻讲述道。 “本道刚刚用了个安魂决。” “让你的女娃魂魄安定下来,也护佑著她的魂魄,以免继续跟这身羊皮继续融合下去,令状態更加的糟。” “但这只是无奈手段,暂缓之举罢了。” “现在要是將你这娃子的魂魄分离出来,本道虽说有把握,但无法確定...失去手脚四肢,失去心气的她,能够再活多久。” “常言道,解铃还须繫铃人。” “要想完好的分离出来,多半还是要找...那懂造畜手法的邪道,看下能否救下这个娃子。” “年仅十岁,从人变畜,真当苦命啊......” 第三百零五章 吾为天师,见邪必斩之! 晚上七点半。 夜色已经是彻底黑了。 虽然元宵节已经过了,但榕城的四坊九巷里,却依旧是格外的热闹,有眾多的市民和务工人员,都聚集在这里。 在当前的这个年代。 没有太多的娱乐设施,网吧也还未兴起,更没有智慧型手机,大多数人都只能出门消遣时间,因此也引发了夜市和摆摊经济。 而除了夜市和摆摊,还有极其特殊的一类,那便是...杂戏团。 现在衍生出了很多杂戏团。 几乎各个城市都有,打著免费表演的旗號,寻找机会来贩卖所谓的药酒或是其他东西,靠此来赚钱。 ...... 此刻。 在四坊九巷最大的一条街上。 “鏘鏘鏘———” 一连串刺耳的敲锣打鼓声,將街上不少人的目光吸引,朝著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 有一个搭起来的小台子,上面摆著两个大喇叭,一个穿著怪异练功服的瘦小男人,手里拿著个有线麦克风。 而整个小台子旁,都已是被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每个地方都站满了好奇和兴奋的民眾,还在不断喊著。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表演。” 穿著练功服的瘦小男人,看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便是面露笑容的大喊著问道。 “都看了胸口碎大石、喉咙刺铁枪和大刀砍脑袋,还不过癮啊?” “你们到底过不过癮,和我说下?” 说到这里。 瘦小男人便是伸出手,放在耳旁做出聆听著,甚至还把麦克风对准了下方的人群。 “不过癮!”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表演!!” 眾多民眾的喊声,立刻就响彻了整个四坊九巷,每个人脸上更露出...兴奋和激动的表情。 因为,虽然四坊九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杂耍团,但这么多年以来,却是没有哪个杂耍团能表演的如此好看。 而在那成百上千的观眾里。 一位穿著迷彩越野服,长相颯爽,身材高挑,眼神坚毅的女子,正紧紧盯著那个小表演台,眸中还带著几分冷冽。 瘦小男人似乎非常满意下方人群的回应。 走到后方一个用黑布盖著的笼子旁,重重的拍了两下后,把麦克风放到嘴旁,笑著讲述道。 “先前跟大家说过,为何我能够刀枪不入,就算是最锋利的刀都砍不掉我的头,关键就在於......” “我信佛,佛祖法力无边无际,自是能护佑我。” “刚刚很多人都不信,都觉得我是开玩笑,是在吹牛,那现在就给大家好好看下。” “一只信佛的黑狗,在收到佛祖的赏赐后,又会有什么的神异。” 话音落下。 瘦小男人便是猛地將身旁罩著的黑布拉开,一只估摸得有半人高,嘴巴贴著胶带的黑色大狼狗,已是出现在眾人的眼中。 看到这只大狼狗的时候。 在场所有人无疑都惊嘆了几秒,更是发出了惊讶喊声,明显是从来没见到过...能长这般大的大狗。 而在人群之中,穿著越野服的清秀女子,眼神则是迅速凌厉起来。 “来,所有观眾看过来,先看看这条狗的眼睛。”瘦小男人立刻挥了挥手,示意在场眾人朝著这条黑狗的眼睛看去。 在他的指引下。 观眾看向这条黑狗的眼睛,霎时惊的有些说不出话。 因为,先前只是被黑狗的大小所震惊,现在仔细看了后,发现这黑狗的眼睛竟是跟人一般,炯炯有神带著情绪。 “怎么样,这眼睛是不是跟人一样?这就是来自佛祖的赏赐,一只黑狗都有了一双慧眼啊。” “但佛祖的神奇可不只是这样,来,大家都竖起耳朵。” 瘦小男人继续引导著,见到在场观眾的目光都在朝他看去后,缓缓的將麦克风放到黑狗的嘴边。 紧接著。 將那粘住黑狗嘴巴的胶带,猛地用力撕扯拉开。 下一秒。 一道无比悽惨的痛嚎声,已然是从黑狗口中响起。 “疼!” “好疼啊!” 听到这句话。 在场的眾多观眾,霎时就安静下来,眼神都带著几分惊愕,更充斥著疑惑和诧异。 有些人还抠了抠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刚刚这黑狗喊的不是狗叫呜呜声,而是跟人一样在说话?这究竟是什么情况...狗会说人话? 看到下方观眾的惊愕表情,瘦小男人似乎非常满意。 便將笼子的锁扣打开。 用力拉住黑狗的项圈,將其狠狠的从笼子中拽出来,根本不顾黑狗脸上的痛苦表情。 看向面前的眾多观眾,便开口询问道。 “好孩子,你今年几岁了?” 说完。 瘦小男人便將麦克风对准黑狗,而那黑狗似乎有些畏缩和害怕,往后移了几步。 可感觉到颈部的项链越来越重后,黑狗却只能伸长脑袋,充斥著痛苦沙哑答道。 “六岁,我今年六岁了。” 这一刻。 那下方的眾多村民,已然是彻底惊呆了,更是面露惊骇的议论不停。 “真...真的会说话?”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只狗会说话?” “难道说,这就是信佛的缘故吗?太奇怪了吧。” “不会是妖精吧?那是不是一只狗妖,所以才会说人话?” “怎么可能是妖精啊,如果真是妖精的话,怎么会这么老实安分的让人拉著,估计早就把那个小个子吃了啊。” “......” 听著下方各种各样的议论。 瘦小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隨即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佛像,一个挺著大肚子的佛像,开口道。 “信或不信,你们都把这佛像请回去,稍微供奉一段时间,不就知道了?” “这是正统的佛像,绝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叫做未来佛,你们要是记不太懂的话,就喊佛祖便好。” “佛赠有缘人,我今天也只带了五十尊的佛像,到时候谁能拿走,那谁就拿走吧,全凭运气和是否诚心。” “当然,为了避免大家担心,觉得我是专门来骗钱,我就先说下...免费,我是完全免费给大家佛像。” “但有件事,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佛像拿回去不拜不供也行,但可千万不要到处丟,更不要隨意的处理糟蹋。” “可以不信佛,不能不敬佛啊。” “所以,要是一时兴起,那就不要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是相信我,相信这未来佛,那便领一个回去,不管是放在家里,还是放在公司、店铺,都能庇佑大家发財成事。” “未来佛,未来佛,那可就是图一个未来幸福美满吗?” “有谁想要...举手就行了。” 话音落下。 下方的眾多观眾,並没有哪个立刻举手,似乎很多人都在犹豫之中。 闽地一向传统迷信。 就像那瘦小男子说的一样,这请了一个佛像回去,不管怎样肯定是要好生供奉,绝对不能够隨便丟。 即便免费,很多人明显都有些迟疑。 不过,无论是在什么地方,贪小便宜的人都不会少。 在他人犹豫之时。 一个满脸横肉、手背还有纹身的中年男人,则是立刻伸出手招了招,毫不客气的示意道。 “来,给我一个。” “我刚好也养了好几只狼狗,回去好好的供一供,看下能不能让我家的狼狗也说出话。” “要是说不出的话,別让老子后面再看到你。” 听到这番话。 瘦小男人也没有在意,將一个小臂大的佛像递出,笑眯眯的回答道。 “放心,大哥。” “只要你好生供奉未来佛,不论狼狗能不能说话,用不了多久,你肯定是有眾多好处。” “这未来佛,可是那无上佛祖,道行极高的啊。” 递出佛像后。 瘦小男人看到其他人还在犹豫中,便將麦克风放到黑狗的面前,不容置疑的讲述道。 “看来大家都不太热情啊,那让这黑狗给大家唱首歌吧。” “只要这黑狗唱得好,大家也听得满意,那我今晚就多拿两块骨头给它。” 那黑狗本来无动於衷,可看到那瘦小男人的冰冷眼神,立刻就只能用充满童稚的嗓音,带著哭腔的唱道。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这黑狗唱歌,唱的还是所有人都熟悉,每个小孩都会的歌,无疑是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而瘦小男人则是趁机大喊起来,举著手中的佛像道。 “大家快看。” “就连一只黑狗,都只是世上只有妈妈好,你们就算不想供奉,把佛像带回家中,给妈妈供奉不是更好。” “有未来佛的庇佑,天底下的每一位妈妈都能健康幸福......” 在男人的特殊推销手段,以及那悽惨童稚的歌声下。 原本还有些迟疑犹豫的眾人,不由得咬了咬牙,便伸出手大喊道。 “给我一个。” “我也要一个。” “明明是我先要的。” “......” 看著下方纷纷举手的观眾。 男人不由得大笑起来,更是微微眯起眼睛,从口袋中掏出眾多佛像,大喊著道。 “不急,不急,人人都有。” “只要大家够虔诚,那我就忍痛多给几尊,但也只有一百尊,更多就没了......” ...... 这一刻。 人群中的英气颯爽女子,目光並没有看向那些神像,只是盯著正在唱歌的黑狗,眼神越发的凝重起来。 就在其有所异动的时候。 “咻———” 一道无比凌厉还带著的尖锐啸声,忽然从那头顶直达舞台之上。 “嘭!” 沉重的撞击声,已是在啸声之后响起。 只见。 那瘦小男人装著神像的袋子,被一把长剑钉在了舞台后的木板上,还有不少的神像散落地面。 压抑著怒意的呵斥声,更是从那人群后方传来。 “你这邪人,万般该死!” “败坏道门阴行风气,將人变畜,吾以天师道之名,必斩之!!” 第三百零六章 缝尸人一脉,未来教的无净罗汉 此时。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突然响起的怒斥声,以及凌空飞来的法剑,令每个人明显都有些意想不到。 看著那个被钉到木板上的破袋子,眸中更充斥著惊骇神情。 根本无需任何的指挥。 原本围到水泄不通的观眾,不约而同的在怒叱声传来位置,让出了一条道,每个人都是侧头看去,离得远的甚至还踮起脚查看。 一眼便见到了。 那穿著道袍、步伐极快、脸色冷冽,眼中好似腾著怒火的年轻道人,正在飞快的接近朝著此处走来。 很明显。 这就是张道一,为了寻到另一个娃子的行踪,便从一路从金风县追踪到了榕城。 除了他以外,徐四娘也跟在后面,同时还有那对姐弟的爹,脸上的疲惫早就被愤怒所掩盖。 身为一位父亲,见到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被邪人变成了这副模样,又怎么不生气,怎么不愤怒,怎么不痛心。 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三十多岁的汉子,多半会做出极其衝动的举动,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復仇。 看著走来的三人。 在场的观眾们,明显是越发的惊疑不解,更不明白这究竟生了什么。 难道说,这也是杂技表演中的一环吗? 可当前走来的三个人,神情都有些严肃冷冽,而站在台上的瘦小主持人,表情亦是难看,甚至都显得有些咬牙切齿、阴翳凶狠。 怕是没那么简单,多半有什么大问题了啊。 ...... 正当在场眾多观眾惊疑议论的时候。 那原本在唱著《世上只有妈妈好》的黑狗,听到这骚动后,同样朝著眾人分开的通道看去。 仅仅一眼。 这黑狗便是猛然瞪大眼睛,还在用力挣扎著项圈,带著哭腔道。 “爸,我在这里,小宇在这里啊。” “快来救小宇,快来救...小宇不想就这样当狗,呜呜呜......” 黑狗不再唱著歌,反而是大声哭诉起来,喊著救命。 如此特殊的情况。 让围在四边,还打算看热闹的眾多观眾,顿时心头一惊,更是不由自主浮现出不太妙的感觉。 “这黑狗怎么在喊著爸爸?” “太奇怪,真当是太奇怪了,这不会是人吧?” “如果是人的话,又怎么会是狗的模样,怎么看感觉不太对啊。” “会不会是什么邪异手段,我之前听家中长辈说,有些怪人...能够把人变成牲畜,以此来赚钱啊。” “......” 在这一道道的议论声中。 四周的观眾们明显都有些畏缩,眼中都带著一抹惊慌,明显是对当前情况完全不了解的慌乱。 徐四娘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尖声大喊道。 “快点散开。”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的杂耍团,而是那能將人变成牲畜的邪人,就像台上的那个,根本就不是黑狗,而是一个才六岁的娃子。” “要是不想自家孩子,也被拘走变成这种牲畜,不想沾染上这件事的话,都快点散开,快点散开!” 听到这番话。 周围的观眾都是为之愣了下,然后立刻开始推搡著逃离这里,明显是都有些被嚇到了。 因为,从眼前的这种情况来看。 相较於那台上的瘦小男人,穿著道袍的张道一,以及头戴簪、一眼就是本地人的徐四娘,明显是更值得信任。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黑狗会说话,这实在是太离奇了。 又被徐四娘提醒后。 在场观眾不约而同的猜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一个娃子被缝在了黑狗皮里面,所以才能说话,才会唱歌。 人群开始朝著四周散去,都不想沾惹到这件事。 张道一则是手掐剑诀,朝著那钉在木板上的法剑轻点一下,那充斥著磅礴罡气的法剑,便是迅速回到他的手中。 而隨著法剑回归。 那原本被钉到木板的麻袋,霎时间也崩裂,被撕开了一条大缝,一大堆的佛像掉落到台上。 看到那些掉落的佛像。 瘦小男人眼神凶恶的朝著张道一看去,无比愤恨的冷声道。 “敢对未来佛如此不敬,你...会死的。” “你肯定...会死的,受尽折磨,死的万般悽惨。” 张道一目光低垂,手中紧紧握著法剑,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我会不会死,无需你这邪人多说,你应该担心的是......” “待会,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 话音落下。 张道一便是立刻踏步向前,整个人显得万般的轻盈,身躯好似还有点点雷芒闪耀。 毫无疑问。 这就是天师府的五雷天心秘法。 能够引动天地五雷加注己身,让四肢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天雷的威势縈绕,对精怪鬼祟造成极大的伤害。 当然,並不只是精怪鬼祟,对付邪道的话,已是极其好用。 天雷属阳罡正气。 而那邪道的话,多半都已经踏入错路,自然一身皆是阴毒之气,被这天雷劈到,自然也会万般难受。 脚尖在地面轻踏一下。 张道一整个人的身躯,便好似极为轻盈般,直接跃到了那小台子上。 不过,並没有立刻持剑斗法,反而朝著那黑狗的位置,看似轻飘飘的划出一剑。 “鏗———” 一道清脆不带杂音的斩铁声响起。 那系在黑狗脖子上的铁链项圈,迅速便被一剑斩断,而这看似隨意的一剑,竟也没有给黑狗造成半点伤害。 感受到束缚解除,黑狗顿时就朝著自家父亲飞奔而来,用著稚嫩的声音,满是哭腔的喊道。 “爸,我好害怕啊,呜呜呜。” 將黑狗抱到怀中后。 这三十多岁的坚强汉子,竟是悲痛的泪流满面,轻抚著黑狗的背部,沙哑著道。 “小宇,不怕,不怕。” “爸在这里,肯定不会,不会让你有事的。” 围著旁边的观眾大多已经散去。 就连先前那个粗狂的大汉,看到当前的诡异场景后,都是毫不犹豫把接过的佛像丟到地上,早已不知逃到何处。 很明显。 虽然眾人都很爱凑热闹,但出现这般诡异的事情后,自然是逃都来不及了,不敢再靠近招惹半点。 闽地人传统也迷信,所以一向信奉鬼神之说。 突然遇到这样子的诡事,即便是多么的好奇和疑惑,自然也是不敢再多看掺和再看半点。 毕竟,要是沾染上这件事,导致自家孩子也变成黑狗一样的状態,那可是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在所有观眾都在推搡著离开时。 那穿著迷彩越野装的女子,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是走到了徐四娘和那中年男人的身旁。 手中拿著一把锋锐的切皮刀,格外认真的讲述道。 “你的儿子,整个皮都跟狗皮贴合在一起了。” “但好在...身躯还算完整,並没有被砍掉缝上牲畜的四肢器官,或许还有恢復的可能。” “不过,要想往后恢復的好点,最好现在就把皮撑开点,免得后面粘黏的越来越紧,届时就算想分割怕是都难得很。” 这句话。 让抱著黑狗的中年汉子不由得愣了下,看向眼前的英气女子,下意识的询问道。 “你...你是谁?” 可以看出。 现在的中年汉子心中非常警惕,生怕这英气女子不是好人,令自家儿子的情况进一步加重。 “我是谁並不重要。”英气女子神色平静的应了句,隨即格外认真且严肃的继续讲述道。 “你要想让自己的儿子,后续重新变成人,不用继续这样披著狗皮,那就听我的,更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现在每多耽搁一秒钟,往后你儿子要想脱下这身狗皮,都会更难一分。” 中年汉子明显是犹豫了。 但站在旁边的徐四娘,则是仔细打量英气女子的几眼,確定从其身上並没有感受到什么阴煞恶意后,便是连忙示意道。 “赵老三,就让这位姑娘试一试吧。” “老婆子虽然法力道行不高,但有那冤家在,识人辨人的本事还不错,能看出这位姑娘没恶意。” “况且,你这娃子都已经成这般模样了,让人稍微的试一试也无妨,多半是也不会更糟了。” “但倘若真有用的话,往后多半还能好,你说是不是。” 徐四娘的这番话语,也是让赵老三立刻领悟过来。 確实啊。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先前更糟了,连忙將抱在怀中的黑狗递出,格外紧张的焦急道。 “姑...姑娘。” “那就麻烦你,麻烦你救救我的儿子。” “求您了,真的求您了,不要让他这样子一辈子,都怪我,真当是都怪我啊。” 英气女子並未多说什么。 动作更是极快,已然手持著小巧锋锐的剥皮刀,小心翼翼划开了黑狗脊部的皮。 才刚划开。 那黑狗便是剧痛的挣扎起来,可赵老三却是死死的把黑狗抱住,更是压抑著心中的难过,缓声沙哑道。 “娃子,忍忍,咱们忍一下。” “不管怎么样,爸都看不得...你以这种模样,过完往后的一辈子。” “你才六岁啊,你这辈子才刚开始,绝对不能...不能就这样变成牲畜的悲惨度过。” 似乎听到了自家父亲的念叨和安抚。 黑狗竟也不像先前那般挣扎,將脑袋埋到赵老三的怀中,虽然浑身因为痛苦而颤抖不停,身体更是紧绷,但始终没有哀嚎和乱动。 將脊背狗皮划开后。 英气女子便看到了那殷红色的人皮,將剥皮刀略微侧面横拉,將正在融合中的狗皮和人皮,一点点的撕扯拉开。 手中动作不停,眼里却是格外凝重,缓声讲述道。 “这皮都快粘黏一起。” “要是在迟个一时半会,估计就要出事了。” “到时候两种皮彻底融合一起,就像用胶水般的死死粘住,即便是想要分都没办法分开了。” “要么以后披著狗皮活著,要么全身都是红肉,只能一点点长皮。” “不管哪一种,往后活著都是种痛苦。” 英气女子的手法似乎很嫻熟。 那剥皮刀在其手里舞动,每一秒都能精准的分隔开一部分,以免两种皮再继续的粘黏起来。 一边小心翼翼的分隔著皮,英气女子带著几分自责的嘆息道。 “其实,该道歉的人,应当是我才对啊。” “因为,將你家娃子变成这个模样的人,有很大的概率...就是我那走进歧路的师兄。” “並不是台上的那个人,而是另一个不知潜藏何处的幕后之人。” “原本是一位缝尸匠的他,不知为何...从前几年开始,便被那未来佛蒙蔽,走到了歧路之中。” “用著师父教他的缝尸手段,以此立了个罪孽极重的把戏门,专门做著伤天害理的造畜一事。” “甚至还取了个无净的法號,以此来宣扬这所谓的未来佛,早已將我们师父曾经的叮嘱拋之脑后。” “罪大恶极,万般该死啊......” 第三百零七章 五雷听令,来!! 榕城,四坊九巷。 这原本格外热闹的街巷,在短时间內,便已是没有多少人影。 先前被围到里三层外三层的舞台,周围的观眾也早就没了,跑到极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这里。 刚刚表演的舞台中。 手中握持著法剑的张道一,浑身都好似有天雷霹雳闪烁,看了眼背抵舞台木板的瘦小男人,万般冷冽道。 “本天师不愿跟你这种邪人说太多。” “给你两条路,要么自缚双手跪下,要么就死在本天师的剑下,死在那万雷霹雳轰身之下。” 听到这番话。 那抵著木板的瘦小男人,眸中满是凶恶表情,身体微微弓起,目光灼灼的盯著张道一,沙哑道。 “小道士。” “看你的年纪,估计都还不到二十吧?” “毛都还没长齐,就敢直接称天师了吗?劳资看你是有些大言不惭,活腻歪了啊!” 说完。 瘦小男人朝著口袋一摸,掌中就多了三把小飞刀,径直朝著张道一的方向用力掷去。 很明显。 这瘦小男人也有几分本事,是那类最正统的走江湖耍把戏那类人,对他们来说,丟飞刀能说是最简单的事情。 同样也是必须要掌握的一个表演项目。 在曾经的阴行江湖,这些玩杂耍的人,其实也是下九流,这一脉统称为把戏门。 但把戏门並非正统的阴行职业,没有属於自己的一套手段,大多都是坑蒙拐骗的手段。 不太懂阴阳之事,更別说什么法力道行,属於最差的一类阴行职业。 像缝尸匠、赊刀人、阴阳绣师这些正统阴行职业,都有著自己一套独特的传承,那些手法厉害的大师,或许比起道门中人都不差。 ...... 此时。 看到疾驰而来的飞刀。 张道一併没有半点的慌乱,只是目光灼灼盯著飞刀疾驰来的方向,手中的法剑左右挥舞两下。 “鏗—鏗———” 清脆的金铁撞击声响起。 而那最后的一柄飞刀,张道一仅仅只是略微侧身,便是轻鬆躲过,握著法剑欺身上前。 修道,並非是只修道法和法咒。 那身体柔韧度,脚上步伐和反应力也会得到锻链,一位法力道行出眾的道长,身上的硬功夫肯定也不会差。 就像曾经的寧法师,便能够不藉助任何外力,简单的轻踏几步,就能跃上足足叠了十三张八仙桌的法坛。 把戏门的小手段。 在厉害的道门中人眼里,根本就上不得台面,更没有半点威胁。 看著法剑朝自己直指而来。 瘦小男人不由得眼神一凝,单从刚刚的挡下那两个飞刀,他便明白面前的这个道士,並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道行估计是极深。 虽然他先前表演的节目很厉害,什么胸口碎大石、长矛刺胸口和大刀砍头等等,引得观眾们欢呼喝彩不停。 但瘦小男人却明白,那完全就是障眼法,他身上哪有什么法力,更別说道行了,无非就是身手比其他人敏捷点,会点缩骨功罢了。 甚至就连刚刚最惊人的黑狗说话,都不是他能做到的事,那只黑狗...都是大哥给的东西,以此来让更多的人相信未来佛。 见到法剑露出寒光,更是越来越近了。 瘦小男人不由得眼神一狠,右手用力抓住后背木板上的横幅。在法剑即將刺到自己的时候,狠狠扯下横幅朝著张道一丟去。 看到这扯下的横幅,张道一没有任何表情,掌中的法剑微微一震,那横幅便瞬间被分割出数块。 但隨著横幅碎裂。 瘦小男人便是抓起一把粉末,朝著张道一的脸上径直撒去。 可以看出。 瘦小男人確实没有多少的本事,就连遇到这种情况,所用的都是下三滥手段,根本没有半点神异。 这丟出的粉末根本无用。 都还没接近张道一,便被其笼罩周身的金光震落,根本影响不了,甚至就连视线都不会被影响到。 看到这一幕。 瘦小男人已然满脸皆是凝重,更好似有些黔驴技穷了,那一双眼中满是阴毒和愤怒,冷声道。 “狗道士,你真当要赶尽杀绝吗?” “我可没有惹到你半点,你就这样直接持剑而来,就不怕遭受那天地报应啊。” “况且,那把人变成牲畜的手段,也不是我会做,能有本事做的。” “这样不给活路,你难道就不怕造下杀孽吗?” “造下杀孽?”张道一冷漠的嗤笑一声,手中法剑再度刺出,眼神凌厉无比的继续道。 “吾为天师,肃清邪道那是本分。” “杀孽,何有半点的杀孽?这是替天行道,又怎会有孽!” “至於那造畜手段是不是你所做,又有何关係?即便不是你,你跟那邪人也定是关係匪浅。” “你现在举起双手,说出始作俑者最好,还能少受点苦,死的痛快些许。” “但当前的这一剑,你註定要受...偿还刚刚所行之恶,明明是人,却將其当牲畜对待,还以此推行邪教邪佛邪路。” “先受一剑,再来说话!” 话音落下。 那瘦小男人看著越发靠近的法剑,脸色难看的同时,更是带著几分愤怒和冰冷,攥紧拳头道。 “邪教邪佛?” “你这狗道士,竟敢称未来佛祖是邪路,竟对佛祖这般的不尊,要是我就此退走的话,又怎么对得起未来佛的教诲。” “怎么对得起,无净罗汉的引路和看重。” 这一秒。 瘦小男人的凶性好似被激发了般,猛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肥头大耳、肚大膀圆的佛像,双手捧著万般恭敬的喊道。 “未来佛祖,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这里有狗道士,对您的道不满,更称是邪路,请您惩戒,將其打落阿鼻地狱,墮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许轮迴。” 话音落下。 瘦小男人手中的佛像,竟是忽然炸开,还逸散出一阵的白烟,將整个表演的舞台笼罩。 这些白烟中,竟还有那佛音梵语响起,试图影响著张道一。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不偷盗,强弱如我何异。” “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 “不妄语,梦幻泡影空虚。” “......” 面对这笼罩的白雾,听著那佛音梵语呢喃。 张道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能被祖天师选中,专门降授法门,以此来重振天师府。 他的道心之坚,自是无需多说了。 一心向道的他,更不会被佛音蒙蔽,只会越发肯定自己该走的路。 眼前白雾茫茫。 张道一已是看不见那瘦小男人的身影,但他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手上掐诀,口中念诵而起。 “龙虎山中天威灵,天师堂前地赫起,雷轰隆,电霹雳,五雷伏令敕吾身,七星北斗降罡气,天心藏体御混沌。” 隨著这法诀念诵完毕。 张道一当前周身,竟是有紫雷狂涌蓬勃叠起,整个人的头髮竟都矗立而起,全身充斥著狂暴雷罡。 很明显。 这便是五雷天心诀完全激发的状態。 在这雷罡轰鸣下,周围的白雾竟是畏缩退却,根本不敢靠近半点。 而这还不是结束。 张道一將手中法剑直指天空,另一只手掐著法诀,脚上踏罡,双瞳之中好似有雷霆闪过,大声诵起。 “五雷五雷,氤氳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急急如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律令!敕!” 法咒落下。 那法剑的尖端,好似有一股气机,涌上了九天之上。 下一秒。 “轰隆隆———” 天空霎时响起无比迅猛的雷霆霹雳,还带著前所未有的迅猛罡气,好似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仅差一声令下。 张道一看向那厚重的白雾,法剑朝前指去,浑身雷芒闪烁,叱道。 “天雷...来!!!” 第三百零八章 既入邪道,何必求饶! “轰隆隆隆———” 天空之上,万雷奔腾。 在那白雾瀰漫中,一个浑身缠绕著雷芒的身影,若隱若现不断映出。 好在原本围著看热闹的观眾们,都已是纷纷离去。 不然的话,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绝对会被惊得说不出半句话。 ...... 此刻。 张道一就好似人型的导电体,已然將五雷天心诀激发到极限。 手中握持法剑,完全不顾那白雾中的梵语呢喃,法剑横拉挥出,周身逸散的雷芒炸起。 那九天的雷霆霹雳,更是隨之迅猛落下。 “轰!” “轰!” “轰!!” “......” 一连串天雷,朝著整个白雾瀰漫之地劈落,带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当前正在用剥皮刀分割黑狗皮肉的英气女子,看到这宛如天劫般落下的雷霆霹雳,脸上也是露出一抹惊嘆。 前几年,在这闽地,便见过一位才十多岁的小道长手持金鞭,凶猛三下打散恶鬼將军魂魄。 今日。 又见到一名年纪亦不算大的道长,手持法剑,便可唤来这般天雷。 果然,就跟曾经师父所说的一样。 不论他们这种缝尸匠、捞尸人、赊刀人,学成之后能有多大本事,终究是没办法跟正统道门相提並论。 要论杀妖灭鬼,或许他们也有些特殊的祖传法子。 但绝对是...没办法像道门这般,体內法力道行激盪,隨手便可唤来天雷灭邪。 將心中惊骇压下。 英气女子也不再注意那台上情况,开始专门分割起黑狗的皮肉。 有这般厉害的小道长在。 那个把戏门的邪人肯定逃不掉,届时自是能问出自家师兄的下落,將那违背祖训的蠢货揪出来。 ...... 数秒后。 迅猛劈落的天雷,终於是告一段落了。 那由佛像碎裂所形成的白雾,被狂暴的雷霆罡气震碎,还將这搭好的台子打到木片横飞碎裂。 而在台子的后方。 那个把戏门的男人,一只腿明显是被天雷炸到了,皮肉烧焦,血肉模糊,裤腿更是只剩下半截不到。 本想藉助佛像炸出的白雾,趁机逃走的男人,现在倚靠在台子旁,脸上皆是痛苦和狰狞,因小腿的疼痛不断发出嘶吼声。 看了眼正在痛苦嘶吼的瘦小男人。 张道一將握持的法剑收起,面无表情朝著那破损的台子走去。 似乎感受到蓬勃罡气袭来,正在惨叫的瘦小男人,立刻停下哀嚎声,盯著走来的张道一,怨毒道。 “你这狗道士。”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用道法伤我,伤无辜之人,难道就不怕半点后果,不怕阳间法官的审判吗?难道就不怕被关进牢里吗?” “本天师会有什么后果,何需你这邪人多说。”张道一神色冷冽,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惧怕,继续道。 “这天雷为法雷,能够引动天地报应,专打精怪鬼祟,不正阴毒邪异之辈。” “若是心怀正气之人,这法雷非但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反而能让其体內阳气更盛,往后数月阴邪不入体,更无惧妖怪鬼祟侵扰。” “既然这天雷你受不住,自是一身的因果报应,早就行恶不知多少,无需再谈什么无辜,一切咎由自取。” “来,说吧。” “究竟是何人,哪个邪道所行的造畜之事,还將那娃子交付给你,用来宣扬这邪佛邪教。” “呵,呵呵。”听到张道一的话语,那一只小腿炸开,根本逃不了的瘦小男人,忽然间嗤笑起来。 三秒后。 他的眼神猛然略微,更是从口袋中又掏出一个佛像,瞪大眼睛无比怨毒的怒吼道。 “我以此身此魂此魄献於未来。” “只求,往后未来佛祖登临之时,將你这狗道打落阿鼻地狱,沦落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隨著这怒吼落下。 这个瘦小男人便立刻捏爆佛像。 “砰———” 那好似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响起,瘦小男人的双眼顿时失去焦距,瞳孔更是立刻涣散浑浊。 体內的三魂七魄,竟是在剎那崩碎,不知又被引去了何地。 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隨著佛像被捏爆碎开,一大堆诡异粉末,竟是从那佛像涌现出,覆盖到男人的身上。 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明火。 这些粉末仅仅只是沾染身上,便开始腾起无比猛烈的火焰,將整个男人的尸体覆盖。 看到这一幕。 张道一不由得愣了下,明显是有些意外。 从刚刚瘦小男人的状態来看,他原以为...仅仅只是邪佛的信徒罢了,多半仅是心智被迷惑了。 但现在这情况却是表明了。 这根本就不仅是单纯的被迷惑,极有可能是被那所谓的未来佛洗脑,分不清所谓的是非对错。 若非如此的话。 又怎会甘愿魂飞魄散,只为了不说出有关於那所谓未来佛的消息。 就在此时。 “嘭!” “嘭!” “嘭!!” “......” 一道道清脆如鞭炮爆裂的声音响起。 张道一朝著旁边看去。 那原本落在台上的一大堆佛像,竟是跟著爆裂炸开,由此变成了一股股的阴气散去。 很明显。 从这种情况,便可以无比確定...那所谓的未来佛,当前还不想被抓到把柄,並不想被这么快的挖出来。 看向燃著大火的男人尸体。 这火焰显得极其妖异,燃烧的更是无比猛烈,连带著让周围空气都充斥著一股灼热。 短短不到十秒钟。 瘦小男人的尸首,竟是就快被烧的一乾二净,就连骨头都被烧掉,化为青烟没剩下任何一点灰烬。 眼看著一个人被烧化殆尽。 张道一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眸中带著几分凝重和担忧。 现在这瘦小男人死了,要想再找出那幕后那罪孽深重、將人变畜的邪人多半是没那么简单了。 最关键的是...除了那懂得造畜的邪人,现在又挖出了一个诡异的未来佛。 而且,单从刚刚瘦小男人的自尽行为来看,这所谓未来教...多半是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张道一再度看了眼地上越来越暗淡的火焰,隨即偏过脑袋不再注意,看向徐四娘等人的方向。 刚转头。 张道一就看到了...那位穿著越野装的英气女子,正握持著一把小刀,给那变为黑狗的娃子,小心翼翼的分割著皮肉。 当前已经分割了大半,能够依稀看出...那在黑狗皮下的娃子模样,只不过浑身血肉模糊,显得格外可怖。 这让张道一有些疑惑。 因为,造畜手段极为阴毒,也有一定的门槛,绝不是寻常人能学会的特殊技艺。 可眼前这个女子却好似极为熟练,那握著剥皮刀的手,竟是没有半点颤抖,格外稳定。 分割的皮肉虽然看似血肉模糊,但明显没伤到那可怜的娃子,皮肉的厚度也很均匀。 单看这种情况,若没一定数量的练习,绝对是无法做到这么熟练。 似乎察觉到张道一的目光,正在分割著皮肉的英气女子,头也不抬的缓声道。 “这娃子的皮和狗皮粘在一起,要是不抓紧割开,等到血肉相融后,只会受更大的痛苦。” “况且,现在早一秒割开,多几分概率重新为人。”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隨即也將心中的疑惑暂且放下,站在旁边安静的等候起来。 ...... 两分钟后。 英气女子终於是將狗皮从那娃子身上取下,心中稍稍的鬆了口气。 因为,虽然现在这娃子看的起来血肉模糊,但要真说起来的话,其实並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至少现在皮肉割开的及时,带来的后遗症必然也会小很多。 而隨著那狗屁取下。 原本被缝在其中的娃子,就仿佛是被解脱了束缚般,低头看了眼。 发现自己的身上血肉模糊,好似被一层膜包裹著般,立刻便仰头看向抱著自己的父亲,带著一抹哭腔道。 “爹,我...我还是不舒服。” “感觉有什么东西裹著我,以后我...我还能好吗?” 这个问题。 赵老三不由得顿了顿,明显是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但刚將剥皮刀收好的英气女子,则是看了眼那年幼的娃子,无比肯定的回答道。 “能,能好。” “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跟以前一样。” 见到英气女子这般的有把握。 张道一露出疑惑表情,带著几分不解的开口道。 “这位姑娘,你为何是能这般的肯定?” “而且,从那刚刚的剥开皮肉动作来看,你似乎格外的熟练,这究竟是......” 虽然张道一没有说完。 但英气女子却已是听出了里面的意思,隨即轻轻嘆了口气,看向那破损的台子,缓声道。 “把这娃子跟黑狗缝在一起的人,多半是...我的师兄。” “这是他造下的孽,在有办法解决的情况下,我自是不能眼睁睁看著不顾。” 话音落下。 张道一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更是带著一抹警惕,继续开口道。 “此话怎讲?” “行这造畜手段的人,是你的师兄?” 英气女子收好剥皮刀,转头看向张道一,开口道。 “我是一名缝尸匠,名字叫做程照雪。” “十年前,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后,便开始做著缝尸相关的事情。” “除了我之外,我师父还有另一个更早进门的徒弟,可现在...已经墮入邪路,专门做著造畜上彩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刚刚割开这娃子的皮肉,我已经能確定...把这好端端的娃子,变成一只黑狗的人,就是我的师兄。” “我平日基本不在榕城,这次专门来到这地方,就是为了寻到我师兄的行踪,替师父除掉这败坏师门、踏进邪路的畜生。”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已是明白...为何眼前的女子,刚刚切割皮肉,为何这般熟练。 如果是缝尸匠的身份,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缝和剥。 仅仅只是在缝尸里,一个极其小的方面。 但只需要会这两件事,在有点妖异邪法,那就可以造畜了啊。 换句话说。 缝尸匠可以当造畜邪人,但造畜邪人...多半却当不了缝尸匠。 每一位的缝尸匠其实都懂造畜,也远比寻常懂得造畜的邪人,知晓更多的特殊手艺。 “缝尸匠吗?”张道一重复一遍这个词,无比郑重的询问道。 “程姑娘,既然你是那造畜邪人的师妹。” “那我想要问下...可有把握,顺藤摸瓜,寻到你那隱藏起来的师兄?彻底的了解这件事。” “刚刚那把戏们的邪人,已然是自焚而死,就连魂魄都斩灭了。” “但那邪人还活著,就代表...即便好不容易救回两个娃子,这事也没有了结,仅是治標不治本。” “只怕用不了多久,又会有其他娃子遭受毒手,从人变成畜。” 程照雪不由得长嘆一声,看著那已是自行灭掉的火堆,摇了摇头格外凝重道。 “寻不到。” “要是有办法寻到的话,我现在早就把他绑回,让其一辈子跪在师父坟前赎罪了。” “何须这般,苦恼的找个不停。” “唯一知晓的事,就是...我那师兄被所谓的未来佛蛊惑,还被赐予了法號,成了那所谓的无净罗汉。” “吾师寻了数年,却是怎么都寻不到我这师兄,始终没办法纠正他那走错的路。” “到了最后,只能鬱鬱而终。” “但在临死前,却告诉我...赊刀人帮忙占了一卦,说是今年的榕城,或许是能寻到我的师兄,让我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要找到他。” “能劝就劝,让他脱下身上的僧服。” “要是劝不动,那便直接將他斩掉,免得继续走在那邪路之上,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当初赊刀人,也给吾师留下了一句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既入邪道,早无未来......” 第三百零九章 未来成佛弥勒菩萨,无能罗汉—赊刀人 未来教? 无净罗汉? 从程照雪口中说出的这个信息,让张道一越发的凝重起来。 因为,即便是怎么的愚钝,他也是隱约想到了...这所谓的未来教,或许就是道延大师所推断出的第三劫—灵山大劫。 若不是这大劫,换成寻常诡事的话,应当影响不会这么广。 而且,从刚刚那个把戏门男子,想要散布这所谓的未来佛信仰来看,確实很符合大劫將至的徵兆。 能称为大劫。 自是要影响一个片的区域,至少能让一城民眾陷入危机。 要仅是影响几个、十几个的人,自然也称不上劫,无非就是精怪鬼祟行恶罢了。 ...... 此刻。 就在张道一思索不停,想著要如何揪出这个无净罗汉,顺藤摸瓜寻到这所谓的未来教时。 一阵满是焦急的喊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道一师兄。” “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可有寻到那另外一个娃子。” 张道一朝著喊声方向看去。 见到刚刚正是阎九幽所喊,而就在他的身边,还有林海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三人。 不远处还有那赵三嫂,怀中抱著那只好似正在熟睡的山羊。 而除了张道一,程照雪亦是朝著声音方向看去。 仅仅一眼。 她便是微微愣住了。 看著长相成熟些许的阎九幽和林海恩,始终都带著几分冷意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和感慨的笑容。 原以为曾经一別,便如过客相忘於江湖。 但没想到,今日却是这般的机缘巧合,还能见到。 没有半点的迟疑犹豫。 程照雪看著明显也有些惊疑的阎九幽,淡笑著开口道。 “九幽道长,好久不见。” 紧接著。 又看向好似面无表情,满眼只有向道之心的林海恩,同样点头示意道。 “海恩道长,好久不见。” 基本日日都在苦修,目前还没接触过多少女性的阎九幽。 看到程照雪的长相,又见到那熟悉的越野服,立刻便想起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当初跟著海恩师兄第一次去杀鬼解压时,所救下的那个姑娘。 正是那青衣鬼念念不忘之人的转世,今世不再唱戏,当起了缝尸匠。 想到这里。 阎九幽也不再迟疑,对著程照雪笑了笑,缓声应道。 “照雪姑娘,別来无恙。” 林海恩则是平淡的点了点头,以此来作为回应。 见到身旁的缝尸匠女子,跟著林海恩和阎九幽打招呼,看起来早已相识的模样,让张道一略微有些惊讶。 但还不等他开口询问。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仔细打量两眼程照雪,又见到她那还沾著鲜血的双手,以及那被完整剥下狗皮娃子。 想起这些年,自家徒儿对他所说过的各种经歷。 立刻便是眯了眯眼睛,隨即看向程照雪,意有所指的询问道。 “这位姑娘,如果本道没记错的话,海恩曾说过...你应该是缝尸匠一脉吧。” “缝尸匠,由於主顾都是尸首,时常会遇到各种的诡事,所以懂得不少的阴阳手段。” “但要是將这些阴阳手段用来害人,再將缝尸技术用在活人身上,那把人变畜,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了。” “姑娘,那娃子身上的狗皮,应当是你帮忙剥下来的吧?” “如果老道没猜错的话,这次的造畜之事,是否跟你有一定关係?或者说...那始作俑者,多半跟你有一定关係?” 寧法师的这番话。 让程照雪不由得愣了下,更是迅速明白...眼前的这个老道士,多半就是林海恩的师父,法力多半也是深不可测。 要是能拿到这位道长的帮助,那寻到自己踏入邪路的师兄,或许也不再是一件难事。 理清思绪。 程照雪便是不再犹豫,立刻点了点头,开始详细的讲述起来。 ...... 数十分钟后。 刚赶来的林海恩和寧法师等人,根据张道一和程照雪两人的讲述,终於也明白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寧法师上前两步,朝著那妖火焚烧痕跡仔细看了眼。 发现確实是没有任何痕跡骨灰落下,那个把戏门的男子被彻底焚灭,就连魂魄都被震碎没有落下。 这种情况。 让寧法师明显是更为凝重,讲述道。 “没有半点的痕跡落下。” “那所谓的未来教这般小心,这般不敢留下痕跡,明显不是个好消息啊,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大劫了。” “不像前段时间的新天庭那般囂张,说明会更加的难以处理,但好在...这劫当前还现不了,至少还是有两年时间。” “可我们却提前知晓大劫之事,自然能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说到这里。 寧法师又看向眉头始终皱著的普寧道长,缓声询问道。 “普寧,你可有什么发现?” “这第三劫关於灵山,相较於我们这传统道士而言,你应该会稍微多了解一点。” 普寧道长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无比凝重的讲述道。 “在那佛教之中。” “能称为未来佛的神明,仅有弥勒佛一尊罢了,现在称其为弥勒菩萨也可,祂將会在未来成佛,继任当今佛祖。” “可弥勒佛是正统佛经神明,决不可能这般邪异,更不会变成一个大劫,那可是真菩萨真佛祖啊。” “最关键的是...要真是弥勒佛变为大劫的话......”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顿了两秒,看了在场眾人一眼,又看向林海恩,万般肯定的继续道。 “要是弥勒佛化成大劫。” “即便耗尽佛道两脉,所有高僧高道,必定也无法解决此事,佛祖之力绝非人力可抗衡。” “就算是海恩唤来大圣爷亲至,多半也无用。” “老道只期望这事跟那弥勒佛无关,否则的话,真当是大劫,是那前所未有的大劫啊。” 弥勒佛吗? 虽然是道门中人,但寧法师却也听过那弥勒佛的名號,隨即也是认真思考起来。 但见到那赵老三夫妇两人,怀里分別抱著一个娃子,满脸虽然皆是焦急之色,却也不敢打乱几人的谈话。 寧法师隨即看向阎九幽,嘆了口气示意道。 “九幽,先去你家的祖屋吧。” “儘量把这两个娃子救出来,明明是人,怎能这样当牲畜啊。” 紧接著。 寧法师又看向程照雪,点了点头询问道。 “程姑娘。” “如果可以的话,还麻烦你尽力救下这两个娃子。” “他们俩一个十岁,一个才六岁,真当是不该受这般苦痛啊,我们暂且把一切事都放下,儘可能的救下这两个娃子。” ...... 与此同时。 在榕城的一处破庙里。 一位腰间繫著眾多刀具的光头肥胖和尚,正徒手磨著一把剥皮刀,面前点著一个火堆。 “咯吱———” 破庙的庙门被缓缓推开。 一位满脸皆是刀割痕跡的光头僧人,满脸不悦的走进庙中,怒声道。 “真当该死啊。” “无能师兄,我前几天才发展的一位善信,前一刻竟自裁而亡了。” “这善信手上活计极好,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能给吾佛带来源源不尽的信徒,发扬吾们的未来教。” 对於这光头僧人的怒骂声。 正在磨刀的和尚,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磨著手中剥皮刀。 数十秒后。 將最后刀刃上的一个锋锐磨好。 这和尚便將这把剥皮刀递给面前的僧人,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无净师弟。” “此刀送你,这是师兄刚磨的剥皮刀,自带几分神异。” “按照赊刀人的惯例,这把刀不要钱,但师兄却要送你一句预言......” “何时斩掉同门,再无世俗牵扯,师兄便何时来收钱。” “预言实现,照例给钱。” “预言不现,生死道消。” 第三百一十章 贤劫千佛,佛门鼎盛之机 四坊九巷。 在那人烟最为稀少的一条巷子中,阎九幽缓缓拉开祖屋的门。 看著那熟悉的东西,看著遍布灰尘的桌椅,看著堂屋里的遗像,心头满是说不出感慨。 虽然,当前祖屋的各种家具,甚至桌椅摆放方向,跟之前都没有任何的差別。 可他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 距离上次。 阎九幽已经快有一年,没来这个祖屋了。 曾经的他就是躺在这堂屋棺材中,自家老爹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只为了能够给自己多续上一段时间的命。 只是现在,堂屋的棺材没了,但多了一张面容年轻又慈祥的遗像。 之前。 阎九幽心中还有遗憾和不甘,觉得自己没有见到自家父亲最后一面,没有最后再说一句话,始终留著一份不甘的念想。 但现在,则是完全没有这种遗憾了。 因为,先前成为阳间阎君之时,他见了自家老爹最后一面,更是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甚至到了那时。 自己处於犹豫和迷茫之中时,老爹还给了最关键的建议,更是不断的安抚...说著师父和两位师叔肯定会来救自己。 当时的阎九幽不懂,但现在的他却已是明白。 那时候的老爹在那阴间地府,根本就得不到任何半点的消息,仅是凭藉对三位道长的信任,那般不停的安抚自己。 而事实,却跟老爹所想的一样。 並不只是师父和两位师叔,就连海恩师兄都是专门来到地府之中,唤来大圣爷將自己救回。 唯一可惜的便是...师父他为了救自己,耗尽了所有的阳寿和心炁。 想到这里。 阎九幽不由得沉默下来,眸中也深藏著一抹伤感。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阎九幽便是立刻走进堂屋,將倚靠在桌角的一张八仙桌搬来,放到那祖屋的大厅空地,看向程照雪道。 “程姑娘,这张八仙桌可以用吗?” “虽然表面有点灰,但底下还是稳的,不用力摇晃应当就没事。” “没关係,有个地方放这两个娃子就行。”程照雪点头应了句,隨即又看向那对夫妇,格外凝重道。 “刚刚来时,虽然就已经大致说过了。” “但我还要再问一句,你们夫妇俩真当是连那女娃也要救吗?即便知道会有何种后果,也要救吗?” “救,肯定要救。”赵老三毫不犹豫的应了句,看向那只还在熟睡中的山羊,眼中带泪道。 “既然还能让小婷活下来,那就肯定要救。” “就算以后的她,没了双手双脚,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那就绝对有她一口饭吃,肯定是饿不到她。” “姑娘,你就放心救,放心的把她剥出来吧。” 不只是赵老三。 就连站在旁边的赵三嫂,在稍稍犹豫片刻后,都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咬著牙坚决道。 “阿妹,救吧,求你救救她吧。” “小婷的命太苦,太苦了啊,本就遭了这样子的事,要是我们夫妇俩再不救的话,怎对得起她啊。” 夫妇俩的回答。 程照雪不由得皱了皱眉,正在犹豫要如何开口,说出救这女娃,还不如不救的时候。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则是摆了摆手,看向那两个夫妇,不容置疑道。 “就这件事,单单由你们决定还不够。” “刚刚程姑娘说的还不够清楚,但本道先前在观中,跟赵三嫂也说的非常明白了。” “现在的关键是...寻不到你们家女娃的四肢,就算程姑娘用那缝尸匠的手法,將她从这山羊皮中剥出来。” “没了四肢的她,就跟人彘一般无二,往后要如何的生活。” “十岁也並非不知世事了。” “儘管常说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但在这种情况下,要不要这般痛苦还不如牲畜的活下去,还应由她自己决定啊。” “不行,这样不行啊,清元道长。”赵老三顿时就急了,眼中更闪烁著泪光,万般心痛的讲述道。 “小婷,她...她从小就爱美,真的从小就爱美啊。” “每次去街上的时候,都会让我们专门买几个小发卡,买几个塑料小戴在头上,还有自己的一个小镜子。” “要是让她知道,以后只能这样无手无脚过一辈子,她肯定不愿意,肯定是怎么都不愿意啊。” “清元道长,只有把小婷救出,救出来,我有办法说服,让她好好说著,让她好好的活在这......” 还不等赵老三说完。 寧法师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看向刚將剥皮刀拿出的程照雪,示意道。 “程姑娘,麻烦你先把这男娃救出来吧。” “这男娃好生处理下,应当能跟被塞进这狗皮前,相差无几。” “至於那女娃的话,暂且先不急,这具体救不救,要如何救,真当是一件棘手事啊。” “但本道用符籙將其魂魄钉住,短时间內,也不会和那羊皮相融。” “先救下男娃,女娃稍后再说。” 听到这番话。 程照雪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立刻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液体,用剥皮刀割开倒在血肉模糊的男娃身上。 “滋滋滋———” 宛如皮肉烧灼的声音响起,带著血腥气的臭味扑面涌出。 但在这特殊液体的作用下,原本还粘在男娃身上的一层薄狗皮,竟是能像馒头皮一般,一点点轻轻的剥下来。 可在手掌、脚掌、头顶和腋下等特殊区域,却没办法直接剥掉狗皮。 因为,这些地方並没自行粘黏,而是有一赤红色的血线,將狗皮用內缝的方式,缝进了皮肉里面。 很明显。 这些位置就是用於固定,以此来让这娃子和狗皮彻底相融。 看著程照雪拿出细刀,开始一点点极为耐心的裁切那缝线,寧法师讚赏的点了点头,隨即看向赵家夫妇俩,凝声道。 “来,不用看那边了。” “程姑娘是缝尸人,自是能够把你们这娃子剥出来。” “现在来跟本道好好的说一说,这些时日你们夫妇俩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会引火烧身。” “被那邪人盯上,一双子女,一个成羊,一个成狗。” 这个问题。 让夫妇俩不约而同的彼此看了眼,眸中明显是都有些疑惑。 可以看出。 先前因焦急自家儿女的事,根本没空去细想太多。 现在突然听到这问题,无疑是令他们陷入了迷茫之中,根本想不到任何的原因。 赵老三深思数秒,隨即摇了摇头,眼中带著满满的痛苦,声音沙哑的低沉道。 “清元道长,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平日里,我们夫妇俩跟邻居都没有爭吵,能让就让,遇到乞討、没钱吃饭的可怜人,还会免费给他们一碗能吃饱的羊肉麵。” “其他家店铺都在涨价,可是我们店的生意最好,也都没有涨价。” “一向没有招惹过什么人,真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 赵老三有些哽咽了,明显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 一向与人为善,不做恶事的他,怎会遇到这样子的大难。 而站在他旁边的赵三嫂,早已是泪流满面,但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般,猛的抬起头,惊恐道。 “不对,不对,老三。” “你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四、五天前,有个满脸疤痕的和尚,忽然来到我们的店里。” “那时是大晚上,我们都快要打烊的时候。” “我们看到是和尚,见到他衣服也破烂不堪,所以就问他...要不要吃一碗素麵,不要钱。” “那和尚答应了,然后你还怕和尚不好意思,特地多煮了一碗,坐在他对面一起吃。” “可那和尚吃饭时,一句话不说,等到那吃完后,忽然对你说了句......” “他说...你的善行福缘都不错,可以当那刑劫千佛中的第六百三十二尊—乐施佛。” “今后入佛修行,必成正果......” ...... 此刻。 听到赵老三的这番话,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眯起眼睛,明显带著几分凝重。 见到这种情况。 相比老实肯乾的赵老三,赵三嫂明显是要更加的机灵一点。 原本同样不知招惹到什么的她,见到两位道长的表情后,立刻便联想到了...这前几天发生的怪事。 一个满脸疤痕的和尚,突然来到自家的羊肉馆,啥话都不说半句。 给他一碗素麵,却也能吃个精光。 最关键的是...在那吃完之后,竟还说著让自家男人去当佛。 由於开的羊肉馆极为受欢迎,人流量也很多,因此这种神神叨叨的僧人或道人,夫妻俩並不少见。 一向秉持著一种做法,钱不会给,但吃的却是管够。 至於那些所谓的预言或天机,夫妻俩也都从不会去在意,听过也就忘了,继续日復一日的做著生意。 可要让自家男人去当佛祖,这真当是第一次听到。 普寧道长微皱著眉头,理了理脑中思绪,格外凝重的开口道。 “赵三嫂,刚刚老道没听清。” “那和尚说的可是...邢劫千佛吗?还是那贤劫千佛?” “要让你家男人去当那佛,可是真当確有其事?” “真的,当然真的啊。”赵三嫂连忙应了句,更是连忙继续道。 “普寧道长,我怎么敢乱说,真当是半点不敢乱说。” “现在的我,只希望能找出这件事的源头,能把小婷救出来啊。” “真当是遇到了一个怪和尚,至於他究竟说的是贤劫还是邢劫,我是没听太清楚,但能肯定有说过千佛。” “还说著,老三能成千佛之一,是今世和前世所积善缘......” 还不等赵三嫂说完。 赵老三便是打断其话语,声音有些沙哑的肯定道。 “是邢劫千佛。” “那时的我,怕那刀疤和尚不好意思,因此专门坐在他面前,跟著一起吃素麵,所以听的更加清楚。” “刀疤和尚吃完后便说著,未来大势早已定下,邢难大劫已到,成佛是我唯一可走的路。” “对於这种神神叨叨的僧人和道人,我一向是从不反驳,顺著他们的话便好,但这次却让我当和尚,只能是特地回了句......” “说著自己现在有儿有女,还有个好老婆,绝对不会去修什么佛道,更不会当什么乐施佛。” “可我说出这句话后,那刀疤和尚好像还不死心,说是...等到万邢之劫来临时,世间万物皆无法独善其身。” “现在能成佛却不愿去,到时候沦为牲畜,后悔便是再也来不及了。” 这一刻。 赵老三不由得顿了下,猛然想到了什么,嘴唇颤抖的干哑道。 “道...道长,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啊。” “按照那刀疤和尚说的,如果我...我去当那所谓的佛,是不是就能,就能让这两个娃子,不受这般苦,不成这般模样的牲畜。” 说到后面。 赵老三的声音已然颤抖起来,明显觉得...是不是自己害了两个娃子,让他们被邪人所害。 但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则是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眸中明显是带著几分寒意道。 “如果是贤劫千佛的话。” “那或许多半还是个好事,是他想让你去成那所谓的善佛。” “因为,根据佛教经典的记载,在当前咱们所在的这一劫中,未来隨著佛教的繁荣昌盛,將会有千佛相继出世,这便是所谓的贤劫千佛。” “这劫並非指的是天劫之类,反而是记载年月的数字,一个大劫中包含了四个中劫,每个中劫里又有二十个小劫。” “每一个小劫代表了1680万年的漫长岁月,而这一个大劫便是13.44亿年。” “当前佛教中仅出了四尊佛,第四尊释迦牟尼佛正处於末期,第五尊弥勒佛即將就要现世。” “在此之后,將会陆续出其他的九百九十四尊佛,隨著最后的楼至佛现身,这千佛才彻底显现完毕。” “仅仅一劫,便有出现千佛,这无疑是佛教前所未有的盛世。” “至於那所谓的刑劫千佛,老道从未听过,更不知何为乐施佛,但老道万般確定一件事。” “要是你去当了这所谓的佛,多半是再无回头机会,必遭祸患。” “既是刑劫,何来千佛之说?应是......” “千魔才对!!” 第三百一十一章 事关灵山,佛门可否来应劫! 贤劫千佛。 並非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事情,而是古籍经典中的真实记载。 从释迦牟尼佛开始,佛教逐渐步入鼎盛时期,信徒和香火数量,更是远超以往。 原本往日里都难出一尊佛,却在这段时间內,频繁显现千尊佛祖,足以说明这佛教將会怎般鼎盛。 ...... 此刻。 站在旁边的寧法师,眸中带著几分肯定和凝重神色,明显也听说过这贤劫千佛,缓声道。 “自不是贤佛,定是精怪鬼祟作怪。” “虽然道法和佛法有异,但始终还是秉持著教人为善,有缘有意才会传法,从不会有半点的强求。” “像那所谓的刀疤和尚,一不顺心意,一没迎佛归,就將与佛有缘人的子女害成这般模样,绝对不可能什么善物。” “多年前就进入邪道,更是说明了...整颗心早已腐朽黑恶。” 说到这里。 寧法师略微停顿两秒,隨即环视在场的几位晚辈,略带著几分冷冽的眯眼继续道。 “从现在这情况来看。” “那所谓的未来佛,多半就是先前道延大师所推断出的灵山大劫,甚至就是那幕后主谋。” “程姑娘的缝尸人师兄,当前都被迷惑成了所谓的无能罗汉,但这...可能不是唯一一个被迷惑的人。” “本道要是没猜错的话,有不少已经被那未来佛迷惑的人,正在是各地寻著所谓的有佛缘之人,让他们成为所谓的刑劫千佛。” “等到这灵山大劫彻底显现,定会有千名自称佛陀的邪人出来。” 此话一出。 在场眾人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心中隱隱有些担忧。 先前刚经歷的新天庭大劫,还没有如此大的规模,更没有所谓的千佛祸事,就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甚至,最后要不是林海恩唤来大圣爷,道门恐怕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够彻底的解决这起大劫。 或许,多半会直接打灭一代人,令道门前辈全部身死。 结果现在,这新天庭的大劫都还没过去多久,后续的灵山大劫竟又开始显现出来了。 而且从那规模来看,比起新天庭大劫...只怕是还要更大数倍不止,还要更加的难以处理。 ...... 这一刻。 得知灵山大劫紧隨其后,仿佛完全不给这世间喘息机会,更要逼死道门一般。 阎九幽的眼中明显露出了一抹疑惑,看向普寧道长询问道。 “普寧师叔。”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如果这所谓的未来佛,都已经要建立起所谓的灵山,甚至还要把眾多有佛缘之人,强行都引入邪道中。” “佛道的那些高僧,难道能坐视不管,半点都不理会吗?” “师父曾经说过,就在当今的世间,佛门正逐渐的越发繁盛,甚至已是开始超过道门。” “如今无论寺庙还是僧人,都比道观和道士要多了啊。” “这种本门大劫都不出来,那岂不是......” 虽然阎九幽没说完。 但在场几人,明显是都听出了他的意思。 现今佛门规模,比起道门都要大。 结果,现在的几次大劫中,都没有见到佛门高僧的身影,普寧道长也是半佛半道,根本算不得纯粹的佛家人。 相较於老一辈,阎九幽无疑是更积著一股气。 “是否会来应劫,本道確实是未可知啊。”普寧道长先是长嘆一声,隨即格外无奈的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惋惜道。 “若论起法门弟子的驱邪灭祟能力,相比於道门来说,佛门或许是少了几分刚猛,但驱邪灭鬼却半点都不差啊。” “无论是无畏印,还是降魔印,或是金刚经等等,不说杀伐之力有多强,但其中蕴含的念力,绝对能够轻鬆驱灭鬼祟。” “可偏偏佛门不好杀生,凡事也都爱说渡。” “无论面对行了多大恶事的精怪鬼祟,都想著...儘可能的渡,或者劝其放下屠刀,由此立地成佛。” “当初的清玄也在说渡,但並不迂腐,不能渡的精怪鬼祟,只会就会拔剑劈砍,哪会像佛门这般的固执迂腐。” “明明都是穷凶极恶,行遍恶事的精怪鬼祟,又如何渡的掉?” “浪费口舌,更可能让鬼祟多遭杀孽。” “而且,有很多的高僧方丈都是修来世,因此不太爱理会今生俗世,更不爱掺和世俗诡事,始终都在山门寺庙里清修。”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佛门之中,没有一个合適的领头法脉,各脉都是各扫门前雪,再加上还是从外传入,祖地並不在咱们这里。” “不像道门,属於本土创立的法教,在钦天监的整合跟引领下,无论法脉之地在何处,也会一同前来。” “拧成一股绳,共同应对那降下的大劫。” “不过,但也並非所有的佛门高僧,都是只顾清修不问世事。” “在这世间,其实也有不少天生有佛缘,道行高强、不愿清修、走遍世间的苦行僧。” “但凡知道这般大劫降临,中途也没其他事情的话,这些苦行僧必定会赶来闽地,解决这所谓的灵山大劫。” “百年前,便有过佛道两脉共同抵御大劫的记载,无非就是少罢了。” 普寧道长的讲述。 无疑让满眼疑惑的阎九幽,稍稍了解了些许佛门之事。 从这情况来看。 佛门以往不参与大劫,反倒是正常的情况了。 因为,由那修炼的法门和教义,令他们无法像道门这般,能够形成一个大规模前来应劫。 再加上,也不愿走出寺庙影响清修,所以前几次的大劫,都是没有见到什么正统纯粹的佛门之人。 但如果换成佛门中的苦行僧,那肯定是知晓这灵山大劫后,也必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届时,要是道门和佛门一同面对此劫。 灵山...必不可成! ...... 认真听著眾多道长交谈。 有些小聪明的赵三嫂,眸中满是惊恐神色,更明白了...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么可怕。 隨即声音都带著几分颤抖,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忐忑惊恐道。 “清元道长、普寧道长。” “这是不是...是不是老三註定避不过这劫了,那我的孩子,那两个苦命的娃子要怎么办。” “我...我真的不敢想,以后的他们还会被人拐走缝在羊皮里......” 很明显。 现在赵三嫂已经知道...这次事情很大,大到作为普通人根本不敢想,根本无力应对的程度。 “无妨。”寧法师抬了抬手,格外肯定的缓声道:“如此邪人,自是不能多留,必须早点解决才行。” “但凡多留一天,都不知...会有人因此遭劫。” “况且,无论是为了救你们家,还是为了找出这灵山大劫的线索,我们肯定是都要將这邪人找出来。” 普寧道长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眼中似乎还带著其他的特殊情绪,尤其是得知...这事因灵山大劫而起,因佛家而起后,明显是多了几分凝重。 以往的大劫,佛门不来也罢。 但这次可是灵山大劫,要是佛门还不来,那真当是...... ...... 就在这时。 “哇呜呜呜———” “爸,妈,我好怕,我好害怕,我不想当狗,不想当狗啊。” 一道颇为清脆响亮的幼童哭喊声,忽然就从那张八仙桌传来,带著极其明显的惊恐情绪, 眾人立刻朝著哭喊方向看去。 只见。 原本浑身血肉模糊的娃子,在程照雪特製的药水作用下,露出了体表泛红的皮肉,掌心的缝线亦是全被剪断。 而那些针缝的痕跡,也被抹上了相应的药膏。 整体来看。 这男孩除了皮肤有些泛红,四肢还有针缝伤口,其他地方...跟先前已然是相差无几了。 程照雪將手中的剪刀拿起,仔细打量男娃一眼,確定没什么遗漏之处后,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缓声开口道。 “这娃子还算运气好。” “当前这看起来身上很红,也只是药水的影响,並未深入血肉。” “四肢完整,並没有被砍下跟牲畜缝在一起,现在把其身上的狗皮全都剥掉,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復原状,这些针扎的孔洞也將癒合。” “只是,那个稍大点的女娃......” 说到这里。 程照雪看向旁边的那只山羊,伸手摸了摸四蹄位置,似乎都清晰摸到那针缝连接触感,眸中顿时露出了几分不忍。 这才六岁的男娃还能救,但这大点的女娃,却不是救不救的问题了,而是她还愿不愿意活下来了。 在场眾人看著程照雪的动作和表情,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都有些说不出的凝重。 而寧法师则是思虑两秒,便用著格外认真的语气问道。 “程姑娘。” “若是老道想办法把这女娃的四肢寻回,你可有接好的把握?” “至少有七成把握。”程照雪先是愣了下,却给了个极为肯定的回答,继续补充道。 “我那走上邪路的师兄,对著女娃所用的造畜手法,皆是源自於缝尸人一脉。” “跟他同属一源的我,有著相同的手法,应当是能接续上。” “不说这接上后,能跟以前一模一样,能够相差无几的灵活,但至少外表上看不出异样,仅是往后行走捏筷等不方便点罢了。” “但是清元法师,现在真当是毫无头绪啊,自从那把戏门的邪人魂飞魄散,我便寻不到师兄的踪跡了。” “当初的赊刀人,也仅给了我师父一个提示,说著...榕城或许可寻到逆徒,再往后便不可知了。” 寧法师摆了摆手,让程照雪无需担忧,极为肯定的继续道。 “无妨,我们寻不到,自是有人可以寻到。” “这事跟灵山一劫有关,巡钦天监一脉相助,也是万般恰当。” “只不过,还需要了解更多相关事情,才能让贤明师侄在推断之时,不受半点反噬,仅需消耗点法力。” 说到这里。 寧法师看向那浑身通红的男娃,开口示意道。 “小娃子,你可想救你的姐姐?” “要是想救的话,便將怎么被人掳走,又是怎么被塞进那狗皮中的,好好说下。” “记不记得在什么地方,旁边又有什么东西,要是说的越清楚,那你旁边的姐姐就能多几分活命机会。” 那原本因为疼痛和害怕,还在哭个不停,泪眼朦朧的六岁娃子,止住身体的抽噎。 轻轻揉著眼睛,朝著身旁的山羊看了眼。 脑中忽然间浮现起,前天那万般恐怖的画面,那个丑陋的和尚,把自己姐姐手脚砍下来,塞进一张羊皮里的画面。 虽然现在才六岁,记事还有些模糊。 但遇到这种可怕诡事,肯定怎都不会忘记,晚上多半还会惊厥呼喊,现在更是害怕的呆住了。 见到自家娃子愣住。 赵老三明显是有些急了,连忙上前两步,看著正在发呆中的娃子,大声吼了起来。 “小宇,发什么呆啊。” “快点说,快点把你记得的东西说出来,这样才能救得了姐姐,才能让姐姐从这里面出来啊。” 浑身通红的六岁娃子,被这吼声喊的愣了下,立刻就大哭起来,更是抽噎断续、带著惊恐的害怕道。 “那时候...那时候,我、姐姐、爸爸和妈妈在看灯。” “旁边都是人,姐姐就拉著我的手,然后我的灯被挤掉了,等我弯下腰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捏了下我的脖子,就不知道了。” “然后,等我...等我醒来后。” “就发现...发现自己被绑起来,绑在了一个桌子上,就跟这个桌子一样,墙壁都是烂的,好像还有一个破佛像。” “我想要喊姐姐,结果发现嘴巴被堵上了,朝著旁边看去。” “看到有个脸上都是伤疤的和尚,手上拿著一把生锈的斧头,对著姐姐的大腿砍下去,鲜血溅了起来撒到墙壁。” “姐姐一直在哭,在喊痛,可那个和尚根本不理,还把姐姐塞到一只山羊里面,用针缝个不停,嘴里还说著......” “马上就不痛了,就要去当两脚羊了,哪里还会痛......” 第三百一十二章 论佛不怕,论道不惧,老道普庵一脉必毁假灵山! 要当两脚羊,马上就不痛了? 这娃子所说的话语,无疑是让在场眾人都为之一愣。 因为,这两脚羊可不是什么好词,专门指的是要被吃掉的人。 在曾经的饥荒时代,走投无路便会出现同类相食的情况。 但直接说吃人,又显得万般残酷,让人心底有些无法接受。 因此,曾经便將这人,以两脚羊来代称,吃两脚羊便是吃人。 从这娃子口中听到这种话语,无疑是让寧法师都为有些凝重,更是立刻明白了...... 那个所谓的刀疤和尚,为了报復赵老三不去当那邢劫千佛,竟是不知要把他的一双儿女变成畜生。 更是要...赵老三亲手把女儿宰了,砍成肉块,在自家的羊肉馆卖掉。 让来这羊肉馆的人,都尝尝赵老三女儿的味道如何。 这般凶残恶劣的行为,足以看出这灵山大劫有多凶残,那些所谓的罗汉为了寻到这千佛,又將会如何的无恶不作。 眾人暂时都没有说些什么。 默契的安静等著那娃子將所有事情都说完。 ...... 数分钟后。 这娃子终於是將所有事都说完。 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则是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冷著声音,压抑著心中怒意道。 “这所谓的灵山,真当是恶鬼邪人匯聚之地。” “没矇骗到所谓的千佛,就要做出这般凶残之事,怎么都不能留,多留一天,只怕就会多害一些人。” “必须要儘快让贤明查清,將这邪人挖出来,也提前斩掉这灵山中的一位罗汉。”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隨即眯著眼,意有所指道。 “好在这时代发展的快。” “现在要寻贤明,要寻钦天监一脉,无需像此前般,耗费眾多的时间在路途,仅需打个电话即可。” “但待会必须要交代下震乾师侄,多加关注贤明。” “以贤明的性格,本道只怕...他会再用这阳寿算那灵山大劫,接连三次用阳寿窥探天机,天罚必定落下。” “届时若无人护佑的话,多半要遭大劫啊。” “清元,多加叮嘱,千万不要让贤明再耗费阳寿。”普寧道长格外坚决的说了句,隨后眸中更带著几分冷芒和寒意,继续道。 “此劫,事关灵山。” “本道即是佛道兼修,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让其这般行恶,怎样都得毁掉,怎样都要灭掉那些邪人才可!” “论佛不怕,论道不惧,斗法自是更好!” “无论如何,即便身死,即便湮灭,老道必定也要毁掉这假灵山!!” ...... 金陵,钦天山。 在悬崖旁的观星室里,穿著单薄道袍的贤明,正仰头看著星空,那双带著几分疲惫的眸中,明显还充斥著凝重。 刚刚前不久。 他帮寧法师卜算了一卦,根据从那娃子口中得到的种种消息,以及程照雪拥有的相关消息,把那邪人的大致动向给算了出来。 正因如此。 贤明已然知晓...这灵山大劫开始显现了,而且明显是来势汹汹,更有从事阴阳行业的人,被迷惑成为所谓的罗汉。 开头便这般的厉害,后续会到何种程度,根本就不敢细想。 “师父,大劫又来了,我该怎么办......”贤明低声喃喃一句,心中满是压力。 这新天庭的大劫都才结束没几天。 结果,闽地又传来了灵山大劫消息,这让人根本没办法放鬆半点,尤其是道门应劫的领头羊—钦天监一脉。 將目光从星空移开,贤明看了眼悬崖远处的方位。 那个方向。 便是钦天监一脉的入葬之地,不管是曾经的法脉主,还是其他的法脉弟子,如今都葬在那个地方。 看著这片特殊区域,贤明眸中满是追忆神色,继续轻声自语道。 “您在的时候,便曾给弟子提过好几次,说著......” “钦天监的法脉主不好当,虽然受各大道脉敬仰、地位极高,可肩上压力也远超其他道门法脉。” “弟子因此心中早有预计,虽有万般难也不曾言语半点,更是尽力的带著道门,在眾多长辈和师兄弟的帮助下,解决了先前两起大劫。” “但师父,这世道不佳,真当是不给弟子半点喘息机会。” “一劫接著一劫,一劫更比一劫凶险,弟子真当好累,更是生怕这大劫来临时,没能算出而致大患临头。” “现在清元师叔又传来消息,说是灵山大劫前置祸事已现,届时会有千佛来临,必定是比新天庭大劫,还要更凶猛不少。” “虽然弟子已是將那邪人的信息算出,也让师弟及时传回消息,但这未来的千佛降临而来,真当是太过骇人听闻。” “若是不提前算出相关之事,届时要怎般应对......” 很明显。 贤明心中的压力极大,已经快到能承担的极限了。 相较於道门其他法脉,钦天监法脉主的肩上压力极大,所谓的修行压力根本不值一提,关键是那大劫將临时的紧迫感。 身为钦天监一脉,更知天命与因果。 万般明白这每一次天地降下的大劫,要是不及时解决的话,必然会引起更大祸患,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再加上,其他法脉都依照钦天监的命令行事,一个窥探天机算错,便会引发难以想像的结果。 况且,就在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竟持续来了这么多起大劫,无疑让贤明是有些心力交瘁。 以往的钦天监,无非就是在十年一次,数十年才显现一次的大劫中,儘可能的窥探天象,带领道门中人应劫。 有些法脉主,甚至一生中,都没遇到过三次的大劫。 可现在,贤明才成为钦天监的法脉主,就已经遇到了三次大劫,还是在五年之內,接连显现三次大劫。 同时,这三劫都在钦天监的记载中,位於前列的凶险大劫。 尤其新天庭和灵山两个大劫,可能都是当前这世上,最出现过的最凶险大劫。 踏错一步,或许便会百城遭劫,万万人身亡。 这给贤明带来的压力,究竟有多大根本就无需多说了。 而且,法力道行都还比不上师父的贤明,为了精准算出酆都阎君和新天庭大劫的时间和地点,为了不抹黑钦天监的法脉,更为了...... 这世间,不因自己的错误,出现难以想像的灾祸,所以在这两次的大劫中,他都耗费了些许寿元,以此来获得最准確的天机。 ...... 此刻。 贤明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將身旁的紫微斗数命盘拿起,原本充斥著迷茫和焦虑的双眸,逐渐的坚定起来。 “钦天监存在的意义,就是寻出这天地大劫的解决办法。” “现在这灵山大劫,好不容易有了点苗头,要是能藉此线索,將劫难显现的地点和时间算出。” “届时提前通知佛门高僧,即便他们再如何的不问世事,事关灵山,必定也是无法右手旁观,註定要来应劫。” “这般就算不能提前阻止,那这次大劫,必定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佛道两门联手,千佛降世又何妨。” 隨著自语结束。 贤明顿时拨动起手中的紫薇斗数命盘,口中还坚定念诵而起。 “安星须把命宫详,先定身宫后起方,紫府天机为上局,天梁天同是中堂,廉贞贪狼为下格,巨门天相细推详。” “紫微垣中帝星尊,天府天相左右分......” 拨动命盘,念诵法咒。 贤明浑身的法力气机迸发,仰头朝著那天空看去,观察那些星辰的具体走势,看著这天地大劫,看著道门兴盛。 短短五秒不到。 贤明便感觉到体內的法力,已然是被命盘抽乾大半,足以见此劫的因果关係有多大,又有多么的难窥探。 等到法力被抽乾,要想继续窥探的话,就必须用上阳寿了。 虽然早知这种法力不够,阳寿来凑的情况,但贤明却没有半点迟疑,眼神更是万般的坚定。 活的是否长久,从不是钦天监的意义。 ...... 仰头看著天空的贤明。 在命盘和法力的激发下,他亦是能无比清晰的见到...... 九天上。 有两颗相邻很近、大小也相差无几的星辰,光点原本是同样的亮,但在数秒后,右边的那颗星辰竟忽然爆发出无比璀璨耀眼的光芒。 仅仅一瞬。 光芒便隨之隱去,整颗星辰彻底湮灭不见。 而在这颗星辰旁的另一个星辰,也开始隨之的逐渐暗淡,好似被这颗璀璨后湮灭的星辰所影响了般。 可让贤明最为不解的是...这两颗星辰下方,还有一颗更小些的星辰。 在那颗星辰爆裂,另一颗星辰黯淡后,这颗更小点的星辰,竟是猛然爆发起璀璨耀眼的光芒,大小更是暴涨了数倍。 不知为何。 这颗星辰的亮度和大小,就仿佛是原本上方的两颗星辰相加,甚至是还要超过些许。 看到这一幕。 贤明不由得愣了下,明显不知为何会呈现这个天象,更不知会对后续大劫和道门,造成什么影响。 法力用尽的他,开始根本不顾任何后果,也不顾喉头涌出的鲜血,准备用那阳寿继续窥探天机,以此拿到更加准確的线索。 但就在这时。 “轰隆隆———” 雷霆霹雳轰然响起,一道无比恐怖的紫霄天雷,猛然从九天落下,朝著贤明径直劈去。 连续违背因果的窥探天机,即便是耗费阳寿,这天地都不容许了。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看著那劈落的紫霄天雷,贤明已然是瞪大眼睛,眸中还带著几分慌张和焦急。 当前法力用完的他,明显是有些不知要如何抵挡了。 就在天雷即將落地时。 一道坚定的诵诀声忽然传出,一把还泛著乌光的长尺,更是从后方掷出,硬生生抵住了那些劈落的天雷。 原本应当劈在贤明身上的天雷,全部都被这长尺挡住。 立刻朝著身后看去。 贤明已是见到....震乾当前正站在身后,嘴角同样有著一缕鲜血,明显是刚刚替他承受了这一次的天雷反噬。 伸出手。 將那掷出的天蓬尺收回,震乾又看了眼紫薇命盘,摇头缓声道。 “贤明师弟,莫再算了。” “若非清元师叔专门交代钦天山的其他门人叮嘱我,让我多注意一点你的情况,说著......” “以你的性子,即便算出了那个邪人位置,多半还会继续算下去,为求一个心安,引得天地反噬加身。” “要是清元师叔不多留个心思,这次你...多半就是劈死了。” 说完。 震乾將嘴角鲜血擦去,便准备转身离开这观星台。 观星台属於钦天监的禁地之一。 以往的话,没有钦天监的法脉主邀请,其他人绝对是不允许来此,即便本门弟子也是如此。 要不是刚刚情况紧急,震乾也绝不会贸然进入。 看著转身离开的震乾。 贤明將已是將涌到喉头的鲜血咽下,带著几分担忧的讲述道。 “震乾师兄,我刚刚简单看了眼......” “或许,这次的灵山大劫,道门將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离世,往后多半將会越来越......” 还不等贤明说完。 震乾忽然打断其后续话语,更是立刻停下脚步,格外郑重的询问道。 “这位前辈离世时,是否够璀璨?是否能如清玄师叔那般威风?” 这两个特殊的问题。 让贤明不由得愣了下,但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肯定道。 “万般璀璨,极尽升华。” “虽看不清详情,但想起来...多半是不比清玄师叔差。” “那便够了。”震乾攥紧手中的天蓬尺,心中已是猜到了这位即將离世的道门前辈,估计是他相熟之人。 一边继续走出观星台,一边声音低沉沙哑的继续道。 “只要璀璨,那便足够了。” “能在大劫来临时,璀璨辉煌的了却此身,怎样都算不虚此生。” “至於这往后会如何,自是也无需担忧太多...道门诸位前辈已经护佑的足够久了,咱们也享受了太多的福荫。” “但到了最后,一代人终究是有一代人的事......”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该上路了,你的废话...多了! 早上八点。 榕城,四坊九巷。 昨晚热闹的夜市早已散去,变成了卖著各种各样蔬菜食材的早市,还有一些小摊,卖著榕城人最爱吃的锅边糊和海蠣饼等。 在当前的这个时代。 各种景区的商业化还不算严重,四坊九巷还未彻底沦为步行商业街,那所谓的爱心树也还没风靡起来。 因此对榕城人来说,这就是稍微热闹特殊点的市场罢了。 各种各样的小摊和叫卖声,充斥著整个小巷子,一些巷子中摆摊的商户,还在討论著昨晚发生的事情。 很明显。 昨晚那诡异离奇的杂耍表演,在这段时间內,將会成为不少榕城人閒聊议论的谈资。 甚至,还会有不少人短时间內,不敢再来这四坊九巷。 当然,这始终只是插曲罢了,用不了多久...昨晚的影响便会消退,四坊九巷也將会恢復以往的热闹。 但即便今天,也仅是比往常冷清小半罢了。 此刻。 在四坊九巷的小摊贩们閒聊不停时,一辆老旧的三轮推车,从那四坊九巷的入口进来。 看似不大的三轮推车上,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都有,指甲剪、挖耳勺、剃鬚刀、中国结、放大镜等等。 一位中年男人正单手推著三轮车,另一只手还握著一个拨浪鼓,不断摇晃著发出噠噠噠的响声,有些沙哑的呦呵声,也伴隨著拨浪鼓传来。 “卖东西啊,卖指甲剪、挖耳勺、老鼠药、水彩笔啊。” “没钱买也没关係啊,收烂铁盆、烂铁锅、烂铁桶,一个铁盆换两个大碗啊。” “......” 这种叫喊声,在四坊九巷並不少见,到处可见这种卖货郎。 当前的经济和交通还不发达,各种各样的城市和村庄,都可以见到这种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很多人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用著那穿坏的拖鞋,跟这些卖货郎换上一棍子的麦芽。 只不过。 眼前这位拖著三轮车的卖货郎,明显是有些不太正常。 虽然嘴里喊个不停,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半点停顿,就算来到最热闹的区域,也仅是简单的喊个两句,便就继续的往前推车。 就算身旁经过的某些人,明显是想要买些什么东西的看来,这位卖货郎竟也不管不顾,更不会出声询问一句。 自顾自的推著三轮车,不断的往前走著。 可以看出。 这个卖货郎完全是不想卖东西,明显是心中早就有个目標,更有准备做的事情。 一路朝著四坊九巷深处走去。 来到昨晚那个把戏门的邪人,立起表演舞台的小巷位置,见到那隨意丟在一旁的眾多木板,眼神微微眯了起来,更是露出几分寒光。 而在那冰冷寒光之下,更带著前所未有的凶悍,衣袖位置露出了一把藏匿起的剥皮刀。 无需多说。 这个卖货郎就是未来佛亲选的无净罗汉,也就是...程照雪的师兄,有著一身的缝尸人技术。 但却將这种技术用在邪路,做出造畜这等恶事。 由於昨晚这里发生了诡事,所以周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就连那些小摊贩都默契的避开了这个地方。 无净罗汉也仅是瞥了眼,確定那把戏门的手下已死,没有留下什么痕跡后,便打算隨之离开。 他肩上的任务可是极重,要寻到千位佛祖,自当是压力极大。 想到这里。 无净罗汉便不再犹豫,立刻倒转三轮车,准备退出这个小巷。 可当他刚转头时。 便猛然看到...这个小巷的路口位置,竟站著一位身穿越野服女子,手中的那把剥皮刀,还在泛著淡淡寒光。 “师兄,你竟真敢再来这里。” “是为了看下...昨晚的那个邪人,有没有被我斩掉,看下被你缝在狗皮里的娃子,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吧?” “不对,现在应该称你未来教的无净罗汉才对。” 程照雪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就好似看著一名陌生人,已无半点感情。 曾经的两人確实是师兄妹,有著相同的师父,一起学著特殊的缝尸人技术。 但自从那师兄彻底走入邪路后,並且做出各种各样的恶事,还让自家师父鬱鬱而终后。 在程照雪的心中,那所谓的师兄...早就死在了曾经数年前。 如今再无师兄,仅有满手罪孽的无净罗汉。 ...... 看著眼前的程照雪。 无净罗汉眯了眯眼睛,似乎也不想狡辩什么,直接伸手在脸颊轻轻的撕了一下。 那原本贴合极好的人皮面具,已是被他扯下,露出满是刀疤的脸颊,脑袋更无半点头髮,就是一副僧人打扮。 刚刚藏在衣袖中的崭新剥皮刀,滑落到掌心之中,微微攥紧感受,脑中更是不由得想起...当初无能师兄所给出的预言。 “何时斩掉同门,何时再来收钱。” 原来,无能师兄已是算到了这一步,提前將这把带有几分神异的剥皮刀赠给自己了。 这一刻。 无净罗汉便是稍稍放鬆些许,看向对面的程照雪,脸上刀疤扭曲道。 “师妹。” “曾经跟著师父学艺的时候,你便怎都比不过我,如今吾更有未来佛的法力加身。” “即便是师父在世,多半也不是本罗汉对手。” “见你曾是我的师妹,身上也有几分佛缘,若愿就此剃度入教的话,师兄可给你引荐一番。” “届时去了未来佛的面前,即便成不了邢劫千佛,多半也是能领一个罗汉果......” 还不等无净罗汉说完。 程照雪便是摇了摇头,不由得长嘆一声,带著几分冷冽道。 “师兄,你或许是搞错了。”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不希望你受太多的苦罢了,希望你將那女娃的四肢交出来。” “你可以当是我求你,也可以当是我在可怜那娃子,但无论如何,只希望你把那女娃的四肢拿出,或是告知藏在何处便可。” “除了恳求以外,更希望师兄你能好好考虑,那女娃吃的苦已经足够多了,別让她连最后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说出,或许还有的谈,若要是还执迷不悟、咬死不说,届时...多半將会连死都难。” 听到这番话。 无净罗汉那遍布刀疤的脸颊,忽然就露出了一抹狰笑,凶狠的盯著程照雪,握著手中剥皮刀冰冷道。 “师妹,看来你真当是太过年轻了,不知何为天高地厚。” “你觉得...就师父的缝尸人本事,能有多么的厉害吗?能跟师兄跟的未来佛相比吗?” “或许,未来佛仅需伸出一根手指,便能將师父碾碎。” “就像现在的你,妄图救回那个女娃,妄图截去赵老三的佛缘,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何为佛道高深。” “罢了,罢了。” “就让师兄好好教下你,何为未来教,何为佛祖所赐之力,也彻底了结这世俗牵掛,彻底了却尘根。” 说完。 那无净罗汉便是又將衣服一掀,露出穿在里面的僧袍,掌中剔骨刀用力握紧,朝著程照雪轻点而去。 可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难以想像的天雷霹雳,在那天空猛然响起。 “轰!” “轰!” “轰!!” “......” 连续的数道天雷劈到,落在了无净罗汉的面前,还有两道天雷打在他的手上,直接將那把剥皮刀打落。 这充斥著罡气的天雷,更是劈的其右手臂血肉模糊,满是血泡。 “呃———” 无净罗汉顿时哀嚎痛叫起来,捂著右手臂满脸皆是痛苦神色。 一边齜牙咧嘴,一边朝著那路口看去。 那里仅是程照雪一人。 不知什么时候,足足五名身穿法袍的道士,已然是站在了路口位置。 那有著异色双瞳的娃子,手中还掐著法诀,明显刚刚就是他...一言不合劈下的雷霆霹雳。 看著满脸痛苦的无净罗汉,程赵雪摇了摇头带著几分冷意道。 “师兄,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老实说出那女娃的四肢去向,说出那有关於未来教的事情,或许还能够走的轻鬆点。” “要是现在还不愿说,只怕是...想死都难了。” ...... 刚刚程照雪会独自出现在这路口,跟著她那被迷惑进未来教的师兄沟通交流,无疑就是希望...... 自己这踏入邪路的师兄,能够看在以往情分上,放那娃子一条生路。 作为缝尸人一脉的传人。 程照雪非常清楚...以那缝尸人的一向习惯,即便在造畜时將他人的四肢砍下,也绝对不会胡乱丟弃。 最正常的情况,便是將那四肢收起,用来製作其他的阴邪器物。 “呵,呵呵。”无净罗汉忽然便笑了起来,看了眼那缓步走来的五名道长,又盯著程照雪眼神阴狠凶戾道。 “本罗汉刚刚便是想...仅仅你一个,曾经不知输给本罗汉多少的小妮子,怎敢独自一人堵吾的路。” “现在一看,原是早就跟道门勾结。” “照雪师妹,你可真当不错,一个小小的缝尸人罢了,竟是能跟这么多的厉害道长混跡一起。” “仅仅两道天雷,便將师兄劈的手焦指烂。” “看来...若是不用未来佛所授之法,还真当是难杀掉你们这群,胆敢挡本罗汉路的狗道士!” 话音落下。 无净罗汉手中的剥皮刀,猛然亮起了阴冷的乌光,还带著几分狂涌而出的邪煞之意。 就好似根本没有半点的耽搁和迟疑般。 只见。 无净罗汉手持著刚打造出来,带著师兄赊刀人阴邪之力的剥皮刀,朝著自己没有半点头髮的天灵盖划了一刀。 仅仅一刀。 无净罗汉的后脑,便被划出了一个巨大伤口,自己的皮肤更好似早就被割开般,鬆散的散开。 紧接著。 双手抓后脑皮肤的两边,格外用力的撕扯而下。 “撕拉———” 宛如撕扯胶水般的声音传来,但並没有半点的鲜血四溅。 此时。 无净罗汉自身的人皮,竟是被他直接扯下,露出了那万般诡异,足以让人感到无比惊悚的身体。 现在的无净罗汉,双手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手,手臂满是长毛,五指更是如匕首般锐利,上面还有种种特殊纹路。 两只手臂的模样还有所不同,一只爪子为虎爪,另一只则为鹰爪,但相同的是...都笼罩著万般厚重的妖气。 先前被天雷劈的伤痕,早已是隨之隱去不见。 而这並非是仅有的不同。 胸膛的心臟位置,已然是爆裂般的凸起,一颗跟人头般大的心臟,嵌在外面不断的跳动著。 每跳一下,都能迸给出大股的血液,来给身体提供力量。 他的腹部位置,同样不是由血肉铸成,而是长著一片片的菱形鳞片,就好似把穿山甲的鳞片穿在了身上。 至於双腿的话,已是不同常人。 一只脚为马蹄,另一只脚则是豹爪,尾椎骨的位置,还有一根足有两米长的蛟龙尾巴,不断逸散著凶蛟气息。 没有人皮的遮掩,就好似一切都失去了束缚般。 阴气狂涌,妖气肆虐。 极为可怕的气息,已然充斥著整个小巷之中,给眾人的感觉...就像是面对著一只偽凶兽。 程照雪已然是瞪大眼睛,看著自家师兄的四肢,心中惊愕的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结巴的震撼道。 “你...你竟然...竟然把缝尸术用在自己身上。” 不只是程照雪惊愕。 那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见到浑身缠绕著妖气,气势蓬勃上涨的无净罗汉,格外凝重道。 “不能小覷。” “这邪人入魔太深,竟是把造畜手法,都用在自己身上。” “而且,他当前身上的四肢,都是从妖怪身躯取下,取长补短的匯聚在一起,令其有了远超寻常精怪妖物的力量。” “这不知是造畜,都能称为造妖了,是那彻彻底底的邪术!” ...... 这一刻。 无净罗汉晃了晃脖子,颈部发出一阵骨骼的噼啪声,张开嘴露出锐利的犬齿,狰狞低声道。 “邪术?呵呵。” “牛鼻子老道,你可莫著急,待会的我...会把你的脑袋摘下来,装到老狗的头上,让你今后都只能狗吠不......” 还没说完。 “轰!” “轰!!” “......” 又是一连串的天雷劈落,狠狠砸到这邪人的身上。 林海恩双瞳气机沸腾,浑身法力涌动,手上的雷诀坚决迅猛,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上路了!” “你的废话...有些多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詆毁道门?哪来狗胆,给我...跪下! 天雷劈落,罡气狂涌。 一阵阵叠加的阴阳天雷,从九天落下,迅猛轰砸到无净罗汉的身上。 缕缕青烟,从其所在的位置腾起,雷霆罡气和妖气狂涌相对。 ...... 看到那些涌下的天雷。 手中掐著阴阳雷诀的林海恩,脸上並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冷漠的盯著无净罗汉所在地方。 从修道开始后,林海恩一向便不爱跟精怪鬼祟多说什么。 精怪只要犯了错,行了恶,那就该死。 与其在那里听著精怪鬼祟胡扯,说著各种妖言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打杀乾净,一切都能轻鬆解决。 更不用说。 绝大多数的精怪鬼祟,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快要魂飞魄散时,才会老实认错,痛哭流涕的祈求著饶它一命。 多说无益,打到老实便可。 隨著烟尘散去。 无净罗汉的身躯又显现出来了,只不过跟先前略有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俯著身子,用背部硬接了刚刚落下的天雷。 现在他的背部,並不是纯粹的血肉,而是有一片极其明显的硬骨甲,上面同样缠绕充斥著妖气。 毫无疑问。 这也是无净罗汉,用他那缝尸人的手段,加上那所谓的未来佛赏赐,將不知从何而来的精怪妖物背骨甲,缝到了自己背上。 换句话说。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除了脑袋外,程照雪师兄的整个身子,或许都已经不是自己的,替换成了各种各样的妖物躯体。 现在若是用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来形容无净罗汉,无疑將会万般的贴切。 看到曾经熟悉的师兄,如今变成这副怪物模样。 程照雪的眸中满是惋惜和凝重,但也仅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更不会帮忙劝说半点。 缝尸人。 该做的是帮苦主缝尸体,而不是造畜行恶,更不是把妖物的肢体,缝到自己身上,变成这样凶恶模样。 当前这副模样,足以看出...曾经的师兄,究竟是被矇骗的多深。 ...... 硬扛下天雷的无净罗汉。 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朝著几人的方向看去,那没有皮肤的血肉,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狰狞。 咧开长有犬齿的嘴,从喉咙中猛然挤压出一道咆哮。 “吼———” 宛如野兽妖怪的吼声,霎时充斥整个小巷。 紧接著。 无净罗汉整个人趴到地面,四肢並行的朝著几人直衝而来,周身妖气肆虐,丑陋的模样有些可怖。 看著衝来的无净罗汉,寧法师格外郑重的叮嘱道。 “你们三人千万小心。” “这邪人如今一身妖气,已然远超寻常的精怪妖物,就跟那寻常的偽凶兽相差无几,务必小心行事。” 很明显。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都不打算出手,准备让三位小辈借著这次...都能够好好的歷练一下。 因为,有这般威势的邪人確实不常见,更別说...身上还缝著精怪妖物的四肢,带来很多的不確定性,更需要灵活应对。 现在有两名长辈护法,再加上这处小巷暂时偏僻无人,无疑就是最好的歷练地方。 张道一的心头本就憋著一股气。 最先接触到赵家那俩娃子的他,自是最为清楚...这事究竟是有多么的凶恶,那俩个娃子又有多么悽惨。 看到始作俑者现身。 心中的怒意早就狂涌叠起,更想儘快將这邪人打到魂飞魄散了,立刻就提著手中的天师剑,大喝而起。 “龙虎山中天威灵,天师堂前地赫起,雷轰隆,电霹雳。” “五雷伏令敕吾身,七星北斗降罡气,天心藏体御混沌。” “敕!!” 隨著法咒诵完。 “轰隆隆———” 一记狂暴的九霄紫雷从天落下,径直打在了天师剑上,又顺著剑身融匯接触到张道一的全身。 但这天雷並没对其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令其浑身缠绕雷芒,威势上涨数分不止。 天师府的五雷天心诀,能將天雷吸收化为己身,浑身阳罡蓬勃。 看向衝来的邪人。 张道一眼神坚定不移,双手握持著天师剑,数步踏出重重朝著其脑袋劈砍而去。 “鏗———” 清脆宛如金铁撞击的声音响起,还夹带著剑鸣颤声。 朝前方看去。 张道一刚刚全力挥下的天师剑,竟是被无净罗汉抬起的虎爪抵住,尖锐爪子更是把天师剑都抓住了。 儘管现在的天师剑带著雷霆罡气,但那充斥著妖气的虎爪,却是硬生生扛下这一剑,蹦出的天雷也只是令其毛髮烧焦,无法造成其他有效的伤害。 “桀桀桀,仅此而已吗?”无净罗汉抓住天师剑,继续步步往前衝来。 虽然张道一用尽全力,但要论肉身力量,即使再来两个他,都肯定不是这邪人的对手。 现在的他,剑柄被无净罗汉抓住,剑身传来的力量,让其开始不断的向后退著。 这一刻。 阎九幽自是也等不住了,双瞳早已变成漆黑瞳色,就连一丝的眼白都没有,好似酆都阴神。 浑身气机隨之迸发,身后显现一个似有似无的小地狱,更好像有百鬼探头等待,万分著急来到现世放风般。 但很可惜。 这次的阎九幽,並不打算让这百鬼相助,而是握紧了...从自家师父手中拿来,沾有祖师几分法力的斩妖剑。 將斩妖剑竖直抵在面前。 右手掐起剑指,周身净明道和酆都气息法力涌动,一边剑指看似极缓却丝毫不慢的划过剑身,一边念诵道。 “太阳之精,太阴之灵,二炁交並,混合成形,五金之英,七星之精。” “精光闪烁,洞彻幽冥,神剑飞空,万里速行,敢有违拒,碎斩身形。” “急急如律令!敕!!” 这就是阎九幽常用的敕剑咒。 隨著其念诵完毕。 掌中握著的斩妖剑,已然充斥著锋锐感,法力萤光流淌其上。 下一秒。 利用起自身法力,让这常用的斩妖剑更为锋锐,更能杀妖后,阎九幽便是迅速的欺身上前。 握著斩妖剑的手高举而起,就跟张道一先前所做的一样,朝著无净罗汉的脑袋削砍而去,准备直接將其肉身斩掉。 就这种,將妖物四肢缝在身上的邪人,阎九幽斩起来完全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 就跟杀妖,並没有太大的区別。 那充斥著锋锐的斩妖剑迅速落下,当前一手抓著天师剑的无净罗汉,脸上露出几分狰狞表情,另一只鹰爪悍然抬起。 “鏗———” 又是一道金铁碰撞声响起。 阎九幽手中充斥著锋锐之意的斩妖剑,同样是无法伤到无净罗汉,甚至反而是被其用爪子抓住了剑身。 可以看出。 这无净罗汉確实极为厉害,尤其是后续那些缝在身上的妖物躯体,在他身上竟没有看出半点的不適感。 利用这种方式,利用精怪妖物之力,强行拔高自身的法力和道行。 两手都分別抓住一柄长剑后。 无净罗汉格外用力的伸长脖子,脸上的伤疤显得极为狰狞,瞪大眼睛怒吼咆哮而起。 “吼———” “桀桀桀,无用,根本无用!” “本罗汉的身躯,在未来佛的赏赐和协助下,早就脱离了凡人的程度,比起寻常精怪都厉害,更不是你们这些狗道士能比的。” “就算十个,再来十个狗道,都伤不到本罗汉。” 说到这里。 无净罗汉抬头朝著满脸凝重的程照雪看去,格外狰狞的嘶吼而起。 “师妹,快好好看下。” “通过未来佛的相助,就算是咱们那上不了台面缝尸人一脉,都能够拥有这般厉害的本事,都能够压著两个狗道。” “你可懂了?只要跟师兄一同加入未来教,往后的你...必然將同样也有这般厉害的本事。” “不要再跟狗道士混跡一起了,白白浪费那大好时光。” 话音落下。 无净罗汉忽然又咧开嘴笑了笑,那下半身的豹腿和马腿,猛然绷紧用力蹬地而起。 “咚—咚—咚———” 每踏地一步,都会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 手中攥著法剑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在这踏地声中,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推移著。 地面上。 还出现极为显著的鞋印痕跡,能够看出...两人已然是用尽全力,甚至都將鞋底磨出印子了,却还是无法挡住这邪人。 单论力气。 现在有著各种精怪妖物四肢的无净罗汉,確实要比张道一和阎九幽厉害不少,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两人脸色涨红,浑身法力涌动,却依旧无法阻止后退的跡象。 再加上。 现在天师剑和斩妖剑,都被这无净罗汉攥在手中,两人自是不可能鬆手半点,只能被抵著步步后退不停。 见到此景。 林海恩把手中掐著的雷诀鬆开,看向步步衝来的无净罗汉,眼神已然越发的冷冽。 立刻往腰间位置猛然一拔,已经用到极为熟练的金鞭,便落入手中,口中诵道。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诵完。 林海恩周身气势顿时就变了,手中的金鞭缠绕著霹雳雷光,身后还有些朦朧好似有神明虚影显现。 虽然现在的他,隨著自身法力增长,已是无需灵官爷伸手相助。 不过,那十分欢喜却没有改变。 但凡用起灵官咒,林海恩便都能够清晰感觉到...那身为道教第一护法神的灵官爷,好似都会朝著这边看来一般。 只要他有需要,立刻隨时照拂。 “桀桀桀,又来个不自量力的狗道。”无净罗汉感受到林海恩浑身瀰漫的气息,虽然令其有些心惊,但依旧是毫无畏惧的嘲讽著。 “来,拿你的木棍用力打来。” “本罗汉倒想看看,一向囂张的道门究竟要多少人,才能够抵住吾的攻势,要不要把全部道士都喊来。” “果然,道...不如佛!” 在未来佛的帮助,以及自身精湛的缝尸术下。 无净罗汉现在有著万般自信,就算道门再来十个人,在这种肉身力量比拼为上,道行法力相助並不大的对撞下。 它...绝对不会输。 当然,即便是要比拼法力和道行的话,无净罗汉也半点不慌,浑身妖气沸腾的它,自认不比当今道门中人差半点。 ...... 此刻。 攥紧缠绕雷霆的金鞭,林海恩根本不顾无净罗汉的嬉笑和嘲笑,猛然往前用力的踏出数步。 脚踏出的每一步,都好似携带著万钧之力,將地面都踩出了一个个的深洞脚印,那手中金鞭带著难以想像的威势,更是悍然劈出。 看著劈下的金鞭。 双手抓著天师剑和斩妖剑的无净罗汉,猛然低头俯身,露出那一大块的背部甲片,明显是打算用这最坚硬的区域,挡下林海恩的这一鞭。 不知为何,虽然是有著万分的自信,但无净罗汉还是觉得...林海恩带来的威胁有些大,绝不能掉以轻心。 “砰———” 格外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林海恩手持金鞭,恶狠狠的砸在那个背部甲片上,打的无净罗汉身子微微一顿,但並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那金鞭上缠绕的雷霆,也无法穿透骨甲片,直接劈到其魂魄之上。 林海恩对此並无意外。 眼前的这个邪人,身体都变成了妖物四肢,那无论力气还是防御,肯定是远超寻常。 要是只有半分力的话,肯定是打不透。 对。 林海恩现在只用了半分力,或者还不到半分力,自从脱胎换骨后,便会专门收敛自己的动作。 以免像先前那般,隨手一捏,就將吃饭的筷子折断。 ...... 无净罗汉脸色大定,立刻神色狰狞,妖气沸腾的咆哮而起。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不愧是狗道,竟是这般的无力,就连吾的骨甲肉身都打不怕,仅此怎敢让吾交出......” 还不等无净罗汉说完。 林海恩猛然更为用力的攥紧金鞭,右手臂泛起七彩光芒,好似还有仙藕清香传出,浑身法力激盪。 已是用出了全力,更是冰冷的喝道。 “你这邪人。” “胆敢擅自詆毁道门,给我...跪下!” 这一刻。 被打断话语的无净罗汉,本来还想嘲讽著说些什么,但后背忽然涌来一股巨力,根本无法抵挡半点。 那缝尸来的妖物力量,跟背上的巨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令其霎时双腿一软,朝著地面重重砸去。 “咚———” 震耳欲聋的膝盖撞地声响起。 刚刚还囂张的无净罗汉,俯著脑袋被硬生生压著跪在了地面,跪在三人面前......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仅跪怎够,给我...五体投地! “咚———” 隨著双膝重重的跪下,都將地面的青石砖砸到龟裂。 刚刚还满脸不屑和囂张的无净罗汉,脑袋低伏看著青石砖,那凶戾的眼神瞬间清澈了,更带著几分震惊。 无法相信,自己竟被一鞭打跪了。 根据正常的情况,即便是再来八个、十个的狗道,应当也无法直接把他打跪才对啊。 甚至就算来这么多的狗道士,单比力量的话,极可能还会被他压制。 因为,眼前的这三个小道士,明显都隶属於正一道。 修行时侧重的並非肉身力量,应当是各种法力和法诀才对,根本就不会在肉身上投注太多的时间,也没有修內丹一说。 现在四肢都变成精怪大妖肢体的它,不应该连三个道士都挡不住啊。 不对。 並不是三个道士,这恐怖的巨力也仅有背部最清晰,传递到了整个身上,强行把自己压制了下来。 这一刻。 跪在地上,低伏脑袋的无净罗汉,瞪著双眼猛然想起了刚刚的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手中提著法剑砍下来的那两个小道,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力气,自己轻鬆的伸出手便能挡下。 就是最后的那个,手持金鞭的小道士,才把自己打的跪了下来。 再加上。 先前其还没挥鞭,仅仅只是念咒的时候,自己便感觉到了些许不对,这无疑进一步说明了。 那最后持鞭衝来的小道士,有著比他还恐怖的气力。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可是足足缝了数只大妖精怪的躯体,再加上未来佛的馈赠,才有现在这般气力,即便是数十位狗道士在面前都不怕。 可眼前就有一人,一个狗道士,单论这气力竟比他都要大了不少,將他死死压制起来。 这还是比拼气力,属於自己的强项。 若后面这三个小道用起道法的话,岂不是会更加的劣势,更不用提...后面还有两个老道还没出手。 顿时逆转的情况。 让无净罗汉神情冷冽起来,更带著几分的愤怒,大吼而起。 “不是人,你这狗道士绝对不是人。”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气力,你怎可能比我还有气力,你是哪只大妖,究竟是哪只大妖!!” 无净罗汉咆哮而起,明显是格外的生气。 林海恩要是以凡人之躯,比他力气还要大的话,绝对是其无法接受的事情。 要是就连普通人,都能有这么大的力气,那他这些年的付出,自行缝尸所受到苦痛究竟又算什么。 而在无净罗汉咆哮时。 林海恩的表情没有半点波动,更没有解释的想法,只是將另一只手也抓到了金鞭,同时悍然用力压下。 略微抬起金鞭,隨后又猛然的双手劈下,更是冷声喝道。 “敢辱道门,仅跪怎够,给我...五体投地!” 原来刚刚的他,只是单手挥著金鞭劈下。 现在双手齐握,无疑是能让金鞭上的力量,进一步上涨好几分。 这蜕变的仙藕之躯,带给林海恩的力量和体质,自然远超精怪大妖。 就连当初起乩大圣爷之时,都曾说过...这具躯体虽然比不上祂,但至少筋骨血肉都有劲,抵得住祂的煌煌神威。 单从这一点来看,自是比这邪人拼凑的妖躯,好上不知多少。 此刻。 原本还打算继续怒吼,咆哮说些什么的无净罗汉,忽然瞪大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轧结而起。 它已经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用后背顶著的金鞭,上面传来的力量竟是又足足大了好几分。 那背部传递来的巨力,就宛如一座大山般压下,即便將全身肌肉都绷紧,都没有半点的用处。 这个小道士...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余力! “砰!!” 又一道极为沉闷的撞地声响起。 无净罗汉的整个身躯,都被这金鞭所带的巨力压制,已然不再呈现为跪地的姿態,反而是整个人的四肢,都被死死压在了地面。 根本无法挣扎,那背部的骨甲片,也早已碎裂四散不见。 无净罗汉那一双完全不同的兽爪,缓缓將攥著的法剑鬆开了,隨即掌心抵著地面,含糊不清的怒吼而起。 “好,好,真好啊。” “绝不是人,你这狗道绝不是人,从来没有人,能仅凭蛮力將本罗汉按在地上,你是什么凶兽,究竟是什么来歷!” 无净罗汉一边怒吼咆哮著,一边猛然抬起那条尖锐的蛟龙尾巴,朝著前方直刺而来。 看著这衝来的蛟龙尾巴,林海恩眼神微微一凝,正打算躲避时。 令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这蛟龙尾巴並没有朝他刺来,那锋锐的末端反而是径直刺到了无净罗汉胸膛心臟位置。 虽然是从背后刺入,但却能隱约见到...这蛟龙尾已是將心臟刺穿,而且好似还將什么东西注入了其心臟之中。 “咚—” “咚—” “咚———” “......” 一道道宛如擂鼓般的声音,从无净罗汉的体內传来。 林海恩、阎九幽和张道一三人,立刻不约而同的朝著地面看去。 只见。 无净罗汉原本就肌肉筋脉外露的身体,竟是好似越发的泛红起来,而且温度也好似正在不断的升高。 有一层层的浓郁雾气,从其身上持续的涌出。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的筋脉,已然是无比显眼的鼓胀起来,那浑身妖气也在迅速的叠起上涌。 可以看出。 刚刚那蛟龙尾巴注入的不知名液体,令无净罗汉拼接而成的身躯,气力又有了格外明显的提升拔高。 “呵,呵呵。”整个脸都在压下地面的无净罗汉,已是格外阴惨的冷笑起来,两只不同的手掌撑在地面,沙哑的凶恶道。 “你绝不是人。” “从来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把本罗汉逼到如此境地,逼到不得不用出佛祖给吾的底牌。” “但没关係,没关係,待会我就会把你的四肢卸下来,精心封到吾的身上,届时你的一切,都將变为吾之所有。” “我还会把你的双腿砍掉,一辈子跪在本罗汉的佛位面前。” “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第三百一十六章 哪吒令,哪吒灵,哪吒太子破万法! “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这般凶恶吼著的时候。 无净罗汉被压制的身体,也在双掌和全身的支撑下,开始一点点的缓慢狰狞爬起。 就像是一只癩蛤蟆,一点点的绷紧身子,一点点的挺起身子。 ...... 此刻。 感受到金鞭传来的反抗力量,林海恩不由得皱了皱眉。 眼前的这个邪人,刚刚不知往心臟注入了什么东西,竟让其身体素质全面提升了如此之多。 现在它的力量,比起先前又暴涨了至少一倍不止,四肢缠绕的妖气,也是明显的迅速厚重起来。 但与之相对的是...能清晰感觉到眼前这邪人的生命力,好似正在极为快速的流失之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无疑是在透支自身的性命,以此来获得这般狂暴的自身素质提升。 想到这里。 林海恩没有半点迟疑,立刻轻喝而起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绝不能让这邪人爬起,现在它的一身筋骨,怕是比起寻常精怪大妖还要厉害,快点钉死它的双掌。” 根本无需林海恩提醒。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其实也早就动了起来。 现在的他们也看出来了...刚刚刺穿心臟的古怪举动吼,眼前的这个邪人比起先前,已然是由厉害了几成不止。 天师剑和斩妖剑已是落入手里,浑身的磅礴法力涌动而起,灌输到两把法剑之中。 张道一的天师剑,已然覆盖上一层淡淡萤光,那剑身的萤光更充斥著正道罡气之威。 而阎九幽的斩妖剑,则是缠绕著酆都地府的淡灰阴气。 这灰色光芒並不似鬼祟身上的阴气那般诡异阴邪,净明忠孝道的锋锐之意,跟这阴气夹杂其中,令其充斥著肃杀和威严之意。 两人握持著法剑,立刻往前踏出一步,带著前冲惯性,朝无净罗汉按在地面的手掌用力刺去。 “鏗!” “鏗!!” 两道金铁碰撞声,近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两把法剑皆已刺在了地面手掌上,可都仅是刺进了一点,只把无净罗汉两只爪子的手背皮肤刺穿些许而已。 剑尖才刚刺入,便被其筋肉夹住,根本就无法再进分毫。 这种情况。 让张道一和阎九幽都是神色凝重严肃,隨即侧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一人拿起天师令,另一人则拿出阎王令。 这两个令牌皆是神明所赐。 两人单手握持著令牌,近乎同时用著令牌朝法剑的剑柄狠砸而去。 令牌上的法力和气息,迅速灌到法剑上,令其拥有无可比擬的锋锐,剑尖更是涌现出磅礴气息。 “噗嗤———” 刺入血肉的清脆声响起。 甚至还不只是这样,现在的两柄法剑好似变得削铁如泥,剑身充斥著锋锐罡气,精怪妖物的躯体根本无法阻拦。 在令牌的砸击下,两柄法剑都深深穿透掌心,没入青石砖里。 整把三尺长剑,已是只剩下剑柄落在外面,抵著两只不同的兽爪,將其钉在地面上。 “砰———” 隨著双掌又被死死钉住,无净罗汉整个人再次被狠狠的砸到地面,怒吼著咆哮不停。 “嗷———” “该死,你们这群狗道士真该死啊!” 对於这种嘶吼咆哮。 林海恩完全没有半点的在意,將原本砸在无净罗汉后背的金鞭拿起,狠狠朝著其心臟部位刺去。 那个位置,还有一个穿刺伤口的痕跡,是刚刚蛟龙尾部刺击所留。 很明显。 林海恩也打算用这金鞭刺穿无净罗汉的心臟,彻底的將其钉死在这个青石板上,届时自是可以轻鬆的解决这个邪人。 “鏗鏘———” 格外清脆的金铁撞击声响起,金鞭已是被高高弹起。 金鞭的顶端並不锋锐,单论砸击劈砍倒还行,可要是穿刺的话,明显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见到这弹起的金鞭,林海恩的眼神微微一凝。 紧接著。 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犹豫,立刻便將金鞭高高拋起,双手掐起了先前三太子传授的哪吒诀,口中念诵而起。 “拜请哪吒三太子,太子七岁展威灵。” “哪吒灵,哪吒灵,哪吒太子百万兵。” “百万兵马排兵起,走马排兵到坛前。” “一岁无父天公养,二岁无娘独自成。” “.......” “弟子一心三拜请,哪吒太子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敕!” 念诵完毕。 林海恩猛然感觉到...浑身好似充斥著前所未有的锋锐,就像是一把万般锐利,不顾后果,勇往直前的尖枪。 在其身后,不只有灵官爷,好似又增添了哪吒三太子的气息。 这是哪吒令和哪吒诀。 哪吒三太子一向是不顾一切,能够衝破一切的桎梏、迷茫,拥有他人难以想像的锋锐之意。 隨著诵完哪吒令,那股能衝破一切的念头,同样出现林海恩的脑中。 要知道。 林海恩所诵的这个哪吒令,跟其他道门中人念诵的可是不同。 由三太子亲自传授的哪吒令,要论神异和锋锐的话,自是会比其他人念诵的厉害数倍不止。 ...... 这一刻。 浑身充斥著锋锐之意的林海恩,右手猛然朝前伸出,恰好將从落下的金鞭接住。 右手攥著金鞭下方,左手攥著上方,整个人猛然跃起,手持著金鞭朝著眼前的邪人心臟部位狠刺而去。 “噗嗤———” 这一次,金鞭无比轻鬆的刺入其心臟位置,更是钉在了青石砖里。 带著哪吒令的锋锐之意,令原本有些钝的金鞭都充斥著神异,能轻易刺入这邪人的躯体。 双掌钉死,心臟钉穿。 两把法剑,一把金鞭,呈现三角形把无净罗汉彻底钉在了地面上。 而这却远远不是结束。 林海恩、阎九幽和张道一,三人迅速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掐起自身所掌控的最厉害雷诀。 天雷劈邪,专打精怪鬼祟! 看著三人的动作。 站在后方的普寧道长,不由得露出灿烂笑容,看向身旁的寧法师,意有所指的感慨道。 “清元,你有没有感觉...眼前的这一幕,真当是万般熟悉啊。” “就好似回到了几十年前,当初我、你还有清玄三人,一同到处歷练,到处杀鬼灭妖的时日。” “此时此刻,犹如彼时彼刻。” “老道本都没剩多少时间,却还能够看到这种画面,看到道门往后的未来,真是万般的好啊。” “儘管曾经的一代人已然老去,但如今的另一代人却是正当年轻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人掐诀,百雷劈落 有些人终將老去,而有些人正当年轻。 普寧道长满是感慨的话语,令寧法师不由得沉默下来,心头更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普寧和清玄三人,属於年岁相仿的一代人。 当初在社会刚稳定下来时,各种各样的精怪鬼祟肆虐,三人便背著包袱同行,下山歷练解决各种各样的祸事。 曾经,也遇到过不少的棘手事情,眾多难杀的精怪鬼祟。 就跟眼前,那三个娃子一样,只能通过各种各样的配合,才能够將那些大妖恶鬼斩掉。 正因如此。 三人的关係和感情极好,都有那种过命的交情。 前两年,清玄唤来祖师解决那混沌凶兽而身死,寧法师和普寧道长虽然都没有说些什么,但心中却是充斥著伤感和难过。 相识將近百年的好友,在自己的眼前离世,又怎么能不伤感。 再加上。 若论年纪的话,三人都不年轻了,能算是整个道门最为年长的几人,更是没有多少相熟的好友了。 每隔一段时间,总有认识的好友或长辈离世。 要是能提前收到消息的话,还能够像道延大师那般,去那相应法脉的道场山头,送上好友最后一程。 可要是没有提前告知。 那便是...不知何时的相见,就成了那最后一面。 尤其是这些年来。 隨著年纪越来越大,其实那种阳寿將近的感觉,已然是越发清晰。 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阳寿耗尽而死。 寧法师心中清楚...既然跟自家徒儿约定了一纪的师徒缘分,那这一纪没有过完,他便多半不会出什么事。 可普寧的话,本就年长自己几岁,这段时间又经常把生死掛在嘴边,多半是有所预感,或许真当是要快了。 想到这里。 寧法师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眼身旁的普寧道长,意有所指道。 “普寧,你当前可还死不了。” “那法诀道术书籍准备的如何了?不要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了。” “就算要让海恩帮你寻徒弟,你也得把东西都留下来才行,免得往后漏了什么法诀,本事一代比一代差劲。”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不由得愣了下,露出一抹淡笑,頷首点头道。 “放心,清元。” “不管怎么说,老道肯定都会把普庵法留下来。” “否则的话,等到阳寿用尽的时候,又哪有脸面去见普庵祖师,见那么多的同脉祖师。” “况且,虽感觉到寿元將近,但多半还有一段时日,还不会这般仓促的就把老道性命要去。” “道行再高,终究也是会有这一天。” 寧法师也不再多说什么,仅是轻嘆一声,继续看向前方。 ...... 此刻。 无净罗汉已是被死死钉在了青石砖上。 天师剑和斩妖剑,分別钉在那两只不同的兽爪掌心中,带著完全不同的磅礴法力。 这两种法力虽然性质不同,却都有镇妖破邪的作用,让这无净罗汉用力的挣扎不停,都无法將手掌从法剑中拔起。 除此之外。 还有那根浑身缠绕著雷霆霹雳的金鞭,直接穿透了无净罗汉的心臟,將其死死钉在地面上。 这根极钝的金鞭,给无净罗汉带来的痛苦和压力最大。 因为,金鞭上並不只有雷霆一种罡气存在,还有另外一种极其可怕...好似能穿透撕碎一切的特殊气机。 无净罗汉能清晰感觉到...体內的气力和生命力,已是在这特殊的气机影响下,开始极为快速的萎靡下跌。 用更加通俗的话来说。 就是一个原本装满水的水桶,被一个钝器捅出了一个口子。 原本钝器所造成的伤口就比锐器要大,所以水已经开始沿著破损的桶壁点点流下了。 可偏偏,在一股特殊的气机加持下,这钝器好似还在不断的搅动著,导致每搅动一下,都会让桶里的水淌出不少。 就像现在被钉在地面上的无净罗汉。 每过一秒。 反抗的气力便会又少了一分,直到彻底没有余力反抗,直到仅剩下最后一口气,直到化为枯骨。 没有半点的迟疑。 那被钉死在青石砖上的无净罗汉,无比愤怒的狂吼咆哮起来。 “该死!你们这些狗道士都该死!” “我有未来佛赐予的神通法力,我不会输,绝不会死在这里!” 咆哮结束。 无净罗汉立刻驱使著那条尖锐的蛟龙尾巴,捆住林海恩刺入的金鞭,开始用力的往外拔起。 即便尾巴被气机打的皮开肉绽,也没有半点的犹豫,这已是它最后的活命机会了。 要是不能將这金鞭拔起,继续被死死的钉在地面上。 即便有再多的神通,这大妖肢体拼凑而来身躯能有多厉害,註定还是跟砧板上的鱼肉没半点区別。 ...... “呃—呃啊———” 无净罗汉用著蛟龙尾巴,试图拔出金鞭的痛苦喊声,顿时响彻整个巷子中。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根本没有在意它的动作,手上皆是掐起了杀力最强的雷诀。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伏藏於掌中......” “神兵火急如律令!!” 林海恩口中诵著雷法,一手阳雷诀,一手阴雷诀,两手迅猛的用力触碰到一起,形成阴阳天雷。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雷霆霹雳。 这雷声並不止林海恩一人。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和张道一,都是手中掐著雷诀,口中念念有词,脚上还极为快速的踏著罡步。 儘管两人所用的雷法,並不是林海恩常用的阴阳天雷,而是各自法脉传授的天雷。 雷诀。 属於道门最重要的杀伐法咒之一,不同法脉也会有不同的唤雷手法,但在杀鬼灭妖这一道上,皆是相差无几。 雷霆霹雳的阳罡气息,足以將大多数的精怪鬼祟劈散。 “轰隆隆隆———” 天空好似蒙起了一层乌云,里面夹杂著各种各样的狂暴天雷。 无净罗汉略微仰头看了眼。 见到那闪烁不停、即將落下的天雷,一双凶瞳中只剩下绝望,更充斥著满满的不甘。 因为,它已经发现了...无论是如何的用力,那把捅穿心臟的金鞭,竟是都没办法拔出来。 反而那股狂暴的气机,搅的其尾巴都彻底变到血肉模糊状。 不甘就此放弃的无净罗汉。 用尽体內的最后一口气,昂起头猛然狂吼咆哮起来,双眼好似要爆开一般,开始不断的淌血。 “啊—啊———” 在这一道道万般痛苦的吼声中。 那原本死死插在其胸膛的金鞭,开始被一点点的往外拔出。 可就在它刚刚拔出一小段之时。 林海恩三人彼此间点了点头,便是双手掐雷诀对著无净罗汉,不约而同的怒敕而起。 “雷...来!!” 敕令刚下。 “轰!” “轰!” “轰!!” “......” 一连串足有上百道的天雷狠狠打落。 打的妖气湮灭,打的青烟四散,打的罡气涌动,更打的...... 再无吼声,万般寧静。 第三百一十八章 阎君审判,汝这邪人...是否知罪! 天雷霹雳,除妖斩鬼。 手中掐著雷诀的三人,根本不顾体內急速消耗的法力,不断召来狂暴天雷轰击而下。 这个邪人能够將精怪妖物的四肢,缝到了自己身上,生命力肯定也是要远超寻常的精怪鬼祟。 要是不趁著这次將其控制住的机会,唤来天雷狠狠的將其劈到只剩一口气,后面多半是会更加的难处理,更加棘手。 因为,从刚刚其用力拔金鞭的状態来看,生命力极其强悍,多半是还有不少的余力。 ...... 隨著上百道的天雷劈落。 整个巷子都充斥著血肉烧灼的气味,还有股雷霆落下的淡淡刺鼻味。 一阵微风吹过。 在三人的视线前方,已然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当前的无净罗汉,可以说是彻底的没有人样了。 那条蛟龙尾巴还没將金鞭拔出,就被这天雷劈断,折成好几节掉落旁边。 一对豹腿和马腿,也被天雷劈的不成样子,通体焦黑,血肉模糊。 至於那被法剑捅穿的虎爪和鹰爪,由於动弹不得,在法剑的引导下,承担了更多的天雷劈击。 现在这双爪,亦是呈现为彻底的白骨状,骨节都有些崩碎了。 而无净罗汉的身躯,同样也焦黑的不成模样了,这上百道的强横天雷打落,再怎么强横的肉身,多半也是扛不住。 最恐怖的是...它的胸膛位置,那个被金鞭捅透的位置,周边呈现为火焚过的灰烬模样,那原本隆起的心臟已是大半都裸露出来。 不过,並没有血肉的模样,早已被天雷劈到焦黑,更是乾瘪到好似一个被捏爆的水球。 很明显。 刚刚数百道落下的天雷,彻底將无净罗汉的反扑之势打断了。 原本仅剩的一股气力。 当前明显是彻底的消耗殆尽,更是没有半点的挣扎机会了。 ...... 现在的无净罗汉有些恐怖。 比起先前半人半妖的模样,更多了几分惊悚感。 但在场皆是道门中人,经歷见过更加恐怖凶恶的鬼祟,因此也不会有半点的害怕情绪。 而程照雪的话,更是见过眾多肢体崩碎的苦主,缝过数不清的尸体,怎般模样的都见到过,自是也不会感到不適。 “嗝—嗝—嗝———” 整个身躯焦黑无比,还断成好几节的无净罗汉,喉咙都被劈了个大洞的喉咙,只能发出这断续的嗝嗝声。 现在的它,即便是还想凶恶,却也半点都凶恶不起来了,只剩悽惨。 这一刻。 张道一伸手一召,那把钉在手掌骨上的天师剑,便落到他的手中,迅速的上前两步。 看著那一只眼被劈碎,一只眼还有些迷茫的无净罗汉,格外冷冽也藏著几分焦急的质问道。 “那个女娃的四肢在何处?” 听到这个问题。 仅剩下一口气的无净罗汉,用著仅剩能动的眼珠,朝著张道一看去,破损的喉咙,扯出病態的笑容,发出模糊的狰狞回答。 “吃...吃了。” “桀桀桀,本罗汉將那手脚都吃...吃了,嗝—嗝———” “不要信它。”程照雪立刻反驳了句,更是同样上前两步,有些不忍的看了眼当前师兄模样,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虽然踏上了邪路,都將身体和妖物肢体缝在一起。” “但它绝不可能吃人的肢体,因为对於我们缝尸人来说,食人肉是最大、最不能碰的忌讳。” “要是做出这种事,天地报应將会来的极快,而且全身本事都会在短时间內全部消散,遭到因果反噬。” “既然刚刚的它,还有缝尸人的本事,那肯定是没有做这种事。” “它应当是把那女娃的四肢,不知藏在什么地方了。” 此话一出。 林海恩等三人的眼神迅速冷冽下来。 没想到。 都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了,眼前这邪人竟是还不老实,果然入魔极深。 “呵...呵呵。”仅剩一口气的无净罗汉,阴惨瘮人的断续冷笑数声,完全不知悔改般的漏风著道。 “毁吾...毁吾大道,吾岂能...岂能顺你们心意。” “即便吾死,在未来佛的指引之下,刑劫千佛也必將...必將显现,此番天地往后皆是大劫,唯有未来佛才可解救。” 说到后面。 这无净罗汉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明显是体內的生机灭绝,即將就要死去的表现。 林海恩立刻看了眼身旁的阎九幽。 还没开口说些什么。 阎九幽便是掏出阎王令,直接对准无净罗汉,肯定讲述道。 “海恩师兄,我能审出。” “虽然仅是阳间阎王,但留下这邪人的魂魄,审出有关於灵山,有关於那娃子的事情,应当也没问题。” 说完。 阎九幽便是挥动阎王令,在无净罗汉体內生机彻底绝灭之时,第一时间將其魂魄勾引而出。 魂魄刚出。 呈现为暗灰色模样,神志也是混沌不清的状態。 紧接著。 阎九幽体內法力一震,一个极其庞大、枝丫极多的榕树,便出现在他的身后。 榕树枝丫伸出,捆住无净罗汉的魂魄。 短短两秒。 便令其好似跨越鬼门关般,重新有了意识,更是记得生前之事,只不过四肢不再是精怪妖物的模样,而是自身的四肢。 ...... 此刻。 当意识再度回归后。 无净罗汉看了眼手脚的鬼体,又发现自己还在刚刚的位置,顿时脸色大变,正欲逃窜时。 一道还有些青涩却带著阎君之严,让其控制不住想要下跪的怒喝声,已然在其耳旁万般清晰的传来。 “汝这邪人恶鬼,迷信邪教,拜妖为师,造畜行恶,残害孩童。” “如今落入地府中,是否...知罪!” 第三百一十九章 寻到手脚,入了邪道怎都该死! 阴气滚滚,地狱显现。 在成为阳间阎君后,阎九幽便有了个自身的小地狱,里面更关押著足足数十万的鬼物。 每日閒暇空余之时,都会审判这些鬼物,將其关押不同的监狱中去。 因此,阎九幽身上带著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尤其是面对那些被拘到自身小地狱的鬼物。 见到阎九幽时,会从生理上感到畏惧,根本不敢冒犯和说谎半点。 ...... 此刻。 已经变成鬼物的无净罗汉,身上没了那些拼凑而成的大妖肢体,显得稍稍没那么的狰狞。 但脑中却不断重复著一句话,好似有洪钟大吕,在其脑中敲打般。 “是否知罪?” “是否...知罪?” “......”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带著几分青涩的冷冽质问,令其的眼神显得有些迷茫痛苦。 紧接著。 无净罗汉朝著前方看去,猛然发现...自己竟是在一处极为威严肃穆的殿堂之中。 而这殿堂有些说不出的阴森,前方还有一个庞大的案几,上方还有个显著的横屏写著—正直无私,这四个大字。 在这牌匾的两侧,还有一条对联。 上联写著,是是非非地,下联则写著,明明白白天。 阎九幽正坐在那案几后方,双瞳呈现为漆黑色,浑身縈绕著阴间地府的气息,手中还有一枚令牌,让鬼物皆想下意识的顶礼膜拜。 无净罗汉明显也呆住了。 原本是完全不惧的他,心中竟涌现出了一抹惊恐害怕的情绪。 这股情绪,就是鬼物对阎王天生的惧怕。 无论是如何凶悍可怕的鬼祟,只要到了地府阎王殿,接受审判之时,都会战战兢兢、老老实实。 “砰!” 一道清脆的惊堂木声音响起。 坐在那案几前的阎九幽,朝著那好似正处於惊惧中的无净罗汉,再度厉声质问而起。 “汝这恶鬼,为何不回应,可是...还不知罪!” 伴著冷冽的质问声,四周的气机明显也变了。 本就肃穆的阎王殿气息,竟是变得更加的冷冽威严,更不断挤压著四周环境,不断给无净罗汉施加这心理压力。 这下子。 原本处於迷茫和惊疑中的无净罗汉彻底醒了,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目光看著地面,不敢直视阎九幽,毫不犹豫道。 “知罪,知罪。” “小人知罪,小人知道做错了啊。” 现在的无净罗汉,已然是不敢再称本罗汉了,变得格外老实。 在阴间地府之中。 何人都一样,无论是帝王侯爷、道门中人、乞丐贫农,阎王只会看此生的功绩和善恶来评定,不会考虑其他的东西。 至於那生前的身份,根本没有半点的用处。 毕竟,要是真当生前万般厉害、福缘深厚,也不会被阴差鬼將勾来,多半阳寿用尽的下一刻,就会被请去九天之上了。 就像是曾经的歷代道门祖师。 阳寿一旦用尽,便去天上当神仙了,那还用来这阴间酆都,接受阎王的审判和裁定。 再加上。 那股特殊的威势影响,让无净罗汉根本就无法抵挡半点,只能像遇到天敌一般的颤抖跪下,万般的恭敬。 “知错了?呵。”阎九幽格外冷冽的说了句,隨即又质问道。 “本王问汝,那女娃的四肢,被汝这恶鬼丟至何处?” 先前还活著的时候。 嘴硬著半句都不说的无净罗汉,在当前魂魄变为鬼物,感受到那阎王的威慑后,竟也没有了半点的迟疑。 只是格外恭敬的低著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回稟阎王大人,在...在小人的推车里。” “那个女娃的四肢,就在推车的柜子里,小人原本打算缝在某个牲畜的身上,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此话一出。 阎九幽的瞳孔微微一凝,立刻朝著远方看去。 他的视线,好似穿透了这片区域,对著林海恩和张道一等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找出那被砍掉的四肢。 当前的阎九幽依旧是在小巷子中。 不过浑身的法力和气机涌动,令其背后的自身小地狱涌现,那所谓的阎王殿也是由法力形成,带著阴间地府的气机。 正因如此。 现在变成鬼物的无净罗汉,才会被这股气机影响,心中充斥著惊惧和害怕,更是毫无隱瞒的说出,先前始终不愿告知的事情。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立刻就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两步,用力抓住那个装满货物的三轮车下面柜子,猛然拉开。 下一秒。 无比厚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还带著一股阴煞之气。 眾多野兽的残缺肢体,已然是映入所有人的眼帘,绝大多数竟还缠绕著妖气,明显是无净罗汉先前手脚的来源。 除了牲畜妖物的四肢外,在那最下方,还有一对小娃的手臂和大腿,伤口顶部抹著一层石灰,以此来阻止鲜血渗出。 看到这一幕。 张道一不由得顿了下,想起那女娃是在意识清晰时,被活生生的砍下四肢,真当不知到时究竟有多痛苦。 就在其准备將这四肢取出时,一道急促的喊声,已是从后方响起。 “道一天师,请先別碰那对手脚。” 程照雪连忙上前两步,从背包中掏出一罐药水,蹲在三轮车旁,把这特製药水洒在四肢的伤口上,郑重道。 “这四肢已经砍下来有段时日了。” “虽然我那师兄做了一定的处理,令其短时间不会腐烂,以此来接续到牲畜或其他人的身上。” “但仅是外表看起来不错,內在的血管都开始萎靡,不能轻易触碰,轻举轻放都可能令筋肉崩裂,血管折断。” “撒上这种特质的药水,便会好上许多。” 只见。 隨著程照雪的药水洒上去,原本都有些乾瘪收缩的四肢手脚,表面竟变得充盈起来,还带著些红润,並不像先前的苍白乾瘪。 见到四肢恢復正常后。 程赵雪也完全不嫌弃半点,直接把身上的风衣脱下,裹住这手脚小心翼翼的拿出。 看向身旁的眾人,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诸位道长。” “这接续手脚一事,宜早不宜迟,越早接上恢復的也会越好。” “我现在就去给那女娃接上手脚,不敢保证能恢復原样,但至少...也能够恢復个七八成。” “至於,我这踏上邪路的师兄......” 说到这里。 程照雪沉默两秒,用力的深吸一口气,万般坚决道。 “踏上邪路的他,怎样都该死。” “无论是要打到魂飞魄散,还是要在地狱中受万年酷刑,都由诸位道长决定便可。” “一切咎由自取,误信邪教,再也无法挽回......” 第三百二十章 千佛显现,厄难滔天! 寻到那女娃的手脚后。 程照雪便是迅速离开,准备將这四肢接续上。 这里的事情,她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更没有那些道长的厉害本事。 再加上。 身为一位缝尸人,见过了太多的世间冷暖。 因此她比起林海恩、阎九幽和张道一,这些埋头苦修的道门小辈,更加清楚...... 十岁的孩子,已经是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要是知道往后都要如同人彘般活著,多半会像寧法师所说的那样,寧愿就这样死去,结束这一辈子。 所以,要想救下这个被自家师兄害的可怜娃子,必须儘快將这四肢重新缝上,耽搁不了半点。 早一刻接上,那女娃也多一分的活命机会。 ...... 巷子中。 虽然程照雪先行离开了,但阎九幽的审问却是还没有结束。 浑身瀰漫著阎王气息的阎九幽,看著那低头依旧不敢直视半点的无净罗汉,继续冷声质问道。 “一事了结,可另一事还未了。” “本王问汝,先前汝之口中的未来佛和未来教,究竟是什么来歷,当前又盘踞在何处!” 说到后面。 阎九幽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冷冽,漆黑的双瞳冷冽盯著无净罗汉,等待著它的回答。 並不只是阎九幽,在场的其他人亦是格外严肃凝重起来。 从当前来看。 这所谓的未来佛和未来教,多半就是道延大师推算的第三劫,同样也是最厉害的...灵山大劫。 虽然根据推算的大劫显现时日,还有至少两年的时间。 但现在这前置祸事已经出现,要是能顺著这个祸事,寻出那所谓的灵山所在地,提前知晓那未来佛的来歷。 那即便根据天地因果规律,大劫终究还是要现,也能够占据一定的优势,做好各种大劫显现的准备。 最关键的一点...如果都知晓所谓的灵山在哪里,知晓大劫何时显现,那佛门定是没办法再置身事外了。 大劫都这般清晰,明摆著肯定將显现出来,还是事关佛门灵山。 就算怎样的清修,不顾世俗,自是也没办法置之不理。 此刻。 听到阎九幽的这个问题后。 正跪在阎王殿中,低著头不敢直视的无净罗汉,下意识的浑身颤抖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般。 紧接著。 无净罗汉强忍著心中惧意,缓缓抬起脑袋,格外惊恐的颤抖道。 “回...回稟阎王。” “这事...这事小人不可说,真当是...不能多说,未来佛曾专门说过,这事受天地......” 还不等无净罗汉说完。 “砰———” 又是一道极为清脆的惊堂木声响起。 阎九幽满脸皆是不耐,手中更是將那阎王令握著,浑身气机肆虐,带著地府威望和阴气,施压而去。 “还不老实!” “跪在本王面前,竟还不老实!” “看来汝还不知错,不进这十八层地狱好好的尝一遍酷刑,便不知何为错,不知何为地府!” “本王最后再问一次,何为灵山?何为未来佛?” “若现在还不愿说,便先去下那油锅,洗洗被蒙蔽的心智,把皮肉都烫熟,再来此好好的跪著!” 呵斥落下。 一大股狂暴的气息,便朝著无净罗汉挤压而去,还带著身为阎王的威严和肃杀之意。 面对阎王的质问,那四周充斥的肃杀气息。 变为鬼物的无净罗汉浑身颤抖不停,根本就抵挡不了半点,立刻毫不犹豫的惊声磕头大喊道。 “说,小人说。” “回稟阎王,那灵山便是在......” 就在此时。 浑身颤抖的无净罗汉,忽然间便顿住了,身上也不再颤动,竟是莫名的抬起头,用无比冰冷眼神盯著阎九幽。 並没有张口说些什么,但一道完全不属於无净罗汉的缓慢声音,已是从其位置响起。 “娃子,汝可真当好胆。” “一个小小的阳间阎王,竟敢掺和本佛之事,逼问这天地早已允许的灵山一事。” “汝...可是越界了!” 此话一出。 阎九幽顿时眯起眼睛,那阎王令已是握在手中,背后的自身小地狱也更加的清晰凝实。 准备强行压制住无净罗汉,更要挖出这声音来源之时。 只见。 那无净罗汉的魂魄,便是极为迅速的膨胀起来,整个表情也变得无比狰狞和痛苦,明显是即將就要爆裂涨开般。 阎九幽连忙拿起惊堂木,准备立刻压制这股诡异邪力时。 “嘭———” 迅速膨胀起来的无净罗汉魂魄,已是像一颗气球般的爆裂开,魂魄彻底的炸成碎片。 灰飞烟灭,再无气息。 这一幕。 让在场眾人都是不由得愣了下,阎九幽立刻便挥著阎王令,朝著刚刚魂魄爆裂位置轻点而去。 但可惜的是...那无净罗汉的魂魄彻底碎裂,已然是凝聚呼唤不来了。 阎九幽隨即无奈的轻嘆一声,缓缓收敛身上的气息,也將那阎王令收回袖中,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摇头道。 “清元师叔、普寧师叔。” “还没问出来,那邪人的魂魄就爆裂了。” “但是,我刚刚能感觉到...並没有什么精怪鬼祟来到我的小地狱中,而是从那邪人的体內忽然引爆。” “多半是这邪人的魂魄,早就被那所谓的未来佛给控制了。” “无需在意了。”普寧道长压了压手,脸上带著一抹淡笑,毫不在意的摇头感慨道。 “怎可能那般好问,问不出才是正常啊。” “次次大劫,从未有哪次能提前阻拦掐断,若想解决的话,都是要到最后劫难显现出来不可。” “这次虽没问出什么,我们也是知晓了...这灵山大劫会有多大,心中自是也能有个准备,寻下有没有其他的助力。” “总是无法何事不做,眼睁睁的见著......” “千佛显现,厄难滔天!”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本佛之未来,不可变,永不变 闽地的一处深山中。 在那老旧的佛门寺庙前,各种各样的精怪小兽端坐著,听著从里面不断传出,那极为缓慢和恢弘的诵经声。 但这些精怪小兽,似乎並不是被这诵经声吸引。 从它们那迷茫和恍惚的双眼,能隱约的看出...都是被诵经声蒙蔽,就好似洗脑了般,没有了自我意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突兀急促的敲钟声,忽然从寺庙中传出,令那诵经声戛然而止。 而当诵经声消散的那一刻。 原本安静端坐在寺庙前的山野小兽,好似皆回过神般,有些疑惑和迷茫的左右查看起来。 紧接著。 忽然便迅速的拔腿就跑,好似想离这寺庙远远的。 这些小兽虽然不记得,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自身的敏锐感觉,却是让它们下意识远离这座诡异的寺庙,更是不敢走进。 ...... 当山野小兽四散离去之时。 “欸———” 一道格外无奈的缓慢嘆息声,从这小雷音寺的主殿传出。 原本正在诵经的三足乌,见到身旁的巨大佛像嘆了口气,便是连忙恭敬的低头问道。 “佛祖。” “您为何忽然嘆气,可是因弟子诵经不太诚心?” 听到这番话。 那原本正在嘆息中的巨大佛像,朝著飞到莲座旁的三足乌看了眼,带著几分无奈的摇头道。 “无白,非也,非也啊。” “汝之佛心,如今颇为不错,诵经亦是能静下心神,本佛又怎会因汝而嘆息。” “本佛刚刚之所以嘆息,只因得知了...汝之师兄—无净,才刚下山未有几天,便已是身死道消,往后註定是与灵山无缘了。” 此话一出。 三足乌明显是愣了下,那灿金色的双瞳中,露出了几分惊愕和不解,连忙难以置信的继续问道。 “佛祖,怎会如此?” “无净师兄,应当是厉害的很,怎么会才下山没多久,便出此事?” “可要弟子去寻个所以然?总归是不能让无净师兄,死得这般的不明不白,不知因何而死,更不知因谁而死?” 坐在莲座上的庞大神像,仅仅只是轻轻的压了压手,並没有立刻回答三足乌的话语。 紧接著。 那一双平淡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子,忽然亮起了极为璀璨的光芒,瞳中还出现了卐字符號,周身充斥著禪意。 一幅幅的画面,在其瞳孔中缓缓浮现而出。 数秒后。 这巨大的佛像不禁摇了摇头,双眼的异样也隨之消失,带著几分冷冽的讲述道。 “无需去寻。” “那孽徒会死,全因自作孽不可活。” “被道门中人擒住后,明知现世的时间未到,竟还打算將本佛的灵山告知给那些道士。” “若非本佛此前给其下过禁制,多半要出祸事,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数不清的道士,来到本佛的小雷音寺。” “届时,即便能灭掉这些道士,岂不是也造了眾多的杀孽。” 说到这里。 这巨大的佛像,忽然又认真看向站在旁边的三足乌,语气格外严肃的缓声道。 “无白,本佛问汝。” “刚入门之时,本佛可曾专门说过...佛门与道门不相融,彼此更是仇视的死敌,时机未到不可暴露这小雷音寺半点的消息。” “尤其是...不可和道门讲述,不可与道门有半点交际。” “说过,自是说过。”三足乌连忙应了句,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又格外肯定的继续道。 “佛祖,您早就把利害关係说过了。” “更是还清楚说了...佛门与道门不融,吾等这般大佛法,尤其更遭道门嫉妒,所以必须要暂避道门才可。” “听您先前那般一说,小徒只觉得...无净师兄现今身死、魂飞魄散,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谁。” “况且,要是因其导致灵山无法现世,无法拯救世人於水火,无法令佛祖的未来法传到那阳间各处,更是罪该万死。” “现在这般死去,也没有將关键之事暴露,自是最好了。” “虽有些惋惜,但皆是其...咎由自取啊。” 三足乌这满是奉承的话语,让那巨大佛像似乎格外满意,点了点头,立刻大笑起来道。 “汝这小鸟,说的倒是极好。” “无净有此下场,全因咎由自取,命中也有此劫,本佛即便是相救,自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三足乌扇动著翅膀,又焦急的补充一句,好似想要进一步展现自己般。 庞大佛像伸出手掌,在三足乌的脑袋轻抚数下。 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瞳孔中,又浮现出了卐字符號,不带丝毫情绪的讲述道。 “现今无净身死,那下山寻佛的无空和无能两人,自是应当要更加的谨慎才可。” “虽有这天地相助,但时日未到,便绝不可放肆而行,更不可行那违背天地的恶事。” “否则的话,即便是因果循环如此,那天时地利皆在,本佛也无法护著他们。” “寻佛,寻佛,终究除了那重要的几尊佛,其他佛可有可无皆可,更是无需纠结是否会少上那一两位。” “若是以凶恶手段寻佛,反而是走了错路,误解了这天地意思,因此遭劫也是正常。” “但无论如何,即便刑劫千佛仅寻来半数,只要本佛不出世,一颗佛心深藏,雷音日夜诵经,无视道门寻觅。” “那本佛之未来,便不可变,永不变......” 第三百二十二章 第一千尊佛—楼至佛,独属於林永安的果位 时间很快。 距离无净罗汉的造畜一事,已然是又过去了十多天。 夕阳悬於山顶,晚霞瀰漫天空。 青芝山,天威观。 那主殿旁的茶台旁,足足坐著五个人,这是许久没有过的热闹了。 年纪最小的阎九幽。 主动把酒葫芦端起,给两位老道长倒上一杯后,便又拿起了清茶,给林海恩和张道一两人倒了个大半。 茶台上。 除了一盘生米用来下酒外,其他的便是各种肉食,烧鸡、烤鸭和肘子等。 最近的这段时间里。 除了林海恩外,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个小辈,同样也是在青芝山清修,並没有回到自己的法脉。 当然,寧法师乐得看到如此。 自家徒儿一人修行太过枯燥,多几位同辈陪伴自是最好,更不用说,阎九幽和张道一都是往后...必定要在道门扛鼎之人。 ...... 此刻。 普寧道长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身上还有些风尘僕僕,朝著身旁的寧法师看了眼,摇了摇头无奈道。 “清元,还是没有半点发现啊。” “自从那件事结束后,老道便觉得...那所谓的未来佛,必定是收了不少的徒弟,让它们去帮忙寻那刑劫千佛。” “既然此劫会应在闽地,那些邪人这段时间多半闽地游荡才对。” “可这近二十天,老道都已是如个苦行僧般的寻个不停,却依旧是没有半点发现,真当是难找。”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多半是那所谓的未来佛,提前得到消息,让其门人都隱藏起来了。” “隱藏起来也是正常了。”寧法师应了一句,看了眼正在啃鸡腿的阎九幽,继续道。 “当时若非其提前得知,不知又用了何等怪异术法,將那邪人魂魄引爆,九幽多半就已经问出东西来了。” “真要论起来的话,还是这天地不许我们提前知晓,生怕坏了那所谓的因果循环。” “天地都不让寻,我们又如何寻得到,劫难不显,万事皆不可知。” “欸,確实如此。”普寧道长再度无奈的嘆了口气,眼中带著几分郑重的继续道。 “老道也只是抱著一分希望罢了。” “毕竟,要是能寻到的话,怎都最好,能早做打算,早点准备,还能无需贤明继续窥探天机,引得阳寿被再度削减。” “更能是...让佛门前来助阵,解决这千佛大劫。”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停顿两秒,便看向那三个小辈中,年纪稍大些许的张道一,带著几分疑惑的问道。 “道一师侄,那个女娃如何?现在可是跟常人无异了?” “相差无几了。”张道一点了点头,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带著几分感慨的继续道。 “程姑娘的手艺极高,那女娃的手脚一接回,估摸便好了一半。” “这段时日,赵家夫妇每日都会给那女娃涂药三次,买各种滋补药材和食物,自是越来越好。” “先前推断是七分,现在来看...至少也能恢復个九分。” “確实厉害。”寧法师適时的接了一句,格外郑重的继续讲述道。 “能在千年浮沉中经久不衰的阴阳行当,多半都是有其独到之处,缝尸匠如此,赶尸人也是如此,赊刀人和阴阳锈师则更是如此了。” “但程姑娘也留下了联繫方式,往后若有相关事情寻其相助的话,多半也不算难。” “尤其是,过段时间便要入世歷练一番,多认识一些这般有独到手艺的特殊人物,自也是好处甚多。” 最后这句话,寧法师是对著林海恩说的。 令原本还在啃著大鸡腿的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连忙放下手中的烧鸡腿,带著几分期待的询问道。 “师父,徒儿可是...能入世歷练了?” 看著林海恩的期待样子。 寧法师便是笑著点了点头,温和的继续讲述道。 “自是可以了。” “为师前段时日细想一下,能教给你的道法口诀,已是教了至少七、八成,也没剩下多少的东西未教。” “先前一直不提,便是在等你的普寧师叔归来,看下是否有灵山大劫的消息。” “现在既然未寻到消息,自是能安排入世歷练了。” “况且,天后娘娘,先前便让你去其祖庙一趟,自是不能忘记。” “如今九幽和道一也在观中,你们三人再过一月,便一同结伴去那世俗中歷练一段时日。” “恰好等到那时,就是天后娘娘的诞辰,定是会热闹的很。” 还不等林海恩询问。 坐在旁边的阎九幽,便是同样有些期待,也带著几分紧张的问道。 “清元师叔,你和普寧师叔不一起吗?” 普寧道长同样也明白了寧法师的意思,一边给自己倒著酒,一边笑著点头示意道。 “九幽,我们两个老头子自是不去了,在这观中乐得清閒,你们三人到时可是要多加小心。” “以你们的本事,精怪鬼祟倒是无需太担心,多半是隨手便可打杀,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精怪无忧时,更是要提防那些世俗之人了。” “尤其是这次的歷练,我们可是不会跟在后面了,一切决定都由你们三人自行决定。” “刚好看看这俗世,看看那人情冷暖。” “只有看的越多,往后才能...走的更远啊。” ...... 与此同时。 在那温暖的夕阳之下。 林永安正背著个小书包,从那岭胜小学中跑出,脸上还带著两条灰尘形成的痕跡。 今天的林永安是值日生,所以当他走出学校后,其他人都早已离开。 不过,当前的这个年代,闽地沿海农村还没有传出有什么人贩子,再加上各家各户基本都认识,自然是安全的很。 除了被老师留堂到深夜没回家,基本父母都不会来学校寻。 跑出岭胜小学。 林永安便是看到...在那马路旁,架著一个特殊的小摊,一位浑身裹著黑衣的老人,正拿著东西正在画著什么。 又靠近两步。 发现这个老人手中拿著一个类似橡皮擦的东西,对著一个长条画轴绘著什么,旁边还有一盒简单的彩色顏料。 这位老人用那个橡皮擦往顏料一沾,便在那画轴上挥动画了起来。 短短两笔。 那画轴上,便出现了一个类似於和尚的模样。 年幼童真的林永安,站在旁边看了两眼,便是好奇的问道。 “嘿,老爷爷。” “你这是在画什么啊?別人来这里摆摊都是我们说名字,再用我们的名字来画东西,画点草草的嘞。” “像你这样隨便乱画,还画出一个和尚,肯定没人愿意要钱买。” “我的画,从来不用钱买,只送有钱人。”穿著黑衣的老人家,一边专注画著,一边格外平静的讲述道。 “就像现在,其他人看我的画,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你这小娃却能够看出是个和尚,那你就是和这幅画有缘。” “不过,我手中的这幅画,可不是和尚,而是那刑劫千佛的最后一尊大佛—楼至佛,也是至圣至德的佛祖。” 说到这里。 这老人忽然抬起头,看向林永安,带著几分沙哑的缓声道。 “好娃子。” “你可要这幅...绘有楼至佛的画轴?” 第三百二十三章 虎齿匕首咆哮,我弟...生来便是享福! “可要这幅绘有楼至佛的画轴?” 身穿黑衣的老人,忽然说出的话语,让林永安不由得愣了下。 但根本没有半点犹豫。 林永安连忙摇了摇头,更是往后退了一步,格外警惕的捂住口袋道。 “老爷爷,我可没钱给你。” “我口袋里的五毛钱,可是要存起来买漫画书的哩。” “你现在说著送给我,到时候又找我要钱怎么办,那不就是欺负小孩子吗?不要,肯定不要。” 此话一出。 黑衣老人手中的扁形画笔顿了下,但还是继续的低头绘著,格外肯定的嘆了口气道。 “不要钱。” “老头,手中的这幅画,別人有钱都別想买。” “其他人可是看不出里面是个和尚,这是属於你这小娃的缘分,老头无非是借献佛,怎能收半点钱。” “稍待片刻,这幅画便送给你这小娃。” “说不要了,咋还非得送我。”林永安虽然年龄小,但却机敏聪慧,连忙毫不犹豫的再度道。 “可不跟你这老头囉嗦了。” “画个丑和尚谁要哩,要是画个像我哥那般帅气的道士,我或许还能勉强的收一下。” “不和你这怪老头聊了,我可要回家吃饭了。” 说完。 林永安便是毫不犹豫的扭头,根本不再看这黑衣老人,一步步的快速往前走去。 低著脑袋看向地面,根本不敢再回头看半眼,右手把始终掛在脖子的虎齿项链拿出,用力的握在手中。 从小到大。 虽然在自家哥哥和父母长辈的呵护下,林永安並不像林海恩那般,从小就命途坎坷,反而能说是极为顺遂。 但在耳濡目染下。 聪慧的林永安早就知道...这世上有精怪鬼祟的存在,更知何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儘管调皮爱玩,但性子却被家中调教的极好,聪慧敏锐,善良天真。 刚刚会主动跟著黑衣老人搭话,也是林永安见到都这么晚了,其他孩子都已经放学离开了,而这老头还在校门口摆摊,不知道画著什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想著就算不买画,也能上去提醒一下,让这老头收摊別白白等了。 可刚靠近。 林永安便是意外的发现...那画轴上的並非是鸟虫兽,而是一个类似於和尚般的东西。 第一时间。 林永安只觉得这老头很怪,不像其他来校门摆画那般,用名字来画那些鸟虫兽,反而是画和尚这种东西。 对於小学生来说,肯定不会买什么和尚画轴,根本没有半点吸引力,因此林永安便专门了提醒一下。 结果。 这黑衣老人竟然说著要把画轴送给他,这顿时让林永安汗毛直起,但还是强忍著慌张,看似镇定的回答著。 从小到大。 林永安便听过自家妈妈和奶奶说过的眾多故事,说著...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下来,一切看似不要钱的东西,多半都会付出更大代价。 所以,陈燕一直都有叮嘱,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无论给什么东西,都绝对不能要。 这句话,林永安一直都有记在心中。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老头真当太怪了,哪有人会穿著一身黑,在小学的校门口画和尚啊。 这根本就不是想卖出画轴,而是明显的另有所图,说不定...还是精怪鬼祟变的,专门要来这里诱骗小孩子。 林永安年纪尚幼,但却格外聪慧,立刻便找了个由头离开。 ...... 此刻。 看到林永安竟毫不犹豫的离开。 黑衣老人眯了眯眼睛,依旧是继续绘著画轴,但却不带丝毫情绪的缓声沧桑道。 “好娃子,你无需跑。” “你跟这楼至佛有缘,此是好事,足以令其他人艷羡的好事。” “我的这幅画轴,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仅是將未来的楼至佛模样绘出,送给你这娃子罢了。” “无需你做什么,更不会要你的钱,楼至佛却会始终护佑著你。” “往后,即便你整天在鱼塘、河沟玩耍,有楼至佛的庇佑,考试也能够次次满分,有著远超其他人的聪慧。” “有缘,有缘,那便胜过一切了。” 听到这番话。 原本正在低头走的林永安,忽然间顿了下,而后大喊而起。 “我不要,免费的我也不要!” 说完。 便是迅速的快跑起来,从先前的大步快走,变成了直接跑起来,明显是要快点离开这里了。 听得越多,林永安便越觉得...这老头嚇人得很,可能是那精怪鬼祟。 虽然都是说著要送给自己东西。 当初那个穿著破烂,还端著个烂碗的老和尚,可比眼前的这个老头,给人感觉舒服的多。 不知为何。 越到后面,林永安越觉得惊悚害怕,越发想要逃离这里。 ...... 林永安这完全不回头,大步往前跑的模样。 让黑衣老人眼眸略有些阴沉,手中的动作也顿住了,但还在大喊道。 “好娃子。” “我这里还有一包最好吃的奶,你可要尝一尝?” 根本不理。 林永安根本不理半点,自顾自的往前跑去。 这种情况。 让黑衣老人摇了摇头,隨即停下手上的动作,盯著林永安的背影,轻声自语道。 “缘分在此。” “还是万般重要的楼至大佛,岂是你这小娃想逃便逃。” “虽现在时机未到,但身为佛门护法,又有大功德的韦陀菩萨之身,自是该早早归入未来教才对。” 说到这里。 黑衣老人手中如橡皮般的长条画笔一推,便露出了一根详细的银针,朝著林永安的背后轻点而去。 一道阴风吹来,便將其身上的黑衣吹开一角,露出其遍布小臂位置的诡异纹身。 这诡异纹身是一只鬼物,此时正在泛著淡淡萤光。 隨著银针轻点而出,这只鬼物直接从纹身位置衝出,朝著正在奔跑的林永安直衝而去。 正在奔跑中的林永安,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鬼祟正在衝来。 不过。 手里握著虎齿项链的他,竟隱约感觉到...掌中的虎齿项链,隱隱的有些温热发烫,跟以往有些不同。 就在这时。 当那只恶鬼伸出大手,一道带著狂暴煞气、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忽然从林永安的四周轰然响起。 “吼———” 这声虎啸,充斥煞气,满是凶戾。 而在这怒吼啸声中,原本衝来的恶鬼竟是一点点的崩碎瓦解...... 第三百二十四章 阴阳绣师现身,佛门无畏印显威! 虎啸震天,凶狠暴戾。 林永安这从小戴著的虎齿项链,便是曾经那只偽穷奇最为锋锐的犬齿之一,匯聚了一身的凶煞之气。 不过,经过林海恩的打造和开光后,里面的凶煞之气,已是不会对人体造成多大的影响了。 但煞气依旧是深藏其中,一旦发现有精怪鬼祟,妖物魔头等脏东西,要侵袭、靠近林永安的话,便会第一时间爆发神异。 就像刚刚,可怖袭来的恶鬼,都还没触碰到林永安,便被那蓬勃凶煞的虎啸声震碎,根本无法靠近行恶。 ...... 此刻。 背著个小书包的林永安,还在撒腿朝前大步跑著。 没有法力和道行的他,並没有听到那道凶煞狂暴的虎啸声,仅仅只是感觉到...握在手中的虎齿项链有些温热。 这虎齿项链散发的温热,也让其稍稍的感觉到些许安心。 脑中不断想著...... 自家哥哥的本事那么大,现在有他给的这个虎齿项链,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肯定也都伤不到自己。 当然,林永安没注意到的是...他的心口好似也在微微发烫,里面也有一个手印泛著难以察觉的淡淡萤光。 震耳欲聋的虎啸声散去。 穿著黑衣的老人,先前捻在手中的细针已然断成两截。 原本那小臂上的纹身,隨著恶鬼被煞气震得魂飞魄散,竟也一点点的淡化隱去,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朝著林永安逃跑的方向看去,带著几分意外的缓声讲述道。 “真当是个命好的娃子。” “不仅有著一身的功德,令其年纪轻轻,便足以成为刑劫中的最后一佛,身上竟还有如此神异的法器护佑。” “这般浓郁的煞气之意,多半得是四大凶兽,才有如此威势。” “但也仅此而已,无论生前如何的厉害,可死终究就是死了,区区死物,又能持续多久的凶煞威势。” “他佛可不在,佛门护法、最后一佛—楼至韦陀...万般都要在。” 说完。 这个老人猛的把身上黑袍一扯,瞬间露出有些乾瘪枯槁,没有任何衣物掩盖的上半身。 或者说,他根本无需再穿衣服,会更加的恰当一些。 因为,各种各样的特殊纹身,已是充斥身上的每一片皮肤,这些纹身栩栩如生,好似充斥著神异般。 尤其是胸前的一尊血泪罗汉像,最为吸引眼球,那双目中的血泪,都好似要滴落出来一般。 要是被其他纹身门道中的人见到。 绝对是会惊得说不出话,只因...这种程度的精细纹身,那纹身者的技艺绝对是首屈一指。 即便称为整个国內,最厉害的纹身大师也不为过。 老人將黑衣扯掉后,朝著腰间轻轻一抹,两把更为粗壮些的纹针,便悄然出现在其指间。 这两把纹针也不一样。 一把呈现为洁白如玉的象牙色,另一把则是漆黑如墨的牛角色,表面也有完全不同的纹路。 如果是相熟的看到,第一时间便能认出...... 这两把纹针是阴阳绣师吃饭的主要法器,行內称为—阴阳双针,阳针由象牙製成,充斥磅礴阳气,阴针为犀角所制,縈绕厚重阴气。 不同的纹身图案,要用不同的纹针来刺。 ...... 此时。 老人双手各持一把纹身,双臂交叉的朝著大臂位置刺去。 纹针刺入他的大臂,沿著伤口淌出了鲜血。 而两只大臂上的纹身,好似被这鲜血引动了般,开始泛起了血红色的诡异光芒。 紧接著。 两只模样相差极大,唇边都带著鲜血的鬼物。 从那大臂的纹身点点爬出,面目狰狞、凶恶可怖,就好似那百鬼中颇为凶恶的水鬼和縊鬼。 当两只鬼物彻底爬出后。 老人將纹身忽然拔出,朝著林永安的背影轻点而去。 下一秒。 这两只凶恶诡异的鬼物,张开可怖的尖锐双嘴,无比狰狞的朝著林永安疾驰而去。 “哗哗哗———” 阴风和鬼气涌动,令四周的树木野草都开始前后晃动。 林永安也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冰冷感,但其依旧不敢回头,只是一股脑的往前跑,往家里跑。 手中握著的虎齿,以及心臟始终都有温热传来。 隨著两只凶恶鬼物越来越近。 “嗷吼———” 一道充满凶煞之意的虎啸声,再度从林永安的四周响起。 还不仅仅如此。 好似有一只猛虎的虚影浮现,朝著那两只恶鬼挥爪而去。 可这两只恶鬼,明显是比先前的那只鬼祟厉害不少,还吸食了那老人的鲜血,更加的凶戾了数倍不止。 面对那虎啸和虎爪。 两只恶鬼皆是鼓动全身鬼气,在自身表面形成了一层保护罩,保护著不少凶煞之气的影响。 虽然偽穷奇生前很凶,但死后確实也仅是那般罢了。 虎啸落下。 两只恶鬼並没有被震到魂飞魄散,仅是气息萎靡了几分而已,双瞳闪烁起猩红光芒,朝著林永安直衝而去。 可它们刚靠近两米左右的距离时。 一道极为璀璨的灿金色佛光,忽然从林永安的左胸心臟位置亮起,更带著前所未有的佛门禪意。 下一秒。 一个无比庞大、掌心朝外的无畏印,忽然从林永安的后心位置涌现,將那两只恶鬼锁定,令其逃都无法逃。 还不仅是如此。 一阵极为悠扬,充斥著禪意的梵语声,伴著无畏印缓缓传来。 “嗡-嘛-呢-叭-咪-吽———” 两只恶鬼瞪大双瞳,想要像先前般鼓动鬼气抵挡,但在这梵语声中,鬼气好似都凝固了,根本调动不起来半点。 身形也被锁定,根本无法躲闪。 好似被定身了一般,只能呆愣著被这无畏印碾过,变成碎渣青烟,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將这两只恶鬼碾碎,这无畏印又缩小化为一个小手印,重新回到林永安的心臟位置。 这便是...当初那位苦行僧,赠与林永安的佛门无畏印。 只要此印在身, 灾祸无畏,祸福无畏,鬼祟无畏,精怪无畏,神佛亦无畏!!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命如此,终避不过! 恶鬼消融。 周围的阴气也被驱散不见。 將上衣脱掉的乾瘦老人,双手大臂上的纹身,隨著那两只恶鬼的魂飞魄散,顏色也开始逐渐的消退,直至彻底隱去。 可以猜出。 这乾瘦老人身上的纹身绝不一般,里面就好似藏匿著恶鬼妖物般,能够將凶戾可怖的精怪唤出。 要真当如此的话。 刚刚那两只凶恶的鬼物,多半还不是这乾瘦老人,最厉害的手段。 他胸膛上纹著的血泪罗汉,以及后背纹著的大妖图案,都同样是栩栩如生,好似马上就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 ...... 此刻。 隨著大臂的两个纹身隱去,这乾瘦老人身上的气势,明显是略微低了几分,脸色同样露出了些许苍白。 这纹身恶鬼被打到魂飞魄散,他同样也不好受。 盯著林永安大步向前跑的身影,双手夹著阴阳两针的乾瘦老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仔细想了两秒,便是轻轻摇了摇头,將纹针放下自语道。 “罢了,罢了。” “先前时日,佛祖才刚叮嘱过...寻佛必须要小心行事,现在倒是不便唤醒更厉害的东西。” “若是因此惹来道门中人,反而是有些不美了。” 说到这里。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乾瘦老人彻底將纹针收起,又捡起摆摊桌上的黑衣,仅是轻轻一甩便重新穿到自己身上,將那满身的各类纹身遮住。 紧接著。 乾瘦老人又朝著林永安的方向看了眼,见到其已是越跑越快,就快从视线中离开后。 便是眯了眯眼睛,眸光闪烁,带著几分冷冽的讲述道。 “真不愧是楼至佛。” “年纪尚幼,便能有这般的敏锐,更是有著一身的福缘。” “不只是被人赠了凶兽虎齿庇佑,身上还有佛门的手笔,真不知比寻常娃子要好命多少...咳,咳咳。” 乾瘦老人猛地咳嗽起来,唇边也溢出了一缕鲜血。 不知是连续损失了三幅纹身,令其本就乾瘪的身子,也有一定程度的亏损,还是...受到了佛门无畏印的影响。 用带有纹身的手背,將这唇边的鲜血擦掉后。 乾瘦老头看著跑到拐角位置,从自己视线中消失的林永安,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意有所指的继续道。 “无论福缘多好,命有多好,多么的机敏聪慧。” “作为未来教的佛门护法,你这娃子...终究还是会成为有一颗赤子之心的楼至佛,成为佛门护法—韦陀菩萨。” “若是吾做不到,佛祖也定有办法做到,將你这娃子引入空门。” “不是不到,仅是时候未到。” “离那时机成熟还有甚远,便容你这娃子继续无忧无虑的再长大一段时间......” 才刚说完。 一道夹杂著沙石的狂风吹拂而来,將这乾瘦老头的身影掩盖。 ...... 夕阳还掛在远处的山峰顶端。 背著小书包的林永安,根本就不敢回头看半眼,只是用尽全力的往前跑,一只手攥著那虎齿项链。 不知为何。 无论是多么的紧张和害怕,这泛著寒光的虎齿项链,以及不断传来温热感的心口,一直都在缓缓的平復林永安心绪。 跑到码头妈祖庙的附近。 林永安终於是鼓起勇气,扭头朝著后面看了眼。 见到没有乾瘦老人的身影,见到没有什么古怪东西追来,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从小耳濡目染的他,相信即便那个老头是坏人,是那精怪鬼祟,只要在妈祖庙的周围,自己肯定也不会有事。 隨著紧张感褪去。 跑了好几分钟,口乾舌燥的林永安,一股脑的就从妈祖庙,跑回了自己家中。 刚回到家。 便端起水缸中的水瓢,舀了一大瓢水,直接往嘴里灌去。 “你这孩子,说了多少遍,再渴也不能喝生水,怎么还记不住,一点都不长记性。” 正在旁边切鱼的陈燕,见到一回到家的林永安,就捧著生水喝。 立刻上前一手扭著林永安的耳朵,一手將其身前的水瓢拿下,不容置疑的继续道。 “去,桌上水壶里还有水,这么喝生水肚子里可要长虫子。” “呸呸呸,妈妈乱说。”林永安连忙应了句,虽然眸中还藏著一抹惊惧,但还是调皮的应道。 “我就是偶尔喝一次,才不会长虫子哩。” 话音落下。 林永安便背著书包,准备朝著家里走去。 虽然自家儿子就像往常那般的古灵精怪,但陈燕却明显察觉到异样,皱著眉头的询问道。 “小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看你...好像有点怕怕的,是不是在学校又惹祸了?” 听到这番话。 正朝著家里走去的林永安,不由得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做出极为诧异的表情,摇了摇头肯定答道。 “没有啊,妈。” “现在的我乖得很,根本就没有在学校惹什么祸,还当上了班级的小组长,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架。” “今天会这么迟回来,因为我是值日生要扫地嘞。” “对了,我要上楼了,现在都快要来不及看《海尔兄弟》了啊。” 话音落下。 林永安便甩下书包,一股脑的朝著楼上跑去。 虽然他的眼中还有些惊惧害怕,但却並不想跟妈妈说,更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因为,自己曾经答应过哥哥...要当个男子汉,要孝顺家里人,那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说,没必要让爸爸和妈妈担心。 而且,刚刚也没出什么大问题,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才一年级的林永安,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更有著远比同龄人更加懂事和坚定的內心。 既然现在没事,便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再加上,先前一直都在往前跑的他,根本就无法確定...那个老头到底是不是坏人,是不是妖魔鬼怪。 所以,林永安不愿多说。 反正有哥哥给的虎齿项链,所有的脏东西都伤不到他,也害不了他,便將这件事搁置心中。 幼稚的考虑两秒后。 林永安便是不再去多想什么,认真看著电视中的两个光著上半身的《海尔兄弟》。 ...... 不过,正在院子中切鱼的陈燕。 则是越想越觉得不对,仰头看了眼二楼位置,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作为母亲,从小將林永安养到这么大的她,已是敏锐察觉到,看起来年纪小小的林永安,现在多半是有事瞒著她......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入世修行,雏鹰终要独自翱翔 农历三月十七。 离妈祖娘娘的诞辰,还有五天时间。 青芝山,天威观。 在那主殿的茶台前,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罕见的没有喝酒,而是格外认真严肃的看著面前三位小辈。 现在的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皆已经收拾好了入世的包袱,正站著聆听叮嘱。 ...... 此时。 普寧道长端起面前的清茶抿了口,又看向面前的三人,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该注意的事情,我们两个老头也已经说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们三人入世后,要是面对精怪鬼祟,那无需担心,按照道门规矩行事即可。” “精怪鬼祟要是行恶,那便斩个乾净,要是从不行恶,就另行决断,以你们三人现在的本事,寻常的精怪鬼祟也蹦躂不起来。” “可要不是精怪鬼祟,见到普通人作恶或者为祸时,务必要三思而后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如今有阳间法官,道士法官自是需要收敛,更是不能遇到恶人就打杀惩戒,一切皆要按规行事。” “尤其是要注意...人心难测,你们三人目前还涉世太浅,极其容易被人诱骗、被人利用,知错能改尚可,但切莫走进邪路。” “凡事多想、多思、多考虑,儘量不被诱骗行恶。” “明白了,普寧师叔。” 三人立刻不约而同的连忙应了句,表情也是有些严肃,表示已是听进普寧道长的叮嘱。 见到此景。 普寧道长脸上露出一抹感慨,轻轻点了点头,看著三位小辈的状態,也是格外的满意。 將杯中的清茶饮尽后,又看向身旁的寧法师,缓声道。 “清元,你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老道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但这次入世修行...三个娃子究竟会不会被矇骗,暂且也无法確定。” “毕竟,有些事情的话,终究还是得自己踩过,才会知如何避开。” 寧法师摇了摇头,脸色寻常的应道。 “既然该说都说了好几遍,那本道自是也没什么好再叮嘱的了。” “行路难,行路难,终究还要入世体验一番,才知这世间有多难,才知这人心有多难测。” 说完。 寧法师忽然站起身,从口袋中掏出三叠钱分別递给三位小辈,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你们三人把这钱收好。” “虽然这次的入世修行,要靠双腿走去天后娘娘的祖地,相距也並不算远。” “但常言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就算你们法力再高,可在那俗世之中,要是口袋没钱,自是也难走半步,本道也是放心不下。” “况且,修道本就辛苦,化缘、討饭这种苦,你们便无需再吃了。” “要是那天不愿走了,寻来一辆车去往湄洲岛,本道亦是觉得无妨,一切顺心即可。” “不过,切忌一事......” “既是三人同行,那无论如何便共进退,不可內訌半点,彼此间多加谅解,儘量不要担任行事。” “今日三人走,往后也该三人回。” 寧法师递出的一大叠钱。 令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不约而同的愣了下,明显就要出声拒绝。 单从那钱幣的厚度来看,估计每一份都不是个小数目。 但还不等他们开口。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便是笑著摇了摇头,示意道。 “別囉嗦,赶紧收下这些钱。” “要是不带这些钱,我和清元可还不敢让你们三人独自入世。” “就像那古代行走江湖的大侠,哪个口袋里不揣点银两?要是一分钱不带就去走江湖,那最后多半成不了大侠,反而会变成山贼。” “况且,我们两个都是老头子,也没剩几年好活了,这些年轻时做法事,帮忙看风水赚下的钱。” “今日不用,何日再用?” “快,快收下,海恩,可別让你的师父伸手太久,九幽、道一,你们可也別让师叔等太久啊。” 普寧道长的这番话。 彻底將三人还未说出的话语堵住,彼此间对视一眼,便接过寧法师刚刚递来的三叠钱。 这三叠钱的金额相同,寧法师並没有厚此薄彼。 张道一是祖师降授,所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父,清玄真人又在去年身死,如今自是也照顾不到阎九幽。 所以身为道门的前辈,寧法师则是也將照应起了这两个小辈。 当然,自家徒儿有两位年龄相仿的师兄弟同行,也能够让其更加的放鬆些许。 將这叠钱后。 林海恩用力的深吸一口气,直接跪在地上,对著寧法师磕了三个头,也对一向照顾自己的普寧道长磕了三个头,开口道。 “师父,普寧师叔。” “那徒儿便就此入世歷练,跟著道一师兄和九幽师弟,去那妈祖奶奶的祖庙看看。”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虽然不像林海恩那般跪下,但也是格外郑重的深深拜了三拜,以此作为告別和感激。 “走,赶紧走吧。”普寧道长摆了摆手,笑著继续道。 “虽说湄洲岛不远,但走路也得耗费几天,中途也指不定会遇事,无需磨磨蹭蹭了。” “况且你们不在,我们也乐得清静一段时间,清元,你说是吧?” 寧法师並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再度叮嘱道。 “是该出发了。” “这次入世算是小歷练,若是去往天后娘娘的祖庙,往后不知再去何处,便可各地到处逛逛,端午前回到观中即可。” “先前给你们的村口小卖部电话也记住,若遇事无法解决,便及时打电话告知。” “有些事,我们这些老头子,终究是会比你们方便出面。” 说完之后。 寧法师便摆了摆手,示意三人抓紧下山,入世去好好的歷练一番。 ...... 三分钟后。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已然是背著行囊,脚步坚定走在下山的青石板路上。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盯著三个小辈逐渐离去的背影,不禁回忆起曾经他们同辈三人入世歷练的画面。 眼中满是说不出的感慨和复杂,更深藏著一抹担忧。 有过经验的他们,万般明白。 这入世修行,修的不仅是道,更是修...一颗坚定的道心...... 第三百二十七章 娃子快回头,这里有脏东西 天上高悬的太阳。 逐渐西斜,变成昏黄的夕阳,如同仙女裙摆的晚霞隨之洒落。 在一条並不算偏的乡村道路上。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的身影,正在夕阳步步朝前走著,肩上都有一个包袱。 从离开天威观到现在。 三人便沿著大路走了好几个小时,也从金凤县硬生生走过了榕城,来到了更上方的福青市边缘。 虽然足足走了大几十公里。 但三人的脸上,並没有太多的疲惫神色,就连身上道袍都没被汗湿,更没有风尘僕僕、衣衫襤褸的模样。 相较於普通人,三人有著一身的法力,更是从小锻链起来。 因此,无论脚力还是身体素质,都是格外出眾,所以才能走上这大半天却不累,依旧是很有精神。 当然,这也仅是刚刚开始罢了。 ...... 此刻。 三人按照大致方向,继续的往前走。 儘管现在道行法力不低,身上也有了阳间阎王一职,但阎九幽在刚刚步行的过程中,一只手始终是习惯性的掐著法诀。 抬头看了眼不再刺眼的夕阳,带著几分疑惑的看向林海恩,好奇道。 “海恩师兄。” “你这次入世去天后娘娘的祖庙,是要做些什么事情吗?” 这个问题。 让正安静走著的林海恩,也是不由得思虑两秒,隨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缓声应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到底要去做些什么事,也不知妈祖奶奶找我是有什么事。” “只是知道,应当要去一次了。” “无论有没有事,无论能不能做到什么事,最少也要给妈祖奶奶上三炷香才行。” “况且这第一次、完全没有师父和长辈陪同的入世,要是能以妈祖奶奶的祖庙作为最终目的地。” “我想,或许也没有比这更合適恰当的地方了。” 站在另一侧的张道一,则是格外郑重的点了点头,接上话头道。 “说得对,合適,肯定没比这更合適的地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海恩师弟,单说天后娘娘对你的照拂,你独自入世该去的第一个地方,確实就得是她的祖庙才行。” “其他地方,无论如何总觉得差点意思。” “师兄曾经得到过祖师的降授,所以才万般清楚...要想得到九天神明的庇护究竟有多么难。” “像你这般,不仅是从小就被天后娘娘庇佑著,还能时不时的从祂那里得到一颗供橘,有多么罕见无需多说了。” “若非是亲眼所见,我都不会信半点,更不觉得...有人能这般得到天后娘娘的宠爱。” 说到这里。 张道一颇为艷羡的看向林海恩,带著几分感慨的继续道。 “所以啊。” “海恩师弟,无论是於情於理,你这入世的第一个地方,自是该以天后娘娘祖庙作为目的地。” “我和九幽师弟两人,並没有这份特殊的厚爱在,自是去哪合適。” “跟你一起,去趟湄洲岛看看天后娘娘的成道之地,那肯定也是万般的好,怎都不会有错。” “说不定,到了祖庙,天后娘娘看我顺眼了,便给颗供橘是不是?” 很明显。 张道一还想著...林海恩之前在妈祖娘娘手中拿到的供橘。 艷羡的同时,更有些感慨。 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拿到一颗供橘。 这样的话,何须这般苦苦等待,直接独自游去海的另一边,都没有半点的问题。 林海恩咧嘴笑了笑,並没有回应张道一的话语。 因为他的心中万般清楚,除了妈祖娘娘外,其他的九天神明,同样也是对他极好。 玉虚宫听经、豁落府论道、金光洞学法、果山喝酒...... 这里面隨隨便便的一件事。 都足以让道门中人震惊,更是会艷羡到不敢相信,就像当初得知自己去果山喝猴儿酒的普寧师叔。 曾经都不止一次问过,那猴儿酒究竟是有多好喝。 不过,张道一的肯定回答,也让林海恩心中有了特殊的决断。 往后他每次入世歷练时,便可以那些九天神明的祖庙,作为目的地,这般才最为恰当。 即便在口头和行动上,都已经感谢过百遍、千遍。 但无论如何,如果能去这些九天神明的祖庙,去祂们的成道之地,奉上三炷香,想必祂们也会更加的满意。 隨著修道越来越久,道行法力越来越高深。 林海恩也是更加明白...要想九天神明照顾有加,仅仅只靠命格特殊,那是源源不够的,必须还要品行端正,尊敬神明才可。 ...... 又走了几分钟。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是走到了一个分岔路。 一条路较为平整,隱约能看到远处的村子模样,而另一条路看起来则比较崎嶇,遍布著黄土碎石,好似朝著深山蜿蜒去了。 在这路口。 三人彼此间对视一眼,紧接著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便朝著那条较为崎嶇的路走去。 不选择有人烟的路,而选择崎嶇不知终点的山路。 走了两步。 张道一也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看向身旁最为年幼的阎九幽,带著几分疑惑的询问道。 “九幽师弟。” “明明另一条去村里的路更好走,你怎会选这条山路的?既没吃食,又没休憩地方的。” “快到晚上了,这偏僻点的山路好休息。”阎九幽毫不犹豫的应了句,眸中带著几分追忆神色的继续道。 “当初师父还在的时候,便专门和我说过...咱们道门中人,入世修行后难免会风餐露宿。” “尤其是晚上休息,与其去村子户户敲门询问能否接待,还不如隨便寻个山中破庙破道观休息。” “道门中人无惧精怪鬼祟,打坐便可恢復精气神,无需那般讲究。” “所以,我便想著...去这偏僻的山中隨便寻个地方休息,不要再去打扰村民了,吃食反正有乾粮自是不急。” “对了,海恩师兄,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阎九幽看向了林海恩,同样带著几分疑惑的问了句。 背著行囊的林海恩,双眼已是悄然变成一只灿金,一直浑浊,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缓声道。 “这种深山老林中,遇到精怪鬼祟的概率大些。” 此话一出。 阎九幽和张道一都是不由得一顿,明显是完全没想到...林海恩竟然会说出这般回答。 只为了遇到精怪鬼祟,所以选择走深山老林?人言否? 但不得不承认,这確实万般符合林海恩的性格。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张道一也是看出了...面对精怪鬼祟时,林海恩的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杀心更是极重。 只要精怪鬼祟造孽行恶,那便有了取死之道。 將心中的感慨和无奈压下,张道一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感慨道。 “说起来,我也是为了遇到恶鬼,希望能继续练练道法,往后好面对那群叛孽才走这条路。” “不过海恩师弟,也並不是每个深山老林都有精怪鬼祟,咱们估计也只能碰碰运气了,或许在这一座的山上就没......” 还没说完。 在那不远处的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干哑沧桑的老人喊声。 “娃子们,回头,快回头。” “天快黑了,晚上这里不乾净,千万別进这座石竹山!” 第三百二十八章 福青石竹山祈梦,进山切忌不入破庙 “娃子们,千万別进山......” 这突然传来的喊声。 让三人不约而同的愣了下,立刻朝前方看去,更让张道一的话语截然而止,脸上充斥著古怪神情。 他刚刚才说,眼前的这深山里,指不定有没有精怪鬼祟。 结果都还没说完。 就有一个老头子,从这深山中走出,说著...这座山晚上不乾净,让他们抓紧点离开。 这所谓的不乾净,身为道士的三人自是无比清楚,肯定指的不是恶狼大虫等凶恶野兽,而是行恶的精怪鬼祟。 “道一师兄,看来今天能如我们所愿了。”林海恩露出一抹淡笑,立刻便上前走去,將那异色双瞳敛去,缓声询问道。 “老大爷,你刚刚说...这座山不乾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 在林海恩的面前,是一位皮肤黝黑,身材干瘦,带著一个宽大斗笠,穿著老旧补丁汗衫,肩头还扛了个锄头的六旬老汉。 “娃子,这山是不乾净啊。”六旬老汉连忙应了句,隨即看了眼远处的夕阳,见到快要落山,连忙道。 “这座山叫做石竹山,是我们福青之前很有名的一座山。” “那之所以会很有名,就是因为...这座山很『灵』,如果你遇到什么事了,在山脚供上三炷香,在烧点纸钱祭品什么。” “晚上做梦的时候,就会做上一个梦,这梦中就会说...怎么的行事,怎么的准备,才能够避开或者解决这件事。” “那不是很好吗?这山有灵啊,怎会不乾净?”张道一继续问了句,想要具体知晓这不乾净的原因。 老汉將肩上锄头暂时放下,深深的嘆了口气,摇头道。 “以前很好,现在不好了啊。” “就是从这几年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山就好像是变了一样,不仅是不会帮忙解事,甚至还会害人。” “只要你晚上还在这座山里,就会被这座山吃掉。” “吃掉?这是什么意思?”林海恩疑惑的皱了皱眉,继续追问道。 “吃掉,就是吃掉啊。”老汉满脸惊恐的连忙回了句。 “只要你晚上在这座山里,第二天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衣服和裤子,整个人都不见了。” “而且,那衣服和裤子上面都有血印,肯定就是被吃了啊。” “村里一开始还以为是大虫作祟,专门组了个猎队进去,结果一起进去五个人,最后只活了一个。” “活下来的那一个,也被嚇得呆傻说不出一句话,总是不停说著...有鬼,有鬼这样的话。” “单单这样还不够,要是谁敢继续来这山下祈愿的话,晚上就再也不会做帮忙解事的梦,反而是会做各种各样的怪梦。” “在床上尖叫个不停,直到在梦中活活的嚇死啊。” 听到这里。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眼中更开始充斥著些许凝重,以及那淡淡深藏的兴奋。 因为,单从这老汉的话语来看...这所谓石竹山中的精怪鬼祟,绝对是无比凶恶,道行法力估计也低不到哪里去。 否则的话,又怎么在梦中索命。 入世歷练,就是要看遍大好河山,看尽各类精怪鬼祟,看清世间人情冷暖、人心险恶才对。 阎九幽朝著远处的深山老林看了眼,有些疑惑的继续问道。 “老爷子。” “既然这座山如此嚇人,你怎么还敢去这座山里?” “欸,不去又有什么办法。”老汉不由得长嘆一声,带著几分失落的继续道。 “我儿子死的早,留了个还在上学的孙子。” “像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又没什么本事,只能靠种点果树赚钱,供孙子好好读书。” “村里人都害怕,不敢来这山里,怕被不乾净的东西害死。” “要说实话,老头子我也怕,但没办法啊,总不能饿死,总不能让孙子不读书,对不起那早死的儿子对不对。” “反正那脏东西只在晚上害人,只要早点下山,晚上不留在山里,不供奉这山,不再让其帮忙给什么启示,多半就没事吧。” “要是这样都遭了,那也只能怪命就如此,怪老头子我命苦......” 说到后面。 老头子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明显是有些心酸和无可奈何。 没有选择的他,也只能来这种其他人都不敢来的地方,遵守住那几分规则,以此寻上一分活路。 沉默两秒。 六旬老汉又抬头看了眼天空,见到夕阳进一步落下,再过一会似乎就要彻底隱去了。 连忙又將锄头扛在肩上,摆了摆手催促道。 “走,走,娃子们。” “別去这山上,別又被那脏东西害了。” “没关係的,老爷子。”林海恩笑著摆了摆手,眸中露出一抹精光,格外肯定的讲述道。 “老爷子,你看下我们这身上穿的道袍。” “寻常的脏东西,拿我们可没有什么办法,今晚我们就打算在这山上休息了。” “如果真有脏东西赶寻来的话,那也算是...给这周围村民除害了。” 这番话。 令扛著锄头的老汉愣了愣,仔细打量三人的道袍两眼,隨即也不再劝说什么,摇了摇头道。 “你们这三个小娃,想寻死,老头子也劝不了什么。” “但你们要好生记住了......” “如果进山后,觉得害怕,被脏东西缠上了,那就去隨便寻个坟头待著,或许还有活命机会,千万別乱跑,更不要进那些破庙和破道观。” “那些破庙和破道观救不了你们,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 第三百二十九章 老坟护佑,破庙残尸 寻个坟头待著,千万別进破庙。 这老汉的话语,让在场三人都有些意外,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坟头比破庙还更安全? 虽然一直以来,都有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的俗语。 但如果这深山老林已经是充斥了诡异,还有脏东西隱匿著,那无论怎么看...坟头这种阴气邪祟之地,总要比破庙阴邪吧? 怪。 实在是有些太怪了。 但在感觉到怪的同时,林海恩眸中的兴奋也是越来越盛,这地方越诡异阴邪,那说明精怪鬼祟也越多。 阎九幽一边掐著法诀,一边继续追问道。 “老爷子,这到底是咋回事?” “破庙怎么说,之前也都是供奉过不少的神明,就算废弃了,肯定是要比坟头更乾净一些吧?” “怎么在你的口中,坟头会更安全,好像还会护人安全一般?” “娃子,你可真別不信。”重新把锄头扛到肩上的老汉,瞪著年老浑浊微黄的双瞳,格外郑重的继续道。 “现在的这座石竹山里,偏偏就是坟头,要比破庙安稳不少啊。” “就几年前,这石竹山刚发生怪事的时候,我和邻居的几个老头,想著好不容易总是要吃饭,不能眼看著田一点点荒掉。” “结伴进了这座山里,看下能不能趁著白天种点东西。” “那一天,早上的天气还好,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那天忽然就黑了下来,天上就跟裂了个口子一样,不断的倒水下来。” “雨实在太大了啊,根本就没办法下山了。” “眼看著天越来越黑,雨还不见停,我们几人商量一下,便决定...去那半山腰的一座破庙过上一夜。” “那时候早就知道,这石竹山不乾净,一到晚上就出事。” “可我们真走不掉了,虽然都上了年纪,但谁都不想死啊,抱著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就准备去那座废弃的破庙。” “但谁知道,走到一棵树下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野猪夹,不知道是谁以前放的,后面山里出事后,就一直没收掉。” “那野猪夹真当是狠啊,直接把我的脚底板打穿了,就算那些邻居帮忙解开了夹子,可我也是完全走不了了。” “这雨下的又大,天也快黑了,带著我肯定是走不到破庙。” “我不想拖累他们,便直接坐在了地上,让他们去那庙里,第二天来帮我收尸,把衣服带回去就好。” “现在想来,没去那破庙...才算是命好啊。” 说到这里。 老汉的脸上明显露出一抹庆幸,更带著几分后怕的追忆继续道。 “坐到地上的我,都以为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但想著死也得死的舒服点,就强撑著站起,单脚跳著朝前面跑去,希望能找个好地方死。” “本就下著大雨,我还只能单脚跳著,不知摔了多少跤。” “到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就隨便在一棵树下坐下,看著天色一点点的黑了下来,开始安静的等死。” “不过,我就是忽然转头一眼,发现旁边有座老坟,还有一个看不起字跡的青石碑。” “抱著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我就对著那青石碑磕头,希望在坟中的东家,能够大发慈悲的保我一命。” “不知道是我真命不该绝,还是那老坟確实有神异。” “刚天黑的时候,整座石竹山就跟寻常山峰一样,大雨恰好也停了,四周也有了虫鸣和鸟叫声,还有不少光虫飞著,竟也不太嚇人。” “本就很累的我,看著那些半空的光虫,靠在那坟边沉沉睡去。” “然后,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惊悚的惨叫声嚇醒,我立刻朝著那惨叫声的方向看去。” “天色很黑,但能隱约辨认出...惨叫声好像是从破庙传来。” “当时我就被嚇到了,根本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四周又呼呼颳起了大风,还有些说不出的阴冷。” “我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那个坟边,朝著面前小心看去...好像是能隱隱约约的见到,有很古怪的影子,在周围闪烁个不停。” “眼看著那个影子,一点点朝著我在的方向靠近,我整个人都嚇得说不出的话,更是有些认命了。” “但很奇怪的是...那就在旁边的墓碑,原本看不清的碑上,忽然就亮起了淡淡萤光,还有一连串不太清晰的字跡显现。”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特殊的光亮显现后,那给我感觉无比凶戾的古怪影子,就好似被驱散了般,一点点的隱去消散。” “可我也不敢睡了,就这样瞪著眼睛,一直到天亮为止。” 听到这番描述。 林海恩三人都已是明白,眼前这个老汉之所以没事,就是那老坟不知为何的护了一晚。 否则的话,估计也被不知名的精怪鬼祟害死,活不到现在了。 “其他那些人都死了吧?”张道一试探的问了句。 “自然是死了,死的更是格外悽惨。”老汉轻嘆一声,隨即摇了摇头继续讲述道。 “我那天听到的惨叫,应该就是一起来山中的邻居。” “那过完一晚后,我感觉脚也好一点,没那么疼了,就一瘸一拐的小心走下了石竹山。” “才走到一半,我就看到村长带了一堆人上山。” “里面还有我家里的老婆子,穿著丧事的白衫,哭的双眼红肿,明显是打算寻我们的尸首。” “在他们心中,只要晚上还在这石竹山里,那就肯定必死无疑了。” “看到我之后,他们都很吃惊,明显没想到我还活著,但我也是连忙指了指破庙的方向,说著昨晚下大雨,其他人都去那庙里了。” “我不愿独自下山,更是也放不下那些邻居,就跟著一起去了那半山腰的破庙。” “可还没进去,便传出来一大股的血腥味。” “村长先探头看了眼,但仅仅只看一眼,就立刻退了出来,弯著腰不断的呕吐起来,脸色更是万般难看。” “这般模样,立刻就让那些邻居的家人急了,纷纷朝著破庙看去。” “短短不过几秒,立刻哭声震天,那些妇人跪在地上都哭的起不来,说著他们怎么会这么惨,怎么会死的这么惨。” “我知道,昨天一起进山的那些邻居,多半是都死的,可我不看却又不死心,便是单脚跳著去探头看了眼。” 这一刻。 老汉顿了两秒,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眼中带著深深的惊恐道。 “太嚇人,真的太嚇人了。” “那些邻居,並不像其他在石竹山过夜的人那般,整个人消失不见,只剩下衣服和裤子。” “反而是,在破庙中死状万般嚇人,整个肚子被剖开,心肺內臟散落在四周,手脚也有撕扯啃咬的痕跡,鲜血早已充满了整个破庙。” “最恐怖的是...脑袋被硬生生的扯下来,倒立著摆在了神台上面......” 第三百三十章 进山,寻鬼! 单单从这老汉的描述。 三个娃子便能想像出,那时的破庙究竟是有多么瘮人恐怖。 能做出这般凶恶的事。 那百分百说明了...这石竹山中,绝对有极其凶恶的精怪鬼祟,手中也满是罪孽,正是他们要寻的东西。 ...... 微微攥紧拳头,带著一抹兴奋。 林海恩看向面前的老汉,正打算继续询问的时候。 那老汉看了眼远处快落下的夕阳,连忙摆了摆手,带著几分焦急的仓促道。 “不行,要走了。” “这太阳都快落下,马上就要天黑了,可不能继续待著这里。” “虽然这里不算石竹山,但带著总是有些瘮人。” 说完。 老汉便是扛著锄头,有些跛脚不顺畅般的朝前走去,从三人的身旁走过,明显是格外的仓促和焦急,不愿在解释什么了。 走了好几步,都已经走过十多米远的时候。 老汉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正在思索中的三人,郑重的劝说道。 “你们三个娃子,真当別进山了吧。” “虽然老头子家里不富裕,但还是能给你们准备一顿饭,也勉强能收拾出乾净的床铺。” “不管要去哪里,好好的睡一觉,吃顿饭,第二天再走也行啊。” “真的不乾净,真不是老头子我唬你们啊。” 张道一拍了拍胸膛,又挥了挥道袍的衣袖,带著一抹淡笑的应道。 “老爷子,別担心。” “我们师兄弟三人,可都是本事极大的道士,就算是真有脏东西,隨手就能一剑砍了。” “你都说的那般嚇人,要是没点真本事,怎么敢进这山里。” “赶路真当不急一时啊。”老汉再度劝说了一句,眼中带著几分担忧的凝重继续道。 “娃子们,不是老头子不信你们的本事。” “就真当是山里的东西太凶了,之前也有一位道长,不听老汉劝阻,觉得自己的本事极大,不顾夜深的进了这山里。” “结果第二天,老头子我在进山的时候,发现半山腰有碎掉的黄符,还有断掉的法剑,那位道长多半是出事了。” “你们真当莫这般衝动啊,要是急著一时却丟了性命,真当是......” 虽然这老汉的话语没说完。 但明显是带著一抹关心,不愿林海恩三人夜深进山,害怕三个小娃也被那脏东西害死。 “老爷子,真当不用担心我们,也无需再劝了。”张道一又笑著应了句,眸中带著几分冷冽,更是充斥著自信道。 “既然这山中也脏东西,害了周边村子那么多人。” “那我们三人修行多年,自是更不能避,帮你们將这深山的脏东西除掉,往后无需担惊受怕,才是正事。” “你就先回去休息,等我们三人的好消息就行。” 本想劝说的老汉,见到张道一这般自信,一下子也不知说什么了。 只能长长嘆了口气,无奈的摇头道。 “欸,老头子该劝的也劝了。” “你们还要进山,那也说不得什么,反正遇到脏东西了,就想办法躲到山里的土坟旁。” “靠著土坟里的东家,多半还能护你们一晚。” 话音落下。 老汉便是背著锄头,大步朝著远处走去,明显是不愿再多待了。 ...... 此刻。 看著老汉的背影越来越远。 张道一转头看了眼,见到林海恩命格所带的阴阳眼已是开启,一只灿金一只浑浊,显得格外的神异,缓声道。 “是人吧?有没有被鬼祟蒙蔽?” “是人。”林海恩肯定的应了句,仔细打量那老汉的身影两眼,便是补充道。 “身上也没有太多的阴气和鬼气痕跡,不像是被矇骗的模样。” “这山里確实有大古怪,否则的话,不会这样不停的劝说我们,更不会露出刚刚的那般害怕神色。” “不过,我总觉得...这老爷子还有事情瞒著我们,没有说出。” “確实还有事瞒著我们。”阎九幽肯定的应了句,双瞳已是蜕变为漆黑色,浑身縈绕著阴气道。 “这些时日,我审的鬼物很多。” “有很多的鬼物,在隱瞒事情的时候,就跟那老爷子的状態表情一样,並没有太大的区別。” “不过,能感觉到...在大事上,这老爷子倒是没有乱说,只是有些事情藏著没说,並非欺瞒诱骗我们三人。” “但不管怎样,道一师兄、海恩师兄,我们都继续往山上走吧。” “现在的我,也越来越好奇...做出这般凶恶之事的精怪鬼祟,究竟是什么来歷,又有多么厉害的道行......” ...... 没有半点犹豫。 三人便开始朝著石竹山中走去,即便这天色越来越黑,环境越来越幽深,也没有给他们带来半点的压迫感。 甚至,为了避免精怪鬼祟不敢现身,三人都將自身的法力收敛,装成毫无法力的普通人模样。 阴阳眼收起,阎王瞳也敛去。 不露半点法力,仅仅只是藉助天上的月光,一点点朝著山林进发。 天色彻底黑了。 估摸已是到晚上八点多了。 三人也快走到了石竹山的半山腰位置,可让他们意外的是...並没有什么脏东西显现的跡象。 但从小修道的三人很有耐心,依旧步步继续向前。 可就在路过一棵大榕树之时,那伸下来的榕树须,忽然在地上猛然伸出,缠住了三人的脚腕位置。 这种情况。 让三人不约而同的眯了眯眼睛,以为遇到脏东西,正要动手之时。 “呼呼呼———” 前所未有的阴风狂啸而起。 在那月光的映射下,一个隱隱约约的可怖身影,周身阴煞之气縈绕,已然出现在了视线远处...... 第三百三十一章 踹门入道观,只为寻精怪鬼祟 远处显现的诡异身影。 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精神都是不由得为之一震,眸中也露出一抹隱约的兴奋。 因为,虽然相隔还有好一段的距离,但从这诡异身影瀰漫的气息,能明显看出...就跟先前那老汉描述的一般。 换句话说。 这隱隱约约的身影,多半就是在这石竹山的行恶之物。 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 林海恩立刻便按住腰间的金鞭,想要朝那身影衝去,准备將这行恶的精怪鬼祟斩掉。 但正准备往前冲的时候,脚上却传来了更为紧绷的拉扯感。 並不只是他,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同样也感觉到了脚腕的拉扯,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们靠近那脏东西。 而那不远处的隱约身影,似乎也没有进一步的靠近,仅是停留原地,好似不断的抽吸著鼻子,明显是正在寻找著什么。 ...... 此刻。 感受到脚腕被缠住了。 林海恩立刻拔出腰间金鞭,回头看了眼,猛然发现就在他们身后的榕树旁,竟是有一个年代久远的老坟。 现在这老坟的青石碑上,正闪烁著淡淡萤光,更有些许阴气涌动。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立刻便明白了,他们三人恰好走到了一处老坟的区域,而这石竹山中的脏东西,也是恰好在此时显现出来了。 就跟先前那老爷子说的一样。 这老坟会庇佑身旁的人,即便是深夜进了石竹山,在撞见那精怪鬼祟之时,凭藉老坟的护佑下,多半也能捡回一条命。 但对他们来说,可这耽搁时间的庇佑,反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紧接著。 林海恩立刻鼓动全身气力,双腿猛然跺地一扯,將那缠在小腿上的榕树须扯断。 脱胎换骨后的他,有极为强悍的肉身力量,扯掉这些树须自是不满。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则是不约而同的拔出法剑,极为快速的横拉一记,便將缠著脚腕的树须斩掉。 根本不用任何提醒。 三人立刻鼓动起体內法力,周身充斥著厚重气机,立刻就朝著不远处的那道诡异虚影而去。 但令人不解的是...那诡异虚影,直接一跃便朝更前方而去,似乎放弃了寻找一般。 那脏东西要走了! 林海恩立刻掐起雷诀,准备唤来天雷朝著那远处的黑影劈去,打算毫不留手的將其就地诛杀。 单单杀害了那么多的村民,就足以將其打到魂飞魄散了。 可还不等掐完法诀。 那虚影又猛然一跃,好似飘浮一般,霎时就在视线中彻底消失不见,不知去往了何处地方。 而站在旁边的阎九幽,则是毫不犹豫一手持阎王令,一手掐诀点出。 “阎王令在此,恶鬼俯首,速速归来!” “若敢不从,魂散魄灭!” 很明显。 阎九幽的反应也很快。 而且,当前成为阳间阎君的他,只要手持著阎王令,天然能震慑压制眾多的鬼祟,更能令其不敢违背反抗所下命令。 只见。 那阎王令轻颤一下,放出一道乌光,朝著那影子隱去方向疾驰而去。 林海恩亦是一眼灿金,一眼浑浊,將法力灌输到双瞳中,紧盯著那虚影隱去的方向,想要看清这脏东西究竟是何来歷。 但令其意外的是...並没有看到这东西身上有多少的鬼气,反而是充斥著死气,而且还有著寻常人一般的四肢。 阎王令打出的乌光,同时无比精准的命中了这东西。 可这无比怪异的东西,却好似没有半点的影响,依旧是在急促的朝著远处跃出,並没有回答的打算。 “拘不回来!”阎九幽立刻说了句,眉头紧皱的讲述道。 “这脏东西多半不是鬼物,如果是鬼物的话,不管道行法力有多么的高,见到我这阎王令必定也会有所影响。” “绝对不可能像这脏东西般,毫无半点停顿迟疑的继续向前逃走。” 林海恩的异色双瞳格外显眼,亦是缓声讲述道。 “那东西好似有实体。” “有著跟人一般的四肢模样,也不像是精怪,也不像恶鬼,周身的鬼气並不算多,反而满是死者。” “怪,这脏东西很怪。” 张道一手中握著天师剑,隨即看了眼刚刚那身影逃走的方向,立刻踏步朝前追去,凝重道。 “不管是什么东西,咱们快点继续往前追。” “它刚刚来到这里后,又突然的逃窜走,多半是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绝对不能让其就此隱匿下来。” “否则的话,石竹山这么大,真当不知要去哪里寻著脏东西了。” 此话一出。 林海恩和阎九幽赞同的点了点头,同样朝著身影隱去的快步追去,希望能中途將那脏东西拦住。 ...... 一路追了大半小时后。 在三个人的视线中,已然彻底没了那脏东西的身影。 甚至別说是身影了。 即便林海恩將体內法力灌入双瞳,全力的激发阴阳眼,都没办法看到什么线索和气机残留。 刚刚隱约显现的邪物,当前完全不知逃亡何处了。 张道一停下脚步,稍稍喘了口粗气,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无奈道。 “坏事了。” “现在真当寻不到,不知那邪物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刚刚没有抓住机会,真是可惜的很。” 阎九幽朝著四周打量几眼,亦是惋惜开口道。 “確实可惜。” “若不是那野坟阻拦,估计这脏东西都已经被打到魂飞魄散,更能揪出其真面目了。” “在刚刚的老爷子口中,能够救人的野坟,反而是坏了我们的事。” “既然寻不到脏东西,那咱们就去寻那半山腰的破庙。”林海恩格外郑重的说了句,眯了眯眼睛继续道。 “山中死掉的人,都是不知所踪,只有衣物留下。” “可在这破庙中死去的村民,却都是被开膛破肚,格外的惊悚嚇人,那这破庙多半是有怪,或许能找到什么东西。” 这个决断。 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也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三人立刻顺著山道,继续的往前走,要去寻那老汉口中...绝不能进的破庙。 ...... 又过了半个时辰。 在那圆月的映照下,三人已是来到了一处稍稍平坦,却也长了不少杂草的半山腰位置。 四周虫鸣皆消,蟾蜍亦不敢再叫。 视线中。 一座並不算小却格外破落的道观庙宇,亦是映入了三人的眼眸。 同时扑鼻而来的还有...极为浓烈的血腥味,以及一股好似都能闻到了腐朽恶臭死气...... 第三百三十二章 凶僵行恶,石竹山祈梦洞! 此刻。 看著眼前並不算小,却格外破落的道观庙宇。 三人不约而同的都將法器握於掌中,眼里更充斥著警惕神色,並没有半点的小覷和鬆懈模样。 因为,这四周的血腥味和腐烂气息著实太重了。 虽然还未见到有什么脏东西显现,可仅是这遗留散发的气机,便是足以说明...这盘踞在石竹山的邪物,道行和法力多半不低。 ...... 將腰间的金鞭取下。 林海恩脚上踏起罡步,手中掐起法诀,口中更是轻声诵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念诵完毕。 一阵带著磅礴阳气的金光,便覆盖在了林海恩的周身,就像是最为坚固的盔甲。 並不只是林海恩。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同样诵起金光咒,以此来护佑己身。 不知为何。 这破道观庙宇,竟给三人一股莫名的紧张和压抑感,不做准备的贸然进入,绝对是万般不妥。 周身护佑金光,林海恩脚上时刻踏著罡步,朝著这破道观点点靠近。 越发靠近这破道观的大门时。 那血腥味也越来越重,气味都好似化为了实质般,径直扑面而来,砸在护体金光上。 离破道观的大门,只剩下几米距离时。 林海恩手持金鞭,左脚猛然在地面踏上一步,右脚猛然朝满是灰尘,还沾满了鲜血的道观大门悍然踹去。 “砰———” 整个门框被踹坏的沉闷声传来。 仅仅一脚。 那个看起来颇为厚实的大门,便是被林海恩踹到地上,就跟当初自家师父踹门一般。 现在的林海恩,明显也是学到了几分精髓。 藉助月光看去。 能清晰见到...这个道观的院子格外破落,水桶、扁担、锅盖、香炉等东西四散一地,明显被遗弃的很仓促。 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是...除了这些日常生活用品外,这院子的地面,还有眾多缺损的纸钱,以及烧到一半就被掐灭的黄香。 林海恩移开视线,借著月光环视一眼。 亦是能够大致看清,这个破落道观的具体规模,跟他待了数年的天威观相差无几,並不算大。 整个道观仅有个主殿,用来摆放和祭祀神像,立在主殿两旁的屋子,便是厨房和住人的偏房。 鼻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朝著正前方的主殿看了眼,能看到殿门是半掩著,露出了一条极为细小的门缝。 这浓郁刺鼻的血腥味,便是从主殿內不断的传来。 而且,通过洒落的月光,好似能隱隱约约的看到...那半掩的门缝里,好似还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蠕动著。 林海恩对著身旁的两人点头示意下,便立刻毫不犹豫猛踏地面,以最快的速度朝著主殿衝去。 “砰———” 又是极为简单粗暴的一脚。 原本半掩著的主殿门,迅速被直接踹开,门板重重的撞到两侧。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握持法剑,紧跟在林海恩的身边,做好隨时出手护持的准备。 但可惜的是...这么大的动静,依旧没有引发什么特殊情况。 並没有躲藏在这主殿中的精怪鬼祟,朝著三人悍然衝来,仅仅只是血腥味,在不断实打实的扑面而来。 朝著主殿的地面看去。 数不清的枯骨和皮毛,已然映入林海恩的视线中。 只见。 数不清的兽类枯骨,铺满了整个破庙的地面,里面有野猪、野兔,但最多的还是野鹿的枯骨。 甚至除了枯骨外,还有两只还未成年的小鹿,当前被血淋淋的剖开了腹部,內臟四散的躺在眾多枯骨上。 浑身都有些乾瘪,双瞳仅剩些许生气,本能的抽动著四肢。 刚刚月光所映射出的挣扎蠕动,明显就是这两只小鹿的挣扎动作,它们不愿就此死去的求生欲。 ...... 此刻。 看到这两只小鹿身躯有些怪异的乾瘪。 阎九幽立刻就蹲下身子,用斩妖剑拨了拨它们的脖颈位置,见到两个极深的血洞,顿时双眼一凝。 这血洞的两边,还有青紫色的痕跡,就好似有毒素蔓延般。 再结合先前见到的隱约虚影。 阎九幽立刻站起身,带著几分凝重的打量起这主殿,將斩妖剑握起,缓声示意道。 “道一师兄,海恩师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这石竹山行恶的东西,多半是一只...僵。” “刚刚我看了眼这两只鹿的伤口,发现脖颈位置,都有极深的血洞,四周还有青紫的尸毒痕跡。” “再加上,这东西不是鬼,海恩师兄也见到其周身瀰漫的死气。” “根据,师父跟我讲述过的要点,这些情况都符合殭尸,都是殭尸的几大重要標誌。” “当初飞僵叩门那一劫,被害死的人,就跟这两只野鹿相差无几。” “殭尸作恶?”张道一不由得顿了下,神色也是凝重起来,更是连忙讲述道。 “如果是道行低的白僵、绿僵还好,要是毛僵或飞僵的话,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殭尸肉身极强,刀枪不入,也不惧攻击魂魄的法术。” “而且要是斗法时被划伤、咬伤,尸毒一旦攻心,就必死无疑了,比起其他的精怪鬼祟,可是难处理的狠。” “既然会把野兽擒在这里吸血补阳,地面满是各种枯骨,那这只僵...多半还是在这主殿里啊。” ...... 这一刻。 三人迅速的在这主殿寻觅起来。 这个破道观的主殿中,只有野兽枯骨,各种散落的香炉,以及沾满灰尘的蒲团,没有哪怕一个的神像。 甚至,就连原本墙壁上雕刻的神像,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敲掉。 整个主殿,没有任何神明痕跡,无神像,无神相,无神韵,更无神明来此。 寻找数秒后。 三人不约而同的注意到,在这主殿的侧面位置,竟有一面专门用红砖砌起来的墙,显得极为怪异,好似將什么堵住了。 而在这墙的上方,还刻著被划掉的模糊三个字—祈梦洞...... 第三百三十三章 志心皈命礼,何氏九仙君 祈梦洞。 看到这三个有些褪色,还有血色痕跡的大字。 林海恩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又打量起这一面由红砖垒起来,外麵糊著黄泥巴的简陋墙壁。 很明显。 这被特地封起来的洞里,多半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而且,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破落道观真当是充满了古怪,不说那地面上的枯骨,以及主殿没有遗漏的神像等。 单说,那些神明壁画全被划掉这一点,就显得极为的不正常。 就好像,有人专门將这道观中,有关於九天神明的种种痕跡划掉,不想往后再看到,或者影响到自己一般。 ...... 此刻。 张道一往前走了两步,伸手用力的推了推那红砖墙,皱眉道。 “推不动,估计砌了不止一层。” “虽然整面都没有破洞,那只僵大概是不在这洞里,但这个祈梦洞被封了起来,里面多半是有什么特殊东西。” “得想办法破开才行,或许还能找到这石竹山出事的原因。”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 抬头打量那顶上的祈梦洞三字几眼,好似想起了什么般,转头看向林海恩,带著几分不確定道。 “海恩师兄。” “我记得...当初师父好像给我提起过祈梦洞,还说这地方確实是有点神异,从古至今便被不少人追捧。” “只要心怀虔诚,到了这洞中,便可通过梦境获得答案。” 阎九幽的话语。 让林海恩也是认真思索起来,脑海中同样隱约记起...... 当初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喝酒的时候,也偶然提起过这祈梦洞,但也仅是稍稍一提罢了。 而之所以提起的原因,好似...不满那管理祈梦动的老道,觉得其没有什么法力,还格外的市侩,不像寻常道门中人那般的洒脱。 林海恩亦是记不太清了。 因为,最开始的那些年里,每个下午自家师父都会讲古,说著各种各样的往事。 大到世间神话,小到法脉祖师,以及各种各样的异事传闻,即便林海恩的记忆再好,终究也是没办法全部记下。 尤其是,这所谓的祈梦洞,自家师父並没有著重多说。 但就算记不清了。 现在都寻到这里,先前也看到那邪物的模样了,自是不能就这样扭头回去,任由那只殭尸继续行恶。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不再迟疑什么,將手中的金鞭暂且放下,右手攥成拳头,看向张道一示意道。 “道一师兄,你稍稍让一下。” 见到林海恩这好似胸有成竹,蓄势待发的模样,虽然心有疑惑,但张道一还是往后让了两步。 刚一让开。 只见。 林海恩用力的攥紧右拳,浑身肌肉紧绷,整个身躯后仰,腰部微弓,左脚往前猛踏一步,右拳则朝著红砖墙悍然砸去。 “嘭———” 一道沉闷的破门声响起。 原本用红砖密封的门户,已然被林海恩用拳头砸出了一个大洞,在月光的照耀下,烟尘不断的涌起。 这便是...一力降十会! ...... 看著掉落地面的红砖块,让张道一不由得愣住了。 一拳...打烂三层红砖? 虽然先前早就知道,海恩师弟有著远超常人的福缘,更是深得天后娘娘的喜爱。 但没想到,这单纯的肉身力量,竟也能这般的夸张恐怖。 当其满是感慨,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林海恩则是用力的掰了两下,將刚刚锤出来的缺口,扩大成一个能容人通过的小洞。 没有多说半点废话,便是提著金鞭略微弯腰钻了进去。 “道一师兄,別发呆了。”阎九幽笑著昂头示意下,隨后一边钻进这洞中,一边继续道。 “海恩师兄的肉身,那可是厉害的很。” “就那一身的气力,比起凶蛟和猛虎都差不了多少,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张道一满是感慨的点了点头,隨即立刻跟著钻进这锤出的小洞中。 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寻到那只行恶造孽多年的殭尸,必须要將这种邪物剷除才可。 几十年前,道门便经歷过飞僵叩门的大劫,甚至为了解决那只刀枪不入的飞僵,解决被同化的殭尸,折损了几位道门前辈。 尸毒极狠,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將会把人转化为另一只的殭尸。 换句话说,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殭尸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 三人钻进祈梦洞后。 视线里的画面极为昏暗,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那天上稀薄的月光,根本就传不到这洞窟中,只能隱约见到...远处的墙壁好似有什么凸起。 但鼻间却縈绕著极为清晰的香气。 这股特殊的香气,三人都不陌生,平时道观的主殿都有这种气味,就是那黄香燃烧后的气味。 林海恩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籙,鼓动体內的炁,朝著符籙涌去。 “哧———” 伴著一声脆响,那昏暗的洞窟中,忽然腾起一股火苗,带来了些许光亮。 隨著这点点微光亮起,钻进洞窟里的三人,已然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就在这洞窟的最里端,竟是有九个栩栩如生般的浮雕。 这九个浮雕的形態各异,手中握持法器也都不同,但脸上的细节和长相,却都有五、六分的相似。 看到这九个浮雕壁画,林海恩並不意外。 进入这祈梦洞后,林海恩原本遗忘的记忆,已然是越发的清晰起来,更是记起了...... 当初自家师父提过,这祈梦洞之所以格外的神异灵验,最关键的一个原因是...这並非仅是一位神明的所在地,而是九位同脉神明共同的道场,有著九仙君之称。 仔细打量两眼。 林海恩已是在旁边见到了好几个立起的烛台,而烛台上还有熄灭的蜡烛,表面没看到太多的灰尘。 並不只是蜡烛没灰尘,就连那浮雕下的供台,亦是没有多少的灰尘残留。 但入口又被红砖墙堵住,绝对是没有任何办法进入这祈梦洞,更別说还要擦拭这烛身和神台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格外郑重和虔诚的上前几步,用著手中燃著的符籙,將那些熄灭的烛台点燃。 隨著一个个烛台被点燃,整个祈梦洞也逐渐明亮起来。 仔细看去。 能发现这个祈梦洞並不小,最內部墙壁有九位神明的浮雕,下方便是一个极长的供台,烛台立在两端。 正对著九位神明的空地,有著九个相差无几的蒲团。 洞窟的两旁则摆放著眾多的竹蓆和枕头,好似在香火最鼎盛时...会有眾多香客在此留宿。 最为古怪和奇异的是...无论烛台、供桌,还是那竹蓆和枕头,上面都没有半点的灰尘留下,显得极为乾净。 这般特殊的情况,让张道一和阎九幽同样都充满疑惑。 而就在此时。 隨著林海恩將供桌上的所有烛台点燃,那一个个摇曳的烛光,竟是奇异的匯聚融合一起般,將九仙君浮雕下方的区域照亮。 一行整齐的浮雕文字,清晰映入三人眼中。 【志心皈命礼】 【何氏九位仙君,神籍赣南临川,昔汉武时,隨父入闽,仙风道骨,天生道缘......】 【以灵梦感召应世,普济十方,威灵显应,声名赫赫,祈灵如响,世民趋之,络绎不绝,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显佑真君,何氏九仙君】 第三百三十四章 九神齐唤,九天相见! 仅仅瞥过一眼。 三人便迅速判断出了,浮雕下的这行字,就是九位仙君的宝誥。 这宝誥里的描述。 虽然不及妈祖娘娘、许逊真君或是临水夫人等人的辉煌功绩,但里面也有不少实打实的眾多善事。 ...... 看著被烛光映出的宝誥。 张道一眸中带著惊嘆神色,极为感慨的缓声道。 “这祈梦洞真当厉害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先前这洞窟没被封住,这道观也没弃用时,这洞窟绝对是万般神异。” “只要將四周的烛台点燃,这九仙君的宝誥便会显现出来。” “道一师兄,还不仅是这样。”阎九幽格外肯定的应了句,看向那九位仙君的浮雕,回忆著自己师父所说,郑重道。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师父便说出...人多之时,这祈梦洞睡满了信徒香客,甚至要想在此睡上一晚,都要排队数月。” “就连那徐霞客,曾经也来过这石竹山的祈梦洞,还在此做了一梦,得到了九仙君的祈示。” “当初来到石竹山的时候,徐霞客本是打算这次后便不再游歷四方,准备寻个公职,就此安稳度过此生。” “但在这祈梦洞中休息时,九仙君却托给其一梦,让他继续游歷四方,记录各种山川地形、飞禽走兽,更让其留下一篇各地游记。” “正是这个梦,才让这世间有了位游圣,有了那极其出名的《徐霞客游记》。” “只可惜,现在真当有些.......” 虽然阎九幽没有说完。 但话语中的意思,却已是万般的清楚了。 曾经那般的鼎盛,眾多香客来此祭拜,结果现在...却变得这般破落,就连主殿都成了屠宰场般的地方。 遍布各种各样的枯骨,充斥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甚至,整座因九仙君出名的石竹山,都成了寻常人绝对不敢踏足的地方,生怕在此变成那邪物的口粮。 ......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 看向那九仙君的浮雕,又仔细观察那格外乾净,都並没有多少灰尘留下的地面。 思考两秒。 林海恩便从包袱中取出三根黄香,用烛火小心点燃后,来到九仙君浮雕的正前方。 手持点燃黄香,格外尊敬虔诚的拜了三拜,开口道。 “九位仙君。” “晚辈万般清楚,这石竹山和道观变成这般模样,就连祈梦洞都被红砖封住,绝非诸位所愿。” “这里面究竟是有何缘由,又有何种原因,晚辈並不太懂。” “但现在这石竹山中,有一只极为凶恶的邪物,或许跟这道观有所关係,若是不除,必成大患。” “九位仙君,若是您们能听到的话,可否將这前因后果告知,晚辈也能替您们斩掉那只邪物,將恶事解决。” “无论如何,这祈梦洞曾都是一处极负盛名的道门福地,晚辈真当不愿看到...就此继续的破落下去。” 说完。 林海恩再度拜了三拜,手中捻著黄香,郑重虔诚上前两步,插在供台的香炉中。 隨著三炷黄香插下。 “欸———” 一道极为沉重的嘆息声,在这祈梦洞中悠扬响起。 紧接著。 那前方的九位仙君浮雕,开始散发出熠熠萤光,香炉中的三炷黄香,也开始剧烈的燃烧起来。 整个洞窟中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三人仅仅只是吸了一口,便是觉得精神疲乏,眼皮极重,四肢都快提不起来了般。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是往后踉蹌的走了几步,立刻不约而同盘膝坐下,已然是沉沉睡去。 儘管睡相很老实,但他们两人的梦,却是半点都不平静。 而刚上完香的林海恩,亦是脑中困意袭来,但却强撑站著,鼓动著全身法力抵挡。 要是现在就这般睡去的话,那邪物若是来了,都没办法应对。 正当林海恩全力抵挡的时候。 一道沧桑缓慢的话语,忽然是从那浮雕处传来。 “睡吧,娃子。” “一切经过,皆在汝的梦中。” 隨著这话语落下。 林海恩整个人便踉蹌著向后倒去,眼看著马上就要后脑重重撞地时。 一道微风吹拂而来。 將林海恩的身体轻柔抵住,让其缓缓的往后落下,更是將竹蓆和枕头吹拂而来,落在其身体下方。 本该后脑撞地的林海恩,顿时变成格外舒適的睡在洞窟中。 ...... 这一刻。 陷入沉睡的林海恩,只觉得意识再度受到指引,穿过层层的云朵,来到了那九天之上。 这情况,林海恩並不陌生,就跟以往见九天神明时,並无太大区別。 迅速站定了身子。 林海恩朝著前方看去,眼眸微微一凝,还带著几分的惊骇。 只见。 在他的前方,並非只有一位神明,而是有足足九位神明,呈现半圆將其围在中间...... 九神齐唤,九天相见!! 第三百三十五章 徒儿,为师若能再活几年...便好了 云雾浮沉,神辉瀰漫。 看著眼前悬浮在九天中,浑身带著相似霞光、神装气机也大致相同的九位神明。 林海恩迅速明白了,这多半就是石竹山的九仙君。 虽然这些年来被各路神明接见,来到这九天之上,也有过好几次,但同时面对九位神明,无疑还是第一次。 那看起来。 先前眼皮极重,万般想睡觉的感觉,便是这九位仙君的接见,让其来到九天,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这样的话,那肉体留在祈梦洞中,定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即便那殭尸怎么的凶恶,怎样的大胆,也绝对不可能...敢在九位仙君的面前,对自己的身躯做出什么恶事。 又左右四顾两眼,见到没有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的身影。 如果没记错的话,道一师兄和九幽师弟,应当是在他之前就已经盘膝入定,陷入沉睡了,怎会没在这里? “无需担心。” “那两个娃子正在自己的梦里,讲述著心中的困惑。” “没有奇异特殊的命格,即便是法力道行如何高,自是也不到这南天门前,更见不到诸天神明。” 一道格外缓慢的神言传来,更將林海恩的目光吸引。 朝著前去。 一位站在正中间,眉心长有一只天眼的仙君,正在缓声讲述著。 很明显。 这位仙君多半就是何氏九仙君中的老大,头生天眼的何应天仙君。 相传九仙君为元始天尊座下的一朵金莲所化,每一瓣的莲叶,都化为了一位仙君,从闽郡太守的夫人腹中降生。 刚降生时。 九仙双眼皆失明,仅有老大何应天仙君,眉心长有一只天眼,能够观这世间,同样也最有辨识度。 年纪越发大时。 九仙便觉得自身宿命已至,跟著郡守爹娘告別,说是要去行善,该登天成仙。 但那何太守则是万般担忧,更是说著你们九人仅有一只眼,这闽地深山崎嶇难行,遍布蛇兽猛虎,让人如何的放心。 可九仙则是万般的坚定,依旧跟著两位爹娘告別,说著...虽然九人仅有一眼,但心神皆通,自是无碍。 这次告別。 九人便在闽地游歷起来,行著各种善事,最终在那九鲤湖中,成了九天之上的仙君。 此便为,闽地传说中的...九子仅一眼,九鲤湖中成大道。 ...... 这一刻。 没有半点的犹豫,林海恩连忙对著九位神明拜了三拜,格外虔诚郑重的开口道。 “晚辈,林海恩,拜见九位仙君。” “无需这般礼数。”那为首的何应天仙君,极为温和的说了一句,隨即好似带著几分感慨的继续道。 “汝,若愿帮吾等解决此事,自是大善。” “那后辈做出这般恶事,至今都不知悔改,即便曾经怎般虔诚行善,这份福缘也全被耗尽了。” “不管不顾,终是难让其回头,只会越走铸就的大错越多。” “具体的来龙去脉,汝且看好。” 话音落下。 那为首的何应天仙君,便是伸出带著霞光的手指,朝著林海恩的眉心凌空轻点而去。 下一秒。 一幅幅特殊的画面,立刻便以旁观者的视角,映在了林海恩的眼中。 ...... “师父,为什么我们要天天擦拭神像,三天擦一次不行吗?天天擦真的好累啊。” 一位估摸约七岁的小娃子,一边擦拭著神像,一边询问著身旁老者。 那穿著道袍的老者,仅是慈祥的笑一笑,接过小娃子手中的抹布,格外肯定的回答道。 “当然不行。” “咱们这九仙观的神像,就是要天天擦才行,只有这样...九仙君才愿意多来此看看,来给那些苦命人一些渴求的指点。” 通过那对话。 仔细朝著四周看去,虽然都是在道观中,但却还是能隱约看出...这段岁月距离现在,多半得有百年之远了。 又过了一些时日。 那娃子长大了,依旧是拿著一块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观中神像,时不时看向主殿旁的老人。 本就年岁极大的老人,似乎快要进入生命的终点了,整个人呈现为半昏迷的状態,这些时日里很少睁眼了。 可在此时。 却是忽然的睁开双眸,瞳孔並不浑浊,反而有些明亮,声音沙哑更带著几分担忧道。 “徒儿,为师该走了。” “往后你要好好服侍九仙君,莫行恶,多行善,为师能有你这般的好徒儿,此生也是无半点遗憾了。” 话音落下。 那正在擦拭神像的年轻道士,手上的抹布不由得顿了下,却根本不敢看向老者的方向,仅是声音颤抖的沙哑道。 “师...师父,师父,你...你真当没半点遗憾吗?” “其他的道士,都能够去那天上成仙,为什么你不能去,为什么偏偏这死就是死了。” “你行了那么多的善,天天擦拭这些神像,为何不能成仙?” “欸,傻娃子。”老者沧桑的声音隨之响起,看了眼那神台上的九尊神像,又瞥了眼祈梦洞,缓声道。 “这算什么善啊。” “无非就是守著一处山中道观,日日擦拭神像,等著各地苦主来此祈梦,以此来得仙君指引罢了。” “就连外面战火纷飞,我都不敢下山杀贼,仅能紧闭观门,免得道观被毁,这算不得什么行善,无非就是让心有所归属。” “若真说行善,那些乱世下山,到处解决祸事,举起砍刀入军,到处为百姓杀鬼杀妖的大道士,才算的上行善。” “功德不够,道行不行,因此不可成仙,也是万般正常,” 年轻道士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缓缓低下了头,带著满满的不舍和不甘的再度询问道。 “师父,能让九仙君帮帮忙吗?” “人人都说咱们道观中的九仙君很灵,让他们帮你成仙,带你去那九天之上啊。” 那老道士的瞳孔,从明亮一点点的转向了浑浊,更开始逐渐的涣散,整个人也越来越没有生气,无比虚弱的苍老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自身的德行、道行皆不够,即便是仙君相帮也无用,况且...如今这世人皆苦,便让九位仙君多帮帮其他的可怜人吧。” 老道士的气息已是越来越微弱,脑袋朝著侧面一点点的倒下,用著仅有的气力,好似带著几分哀伤般的继续道。 “可如果能再多活几年,那就好......” 还没说完。 老道士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整个人的气息生机全无。 他...死了。 始终低著头,手里还提著块抹布的年轻道长,脖子有些僵硬的朝著主殿门口看去。 看到紧闭双眼的师父,终於是彻底忍不住了,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心中万般的痛苦,只变成了沙哑的喊声从喉头挤出。 “师...师父,师父......”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已做尽了善事,可否成仙? 石竹山九仙观的老道长寿尽了。 跟其他法力雄厚的道长不同,没有什么法力,也没有学法,仅是一生侍奉九仙君的老道长。 成不了天上的神仙。 最终还是要去地府中,投胎开启新一轮的转世。 最好的情况,便是那地府中的阎王爷,看在这老道长生前有不少善行的情况下,给其安排投个好胎。 至於成仙,那是万万不行的。 即便时逢战乱,但得知老道长离世的消息后,周边村子的民眾们,还是纷纷来此悼念,烧起了纸钱和香火。 那年轻道人无比哀痛,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涣散,眼神中更充斥著迷茫。 看著来来往往拜祭悼念的村民们,更听著他们对自家师父的夸讚年轻道人只觉得心中酸楚更甚。 明明行了这么多的善事,死后竟没办法成仙。 年轻道人越想越觉得不甘,不愿自家师父就这般离世,便让几位村民帮忙照看下尸首,一人跑出了山门。 他行进的目標虽然明確,却也有些说不出的迷茫。 因为,並不知那些厉害的道长,能不能助自家师父成仙,仅是秉著心中一口气,希望能有一丝机会。 那个年代,並没有当今这般便捷的交通。 年轻道人足足走了大半天,才来到一处道观之中,好似在询问著有何死后成仙的办法。 但可惜的是...得到没有任何术法,能弥补死后成仙。 要是真有这般神异术法,那这世上人人都可死后成仙,还要那阴间地府又有何用? 年轻道人似乎並不甘心,又去了其他道观。 作为旁观者的林海恩,看著眼中出现的熟悉山门,看到天威观三字,不由得微微一愣。 原来这年轻道人,也曾去过师父的天威观问过。 年轻时的师父,神情状態格外冷冽,比起当前更是锋芒毕露,那一双眼眸凌厉的好似寒枪。 那年轻道人仅是问个两句,便是被自家师父毫不留情的挥手赶走。 而他好似还不死心,打算跪下恳求的时候。 “鏘———” 一把极其锋锐的法剑,已然插在了他膝盖前的地面上。 很明显。 师父並不打算受这一跪,更不想掺和此事,便用这种方式强行阻止了年轻道人,令其直接回去。 同时,不知师父说了什么,让这年轻道人无比愤怒,双瞳都好似要喷火了一般,但最后却也只能低头离开。 离开天威观后。 年轻道人也不再继续寻觅了,只是拖著那疲惫的身躯,一步步的挪回到九仙观。 重回观中。 原本活泼话多的年轻道人,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更是默默的將自家师父葬下,开始独自驻守起九仙观。 依旧每日擦拭九仙君的神像,每日打扫道观。 虽然如今整座道观中,仅有他一位道士,却还是將这九仙观打理的井井有条。 甚至比起其师父还在时,年轻道人要更加的用心,帮助解决来往信徒香客的难事,有时还会用观中別人捐赠的香火钱,接济周边那些困苦的乡民。 如此善举,让周边的乡民们都无比敬重年轻道人,更是称其为石竹道长。 从此之后,年轻道人便有了石竹道长的称號,在这周边也颇为出名。 空閒之时。 石竹道长也会尝试著修习道法,可天分极差,没有师父引路的他,却难有寸进,如何都入不了门。 而在他的那股平和下,却还有一抹极其压抑的疯狂。 ......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转眼间,石竹道长也不再年轻,有了一头的白髮和白须,动作也变得越发迟缓起来。 最近几年,就连打扫道观,都要让香客信徒帮忙,但擦拭神像一事,则始终都是由自己亲手来做。 在这漫长的几十年中,石竹道人始终没生过什么大病,更是没遭遇过什么大灾大难,好似有福佑一直相伴同隨。 隨著年龄越发的大,石竹道人帮忙解梦的经验也越发丰富,更让九仙观的香火越发旺盛,成为周边颇为出名的祈福道观。 有些人,甚至为了寻一个答案,寻一个解救办法,特地从千里之地,来到祈梦洞里睡上好几个月。 眾多的香客信徒,眼看著石竹道长越发年迈,整个人都快油尽灯枯般,开始纷纷劝说著...让其寻个好徒弟接班。 甚至有些人还直接送来自家儿子,询问道长能不能看得上。 在香客们的眼中,如果能接上石竹道长的衣钵,日夜守护著九仙观,那绝对是万般难得的福缘。 可石竹道长却是毫不犹豫的推脱掉了,更是將那些孩子送走,说著...今年九月初九的重阳节,应天仙君的诞辰日,不接待往来的香客和信徒。 他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 若是能成,能得到九仙君的祈梦,那便会收徒,传下这鼎盛的道观。 若不成会如何,並没有哪个香客信徒询问。 每个人都觉得...对那些遇事才来拜神的人,仁厚的九仙君尚且会给个祈梦,指出条明路。 日日侍奉其的石竹道长求事,肯定是能有求必应。 ...... 此刻。 这一幕幕的画面,如同放映片般的从林海恩眼前闪过,以旁观者的身份体验著曾经这九仙观里,所发生过的事情。 时间来到了重阳节,也就是那应天仙君的诞辰。 越发苍老,就连走路都极慢的石竹道长,手中捧著一大堆的贡品,独自一人来到了祈梦洞中。 换成往年。 在应天仙君的诞辰这日,祈梦洞中早就睡满了十里八方的香客,祈求著仙君们能给一个祈示。 但今日,却仅有石竹道长一人。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將一件件贡品摆好,又將崭新的香烛换上点燃,最后点燃一把黄香,万般虔诚的插在了九仙君炉前。 做这些事的时候,石竹道长的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先前自家师父所说的最后那句话。 “如果能再多活几年,那便好了。” 宛如弹指一瞬,这句话就该成由石竹道长来说了,但他所要的...却远远不仅只是多活几年。 將一切祭祀行为做完。 石竹道长踉蹌的跪在一个蒲团上,对著那石壁上的九位仙君,无比诚恳的磕了三个头。 双手合十呈祈祷状,浑浊双瞳带著些许泪光的祈求道。 “九位仙君。” “晚辈从七岁开始,便入了这九仙观,数十年如一日,都不曾有鬆懈半分。” “观中积攒的善钱,从不私藏,而是用来资助那些穷苦人家,更是日日夜夜都替眾多香客信徒解梦,只为了道观香火越发鼎盛。” “时间一晃,几十年便过去了。” “这么多年来,晚辈从未向您们祈求过什么,但今日隨著阳寿將近,只愿求您们一事......” “九位仙君,晚辈做尽了善事,用心服侍了您们一辈子,更是勤勤恳恳,无论颳风下雨,每日清晨都会擦拭您们神像。” “如此这般,如此坚持,如此行善,晚辈...可否不死?” “可否...成仙?”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是晚辈,您们何来此等香火? 看著眼中出现的种种画面。 见到那年迈的石竹道长,膝下没有蒲团,实打实的跪在地面,问出可否成仙的话语。 林海恩顿时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在心头更是暗暗的嘆了口气。 现在修道多年的他,已是万般明白...石竹道长这是走错了路,这想要成仙的执念,真当是有些太深了。 虽然从石竹道长的种种动作行为来看,他无比的尊重九仙君,跪在浮雕神像前,更是万般的虔诚。 但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虔诚,並非发自內心的尊重。 这样跪在地面,用做过的善事逼问,希望能藉此让自己成仙,对九仙君提起出一个要求。 对,就是要求,而非祈求。 用著服侍九仙君数十年,都从未祈梦过,还用著行善眾多,令这九仙观的香火越发鼎盛,以此来作为要挟。 每句话都在表达著一个意思。 就是,自己都为九仙君,为这道观和青竹山做了这么多,那九位仙君给他一个成仙机会,为何不可,更是应当做的。 但结果很明显。 石竹道长並没有得到九仙君的回应,更是没有如其所愿,成为所谓能长生的仙人。 ...... 就在此时。 那站在正中间的应天仙君,浑身闪烁著淡淡萤光,缓声道。 “娃子,本仙君问汝一事。” “若从汝的角度来看,吾等是否该这后辈,是否应当助其成仙?” 听到这个问题。 林海恩先是顿了下,隨即仅是思索两秒,便万般肯定的摇头应道。 “不可。” “若是这般就可成仙,那仙人未免也太过廉价了。” “为何不可?”应天仙君又反问了一句,更是听不出半点语气的继续讲述道。 “这后辈確实做的不少善事。” “本仙君要是稍稍偏帮一下的话,助其成仙也並非不可,至少也不会引起这往后的大劫。” 应天仙君的反问,並没有难倒林海恩,反而是极其快速的答道。 “帮不了,也帮不得。” “灵官爷曾跟晚辈说过,神不讲情,只谈对错。” “如果石竹道长的德行足够,死后自会有功曹司前来,带其成仙。” “可要是仅因这驻守道观、四处行善的缘故,就將不够配位的石竹道长引为仙人,多半会犯这天条,坏这万万年来的规矩。” “况且,石竹道长明显就是动机不纯,这般多年来,若都是怀著想要成仙的目的行善,这又从何谈虔诚。” “执念太深,欲望太重,自是成不了仙。” 现在的林海恩,早已不是曾经的毛头小子。 修道多年,再加上灵官爷的论道教诲,以及见过三太子和大圣爷这般的凶神,令他面对九位仙君的询问,同样也能够侃侃而谈。 当然,他也还没说的便是...如果这样都能成仙的话,当初守著岭胜村妈祖庙的张奶奶,岂不是同样也能成仙。 毕竟,相较於石竹道长,张奶奶更加的虔诚,完全就是用著心中的那份信仰,去侍奉妈祖奶奶,从来不求回报。 更不会在將死之际,跪在神像前,问著自己能不能成仙,反而是会提前选好接班人,免得妈祖奶奶庙无人打理。 那走时的无痛无灾、安安静静,带著一身的福气和善缘离世,其实就是神明所给的馈赠。 就像即便石竹道长初心不佳,但其一生中里也没有遭遇过什么灾痛,而这无疑就是...九仙君赠与的东西了。 听到林海恩的回答。 应天仙君似乎是格外满意,更有些感慨的继续道。 “汝这娃子看起来年岁尚小,没想到却如此的明事理,將这些弯弯绕绕理的这般清楚。” “能有如此天分,难怪那些大神会万般疼爱汝。” “若是这后辈能有汝三成的天分和自知,本仙也能领其成仙了,也不会沦为现在这般的境地。” 神叱落下。 那原本暂停的放映片,继续在林海恩的眼眸闪烁亮起。 ...... 此刻。 正虔诚跪在地面上的石竹道长,脑袋低垂的磕著,希望能够得到九仙君的回应,嘴里还在嗡动著祈祷不停。 很明显。 经歷过师父离世,以及自身欲望的几十年折磨,石竹道长彻底陷入了疯狂,更是早就踏进了邪路。 看似做了很多的善事,实则只为一个成仙的机会。 不想死,不愿死。 一刻钟。 半时辰。 一个时辰。 ...... 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后。 即便想成仙的心有多么坚定,本就年老的石竹道长,身体也是有些顶不住了。 整个人忽然一顿,踉蹌的倒在地面上。 但下一秒。 就好似生怕因此对九仙君不尊,导致自己成仙机会错过般,石竹道长连忙挣扎的再度跪著,更好似恍然大悟般的虔诚道。 “对,对。” “九位仙君,是晚辈搞错了。” “您们的本事都在梦中,就晚辈这样祈求,肯定是问不出东西,问不出半点的东西。” “那就求您们,求您们...今晚就来晚辈的梦中,可否?” 说完。 石竹道长便不再犹豫,也不寻竹蓆和枕头,直接用蒲团抵著头,整个人躺在地上,万般疲惫的他,迅速便熟睡起来。 第二天。 石竹道长的手指微微一动,正在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下一秒。 却是猛然瞪大眼睛,也不顾身上的疲乏,直接挣扎著跪下,看向面前的九位仙君,更看著那一串宝誥,沙哑道。 “九位仙君,为何...为何您们,不给我提示,不给任何一点提示。” “明明我做了这么多的善事,成仙也不为过,为何还是一句不说,难道我为您们做的还不够多吗?” 说到后面,石竹道长的声音也越小,更带著前所未有的低沉失落。 因为,这么多年来在他的眼中,自己真当就是十年如一日,真当就是在日日夜夜的行善。 见到自家师傅无法成仙,所以他便觉得...至少要做的比自家师父好,数倍的行善,才能够藉此功德成仙。 可现在,没得到九仙君的任何回应,令其原本强撑的精神,霎时都有些崩溃了。 这么多年来,石竹道长都是以成仙这个目標,一直撑著心中那口气。 就在此时。 那道观门口,忽然传来了一连串的喧闹喊声。 “石竹道长,可以开观门了吗?” “石竹道长,您有收徒的打算了吗?” “石竹道长,这天都大亮了,您还没开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信徒香客的喊声,不断的从门口传来。 很明显。 这些人都想来拜祭九仙君,但见到观门关著,也不敢贸然闯进,只能够在外面不停喊著。 石竹道长缓缓站起身,用著浑浊的双眼,看向九仙君神像,颤声道。 “九位仙君,您们好好看看吧。” “现在这道观外,究竟有多少的香客信徒,在等著进来祭拜,又有多么的相信您们。” “倘若不是晚辈的话,这祈梦洞真当会有这般的名声吗?” “九位仙君,我知道...这成仙是大事,不容儿戏,所以晚辈愿意等,等到您们回应,指示晚辈成仙的那一天......” “但在此之前,晚辈暂时还无法让其他香客信徒前来,更不能让他们前来祈梦。” “毕竟,就连晚辈的一生念想,都无半点空閒给出指引。” “那更是不能让...那些不够虔诚,唯有遇事才来的香客信徒,前来打扰九位仙君的清修......”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终究命薄,神明偏心,当不成仙 “咯吱———” 石竹道长將门拉开一条小缝。 看向那些提著竹篮,满脸期待,明显是在等著祈梦的香客信徒,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在他看来,或许自己不成的缘故,就是因...这些不够虔诚的分,將九仙君的照拂给分走了。 看著想要走进道观的香客们。 石竹道长脸色不善的伸出手,將这些香客拦住,带著几分冷意的开口讲述道。 “今日九仙观不招待你们。” “昨晚,九仙君给老道託梦了,专门说了...你们多是临事拜神,先前给些许仁慈便已是可以,现今却越发得寸进尺。” “若想继续祈梦,先把临事拜神丟掉,平时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都要拜,更要多点虔诚,这样才会有祈梦显现。” “这些时日,九仙观暂且不开了,直到九仙君给老道託梦为止。” 说完。 还不等那些香客信徒再说什么,石竹道长便將观门关上了。 走进伙食饭。 一向节俭的石竹道长,照例的给自己煮了根红薯果腹,这一辈子他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只要有多余的钱,全部都会用来修缮道观,或者补贴那些穷苦人。 煮著红薯时。 石竹道长还能隱约听到...那道观外的门口,还不停的有焦急议论声传来,说著某些人怎就惹得九仙君生气了,说著为何不虔诚一些。 换成以前,一听到这些彼此责怪的话语,石竹道长就会立刻出门去解决和劝说了。 但现在,他却根本不为所动,脑中一直想著究竟要如何成仙,甚至还在想著...... 只要道观外的香客信徒,越吵越热闹,那九仙君迟早便能知晓...只有他最虔诚,最为尊神,最为敬神。 ...... 简单的吃完早饭。 石竹道长便又十年如一日般,擦拭起庙內的九仙君神像。 擦拭完。 就马不停蹄的进入祈梦洞中,又开始询问著要如何成仙,说著其他香客信徒如何的不真诚,唯有他...是真正的奉信九仙君。 又是一夜过去。 石竹道长依旧没有得到祈梦,甚至別说是祈梦了,就连一点有价值的提示都未曾出现。 站起身又跟往常一般,上前打开道观门,跟那些吵闹的香客信徒们,说著九仙君不愿接见的谎话。 然后,又开始了简单的吃食,擦拭神像,以及又一次的祈求。 五天。 十天。 一月。 三月。 ...... 就这般不断的循环下。 石竹山九仙观的名声已然一落千丈,已经是连续多日没有香客再来。 一传十,十传百。 周围十里八的村民们都已知晓,九仙君不喜那些欲事才拜神的人,更是会在中途就將来拜神的民眾劝走,不希望他们再次打搅九仙君。 每一天都在期望著,九仙观能有重新打开的一天。 临近年关。 石竹道长也越发苍老,双手更遍布了皱纹,原本从不生病的他,竟是连续咳嗽了接近一个月。 感受到生命流逝的越来越快,石竹道长也越发的慌张起来。 因为他好似看出来了...九仙君竟真完全不打算让他成仙,更不在乎这道观变得如此冷清。 心中越发绝望的石竹道长,却还是虔诚的擦拭神像,敬了三炷香。 但上完香后。 这次的他,却並没有再去祈求什么,而是提著根简单粗糙的拐杖,去了那石竹山下的村庄,让人帮忙去送了封信。 隨著信件送出。 石竹道长又回到了祈梦洞,对著那九仙君的神像,万般虔诚的跪下,更是第一次哭诉起来,苍老道。 “九仙君,九位仙君,求您们来帮帮我吧。” “我不想死,我真的还不想死,还想继续活个几年,还想去那天上当仙人。” “明明我都已经做了这么多,行了这么多善,为何还不能成仙,为何这天地就要薄於晚辈,为何他人就可轻易成仙。” “......” 这一天。 石竹道长万般的伤心,如同年幼的小娃直接哭到沉沉睡去。 可等他醒来后。 却是更加的痛苦和绝望,因为即便是如此哭诉,九仙君都不愿来看看他,都不愿给他半点的指引。 彻底失望,彻底绝望。 石竹道长將祈梦洞常燃的烛火灭掉,已是格外勉强的拄著拐杖,去了山下的村庄之中。 ...... 数个时辰后。 几位村民用竹轿子,將石竹道长扛回道观,后面还跟著足足几十位的村民,每个人脸上都带著几分惊恐。 当石竹道长推开道观大门,那些村民终於是害怕的跪下,更带著几分惊恐道。 “石竹道长,这神像万万不能拿走供奉。” “石竹道长,我们把神像拿走了,您的道观又该如何啊?” “即便是为了重新让九仙君来看我们,也无需將神像都拿走,那样会不会惹得九仙君不悦?” “对啊,石竹道长,我们可以天天来这里擦拭神像,安静等到九仙君愿意重新来此的那一天。” “......” “不会来了。”石竹道长面无表情的应了句,更是挥了挥手坚定道。 “快去搬吧。” “你们把那些神像都搬走,带回去供奉,或许还能得到庇佑。” “继续留在这九仙观中,只会让这神像的神性越发的少,更无法给你们半点的祈示。” “再把祈梦洞封住,里面的东西无需去动,用红砖封住即可。” “若是那天九仙君显灵,你们便可再將这祈梦洞打开,重新立一座更大点的道观庙宇。” “石竹道长,那你呢?”一位村民颤抖著声音询问了句。 这番话。 让石竹道长顿了下,看了眼还没被搬走的九仙君,沧桑开口道。 “老道自是守在这里,此生从这九仙观起,也该在这九仙观绝......” ...... 又过了几日。 时间来到了大年三十。 石竹道长正窝在那早已没有神像的主殿,里面各种各样的雕像,也早就被其划个乾净,祈梦洞也实打实的封住。 “踏—踏—踏———”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从那道观门口传来。 紧接著。 一只缠著黑布的手臂推开道观大门,压抑著兴奋的询问声,已然是隨之响起。 “老道,你怎地变性了,这般著急的叫我来此?” “当初的你,不是说著要当那仙人吗?如今怎会让我助你,帮你当个魂魄半残的僵?” “仙人?”仅剩一口气的石竹道长,沉默两秒后摇头道。 “命太薄,这九尊神明也太偏心,侍奉一生也不愿给个祈梦,那仙人...本道万般渴求,终究也是当不了。” “可如果能再多活几年,那当僵又如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求长生,只问吾徒...可否一生无灾无难 看到这里。 林海恩不由得沉默下来,更是轻轻的嘆了口气。 这如同放映片般的一幕幕画面,已是將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述的万般清楚。 现在林海恩已是知晓,为何起先来到这道观內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的神像,就连所有关於神明的东西,都被切割销毁。 很明显。 就是石竹道长彻底失望,踏入不可回头邪道的所作所为。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心中多半觉得...九仙观能有那般鼎盛的香火,全都因他,若无他数十年如一日,定是不会有这般的出名。 在讲述自己所做的善事,没有得到九仙君的回应后。 石竹道长便是用毁掉香火的方式要挟,寄希望藉此能得到回应,得到能够成仙的办法。 但这无非是...痴心妄想。 香火对九天神明而言,虽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可並不是必需品。 绝不可能为了一处庙宇的香火,就帮心中满是邪念、行善目的极重,不可成仙之人,强行让其成为仙人。 说到底,还是石竹道长的目的太重,心思不纯,行善虽多却也还远远不够,更是无法和其他的道长相比。 就像是这些年来阳寿用尽的道延大师和清玄师叔。 他们二人虽没有刻意行善,但实际上...一生所做的善事,绝对不比石竹道长少,更是多了不知几何。 单说解决那些世间大劫,便是行大善,救下眾多百姓的性命。 再说。 这多年来的入世修行过程中,替村户镇民们解决精怪鬼祟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十只手都数不过来。 即便论对神明的虔诚,两位长辈也比石竹道长强了数倍不止。 两位长辈的虔诚和尊重,从来不带任何的目的,只是身在道门中,身为法脉后辈,更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不带目的,不带意图,更不会要挟神明和祖师。 可就算如此。 道延大师为了给世间留下三个启示,都差点无法成仙,最后还是由道门眾多前辈诵经相助,才可登临九天成仙。 清玄师叔更无需说了。 將那一身的福缘阴德,都用来护佑九幽师弟,好在还能去那阴间地府当上一位判官。 可要是没有九幽师弟的阎王一位,清玄师叔被拉去地府中轮迴投胎,眾人同样是没有任何办法。 许逊祖师就算遗憾惋惜,也无法伸手將其列为九天神明。 成仙二字简单。 可若想实现却万般的难,万般艰辛。 就连法力高强的长辈们,在成仙一途上,都会歷经各种各样的磨难,更何况是石竹道长这种,心思不纯之辈。 不能成仙,就用香火威胁九仙君。 最后寧愿多活,成为不死不活、毫无意识的殭尸,竟都愿意接受,足以看出其究竟入魔多深。 ...... 眼中的画面结束了。 即便后面没有显现,但林海恩也清楚...石竹道长必定是成僵了。 唯有这般,才能解释为何现在的石竹山,为何变得如此诡异,深夜根本不可踏足半步。 殭尸喜阴不喜阳,通常只在晚上行动,白天休息。 所以一到晚上,变为殭尸的石竹道长,便会行动起来,到处寻那血食来补充体內养分。 但有些奇怪的是...石竹道长为何不下山作恶? 山下的那些村庄中,无疑是血食更多,无自我意识的殭尸,如何抵得住这种诱惑? “无法下山行恶,全因吾等施法將其困在了石竹山。” 明显看出了林海恩的疑惑,那正中间的应天仙君,已是给出了答案。 但林海恩却已是更加不解了。 对著面前的九位仙君拱了拱手,格外恭敬的缓声询问道。 “九位仙君,晚辈有一事不解。” “诸位有著惶惶神威,应当是略施手段,便可惩戒石竹道长,为何还让其行恶造孽至今。” “不仅令这石竹山成为普通人的禁地,更让九位仙君的道观,变得这般破落,完全没有应当该有的鼎盛。” 听到这个问题。 应天仙君好似带著几分无奈,隨即再度神叱而起道。 “天绝地通,神明之力终究难抵阳间。” “况且,虽那后辈心思不正,可其数十年如一日,擦拭吾等神像,宣扬吾等庙宇,吾等终究还是怜其有几分功劳。” “特地將其封在石竹山,一方面是不愿让其多造杀孽,愿其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另一方面亦是在向这天地赎罪。” “曾经的那份香火,吾等確实享用了数十年,如今封山破庙多年,便是偿还此份因果。” “虽无法助其成仙,但终究...愿其能回头醒悟,早日投胎。” “可如今来看,这后辈真当是入魔极深,怎样都不愿回头,与其继续落在石竹山祸害他人,不如就此早早了结。” “若是在拖延下去,等到天地降下刑罚,只怕是会更加悽惨。” 林海恩越发疑惑了,隨即再度不解的询问道。 “应天仙君。” “晚辈从小便听闻,那殭尸无魂无魄,早就没了心智思维,这又要如何醒悟,如何的回头?” “寻常殭尸邪物,自当无魂无魄。”应天仙君脾气极好,更是耐心,並不像三太子般的嫌林海恩囉嗦,继续解释著。 “但这后辈,倒也是运气极好,有一位秉性性格都上乘的师父。” “正因其师父求情,吾等才略微出手,將其七魄留住,只消三魂走,虽然同样已是成僵,但偶尔还有些许的自我意识。” “每隔一段时间,便能短暂醒悟,更有混沌意识。” “可万般可惜的是...偏偏就是这短暂的意识,让其觉得成僵亦是一种成仙永生,在这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他的师父?”林海恩不由得愣住了,脑中好似想起了什么,更想起了那先前试图护佑他们三人的老坟。 “那老坟,正是这孽徒晚辈的师父。”应天仙君惋惜的嘆了口气,给了个肯定的回答,更是隨著神叱而起。 “那孽徒的师父,品行和性情皆是上等。” “几十年来,因战乱遇到了不少的难事,却从不向吾等祈梦,更不求半点回报。” “仅在那临死之际,才忽然向吾等九神祈梦,但其依旧不求长生,亦不求多活,所问之事却为......” “他所收的徒弟,往后一生如何才能无病无痛、无灾无难......” 第三百四十章 真当忘了本尊?看看这刀...是否锋锐! “希望自己的徒弟,往后余生无病无痛、无灾无难......” 这一刻。 应天仙君所说的话语,让林海恩彻底愣住了。 因为现在的他,已是彻底明白了...为何之前那老汉说著,这山林中的老坟会庇佑他们。 同时,先前遇到那只邪物殭尸之时。 那个老坟会突然引动榕树藤蔓,青石碑更会散发阵阵萤光,阻止变为殭尸的石竹道长靠近。 死去的老道长,通过九仙君的祈梦,得知自家徒儿或许会有这一劫,所以才会这般的留下执念。 换句话说,那位老道长或许都还未去投胎,即便做了一生的善事,能投个好胎,都寧愿成为一只鬼物,只为了...继续护佑自己的徒弟。 这完全就是...师父对徒弟的爱护啊。 甚至,有极大的概率,当时他所说的希望能多活几年,是想著能够改变自家徒儿,改变其心中的执念。 但可惜的是...本就是临死前,因放心不下而向九仙君祈梦的他,身体过於病重,终日昏迷不醒,自是再也无力引导和改变自己的徒儿。 不知为何,林海恩忽然感觉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即便石竹道长做了这般错事,他的师父都愿意几十年不投胎,只会让其少造杀孽,让其早日走出邪路。 ...... 呼出一口浊气。 林海恩看向面前的九位仙君,略有些凝重和伤感的询问道。 “九位仙君。” “你们既然都提前知晓此事,却不曾理会半点,更不加以阻止,是否因为...天地定下的因果规律,无法恰当更改。” “自是如此。”应天仙君頷首肯定的答了句,隨即又神叱而起。 “但也不仅是如此,汝先前也曾说过,神不谈情,若是吾等伸手相助救援的话,岂不是违了这天条。” “况且,人皆有因果祸福,天分秉性,吾等即便想救,这孽徒终究还是放不下成仙一事,最终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现如今,能够留住七魄,望其能够醒悟,已是不易。” “若不知错,不知这仙人並非常人可当,一心只想长生,怎会及时的回头,只会越走越远。” “等了如此多年,至今还不懂回头,还不知终日混沌的殭尸非人哉,那自是也无需再多等了。” “若非见其曾数十年如一日的虔诚,又怜那坟中晚辈恳求不停,何须这般的费心,这般等候多时,铸成这般大恶。” 话音落下。 四周的云雾微微震动,能明显感觉到...应天仙君也是有些不满,更是带著几分失望和冷冽。 站在对面的林海恩,亦是知晓应天仙君的不满和失望原因。 其实,九仙君已经能算是脾气性格极好的神明了,若是换成三太子、灵官爷或白鹤真君,见到门下道观弟子踏入邪路,还以香火要挟求长生。 估计,那弟子开口的下一秒,就被天雷劈的粉身碎骨、神形俱灭了。 哪里会像九仙君这般,慈悲的还给如此多机会,甚至还留住其七魄,等著石竹道长回头的那一天。 当然,要是大圣爷的话,如果真当喜爱那个后辈,估计也多半不会理所谓的天条。 即便天地不许,也会带其来到天上成仙。 只可惜,此番天地中,能够像大圣爷那般不惧天条的神明,真当是没有几位,大多都还是要恪守天条天规。 ...... 將脑中的这些想法压下。 林海恩对著面前的九位仙君,再次虔诚的拜了三拜,郑重开口道。 “九位仙君,晚辈已是知晓这来龙去脉。” “想必那石竹道长所化的殭尸,如今还藏匿在这石竹山中,若是无其他事的话,晚辈便想早点將此事了结掉。” 很明显。 当前林海恩有几分隱隱的担忧。 因为,刚刚破道观的主殿位置,还丟著一只脖颈有两个血洞,明显是被殭尸咬过的野鹿。 不出意外的话,那石竹道长前不久,才在这道观主殿中补充血气。 可等他们赶来时,却是莫名的不知所踪了。 殭尸肉身刀枪不入,嗅觉极为灵敏,再加上石竹道长还有七魄留体,比起寻常殭尸只会更厉害。 要是被其提前得知逃窜的话,在这极大的石竹山里,可真当不好寻。 “自是早该了结这份因果了。”应天仙君带著感慨的应了句,隨即就再度伸指,朝著林海恩的眉心轻轻一点。 只见。 祂周身的霞光震盪,化为了一朵莲瓣,轻轻没入林海恩的额头,在其眉心位置形成一片莲印记。 印记只显现短短一瞬,便又再度隱去消散。 但林海恩却是能清晰感觉到...自身的脑海中,有了一个奇异的东西,更是带著几分特殊的神力。 好似信念一动,便可凝聚在掌心。 还不等林海恩询问,应天仙君便隨之神叱而起。 “此为本仙伴生莲瓣之蜕。” “將其凝聚藏於汝之眉心內,此莲瓣有三大用处。” “一、吾等无眼,不看凡尘,因此心静无波,莲瓣平日藏於眉心,能助汝心神安定,静心修行,无论遇到何种难事皆可定神,皆可稳心。” “二、吾等学医,入世歷练,救得万千农户,汝若遇到在意之人得重疾,亦或重伤奄奄一息,可餵莲瓣续命,病皆可除,但不增阳寿。” “三、吾等歷劫,祈梦解祸,九鲤湖终成道,往后要是遇到难事,不知要如何度过大劫,不知要如何行事,可將莲瓣捏碎入梦。” “天条允许之內,吾等皆可给汝答案。” “此莲瓣仅可赐汝一片,过多会惹的天地因果加深,可要想好再用,莫仓促便用掉。” “更要谨记,那孽徒如今成僵,法力道行不同往日,需要小心谨慎,若是不敌,善用神明之威便可。” 神叱结束。 林海恩顿时明白了,这就是九仙君给自己的回报,虽然还未將石竹道长斩掉,却是给出了这般贵重的东西。 无论何事,不犯天条之下,皆可解答。 无论何伤,还剩一口气下,皆可救活。 单单这两个作用,就足以將这莲瓣称为无价之宝了。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再度拜了三拜,隨即看向面前的九仙君,格外郑重的应道。 “九位仙君。” “若是那殭尸过於难缠,晚辈可否唤诸位前来相助。” “九位仙君要是愿意去那阳间一看,晚辈应当也是能够承受住......”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只听。 那遥远的九天之外,忽然响起了格外不满的冷哼,一件锐利的器物更是从远处疾飞而来。 “砰———” 一把寒光凌冽,还泛著淡淡萤光的三尖两刃刀,忽然插在了林海恩面前的云雾之中。 “呵,汝这娃子,真当是忘了本尊?还是说...汝是真的愚钝无救,修道修成呆瓜,不知何为世故?” “即是如此,那汝便上前见见,本尊这三尖两刃刀......” “是否锋锐!!” 第三百四十一章 汝这三只眼,敢嚇俺老孙的好侄儿,看棍! “鏘———” 那好似有万钧重的三尖两刃刀,狠狠插到云雾之中,传来了一阵金铁交加的颤音。 表面泛著冷冽寒光,仅仅瞥过一眼,就让林海恩觉得双眸无比刺痛。 不过,林海恩心里也清楚...刚刚这道神叱声,究竟是哪位神明所说,明显就是那脾气不太好的二郎真君。 那这样,怎敢上前啊。 只怕还没看那刀刃锋不锋锐,直接就被劈成两半了。 当然,林海恩也不敢多说什么,更是只能缩缩脖子,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离这三尖两刃刀远一些。 不占理。 林海恩无比明白,自己是怎么都不占理。 明明都答应二郎真君,下次若有机会,便请祂来这阳间看看,结果刚刚却问起了应天仙君。 但说到底,林海恩从心底还是觉得...自己也並未做错什么,哪里能用愚钝这个词形容啊。 要知道。 他修道可是快的很,不管什么法术,看过一遍就能学的有模有样,多练几遍就可熟练,咋都跟愚钝扯不上关係啊。 况且,这事跟九仙君有关,由其解决也最为合適。 虽然心中暗暗反驳著,但林海恩也不敢说出口,可不敢再惹得二郎真君不悦了。 这位可同样也是凶神。 要是杀红了眼,啥事都做得出来,那可是听詔不听宣,三尖两刃刀都敢指向玉皇大帝的啊。 ...... 就在林海恩都有些不知回应时。 一道明显是带著嘲意,却让林海恩觉得万般熟悉的嬉笑声,同样从那天际远处响起。 “哈哈哈,汝这三只眼,真当是开始急头白脸了。” “无非就是比不上俺老孙和肚兜娃,何须跟一个小娃置气,都把这本命法宝拿出来嚇唬,怎不拿那什么...什么挥天披风嚇唬?” “哈哈哈,好笑,好笑,笑的俺老孙肚子都疼了。” 伴著这番神叱声的后面。 还有打滚翻身的声音,就好似大圣爷已然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在九天上打滚不停了。 但不知为何,听到大圣爷的声音后,林海恩却是放鬆不少。 有大圣爷在,自己算是有救了。 这一刻。 那远处的南天门外围位置,忽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虚影,身旁好似带著一只神犬。 只见。 这个庞大的虚影,缓缓的伸出右手,朝著林海恩这边的位置一招。 “咻———” 原本死死钉在云雾里的三尖两刃刀,立刻就回到了这虚影的掌中,浑身缠绕著可怖气机,带著怒意的神叱落下。 “哼,即是如此。” “本尊便先拿汝这猴子开刀,给这愚钝的娃子,好好看下吾刀究竟锋不锋锐。” “就连一只猴子都可唤得,为何...还不唤来本尊!” 在大圣爷的这番话下,二郎真君明显觉得脸面有些掛不住了。 手持著厉害的三尖两刃刀,朝著不远处猛地挥击而去,可怖气机和神力瞬间涌动而起。 即便相距甚远,林海恩也感觉到了...那极为可怖的神威,令四周也掀起了阵阵罡风,吹得云雾层叠。 “嘻嘻嘻,急了,急了。”大圣爷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猛然从一处云雾中腾起,猛地往耳旁一拔。 一根巨大的铁棒,亦是出现在其掌中,更是抵住了三尖两刃刀,继续嬉笑著道。 “都说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三只眼,汝现在连这一日都等不住,可是被那肚兜娃取笑的脸皮都掛不住了?” “但这小小的殭尸,一口唾沫便可碾死的邪物。” “汝是要去干嘛?可能用出汝的三尖两刃刀?还是准备去看看那人间是否还有...汝的老情人吗?” “好笑,好笑,真当好笑。” 说完。 大圣爷便是隨手一棍,將二郎真君挥来的三尖两刃刀挡下,还能看向林海恩所在的方向,继续嬉笑道。 “好侄儿,莫慌莫怕。” “有俺老孙在,这三只眼定是拿你没任何办法。” “不过,既然三只眼这般想去阳间,那往后你便时不时的唤祂一下,看其还会不会这般的满意,哈哈哈。”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只觉得满头大汗,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无奈,那可是半点都不敢接话。 抿嘴,不语。 大圣爷啥都好,就是说话毒舌无比,一点不给二郎真君留面子。 但林海恩也明白了...下次多半是要请二郎真君了。 这可是威名赫赫的凶神,现在提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事不过三,要是下次还不唤祂前来的话。 多半这三尖两刃刀,就会实打实的劈在自己身上了。 当然,这也仅是一句『玩笑』。 ...... 看著远处两位大神打的不可开交。 各种霞光和法术齐出,虽然仅有虚影和云雾颤动,却能明显看出威势极大,远非寻常斗法能比。 九位仙君明显也是有些无奈,单从法力和道行来说,祂们虽有九位,但加起来都比不过大圣爷,或是二郎真君。 天上的地位也有些差距,自是有些不太好劝。 应天仙君暂且移开目光,不去看打到不可开交的两神,看向面前乖巧站著,露出人畜无害表情的林海恩,轻咳一声道。 “娃子。” “此间事了,汝也该回去了。” “本仙暂且对阳间还无念想,也无多少执念,自是无需唤本仙亲至,此事往后可再商討。” “但大圣爷说的也对,殭尸虽刀枪不入,但终究还是无多少灵智的邪物罢了,汝等三人皆有道行,配合也可安然解决此劫,无需藉助外力。” “那两娃子也快醒来,速速回去吧。” 说完。 应天仙君宽大的衣袖轻轻挥出,鼓动起一阵霞光,將林海恩重新打落到阳间之中,不想让其再掺和这件事。 將林海恩送走后。 九位仙君互相彼此间对视一眼,又看向那打到天昏地暗,法术尽出,毫无留手的两位大神。 极有默契的轻嘆一声,隨即鼓动神力疾驰而去,纷纷大喊而起。 “大圣爷,大圣爷,收棍,快收了神通吧。” “二郎真君,二郎真君,此事误会,真当误会,莫伤和气,停手,快快停手啊......” 第三百四十二章 老道来此,负荆请罪了 整个人从九天跌落,意识也逐渐回归。 三秒后。 林海恩猛然的睁开双眼,立刻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依旧是在祈梦洞中。 在神台两端的烛火照耀下,那九仙君的浮雕以及下方的宝誥,显得格外的清晰。 只不过,插在香炉里的黄香,已是彻底燃尽,周围也没异香传来。 先前那股根本扛不住的困意,同样是消散不见。 ...... 轻轻晃了晃脑袋。 先前在那九天之上的南天门前,九仙君所说的事情,林海恩全都清晰的记在脑中,不曾忘记半点。 很明显。 先前的那股困意和疲惫,无疑就是九仙君显灵了。 当然,除了九仙君外,林海恩还隱约见到了二郎真君和大圣爷,这两位大神的斗法。 以及,那带著寒光的三尖两刃刀,现在都还让林海恩有些满头大汗。 二郎真君可是实打实的凶神,不可招惹,若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请祂来这阳间一趟才可。 毕竟,大圣爷和三太子都请了,若是还不请祂来阳间看看的话,真当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但在此之前,还是要將石竹山的诡事解决才行。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是看向身旁,恰巧这时...那原本盘膝入定,正处於梦境中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你们可是无恙?”林海恩连忙问了句。 “没什么事。”阎九幽立刻便应了句,隨即是带著几分激动和震撼的讲述道。 “对了,海恩师兄,我刚刚竟是梦到了九位仙君,更是从其那里得到了一个祈梦。” 说完。 阎九幽立刻走到九位仙君面前,格外恭敬和虔诚的拜了三拜,带著满满的感激,以及前所未有的放鬆,感激道。 “多谢九位仙君。” “晚辈终於得知...如今父亲投胎之处,也知晓了...他过的不错,那投胎的人家对其万般疼爱,能够彻底放心了。” 这句话。 让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一时间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但下一秒。 却是立刻便反应过来,应天仙君曾提起过...道一师兄和九幽师弟两人无恙,都在梦中寻觅著答案。 再加上,这刚刚听到的话语,林海恩已然明白...九幽师弟的父亲,也就是瞎老鬼投胎后的去向,就是阎九幽心中最大的困惑。 这般难得的机会,却仅问了这件事,让林海恩不禁有些感慨。 郑重的拜完三拜后。 阎九幽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眸中满是满意和轻鬆,好似这段时日压在心中的沉重,终於是彻底卸下了。 看向站在一旁,眸中好似还带著疑惑的林海恩,带著颤声的讲述道。 “前两年,在阴间地府见了父亲的最后一面。” “虽然是圆了心中夙愿,但一直以来...我都带著几分担忧,害怕父亲他为了强行把我救下,耗费了太多的阴德和福荫。” “即便是投胎转世,也只能变为牲畜,变成树木,或者新的一生更加坎坷和困苦,出生即是地狱,没有半点的福可享。” “但海恩师兄,刚刚我问了九仙君,祂们给了个我一个答案,更是带著我去看了...如今父亲转世在何处,又过著怎么样的日子。” “见到那些疼爱他的父母长辈,我明白...这份担忧的执念,应该是也该彻底放下了。” “放心,海恩师兄,我並没有去打扰,去寻找父亲的想法。” “就像程姑娘所说的那样,转生之后,他便不再是他,一切的记忆早就消散隱去,是来到这世间的全新白纸。” “而我也只需要看到,亲眼看到这一世的他,不会再受苦受累,能安稳的过完此生,那便够了。” “上一世,因我的缘故,父亲过得万般的苦,这一世,终是能够平平安安了。” 说完。 阎九幽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又朝著好似正在发呆深思中的张道一,皱眉疑惑道。 “道一师兄,你怎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你有见到九位仙君,可有收到什么祈梦吗?” 听到阎九幽询问。 张道一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缓声应道。 “自是见到了。” “不过,我问的事情,心中的执念无非就是那岛上的叛孽罢了。” “只要不將那些叛孽斩除,不把天师剑和天师印夺回,那这念想便一日都不会消。” “只是,离夺回天师脉正统,还有极长的一段路要走,並没有那般的简单罢了。” 说到这里。 张道一便停下话语,不再去多说些什么,但却是能明显看出...他所得到的祈梦,多半是没那么简单。 可不等两人追问什么,张道一就看向林海恩,扯出一抹淡笑的开口道。 “海恩师弟,你可有得到什么特殊的祈梦吗?” “没,我没有得到什么祈梦。”林海恩先是摇头应了句。 看出张道一不愿多说的他,也只能暂且將追问心思放下,继续道。 “我刚刚同样见到了九仙君。” “但得到並非是未来启示,而是曾经有关於这石竹山、九仙观,以及祈梦洞的事情。” 紧接著。 没有丝毫的迟疑,在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眸中都带著一抹不解时。 林海恩便是將...先前在眸中如同放映片般闪过,有关於石竹道长的事情,详细的讲述给两人。 当然,將南天门、三尖两刃刀、两大神斗法等事,有选择性的隱下。 ...... 数分钟后。 听完林海恩讲述的阎九幽,眸中带著一抹凝重,讲述道。 “竟真的是凶僵,还是这道观原本的庙祝踏进邪路,为求长生成了殭尸。” “难怪先前我的阎王令,无法將其唤回,制住,僵可不是寻常鬼物,不在这五行中,不听令也算正常了。” 张道一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继续郑重的补充道。 “世人大多都知,那湘西地区常出殭尸,所以赶尸人也盛行的很。” “但殊不知,赣闽两地境內丘陵眾多,养尸地更多,那懂造僵之人,只需略施手段,便可育出殭尸。” “这石竹道长,既是被人製成活殭尸,那多半不是寻常的白僵、紫僵。” “不出意外的话,如此多年过去,或许已是只毛僵,刀枪不入,待会將其寻到后,可要小心谨慎......” 还不等张道一说完。 那九仙观外,忽然传来一阵哗哗作响的阴风,一道沙哑苍老的鬼物喊声,更是从门口传出。 “三位小道长,老道特地来此...负荆请罪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放过它?回答我,那些村民...可是白死! 来此负荆请罪? 这突然的阴风和鬼语,让三人都不由得眯起眼睛,迅速来到遍布枯骨的九仙观主殿。 此刻。 就在那九仙观的主殿位置,正飘著一大团的黑影,四周更瀰漫著鬼气和阴气。 见到三人出来后。 这一大团的黑影,便逐渐的凝聚起来,变成了一只身穿道袍、体型瘦削、面容沧桑的鬼物。 从这鬼物的装扮和模样来看,明显就是一位道士装扮。 毫无疑问。 当前来到这九仙观主殿外的鬼物,就是那石竹道长的师父。 也就是...在应天仙君的话语中,不愿投胎转生,寧愿耗费自身的阴德福缘变成鬼物,躲在那坟中,也要儘可能让自家徒弟少造点孽的道长。 这已经变成鬼物的道长,此刻来到这里,无疑就是为了石竹道长。 ...... 隨著身影显现出来。 远比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年岁要大不少的道长,竟是对著三人拜了三拜,再次开口道。 “三位小道长,老道...来此负荆请罪了。” “那孽徒会成现在这般模样,老道也有不可原谅的过错,若是当初能多留下几句话,好生的教导他一番,嘱咐其莫进邪路之中。” “或许,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种事,更不会铸就如此大错了。” “但三位小道长,待会如果有机会的话,可否稍微的留手,让那孽徒能有重......” 还没说完。 张道一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更是皱著眉头,带著几分冷冽的讲述道。 “老道长,如果你是想为那都变成僵的徒弟求情,那便无需开口。”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既然你也曾是道门中人,虽然並没有太大的道行法术,但那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道理,想必也是清楚。” “就你那变成殭尸的徒弟,暂且不论给九仙君造成何种影响,也不说將这庙宇变得如此破落不堪,甚至枯骨遍地。” “仅说其所造的杀孽,在这么多年来,即便你全力阻止,但它终究还是害了不少人吧?” “只要变成殭尸,人便不再是人,更是没有自我的意识。” “昼伏夜出,吸食鲜血,尤其是人血对其的诱惑极大,若非九仙君刻意阻拦,你那孽徒...多半早將这些山脚的村子,屠戮的一乾二净了。” “你让我们三人留手,可曾想过...被它害死的那些人?” “在这些人里,或许就有曾经叫过你道长,也有给九位仙君供过香的村民,他们可曾做错过事?” “你回答我,他们这些人...可是白死!” 此话一出。 那老道鬼物霎时就顿住了,更是张了张嘴,不知要如何的回答,只能带著几分沙哑的哀声道。 “本道皆知,本道皆知啊。” “正因如此,才会用尽一切救下那位老者,更给其託梦暗示,让他继续在这石竹山种田。” “每日快要夕阳落山时,都会走下將那些要进山的人劝离,免得又有无辜之人,被那孽徒所害。” “老道之所以不愿投胎,便是想著...想著帮那孽徒减轻点业报啊。” 通过这九仙观老庙祝的话语。 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想起...先前他们准备进入这石竹山时,恰好遇到了那个耕种完下山离开的老爷子。 起初並没有想太多,仅觉得...那老爷子確实是为了养活孙子,所以才会在这人人躲避的石竹山耕种,赚上一点辛苦钱餬口。 可现在,三人皆是恍然大悟,明白...这里面也有眼前这个老道鬼物的影响所在。 多半就是在护著那老爷子的时候,恰好给了个暗示,让其日日都来石竹山种田果腹,同时劝离那些入山之人。 用这种特殊的手段,以此来减少石竹道长身上的业报。 虽然先前离开的老爷子,属於是被潜意识控制,但由於並未给其造成什么影响,还让其能吃上饭,因此並不算行恶。 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挽救踏进邪路的石竹道长,希望其还有个投胎的机会罢了。 终究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思索两秒。 林海恩看向面前化为鬼物的老庙祝,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老道长。” “你和石竹道长两人的师徒之情,我万般的清楚,或许能说...除了你们师徒俩外,我就是最了解的人了。” “一切的经过,我也从九仙君那里知晓,得到了祂们的祈梦。” “正因如此,晚辈才必须要提一件事...修道之人,但凡踏入邪路,那便多半无药可救,更无需说...它已经彻底成僵。” “一心只想成仙,一心只想长生,踏进邪路之中,再无回头机会。” “更无需说,不仅是你,就连九位仙君,一直没有狠心降下天罚,便是期望石竹道长能够主动回头,为此还专门护著了他的七魄。” “可到了如今,九位仙君也已彻底失望,不想其继续行恶下去,更是期望我们三人將其剷除,还这石竹山一片安寧。” “老道长,你也侍奉了九位仙君一辈子,又怎会不知他们的意思,何必又困於这师徒之情中。” “若真要论的话,从石竹道长踏入邪道的那刻开始,便不再是你的徒弟,仅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知的邪人了。” “九仙君都已失望,可你却还要继续错下去,继续护著这邪人吗?” 沉默。 老道士霎时便沉默下来,隨即重重的嘆了口气,又低沉沧桑道。 “终究,还是本道的徒儿走错了。” “踏进邪路,不顾后果,铸成这般大错,明明还有七魂,明明还有短暂的清明存在,却无药可救的这么久都不知回头。” “你们三人会来石竹山,应当也是九仙君的安排,不想再任由这孽徒发展下去,否则往后多半会引来大患。” “罢了,罢了。” “早点將他斩掉,反而更能给其一个痛快,现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老道看的也万般心痛啊。” 话音落下。 这老道士周身的鬼气震盪,好似终於做出决定了般,带著坚决和不舍的继续道。 “跟老道来吧。” “这么多年来,老道也已经摸清了...那孽徒究竟藏匿在何处,但到时你们可是要万般注意......” “当前这石竹山中的僵,多半远不止它一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养尸秘术,凶僵出坟 没有任何迟疑。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开始跟著那老道长的身后,朝著石竹山的更深处走去,准备找到石竹道长。 这石竹山占地並不小。 虽然已经知道行恶造孽多年的邪物,就是这踏进邪路的石竹道长,更知道其已经成为了一只殭尸。 但要想把它在这范围极大的石竹山挖出来,多半还是没那么容易,现在有这老道长带路,自是会轻鬆不少。 当然从一开始,老道长便抱著这种想法。 先来这庙门前负荆请罪,说上一堆的好话,希望法力道行厉害的林海恩三人,能够饶自己的徒儿几分。 至少,不要直接打到魂飞魄散,让其有去轮迴投胎的机会。 若是说不通,谈不拢的话。 那就乾脆给三人指路,早点了结掉自己的徒弟,免得其在邪路走的更远更深,继续这般不人不鬼的造孽下去。 老道士脑子很清晰。 明白现在就连九仙君都彻底失望,更是不觉得...自己的徒弟能醒悟过来了,那他继续强撑下去也无用。 主动带路,寻到孽徒,反而能令其早点解脱。 ...... 半时辰后。 夜已是越发深了,就连虫鸣和蛙叫都少了些许,好似都在睡梦中。 天上。 在这没有多余灯光的深山中,月亮和星辰都格外明亮,闪耀著萤光高悬於天空。 同时,在那天空的正上方,还有九颗星辰熠熠发光,好似正注视著当前石竹山里的情况。 攀登到石竹山的顶峰。 那漂浮中的老道长忽然停下,朝著那下方的山谷看去,带著几分哀痛和沙哑的讲述道。 “那山谷底部,便是我那徒儿的埋身地。” “生前,我没有法力道行,根本不知何为阴气,只是在年轻时,去这山谷底部时,总觉得有些阴冷潮湿。” “如今变为鬼物后,终於明白...那就是阴气肆虐带来的感觉。” “三位小道长,你们下去便可寻到那孽徒,本道便不下去了,实在是不愿见到...他被斩到魂飞魄散、再无轮迴......” 看向下方的山谷。 林海恩又借著月光,看了眼周边的灌木树丛,发现相较於上山区域,这片区域的灌木虽然並不稀疏,但却好似长不大般。 最关键的是...树叶都不呈现翠绿的状態,反而是顏色极深。 而且,儘管都还没走下山谷,但已经能隱约见到...那些灌木叶片上,都有些许翠绿的水珠掛著。 这便说明了,此地极为潮湿。 打量两眼。 林海恩便看向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眸中带著几分凝重的讲述道。 “这山谷...確实是一处极佳的养尸地。” “由於曾经发生过飞僵叩门的大劫,所以师父曾专门和我说过...什么样的风水地形,才能够成为养尸地。” “第一点,便是要暗地,绝不可长时间照射到太阳。” “殭尸昼伏夜出,更是最为惧怕太阳,而这山谷所在位置,恰好是石竹山的背阴面,大多数时候一天都照不到太阳。” “第二点,还要是块阴地,能够匯聚充足的阴气才可。” “殭尸总归是人尸所变,极其害怕腐烂,要么放在极为乾旱之地,要么就要放在阴气极重的地方。” “利用无比厚重的阴气,来护佑埋进土里的尸首,以此来保证不腐,这山谷的地下有条暗河,不断有水汽蒸腾起来,导致周边阴气极重。” “第三点,同样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便是...还要有一定的天地气机才行。” “殭尸虽然没有灵智,但却是刀枪不入、魂魄皆无的邪物,如果一处地方仅有阴气,没有灵异之处的话。” “最终也只能成终年不腐的阴尸,成不了不在五行中的殭尸。” “而这石竹山,有那九仙观,更有眾多的信徒香客来此祭拜,自是怎都不缺天地气机。” “就像那渝地酆都,因自古就是阴间地府的所在地,所以也有充足的天地气机,能够引出一只的飞僵。” 手中还在掐诀的阎九幽,赞同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海恩师兄,那我们赶紧下去吧。” “我也能感觉到...这山谷中的阴气太过古怪,就好似有一个极大的邪物,藏匿在其中一般。” 自从阎王命应了后。 他便对阴气极为敏锐,虽然现在相隔还有一大段距离,却已是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这山谷里的阴气极重,明显是有些不太寻常。 有了目標后。 三人开始迅速朝著山谷位置衝去,速度比起上山都要快了不少。 ...... 仅仅只是两刻钟。 三人便半跑半跳的来到这背阴山谷。 刚进入山谷,一股极为厚重的阴气,就极为浓郁的扑面而来。 除此之外。 竟还有縈绕鼻尖的血腥味,以及那好似散在每一块空气中的尸臭味。 很明显。 这是找对地方了,那变成殭尸的石竹道长,必定是这山谷中。 三人彼此间默契的点了点头,亦是都將腰间的法器拔起,身体也覆上了护体金光。 这山谷极为幽暗,各种光亮都进不来,灌木杂草丛生,阴气更好似都凝结成了水滴,格外的阴森可怖。 在这种情况,自是不可大意,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林海恩手持金鞭,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剥开灌木树丛一点点的往山谷深处走去。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则是手持著法剑,分別站在林海恩的两侧,提防著从侧面涌来的袭击。 三人呈现三角状,一点点的往里缓步推进。 走了数分钟后。 林海恩已然感觉到,当前所站的位置就是山谷中心的,比起先前刚进来的地方,无论是阴气、血气还是阴气,都要厚重了数倍不止。 那一双异瞳,亦是能无比清晰的看到...在那阴气最重的地方,有一个顶部破裂的坟包,好似还有纸钱和白烛烧过的痕跡。 而这还不是唯一的坟包,周边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土坟,那浓郁的尸气便是从这些坟包中传出。 林海恩眯了眯眼睛,又大胆的往前走了两步,却没看到...那脚下的一根枯树枝。 “啪嗒———” 踩断枯树枝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山谷显得格外清脆。 这声音好似引动了什么般。 下一秒。 “噗嗤———” 一连串穿透泥土的声音传来,好似还夹杂著压抑的嘶吼。 只见。 那些原本拱在大坟包的小坟顶部,都伸出了两根惨白半腐、指甲乌黑的手臂,直勾勾的朝向天空......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金鞭砸绿僵,就你刀枪不入吗? 这一只只伸出土坟的惨白手臂。 令四周的空气好似凝结了般,阴气的更加厚重,而那股腐朽的尸臭味,更是直接扑鼻而来。 看著这些惨白手臂。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对视一眼,立刻便想到了...先前那个九仙观的老庙祝,特地说了...此地的殭尸並不止石竹道长。 早已有底的三人,自是没有太过惊愕和紧张,仅是不约而同的握住了手中法器,紧盯著那正中间的大坟。 不出意外的话,这藏匿在大坟里的殭尸,就是那石竹道长了。 而现在忽然从土坟伸出手臂的僵,多半就是那些在山中被害死,由此中了尸毒,转化为殭尸的村民。 相较於刀枪不入,无魂无魄,殭尸那极为恐怖的同化能力,才是最不容小覷的地方。 只要被殭尸咬一口,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必定会尸毒入体而亡。 殭尸的数量,最后也会呈指数级的增长。 若非九位仙君將石竹道长,强制阻在这石竹山里,山下的村民们,都不知会有多少遭其毒手,大多数都会因尸毒变为殭尸。 可以说。 这石竹山中的事情,之所以现在才被发现,关键也是因...造成的影响並不算大,没有发展出太多的殭尸,也仅是无法晚上进入。 要是任由石竹道长肆虐的话。 估计其成僵的十天之內,距离並不算特別远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便会收到消息迅速赶来了。 而没发生这种情况,关键还是九仙君和老道长两人,都希望...石竹道长能有一天回头,至少能有个投胎的机会。 ...... 此刻。 就在三人基本確定,这些殭尸多半就是被石竹道长所害的村民后。 “嘭—” “嘭—” “嘭———” “......” 地面隆起的小土堆,忽然全部爆裂开,黑泥溅到四处各地。 隨著坟堆爆开。 那平躺在坟中,却朝天伸直手的眾多殭尸,身体极为僵硬,却格外诡异的猛然立起,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用不恰当的形容就是...一个倒在地上的长条木头,忽然在没有外力的情况竖立而起。 这一刻。 林海恩三人,终於是无比清晰的看到了,殭尸究竟是长什么模样。 眼前这些被吸乾血,成为殭尸的村民们,全身都呈现出乾瘪状態,每一寸的皮肤好似都收缩到了一起。 眼眶凹陷,双瞳灰白,鼻腔露出,嘴唇和牙齦更是萎缩,露出上顎位置的两颗尖牙,显得极为可怖。 但这些殭尸的等级,並不是特別的高。 皮肤都呈现为紫色或白色,属於殭尸中最低级的紫僵和白僵,仅有一只皮肤为浅绿色,已是蜕变为了绿僵。 殭尸要想增加道行的话,就得靠吸食生灵血液,尤其是人类的血液,能够让其道行进展的极快。 要是仅靠吸收阴气,或者天地气机来提升道行,那增长的速度將会极慢。 但这石竹山已是被九仙君封锁,根本不许这些殭尸下山祸害村民。 正因如此。 这些殭尸的道行这么低,也能算是颇为正常的事情了。 ...... 看著从土坟中跳出的殭尸。 林海恩的阴阳眼闪烁亮起,一只灿金璀璨如大日,一只浑浊深邃如太阴,粗略瞥过面前从坟中跳出的眾多殭尸。 紧接著。 一手紧握金鞭,一手掐著法诀,率先衝出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无需留手半点。” “我刚刚看了眼,这些由周边村民形成的殭尸,体內皆没有三魂七魄存在,不出意外的话,早已魂飞魄散,成为毫无意识的邪物了。” “先將这些被同化的殭尸除掉,在把那大坟包里...踏进邪路的石竹道长斩掉。” 说完。 林海恩便猛然踏地,朝著那仅有的一只绿僵衝去。 由於从未斩过殭尸这种特殊的邪物,因此林海恩也不敢掉以轻心,脚上踏著罡步,口中凝声诵道。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诵完法咒。 林海恩只觉体內正气涌动,手中的金鞭也有了神异,不仅缠绕著缕缕雷芒,还有些许火光闪烁跳动。 很明显。 这依旧是灵官诀,也是林海恩颇为常用的一个法诀。 因为,灵官诀能够增加自身的阳气,还能够让金鞭更有神异,缠绕著雷霆罡气,面对精怪鬼祟那是万般的好用。 尤其是当前脱胎换骨后,已是无需灵官爷相助,便可轻鬆握住缠绕著雷芒的金鞭。 大多数的精怪,只需要打上三鞭就会老实。 就在林海恩衝来之时。 那绿僵好似轻轻嗅了嗅鼻子,扭转鼻子朝著林海恩的位置看去。 下一秒。 这只绿僵猛然轻跃而起,那僵硬的双臂突刺而来,十根手指顶部都长有墨黑色的锐利指甲。 要是被这指甲抓到的话,尸毒必然將瞬间涌入体內。 看著主动衝来的绿僵。 林海恩略微低侧了下身子,手中握著的金鞭,直接横拉而出,朝著这绿僵的腹部猛击而去。 “噼里啪啦———” 金鞭周身缠绕的雷芒罡气,好似对著殭尸极其有效。 仅仅只是打到其腹部,整个金鞭都爆发出了无比耀眼的雷霆霹雳,直接將其如同一块木板般,打到横飞出去。 身上更是冒起了黑烟,腹部本就收缩的皮肤,被烧灼呈现焦黑状。 “吼———” 被打飞的绿僵,发出一道吼声,再度朝著林海恩跳跃而来。 殭尸这一类邪物,真不愧是皮糙肉厚,虽然仅是道行较低的绿僵,却同样是用肉身硬生生的抵住了这一鞭。 盯著又跳过来的绿僵。 林海恩的面色格外平静,更是微眯著眼睛,將手中金鞭再度握紧。 看著绿僵依旧是平举双臂,直勾勾的轻跃衝来。 这一次。 林海恩並没有选择侧身躲避,反而將手中的金鞭举起,朝著绿僵的脑袋悍然猛砸而去。 “鏘—滋滋滋———” 绿僵无比尖锐的指甲,率先撞到林海恩体表的金光,响起一道清脆的金铁撞击声。 而在撞击声后,便是煎肉般的滋滋声。 只见。 这绿僵的指甲,亮起森森绿光,明显是覆盖著极为可怖的尸毒,戳击到林海恩的护体金光后,並没有被立刻弹开。 反而是开始融化起金光,好似灼热的铁棍,正在一点点融化塑料般。 可还不等它的尸毒,將护体金光彻底融透。 “砰———” 林海恩那高高举起的金鞭,夹杂著雷霆霹雳,已然是悍然砸下,直接砸到了绿僵的脑袋,將它的半个身子,都砸进了土里...... 第三百四十六章 血棺悬於半空,石竹道长已成飞僵? 指甲崩断,半身陷地。 林海恩高高打下的一记金鞭,直接將这只绿僵半个身子打进了土中。 由於殭尸的身体僵直,硬度极高,刀枪不入犹如铜铁,因此站立时犹如一个钉子。 林海恩握著金鞭,就好似握著一把铁锤般,將殭尸打进了地里。 当然,关键也是...由於这片区域的湿度极高,所以脚下的这片土地极为鬆软,才能將这绿僵钉进里面。 被重重的打了一鞭后。 这不知痛苦的绿僵,再度低吼咆哮起来,双臂伸直又想要跃出。 儘管双手的灰黑指甲,都因刚刚强悍的一鞭,导致折断在林海恩护体金光中,但其眸中的可怖凶光,却没有少半点。 见到这绿僵还想著跳出来,林海恩不由得皱了皱眉。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殭尸这种邪物,还是令其有些说不出的凝重。 因为,如果换成寻常的精怪鬼祟,但凡是有一点灵智的东西,被这样打了两鞭,估计早就开始求饶了。 可眼前的这只绿僵,却完全没有求饶的状態,双眸里充斥著暴戾和嗜血,完全没有自身的思维。 不知疼痛、不知退缩、刀枪不入、没有思维,这些便是对殭尸这种特殊邪物最好的形容。 这种东西,没有半点可谈,唯有將其彻底的斩灭,才能够消停。 要想把殭尸斩掉,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便是把其藏在体內,仅剩的一口生气打出,这口生气就是殭尸的核心,有其存在才能成僵,才能够行动。 第二种,便是直接把殭尸的脑袋砍下,一旦没了脑袋,那殭尸即便如何的凶恶,自是也活不了。 相较於,还要耗时间寻出这绿僵体內的生气,无疑是...直接粗暴的將其脑袋砍下,才更加的適合林海恩。 看著这殭尸挣扎的越来越厉害。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半点,手中的金鞭再度挥舞起来,朝著绿僵无比坚硬的脑袋,又一次狠狠砸去。 “砰———” 又是一道脆响声传来,还带著骨头折断的闷响,绿僵又被打进去半个身子,如今仅剩下脖子和脑袋留在外面了。 原本僵硬的脑袋,也被两鞭打出了裂痕,皮肤烧灼焦黑,但即便如此,却还在挣扎个不停,试图继续跃出地里。 脑袋承受著巨力猛击,以及金鞭雷霆,却还能这般行动,完全不知何为痛苦,不知何为身死。 林海恩的眼神已是越发凝重,仅仅只是低级的绿僵,便这般的难缠,要是石竹道长破坟出来的话,又该如何应对。 按照推断,它至少也是只毛僵了。 紫僵、白僵和绿僵,这些还只是皮肤顏色的变化,而毛僵的话,则是身上长出毛髮,道行已是进入到另一程度。 更进一步,便是那年在渝地掀起大劫的飞僵,更厉害点的...便是极难出现中的伏尸和游尸,以及只在传说中的不化骨了。 但无论石竹道长如何的难对付,也得先將这只绿僵解决才行。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暂且將金鞭插在地面上,一手掐阳雷诀,另一手掐阴雷诀,口中念诵而起。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伏藏於掌中......”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诵完。 林海恩便將双掌猛然撞到一起,唤来更为迅猛的阴阳天雷。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 立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霆霹雳,道道雷芒划破天空,带著耀眼亮光和磅礴罡气。 林海恩猛然掐诀,指向还被困在地里的绿僵,轻喝道。 “雷!来!!” 下一秒。 一连串无比狂暴的阴阳天雷,直接从天空猛然劈击而下。 “轰!” “轰!” “轰!!” “......” 恐怖的天雷充斥了整片区域,就连四周瀰漫的阴气和尸气,都是被罡气衝散了不少,鼻间都满是雷霆烧灼味。 隨著雷霆劈落的青烟散去。 只见。 那原本还在挣扎中的绿僵,已然是彻底的一动不动,整颗脑袋更是被劈到不知所踪,只剩焦黑的脖颈,还在冒著缕缕的青烟。 先前那一连串的天雷,直接狠狠的劈向了绿僵天灵盖,通过先前被金鞭打出的裂痕,將其整个脑袋都打碎了。 ...... 绿僵已死。 林海恩稍稍的呼出口浊气,朝著身旁看去。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手持著锋锐的法剑,竟是同时將其他的白僵和紫僵都斩掉,皆是被一剑梟首。 这两类殭尸,比起绿僵都要低级不少,两人所用法剑在炁的加持,自是能够砍断颈骨。 换句话说。 虽然殭尸不知疼痛,刀枪不入,万般的难杀,可只要道行法力足够,能够用法器伤到殭尸。 那么,便能一点点磨死低级別的殭尸。 毕竟,只要不成飞僵,那殭尸便没有神通,终究还是毫无灵智,只会猛衝的邪物罢了。 將其他的殭尸斩掉后。 张道一也是手腕轻抖,將剑身並不存在的鲜血抖去,站到林海恩的身边缓声道。 “海恩师弟,看来只剩下...这大坟中的石竹道长了。” 此刻。 就在张道一刚说完的时候。 “砰—咻———” 一道剧烈的破土声响起,令周围尘土四溅,还带著古怪的破风声。 三人立即朝前看去。 眸中已是出现,一个通体成猩红色的血棺,竖直的悬浮在半空中,最关键的是...竟是没有下降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三人眼神顿时一凝。 血棺漂浮半空,莫非这踏入邪路的石竹道长...已成飞僵? 第三百四十七章 百雷劈棺,身穿官服的殭尸 飞僵,飞僵。 关键便在那一个飞字,不再像寻常的殭尸那般,浑身僵硬的只能够用双腿蹦跳。 已是能像精怪鬼祟般,拥有极快的速度,更能短时间的飞行。 而这还不仅是飞僵最厉害的地方。 从毛僵度过天劫的劈击和洗礼,顶住一连串天雷霹雳的惩戒,蜕变为飞僵之后,便能够掌握极其特殊的神通。 就像曾经在渝地行恶造孽的那只飞僵。 便拥有操控雷电的神通,从那最怕天雷罡气的邪物,变成丝毫不惧天雷,反而能以雷电来斗法。 这究竟是有多么厉害,简直是无需多说了,可还仅是飞僵能获得的神通之一。 根据道门年鑑里的记载。 曾经有一只都不再是飞僵,而是更厉害一等的伏尸,拥有极其厉害的搬山裂地神通。 即便处於蜕变期,无法进行大范围的移动。 但那伏尸,根本就无需动弹半点,便可引来巨石砸向敌人,更能撕裂大地,將整个地面晃得如同地龙翻身。 总而言之。 飞僵这一个级別,便是殭尸类的分水岭。 不到飞僵,即便是最厉害的毛僵,道门中人都有办法解决,多人一同对敌的情况下,也无需用性命请来祖师亲至。 可要是到了飞僵。 那就真是棘手无比,根本不是寻常道长能解决的邪物。 ...... 看著悬浮在半空的血棺。 处於惊愕中的林海恩,迅速的反应过来,立刻手中掐起阴阳雷诀,厉声大喝而起。 “天雷,来!” 当前林海恩的想法很简单。 虽然这从土坟中飞出的血棺,大概率就已经表明...石竹道长已然是变成了飞僵,绝非寻常的殭尸能比。 但別说飞僵,哪怕是伏尸、游尸和不化骨,都必须要將其斩掉才可。 如果不趁早將这石竹道长斩掉,等其道行法力越来越高,那往后必定將会越来越难杀,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大。 正因如此。 既然只有斗法,只有將其斩掉一条路,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暂且用这汹涌狂暴的天雷,来试一试这石竹道长,是否真就这般快的成了飞僵。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一连串的雷霆霹雳声骤然响起。 这迅猛的雷霆声,好似也將满脸惊疑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唤醒。 没有半点迟疑。 两人就跟林海恩一般,同时掐起最为厉害的雷诀,准备尝试看下...... 能否在石竹道长还未出棺的时候,凭这迅猛的天雷,给其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隆隆隆———” 隨著三人都掐起雷诀,整片天空都遍布起了霹雳雷芒。 下一秒。 三人不约而同的將法诀对准血棺,一连串的迅猛霹雳,顿时间便隨之狂涌劈下。 “轰!” “轰!” “轰!!” “......” 恐怖天雷,不断落下,溅起的青烟罡气,將血棺都淹没了。 足足上百道的天雷劈落,天空才逐渐的平静下来。 虽然当今的林海恩三人,可以说是在这年轻一辈中,道行法力最厉害的几个晚辈。 但接连唤来如此多的天雷,还是令他们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手中握持法器,紧盯著罡气青烟里的情况。 数秒后。 烟气终於是缓缓散去了。 而那个血棺也已经是遍布疮痍,更充斥著雷霆霹雳的烧灼痕跡,但里面的尸气却开始狂涌而出。 “窣窣窣———” 承受太多道天雷的血棺,已然开始不断的传出碎裂声,明显是即將就要崩碎了。 可就在此时。 那股极为强横的尸气涌起,就如同浪潮般衝出,將血棺遍布空洞的棺盖直接狠狠冲开,朝著林海恩三人撞去。 “砰———” 林海恩迅速的上前两步,用力將衝来的棺盖打飞,重重砸到地面上。 这一刻。 隨著棺盖被尸气冲开打飞,三人也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当前石竹道长的模样,究竟是多么的可怖。 石竹道长依旧是在血棺中,双瞳紧闭,整个人的脸部皮肤血肉收缩,呈暗绿色往惨白转变的状態,生前本就消瘦,成僵后显得更像枯骨。 身上穿的並不是道袍,而是有些诡异的官袍。 最古怪的是...这一身棺袍还在不断的放出尸气,就像是在滋养著石竹道长般。 但现在的官袍,通体都有明显的烧灼黑洞,是先前天雷劈落所留。 其裸露在外的右手腕位置,还有一圈长出的绿毛,那毛髮似乎极为刚硬,还带著金属般的寒光。 而它的左手腕,偏偏又没有绿毛,皆是缩水一般的皮肤。 同时,还並不只是左手腕,从那被天雷劈穿的位置看去,左边都没有半点的绿毛存在。 而右半边躯体的话,则是还有又硬又粗的绿毛茬。 “还没有完全蜕变为飞僵。”张道一迅速的说了句,又看向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略微鬆了口气道。 “从这邪物状態来看,应该离真正的飞僵,还有一道坎没迈过去。” “根据道门年鑑中的记载,先前在渝地引发大劫的飞僵,浑身没有半点的毛髮,通体呈现为灰白色。” “若非表现出远超寻常殭尸的实力,以及仿佛有些许灵智,当时的道长们多半就將其当成白僵了。” “眼前这只邪物,一半身子还有毛髮,那就是还未彻底变成飞僵。” “这对我们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好事,只要它还未成飞僵,那跟真正的飞僵,便有天壤之別。” “確实如此。”阎九幽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盯著棺里的石竹道长,眯著眼继续冷冽道。 “儘管还未成飞僵。” “但其死后身上不穿道袍,反而是穿著这般特殊的官服,足以说明...將石竹道长製成殭尸的那个人,必然是有一定的本事。” “多半还是一位...赶尸人。” “因为,师父曾专门说过,赶尸人也有好几脉,每一脉都有自己不同的赶尸法子。” “其中最厉害的一脉,不仅仅是会赶尸,还能灭尸、造尸,能在极短的时间內,將死者变成一只殭尸。” “这脉有极其特殊的手段,能够让製作的殭尸,道行法力提升的远比寻常殭尸快上数倍不止。” “当初渝地的那只飞僵,便是这一脉赶尸人的手笔。” “在天时地利人和相助下,极短的时间內,便制出了一只飞僵,藉此导致引发了一场大劫。” “不出意外的话,石竹道长多半也跟那一脉有所关係。” “因为,在后续的了解中,道门发现这一脉赶尸人的重要標誌。” “那便是,由他们所製成的殭尸,身上不穿寿服,也不穿常服,更不穿道袍,只穿...官服!” 第三百四十八章 请龙虎山祖天师,相助灭杀凶僵! 看向身穿官服的石竹道长。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听过自家师父讲述歷来大劫的他,自然是无比清楚...穿著官服的石竹道长,多半就是和之前那只飞僵同出一源,由同一脉的赶尸人製成。 可古怪的是...按照师父所言,渝地那只飞僵斩掉后,那行恶造孽踏进邪路的赶尸人,同样也遭天地报应死了。 又怎能把石竹道长变成这种殭尸? 按照时间推断,渝地的飞僵大劫,应当是比石竹道长成僵更早,在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难道说,那位赶尸人有留下传承?或者是...收了一位弟子? 那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因为,会將石竹道长製成殭尸,足以说明这位赶尸人,多半也走上了邪路之中。 將死者製成殭尸,这可是犯天地忌讳的事。 而会做出这种事,已是说明...对方根本不怕报应,更是不在乎天地因果,早已变成了一个邪人,就像是一颗特殊的定时炸弹。 但这都是往后要注意的事情了。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必须要將石竹道长斩掉,不能留其继续造孽了。 ...... 想到这里。 林海恩已然是不再犹豫,手中的雷诀再起,准备再度唤来天雷朝著石竹道长猛劈而去。 可就在天雷即將落下的时候。 站在血棺中的石竹道长,却是猛然张开双眸,露出猩红色的瞳孔,显得格外的瘮人惊悚。 那露出乾瘪牙齦的嘴巴,缓缓咧开好似在嘲笑般,上顎锐利的尖牙更是泛著寒光,带著可怖的气息。 浑身尸气涌动,血棺都跟著微微震颤。 还不等天雷落下。 石竹道长猛地鼓胀尸气,整个人宛如往下坠的飞弹般,朝著林海恩三人径直衝击而去。 看著冲袭来的石竹道长。 林海恩眼神微微一凝,只能不得不鬆开法诀,拔起插在地面的金鞭,悍然朝著石竹道长打去。 “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宛如金铁碰撞的脆响传来。 林海恩的双脚往下一震,好似有一圈不可见的衝击波形成,带著那狂风和气机,將四周的灌木都压倒。 仔细看下。 变成殭尸的石竹道长,当前呈现为凌空悬浮的姿態,锐利的双爪只指著林海恩,只不过被那金鞭抵住。 最惊人的是...当前用金鞭顶住这衝击的林海恩,整个人还在缓缓的移动,明显是被石竹道长推著不断往后。 这一幕。 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为之一惊。 因为,林海恩可是脱胎换骨过了,拥有九天神明赐予的躯体,力量更是能和蛟龙、凶虎较量,还未在此吃过亏。 但现在,从这单纯的比拼力量来看,林海恩似乎还处於下风。 可怕。 这都还未彻底变为飞僵,却已是有了这般可怖的气力,比起寻常的精怪鬼祟真当是厉害数倍不止。 难怪在那几十年前,仅仅只是一只飞僵,就能逼得眾多道长耗尽寿元请来祖师。 虽然神色凝重,但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也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攥著加持过的法剑,从两侧朝著石竹道长的脑袋刺击而去。 “鏗—” “鏗———” 又是连续两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传来。 只见。 石竹道长竟是扭转身体,仅用一爪抵住金鞭,另一爪顶住斩妖剑,还用那格外锐利的殭尸牙,把天师剑狠狠咬住。 面对三人的攻势,石竹道长竟还是游刃有余,甚至还让三人一点点的往后推移。 此刻。 不断往后推移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彼此间对视一眼,没有半点的惊恐更深色,反而是將法力鼓动起来,朝著握持的法剑和金鞭灌去。 同时,用一只手握持法器,另一只手掐起狂暴雷诀。 先前的绿僵村民,便是刀枪不入,极其难杀,更无需说...这大半都转变成飞僵的石竹道长了。 既然这气力不是对手,那便唤来天雷劈击。 ...... 天雷再次轰隆响起。 但让三人感到意外的是...石竹道长完全不像先前的那些殭尸,它仿佛是感受到天地气机突变般。 猛然鼓动体內气力,用力的往前一推,导致林海恩三人都有些错力的时候,迅速的后撤飞去,如同蹦跳般的落到地上。 而落到地上后。 石竹道长就好似嘲讽一般,还对著三人张了张嘴。 这种情况。 完全没有扰乱三人的心绪,但看著远处的石竹道长,眼神明显都有些冷冽和凌厉了。 简单的交手过后。 三人也清晰感觉到了...眼前的石竹道长,並不像寻常的殭尸那般,没有半点的灵智,没有自己的思维。 不知是因九位仙君留住七魄,还是那赶尸人的缘故,这半步飞僵的石竹道长,明显是有些灵智和思维,懂的何时该退,还能嘲笑三人。 ...... 看著面如嘲笑之意的石竹道长。 林海恩的异色双瞳,爆发出极为冷冽的凶光,脸色更为的冷冽,体內的炁好似都在滚烫沸腾中。 调动著这些炁,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机,霎时瀰漫而出,轻轻攥拳一捏,便发出了音爆声。 其实一直以来,林海恩都极为克制,生怕自己过於依赖,所以並没有发挥身体的全部力量和潜力。 真要论的话,不將炁灌入四肢,或许都无法发挥这身体的五成气力。 否则的话,就连大圣爷都称讚不错,由法脉三位祖师塑造而成的这具身体,单从气力上又怎会比不上一只殭尸。 而身上气机变化的,並不只是林海恩,另外两人,亦是都不再选择留手,开始用出自己的真本事。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攥著天师剑竖立在面前,左手成剑指在剑刃上点点划过,留下一道淡淡血痕。 就在此刻。 九天之上,一颗无比璀璨的星辰亮起,映照在张道一的身上,眯著眼冷声开口道。 “邪物竟如此囂张,那怎还能留手半点。” “今日,吾便首请祖师降法,协助镇压灭杀你这凶僵!!” 第三百四十九章 张道陵的认可,未来道门三支柱 这一刻。 隨著天师剑的锋刃沾染上鲜血,整个剑身都开始散发出熠熠萤光。 天空那颗最耀眼夺目的星辰,带著些许光芒映照在张道一身上,令这周边的天地气机,都有了极其明显的变化。 但其体內的法力,好似有些震盪,令其脸色都微微的有些苍白。 ...... 感受到张道一的气息不稳,法力却开始急速的狂涌上涨,站在一旁的阎九幽,连忙开口道。 “道一师兄,莫用阳寿。” “就眼前这种邪物,还不值得吾等用阳寿施法。” 很明显。 见到张道一浑身法力涌动不停,阎九幽担心其一时心急,就消耗阳寿行法,以此来获得更厉害的道行。 而且,从其当前行法的模样,说著要请祖师的话语来看,还真当是有这种可能。 “何须用阳寿。”张道一无比平静的应了句,盯著不远处的半飞僵,意有所指的继续道。 “九幽师弟,无需担心。” “师兄並非请祖师亲至来此,仅是借点法力相助罢了,但毕竟是首次用此法诀,会有点波折也当正常。” “但我已修道多年,这点小波折...又有何妨!” 话音落下。 张道一单手握持天师剑,用那还滴著鲜血的双指,在剑身上不断凌空描绘著符籙,口中坚定念诵起来。 “谨请龙虎祖天师,符法神通不思疑,天降符法是天师,地下展开救万人。” “手执玉勅上天庭,脚踏七星驱猛虎,张府天师同秋照,邪法鬼神见皆惊。” 只见。 隨著张道一在剑身上每描绘一笔,口中每诵出一句,天上的星辰也隨之耀眼几分,更好似盯著此处般。 四周的天地气机,在一点点凝聚,就仿佛有一双手托举著他。 无论是林海恩的阴阳眼,还是阎九幽的阎王瞳中,都能够隱约见到,那九天之上浮现一个虚影,目光似乎正朝著张道一。 跟九天神明接触甚多的林海恩,已是能够大致猜出...... 那虚影多半是祖天师,由於这是道一师兄的首次借法,所以才不放心的专门来此见一眼。 作为祖师亲自降授的弟子,张道一还肩负著重振龙虎天师府的担子,相较於其他道门中人,自是会更受祖天师的重视。 专门来此看一眼,也算是正常了。 毕竟,若是让岛上的叛孽,继续打著天师的名號行事,不仅会给祖庭龙虎山带来影响,多半还会影响道门声誉。 拖得越久,越是麻烦。 ...... 张道一却无暇感受祖天师的目光,只是神色冷冽,专注的完全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 双指依旧在天师剑画著,口中继续念诵著。 “叩拜天师降地理,天师明言符法急,收斩江海蛟龙蛇,百病救苦速消灾。” “勅封代天张天师,灵威符法鬼神惊,身受明朝圣王勅,灵印法剑降神威。” 诵到这里。 绘完最后一笔符籙的张道一,猛然抬起泛著精光的双眸,看向那还亮著璀璨光芒星辰,虔诚的拜了三拜,大声喊道。 “弟子一心三拜请,张府天师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最后一句话诵完。 映在天上的祖天师虚影,好似对著张道一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即缓缓的伸出手,朝著那颗闪耀中的星辰点去。 下一秒。 这颗从张道一念诵法诀开始,便亮著萤光的星辰,忽然爆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磅礴的法力从天而降,涌入刚刚形成的特殊通道,直接就灌输到张道一的身上。 霎时间。 张道一体內的法力,立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猛的暴涨,身上所穿的法袍,也无风自动起来。 那握著的天师剑,剑身也出现一道符籙,爆闪亮起璀璨光芒。 用力攥了攥手中的天师剑。 张道一朝著天空看了眼,又虔诚的拜了三拜,感受著体內涌动的法力,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晚辈感激祖师借法。” “今次,便將这邪物斩掉,还这石竹山一片安寧!” 隨即又看向林海恩和阎九幽,缓声示意道。 “海恩师弟、九幽师弟。” “我已经借来祖师法力,现在是时候將这只邪物斩掉了。” 就在此时。 石竹道长忽然踏地猛地后退,那猩红的眸光盯著张道一,敏锐的感觉到了几分威胁。 相较於寻常殭尸。 虽然还仅仅只是半飞僵,但留有七魄的石竹道长,却已是有了几分灵智,比起飞僵还要机敏。 早已不是那种只会往前冲,不惧生死的邪物殭尸。 看到石竹道长的后退动作。 三人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这邪物会这般的机灵,而张道一则迅速竖起法剑,准备鼓动法力將其拦下的时候。 双瞳为漆黑色的阎九幽,则是格外自信的开口道。 “道一师兄,无需担心。” “有师弟在此,这邪物即便是插上翅膀,成为真正的飞僵,也註定是逃不出这片区域。” 话音落下。 阎九幽猛然激发身上的命格气机。 只见。 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榕树虚影,比起最开始的时候,这棵榕树大了数十倍不止。 足以说明...在这段时间中,阎九幽并没有半点的鬆懈,一直都是在刻苦的修习,不停的审判恶鬼。 这榕树的树杈上,吊著数不清的鬼物,瀰漫著磅礴酆都阴气。 盯著那后退欲要退走的石竹道长。 阎九幽拿出腰间的阎王令,对著其逃窜的方向,无比冷冽的命令道。 “百鬼何在!” “速將这逃窜的邪物拦住,不许其逃离此地!” 这话才刚问完。 “嘻嘻嘻———” “桀桀桀———” “哇哈哈———” “......” 一连串的不同鬼笑声,从那庞大的榕树虚影中响起,但却尽皆带著兴奋和激动。 “出来,又出来了。” “还不到一年,竟又到了放风的时间。” “哈哈哈,本王就知道跟著你这小娃,比起要地狱好上数万倍。” “.......” 很明显。 这些被阎王爷暂且交与阎九幽使唤的百鬼,早就受够了地狱中的各种刑罚。 现在即便是被唤出来解决事情,都算是一种另类的放鬆。 或者说,只要是能来到阳间,能够自由行动,不受地狱酷刑,那便是最好的放风。 ...... 从小地狱中出来的百鬼。 霎时化为阵阵阴风,朝著那逃窜的石竹道长衝去。 虽然论起单对单的道行法力,百鬼中的任意一只单拿出来,多半都不是石竹道长的对手。 但如今百鬼皆在,再加上鬼物没有实体,將石竹道长拦住,自是万般轻鬆的很。 只见。 那原本疾驰退走的石竹道长,忽然身边颳起了阵阵阴风,好似一道特殊的围墙,將其死死的束缚此地。 无论其如何的用力,如何的想要穿破这道墙,都没有办法突破这厚重的阴气,被死死的围在里面。 这由百鬼所释放出来的阴气,虽然看似有些虚无,却又好似化为了真正的实质感,又像韧性十足的绸布。 很明显。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先前都未使出真本事,都是有一定的留手。 如果有其他道门长辈在此的话,看到当前三人的状態,绝对会惊愕的说不出半句话。 因为,他们三人所表现出来的法力和道行,竟是能超越大多数同样年龄的法脉祖师,远非单纯苦修能拥有的道行。 除了苦修,还需要际遇,更需要一个好德行。 若无德行。 林海恩无法脱胎换骨,只怕早已身碎骨裂而死。 阎九幽无法封为阎君,多半已经带著遗憾投胎。 张道一无法成为天师,守著名存实亡的天师府。 ...... 那九天之上的虚影。 所有道门中人的祖天师—张道陵,看著下方道缘极深的三位小辈,格外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即缓缓隱去...... 第三百五十章 我只想长生,为何要...逼死我! “吼———” 石竹道长的愤怒嘶吼声,响彻於整片山谷。 被百鬼束缚在此,根本无法逃走的它,动作格外的癲狂,猩红色的双眸更是泛著可怖凶光。 那灰绿尖锐的指甲,不断的劈击著鬼气,却根本没有办法將其斩断。 足足尝试了数下后。 以石竹道长仅有的些许智慧,终於是明白了...自己如今被刚刚的那些人困在此地,根本没办法逃离。 立刻宛如本能一般。 石竹道长不再后退,那一双猩红的凶眸,朝著林海恩三人看去,那一对尖牙还在泛著冷冽寒光。 下一秒。 “吼———” 又是一道狂暴的咆哮声响起。 石竹道长浑身的尸气狂涌,双手锐利的指甲,更是缠绕著森森幽光,明显是有尸毒缠绕之上。 双膝微微一屈,整个人便宛如炮弹般的朝著林海恩三人衝来。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的异色双瞳泛起精光,一只灿金,一只浑浊显得格外神异,周身气机涌动迸发。 將体內的炁,灌入四肢后,他能明显感觉到...单论气力,比刚刚足足强了数倍不止。 盯著衝来的石竹道长。 林海恩格外的平静,將炁灌在右手位置,看似轻飘飘的挥出一拳,跟其尖锐的爪子碰撞到一起。 “鏗—啪———” 除了一道金铁撞击声,竟还有清脆的折断声传来。 只见。 石竹道长原本的尖锐指甲,竟是被林海恩一拳打折大半,恐怖的巨力和肉体的坚韧程度,比起先前强了数倍不止。 而还不仅是如此。 仅有些许智慧的石竹道长,没感觉到指甲折断有多么的痛苦,但其无法前进半分的状態,令其却有些慌张。 因为,殭尸力大无比,先前比拼气力的时候,三人合在一起,都不是石竹道长一人的对手。 可现在。 仅仅是林海恩一人,便能够將其抵住,而且还让其指甲折断,出现力不从心的感觉。 还不止是这样。 林海恩单手握拳抵住石竹道长的冲袭后,將体內狂涌的炁,又一次的朝右臂灌注而去。 一阵狂暴的炁涌进,好似將手臂的经脉都打开了。 林海恩右臂肌肉绷紧,猛地再次发力,反手抓住石竹道长的手腕,將其狠狠的砸到地面。 “砰———” 伴著一声巨响,石竹道长被砸到地面,还溅起了一阵烟尘。 而这还不是结束。 那被砸到地面的石竹道长,竟是无比快速的又弹了起来,竖直僵硬的双臂朝著林海恩脖颈掐来。 虽然有点智慧,不像其他殭尸那般莽撞,但也不多。 林海恩將插在地面的金鞭拔起,整个人扎好马步,略微一侧身,右手的金鞭狠狠朝著石竹道长猛砸而去。 “砰—砰—砰———” 石竹道长霎时就被砸飞了,整个身躯在地面翻滚了好几圈。 这一次。 儘管不像先前那般能迅速爬起,但透过那淡淡的烟尘,也是能见到...石竹道长又缓慢如棺材板般的站起了。 这换成其他精怪都可能殞命的一鞭,明显还是无法给其太大的伤害。 溅起的烟尘极重。 但石竹道长却没有藉此的主动衝上来,反而是在烟尘中,出现了一股诡异的冒绿光火焰。 而在这火焰烧灼中,能明显感觉到...石竹道长的法力,竟是在无比迅猛的攀升中。 阎九幽见状猛的一挥令牌。 一大股的阴风瞬间袭来,伴著百鬼喧囂吵闹的声音,立刻就將漂浮的所有烟尘全部掩去。 此刻。 在三人的视线中。 一向凶恶暴戾的石竹道长,竟是极为安静的低著头,更是闭著眼睛,让人看不出其具体状態。 但极为诡异的是...它穿在身上的官服,竟是莫名的燃烧起来,冒著森罗的绿光,导致周身气息也在迅速上涨。 林海恩皱眉打量数眼。 虽然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令其有了这种变化。但还是握紧手中金鞭,打算趁早將石竹道长了结掉。 它的气势不断上涨,拖得越久,可越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还好应对。 要是等它彻底蜕变为飞僵,有了神通后,可多半没那么简单,会变得更加的棘手。 ...... 就在林海恩上前两步时。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石竹道长,忽然缓慢的抬起头,那原本一直都暴戾猩红可怖的双瞳,竟好似有了几分的理智和意识。 紧接著。 一个魂魄浮现於殭尸肉身表面,收缩的嘴唇微动,尖牙泛著寒光,含糊不清的怒吼声,隨之响起。 “我只是想长生,只想成仙,又有何错?” “我都为了长生不死,都变成这般模样,为何不能放过我,神明不帮也就罢了,为何......” “为何你们还要...逼死我!!” 第三百五十一章 残魄尽散,灵智诞出 听到石竹道长的这番咆哮。 浑身法力暴涨,手持天师法剑的张道一,不由得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还不等其开口多说什么。 一道天雷顿时狂涌劈下,带著霹雳闪烁的电芒,直接精准命中石竹道长的脑袋。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手中掐著雷诀,周身法力涌动,缓声道。 “道一师兄,无需同情这种邪物,更不用再劝说半点了。” “若是真会认错的话,前面早有百般机会,从这邪路中回头投胎,何须会等到我们来此,將其打个魂飞魄散。” “况且,若它敌的过我们三人,可还会这样咆哮解释?” 林海恩还是跟往常一般。 根本不听这些精怪鬼祟的解释,更是不会给他们求饶的机会。 是非对错。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的心中自有一桿秤测量,无需这些行恶造孽多端的邪物,在这样的临死之际,说著自己的委屈和不易。 此前不说,临死才说。 那一切都是鬼话连篇,听起半句都欠奉。 不只是林海恩如此。 当前手中握著阎王令的阎九幽,亦是格外赞同的点了点头,缓声道。 “確实无需理其解释。” “如此邪人,即便是地府都不愿收。” “那仅剩的七魄,本就是九仙君专门护住留下,希望其有一天能够醒悟,至少有个投胎机会。” “结果,这邪人无非不知感恩,竟还说著这般话语,怪著九天神明不给照顾,不给其成仙机会。” “即便是我的净明道,也不愿渡这种邪物。” “直接打杀即可,无论其还有什么话,都跟这天雷说去吧!” 说完。 阎九幽也掐诀唤来天雷,朝著石竹道长悍然轰去。 至於,那浮在肉身表面,石竹道长仅剩的七魄,无论林海恩,还是阎九幽,都是直接视而不见。 听到两位师弟这般果决。 张道一也是收起解释的想法,同样手中掐起雷诀。 就正如刚刚海恩师弟说的那般。 要是眼前这邪物敌的过他们,那估计早就將他们当成血食了,可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囉嗦解释不停。 造孽行恶的精怪鬼祟,唯有在临死之际,才会求饶认错。 ...... 此刻。 在那石竹山的侧峰旁。 虽然老庙祝没有靠近这片区域,但听著天上雷鸣轰隆,不由得心头一震,看了眼九天,就朝著那山谷位置看去。 不知为何。 现在的它,目光好似能跨越数里般,无比清晰的看到...那个正咆哮不停的徒弟,或许该说是殭尸才对。 老庙祝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再看这片区域,只是口中喃喃不停道。 “徒儿,你错了,你真当是错了。” “一切的福缘阴泽,都被你拋掉了,仅为那不切实际的成仙,將信奉了一辈子的九仙君都遗弃。” “明明有千百次回头的机会,却视而不见,越走越错。” “为师也恨,更是自责,没能將你教好,没能將你引到正路上,但或者...这便是命......” 说完之后。 老庙祝身上的鬼气,开始一点点的散去,逐渐的又变为一个魂魄,就像是人刚死时的那般。 而在其旁边。 一位阴差忽然从地里冒出,不知是在九仙君,还是在谁的授意下。 对著全身亦是没有鬼气,又变为魂魄的老庙祝,恭敬的拱了拱手,將其带入地府。 很明显。 老庙祝求了千遍,念了万次,还是没能让自家徒弟回头。 事已至此。 九仙君无疑也是施法,將这没做过恶事,还天天擦拭神像的老庙祝送去地府投胎。 ...... 隨著老庙祝不再抱有希望,去往地府投胎后。 “轰隆隆隆———” 数道雷霆霹雳,已然是轰然炸落,打在了石竹道长的天灵盖。 一层青烟罡气腾起。 但在这些烟气中,一大股磅礴的气息,还是在不断的上涨涌动,令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有些凝重。 正欲继续掐诀,唤来天雷劈落时。 “咯—咯———” 好似上下顎的牙齿摩擦,令人牙酸的咀嚼猛然传来。 阎九幽猛地挥动阎王令。 百鬼迅速得到命令,立刻裹挟著阴风吹拂而过,將那些烟尘全部都清除乾净。 隨著烟尘散去。 三人的视线中,猛然出现一抹极为恐怖惊悚的诡异画面。 只见。 在那官服燃烧中,石竹道长的气势开始一点点暴涨,身上毛髮也在一点点的脱落。 最关键的是...先前浮在肉身表面的石竹道长七魄,现在竟是被飞僵的大手抓住,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去。 整个身子都已是被塞进去大半,只剩下半颗脑袋。 似乎看到三人呆住了。 石竹道长扯出极为狰狞的笑容,好似还带著几分的洒脱,咆哮道。 “桀桀桀———” “这便是你们想要的吗?把我逼死,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原本我可以一点点的修到永生,一点点的修到成仙,可你们却逼得我...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罢了,我的身体依旧永生,比仙人更加的自由,我...永远不死!” 说完。 石竹道长便被整个肉身塞入嘴中。 就在被吃掉的那一刻。 原本的半飞僵,浑身的毛髮全部脱落,身体更是变成了灰绿色,指甲变得无比狭长,周身縈绕著深绿雾气。 这些雾气似乎都带著剧毒,身边的草仅仅只是沾染半点,就被腐蚀成渣。 而这半飞僵原本猩红迷茫的目光,竟是也开始带著些许灵气,就好似生出了自身的意识般,但已不再是石竹道长。 四周飘荡的百鬼,见到这种情况,纷纷惊呼著尖声大叫而起。 “桀桀桀,那该死的老道士,竟是捨得自己的这身命。” “殭尸,本就是天生地养的邪物,有一个残魂拦著,倒是碍事了。” “如今吃掉那残魂,也能算是彻底的天生地养,所有因果全在,怕是马上要诞出灵智。” “小阎王,后面可是要小心了,这殭尸可跟刚刚不一样,如今有了神通,肉身也更加厉害,棘手数倍不止了。” “三位小辈,快点將它斩了,趁现在它还未彻底蜕变为飞僵,还可处理,若是再多等一会,让它站稳飞僵这一级別,只怕要出大事。” “......” 第三百五十二章 雷部...劫来! 这齣来放风的百鬼,曾经都是各地为祸一方的鬼祟。 要论见识的话。 某些鬼物可是一点不比道门前辈少,甚至经歷的事情和东西更多,也就是行恶太多被关进阴间地府了。 不得不细想。 这百鬼会不会是阎罗王,知晓清元真人会因阎九幽而死,担忧其没有人传授些许见识。 特地將这百鬼安排过来。 一方面专门来干点脏活累活,另一方面可能也是为了讲述阴阳之事,有这经验丰富的百鬼,至少遇事不摸瞎。 ...... 听到这百鬼的话语。 三人看向浑身硬毛皆脱,气势迅速上涨的飞僵,神色都有些凝重。 通过这百鬼的话语。 他们都已是明白了...原本石竹道长还残留的七魄,其实阻碍了这殭尸的进展,更是和天地不符。 殭尸。 都应当是天生地养,歷经磨难重新诞出自身意识的邪物,不应有原本死者的意识。 可石竹道长的七魄还在体內,虽然让其只是毛僵,也能有一定意识,但也將后续成为飞僵的路堵死了。 成为飞僵后,就会诞出自身的灵智。 可石竹道长七魄还在,那自是怎都没办法诞出灵智,只能卡在半飞僵这一步,怎样都无法再进一步。 仔细一想。 这多半也有九位仙君的手笔存在。 专门耗费大代价,留住石竹道长的七魄,让其能够保持一定灵智,有办法好好考虑,是否要继续走在这邪路里。 同样,也是为了抑制这天地因果,免得这肉身蜕变为飞僵,造成更大的恶果。 留下其七魄,如今看来...反而是一举两得的手笔。 但现在,石竹道长將自身七魄捨去,给这具尸身让步,只为其能够更进一步,成为真正的飞僵,拥有厉害的道行。 这具尸身,后续再次诞出的灵智,不属於这世间的任何一物。 而石竹道长的意识,无疑也將彻底消散,死的並不能再死,或许,这並不是他所追求的长生,只是再无选择了...... ...... 听完百鬼的话语。 又见到眼前硬毛脱落的殭尸,三人迅速的反应过来。 原本的石竹道长,已是彻底死去,残魄都自愿化为养分,来让这肉身诞生出自我意识,成功的变为飞僵。 如今更是无需顾忌半点,只需儘快將这飞僵斩掉。 “不要留手了,速速解决!”林海恩立刻喊了句,手中攥著金鞭朝著眼前的飞僵衝去。 趁著才刚成飞僵,还未站稳脚跟,神通掌握不全,儘快斩掉才是最正確的选择。 林海恩猛踏一步。 狂暴的力量,甚至都將地面踩出一个深坑,手持金鞭朝著飞僵的脑袋狠砸而去。 “咔———” 格外清脆的骨裂声传来。 只见。 飞僵伸出一只小臂抬起,强行挡住了林海恩的这一鞭。 但这灌入炁的一鞭,带著前所未有的巨力,根本就不是能轻易挡下的攻势。 飞僵伸出的右小臂,已然被直接打折,扭曲的格外恐怖。 这股巨力仅凭手臂还无法化解,一只腿都陷进地里,这才刚成飞僵,但论气力依旧不是林海恩的对手。 可这还不是结束。 林海恩迅速的又收回金鞭,体內法力沸腾涌动,浑身气力再度灌输到金鞭里,全力砸下。 “咔—咚———” 又是一道骨裂声,伴著沉闷声响传来。 另一只完好的手也隨之折断,双腿更是因巨力跪在地面。 但这飞僵明显是有了自我意识,为了护住脑袋,又专门伸出了另一只小臂,以此来强行挡住林海恩的这一鞭。 两臂皆废。 林海恩自是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猛然抽回金鞭,就要再度朝其脑袋砸去的时候。 飞僵忽然张开长有尖牙的大嘴,朝著林海恩的脸部,就吐出一大口幽绿雾气。 这雾气带著极为强悍的腐蚀能力,將护体金光烧灼到滋滋响声不停,还出现了极其明显的破损。 不能硬顶。 林海恩迅速做了个判断,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直觉告诉他,如果强行不顾,用金鞭砸向这飞僵脑袋的话,或许能给其造成一定的伤势,但自己也会被这雾气扑面。 这股毒气,多半是属於飞僵的神通,绝对不能硬扛。 隨著林海恩退走。 这些原本吐出的雾气,忽然又换了个方向,朝著飞僵原本折断的双臂涌起。 “咯咯咯———” 一连串的拼接声传出。 飞僵原本折断的双臂,竟是又迅速的恢復如初,就好似刚刚没有被打折过一般。 而其原本都嵌到土里的双腿,也隨之用力拔出。 “不太对。”一直盯著飞僵的阎九幽,立刻喊了句,更是掏出手中的阎王令,毫不犹豫道。 “海恩师兄,道一师兄。” “那飞僵的神通,多半就是那些毒气,不仅会腐蚀树木,还有我们的护体金光,用於己身的话,多半还能治疗各种伤势。” “这神通太过厉害,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是不利。” “我用阎王令將其制住,你们速速將其斩掉!” 说完。 阎九幽立刻在阎王令上描绘一下,径直朝著那个飞僵掷出。 气机加持,法力涌动。 阎王令涨大了数倍不止,浮在半空对准了飞僵,一大股的阴气涌出,身后的小地狱中,伸出一个个的树杈,死死的捆住其四肢。 这树杈的韧性极高,飞僵如此都挣扎不脱。 没有半点迟疑。 林海恩提著金鞭,再度朝著这飞僵悍然衝去,將体內大多数的炁,都灌进了双臂和护体金光之中。 现在的他也很清楚...要是现在不抓紧斩掉飞僵,后续多半是只能唤九天神明前来了。 猛然一跃。 林海恩便跳到了飞僵的头上,双手攥著金鞭,將其当做叉子般,对准了飞僵的胸口位置。 “噗嗤———” 又是一股毒气涌来。 这次林海恩没有再夺半点,用加持过的护体金光,硬生生扛著毒气狠砸而下。 “嘭———” 一道巨响霎时传来。 这飞僵的胸膛,竟是被林海恩用金鞭刺穿,死死的钉在了原地,正在晃动挣扎不停。 而在此时。 张道一的喊声,已是隨之传来。 “海恩师弟,速速退后。” 林海恩迅速踏击地面,往后撤了两步,看向身后的张道一。 只见。 现在的张道一,双眼都变成了幽蓝色,浑身更是带著雷霆,已是藉助祖师法力,將五雷天心诀发挥到了极致。 手中的天师剑,对准九天之上,大喝道。 “想成飞僵,必要歷经雷劫。” “吾为第六十四代天师,自可手执法剑,勅封代天,如今还欠一劫,自改补上。” 说完。 张道一猛然掷出天师剑,剑身符籙熠熠发光,顿时放大朝天飞去,更带著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盯著飞僵,冷声道。 “就你这种邪物,行恶造孽多端,还敢诞出灵智,现在...便和九天之上的雷部诸神说去吧。” “雷部...赐天劫!!” 第三百五十三章 雷祖显现,三十六雷將何在! 剑身符籙朝著九天飞去。 身为如今的龙虎山天师,张道一自是可以代天敕令,也不会逾越半点的天地因果和道门规矩。 用通俗的话语来说便是...张道一可以代天帝,给眾多的九天神明下达指令,令其协助自身行法,以及各种各样的事宜。 这看起来格外的厉害,但同样限制也是极大。 若不是有一定缘由,符合天地因果的敕令,那些九天神明可不会出手协助。 同时,还要有一定的法力驱使才行。 如果自身法力不够的话,亦是没办法將敕令送往天上,九天神明自是也收不到任何消息。 但先前张道一恰好是借来了祖天师法力,自是能够將敕令送到天上。 可以说,这便是龙虎山天师的特殊之处,不过这代天敕令,也仅是天师府特殊道法的其中之一。 正是有各种各样的独有道法。 所以,先前龙虎山衰弱的时候,才会让眾多道门中人遗憾,更是都在心中希冀著...希望有一天有人可以重振天师之威。 这足足等了几十年,才等来一个得到祖师降授的张道一。 不过,现在能用出这代天敕令,足以说明...张道一就是祖天师所选定的接班人,同样也被此番天地所承认。 ...... 此刻。 隨著符籙飞到九天之上。 “轰隆隆隆———” 天空霎时变得昏暗起来,覆盖著一层层的黑云,雷芒还在不停的闪烁霹雳而起。 紧接著。 一道庞大的虚影,忽然刻印在了九天之上。 这个虚影竖立持著一把金鞭,周身好似霞光瀰漫如同绸带,头髮劈散狂暴飞舞著,身下还骑著一只麒麟模样的坐骑。 虚影好似朝著地面看了眼,那万般威严的神叱声,忽然无比清晰的从那黑云中响起。 “这敕令,竟是都到本天尊手中了。” “缘来一只小小的邪物行恶多端,不经雷劫还敢妄自成道,还以为是何种大妖大魔。” “三十六雷將何在?既然其想成道,那便送其百道雷霆,助其成那无上大道!!” 神叱落下。 这庞大的天尊虚影,便是隨之隱去,而那九天之上,竟是出现了足足三十六尊的神明虚影。 每一个的虚影,都夹杂著刚猛的磅礴神力。 雷主杀伐。 这三十六尊神明,无疑就是雷部的三十六將,那身为道门第一护法神的王灵官,也是隶属於雷部的一位大將。 天上的种种情况。 拥有阴阳眼的林海恩,亦是將其全部尽收眼底,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充斥著天地气机。 令其有些惊讶的是...最开始显现的那位神明,法力道行强到可怕,远非先前的九仙君能比。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都是蕴含著煌煌天威,就连天际周边的雷芒更是因此而霹雳闪烁不停。 最关键的是...就连三十六雷將似乎都听其指令,出现在了九天之上。 现在的林海恩,也不是当初啥都不知道的年轻娃子,心中也已是大致猜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开始那位大神,多半就是—雷祖。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不过,林海恩要是没感觉错的话,刚刚雷祖似乎意味深长的朝著自己看了一眼,不知是为了何事。 ...... 就在林海恩疑惑皱眉之时。 阎九幽把阎王令收起,也將还在飘荡不停的百鬼收回自身小地狱,看了眼天空,感慨道。 “道一师兄,你这道法可是厉害。” “如今请来雷部眾神相助,无论这飞僵肉身如何坚硬,面对如此多的神明降罚,肯定也是活不下来了。” “无非仅是侥倖罢了。”张道一同样收起天师剑,身上原本沸腾的法力也逐渐消退,令其露出了些许疲惫,继续道。 “这飞僵虽然吞了石竹道长的魂魄,令其进阶没有了阻碍,可恰好还未经过雷劫。” “按照天地因果,毛僵要想蜕变为飞僵拥有神通,必须要经受雷劫考验蜕变,才可有此诞出灵智。” “如今这飞僵未经雷诀,便有了神通和些许灵智,便是为了这天地因果,藉此上奏九天,命雷部眾神补劈雷劫,自是可以。” “要是换成其他情况,多半是无法这般简单的唤来神明相助。” 很明显。 张道一格外的谦虚,並未將唤来神明相助,当成自己的功劳。 “並不只是侥倖。”林海恩適时的说了句,带著一抹淡笑的看著张道一,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道一师兄,这是祖天师对你的认可,不仅是侥倖。” “在我的阴阳眼中,刚刚已是见到祖天师来此,想必也是专门来此看你一眼,更是相助喊来了雷祖。” “况且,以你现在的年纪,便能借来祖天师的法力,想必在龙虎山歷代记载中都少有。” “重振龙虎山天师府,这並不只是我们道门中人的期待,更是祖天师的期盼。” “將那些叛孽斩出法脉,彻底的將龙虎山拨乱反正。”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不由得顿了下,好似想到了什么般,眸中露出几分凝重,更没了先前的自信。 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无疑都注意到了这个表情变化,但默契的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从先前的九仙观出来,张道一明显就带著什么心事,明显是跟那岛上的叛孽有关,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既然张道一不愿说,那两人肯定也不会去问。 只不过。 若那岛上的叛孽前来,两人绝对不会让张道一独自面对,无论斗法还是论道,定是都会一同面对。 ...... 这一刻。 三人都有些沉默,但一道无比悽厉和惊惧的咆哮声,却忽然打破了这份寧静。 立刻朝前方看去。 只见。 被金鞭死死钉在地面的飞僵,那双猩红的眼眸看向天空,诞出几分灵智的眼中,充斥著惊恐和害怕情绪。 浑身都在挣扎不停,却根本没办法挣脱那插进胸膛的金鞭。 带著腐蚀性的雾气,不断朝著那根金鞭侵蚀而去,想要用这种办法逃走,脱离金鞭的禁錮。 看著九天的神明虚影,即便当前是灵智不太多的飞僵,也能无比清晰感觉到...要是再不逃走的话,怕是永远都走不掉了。 “滋滋滋———” 雾气不断侵蚀著金鞭,却无法造成任何一点的伤害。 这根金鞭早已被灵官爷用过,属於沾染了神韵的法器,岂是小小飞僵的毒雾,就可溶解的东西。 眼见雾气无用,这飞僵竟是霎时发狠起来。 完全不顾表面缠绕的雷霆,直接伸出一手抓进金鞭,想要將其从自己的胸膛拔出。 可就在此时。 “轰———” 震耳欲聋的雷霆霹雳打在飞僵手臂。 雷芒中竟还夹杂著真火,直接打的飞僵惨叫起来,双臂都被火焰所点燃,更是下意识鬆开了抓住金鞭的爪子。 一道极为威严,还带著怒意的神叱声,已是从那九天传来。 “汝这邪物,敢握吾之信物。” “应惩...千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千雷劈落,林海恩再获灵官爷赐宝 百雷不够,应惩千雷。 灵官爷这带著怒意的话语,彻底绝了飞僵渡过雷诀的可能。 只见。 在灵官爷的话语声中,其余的三十五位雷將,亦是开始降下雷霆,狠狠的砸击在飞僵身上。 每位雷將所落下的天雷皆不同,有些璀璨,有些暗沉,有些幽深,但相同的是...都在带磅礴罡气,是精怪邪物的克星。 “吼———” 被钉死在地面的飞僵,承受前几道天雷之时,还能昂著头怒吼出声。 但九天之上的诸位雷將,似乎很不满飞僵的聒噪和吼声,立刻將雷霆霹雳的威力又加大数倍不止。 仅仅挨了一下。 飞僵的吼声便消失了,而周边的阴气和尸气,也被无比磅礴的雷霆罡气打散,只剩下天雷烟尘。 但即便飞僵不再吼叫,这天雷却还在不断的落下。 “轰!” “轰!” “轰!!” “......” 一道道的各色天雷,持续不断的落下。 將这石竹山的山谷,都变成了一片雷海,罡气烟尘不断的涌起,根本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情况。 林海恩看著眼前闪耀的雷海,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心惊。 人力终究是无法跟神明相比。 先前三人全力唤来的天雷,完全比不过雷部神明,隨手挥落的雷霆,甚至威势就连一半都没有。 张道一则是微微舒了口气,明白此次劫难,这只行恶的飞僵,必然是活不下来了。 原本的飞僵雷劫,最多无非就是九道天雷罢了。 但现在,却要承担千道天雷,而且每一道天雷都可灭身碎尸,自是怎样都活不下来了。 至於阎九幽的话。 则是在掐著手指,数著那落下的天雷,似乎正替著三十六尊雷將,算著是否落够了千道天雷。 ...... 虽然千道天雷看似很多。 但也仅是五分钟不到,所有的惩戒天雷也都落完了,天空中的九天神明虚影,开始一点点的消散隱去。 將最后一个大拇指按下的阎九幽,脸上露出惊嘆表情,感慨道。 “海恩师兄,道一师兄。” “真当是实打实的千道天雷,这即便是换成四大凶兽,或者游尸等等大邪物,估计都顶不住了。” “千道天雷啊,真当是从未见过,那飞僵多半是残渣都不剩了。” 听到这番话语。 林海恩也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感慨道。 “岂会出错。” “灵官爷既然说了惩戒千雷,自然是一雷不会多,一雷也不会少。” 刚说完。 林海恩便猛然注意到,那九天之上的雷將虚影都已散去,仅留下灵官爷一位神明。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林海恩立刻就朝著虚影方向拜了三拜,万般郑重的歉声道。 “灵官爷,刚刚事发紧急。” “晚辈只能用金鞭定住那邪物,並非是刻意冒犯,更不想污您的法器信物,若您要责怪的话,晚辈定是毫无怨言。” 林海恩格外的诚恳,更没有半点的解释和找藉口,仅是將刚刚所做的事情和过程,如实讲述起来。 不添油加醋,也不隱瞒半点。 在他看来...其他神明皆走了,而灵官爷却还没离去,再加上先前因为飞僵抓住其金鞭,明显让其大动肝火,將百雷变成了千雷。 与其过多解释,还不如老实招待一切。 不过,让林海恩没想到的是...一向嫉恶如仇,对门下弟子要求极为严格的灵官爷,竟是轻轻招了下手。 “咻———” 那根金鞭从那天雷烟气中衝出,旋转著插到了林海恩的面前。 但跟先前有些不一样的是...这跟金鞭同样经受过千雷洗礼后,表面出现了无比清晰的雷霆印记。 而这雷霆印记,还不仅有一种,若是仔细查看的话,竟是又足足三十六种完全不同的印记,代表了先前的三十六位神將。 金鞭通体充斥罡气,威势更是远超先前。 看著眼前的金鞭,林海恩不由得愣住了,但还不等他询问什么,灵官爷的神叱声,便又再度响起。 “汝,无需这般小心。” “身为道门弟子,灭妖杀魔当是本分,恰当用出本尊法器,哪来冒犯之意。” “如今这金鞭歷经千雷洗礼,已是更上一层楼,灭妖杀魔已非此前能比,汝需好好使用。” “但凡是用来斩杀邪祟,汝如何的使用都无妨,一切都以斩掉歪魔邪道为重。” “可汝需记住,若是仅凭金鞭无比斩邪,便唤吾前来,切莫逞强,被那些歪魔邪道得逞......” 灵官爷一边说著,虚影也一边的消散不见。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林海恩,终於是舒了口气,將面前的金鞭拔起,脸上皆是笑容。 这段时日来。 他用最多的法器,便是这个灵官爷的金鞭,如今又厉害了几分,心中怎会不欢喜。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虽然眸中有些艷羡,但里面没有半点的嫉妒之情。 在三人之中,林海恩最受九天神明的偏爱,这是无需再说的事情。 但每个人都各有际遇。 张道一和阎九幽都无比清楚,林海恩所得到的馈赠,不一定能適合他们,况且自身的际遇也是半点不差。 ...... 此刻。 林海恩將金鞭重新收起后。 那原本飞僵所在的地方,已然是烟尘全部散尽,露出一片交给的泥土和灌木。 但也仅有泥土,哪有飞僵的半点影子。 可怖的千道天雷,直接把这只刀枪不入、初有灵智的飞僵,劈的灰飞烟灭,湮灭殆尽...... 第三百五十五章 千人祈梦,重立九仙观 看著眼前不剩一物的空地。 林海恩看向身旁的另外两位同伴,又看了眼九仙观的方向,缓声道。 “走吧,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这石竹山的殭尸大劫,已经是彻底结束了,往后也不会成为周边村子的禁地。” “魂魄皆消,肉身湮灭。”张道一看了眼,带著几分感慨的摇头道。 “无论落得何种情况,都是咎由自取。” “若是石竹道长安心去投胎转世,或许今世的福缘也是格外深厚。” “终究还是道心不坚,侍奉神明终身,却还是走了条错路,就像那岛上的叛孽。” “那般走上邪路,不仅毁了自身,更是拖累龙虎山数十年,至今都还用著天师名义造孽。” “但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定要彻底扶正龙虎山的天师道,夺回天师剑和天师印。” 见到张道一又提起那叛孽。 阎九幽的眸中,顿时便露出了一抹疑虑,认真考虑两秒后,询问道。 “道一师兄。” “自从九仙观出来后,你便一直心不在焉,好似有什么事压在心头般。” “可是有什么事?还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祈示?” 听到这番询问。 又看到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和阎九幽,眼中都露出了关切神色,张道一不由得轻嘆一声,回应道。 “確实得到了不太好的祈示。” “在先前的祈梦中,我所问的自是有关那岛上叛孽的事情,询问何时能够剷除那些邪道,何时才能夺回天师剑和天师印。” “九位仙君告知我,说是......” “何时能剷除说不清,一切都纠葛太深,环境复杂,难以给出个准確的答案。” “但祂们却看到了,等我遇到那些邪道叛孽之时,无法夺回那传承千年的天师剑和天师印。” “即便用尽全力,那叛孽手中的天师剑和天师印,也无法回到龙虎山。” 此话一出。 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愣,更是有些说不出的凝重。 遇到叛孽邪道的时候。 却夺不回那两件代表天师道的重要法器,那又要如何的正名? 而且这拿不回法器,岂不是说明了...在斗法或是论道之內,张道一併不是那些叛孽邪道的对手? 难怪从九仙观出来后,张道一就一直情绪不佳。 “道一师兄,你可有详细的多问两句?”林海恩眉头紧皱,带著几分凝重。 张道一攥紧手中的天师剑,郑重的点了点头,讲述道。 “自是有问。” “这可是我此生的执念,如今却得知无法寻回天师剑和天师印,我又如何接受的了。” “但九位仙君却是说著...一切皆有安排,皆有因果,寻不回便是寻不回,如何强求也无用。” “继续安心苦修,莫想太多即可。” “仅此一句后,我便离开了祈梦,並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答案,自知在九仙君眼里...我无法为天师道正名。” 说到这里。 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些疑惑和凝重。 在他们看来,既然祖天师会选择张道一,肯定是能够寻回天师剑,重振龙虎山才对。 结果现在。 九位仙君却看不到,更是说出...寻不回是因果,如何强求都无用。 这让人如何接受。 最关键的是...九位仙君是那正统的九天神明,而不是什么蛊惑人心的邪神。 会说出这般话语,必是有些祈示,並非含糊乱说。 此生只为重振天师道。 结果,却被神明告知...寻不到传承千年的法器,这实在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打击。 沉默两秒。 林海恩正在考虑要如何安慰,並且给张道一鼓劲,表明自己会跟他一起共进退的时候。 张道一扯出勉强的笑容,仰头看向天空,万般坚定的讲述道。 “海恩师弟,九幽师弟。” “无妨,无需担心我,更不用想著如何安慰。” “我从小便在龙虎山长大,幸得祖师降授,成了第六十四代天师。” “天师之路,必定是充满荆棘,万般困难,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停下脚步。” “若是仅因神明祈示,就畏缩的不敢上前,如何对得起祖师关切,又怎对得起养我至此的龙虎山。” “我只能...死在为天师府正名的路上,吾之道心,绝不会因此番祈示而动摇半点。” “这只会提前告诉我,如今我的道行法力还不够,所以才没办法夺回天师之名。”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下山了。” 將心中压著的事情说出。 张道一明显是畅快了不少,隨即也不再多说,带头朝著下山路途走去。 就像他所说的那般。 无论九仙君给的祈示如何,究竟是好,还是坏,他的道都不会停下。 他跟那些岛上的叛孽,终究会有一战。 ...... 相较於来时的急促。 三人现在明显是放慢了脚步,朝著那下山的道路走去。 清晨六点。 天已是蒙蒙亮,刚啃完乾粮的三人,也是又来到了昨晚的分叉路口。 但才刚走下石竹山。 三人耳中便无比清晰的听到了,一连串的焦急议论声,不断的从远处传来。 “誒,李大哥,你昨晚也梦到了吗?” “是啊,阿三,你这也带著神像来了,是不是也梦到九仙君託梦了?” “何止是我啊,我今早起来后,急忙去隔壁邻居家问了下,他家昨晚也梦到了九仙君,我们就赶紧来了啊。” “確实有些奇怪,咱们把九仙君的神像带回家,好生供奉了这么多年,昨晚就突然来了祈梦,让我们可以把神像还回去了。” “我刚刚听徐老汉说,就在昨天晚上,有三名小道长进了这石竹山,是不是他们把那脏东西给灭了?” “......” 听著这些议论,三人疑惑来到路口。 只见。 一大群周边村子的村民们,满脸惊疑不解的站在岔路口,两侧有村民烧著香火之前,不少人肩头还抬著神轿。 而轿子中的神像,无疑就是此前彻底失望的石竹道长分给村民,让他们带回家供奉的九位仙君...... 將神像分给周边村民,而没有选择直接毁掉。 这或许就是,九仙君没有直接惩戒石竹道长,反而留住七魄的缘故。 但可惜的是...即便曾经数十年如一日,擦拭神像,维护道观,可一但走错路,走歪路,便难以回头。 最终,仅能落得个千雷劈身的下场...... 第三百五十六章 神虽不讲情,却也最记情 正在议论不停的村民们。 看到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从那石竹山的山道走下,立刻便涌了上来,纷纷出声问道。 “三位小哥,你们就是徐老汉口中的那三位小道长吧?” “你们真的大晚上,从那满是脏东西的石竹山,活著回来了吗?” “哎呦,这是咋回事啊,是不是脏东西没了,所以九仙君才重新给我们启示了?” “三位小道长,你们有去九仙观吗?有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东西,我们这些家里供奉九仙君的人,昨晚都做了同一个梦啊。” “......” 一连串的询问声,让林海恩三人都有些疑惑。 但从这嘈杂的话语声中,也是清晰听出了...这些村民们聚集在这里,多半是跟九仙君有关。 “各位乡亲,你们先別吵,一个个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阎九幽立刻压了压手,示意眾人停下来。 可这些村民似乎都很激动,又有些说不出的害怕,根本就没有停下话语的意思,不停的在那里说著。 激动著,此前发怒不再给半点祈梦的九仙君,终於又重新来到他们的梦中,终於是又將九仙君接回来了。 又害怕著,石竹山中的脏东西还没除掉,要是贸然上山的话,会不会发生著什么意外。 过了数秒。 一位穿著破旧衣服的老头,將人群拨开钻了出来,连忙大声的喊道。 “別吵,你们都先別吵了。” “这三位娃子,就是老头子遇到的小道长,他们昨晚多半就是在这石竹山过的。” “现在九仙君又来祈梦,或许就跟他们有关,都先停一停,咱们都先把这事情理清楚了。” “在看下,要不要把九仙君的神像送去庙里。” 毫无疑问。 这个老头,就是昨天劝说林海恩三人的农户,村里人都称其徐老汉。 刚刚见到乡亲们吵个不停,根本就得不出结果后,无疑也是立马站了出来,让大家都安静下来。 虽然徐老汉儿子死的早,但他却是这些年来,唯一晚上在石竹山活下来的村民,有过其他人不敢想像的经歷。 而且,昨晚还提前见到了林海恩三人,这让周围村民对其无疑也是有几分信服。 见到终於是安静下来。 林海恩朝著几位村民肩头的神轿看了眼,心头虽然也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郑重的询问道。 “老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怎会如此突然的来此,而且还扛著九仙君的神像,那所谓的相同祈梦,又是什么意思?” 徐老汉没有半点迟疑。 立刻就將村民昨晚所做的祈梦,一五一十的告诉给林海恩三人。 而有缺漏的地方,旁边的村民们,也会及时的补充。 数分钟后。 三人都是明白了...这究竟是出了何事,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原来,昨晚这些村民们,都得到了九仙君的祈梦。 在那梦中。 九仙君竟是感谢了这些年来,村民们的对祂们供奉,即便是没有给祈梦,但每逢初一十五皆有香火。 如今可以把祂们的神像,送回九仙观中,將继续为周边的十里八乡祈梦。 还专门告知给村民们,说是...石竹山的脏东西已除,往后可以照常的种庄稼、种茶树和果树,无需再担心出事。 最后,九仙君还说了句,往后道观不再设庙祝,由周边的村子派人前来管理即可。 每隔一段时间,便换一批人选。 无需从小就在道观,更无需十年如一日的擦拭神像,一切的敬重和虔诚,都不如向善,不行恶。 十年之內。 不许过多祭祀,不许过多宣扬,更不许扩建这九仙观。 等此因果还完,再谈其他之事,再谈扩建庙宇,引来四面八方的信徒香客,为这世间的苦命人祈梦。 ...... 將事情的经过理清。 林海恩环视面前的眾多村民,格外郑重的点了点头,肯定答道。 “確实就如九仙君所说那般。” “这石竹山里的邪物,亦是被吾等三人解决,往后你们即便半夜在这山中,也不会被人所害。” “邪物已灭,自是也该將九仙观重新立起来。” “毕竟,九仙君终究是天上正神,你们多多的祭拜,不仅能引导向善,祂们还能適时的赐下祈梦。” “虽然九位仙君,在十年內,不愿扩建九仙观,但肯定也要稍稍的修缮才行。” 得到邪物已灭的肯定回答。 周围的村民们,都不由得面露喜色,但彼此间却对视数眼,明显还是有些犹豫。 徐老汉也是咬了咬牙,厚著脸皮试探道。 “三位道长,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下九仙观。” “这万一还有什么脏东西的话,我们真当是......” 还不等徐老汉说完。 站在旁边的其他村民,也是急不可耐的接上话头,讲述道。 “是啊,三位小道长。” “那九仙观里,曾经死过好几个人,要是不做法事將其渡走的话,我们真当也有点怕啊。” “而且,这样贸然就把神像放进去,不知道会不会惹得九仙君不悦啊。” 这一刻。 三人立刻便想起了,现在的九仙观里,多半还是被枯骨堆满,显得万般惊悚和诡异。 张道一看了眼林海恩,缓声询问道。 “海恩师弟。” “这九仙君昨晚给这些村民祈梦,今天又撞到了我们,多半也是想让我们最后再帮一下。” “常言道,送佛送到西,咱们都已经做了如此多,直接帮忙把这九仙观重新立起来罢了。” “无论如何,九仙君也是帮我们祈了一个梦。” “就是不知,会不会耽误你去湄洲岛,若是误了天后娘娘的诞辰,那反倒不美了。” “应当是不会耽误。”林海恩毫不犹豫的应了句,隨即看著那些村民们监控的神像,缓声开口道。 “况且入世歷练,便是要经歷各种事,经歷各种劫才行。” “今日帮一神重立道观,便是积了一分善行,更是涨了一分经验。” “我相信,若是师父他们在此的话,多半也会帮九仙君重新立起道观,结下一个善缘。” “毕竟,这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即便是在九仙君无法给出祈梦的情况下,数年来依旧是香火不断。” “唯有立起道观,九位仙君才能够重新祈梦,以此来归还这份香火不停的因果啊。” “神虽不讲情,却也最记情......” 第三百五十七章 信仰化为实质,重立石竹山祈梦民俗 带著將此事了结再走的想法。 林海恩三人便带著眾多的周边村民,一路朝著位於半山腰的九仙观走去。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刚一进山。 原本抬著神轿的村民们,忽然感觉到肩上的神像,好似重了几分般。 有些从没经歷过灵异之事的年轻人,立刻就慌张的大喊出声,害怕有什么东西沾染了神像。 但他们才刚喊出声,便被那些年长有经验的老人们立刻制止,更是让年轻人保持安静,不要大喊大叫。 有过经歷的老人,无比清楚...这神轿突然间的变重,多半就是九位仙君,来到这神像之中。 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无疑是让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有些兴奋,心中也是隱隱猜到了...今后九仙观应当是能重新立起来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往后若是遇到难事,依旧是能来九仙观祈梦。 无论九位仙君是否能给个答案,至少可以让心灵有所寄託,有个信仰可以去期盼。 不仅是神需要人,需要香火供奉。 人更加是需要神,需要一个寄託。 ...... 怀著兴奋。 一群人便来到了九仙观前。 看著那破损老旧的道观,不少村民霎时便泪湿了眼眶,明显是有些触景生情。 因为,自从石竹山里有脏东西后,这些村民们基本就不敢踏足这石竹山了。 也只有徐老汉这种无路可退的人,为了果腹养孙子,才不得不在石竹山继续耕种。 但也仅是在临近山脚的位置,根本不敢深入半点。 正因如此。 隔了数年重新来到九仙观前,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有一番触景生情的感觉。 曾经的九仙观香火有多鼎盛,如今就有多么的孤寂。 甚至有些人还说著,如果石竹道长还在的话,绝对不会让道观破落到这种情况。 对於这种话语,林海恩三人並没有反驳什么。 更没有说出...石竹山那么多年不能过夜的原因,就是由於他们口中的石竹道长,同样也是將九仙观变得这般孤寂的始作俑者。 既然都已经千雷劈身,湮灭的一乾二净,是非功错那般无需再提了。 毕竟,等这九仙观重新立起,石竹道长终究也將会被逐渐遗忘掉。 九仙观的大门,此前便是开著的。 刚到观门前,这些村民们立刻就闻到了,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令他们都露出一抹惊悚神色。 但看到三位小道长,毫不犹豫的就踏步进入,让他们略微鬆了口气,便跟著走进观中。 才刚进去,阴冷感便直衝天灵感。 所有走进道观的村民们,明显是都被嚇傻了,看著那堆满地面的白骨,以及那几具野兽乾尸,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而就在这时。 村民们抬在肩头的九仙君神像,泛起淡淡的微光,充斥在道观的每一处地方。 这来自九仙君的微光,立刻便將观內的阴煞之气衝散,更让每位村民的身上都笼罩著一股暖意。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也是立刻开口讲述。 纷纷说著山里的邪物,已是被以他们斩掉,即便是在石竹山过夜,也不会再遭遇何种危险了。 如此才让这些村民们安心下来。 惊悚减少几分后,所有人也是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擼起袖子清理起九仙观中的各种枯骨和乾尸。 既然不会再受到脏东西的侵染,那所有村民的第一想法,无疑就是按照九仙君祈梦的那般,儘快重建起此处道观。 进入主殿。 当村民们见到两侧被毁坏的壁画,以及祈梦洞上的划痕,不由得感觉有些惊悚。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细想,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明显是只剩下石竹道长了。 先前十里八乡的村民,没办法进入祭拜九仙君的时候,也只有石竹道长能做出这般的事情。 那些家属去收尸的时候,都只是在道观的院子里,根本就不敢进这主殿,如今见到这般模样,心头已是沉了下去。 但即便都有猜测,可依旧都是保持著沉默,並没有出声说著什么,仅是默默的打扫著道观。 只因。 当初的石竹道长,確实极有善心,不少村户都受过他的馈赠,更是万般信奉九仙君,数十年如一日的擦拭神像。 如此好的一个人,若不是亲眼见其行恶,即便有八成把握,眾人也不敢妄下定论。 其他村民收拾道观的时候。 徐老汉也是带著村长,准备来找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希望三人能够多停留两日,帮忙做下祈福的法事。 当然,不是白白让三人多待,会给出一定的功德钱。 本就要帮九仙君立起道观的三人,自是对此並无意见,更没有拒绝功德钱的提议。 道士做法事收功德钱,本就是天经地义,並不犯天地忌讳。 反而要是强行不收,反而是会留下因果,导致不太好的情况发生。 况且,当初在下山歷练之时,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位前辈便特地的提过一句,说是...... 入世歷练,难免会被民眾邀请做法事,只要时间足够,事情不难,大胆接受即可,无需担忧会因此浪费修行时间。 行法事,同样也是一种修行,更是积攒阴德的好方式。 唯一需要记住的是...帮忙做法事时,只要不是情况特殊,都应收取一定的功德钱,而非半点钱財都不取。 不取钱財,反而不佳,留下因果。 道门修行讲究財侣法地,无论何时何地,財都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但需记住...仅取不昧良心之財。 ...... 就这样。 九仙观的重立事项,便是如火如荼的干了起来。 有村民专门去通知了周边的村庄,还不到下午,又有一大批的村民,就带著各种各样的工具,赶来了九仙观。 甚至还专门请来了雕刻师傅,看下要如何弥补主殿被毁的壁画。 一些妇女也是生火架锅,在道观外煮起了大锅饭,多干少干这种事,所有人都不放在心上,皆是一心想著早点立起九仙观。 將九位仙君的神像,重新置於神台上,重新为所有来此的遭难民眾祈梦。 林海恩三人也是架起了法坛。 行起了祈福驱邪的科仪,还专门留下了数十张的辟邪符在观中,確保往后都不会有精怪诡异敢来此地。 当天晚上。 即便是夜幕降临,九仙观中也还有不少的年轻男人,依旧忙著修补和擦拭道观。 虽然心中都还有些害怕,但他们却没有离开,仅是让一些老人和自家老婆回村,暂时不要待在这山中。 但不知为何。 这一晚格外的平静,仅有持续不断的微光闪烁,带著些许的暖意,让这些村民们都充满了干劲。 短短两天时间。 九仙观便已是重建好,虽然占地依旧没有扩大,但各种装饰和雕刻,都比先前好了不少。 十里八乡的村民们,擦拭著额头汗珠,看向面前的九仙观,满脸皆是兴奋和激动表情,更是纷纷欢呼起来。 甚至还有村民,专门买来礼炮庆祝,不少妇人泪流不止,双手合十不断对著九仙君神像拜著。 这便是...闽地人对神明的信仰,若是身处现场的话,只需闭上眼,就可无比清晰的感知到。 而就在一刻。 隨著太阳逐渐从云层中出现,夕阳洒下灿金色的光芒,进入主殿落在了九位仙君身上,令祂们变得璀璨耀眼。 一道道的霞光,又从九位仙君的神像上,反射到村民的身上,带来无比温暖的感觉,好似所有的疲惫和病痛都消散了。 无论凡人的信仰,还是神明的馈赠,此时仿佛都化为了实质,就像是不可触摸,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而这...也仅仅只是开始。 未来的每一年,就在九仙观重新立起的同一天。 无论早上和中午下多大的雨,等到傍晚皆是天气极好,晚霞带著金光映照於神像上,又洒向了所有信徒和香客。 福青石竹山的九仙观祈梦解难一事。 便从此时再度开始。 直到如今,都已成为闽地人的另一份民俗,另一种信仰和寄託,能够平息心灵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八章 妈祖娘娘诞辰,各方香客慕名而来 农历三月二十一。 步行入世歷练的林海恩一行人,终於是来到了浦田市。 见到浦田市的界碑。 阎九幽不由得鬆了口气,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笑著道。 “海恩师兄,看来也是及时赶到了。” “虽然我们在九仙观做了两天的法事,但后面来的路上,好在是没耽搁什么时间,也没遇到精怪邪物。” “说起来,前两天帮九仙君重起道观,祈福辟邪,还是我们第一次做法事吧?” 说到这里。 阎九幽又挠了挠头,带著几分不確定的继续道。 “也不知道收了一千块钱,到底合不合规矩。” “九幽师弟,无需想那么多。”张道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放在腰间的功德钱,开口道。 “这功德钱,並非我们三人討要,而是那些村民自行交给我们。” “况且,原本是一人一千,我们如今仅收三人一千,已是万般恰当,更是没有过多索取,如何都恰当。” “更无需说,咱们三人还留下了不少的驱邪符籙,怎都符合规矩,你无需再多想什么。” “做法事收钱,也是诸多前辈流传下的方式,我们一贯如此便好。” 紧接著。 张道一又看向林海恩,昂了昂头缓声问道。 “海恩师弟。” “你现在有什么安排吗?是要逛逛这浦田市吗?还是直接去天后娘娘的祖庙?” 听到这个问题。 林海恩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犹豫,摸了摸从小就掛在脖子的贝壳项链,深吸一口气答道。 “先去湄洲岛吧。” “如今已经到了浦田市,妈祖奶奶的祖庙就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静不下心,想著早点去看看妈祖奶奶。” “况且,此前便听师父提起过...那湄洲岛在海中,至今还未接通路,往后多半也不会修,只能搭乘轮渡过去,没有其他的办法。” “现在侍奉妈祖奶奶的诞辰,只怕是会有眾多信徒来此,早点上岛,也能安心几分。” 张道一赞同的点了点头,便是笑著点了点头道。 “这倒也是,那我们三人便先去码头,坐船去那湄洲岛。” “就是可惜啊。” “不知何时才能坐船去那岛上,这样的话,我也能早日惩戒那些叛孽,扶正天师道之名。” ...... 確定不在浦田市多做停留。 直接先去湄洲岛,参与妈祖娘娘的诞辰后,三人也是立刻朝著文甲码头的方向走去。 虽说不做什么停留,但这去码头的一路上,三人也感受到了不少的浦田市风土人情。 首先,便是各种各样的自建民房很多,路边还有不少的小型鞋厂,以及红木家具厂。 这些厂房都很简陋,从外面看的话,或许只有几位工人。 但小厂的数量却是很多,每个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干著,脸上都充满了干劲。 走到海边区域。 便能见到眾多的渔船,就跟岭胜村的渔船一般无二,这里也有很多的海边村庄,靠著捕鱼为生。 而这些人,每家每户无疑都是供奉著妈祖娘娘。 可让林海恩有些疑惑的是...这些村户有很多都是大门紧闭,似乎人都不在家中。 除此之外。 去往文甲码头的路上,还能见到眾多带著外地口音的人,带著香火纸钱等,明显也打算去祭拜妈祖娘娘。 ...... 来到文甲码头。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顿时露出几分诧异和凝重神色,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整个文甲码头都挤满了人,有很多的香客信徒,似乎还在爭吵著不停,抢著那些轮渡的门票。 而在轮渡的上船位置,有位举著喇叭的中年妇女,大喊起来。 “注意,排队的香客都注意。” “现在要去湄洲岛的轮渡票,一张要一百块钱,如果口袋里没这么多钱的话,就抓紧回吧,不要在这里堆著。” “你没钱去湄洲岛拜祭,其他人可是还著急去呢。” “对了,我要提醒一句,越到后面,这轮渡的钱会越贵,你们都好好的想一想。” “行,船马上到了,有钱的香客都上来吧。” “我能保证,只要你们去湄洲岛的妈祖娘娘庙,在娘娘诞辰的那天,奉上三炷香,往后一年肯定是平安无忧、財源广进、家庭和睦。” “咱们应该都知道,妈祖娘娘就是这么厉害的大神仙......”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这不是信仰,而是对妈祖娘娘的不敬 此刻。 看向正站在码头前,手中挥舞著喇叭和船票的大妈,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尤其是林海恩,眸中明显是带著几分的疑惑和不满。 因为,即便现在是刚入世歷练,他也能无比清晰的看出...眼前的这个妇女,似乎是在妈祖奶奶的诞辰敛財。 按照她刚刚的话。 平时去这湄洲岛的轮渡,多半是不需要一百块钱,或许几块钱就已经足够。 更重要的是...她竟还说出,只要在诞辰那天拜了妈祖娘娘,往后必定就会日日顺遂,不会遇到祸事和病痛。 要知道。 即便是最厉害的天公玉皇,都不敢用这种话语来诱使信徒供奉香火。 就算是那法力滔天的九天神明,也无法保证每位信徒都能平安顺遂。 毕竟,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行了恶事,神明厌恶嫌弃都来不及,又怎会护其平安。 不施以惩戒,便是极好的情况了。 现在这大妈用这样的话语,引这些人买票,往后要是遇到祸事,遇到难事了,多半將怪到妈祖娘娘的身上。 就像曾经五通邪庙所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无论陈大姨,还是郭四嫂,都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怪引她们去邪庙的人,都是怨著...妈祖娘娘没有显灵,没有来看她们家一眼。 在她们眼中,九天神明是万般厉害,可自家供奉的香火也从未少过,却还出了滔天祸事和大劫。 只怨神明不护佑,不到临死之际,都不会觉得是自己做错。 先前岭胜村仅仅两户人家,吵著闹著要將香火碑上的名字抹去,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现在,这么多的人在这里,都是上一百块钱买张轮渡票,只为去湄洲岛的祖庙祭拜,祈求未来平安顺遂。 要是其中有一部分人,觉得没有得到护佑,极有可能会闹起来啊。 即便现在时代已经越来越好,但这一百块,终究不是小钱。 想到这里。 林海恩便是微微攥紧拳头,正准备出声制止的时候。 一位估摸约七十岁的老婆子,佝僂著身子,梳著船帆髻,那满脸都是皱纹,还带著田间劳作晒出的黑斑。 虽然身上衣服皆是补丁,但並不显得邋遢,双眼更是格外清明,带著几分踌躇的沙哑道。 “一百块?阿妹,船票能不能便宜点。” “平时上岛的时候,船票都是只要一块钱,现在怎么就一百块了。” “我信了妈祖娘娘一辈子,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还有祂的诞辰,都会专门去祖庙祭拜。” “今年老婆子我也已经七十岁了,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特地带了一堆的香烛和纸钱过来,准备去妈祖娘娘面前说两句话。” “好好说下,老婆子已经走不动了,往后就不来了。” 此话一出。 那些因船票涨价,明显也有些犹豫的信徒香客们,立刻就纷纷的议论起来。 “对啊,便宜点啊,一百块钱一张船票太贵了啊。” “平时只要一块钱,现在变成一百块,哪有这么涨价的,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 “是不是你们使手脚了,为什么旁边的那些渔船都不开了,前几年他们也会帮忙送去湄洲岛的啊。” “一百块钱真的太多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才六百块钱,还要吃饭,还要养孩子,真是有些太多了,便宜点吧。” “是啊,好妹子,你就便宜点,便宜点卖票,三块,比以前多个两块钱行不行,我们多去一些人,那岛上也能更热闹点,不是吗?” “......” 在有人开头后。 一群人便是一同喧囂闹起,希望能以此让船票便宜些。 “喂,喂,別吵,別嘰嘰喳喳,吵个不停了。” 卖票的大妈,拿著大喇叭喊出声,立刻將眾人的声音改过去。 紧接著。 大妈並没有理会其他叫喊的人,则是看向最先开口的老婆子,满是不屑的冷声道。 “三块钱?” “阿婆,你是打发乞丐啊?我这不继续涨价就算好了,你让我只卖三块钱?” “看看你身旁有多少人要上岛,船只能够运那么多人,肯定是有人到时候上不去岛,见不到妈祖娘娘的。” “况且,你一个人要便宜,其他人也要便宜点的话,那我怎么办?” “要是真的诚心信奉妈祖娘娘,別说是一百块钱了,就连两百块钱,五百块钱,都掏的出来。” 听到这番话。 老婆子明显是有些急了,上了年纪浑浊的眼睛中,带著些许晶莹,抹了抹眼睛,沙哑道。 “阿妹,这一百块钱,老婆子我真...真的掏不出......” 还不等老婆子说完。 大妈便挥了挥手,打断其后续的话语,眼中充斥著不耐烦和凶狠的继续道。 “掏不出钱,那就別去了,囉里囉嗦的干嘛?” “就连一百块钱都掏不出来,就算是跟著去了岛上,你又能多少钱买香火?还不如把钱留著,好好的吃上几顿饭,死后买棺材用。” 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语,立刻让本就年纪大的老婆子,身子又不由得佝僂了几分。 站在码头最前方的大妈,见到老婆子不再开口,就好似斗胜的公鸡一般,高高的昂起头,挥了挥手中的船票道。 “一百一张,要上岛的抓紧准备好钱。” “后天可就是妈祖娘娘的诞辰,而且还是千禧年的诞辰,这可是咱们这些信妈祖的人,最重要的一个日子。” “现在还只是一百块钱,再过一会,可能就要两百块钱了。” “而且,我刚刚还收到了最新消息,明天有两艘轮渡要修理,没办法再去那岛上。” “今天不上岛,明天可就更难...更贵了啊。” 大妈的吆喝声极有煽动力,更是利用了眾人对妈祖娘娘的信仰。 原本还觉得一百块钱船票很贵的信徒香客们,仅是犹豫不到两秒,就攥著拳头咬了咬牙。 从口袋中掏出一百块钱,不断的朝著前面挤去,还有不少人喊著让他先买,让他先买票。 一百块钱很贵。 但这些虔诚的香客信徒,却更怕无法及时去那岛上,无法在妈祖娘娘的神像前祭拜。 可就在他们挤著要买去岛上的船票一时。 一道压抑著怒火,更带著些许寒意的声音,已是从那人群后方响起。 “你是哪来的胆子?” “这般用妈祖奶奶的信仰来敛財,甚至还將船票翻了百倍售卖,不怕被惩戒吗?” “还有你们,真当是诚心信奉妈祖奶奶吗?” “若是诚心信奉,你们为何不知...祂从不要求你们非要供多少香火,更不要求你们非要来这祖庙。” “就算后天是祂的诞辰,但若仅是在家中供奉,又有何不可?” “我无比確定...你们与其这一百块钱,助长这种涨价敛財的行为,专门去湄洲岛的祖庙上香烧纸。” “妈祖奶奶会更希望,你们能用这一百块钱,买烧鸡和大肘子,跟著家里人一起吃的满嘴流油,吃的满心欢喜......” 第三百六十章 愤怒的林海恩,欲唤天雷劈恶人 这突然响起的话语。 无疑是让那些捏住钱,不断朝前挤去的信徒香客们,立刻朝著人群的后方看去。 一眼就见到了...长相俊秀,穿著道袍,还有些稚嫩的林海恩,剑眉竖起满脸皆是冰冷神色。 那双眸已是显现出淡淡的异色,只不过还有些隱蔽,唯有细细认真的看才能见到。 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体內炁涌动不停。 除此之外。 林海恩脖颈上带著的七彩贝壳,虽然已是失去了庇佑之用,但这次却莫名带著淡淡的暖意,似乎在安抚著他的情绪。 虽然那些没有法力的普通人感受不到,但站在旁边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 当前的林海恩,情绪明显是有些不稳定,心头充斥著愤怒,更是早就將拳头用力攥紧。 两人都已是做好准备,若是林海恩控制不住情绪,待会就合力將其按住的打算。 虽然两人都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按住脱胎换骨的林海恩,但绝对不能让其在此衝动行事。 现在的林海恩要是真发泄起来,一身恐怖的力量,怕是比那些所谓的凶兽都要厉害数倍不止。 这里的民眾太多,用力挥出一拳,估计都要被人间法官审判了。 但好在...那些香客和信徒,並没有所想的那般愚蠢。 听到林海恩的这番话,好似猛然想起了什么般,那捏住纸幣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亦是讲述不停道。 “对,对啊,这位小道长说的在理。” “这可是一百块钱啊,要是买肉的话,都能买个几十斤。” “就像他说的一样,一向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见到我们这么大一笔钱,只为了去祂的湄洲岛祖庙,真的会高兴吗?” “虽是这么说,但我们如果去祖庙的话,妈祖娘娘应当也会更开心的吧?这么多的信徒,为祂而远道赶来。” “你们注意到了吗?刚刚这个小道士,都是叫妈祖奶奶,不是叫妈祖娘娘,他会不会是湄洲岛的林姓本地人啊。” “不管妈祖娘娘会不会开不开心,但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现在这该死的船家,就是要用诞辰的名头敛財,这样妈祖娘娘肯定不会高兴。” “.......” 很明显。 这些来到码头,即便船票涨到一百一张,依旧都要买的信徒。 並没有多少的主见,更没有什么的特殊打算,大多数仅是抱著...既是妈祖娘娘的诞辰,就该去祖庙供奉拜祭的想法。 无论是被谁煽动,都能够附和起来,更不会动脑多想半点。 ...... 此刻。 见到这些信徒安静下来,都不再拿钱买票。 码头上的大妈,立刻单手叉腰,举著大喇叭大喊道。 “你这个小娃子。” “穿著个不三不四的道袍,来这里捣什么乱,在这里胡说些什么,还敢认妈祖娘娘当奶奶,你哪来的胆子啊?” “我们浦田的本地人,都只敢喊娘娘,真不知你是哪来的胆子。” “大家听好了,別理会这小毛道士,別误了自己的大事。” “湄洲岛上面可是有妈祖娘娘的祖庙,全世界仅有这样一个地方,其他地方的妈祖庙,都是从那地方分灵出去的。” “要是不去这祖庙,妈祖娘娘怎么看得到,又怎么能听得到我们的诉求,真以为在家里拜拜神像就可以了?” “那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家中请了妈祖娘娘像,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平安顺遂,家財万贯?” “怎么还会有穷人,怎么还会有苦命人?” “寻常人不去祖庙前,妈祖娘娘怎么看的到?啥都不懂,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而且,道士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这码头,你莫非也是想去那湄洲岛里上香?还是要跟妈祖娘娘抢香火?” “还有啊,大家都听我说...让你们坐船来湄洲岛祭拜这件事,我们老板可是掷圣杯问过了,那可是三连圣杯啊。” “现在这码头轮渡的老板,可就是咱们这浦田市最有钱的人,他就是年年抢头香,给妈祖庙出几百万修缮,所以得到娘娘庇佑的人。” “可別听那道士妖言惑眾,你们只要像他一样,就能够......”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林海恩面无表情的打断其后续话语,心中的愤怒已是沸腾而起,手中更是掐起雷诀,满是寒意的继续道。 “把刚刚无中生有、谎话连篇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三连圣杯?” “就你们这种用妈祖奶奶的名义敛財,还能有三连圣杯?” “来,好好的再说一遍。” “即便妈祖娘娘慈悲不愿惩戒,我也必將唤来天雷,將你这种无中生有的恶妇,劈的魂魄皆不留。” 这无比冰冷的话语,让码头的大妈不由得愣住,心中更是涌现出一抹恐慌惊惧。 不知为何。 她似乎能隱约感觉到...无比狂暴迅猛的天雷,似乎对准了自己,隨时都可能將自己的天灵盖打碎。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双手已是悄然开始运炁,做好强行制止林海恩的准备了。 ...... 就在此刻。 当林海恩心中怒意滔天,浑身法力震盪,双眸快要彻底变为灿金和浑浊之时。 一双粗糙却又带著暖意的手,轻抚在其掐著的雷诀上,將那法印不露声色的拂去,用著有些沙哑的声音道。 “好娃子,莫跟那阿妹置气,更別意气用事。” “她也是拿钱行事。” “终究还是现在的风气太差了,有些人入魔而不自知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只需心有虔诚,何处皆可供奉 这听起来满是沧桑的话语。 不知为何。 却让林海恩的整个心,都为之平静下来,先前的那份愤怒,亦是像微风拂过般的消散不见。 立刻朝著旁边看去。 只见。 刚刚站在前面,第一个跟著那大妈喊话,说著一百块钱的船票太贵,能不能便宜点的老婆子。 不知何时,竟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双粗糙的手,更是按在自己的手上,带著一股极其特殊的暖意。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有些说不出的意外,完全没注意到...这里何时有人过来。 但古怪的是,三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去细想这件事。 看著面前的老婆子,林海恩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带著疑惑的问道。 “老奶奶,你不是想去岛上吗?现在怎么......”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老婆子便是抓住他的手掌,双眸清亮的看向林海恩,带著满意的沧桑道。 “不去,不去了。” “好娃子,你说的对,只要心中相信就好,没必要去那岛上。” “老婆子我,就在家里拜一拜,妈祖娘娘肯定也是能听到我的恳求。” “而且,绝对不能让妈祖娘娘,变成那些人赚钱的工具,他们为了赚钱,都已经入魔,变得妈祖娘娘都不认识了。” 此话一出。 林海恩只觉得有些欣慰,像眼前这个老奶奶,这般虔诚信奉著妈祖娘娘的人。 要是能听进他的劝说,那无疑是最好的一件事。 將心中的怒意压下。 林海恩也是彻底平静了下来,看向面前有些佝僂,穿著补丁衣服的老婆子,询问道。 “老奶奶,你刚刚说...现在的风气太差,有人入魔,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 这面容沧桑的老婆子,都还没回答些什么。 “嘟呜呜———” 轮渡的汽笛声,忽然从那远处响起。 眾人朝著那海面看去。 一艘极大的轮渡船只,已是出现在了海平面,引擎后的烟囱还在冒著黑烟。 见到轮渡船驶来,那举著大喇叭,先前被林海恩嚇到的大妈,心头也是又鼓起了勇气。 同时,也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天空,哪有什么天打雷劈的模样,立刻硬气起来,將喇叭音量调到最大,喊道。 “各位香客信徒。” “轮渡船马上就来了,要不要买票上船,你们可是要快点想好。” “別看这轮渡船看著大,但位置可没多少,这码头上的人,估计只能上个两成。” “现在这一张船票一百块钱,都还算便宜,等再过一会,或者下一趟,可能就要两百块钱了。” “要是因为听了別人的瞎话,错过千禧年去湄洲岛,去妈祖娘娘祖庙烧香供奉的机会,哪怕是...一千块,一万块都买不回来呦。” 看到这大妈还在这般引导不停。 林海恩立刻就想掐诀,唤来天雷劈向这...用著妈祖娘娘的名义,趁机敛財的坏种。 但还不等他掐起法诀,右手便被老婆子握住,更是拉著走出人群,沧桑道。 “好娃子。” “別意气用事了,咱们不在这待著了,今年搞得这般乌烟瘴气,奶奶也就不去那岛上了。” “走吧,去那文甲村里,奶奶带你去吃饭,这一路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肚子也饿了吧。” 一边说著,一边就將林海恩从人群中拉出。 而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跟在身后,离开了堆满香客信徒的文甲码头。 但不知何种原因。 一向敏锐的三人,就好似被施法了般,完全是没有注意到...这老婆子刚刚话语中的问题。 明明是从未见过,怎知三人是从远的地方赶来,就好似有那未卜先知的能力。 同时,刚刚来到码头的时候,林海恩戴著的七彩贝壳项链,便就在泛著淡淡的微光。 而当这老婆子,抓住林海恩的手掌之时。 那七彩贝壳项链,竟是数年来,再次又泛起了七彩霞光,只可惜被林海恩带在道袍之下,没能显现出来。 隨著林海恩三人,还有那老婆子离开。 码头上有不少的香客信徒,看了眼正在逐渐驶来的轮渡船,耳中不断传来大妈的喊话声。 手中攥著一百块钱,犹豫踌躇好几秒,脑子里不断想著先前林海恩的话语。 “嘟呜呜———” 当轮渡的汽笛声,又一次的响起后。 一部分的香客信徒,顿时醒悟过来,纷纷將一百块钱塞回口袋里面,转身离开码头,口中还不停说著。 “走了,回家了,与其白白一百块钱坐船,还不如在家中祭拜。” “只要足够的虔诚,不管在哪里祭拜都一样,那么多人去祖庙,妈祖娘娘可訥訥个也照看不过来。” “我那村头也有妈祖庙,与其把钱丟给这种...能把船票涨百倍的畜生东西,还不如多买些香火纸钱,去村头供奉妈祖娘娘。” “仔细想想,感觉那娃子说的很对,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见到我们都吃不饱饭,却还这么多钱去岛上,肯定会不开心。” “自从这轮渡变成私人管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要不是那娃子及时提醒,咱们多半就上当了,不仅了钱,还可能让妈祖娘娘生气。” “......” 在这些的议论声中。 原本堆在码头的眾多信徒香客,纷纷都醒悟过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这里,放弃用一百块钱买这涨了百倍的轮渡船票。 这时候的一百块钱,不知能买多少的香火纸钱。 况且,以妈祖娘娘的慈悲,即便在家中,或是村中码头祭拜,肯定也是能得到庇佑,让自己的信仰有地方安放。 ...... 但醒悟的信徒香客,却仅仅只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人。 始终都还是觉得...要费大价钱去湄洲岛,要去妈祖娘娘的祖庙,才能够展示自己的虔诚。 一百块钱確实很多。 可在他们眼中...比起得到妈祖娘娘的庇佑,根本不值一提。 轮渡船不断的在两个码头来回运输,將一批批的信徒香客,送到湄洲岛之上。 只不过。 这些信徒香客刚来到湄洲岛,却没感觉到什么虔诚,只看到...码头的两侧有一大堆摆著各种吃食,以及黄香纸钱的村民。 以及。 一些跟著村民討价还价的香客信徒,就好似最喧囂的菜市场,每个人都谈论著钱。 而此处的喧囂,却唤来了其他地方的寂静。 相较於以往的诞辰,今年的湄洲岛明显是有些太过安静了。 当然,这所谓的安静,並不是指声音,也不是指烟爆竹,而是特殊的神明跡象。 大前年。 妈祖娘娘诞辰的前三天,傍晚夕阳皆有七彩晚霞落下,洒在庙前带著轻柔的暖意。 而前年。 同样是娘娘诞辰的前三天,天空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大雁飞鸟展翅列队飞过,鸣啼充斥整座湄洲岛。 至於去年,则是最为神异。 诞辰的前三天,湄洲岛的周边海域,便出现了眾多的海豚潜游,时不时的跃出海面,还有数只鯨鱼呼吸喷气。 甚至有不少人,在傍晚时候隱约见到了一只真龙,惊呼大喊著神跡。 可这皆是曾经。 今年的湄洲岛,却是格外的安静,没有晚霞,没有飞鸟,更无真龙,就连那妈祖娘娘的神像,好似都变得黯淡无光...... 第三百六十二章 妈祖最爱的浦田滷麵,充满怪异的老婆子 文甲码头依旧是人山人海。 而林海恩却是被拉走了,老婆子那看似瘦弱佝僂的身躯,竟好似变得非常有力。 直接拉著林海恩,朝著码头后的文甲村里走去。 当然,如果想挣脱的话,或许轻轻用力一扯,就能从老婆子的掌中扯出。 但不知为何。 林海恩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任由被拉著,老婆子掌中的暖意,让他感觉极其的熟悉,却又带著几分陌生。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缓步跟在后面。 这老婆子拉著林海恩的时候,那清亮的双眼中,皆是慈爱和满意神色,哪有刚刚的酸楚和无奈,甚至还在不停的讲述著。 “你这娃子真当是好。” “遇到这种事,能够这样大胆的开口质问,就已经是胜过太多人了,不像码头上的其他香客。” “你说,这要真是饭都不吃了,那么多钱去湄洲岛,只为了上个两、三柱香,妈祖娘娘能开心吗?” “不能,肯定不能。”林海恩立即无比肯定的应了句,眼中满是坚定的继续道。 “妈祖奶奶从不在意所谓的香火,更不在意什么贡品。” “有钱多烧点香火可以,没钱少烧香火也可以,妈祖奶奶不会因为谁少烧,谁多烧,而区分对待半点。” “甚至只要行善积德,平时里就算不拜妈祖奶奶,在海里遇难的时候,大喊一声娘娘救命,妈祖奶奶或许就会前来救援。” “在我心中,妈祖奶奶一直都是这般模样,就像曾经的我遭了恶事,便是祂护下来的。” “如果真当是香火供奉的足够多,还要来这岛上的祖庙敬香,才能得到妈祖奶奶护佑,那我觉得......” “曾经的我,肯定是活不下来,或许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在我心中,祂便是我的另一个奶奶,一直都在护佑我的奶奶。” “此恩此德,毕生都无法报答。” 听到这番话。 老婆子满脸带笑的点了点头,竟是反过来劝说起林海恩。 “好娃子,无需说这种话,更不用说什么恩,什么德,如果能看到现在这般乖巧的你,妈祖娘娘只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尤其是你刚刚那般直言开口,將一批的信徒香客劝离,更是会觉得万般欣慰。” “若只是敬爱妈祖娘娘,何须一百块钱的船票。” “隨便找个码头旁的妈祖庙,再烧上几毛钱的黄香,只需心诚,只需行善那就够了。”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却又带著几分遗憾的嘆气道。 “只可惜,没能將所有人劝离。” “如果绝大多数的香客信徒都能离开,不去那湄洲岛的祖庙,那她的船票肯定也卖不出这般高的价格。” “用不了多久,便会又到正常的价格,到时真想去湄洲岛的香客,自是还能够再去。” “早知道,刚刚就直接唤来天雷,將那妇人劈个神魂俱灭,竟敢用妈祖奶奶的名义来这般的敛財。” “好娃子,莫说此话,更不可衝动行事啊。”老婆子格外郑重的说了句,隨即又温暖慈爱的笑起来,朝著前方昂了昂头道。 “好,我们到地方了。” ...... 三人不约而同的朝著前面看去。 只见。 眼前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平房,里面还摆著几张小桌子,顶上简单掛了个招牌,写著湄洲滷麵四个字。 老婆子拉著林海恩的手,面带笑容的走进平房,朝著里面出声喊道。 “阿妹。” “给这三个好娃子,做三碗滷麵,记住要大碗的,多加面。” “誒,好,现在就开始做。”一道中年女声从那里面响起,又传出切菜炒锅的声音。 听到老婆子只要三碗。 林海恩顿时一愣,立刻便反应过来,连忙道。 “奶奶,你怎么只喊了三碗。” “我们有四个人,还得多喊一碗才可以啊,也不用你付钱,我们三个人前几天才做了法事,也赚了不少钱。” “怎么都是不能让你......”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老婆子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依旧是笑著开口道。 “不用,不用,老婆子我不饿,而且这家店的滷麵,我可是经常吃。” “在这周围的店里,就她家做的滷麵最地道,也最好吃。” “好娃子们,这来了浦田,如果不吃碗滷麵的话,那可真算是白来了。” 话音刚落。 那煮麵的后厨里,也传来了一道声音,赞同的讲述道。 “婆婆,你这句话可是说对了。” “来了浦田市,肯定是要吃一碗浦田滷麵才行,才能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而且,我就连平时供奉妈祖娘娘,都是用自己做的滷麵。” “前些年有一次,妈祖娘娘还来到了我的梦里,还专门夸讚我做的滷麵,是那所有人中最好吃的嘞......” 第三百六十三章 林氏姑妈,妈祖娘娘 用滷麵供奉妈祖娘娘。 这在浦田市区域,其实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就像在榕城里,用那还没煮过的线面祭祀供奉神明和祖先,也是无比常规的行为。 甚至到了现在,其他的贡品能隨意更改,却是一定要摆碗线面。 而除了线面外,桌上还要倒满十杯的青芝老酒,或是鼓山老酒,以此来作为贡品。 当然,这些东西也並不算贵,是最为寻常、便宜的东西了。 ...... 正坐在椅子上的老婆子。 听到后厨里的中年女声,立刻便笑盈盈的开口道。 “是啊,阿妹。” “这周围的村子里,就你做出来的滷麵最好吃,心也最诚,人还踏实善良,又有谁会不喜欢。” “老婆子吃了几次后,那可真当是万般的满意,都能感受到...你的那份好心肠。” “就这样好好的踏实做下去,即便是发不了大財,至少也能平安顺遂,无灾无痛的安稳过下去。” 这番熟悉的话。 让正在后厨里的女人,有些疑惑的从墙后探出头看了眼,盯著老婆子仔细瞧了几眼,不解道。 “婆婆,你之前来过我店里吗?还吃了好几次吗?” 紧接著。 女人还皱了皱眉头,仔细思索著,轻声呢喃自语道。 “我的店这么偏,平日里来的人也不多。” “按理说,如果这样的婆婆来好几次了,应当是能记住的才对,可我怎么是一点都没印象......” 看著满脸不解的女人,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笑容,肯定的回答道。 “来过,可都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啊。” “阿妹,记不记得没关係,老婆子记得你就好了,现在还能带著这三个好娃子来你们店里,这可是大福气。” “往后这三个好娃子,本事肯定都大得很。” “你这三碗滷麵可要好好的煮,让他们往后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能记住这份味道,这道最纯正的浦田湄洲滷麵味道。” “欸,那肯定的啊,婆婆,就算你不说,我也得好好煮啊。”女人笑著应了句,又进入后厨,开始煮起滷麵。 而在此时。 门口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位穿著黑胶雨鞋,补丁条纹长袖,身上还沾著泥巴,留了个平头的中年黑瘦男人,缓缓走进了店里。 一身的皮肤被太阳晒到格外黝黑,身上带著一股海水咸味,手里还提著一筐卖剩下的鱼虾。 看到这男人的装扮,林海恩莫名的有一种熟悉和亲切感。 在那岭胜村的时候。 每次他的父亲出海回来,也是这般的模样,带著疲惫和海水的咸腥,是那最淳朴的海边渔民。 看到坐在桌子上的老婆子,以及林海恩三人,这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將剩下的一筐鱼虾摆到地上,开口喊道。 “回来了,阿兰。” “今天出海卖剩的鱼虾,我放在这里了,你待会记得晒掉,要是臭了可就可惜了。” “再帮我煮碗面,我去旁边衝下身子就过来吃。” “回来了啊。”正在煮滷麵的女人又探头看了眼,隨即立刻喊住,要去冲身子的男子,示意道。 “老三,乾脆就先別去冲了。” “刚好这里的客人要吃滷麵,我就刚刚一起煮了,还能省点煤气。” 说完。 煮著滷麵的女人,便从后厨走出,来到那一大筐的鱼虾前,立刻挑出十几只虾,还有一口章等,笑著看向老婆子等人,讲述道。 “婆婆,马上就要煮好了。” “刚好我家男人出海回来了,给你们再多加几只虾。” “誒,好,好,多加上几只虾更好吃。”老婆子立刻就笑著应了句,完全没有问用不用加钱这种事。 穿著出海衣服的黑瘦男子,看了眼林海恩三人的道士装。 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並没有多问些什么,可见到老婆子背著的眾多香火纸钱,终於是忍不住的开口道。 “婆婆,你背著的这些香火,可是从外地来,要去湄洲岛的姑妈祖庙祭拜上香?” “现在的轮渡船票可是贵得很,比起平时和以往几年,贵了几十倍,我听村里人说,都卖到五十块一张票了。” “何止是五十,刚刚都已经是一百块钱了。”阎九幽立刻就应了句。 “都涨到一百块钱了吗?”黑瘦男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嘆了口气道。 “去祖庙祭拜,原本是一件好事,结果被现在这么一搞,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咋说了。” “姑妈就是再怎么的大慈大悲,看到有人这样无限制的用她名义敛財,赚取那些香客信徒的苦命钱,肯定也会万般生气啊。” “最近两日出海,也没见到任何的异象,今年诞辰姑妈多半是不愿来这看看了。” “姑妈?”张道一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句,隨即带著几分好奇的问道。 “大哥,你不喊妈祖娘娘,反而喊祂姑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故事?” 很明显。 黑瘦男子对妈祖娘娘不同的称呼,无疑是让张道一有些惊讶。 心中更带著几分疑惑的觉得...是否眼前这不起眼的黑瘦男子,就跟那林海恩一般,属於是那受到妈祖娘娘特殊眷顾的人。 还不等黑瘦男子回答,林海恩便是率先开口道。 “这位大哥应该也是姓林吧?” “曾经师父跟我说过,浦田市里姓林的那些乡亲,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姑妈,来称呼妈祖奶奶。” “基本也只有林姓会用姑妈这个称呼,其他人的话,都是会用娘妈来喊妈祖奶奶。” “对,我是姓林,別人都叫我林阿三,小师傅倒是很懂我们浦田人怎么称呼姑妈。”黑瘦男子看向林海恩,咧了咧嘴继续道。 “不过,要是真说起来的话,我確实有些特殊的经歷。” “至少,就连我的这条命,都是姑妈祂救下来的啊,如今我和阿兰也万般相信,赚钱亿万,不如行善一事。” 说到这里。 林阿三不由得顿了下,眼中还带著追忆神色,轻嘆一声感慨道。 “至於这件事的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啊......” 第三百六十四章 湄洲岛的摆渡人,一尸四命?已是死命! 回忆数秒后。 林阿三终於是將一切都梳理好了,带著几分沧桑的缓声道。 “那是十八年前。” “当时,我还住在湄洲岛上,但跟寻常那些捕鱼为生的岛民不一样,我是从我爹的手中,接过了摆渡接引的工作。” “那时候还没有这种专业的轮渡船,要来往文甲码头和湄洲岛,都要坐渔船,或者这种专门的摆渡船。” “每天早上五点开始,我就要从湄洲岛开船出发去文甲码头,把岛上的男女老少送到文甲码头,也將一些人送到湄洲岛来。”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就算是大年初一,只要岛上的人有急事要去,我都会送到对岸。” “就这般摆渡接引了快十年,我也记不清將多少香客信徒送到了湄洲岛,也將有急事的岛民,送到了文甲码头上。” 坐在桌旁的老婆子。 听著眼前这林阿三的话语,脸上带著一抹淡笑,双眸格外平静的看著,好似一切的事情都瞭然於心般。 林阿三的话语並没有停下,继续讲述道。 “日子都一模一样的过,根本没有半点的波澜,更没半点意思。” “都说这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但我也硬生生的坚持了十年。” “就这样,到了八月中旬的一天。” “天气忽然变得无比闷热起来,站在太阳下半刻钟,都能把人晒晕。” “就像是被人丟在了蒸笼里一般,怎样的都不舒服,听那村里人说是...有个颱风要登陆浦田。” “那个年代啊,哪有现在这么厉害的天气预报,即便是靠著世代捕鱼为生的经验,我们也只能隱约猜到...可能是要来颱风了。” “这颱风来就来吧,在那湄洲岛上,每年都要经歷好几次的颱风,岛上无论老少早都见怪不怪。” “但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颱风真的太大了,风呼呼的刮个不停,雨也不停的落下。” “甚至都大到岛上乡亲的渔船,大半都被狂风掀翻,或者船舱里都装满雨水,沉入了海中。” “要只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也没什么。” “无非就是等到那颱风结束后,再將沉没掀翻渔船寻回罢了,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问题偏偏就出在...岛上有一位大著肚子的妇人,不知是被颱风嚇到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竟是恰好要在这一天生娃了。” “而且,她肚子里怀的不只是一个娃,那稳婆伸手微微一捏肚子,就摸到了三个娃子的形状,还是第一次生娃。” “当时生孩子都在家中,哪有像现在这般还会专门去医院。” “寻常妇人生娃那都是鬼门关走一遭,更別说...那妇人肚子里怀著三个孩子,先前还没有生过孩子。” “虽然风大雨大,但我们湄洲岛上的稳婆,以及数位上了年纪,平时也能协助生存的老婆婆,立刻便顶著风雨去了这妇人的家中。” “想要试看看,能不能把这四条命救下来。” “寻常妇人怀娃,若是出事,也仅是一尸两命,可这个妇人若是出事的话,那可就是一尸四命啊。” “岛上不少人都听到了消息,说是...这关多半是过不去了,一尸四命就是...已是死命啊。” “寻常情况,要生三个娃子,都是九死一生。” “更別说,如今这大风大浪在家中生產,怎样都是活不下来。” “但这稳婆很有经验,让那妇人使劲几次后,就又摸了摸肚子,发现那三个娃子挤成一团,谁都不让著谁一般。” “根本没有半点的犹豫,立刻就跟那妇人的男人,以及其他能做主的人说了...这三个娃子仅凭她的话,肯定是生不下来。” “更准確点就是,不管是那个稳婆过来,都没办法,把这三个不安分,爭著抢著要出来看这世界的娃子稳下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著肚里娃子还能动,送去市里的医院,抓紧开刀把娃子给取出来。” “只要把娃子取出来,四条命就都能活,那就不是死了。” “可那外面风大雨大,浪更是不知大到了何种程度。” “別说是要把怀了三个娃子的妇人送到码头,单单是面前这片海,多半都过不去啊。” “寻常的小渔船,在码头都能被大风掀翻了,真要是出海的话,多半刚驶出去,就会被这浪潮淹没了。” “那时的岛上,我的摆渡船足够大,也还没沉掉或是淹没,但肯定也没办法顶住风浪,根本就开不出去多远。” “但如果留在岛上,就是彻底死命一条,十死无生,可要是搏一搏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件事,岛上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一家自然也是万般清楚。” “那妇人的男人,冒著大雨就这样来到了我家。” “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汉子,没有半点犹豫的跪在我面前,用力的磕著地,求著我...能把船借给他下。” “说著...他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来找我借船。” “如果再不送他老婆去医院,三个娃子加上一个大人,那就全部都得死了啊。” “我那艘摆渡船,不是寻常的柴油打渔船,没学个半天的话,肯定是使不来。” “如果把船借给他的话,那就不只是他老婆会出事了,就连他,他娘还有他爹,甚至是那位稳婆,都会跟著一起落到海里。” 说到这里。 林阿三不禁顿了下,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香菸点燃。 那出海捕鱼的渔民,为了提神醒脑,也为了打发无聊的海上生活,通常都有著抽菸的习惯。 “呼———” 用力的吐出一口烟雾,林阿三便是继续讲述道。 “那时的我,就这般和他说的。” “这船,我不能借给他开,要是贸然借给他,只会死更多的人,但他要是信我的话,由我来开船,把他老婆送去文甲码头。” “接手这摆渡船的时候,我爹便让我立下誓言,无论是何时,无论是何地,无论是何人,但凡岛上有乡亲著急去码头,能送就要送过去。” “只需摆渡,无愧於心即可。” “可要是风大雨大,若是去了八成会死在海中,那就去妈祖庙里问一问,问下姑妈能不能开船。” “所以,为了救那妇人,还有三个没出生的孩子。” “我顶著风雨,去了姑妈的祖庙,第一次以摆渡人的身份,掷了能不能出航的杯筊......”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慈大悲妈祖娘娘 这一刻。 三人基本也都明白了,这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曾经林阿三是一位摆渡人,在没有专门的轮渡船时候,负责送人来往湄洲岛。 別看这件事听起来简单。 但实际上,天天这般早起,坚持著做同一件无比枯燥的事情,真当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轻鬆。 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真当不是空谈。 尤其是...根据林阿三刚刚的话,无论晴天暴雨、白天黑夜,但凡岛上的住户有急事或重病,他便会开船送来码头。 这无疑是行善积德之举。 而且,看林阿三这般的踏实淳朴,估计要是乡亲没钱付船费,他也会毫不在意,先把人送到码头上。 “林大哥,那你是拿到...三连圣杯了吗?”林海恩眸中带著几分好奇的问了句。 曾经十多年前。 他刚出生就被眾多精怪鬼祟盯上,更是打算鳩占鹊巢,长辈们只能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如今能够活下来,全因当时在妈祖庙里的三连圣杯。 三连圣杯。 代表著妈祖娘娘会来这里看了一眼,那时更是用大神通,將自己的这条命保了下来。 再加上。 后面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数次对他的爱护和显灵。 让林海恩心中无比清楚...只要能在妈祖庙掷出三连圣杯,事情必然是能够安稳过去。 ...... 林阿三用力的吸了口廉价香菸。 吐出厚重的烟气,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缓声道。 “並没有三连圣杯。” 这个回答。 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不由得愣了愣,明显是有些说不出的意外。 在他们看来,这般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林阿三至今还活著,应当是肯定能出三连圣杯才对。 而坐在旁边的老婆子,却好似早已知晓一切经过般,仅是脸上带笑的坐在一旁。 林阿三的眸中满是回忆神色,继续自顾自的讲述道。 “当时,在湄洲岛上的妈祖娘娘祖庙里,一直以来的庙祝就是我老婆的奶奶,只是当时我们还没结婚。” “我来到祖庙的时候。” “那位庙祝奶奶,似乎早已经在等我了,更是知道我要来此掷圣杯,但我还没开始掷,她便特地提了句......” “说是,那朱老四的媳妇,多半是不好救。” “因为,朱老四是他们父母的独子,上面仅有三个姐姐,被惯得可谓是横行霸道,好吃懒做,还是个纯粹的二流子。。” “先前为了抢一块海田,就把同村的一个人打伤了,至今都没赔。” “要是有谁去朱家,说朱老四有哪里不好,他那彪悍的娘亲,就会立刻衝上去咒骂,那可真当是会把人祖宗十八代骂过去。” “这种无半点良善的人家,妈祖娘娘多半是不愿护,而这一尸死命,自然也是他们家应有的劫。” 此时。 张道一明显是露出了一抹疑惑,带著几分不解的问道。 “大哥,按这么说也有些不对啊。” “如果这朱老四,真像你说得这般坏心,横行霸道,那些稳婆和老妇人们,又怎会去他的家中帮忙,別人应当是避都来不及吧?” “而且,又怎还会来你的家里跪下,那时直接就把绳子解了,把你的船开走了,也不用这样来求你了。” 还不等林阿三回答。 林海恩便是万般肯定的答道。 “道一师兄,那你这样就想错了啊。” “在那农村里,稳婆是行善积德的事,无论哪家生產,无论先前有什么特殊的恩怨,稳婆都会暂时放下去帮忙。” “十月怀胎不容易,能帮著稳下一个娃子,那都是大功德啊,有什么恩怨,都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况且,这朱老四虽然跋扈,爹娘也纵容不管,但他多半也不敢招惹村里名望极高的稳婆。” 有一个稳婆奶奶的林海恩,自是无比了解这些事情。 就像岭胜村中,也有不少名声很差的人家,可到了他们家中妇人生娃的时候,自己的奶奶一样会去帮忙。 而那些名声差的人家,对自己奶奶也是万般的客气。 在那曾经的农村里,稳婆的名声和威信,那可是比起村长都不差,毕竟谁家都要生孩子,谁家都难免承了点稳婆的情。 当初的他,若非有个稳婆奶奶,那一坎多半是过不去。 “是的,这位小道长多半也是村中长大,竟是能这般了解。”林阿三笑著应了句,隨即又继续讲述道。 “妇人生孩子,那可是天大的事,仇怨自是也得暂时放下。” “至於那朱老四,为何要朝我下跪,而非自行偷偷將轮渡船开走。” “一是,他曾经被我狠揍过一顿,再加上我父母皆早死,孑然一身,自是不敢招惹我。” “二是,先前便说过的...轮渡船不是普通的柴油机,如果没提前学过的话,在这种大风大浪里,肯定只会死的很快。” “庙祝奶奶虽然提醒了数句,但我还是要掷下这杯筊。” “无论如何,就算朱家平日里怎般的恶,那肚里的三个孩子,终归还是要救的啊。” “而且,朱老四平时万般仇怨我,这次却能为了他老婆跪下恳求,我心中也觉得...他或许能改,能就此变好。” “所以,我就拿起杯茭,在庙祝奶奶的指引下,丟起了杯筊。” “询问著待会能不能出海,姑妈能不能来此看一眼,或许稍稍平息下这狂风暴雨。” “你们知道,一开始给我的都是什么杯筊吗?” “笑杯。”林海恩格外肯定的应了句,又按了按戴在脖颈处的七彩贝壳,继续讲述道。 “林大哥,你都没有將事情说清楚,那妈祖奶奶肯定也是给不出一个准確的答案。” “况且,朱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妈祖奶奶那多半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是给了笑杯,並没有直接给出阴杯。” “因为,在这十多年內,你引渡了太多太多的香客信徒,去那湄洲岛祖庙祭拜妈祖奶奶。” “而且无论何时,只要是有急事,你就立马开船出去,无疑也间接性的救了不少乡亲。” 林阿三满脸皆是追忆神色,更將烟气从口中吐出鼻间吸入,就像一条长龙那般,带著几分感动的继续道。 “是啊,姑妈就是这般好心肠的神明。” “连续掷出了三次笑杯后,庙祝奶奶就提醒我说...姑妈这是看在我行善的份上,不想直接给出阴杯,以免被朱家记恨。” “现在要么是换个问题,要么就是把事情说的清楚点,看下姑妈能不能发慈悲的来看一下。” “那时候的我,也是一个暴脾气的年轻小伙。” “知道朱老四在祖庙外等著,不敢进来,是怕影响我掷圣杯,但一想到那可怜的妇人和三个未出生娃子。” “因为朱家霸道横行的缘故,或许就要一尸四命了。” “直接冒著风雨,在祖庙外把朱老四抓进庙里,让其跪在姑妈神像前,好好求一下,说下自己往后该怎么做。” “姑妈要是能听到,愿意再给次机会,那他的老婆和孩子就能活......” 第三百六十六章 掷出两次圣杯,第三次却是立杯结尾 林阿三虽然有善行积德。 可这件事並非发生在他的身上,並无多大的关係,所以这如何掷杯筊,终究是求不来圣杯。 只是由於这十多年来,送了眾多信徒香客上岛,也间接救了不少人。 所以,这由他掷杯筊的时候,妈祖娘娘不愿直接给个阴杯,让其就此被人记恨。 连续的三个笑杯,也说明了態度。 藉由当时的庙祝说出口,希望林阿三莫管此事,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但林阿三这性情耿直的汉子,可是没想那么多,更看不得这般惨事,就想著把朱老四带进来,由他道歉认错,最后求得一分机会。 张道一听到这里,整个人的好奇心也是被勾了起来,问道。 “现在都没出什么事,应当是得到天后娘娘怜悯了吧?” 林阿三轻轻点了点头,手中香菸燃到菸蒂了,才將其丟到地上轻轻踩灭,继续道。 “是啊。” “那时候,我直接把早已慌得六神无主的朱老四,提溜著进了祖庙,让他好好的说一下。” “这朱老四虽然是个二流子,但对自家老婆確实没的说,这也是我愿意帮他的原因之一。” “来到祖庙里,朱老四直接就跪在地上,无比用力的磕著头,將脑袋都磕破了,说著曾经的自己彻底错了,说著家里都错了。” “期望姑妈能帮帮他,帮帮他的老婆,別出现这般一尸四命的惨状。” “还说著,不管能不能迈过这一劫,他往后都会向善,绝对不会继续行恶,更是有善事皆做。” “说完之后,本该掷杯筊了,但朱老四又重重的磕了十个头,磕的脑门鲜血横流,磕的地板都好像是裂开了。” “看的庙祝奶奶都怕了,连连阻止朱老四,表示无需这样,只要诚心说出诉求,再掷出杯筊就行了。” “但朱老四却答了句,说他怕...害怕姑妈不答应,害怕正在替他受苦的老婆,就这样带著三个娃子撒手人寰。” “朱老四真当是想救他老婆,救下那肚里的三个娃子啊。” 林阿三感嘆了一句,下意识的又抽出一根香菸,掏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 但还不等他按下打火机,坐在旁边的老婆子,那有些枯槁的手,就已经盖在了火机口,笑著开口道。 “好娃子,往后可是要少抽点这东西。” “就算你身体好,抽了那么多年没事,但你的好媳妇却是身子骨弱,这段时间就已经在咳嗽不停了。” “你可是不能一根接著一根了,更要多看看自家媳妇,身体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早点去医院看看。” “朱老四对媳妇好,那你林阿三,怎么还能差上半点。” 这番话。 让林阿三愣了一下,隨即格外郑重的点头道。 “婆婆,你说的对。” “朱老四都不抽菸,那我往后肯定要把这东西戒了,这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到刚刚说的事上。” “朱老四重重磕了好几个头后,便接过了庙祝奶奶递来的圣杯,用儘自己所有的希望和力气,將那杯筊掷了出去。” “那杯筊落在朱老四磕出的鲜血上,足足转了好几下后,最终变成了一阴一阳的圣杯。” “说实话,也就是大慈大悲的姑妈心软了啊。” “要是换成其他神明的话,估计直接就会给出一个阴杯,让其在悔恨中度过终生了。” “可一向慈悲的姑妈终究还是...看不得一尸四命,也愿给立下誓言的朱老四,一个浪子回头,彻底变好的机会。” “虽然丟出了一个圣杯,但这是关於人命的事情,得丟出三个圣杯,才能表明姑妈愿意来此看一眼。” “朱老四拿起两个杯筊后,就想要继续磕头再掷,好在是被庙祝奶奶拦下。” “不然的话,估计他...还没丟出三次圣杯,就得先死在这庙里了。” “第二次,朱老四依旧是格外虔诚,將杯筊放在胸前,说起求姑妈来看一眼,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都愿意。” “就这样,抱著希望丟出了第二次的杯筊。” “还是圣杯。” “这次的圣杯,甚至比上一次都还要快,都还要肯定。” “天后娘娘,真当是慈悲啊,就不知何时能给我一颗贡橘。”张道一满是感慨的说了一句。 让坐在旁边的老婆子,也是带著几分无奈的瞥了一眼,权当听不见。 林海恩则是有些疑惑了,皱著眉头不解道。 “林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前两个圣杯都来的这么快,表明妈祖奶奶应当是愿意来看一眼了,为何没有出三连圣杯?” “问题就出在第三次掷筊啊。”林阿三轻摇著头应了句,眼眸有些深邃和惊嘆的接著话头道。 “朱老四丟出的这第三次杯筊。” “不知是偶然,还是什么原因,恰好丟在了自己磕头,所导致满是鲜血的地面上。” “其中一个杯筊,迅速的变成了阴面。” “而另一个杯筊,则是尖头抵在地面,不停的旋转起来,最后竟是变成了立杯模样,不知会朝那边落下。” “再加上先前的那个阴面杯筊,那就有一半的可能是圣杯,另一半的可能是阴杯,並无犹豫不定的笑杯可能......” 第三百六十七章 莽汉手推杯筊,造出三连圣杯 掷出的杯筊立了起来。 听到林阿三的这番讲述,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是面露疑惑神色,更是有些不解。 因为,在神明前掷圣杯所用的杯筊,两端皆是尖头,並不像道门掷筊判断祸福那般。 由牛角製成,有一段是平面,有一定的立杯可能。 两头皆尖,还呈现为半月状的杯筊,应当是如何都立不起来才对。 可按林阿三所说。 这最关键的第三次掷杯,竟偏偏就是出了立杯,仅凭一个尖头就把其中一个杯筊立住了。 同时,另一个杯筊还是个阴面,这就很有问题了。 这立住的杯筊,无疑是会造成两个极端,结果也是完全不同。 要么跌落的为阳面,最终变成三连圣杯,要么跌落的为阴面,变成一个阴杯,令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簣。 古怪。 这真当是万般古怪。 而且,偏偏是这种时候,在朱老四发下誓言,为了救自家老婆,什么事都愿意做的情况。 忽然出现了个意义不明的立杯,这明显是有神明的手笔。 ...... 这一刻。 阎九幽也是露出一抹好奇表情,带著几分疑惑的出声问道。 “林大哥。” “这立杯可是太特殊了啊,而且还是两端都是尖头的杯筊立起,简直是有些怪异了啊。” “在我们道门之中,立杯可是祖师生气的表现。” “这次朱老四掷出立杯,会不会是...天后娘娘被问到有些烦了?” “肯定不是。”林海恩立刻便答了句,更是肯定的继续道。 “九幽,如果妈祖奶奶一开始就烦的话,那朱老四第一次掷杯时候,估计就会扔出阴杯了。” “连续出了两次圣杯,第三次却是立杯,明显是有一些用意。” “我觉得会不会是...妈祖奶奶看在朱老四那般虔诚,而且对老婆这般的好,也不想看到一尸四命的惨状。” “因此先给出了两次圣杯,来表示祂会来这里看一下,或许也会將朱老四的老婆和孩子护下来。” “但这第三个圣杯,则是不能直接给朱老四。” “毕竟,按照原本的情况,遇到这种事或许本就是一种天地报应,一种对朱家行恶的因果报应。” “只不过,朱家所行皆是小恶,一尸四命,应当罪不至此。” “所以,在朱老四这般恳求不停,並用以后向善来发誓,不再当那令人人唾弃的二流子后,心软妈祖奶奶也愿给其一个机会。” “这就是妈祖奶奶的慈悲之处,只不过,暂时將朱老四的媳妇和孩子救下,往后具体如何,肯定是还要见其表现。” “要是他真按祖庙里说的那般,不再造孽,行善不停,那便无事。” “要是欺骗妈祖奶奶,神像面前刚才起誓,转头就忘掉的话,此劫虽然是过去,下一劫必定也將会马上来临。” “而且,这劫只会更加的悽惨,让其彻底的家破人亡。” 林海恩的这一番解释。 让坐在一旁的老婆子,赞同的点了点头,明亮的双眸中带著笑意,似乎完全不掩饰对林海恩的满意和疼爱之情。 “应当就是海恩师弟说的这般了。”张道一摸索著下巴,仔细想了说好后,继续道。 “在眾多神明之中,天后娘娘的仁心,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要换成其他神明的话,即便看到对朱家的惩戒太过严厉,多半也不会理会半点,全因咎由自取。” “可天后娘娘,便是会这般啊。” “此劫能帮忙渡过,但让人往后必须要向善行好,否则的话,將来必遭各种祸患,遇到更大的劫难。” 听著几人的分析。 林阿三不禁挠了挠头,更好似带著几分不好意思,讲述道。 “三位小道长,其实那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当时,那杯筊立起之后,庙祝奶奶都愣了住,说是从来没见到过这种情况,不知这是要如何处理,也不知是否算三连圣杯。” “便想让朱老四再掷一次,看下姑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我觉得...这好不容易都掷出了两个圣杯,无非就是第三次丟出了点问题,要是再扔一次的话,这人命关天的大事,真当不知会如何。” “我就直接走上前,將那个立在原地的杯筊,轻轻推倒变成阳面朝上,让这第三次掷杯也变成了圣杯。” “这便是...那所谓的三连圣杯了。” “然后,我还跟著庙祝奶奶说,这姑妈第三个给了立杯,不给个准確的答案,那就是让我们自己决定。” “要是去的话,那就大胆的去,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 “如果不去的话,那就现在回头,没有船翻人亡的后果,但那妇人和肚子里的三个孩子,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我是摆渡人,所以我决定...无论生死,都要尽力试一试。” “这四条人命,若是能因此救下,也算是积大德了。” 用手...把立著的杯筊推倒成圣杯? 林阿三有些轻鬆的话语,让林海恩三人都有些说不出的意外和惊愕。 因为,这胆子真当是有些太大了。 杯筊掷出,那就代表神明的意志和想法,哪能用手来推倒,以此来更改结果的啊。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 好似也回忆起了当初那一幕,轻轻摇了摇头,那眼里皆是无奈。 看著三人的惊愕神情。 林阿三明显是越发的不好意思,但眼中却充斥著一抹感激,发自內心的继续讲述道。 “当时的我,也算是不知者无畏了。” “换成现在的话,那可是真当不敢这般莽撞,还用手去推动杯筊,让其变成一个圣杯了。” “在我和阿兰结婚的时候,庙祝奶奶也是专门说了。” “若非是姑妈大慈大悲,单单我这用手推杯筊的行为,肯定是没办法在那般滔天巨浪中活下来。” “那时候的我,將杯筊推成圣杯模样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將杯筊捡起来,递还给庙祝奶奶,然后提著有些六神无主的朱老三走出祖庙。” “才刚出祖庙。” “原本都还在狂风暴雨呼啸的天气,忽然就在短短几秒內,变成风平浪静起来,天上更是高悬著一颗太阳。” “这时我才彻底明白,原来姑妈一直都在看著这里......” 第三百六十八章 有人因妈祖而向善,也有人用妈祖来敛財 在不少人的眼里。 这种狂暴的颱风天中,忽然变得天晴,那是进入颱风眼的表现。 外围狂风暴雨呼啸不停。 但在颱风眼中,却是烈阳高照,甚至都会闷热的让人呼吸不了。 ...... 可在那种情况下。 才刚掷了杯筊走出祖庙后,那原先根本都无法出航的天气,却变得烈阳高照,风平浪静。 若不是神跡,又还会是什么。 “看来是天后娘娘用大神通了啊。”张道一无比肯定的说了句。 “是啊,肯定是姑妈来看一眼了。”林阿三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更是隱隱带著几分激动。 “看到终於风平浪静起来,朱老四也是跑回家中,准备把媳妇抬到码头位置,送去浦田市的医院里。” “湄洲岛的稳婆和赤脚医生,对这种三胎难產束手无策,但要是换成市里的大医院,多半是能够救下这条命。” “我立刻到码头把轮渡船发动起来,那朱老四也恰好赶来,他的媳妇被放在一个板车上,由他无比小心的推著车。” “他的父母两人,还有嫁在本地的两位姐姐,都是跟著一起来,要跟著上轮渡车。” “说实话,不管他们在外面的名声怎么样,他们朱家人对那儿媳妇和弟媳,真当都是没话说啊。” “要是换成其他家的话,多半是不敢这样全家一起上船。” “虽然现在风平浪静了,但谁知道开到一半会怎么样,现在想想的话,这多半也是姑妈会帮朱老四的原因之一。” 就在此时。 那一直都坐在旁边,却没有开口说话的老婆子,忽然露出一抹温暖慈祥笑容,缓声道。 “如今有太多的人家,表面看起来好的不行,跟著邻居乡亲的关係也是极好。” “但实际上,里面早就烂的不成样了啊。” “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娶来的媳妇是外人,根本不把儿媳妇当个人,各种使唤不停,能像朱家这般的,却是很少了。” “毕竟,那么大的颱风,都能將浪掀到两层高,他们却敢一同坐船去那码头上,做出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足以说明,他们全家的本性都不坏,至少能为了怀著娃的儿媳妇,不顾性命的来,不顾风浪,都要救下这四条命。” “强太多,真当是比很多人强太多了啊。” 虽然是补充林阿三的话语,但老婆子却好似以亲歷者的视角,讲述著这相关的种种事情。 只是,坐在旁边的几人,都仿佛是下意识的忽略了般。 “是啊,確实是强很多了。”林阿三亦是感慨的应了句,便是接上先前的话语继续道。 “好在我的轮渡车比较大,不是那寻常的捕鱼船。” “几人就协力把朱老四的媳妇抬到船上,更是用著这最快速度朝著码头开去。” “虽然不知道这去了码头后,要怎么再去医院。” “但至少,现在风平浪静的海面,都给了我们一点希望,觉得姑妈既然都来这里看了眼,肯定是不会有事的。” “那时发生的事情,確实也就跟我们所想的一样。” “开著轮渡车,驶在海面上的时候,竟是连一点浪涌都没有,就像是开在平地一样,让朱老四的媳妇少遭了几分罪。” “要是浪涌很大的话,挺著大肚子到了码头,估计命也没半条了。” “最关键的是...我朝著四周看去,远处都是狂风暴雨的模样,黑的都有些看不清,只有我这艘轮渡车的周边区域,恰好是晴空万里。” “就这样。” “原本要二十分钟的路程,我只用了一刻钟不到,就將朱老四的媳妇送到了码头上。” “送到码头了,那也不顶事啊。” “由於今天是颱风天,文甲码头上也没有其他人在,就连平时来收鱼虾的车子也没有,根本没办法把那女人送去医院。” “而且,朱老四的媳妇都开始说胡话了,这要是再等一会的话,怕是真要出问题了。” 说到这里。 林阿三忽然就顿了一下,更是故意卖了个关子,眸中带著几分感慨的反问道。 “按正常来说。” “这没有车子送去医院,就算是到了码头,多半也是没命活下来,但你们知道...就在刚到没多久,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得极为认真的阎九幽,立刻便摇了摇头,催促道。 “林大哥,別卖关子了。” “快点说吧,这天后娘娘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朱老四的媳妇去那医院里。” “气象局知道吧?”林阿三万般感慨的说了句,便也不再磨蹭的继续讲述道。 “就我们拉著朱老四媳妇,来到码头的时候。” “恰好远处驶来了两辆军车,原来军管气象局,专门来此收集颱风的相关数据。” “那时候气象局都还是军管,估计是想要看下,有没有办法製造气象武器,或者打算用炸弹把颱风炸掉吧。” “而这次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做,打算收集颱风眼的数据,刚刚好就遇到了我们这群人,你们就说...这难道真的就是凑巧吗?” “那朱老四的媳妇,要从岛上来码头的时候,就风平浪静了。” “等到了码头,又是刚好气象局的军车驶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恰好的事情啊。” “再加上,要是换成其他人的车子,还真保不准愿不愿意救。” “这辆车偏偏是军车,那自是能放心了啊,一辆车留下来收集数据,另一辆车就带著朱老四媳妇,去了那浦田市的医院。” “原本是一尸四命,姑妈来看了一眼后,就变成了母子平安。” ...... 这一刻。 张道一也是有些好奇起来,看著万般感慨的林阿三,疑惑道。 “林大哥,虽然最后是母子平安。” “但我想要问下...现在的朱老四,可是有改?可是有向善?” 听到这个问题。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清亮的眸子更是隱约带著几分满意。 而林阿三则是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格外肯定的点头道。 “有,肯定是有。” “现在的朱老四,变得格外的好,这些年还做了不少的善事,单论从海里救出来的人,没有十个,那也有八个了。” “我们现在关係也很好,前几年两个人一起买了条船捕鱼赚踏实钱,他不再是那种二流子,对他老婆更是万般的好。”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他,最为信姑妈,家里都请了尊神像回去。” “就像这次,村里有不少人都被张国锋收买了,用姑妈诞辰这事赚了一大笔钱。” “但他却半点钱都不收,甚至还跟张国锋打了一架。” “在他心中...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绝对不可以用钱財来玷污,更是不能用祂的诞辰来赚钱。” 林海恩的表情带著几分冷冽,又想起先前的一百块一张票,攥著拳头道。 “有人因妈祖奶奶而向善,也有人用妈祖奶奶诞辰,利慾薰心的敛財......”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人独救三人,摆渡人从不顾生死 有人虔诚,有人贪婪。 在当前的情况下,形成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极端。 但林海恩却还是有些疑惑。 因为,林阿三所说仅是朱老四的事情,並无多少他的事情,更是无从得知...究竟他这条命,是如何被妈祖奶奶救下的。 隨即也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便出声问道。 “林大哥。” “你这说的是朱老四事情,刚刚你说过...妈祖奶奶曾救过你一命,你也看到了神跡,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问题。 林阿三不由得轻嘆一声,带著几分感慨的回答道。 “妈祖娘娘救我的时候,便是在那送朱老四媳妇到码头之后。” “朱老四一家人,跟著军车去医院后。” “便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码头了,旁边还有两名气象研究人员,摆弄著极其特殊的仪器,旁边还有位军人握著枪护卫著。” “说起来,如果当初不是当了摆渡人,估计我多半就回去当兵了,儘可能的为国家出一份力了。” “我还记得...那三名气象研究人员,看著掛起大太阳的天空,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解,甚至还在不断说著......” “颱风眼应该过去了,为什么还是阳光高照,实在是有些古怪。” “听到这里,我便凑了上前,说了句...这露出太阳还不好啊,大颱风可是天灾,多来一会房子都会被吹塌。” “还说著,这是姑妈专门来此看了眼,所以现在这颱风才能散去,周边的海岸才能天朗气清。” “要不是天气刚好变晴的话,还真没办法把朱老四的媳妇送来,到时候可就一尸四命了。” “那两个气象专家,听到我的话,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便是立刻反驳了句,说著...这可不是什么神明显灵,仅是恰好进入颱风眼罢了。” “甚至说著,如今已经破了旧习,可不能继续那般迷信,现在只是颱风眼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延长罢了。” “还担忧著,要是拿不到第一手的颱风数据,那气象武器的进度估计又要被拖累,到时问题可就麻烦了。” “现在那两个大国爭的你死我活,要是不趁机发展点新科技,真不知在夹缝中要如何活下来,日子才刚变好,可不能再难下去了。” “我原本听得起劲,但那握著枪的士兵,立刻呵斥一声把我赶走。” “然后,还专门叮嘱两位气象专家,不要透露这些机密,免得被无关人员掌握情报,引发大问题。” 说到这里。 阎九幽格外赞同的点了点头,更是缓声讲述道。 “確实这般。” “当初修习的时候,师父便专门说过...在我昏迷的那个年代中,整个国家都变了。” “虽然变得开放,充满生机,但国际形势也极差,夹在两个大国中间,只能尝试用各种办法增强实力。” “如此想来的话,尝试製造什么气象武器,也算是正常的行为了。” “是啊,那段日子確实难过的很。”林阿三立刻便应了句,隨后接著先前的话头,继续道。 “见到那士兵都这般说了。” “手中的枪也微微抬起,我肯定也不打算继续留在原地自討没趣。” “但这颱风还没过去,所以就打算暂时留在码头,等到风平浪静后,重新回到湄洲岛。” “结果,就在我刚离开码头的时候。” “不知是姑妈见朱老四媳妇离开便收了神通,还是什么特殊的原因,那原本还掛著烈日的天空,忽然间就狂风大作,暴雨袭来。” “短短三秒,真当就三秒时间。” “高悬太阳就被掩盖,换成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风大的甚至都要把人给吹跑了。” “我抬手顶著风刚打算去码头中的虾屋躲一下,就听到了码头位置传来了『救命,救命』的喊声。” “扭头看去,原本那两位气象专家,由於手中拿著判断风向的器械,直接被颱风吹到了海里面。” “紧接著,还有一道噗通声传来,那位士兵立刻把枪丟下,直接跳到海里救人了。” “但他的水性明显不是很好,被狂风掀起的浪,不断打的后退,根本就没办法抓到不会游泳的那两个气象专家。” “当时的我,顿时就愣了下,但立刻就朝著码头跑去,一边跑著,还一边脱著身上的衣服。” “从小在湄洲岛长大的我,水性极好,如果换成寻常时候,或许一个人就能够救下那两位气象专家。” “那时候,真当是狂风暴雨大作,要是贸然跳进海里的话,我都没有任何把握活下来,更不用说...还要尝试救人了。” “但不知为何,那个时候的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要不要救,自己跳进海里会不会死这件事。” “心中只是想著,一定要救下来,一定要救下他们,既然他们是带著国家的任务而来,那肯定是不能在这里死去。” 仅仅通过林阿三的描述。 坐在旁边的三人,都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那时究竟是多么的紧张,多么的危机。 尤其是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经歷过当初的凶蛟化龙大劫。 更是清楚...这颱风要是级別很高,来势汹汹的话,在那狂风之下,常人真当是连站都很难站住,海面更会掀起极为恐怖的浪潮。 这般情况下,要是跳入海里的话,多半是十死无生。 在海边出生的林海恩最懂这一点,最为明白...在救溺水者的时候,该担心的並不是怎么救,而是怎样不被拉下水。 那不会游泳的人,在这般溺水的时候,会下意识抓住任何一个,可以抓到的东西,在海里更是听不进去半句话。 再加还是颱风天,能救下一个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林大哥,那你救下他们了吗?”林海恩有些郑重的问了一句。 林阿三咧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肯定答道。 “救下来了,都救下来了。” “在那码头旁边,恰好有两块其他人用来当浮漂的泡沫板,我就提著泡沫板,朝著那两位不断抬起手,又被浪涌打下的专家游去。” “游到他们后面的时候,立刻就伸手搂住,还把泡沫板塞到了他们面前,避免他们情急之下,把我按到水里。” “就用这样办法,我把两名专家都拉住,在那颱风的巨浪里面,朝著刚栓好的轮渡船游去。” “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他们两个人推到轮渡船上。” “紧接著,立刻就提起泡沫板又跳进海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今天是狂风暴雨,浪涌很大,但我却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整个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不断朝著那个士兵游去。” “这士兵虽然是会游泳,但水性也不是很好,在这种颱风天的海里,都只能够勉强自保,根本就救不了人。” “我游到他那边,把泡沫板递给他,就提著他的军服衣领,朝著摆渡船的位置游去。” “吸水后的军服很重,拽著他的我,就感觉像牵著一头牛。” “费了好大劲,才將他也拽到摆渡船旁边,用尽全力把他推上船。” “把这三人都救下后,我终於鬆了口气,就打算也爬上船了,可把心中那口气卸掉后,浑身都酸的不行,没有半点力气,手都举不起来了。” “整颗心也像要蹦出来般,跳的很快,肺也好像要炸了,无论怎样的大口呼吸,都吸不进空气般。” “最后一道巨浪打来,我终於是被埋进了这片海里......” 第三百七十章 遇难时记得大喊...妈祖救命! 全身力竭,坠入海中。 根据刚刚的描述,林海恩三人都已是明白...这完全是仅凭心中的那一口气,或者是在妈祖娘娘的护佑下。 林阿三才能够顶著颱风天的狂风暴雨,將落到海里的三个人救下。 寻常在这般大浪之下 救下一个人便亦是不易,更不用说...这竟是將落水的三人都救下,真当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了。 或许是林阿三救人心切,爆发了潜能。 但更像是...妈祖娘娘依旧在旁边看著,帮助林阿三將他们救下。 不过,在全力救下三人后,已然是彻底力竭,就连肺都如火烧般的林阿三,將心中紧绷的弦放下后。 终究还是...没办法爬上摆渡船,没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 被巨浪淹没后,四肢早就酸疼无比的他,根本在无力划动,咸到发苦的海水,只会不断的从其口鼻灌入腹中。 ...... 张道一认真打量面前的林阿三几眼,带著几分敬佩道。 “林大哥,你这真当是让人敬佩啊。” “不仅冒著危险,把朱老四的媳妇救下来了,甚至在这后面,还救下了那两位气象专家,以及一位士兵。” “最难得可贵的是...在救他们的时候,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死,会不会因他们之事,导致命丧此处。” “现在我可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天后娘娘会救下你了。” “九天神明若是注视著阳间各事,要是连你这种大好人都不救的话,那又该救谁了啊。” 张道一的这番夸奖。 让林阿三这位黑瘦的汉子,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挠了挠头,开口讲述道。 “小道长,你这说的可就太抬举我了。” “那是把那三个人救起来,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朝著水里沉去,还喝了好几口海水的我,其实心中也早就慌得不行了啊。” “说实话,如果能有办法选的话,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我还想继续为姑妈摆渡送香客信徒,更是也想多活几年,看看这一点点变好的世界。” “而且,当初我爹在死的时候,就遗憾著没能抱到孙子孙女,还专门叮嘱我......” “说是我们这一脉,连续数代单传,实在是太过单薄,想让我多生几个娃子。” “要是香火传承在我这里断了,岂不是地下的祖辈们,往后就连纸钱都收不到,那罪过可就真大了啊。” “但那时的我,已经喝了太多太多的海水,这些念头都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 “我同时也记起来,村里长辈说过的话,说是...如果遇到海难,只要大喊著妈祖娘娘救命,那海神妈祖便会前来相救。” “根本没办法想太多的我,立刻就尝试著张嘴呼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可在水里的我,一张嘴却根本喊不出话,只是不停的喝进海水。” “在海底好一会儿,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根本都没办法喊出妈祖娘娘救命的我,已然是彻底认命了。” “就连妈祖娘娘救命都喊不出来,又怎么还在狂风巨浪中活下去。” “眼里甚至都仿佛见到了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他们都想要把我勾到地府中。” “可就在这时,在祂们要把我带去地府的时候。” “我看到了一阵无比璀璨的七彩霞光,那一抹霞光从海面落到海底,將我轻柔捲起,更是转瞬间就放到了一处偏僻的沙滩。” “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我,只看到一个温暖七彩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如何,也看不清半点特徵。” “但我却能知晓,祂就是妈祖娘娘,也就是我们林氏的姑妈,我们湄洲岛的村民,最信奉的一尊神。” “我也记起来了。” “我应该要喊姑妈救命才对,村里的长辈都说...如果喊妈祖娘娘救命的话,那姑妈就会梳妆打扮后过来。” “可要是喊姑妈救命,或者默娘救命,就会立刻赶来救下。” “原来,不是姑妈不愿救我,而是我自己做错.......” 还不等林阿三说完。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脸上好似带著几分无奈,看向正在感慨回忆中的林阿三,摇头轻声道。 “娃子,这就是你想错了啊。” “不管你是喊妈祖娘娘救命,还是姑妈救命、默娘救命,都是一样,妈祖娘娘从不是那种信徒遇事,却还要梳妆打扮后再来的神明。” “况且,单凭你这种不顾性命,直接跳进海里救人的做法,即便半句不喊,妈祖娘娘肯定也是会来看你一眼的啊。” “不管你是怎么的鲁莽,平日怎么的不懂人情世故,那种愿意为了救下別人,不求回报都可付出性命的行为。” “在现在这时候,真当是少之又少了,在这世上多半都没有几人。” “对待朱老四的媳妇是如此,对待那几位掉进海里的人也是如此。”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不顾自身性命的救下七人,还是在湄洲范围的海中,更是妈祖娘娘的晚辈,若不伸手救你还能救谁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唤林海恩来祖庙,虔诚之人应当不留遗憾 老婆子的话语。 让林海恩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更是立刻出声附和道。 “就是如此。” “那所谓喊的称呼不同,妈祖奶奶前来救援的速度不同,完全就是民间乱传的谣言,更是极大的误解。” “因为,凡人根本就见不到妈祖奶奶长著何种模样,若不成仙,便永远都见不到仙长的何种模样。” “甚至不只是妈祖奶奶,就连其他九天神明,凡人也一样见不到,无论法力道行能有多高,同样也是看不到一点。” “既然都见不到,又何谈什么装扮。” “妈祖奶奶听到诉求后,具体会不会来看一眼,会不会出手相助,其实也仅有一个標准。” “那就是...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求,身上又有多少的善行福报,是否需要祂来此专门看上一眼。” “只要看出该救,確实值得救,那就会毫不迟疑的赶来,护住陷入危险的那个人。” “这跟喊什么称呼,妈祖奶奶救援才会及时,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係,只跟自己是否积德有关啊。” “而且,如果是海中出事,即便是没有求救,只要此生积德善行福缘足够多,我相信...妈祖奶奶绝对也会將人护住。” 很明显。 林海恩的话语无比肯定,眼神更是万般的坚决。 作为曾经被妈祖娘娘护下来的娃子,他自是清楚...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究竟是什么性情的九天神明。 就连朱老四这种曾经小恶不断,遭到天地因果惩戒的二流子,妈祖娘娘都愿出手救下,再给其一次机会。 那更无需说,有著一身善行功德的人,肯定能得到妈祖娘娘的护佑。 听到林海恩的话语。 在场眾人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坐在旁边的老婆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带著一抹淡笑,无比慈祥的看著林海恩。 可以隱约看出,这老婆子似乎是极为喜欢林海恩,那慈祥眼神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孙子一般。 ...... 听到两人的解释。 林阿三不由得挠了挠头,明显为自己刚刚的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继续接著先前话头道。 “事情基本就是这样了。” “原本我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整个肚子里全是海水,全身没力气再游动探头,就连一口气都吸不上来了。” “结果,姑妈就这样来了,用七彩霞光轻轻把我送到了沙滩。” “我似乎还隱约听到...姑妈好像正在叮嘱著什么,只不过那时的我,早已是累的不行,根本没有心思多想什么了。” “过了大半天,我才从昏迷中醒来。” “仔细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己竟是在文甲村隔壁的沙滩上,身上衣服还是湿漉漉,双手还有划伤的痕跡,明显是溺水时候挣扎导致。” “活下来,在大颱风的海中活了下来,被姑妈用大神通推到了不远处的沙滩上。” “竟是有这样的经歷。”张道一有些感慨的说了句,隨即也是带著几分慍怒的讲述道。 “天后娘娘,真当是大慈大悲啊。” “各种各样的香火遍布世界各地,更是不知...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在海中被祂救下。” “这般慈祥的九天神明,却被那些人用於敛財,简直是万般该死。” “一张才一块钱的船票,竟敢翻百倍来卖,那等到明年的这时候,是不是还要涨到千倍。” “如此贪心,如此敛財,如何对得起...这般慈悲的天后娘娘啊。” 这番发自內心的话语。 也是让林海恩不由得攥紧拳头,明显也感到万般的不忿。 妈祖娘娘在林海恩的心中,並不只是一尊九天神明,更是一位爱护自己的长辈,更是从小护著他长大到现在。 见到林海恩又是满脸怒意,老婆子伸出枯槁的手,放在林海恩攥紧的拳头上,轻拍两下温和道。 “好娃子,可莫想刚刚的事了。” “现在这时代变得太快,肯定是有人利益薰心,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更是早已入魔癲狂。” “要是因此置气,那可就有些不应该了。” 紧接著。 老婆子又看向了林阿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阿三。” “你真当忘了妈祖娘娘可曾对你说过什么吗?” 此时。 林阿三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样,挠著脑袋,有些自责的点了点头道。 “记不太清了。” “原本我是记得万般清楚,就是不知为何...这越到后面,就越是记不太清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想我记住,不希望我记住一般。” 老婆子对此並没有说什么。 只是手指朝著桌面轻点一下,一道看不见的波纹,立刻就呈涟漪般散开,触碰到林阿三的时候。 他脑中画面也是霎时清晰,更是让其猛地抬起脑袋,连忙道。 “记起来了。” “三位小道长,我记起来了。” “姑妈,姑妈在將我救下的时候,曾专门留下一句话,说是...等不再需要我摆渡了,便离开这湄洲岛,去文甲村住吧。” “如果连摆渡人都不需要,那一切都將变了。” “但也让我时刻等著。” “要是这路走错了,要回头的时候,需要我这摆渡人还在,还能开的动船,送那些虔诚的信徒香客去往湄洲岛。” “正因这句话,我才一直没有离开这片海,一直都在等著。” 这一刻。 林海恩不由得细想两秒,已是明白了妈祖娘娘的用意,抿了抿嘴轻嘆一声缓声道。 “我终於明白妈祖奶奶的用意了。” “或许从一开始,妈祖奶奶就猜到了会有这种情况,虽然当初祂在见到我的时候,才会专门的提一句...让我选个时间去祖庙看看。” “因为,这终究是妈祖奶奶的诞辰,更是有眾多的香客信徒,已然是纷纷远道而来。” “儘管有些人是心中有鬼,为求心安和庇佑才来此,但有些人却是发自內心的虔诚,一生都信奉著妈祖奶奶,日日夜夜都上香供奉。” “要是这些虔诚专门来此的信徒香客,最后也因那昂贵的船票,导致登不上那湄洲岛,去不了那祖庙。” “甚至对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若是因他人敛財上不了岛,得有多么的遗憾啊。” “明明虔诚,却上不了岛,妈祖奶奶又如何看得了这种场景......” 第三百七十二章 钱迷人眼,信仰和虔诚化为乌有 根据林阿三说的话语。 再加上。 此前妈祖娘娘,让他儘快来一次祖庙的话语。 林海恩已是彻底明白...这已经越发乌烟瘴气的湄洲岛,就是妈祖奶奶希望他能够帮忙解决的事情。 虽然神明有通天超凡之力。 但终究还是难对凡人出手,尤其还是妈祖奶奶这般大慈大悲的神明,因此最好的方式...无疑就是唤人前来解决。 而对妈祖娘娘来说,就跟亲孙子一般的林海恩,自是最好的人选。 ...... 听完林海恩的话语。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迅速反应过来,更是想起了...... 这次之所以没有师长跟隨,三人独自下山歷练,便是林海恩要按妈祖娘娘所说的那般,儘快来一趟祖庙。 先前又在文甲码头,看到了那种情况,无疑是把一切都串起来了。 阎九幽看向身旁的林阿三,立刻出声问道。 “林大哥。” “我刚刚在文甲码头的时候,听那些香客信徒说...原本去年这码头都还没涨价,怎么今年就突然涨价了?” “好像还听他们说起过...去年有很多你们文家村的村民,都会用自家的渔船送他们去湄洲岛上。” “今年怎么就一点声音都没了?” “而且,你之前说的那句,很多人都被张国锋收买又是什么意思?”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 看到林海恩已是將所有事都串起来,而且阎九幽这个娃子,也在问相关事情了,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林阿三长嘆一声,带著几分无奈的摇头道。 “其实並非是去年没涨价。” “只是去年,那码头还没办法涨价,被我和朱老四领著村里其他的渔民强行压著,没有任何办法涨价。” “平常的时候,从文甲码头去湄洲岛,只需要一块钱的船费。” “去年最开始的时候,那轮渡也只是照常收一块钱,后面看到人越来越多,有人为了去祖庙,竟是愿意出高价钱买一张票。” “那售票员就开始坐地起价了。” “照常打渔回来的我和朱老四,看到有人用姑妈诞辰这样赚钱,立刻就忍不住了。” “直接把打来的鱼,暂时丟到码头上,跟著那些香客信徒说...坐我们俩的渔船去湄洲岛,只要五毛钱,付个油费就可以。” “这下子,一大群的香客信徒,立刻就来到我俩的船上。” “虽然有些人连五毛钱都没付,都不捨得,但我们俩也不在意,一趟趟的把人送去湄洲岛。” “那些后面返航的渔船,见到我们做起了摆渡生意,也是立刻有样学样,不过他们有些人是收八毛钱,也有些是收一块钱。” “但就算这样的话,也比坐地起价的轮渡便宜多了啊。” “看到我们这些渔船也来载人抢客,那轮渡船的售票员,虽然非常的不满,却也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因为,我们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湄洲岛人,或者是文甲村人,这码头自是能够用,谁都挑不出半点的理。” “而且都是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喊来边防警察,那也是沾亲带故,没半点的用处。” 林海恩轻轻的点了点头。 双眸中带著几分感慨,意有所指的讲述道。 “这是好事啊。” “去年他们想要用妈祖奶奶的诞辰敛財,但你们却用这种办法,將他们阻止了,也算是另一种的行善。” “但今年又怎么变成如此?就连一艘渔船都没了?” 这个问题。 明显是让林阿三有些烦闷,伸手掏了掏口袋本想再抽一根烟,却想到刚刚老婆子的话语。 便是强行將心癮压下,咬著牙不忿的应道。 “问题就出在张国锋的身上啊。” “我说的张国锋,就是如今浦田市最有钱的人,听说...那身上的钱,都能够把一个市买下来。” “这个文甲码头的轮渡,就是他从公家手里买下的。” “现在都宣扬私有化,他赚了不少钱,把很多公家东西都买了下来,甚至还认识不少的大人物。” “按理说,像他这种赚了很多钱的大地主,应当是不会对轮渡这点钱动心,也不会趁机在这种时候,赚这种不该赚的钱。” “可偏偏,他就好像非要盯著这边一样。” “去年被我们这些渔民影响,没能把票卖出高价,今年就专门用了另一种办法啊。” “他专门来到我们文甲村,还拿了一大笔钱,摆在那村委会里,让所有家里有船的村民都过去。” “只要答应,今年不用自己的船送香客,就可以拿一万块钱。” “如果只是五百、一千,那么或许还能不屑一顾,但一万块钱,那可是...整整一万块钱啊。” “要是遇到天年不好的情况,我们这些渔民怕是一整年,都赚不到这一万块钱啊。” “这一万块钱,无论是给谁家,都能带来极大的变化啊。” “即便村民们怎么的不爱钱,怎么的不愿用钱衡量,终究是难抵住这个诱惑,终究没办法继续运信徒香客了。” “林大哥,那你应当是没拿这笔钱?还有朱老四也没拿吧?”阎九幽立刻说了句,更是带著几分疑惑的继续道。 “那你们两人应该是可以继续运信徒香客吧?为什么也不去了,难道这村里只剩下你们没收钱吗?” 林阿三长嘆一口气,眼中露出几分无奈的摇头道。 “自是不止我和朱老四,还有其他的两、三个人,由於不想赚这种亏心钱,所以也没拿这一万块。” “但我们却也没办法开船运信徒香客啊。” “因为,那个张国锋说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信守承诺都不去运信徒香客的话,就会再多给所有人一万块。”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不开船,不送信徒香客,就能够赚两万块,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生意啊。” “这下子。” “可不只是张国锋了,就连村里的其他人,也盯著我们几个没收钱的人,生怕我们运了信徒香客,让他们没拿到这剩下的一万块。” “但他们却也不想想,这钱...真的乾净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只赚黑心钱,不是鬼却胜似鬼 这一刻。 从刚刚文甲码头开始,就揣著一肚子愤怒的林海恩,终於是明白髮生了什么。 原来那所谓的张国锋,竟是从去年开始,就打算用妈祖奶奶的诞辰,来赚取这种短命钱了。 最关键的是...如果文甲村和湄洲岛的渔民们,团结起来的话,便能够轻鬆毁掉这种用信仰敛財的行为。 可他们並没有。 面对两万块钱的诱惑时,他们选择暂时放下信仰,暂时不去理会这件事。 或许心中还会想著。 等到钱拿到手后,从两万块里拿出一些用来买香火纸钱,烧给妈祖奶奶来致歉。 但他们却不曾想过...妈祖奶奶真当是缺这一点香火吗? 林海恩微微攥紧拳头,看向低著头的林阿三,脸上带著满满的不忿,讲述道。 “林大哥。” “其实,那些收了钱的渔民们,多半也是知道...这钱肯定是怎样都不乾净。” “作为渔民,他们无疑也信奉著妈祖奶奶,明白为了钱,就这样任由他人用信仰敛財不对。” “但他们却依旧干了,依然把这把钱收了。”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满脸沧桑的嘆了口气,隨即摇了摇头露出淡笑道。 “好娃子,无需这般说。” “世人皆有贪心,对於他们而言,或许这两万块钱確实很多。” “如果仅是一千、两千,或许能为了信仰拒绝,但这一万、两万,却是怎样都无法拒绝了。” “况且,好娃子,你觉得...这天地会觉得他们做错了吗?” “可有行恶?可有造孽?可有害人?可有因贪心而拿不义之財?可有...铸成什么不可挽回之错?” 老婆子的这番话。 让林海恩不由得顿了下,儘管他想的再多,却怎都没办法得出这些村民有行恶之处。 真论起来的话。 无非就是...这些村民背弃信仰,见他人用妈祖奶奶的诞辰敛財,却不顾半点而已。 除此之外,並没有太大的错误之处。 因为,要不要用自家渔船来运送信徒香客,完全就是自己的选择。 如果愿意送,那就是行善积德,让信徒香客尽皆可去湄洲岛的祖庙,更是无需再大价钱买轮渡票。 要是不愿送,那也是自家事,自家选择罢了。 即便因此导致那轮渡票价格上涨百倍,那跟渔民也无太大关係。 一向慈悲的妈祖奶奶,不会因此而置气愤怒,无非仅是有些许的失望罢了。 这些渔民虽然贪心,但却无法责罚半点,真要论的话,只能说其不够虔诚,无法论更大的过错。 跟先前岭胜村的诡船,有显著性的不同。 诡船一劫。 虽然也是由贪心导致,但全因村民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得到提醒和劝阻也不顾,贪婪的去货轮偷取东西。 两者不同,区別亦是极大。 因为,这完全就是个人选择,轮渡码头也已经归私人管理,对方如何的敛財都无法处理。 即便这所谓的张国锋,对妈祖奶奶不敬,如今有阳间法官存在的情况下,也没办法直接唤来天雷劈死。 最好的破局方式。 无疑就是...如去年那般,所有的文甲村渔民团结联合起来,帮忙运输香客信徒,收点少许的船费即可。 有了其他进岛方式,这轮渡票自是贵不起来,这些渔民亦是守住了心中信仰,妈祖娘娘往后也会多看几眼。 但这个破局办法,却已是被两万块钱毁掉。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是为之沉默起来,心中更涌出一股无力感。 万般棘手,进退两难。 ...... 看著沉默思索中的三人。 林阿三不由得咬了咬牙,猛地在桌面上拍了下,万般坚定的讲述道。 “三位小道长,我觉得...你们说的对。” “不管其他人是不是心怀鬼胎,所以那么贵的船票都愿意付,但有一些人真当是万般虔诚的来这里。” “带著一颗诚心,希望能够去湄洲岛的祖庙,好好的祭拜供奉姑妈。” “要是这些香客信徒,因为这一百块钱上不了岛,作为湄洲岛的人,我都觉得丟脸啊。” “就这样吧。” “我也不管村里人怎么说,怎么看了,待会就拉上朱老四,还有其他没拿两万块钱的人。” “一起去那文甲码头,只送那些虔诚的人,去那湄洲岛的祖庙。” “就算是会被村里其他人骂,让他们拿不到剩下的一万块,我也不在乎半点了。” “当初是姑妈救了我一命,又不是他们救了我一命,理那么多的洪水滔天干嘛。” “想做就做,总是要让老婆婆这般虔诚的信徒,去那湄洲岛才行。” 作为土生土长的渔民。 林阿三的骨子里,就带著一抹狠劲,更是有不惧一切的勇气。 先前虽然不收那一万块钱,却也考虑到村中其他人,所以才没有开自己的船去运香客信徒。 但现在被几人这么一说,心中满是愧疚,以及充斥著那些人用妈祖娘娘诞辰敛財的愤怒。 就算只有自己一艘船。 现在的他,也是万般想著...能送一些虔诚的信徒去岛上,也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好。 至於,其他拿了钱的村民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真当是考虑不了没那么多了。 听到林阿三的话。 张道一则是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无奈的讲述道。 “林大哥,行不通的啊。” “你要如何分辨,別人究竟是发自內心的虔诚,还是心怀愧疚的来天后娘娘祖庙?” “轮渡票一张百元,而你的渔船只需五毛钱。” “即便是心怀鬼胎的来祈求,又怎会不占这份便宜?” “我们终究不是神明仙人,看不透人心如何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林阿三用力的咬了咬牙,明显也是带著几分怒意,憋著一股气道。 “总不能,真当就让他们一直把轮渡票卖这么贵,让一些应当去岛上的信徒,却上不去吧。” “况且,就那个张国锋,真当不是个东西,” “几十年前,他虽然不是我们湄洲岛的人,但也是这文家村的村民,都是信著姑妈,拜著码头的妈祖娘娘庙。” “就是从十多年前开始,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那么大。” “趁著当时的开放,全国法规放开,都以经济发展为主的时候,专门在这片海做著各种违法的生意。” “一开始,都还只是走私国外的东西,赚点差价罢了。” “后面干了没多久,好像不满足走私赚的钱,估计也听到其他的什么消息,就也开始当个蛇头了。” “很多想要偷渡的人,都会去找张国锋,让他帮忙送去国外。” “帮一个人偷渡出去后,就能够有好几万、十几万的委託钱,出国和去西方最热门的那几年,直接让张国锋赚到了一大笔钱。” “那时候,这文甲村里的人,经常会谈论起张国锋,说著他...真是赚大钱了,口袋里的钱一辈子都不完。” “还不只是这样。” “张国锋赚了一笔钱后,不知是从哪里听到了严打的消息,立刻就不干走私和蛇头这两个事了。” “不知道是被谁指点一般,开始在全国各地开起黑心医院。” “我听別人说...张国锋开的浦田医院,那赚的才是黑心钱啊,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故意说的大病,各种检查开一大堆,就是为了赚钱啊。” “而且,听说他现在开的这种医院还不犯法,就是有些不道德,引得市里有不少人,学著他开起了黑心医院。” “除了医院外,还有红木交易、假烟假酒、偽造翡翠黄金,以及老虎机赌博厅等等,那数不清的行业,好像都会涉足其中。” “就好像,只要是黑心钱,只要是来钱快,那无论赚多赚少,他皆会涉足其中......”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掷圣杯,请妈祖娘娘出祖庙! 只要是黑心钱,他就会赚。 林阿三所说的这番话语,让在场眾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张道一略微想了想,便带著几分疑惑的讲述道。 “这种什么钱都赚的人。” “多半身上早已是业报严重,按理说...应当也会遇到不少诡事了,而且钱多之后,便会想著多活的久一点。” “像很多赚到钱的人,都会刻意的修建庙宇,或者是拿出一定数额的钱来行善事,就是为了儘可能弥补自身业报和罪责。” “为何这个张国锋,並没有半点收敛,反而是变本加厉起来?” “按理说,在钱早已是不完的情况下,寻常的有钱人若是將这轮渡买下来,到天后娘娘诞辰临近之时。” “多半还会將船票价格下降,甚至是免费送信徒香客上岛。” “因为,这可是行善,也是缓解自身所造的各种业报,可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半点收敛,反而是变本加厉了。” “怪,真当古怪。”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 看向正在疑惑中的张道一,双眸中带著几分萤光,好似能看到世间的一切般,缓声道。 “娃子,莫钻牛角尖了。” “若是他不怕遭受业报,那多半他也是早已走上绝路了。” “无非就是...这般的赚黑心钱,能够让他晚死一段时间,或者是有什么邪异的东西,需要他这般不停的赚黑心钱罢了。” “这种人早已入魔,早已被鬼祟所驱使了啊。” 老婆子这番意义不明的话语。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並没有立刻明白什么意思,但都隱隱的有些感觉。 是否这所谓的张国锋,会这般不停的赚缺德钱,更不敬神明,原本身为文家村的村民,竟是连妈祖娘娘的诞辰都要用於敛財。 全因其早就被精怪鬼祟控制,唯有用这种方式赚钱,才可暂时保命? 就在三人思索不停的时候。 林阿三猛地拍了下桌面,好似想起了什么般,瞪大眼睛讲述道。 “对了,还有件事,还有一件事。” “前几年的时候,张国锋清明回村祭祖的时候,忽然间发现...他家的祖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刨了。” “我说的刨,不是被人故意挖出来,就像是被野狗、野狐和黄鼠狼那种东西,硬生生从土里刨出来的一样。” “他的祖先和父母枯骨,那散落在坟地旁边,那是格外的嚇人啊。” “说起来,就是在张国锋发家之后,家中的至亲就接连去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村里有一个小孩子,好像从小就比较『灵』,能看到一些特殊的东西,听说...之前都见到过隔壁去世老大爷的魂。” “然后,那天只是在家门口看到了张国锋经过,就开始哭个不停,就连话也不会说了,喝了碗姑妈庙里请来的符水才好。” “结果这刚醒来,就立刻大喊起来...说是刚刚穿著西装经过的人,身上背著五只鬼,胸口位置还有一个带血的狼头,万般恐怖的很。” “这件事,在村里很快就传开了。” “但有不少人却都觉得是童言无忌,因为张国锋看过去確实是人,甚至还穿著西装,扮的一副人模狗样,怎都不像是鬼啊。” “甚至还有些人说著,如果能像张国锋那样有钱,就算是当鬼的话,他们也都认了。” “现在想起来,他不会真的...真的是鬼吧?” “肯定不是鬼。”林海恩立刻就应了句,还摸了摸脖子里的七彩贝壳吊坠,无比肯定道。 “如果张国锋是鬼祟的话。” “当它买下轮渡,还卖出这样高价的时候,妈祖奶奶的惩戒绝对会第一时间落下,更不会有半点留手。” “妈祖奶奶的慈悲,只对我们这些阳间之人,还有一些行好良善的鬼祟精怪。” “只要恶鬼作祟,祂必会定惩不饶。” “不过,张国锋即便不是鬼,但所做之事,所造之孽,跟恶鬼也相差无几,不知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如何让那些虔诚的香客信徒,去到那湄洲岛的祖庙里,拜祭下妈祖奶奶。” 说到这里。 林海恩不由得停下话语,开始无比认真的思考起来。 坐在旁边的其他人,亦是有些沉默,纷纷想著...如何才能让虔诚的香客,无需付出大价钱拜祭妈祖娘娘。 一秒。 两秒。 三秒。 ...... 足足过了数十秒后。 握著七彩贝壳的林海恩,忽然脑中想起了...当时新春游神之时,眾人扛著妈祖神像巡境的画面。 这一刻。 林海恩猛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林阿三,出声问道。 “林大哥,你们文甲村这边应当是没有游神的习俗吧?” “就是把神像请出庙宇,放入神轿中扛在肩头,一路香火纸钱开道,巡视这一整片的区域。” “没有。”虽然不知道林海恩问这件事的原因,但林阿三还是立刻应了句,补充道。 “我们浦田市,好像就只有仙游那边,会在元宵节的时候,会把庙里的神像搬出来。”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后。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用力攥了攥七彩贝壳吊坠,带著几分坚决的讲述道。 “林大哥。” “我准备去祖庙掷圣杯,把妈祖奶奶的神像请出祖庙。” “虽然看起来冒犯,但我相信,万般相信...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妈祖奶奶寧愿亲自出庙见那些香客信徒。” “也不愿本就贫苦的他们,再用上一百块钱,买上这种船票。” “不仅是香客信徒,能主动来祖庙祈福,我相信...妈祖奶奶,亦也会愿意出庙巡安!” 第三百七十五章 何人阻拦都无用,掷杯筊请妈祖神像 无需香客信徒进庙,由妈祖娘娘主动出巡。 林海恩所说的这番话,让林阿三不由得愣了愣,更是带著一抹的不解和惊疑。 因为,之前这么多年来,妈祖娘娘的神像,都没有从祖庙中离开过,更是没有所谓的出巡一说。 所有人都是从各地赶来,专门来湄洲岛供奉祭拜妈祖娘娘,而且这还是诞辰日子,哪有出祖庙这一说啊。 略微想了想后。 林阿三便是摇了摇头,明显是带著几分畏惧的讲述道。 “小道长,这把神像抬出祖庙怕是不太行吧?” “这么多年来,湄洲岛的姑妈诞辰日子,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都是信徒们进去祭拜的啊。” “就这样直接把神像抬出来,会不会对姑妈太过不敬了。” “小道长,虽然你们那边也会將姑妈神像抬出来游神巡境,但湄洲岛上的可是祖庙啊,其他姑妈神像都是从祖庙分灵而来,神异程度完全不同。” “我担心...会惹得姑妈不开心,就跟张国锋那般一样,就像是在利用姑妈的名气,而且好像也有些不太虔......” 还没说完。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便摇了摇头,看向林阿三,无奈道。 “阿三,你说你啊,真当是没读过书,只懂莽撞,不懂变通。” “海恩这小娃刚刚说的多好,你却是半点都还听不进去,一根筋的梗著脖子,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就好好想下,如果就连信徒香客都被拦在岛外,去不了那湄洲岛,妈祖娘娘独自就在庙里,又有何用?” “况且,你们一开始就想错了,整日被摆在那神台上,出不得庙,看不得这人间,见不到人事,即便是想帮这世间,妈祖娘娘是不是都要好好考虑一番?” “况且,妈祖娘娘神通广大,若是想去,眨眼一瞬,便可到千里之外,哪有什么祖庙和分灵的区別?” “当然,如果你们这些古板的人,还怕抬出神像巡游,会惹得妈祖娘娘不悦,那就让这娃子去祖庙掷杯筊。” 老婆子朝著林海恩昂了昂头,沧桑的脸上满是笑意,示意道。 “到时掷杯筊的时候,把这件事在神像前都说清,说明白,丟出三个圣杯又有何难?” “我信奉了妈祖娘娘一辈子,最是清楚...祂的脾气,从不看重什么香火,也不看重什么金身玉像,更不需要有多大的庙宇容身。” “只要能看到信徒香客过的好,看到他们都在向善,那便已经足够了。” “既然今年信徒香客,被鬼祟魔头阻扰,来不了祖庙里面,那妈祖娘娘出岛一趟又有何妨?” “况且,年年皆是入岛进庙祭拜,今年来次出庙巡安,又怎能说不是好事?” “神明对凡人的要求,其实都是万般的低,甚至都不要求他们多行善,耗费自身钱財去做多少的善事。” “如今的这种时年,或许不行恶,不造孽,不害人,就是一种另类特殊的行善了,哪能求得了更多啊。” 这老婆子的话语。 无疑是让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更是越发的坚定起来。 刚刚的他,也不是一时兴起才说出...要带著妈祖奶奶的神像出巡,其实早就在脑中仔细想过一遍了。 如今这轮渡的船票,已是贵了百倍,明天肯定还会更贵。 最关键的是...从今天堆在文甲码头的人数来看,明后两天前来供奉祭拜的信徒香客,绝对会大量涌来,比起以往都要多不少。 这次恰好是千禧年的妈祖奶奶诞辰,有不少的香客信徒,都想要在这种特殊时年,为未来好好的祈福拜祭。 再加上。 那个举著大喇叭,尖酸刻薄的大妈,还专门说了...明天的轮渡船又会少个两条,那肯定是没办法把所有人都送到岛上了。 如此情况,自然將妈祖奶奶的神像,从岛上接出来,才能够最好的破局,更能让所有的香客信徒,圆了心中的那个梦。 况且,巡境本就是最好的拜祭手段,而非將神像死死的放在神台上。 林海恩也万般相信,大慈大悲的妈祖奶奶,也不会在意自己是否在庙宇中,还是在简单的小巷马路,见到那些虔诚的香客信徒。 祂在。 香客信徒也在。 那何处皆是信仰,何处皆有生出虔诚,从不被时间和空间所界定。 当然,林海恩却是有些忽视...坐在旁边的老婆子,似乎比他都还要了解妈祖娘娘,基本都是以自身感觉讲述著相关事情。 ...... 这一刻。 林海恩再度看向身旁的林阿三,无比认真严肃的讲述道。 “林大哥。” “我只想问一句,在你们湄洲岛的祖庙里,在那妈祖奶奶的神像前掷杯筊,究竟还做不做得数?” “要是我掷出了三连圣杯,想要抬著妈祖奶奶神像巡安,可符规矩?可会遭到阻拦?” 听到这个问题。 林阿三足足犹豫好几秒后,猛地咬了咬牙,无比坚决道。 “放心,小道长。” “虽然自从不当摆渡人后,我就没在湄洲岛住过,来到了文甲村,但曾经的种种情分,乡亲们多半还记得。” “而且,阿兰的奶奶,曾经就是湄洲岛祖庙的庙祝,前几年去世后,才换了另外一位老婆婆。” “待会让阿兰一起跟著去,好好的说一下,应当是能去祖庙里掷圣杯。” “如果你能扔出三连圣杯,那我林阿三就算拼了这条命,都会帮你把姑妈神像在诞辰那天抬出来。” 见到林阿三都说出这般话。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立马就站了起来,攥著拳头带著几分急促道。 “事不宜迟。” “林大哥,那我们抓紧动身吧,去湄洲岛的祖庙掷圣杯。” “现在码头上堆满了香客信徒,越早一点確定巡安一事,就能早点停止那些人的敛財恶行。” “平时一块,如今一百,他们也是真敢卖出来。” 刚说完。 还不等林阿三回答,坐在旁边的老婆子,便是立刻轻轻拍了拍林海恩的手背,笑著温声道。 “好娃子,莫急,无需急这一时啊。” “先前你那般一说,码头大多数虔诚的信徒香客,已是跟婆婆一般,早早离开了文甲码头。” “剩下的那些人,多半都是心中有鬼,寧愿大价钱来討平安的。” “老婆子知道你有这般心就好了,若是为这些行过恶事,心中有鬼之人,错过这碗最正宗的湄洲滷麵,那可是万般可惜的很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因为他是小海恩,所以妈祖给任何疼爱都不为过 此刻。 听到老婆子的轻声劝阻。 林海恩不由得皱了皱眉,本想抓紧时间,拒绝这碗滷麵的时候。 在他看来...一切的事情,都比不过解决船票这件事,绝不可让那种恶人,用信徒香客对妈祖奶奶的信仰,肆意的敛財不断。 坐在一旁的林阿三,则也是隨之站起,压了压手示意林海恩坐下,缓声讲述道。 “对啊,小道长,暂时不急这一时。” “你先听婆婆的话,把这碗滷麵吃了,我也得出去找下人,把那些没收张国锋一万块钱的兄弟们喊来。” “现在那湄洲岛也有不少人,收了张国锋的钱,到时上岛多半还得扯皮一段时间。” “就怕讲理讲不通,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所以,这不多喊几个人一起去,我还是半点都不放心啊。” 就在此时。 正在后厨里的林阿三媳妇—阿兰,则是端著五碗滷麵出来。 除了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以及刚刚后面喊出声的林阿三,明显是也有老婆子的一份。 看到端在自己的滷麵,老婆子连忙就伸手指了下道。 “阿妹,你咋给我端了一碗。” “我可是只点了三碗,没有多点这一碗啊。” “婆婆,你就放心吃吧。”阿兰笑著应了句,也挥了挥手示意林阿三去喊那些兄弟,便是继续讲述道。 “你们今天的滷麵这碗都不收钱。” “算是我们的见面礼,也感激你们都这般虔诚的信著姑妈。” “说实话,如果能把船票这件事解决了,那就是真正的行善积德了,让没钱的穷苦人家,不用上岛也能拜到姑妈神像。” 紧接著。 阿兰在盘子里留了碗滷麵,並没有端出来,看向站起的林阿三,摆了摆手示意道。 “阿三,你快去吧,去把那些兄弟都拉来。” “不管怎么样,当初你这条命是姑妈救的,奶奶曾经也是庙祝,先前没办法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有办法,那我们......” “无论如何,肯定都是要管到底的,咳咳。” 说到后面。 阿兰明显是有些情绪激动,开始用力的咳嗽起来,脸色霎时间也憋得有些红了。 林阿三连忙上前拍了拍自家媳妇的后背,用力点了点头道。 “放心,阿兰,肯定要管的。” “你先好好休息下,再帮我把滷麵热一热,待会等我回来再吃。” 刚说完。 林阿三便快步的跑出家中,准备立刻去喊那些,守住了心中的底线,並没有因贪念,拿了这一万块的村民。 能不拿这一万块钱,已是足以说明心中的信仰和虔诚了。 现在说出有办法解决船票太贵的办法,这些人多半都会出力,一同去那湄洲岛祖庙,力求掷圣杯拿个答案。 隨著林阿三离开。 阿兰也是对著几人温和的笑了笑,又端著一碗滷麵,进了內厨里。 老婆子看著阿兰肩膀耸动,似乎在强压著咳嗽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看向林海恩三人,小声感慨道。 “娃子们,都看到了吧。” “这家滷麵店的阿妹,究竟是有多么的细心,多么的善良。” “老婆子原本只要了三碗面给你们,结果她还是多做了一碗,而且你们知道...刚刚她为何要端五碗面出来吗?” 三人彼此对视两眼,眸子都是带著几分不解。 “为了照顾老婆子我的面子啊。”老婆子立刻便应了句,朝著那內厨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道。 “刚刚林阿三说的话,其实那阿妹也听到了。” “所以,她生怕老婆子觉得...这碗滷麵是因为她家男人要去寻人,现在没时间吃,所以才端给老婆子。” “专门端个五碗出来,来让老婆子看下...就算没有这突然的事,她也是同样做了五碗滷麵,並非是没人吃才给我。” “虽然这事很好,但你们就能看出来...她好不好心肠,是不是一个大好人?” “当然,可不只是这阿妹。” “林阿三虽然人有点直,有点莽,但心肠都是好的很。” “如果有啥事找他帮忙,只要是他答应下来了,那你就放一万个心就好,即便是丟掉这条命,他都会来帮你做到。” “你们就说,这么好的一个家,这么好的阿妹,她做出的滷麵能不好吃吗?能错过吗?”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林海恩三人。 听到老婆子的这般讲述,顿时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而坐在一旁的阎九幽,则是露出了一抹疑惑,满头不解的问道。 “奶奶,你既然这么通透,看人也这么的准。” “刚刚在码头的时候,怎么就是那般模样,被人欺负都不怎么......” 虽然没有说完。 但阎九幽无疑是在指...为何现在的老婆子,跟先前在码头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老婆子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温和的笑了笑,拿了双筷子把自己碗里的滷麵,分別擀到三个娃子的碗里,缓声道。 “娃子,那你就不懂了。” “刚刚哪算什么欺负,若是没有那个人的话,老婆子也见不到你们是不是?” “况且,这世上哪有什么通透,就是看的事情多了呀,娃子。” “来来,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你们快吃麵吧,老婆子现在不饿,也已经尝过好几遍了,就不吃了。” 短短几秒。 老婆子便已是將自己面前的一碗麵,全部都擀到了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的碗中。 这一刻。 张道一看了眼三人的面碗,发现林海恩的那碗明显是最多,都已经快满出来了。 而自己和九幽师弟的那一碗,也只是比刚刚多了四分之一罢了。 换句话说。 老婆子把自己的那一碗里面,一半都擀到了林海恩的碗中,剩下的由他和阎九幽平分。 甚至,要不是碗都要溢出来,还会擀的更多。 见到此景。 张道一不禁有些无奈,看了眼老婆子一眼,带著几分心酸的感慨道。 “老奶奶,你咋把面都快全擀给海恩师弟了。” “你都说了这滷麵好吃,咋不多给我和九幽师弟一点,你看海恩师弟碗里的面,都快满出来,他哪里吃得完啊。” “吃得完,吃得完。”老婆子立刻便应了句,看著林海恩的双眼里,满是对孙子般的宠溺,继续道。 “娃子,不用置气。” “我就是看小海恩觉得亲切,感觉到万般的投缘,自是给再多的疼爱都不为过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消散的老婆子,留下三句教诲之语 这一碗滷麵。 吃的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是双眼放光,明显有些意外。 在他们看来...这无非就是一碗麵罢了,哪会有什么特殊奇异之处,多半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但等真尝上之后,那种特殊滋味涌上舌尖,令本就肚子空空的三人,大口的吃起这碗滷麵。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看到三个娃子吃的这么开心,顿时笑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 不过,那大多数的目光,都在林海恩的身上。 ...... 数十分钟后。 三人终於是將这充满滋味和烟火气的滷麵吃完。 林阿三则也是满头大汗的又跑回房子里,看向刚吃饱的林海恩,带著几分激动的讲述道。 “小道长,成了,成了。” “那些没收钱的兄弟们,刚刚正好在村里的小卖部,买著啤酒喝。” “听到我开口一说,那是立刻就答应了,而且还说著...只要小道长你能在祖庙前掷出三连圣杯。” “无论如何,肯定都要把姑妈的神像扛出湄洲岛。” “先前那是没办法,只能看著他们用姑妈的诞辰一事来敛財,现在既然是有办法了,如果坐视不理的话,心中那道坎也过不去啊。”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在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气。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如果有本地乡亲帮忙协助的话,做起各种事无疑都会方便不少。 就像去那湄洲岛的祖庙掷圣杯。 现在信徒香客都赶来供奉拜祭的情况下,岛上的人已是很多,自是不能想掷圣杯就掷圣杯,必须要有本地乡亲说说才行。 要是没人带著的话。 若是遇到有人阻拦,林海恩就算法力道行再高,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天雷能隨便劈造孽的精怪鬼祟,却没办法劈作恶多端的凡人。 毕竟,如果阳间也有法官,即便是道士也要遵守阳间律令,一旦违背同样將受到极重的惩戒。 坐在旁边的老婆子,隨即缓缓站起身,笑著看向几人道。 “既然一切都谈好了,那你们便去那岛上掷圣杯吧。”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待会好孙子要来家中看我,老婆子我也该早点回去。” 紧接著。 老婆子也是看向听到自家男人回来,刚从后厨走出来的阿兰,表现出一副要掏钱的模样,口中问道。 “阿妹。” “这四碗滷麵多少钱啊,婆婆现在就把钱给......” 还没说完。 阿兰便是立刻伸出手,按住老婆子的口袋,无比郑重的摇了摇头道。 “婆婆,不用钱,真不用钱。” “只是几碗滷麵罢了,根本不值什么钱,你大老远的从外地来供奉拜祭姑妈。” “我和阿三都是姓林,在这湄洲岛和文甲村里,都算是姑妈的晚辈,这就是我们替姑妈招待你的啊。” “况且,这三位小道长,如今还要去岛上掷圣杯,要让所有虔诚过来的信徒香客,都不用付那一百块钱就能看到姑妈。”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对我们这种受过姑妈恩惠的人更是如此。” “不收钱,这几碗真不能收钱啊。” 见到阿兰把自己手按住。 老婆子脸上带著一抹笑意,更是带著几分无奈和感慨道。 “誒,你这阿妹就是太好了啊。” “不要钱的话,那老婆子就送你一样不值钱的东西,来,阿妹,你先把手拿开点。” 说完。 在阿兰把手拿出后,老婆子也是在口袋中掏了掏。 从里面缓缓拿出一颗硬幣大小,通体呈现为橙色的圆珠子,塞到阿兰的掌中道。 “阿妹,老婆子也没啥东西给你,就把这个珠子送你吧。”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有次从海螺里捡到的,你就留著隨便当个念想就行了。” “如果身体不舒服了,可要早点去医院看看。” “妈祖娘娘,可是万般喜欢你做的滷麵,也觉得你做的最好吃,最纯善,最朴实,最有湄洲岛的滋味,真当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这颗圆珠子为橙色模样,而且还颇为圆润,摸起来有点说不出的细腻感。 若是懂行的人,只需伸手一摸,便能立刻判断出...这就是近段时间炒的极为火热,只在椰子螺里长出的美乐珠。 仅是寻常的一颗,便可卖出上万的价钱,像品相这么好的,估计都能卖到几十万。 在当前的年代,这样的一颗珠子,足以换回一条命。 但没见过多少世面,更从没见过美乐珠的阿兰,还以为只是个寻常珠子,便是隨手將其放入口袋。 见到阿兰將这颗珠子收起,老婆子顿时便笑了起来,脸上满是沧桑的皱纹,更好似鬆了口气般。 只要今天將这颗珠子收好,那往后就永远不会掉。 等到以后,自可救命。 將这颗美乐珠送出后,老婆子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林海恩的脑袋,慈爱的温和道。 “海恩娃子,那奶奶就先走了。” “无论发生何事,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只要你的本性不变,那就万事皆可平。” “无需畏天,无需畏地。” “事若对,即便此番天地不允,也有大神能將这天地撕破,討回一个公道。” “天上的眼睛全在看著你,可是要好生加油,莫走错路了。” 在这一刻。 整个滷麵店的时空,都好似凝结了般,更带著一抹极为特殊的气场。 坐在旁边的林海恩。 整个人就好似陷入了迷濛之中,脑中虽然清晰的听到了这句叮嘱,却不知是谁所说。 更是看不清,眼前究竟是有何人,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然后,老婆子又看向了张道一,隨即带著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道。 “道一娃子。” “无论做何事,都不能著急啊。” “就算你想要一颗妈祖娘娘的供橘,那也不是一直求便可拿到的啊。” “况且,与其要那並无多大作用的供橘,不如坚定自己的心神,勤学苦练,自等缘份。” “只要你的心不曾变过,那事情便会得偿所愿。” “那並非是你一个人的事,无需太过忧愁担忧,好生修行学法即可,机会多半就在不远处。” 最后,看向了年纪最小,却又经歷最多的阎九幽,眸中带著满满的慈祥,讲述道。 “九幽娃子。” “你的命最苦,经受的磨难最多。” “但你好生记住...这所有的磨难,无非都只是绊脚石般的阵痛。” “即便被扯到摔倒,也只需抬起头,继续的往前走。” “走的越远,就越顺遂,更是会知...等到苦痛歷完,那便只剩香甜,只剩圆满。” 將不同的叮嘱留下。 老婆子便是环视正在发呆,好似迷茫中的三人一眼,满脸带著慈祥的笑意,脚步缓慢的走出店里。 虽然迈步极缓,但每一步都好似有数十米远般。 短短几秒时间。 老婆子便在消失在路口的尽头位置,身上冒出一阵的七彩霞光,伴著海中暖风,一点点的消散不见......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五鬼敛財,嗜血独狼 隨著老婆子的身影彻底隱去。 滷麵店里。 原本神异特殊的气场,已是隨之逐渐散去,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眼神也恢復了清明。 但不知为何。 三人的脑海中,都是留下了一段话,一段极为温暖,还带著谆谆教诲的话语。 但那一个沧桑的身影,却是在他们的脑中逐渐隱去。 即便是竭力回忆。 都是只有一个模糊虚幻的影子,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就连长相都记不清半点了。 ...... 此刻。 在回过神后,林海恩轻轻的敲了敲脑袋,皱眉仔细想著,眼中还带著几分的疑惑和不解。 看向身旁同样有些迷惑的两人,缓声询问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刚刚,刚刚我是不是忘掉了什么?我只记得...有人带著我们来到这滷麵店,还在我的脑中留下了一句话。” 但很明显。 並不只是林海恩,那种迷茫神色同样充斥在张道一和阎九幽的脸上。 张道一用力的敲了敲脑袋,想著脑中的那句话,带著几分不解的讲述道。 “古怪。” “究竟是谁,能够在我们的脑中留下这种劝导。” “为何现在我们三人却都记不起来,只能隱约想起那个身影,却记不清长相和模样如何。” “能有这般厉害神通,將我们的记忆混淆,莫非是哪位神明来寻我们了。” 就在此时。 那站在旁边的林阿三,见到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脸上露出疑惑迷茫的神色。 有些担心三人反悔先前决定,连忙出声询问道。 “三位小道长。” “咱们...咱们现在还去湄洲岛,还去姑妈的祖庙里掷圣杯吗?” “去,肯定要去。”林海恩立刻就应了句,更是万般坚决的继续道。 “目前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肯定要像我们榕城的新春游神那般。” “將妈祖奶奶的神像请出岛,来此方各地巡安,自是能让周边的香客信徒,不白来一趟,更无需买著百倍船票。” 这个回答,让林阿三彻底放心了。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则是眸中带著几分疑惑,皱著眉头的凝重道。 “林大哥。” “刚刚来你们家滷麵店的时候,除了我们师兄弟三人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应当是有的吧?若是没人领来的话,我们怎会莫名的进你们店中?” 这个问题,让林阿三不由得愣了下,更是抓了抓扎手的平头,疑惑道。 “小道长,你是在说什么?” “一直以来,不都是只有你们三个人吗?刚刚我还给你们说了,姑妈救了我一命的事情。” “最后,又说到张国锋敛財一事,这位小道长提出带姑妈巡安,我觉得这事指不定能行,所以就去把村里其他人都喊来了。” “至於你们说的其他人,我是真的没看到啊。” “阿兰,你有见到...三位小道长的身旁,有谁跟著进这店里吗?” “没有啊,三位小道长不是自己进来的吗?”阿兰同样是满脸疑惑,还指了指面前的四个空碗,肯定道。 “我担心三位小道长吃不饱,还专门多做了一碗。” 此话一出。 林海恩也是顺著阿兰的目光看去,见到桌面的四个空碗,不由得抿了抿嘴。 再度认真回忆数秒,依旧是记不起那模糊的身影,嘆了口气道。 “走吧,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既然这位神明不想我们记得,那我们便不要过多的探寻,求个明白了。” “无论如何,这位神明是在帮我们,带我们来到了这滷麵店,也寻到了解决船票的办法。” “其实,我也多半猜到了,祂究竟是谁......” 说到这里。 林海恩摸了摸戴著脖颈处的七彩贝壳吊坠,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更是彻底放心下来。 明白待会入祖庙的掷杯筊,或许不会出半点问题了。 別说是三连圣杯,就连五连圣杯,六连圣杯,又有何难的地方。 只因这是在文甲村,湄洲岛的对面。 那会前来的神明,多半就是...自己最为敬爱,更是一直以来都护著自己的妈祖奶奶。 能隱去身影,抹去痕跡,但那种暖意却散不掉。 妈祖奶奶来此看过自己了...... ...... 浦田市,凤凰山下。 在一栋占地极大,就如同皇宫般恢弘的別墅中。 一位眼神阴冷的中年男人,將身上严肃的西装沉睡脱下,隨手便扔在了一处沙发。 赤著上身来到房间一面极大的落地镜前。 他的胸口有一个明显的血狼头纹身,肩部更有另外的纹身图案,虽看的不清,但凶戾气息已是狂涌而出。 中年男人看向镜子,目光在自身的两侧...... 在他的两侧,数不清的冤魂厉鬼不知何时缠绕涌来,眼神万般的阴冷可怖。 这些冤魂厉鬼的数量极多,更是张牙舞爪,似乎想要將其吃掉一般。 就在这些冤魂,即將触碰到这男人的身体时。 “嗤———” 五尊浑身鬼气缠绕的恶鬼,从其后背猛然腾起,將涌来的冤魂扯碎塞进肚里,胸口还有一颗滴血狼头浮现。 凶戾低沉的狂啸而起,让其他的冤魂厉鬼纷纷逃窜而去, 而那五尊恶鬼,吃了不少的冤魂却好似完全不满意般,竟还在不断的嘶吼咆哮著。 “太少,太少,钱赚的太少了。” “有我们五鬼相助,你为何还赚的这么慢。” “若是让我们吃不到足够的財气,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为何不继续涨价,为何不涨到一千块一张,你在犹豫什么。” “记住,不餵饱我们,你就会死......” 第三百七十九章 起航,目標...湄洲岛! 文甲村的老码头。 一大堆的渔船,正停靠在这里,还有几位的村民抽著香菸,正聊天谈论著什么。 其中有位同样留著平头,却唯一不抽菸,还穿著出海专用长衫衣服的中年男人,指了指前面的路口喊道。 “来了,三哥和三嫂来了。” “那后面跟著的三位...应该就是刚刚三哥说的,有那真本事,打算祖庙掷圣杯的小道长了。” “如果真能成的话,那可就太好了,不仅能毁掉这次的敛財手段,往后都没人敢盯著娘妈诞辰搞事了。” 听到这句话。 一位戴著竹斗笠的老汉,身上穿著敞开的短袖衬衫,还有几分担忧的讲述道。 “如果能成,那肯定是最好的。” “可就担心...担心这掷不出三个圣杯啊,那可就完了啊,就连妈祖娘娘都不愿管的话。” “那咱们这湄洲岛,还能称之为祖庙吗?往后妈祖娘娘还会来此显灵吗?” “郭老头,担什么心啊。”坐在旁边的另外一位年轻人立刻反驳了句,把手中的香菸丟到地面,用力踩灭后,带著不忿道。 “刚刚阿三哥不都说了吗?这三个小道长有真本事,而且都肯定能掷出三个圣杯。” “咱们什么都不想,直接开路就行了。” “只要我们去了祖庙,那小道长拿起杯筊,娘妈肯定是会显灵,给出三个圣杯。” “当初我娘凿海蠣掉进水里,就是娘妈显灵救的,我知道娘妈肯定一直都在看著咱们,看著我们有没有向善,有没有行恶。” “呸,別说是该死的张国锋了,咱们村里那些敢收两万块钱的人,这辈子算是完了。” “要不是娘妈慈悲,一向好脾气,换成其他神明的话,多半早就落下天雷把他们劈死了。” “不过,现在这钱收了,我倒要好好看下...往后他们出海的时候,还怎么敢让娘妈保佑他们。” “待会要是掷出三个圣杯,那些人还不认的话,劳资非得用柴刀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不可。” “阿鱼,准备开船吧,三位小道长要来了。”朱老四对著年轻男子说了句,还特地叮嘱了下。 “待会无论做啥都不要急,有我和三哥在前面,你可千万別啥都不顾的大喊大叫。” “待会原本能谈,变得谈不了,可就有些麻烦了。” 可以看出。 確实就跟林阿三说的一样。 自从十多年的那件事发生,跪在庙前磕的头破血流,才让自家媳妇活下来后。 朱老四明显是向善变好了,遵守著曾经许下的誓言。 不再像曾经那般是个二流子,已是沉稳不少,就连烟都不抽了,更是做了不少的好事。 ...... 等林海恩三人来到码头的时候。 朱老四等人,已是將渔船启动,停靠在码头旁。 林阿三立刻上前两步,將固定渔船的粗麻绳拿起,在手上卷个两圈后,把船只用力拽来,抵在码头边缘,开口道。 “三位小道长,可以上船了。” “船上的鱼腥味有点重,你们要稍微忍一下,不过那文甲码头离湄洲岛没有很远,待会只要开个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到了。” “阿兰也跟著去,到时跟现在祖庙管事的庙祝说一说,多半是能进庙掷圣杯。”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已是明白,隨即就跨出一步,来到满是鱼腥味的船上。 虽然这船上的鱼腥味很重,但林海恩却有些说不出的熟悉,心头更是有著万般的感慨。 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土生土长的渔民,自己更是从小没少爬上渔船。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虽然没有林海恩的海边生活经歷,但这几天风餐露宿都不是问题,自是也不在意这鱼腥味。 走上渔船,三人隨便寻了个乾净区域,便是盘膝坐下。 林阿三也是一步踏上甲板,看了眼正握著船舵的朱老四,伸手抬了下示意道。 “老四,开船走了。” 下一秒。 “吭—吭—吭———” 柴油机引擎的声音,已是沉闷的在码头处响起。 还不只是一艘船。 旁边的三、四艘渔船,都是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引擎声,准备要一同开船去那湄洲岛。 但就在船只即將离开码头的时候。 渔船驾驶室里的无线电,忽然传来带著电流的声音,充斥著不满和焦急的质问语气,已然是隨之传来。 “朱老四,你现在在干嘛!” “刚刚看你们就鬼鬼祟祟的,现在还把三个道士接到船上,你们是要把他们送到湄洲岛吗?” “就送三个人,你们能赚多少钱啊?三十?三百?” “前几天,国锋带钱来的时候,你们说著不收,说著不干这种对不起妈祖娘娘的事情。” “装的那么清高,哎呦不能用妈祖娘娘收钱,不能再送人去岛上。” “结果现在,不还是为了钱送人去湄洲岛,难道你们忘了,那时候答应我们其他人的事?”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自己掏腰包,给你们一人五百块钱,赶紧给我回来,別特娘的送人去湄洲岛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要是让村里人都拿不到剩下的一万块钱,你们就死定了,往后肯定都別想好过!” 无线电里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的在船舱中响起。 但却是能清晰听出...这番话中的凶狠、不屑还有焦急。 很明显。 这说话的村民,就是觉得林阿三和朱老四等人故作姿態,嘴上说的好听不要那两万块钱。 实际上,看到他们拿了一万块钱,早就是心头痒痒,准备又开船送香客信徒去那湄洲岛,赚上一点船票。 甚至还要害的他们...拿不到张国锋许诺的剩余一万块。 因为,这剩下的一万块钱,当初早就已经说好...要等到確实没有哪位村民偷偷开船送人去岛上,才会再发下来。 现在他们却偷偷送人去湄洲岛,要是被知道的话,那一万块钱可就打水漂了啊。 尤其是,先前林阿三他们可是不领情,乡亲们无论怎么劝,都不愿拿那一万块钱。 听著无线电里的话。 正在开船的朱老四,心头一股无名火猛地涌起,咆哮道。 “许木林,你特娘的再给劳资说一次。” “什么叫做为了钱,什么叫做清高,你特娘要不说清楚,待会劳资绝对让你......” 还不等朱老四说完。 林阿三便压了压手,打断其后续话语,將无线电扯到自己的嘴边,语气低沉的讲述道。 “木林啊,你不用想的那么多。” “刚刚上我这艘船的三位小道长,我们並没有收他们的船费,只是受他们所託,免费送到湄洲岛下而已。” “我们也不会再送其他人,无非就是帮他们一个忙什么。” “又没有收钱,也没有送那些信徒香客,何来什么我们没有信守诺言?” “相较於担心我们的行为,你还不如担心下...张国锋到底是不是嘴巴说说罢了,其实根本就不会再给你们的一万。” “再好好的担心下,这两万块钱究竟干不乾净,你们这样把它收起来,往后究竟会不会遭报应。” “至於,往后我们能不能好过,你还不如先担心下自己吧。” “敢用姑妈的诞辰,做出这般缺德的事,我倒要好好看下...往后你还敢不敢出海,还敢不敢去打渔。” “更要看下,那两万块钱够你用多久,够不够你吃一辈子。” “记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此刻。 在码头的一艘渔船上。 身材瘦削、眼神阴翳的许木林,听到无线电里林阿三和朱老四的话语,眼神变得无比凶狠,握住对讲机,咆哮道。 “林阿三,朱老四。” “你们两个人赶紧给我回来,特娘的当初是怎么答应......” 但没用了。 无线电明显已是被林阿三主动关闭,无论什么话都传不过去。 见到没有声音传来后。 许木林猛地用力提了下旁边的油桶,看向已是朝湄洲岛方向,全速驶去的渔船。 仔细想了两秒后。 立刻就直接跳下船,朝著文甲村里跑去...... 第三百八十章 天灾从来不是大祸,贪婪的人心才是 能被安排在码头盯著。 避免有人偷偷送人去湄洲岛,这个许木林自然是机灵的很。 见到林阿三和朱老四,明显是完全不听他的威胁,带著那三名道长越驶越远。 而且,还有其他几个也没收那一万块钱的乡亲跟著,立刻便明白了...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自己没办法阻止他们。 那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立刻通知村里人,多纠集一些人,到时去湄洲岛抓都能把他们抓回来。 没有半点犹豫。 许木林立刻就跑到了文家村里的棋牌室。 以往的这个时间,棋牌室基本是没几个人,因为快到妈祖娘娘的诞辰了,但凡有船的渔民们,都会趁机送信徒香客上岛赚一点钱。 可今年却不同了。 文家村的绝大多数渔民,都通过张国锋的缘故,轻鬆简单的拿到了一万块钱,甚至还不用去送信徒香客上岛。 有了钱,又不用工作。 这些渔民们,自然会来到这种棋牌室,推牌九赌个天昏地暗。 就像是很多城中村的拆迁户,虽然通过拆迁拿了不少钱,但却有很大的都输在了打牌赌博里面。 甚至有不少的人,专门会打听哪个地方拆迁,再到周边的地方开上一个地下赌场。 钱来的太过简单,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珍惜。 就像这一万块。 並非这些渔民们流汗辛苦赚来的钱,因为根本不会太过珍惜,甚至有人都已经在这赌场输到精光了。 不甘心的赊著帐,准备用张国锋后面会给的那一万块偿还。 ...... 此刻。 村里的棋牌室烟雾繚绕,各种各样的押注声此起彼伏。 就在所有人都等著开牌的时候。 一道无比焦急的喊声,忽然从那后方传来,更带著满满的慌张。 “张村长,坏了,坏了啊。” “林阿三,林阿三和朱老四,那两个杂种,特娘,特娘的送人去湄洲岛了啊。” “要是被人知道了,咱们剩下的一万块钱,可就拿不到了啊。” 此话一出。 原本还在喧囂吵闹的棋牌室,竟是猛地寂静下来,眾人都好似愣住了般,就连面前的牌九都忘了推。 两秒后。 那坐在庄家位的中年男人,猛然站了起来,更是焦急的问道。 “许木林,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阿三和朱老四真不顾先前我们的叮嘱,又送人去湄洲岛?要害我们拿不到那剩余的一万块?” “是,是啊,村长。”许木林万般肯定的应了句,隨即继续讲述道。 “而且,还不只是林阿三和朱老四啊,咱们文家村里其他那些不收一万块钱的人,也跟著出海了啊。” “我还专门提醒了好几遍,让他们別违背承诺,最后害得我们拿不到剩下的一万块钱。” “可他们却是完全不听啊,还说著...他们只是免费送人去岛上,根本就不收钱,又有哪里违背承诺一说。” “还说著,我们什么钱都敢收,还不如先担心下...自己会不会遭报应再说吧。” 刚说完。 “砰———” 一道无比剧烈的拍桌声响起。 正在当赌桌庄家的张村长,已是猛然站起,眼中还带著几分怒意,咬著牙挤出话语道。 “林阿三,真是这么说的?” “哎呦,张村长,我骗你干嘛啊。”许木林满脸皆是焦急,指了指码头的位置,继续道。 “他们都已经从老码头开船走了。” “要是再不想办法,把他们拦下的话,那剩下的一万块钱,张哥说不定就不会给我们啊。” 原本还在惊疑中的村民们。 听到这剩余的一万块钱后,立刻都反应过来,立刻讲述起来。 “不行啊,一万块钱可不能没有啊。” “怎么办,现在林阿三都把船开走了,怎么都拦不住了啊。” “完了,要是剩下的一万块钱没了,我现在都还欠著好几千,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张村长,你堂弟的脾气,你应该是很清楚的,要是真被他知道了,我们村里还有人在送人,钱肯定不会给我们。” “张民胜,我可才借给你三千块啊,你刚刚说了,等你堂弟发了钱,就还给我啊,现在还作不作数?到底还能不能还钱啊?” “......” 听著身旁眾多村民的质问。 文家村的村长—张民胜,只觉得心头怒火中烧,太阳穴更是狂跳,眯了眯眼睛带著几分凶狠道。 “乡亲们,別急,你们都先別急。” “我现在就去村委会打个电话,让人拦住他们,你们先去码头都把船开起来,赶到那湄洲岛去,待会把林阿三和朱老四他们绑回来。” “这两万块钱,可不止我们文家村有收,湄洲岛乡亲可也不少拿。” “就算开船过去,我也肯定能让他们...上不了这湄洲岛!” 第三百八十一章 以神之名敛財,难道不怕天打雷劈? 晴天碧空,波光粼粼。 几艘渔船从文家村的老码头出发,朝著湄洲岛的方向飞快驶去。 正常情况下,从文甲码头到湄洲岛,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现在全力行驶中,更是只需一刻钟便可抵达。 ...... 十分钟后。 渔船还在全速驶著,但已是能隱约看到...那在不远处的湄洲岛了。 但让林阿三和朱老四更为凝重的是...在那湄洲岛的区域,竟是驶来了数艘渔船,径直朝著这边驶来。 一道带著焦急和担忧的声音,已是从无线电中传来。 “阿三,老四。” “现在怎么办?那狗娘养的许木林,估计多半是回村里的棋牌室喊人了。” “张民胜听到咱们带人去湄洲岛的消息后,应该是打电话到湄洲岛了,准备在中途將我们拦住。” “不只是咱们的文家村,住在湄洲岛的人,也是有不少...拿了张国锋的那一万块钱啊。” “怕个毛啊,郭老头。”带著几分凶狠的话语传来,更有柴刀磕碰铁架的鏗鏘声。 “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有谁敢拦劳资,拦著我们不准去那妈祖娘娘的祖庙。” “劳资要是不把他们砍死,那就不叫阿鱼!” 见到郭老头和阿鱼两个人,情绪都有些激动。 林阿三看著驶来的几艘湄洲岛渔船,仔细眯著眼看了几眼后,心中微微鬆了口气,肯定道。 “郭老头,阿鱼,你们都先別急,把船先停下来。” “湄洲岛终究是姑妈祖庙的所在地,就算也有渔民们收了张国锋的钱,但跟文甲村不一样。” “湄洲岛的岛民们,更信姑妈,更知神跡,多半都能好好的谈一谈。” “而且,开来的这几艘船里,应该有我相熟的人,或许是能好好的说一下。” 刚说完没多久。 那几艘湄洲岛的渔船,也是逐渐靠了过来,为首的那艘渔船舷上,还用大红油漆写了个『林』字。 林阿三也是伸手,示意朱老四暂时把船桨拉起来,看著逐渐靠近的船只,沉声道。 “老四,把船桨先拉起来。” “如果湄洲岛的人,不让我们停在码头,那肯定也是上不了岛。” “都先不急,我先跟他们好好的谈一下。” 朱老四虽说依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却是极听林阿三的话,立刻便將船桨拉了起来。 ...... 此刻。 几艘渔船都停在了海面上,从湄洲岛驶来的几艘船,亦是逐渐的缓缓靠近。 那无线电里,传来了一道无奈的嘆息声。 “阿三,你们都回去吧。” “现在岛上的乡亲们,不想你们来姑妈的祖庙,担心那最后的一万块钱拿不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林阿三便是拿出对讲机,隨即冷哼一声,带著几分寒意的讲述道。 “忠叔,你也拿了张国栋的那一万块钱吗?” “阿三,忠叔也是没办法啊。”对讲机的另一端,又传出了一声嘆息,继续道。 “你知道的。” “忠叔的儿子已经快三十岁了,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说了一个媒。” “但对方要两万块的礼钱,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渔民,去哪里拿这么多的钱啊。” “忠叔没办法,只能够接过......” 还不等这番话语说完。 林阿三便直接打断了他的后续话语,缓声讲述道。 “没办法?什么叫做没办法?” “忠叔,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儿子小奇半夜发了高烧,烧的人都迷糊,抽搐个不停了。” “岛上医生没办法,还是婶婶去姑妈庙里求了一张符,给小奇喝下去,才稍稍好了一点,没让他继续咬舌抽搐。” “然后,我半夜一点开轮渡船,送你们全家去了浦田市里,这才救下小奇的一条命。” “要是没有姑妈的那张符,就算小奇能活下来,多半也被烧成一个傻子了。” “我就问你...我半夜送你们去文甲码头的这份情,你还记不记?” “我还要问你一句,姑妈赐一张符,保住小奇的这件事,你还信不信?” “你是不是跟文家村的那些人一样,觉得姑妈看不到?见到现在那乌烟瘴气的文甲码头?” “忠叔,一张轮渡一百块钱,那可是一百块钱啊。” “姑妈要是看到...有人用祂的诞辰日子,这样子的敛財不停,祂就算如何的慈悲,真当不会生气吗?” “如果咱们湄洲岛的祖庙,因为这件事,往后姑妈再也不愿来,也再也不愿庇佑,又会如何?” “两万块钱,真当比得上这些吗?” “而且,阿叔你应该也清楚,以往前几年,到了现在这种临近诞辰的时候,早就该有神异显现了。” “但今年呢?有吗?可有出现过半点的异象?你还不知姑妈是否生气发怒了?” “文甲村的不懂,咱们湄洲岛的乡亲也不懂吗?你林忠更是明明受过姑妈恩惠,难道也不懂吗?” 这番话。 让特地从湄洲岛驶来,准备阻拦这几艘船的的林忠,不由得愣了愣,很多话都梗在喉咙却有些说不出口。 微微的攥紧拳头,带著几分沙哑的缓声道。 “阿三,现在已经没回头的路了啊。” “那一万块钱,村里人都已经收了,而且也约好了定亲的时间,你就当体谅下忠叔,不要带人上岛吧。” “忠叔,你可真当是老糊涂。”林阿三极为不忿的说了句,更是压抑著心中愤怒的呵斥道。 “张国锋是靠什么赚钱的,你能不知道吗?” “这么多年来,单单他开的那些黑医院,做的那些走私蛇头、开老虎机的生意,不知道多少人被害得家破人亡。” “今天你收了他的钱,这份因果就在你身上了,到时候,多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换成以前,看到你们被矇骗著收了钱,虽然起因是贪心,但姑妈见到你们都是她后辈的情况下,多半还会伸手帮一下。” “但现在,你们这样和张国锋同流合污,別想姑妈会护佑半点,不再给你们多加几分惩戒便算好了。” “而且我就老实和你说吧...当前在我船上的三位小道长,那是有真本事的人,专门从榕城走到我们浦田市,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们现在有办法解决这事,或许能让你们身上的罪孽少个几分。” “你们都好好想一下吧。” “反正无论如何,我今日肯定是要上这湄洲岛,但也只会送三位小道长上岛,不会再送其他人。” “忠叔,我还想再提醒你一句......” 说到这里。 林阿三停顿两秒,微微攥紧拳头,带著几分冷冽和严肃的继续道。 “虽然前些年,自从这个轮渡启用后,我就搬到了文甲村,但你可要记住...当初没有轮渡的时候,是谁把阿奇送去医院的。” “还不只是你,其他赶来的乡亲们,多半都欠著我家一份情吧?” “甚至还不只是我的情,你们曾经应当也受过了...姑妈的庇佑,或是专门来看了你们一眼。” “这种恩情,你们便是...用这种方式来还吗?” “看著他人用姑妈诞辰肆意敛財,却半点不管,半点不顾,还参与其中靠此收取沾满人血的钱財。” “你们是真的嫌命太长,真不怕...天打雷劈啊!” 第三百八十二章 信神,畏神,尊神,却还是难抵贪念 这一刻。 在不远处另一艘渔船上的林忠,已然是彻底沉默下来,心中更是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因为,这几天湄洲岛始终没有神异显现,他便已是满腹担忧了,心中觉得...... 是否妈祖娘娘见到他们这般敛財,所以不愿再显灵来此了。 当然更担心的是...会不会因此遭受神罚,落得一个悽惨下场,为贪小利而造成大患。 不过,虽然担心不止,但林忠也没有勇气,再把那一万块钱还回去。 湄洲岛也有不少人收了张国锋的钱,他这中途还回去,无疑是会被其他人指责,肯定也是没办法再运客赚钱。 更是抱著一丝侥倖,希望能用这笔钱给自家儿子娶个媳妇。 但现在,听到林阿三的这番话语和呵斥,林忠已是越发担忧起来,已是越发后悔...当初收下这一万块钱了。 ...... 见到林忠面露犹豫神色。 站在他旁边,跟著一起来的湄洲岛乡亲,立刻便面露担忧,却又带著几分贪心的继续道。 “忠叔,应该不会有事吧?” “那钱也不算特別多,也只是两万,对张国锋是不值一提,就算这钱是有点不乾净,应该也沾不到我们身上?” “而且,妈祖娘娘一向大慈大悲,应当是不会为这种小事,因此而拋弃我们,丟下这千年的祖地啊。”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等到这件事结束后,再各家各户凑点钱,给妈祖娘娘办场热闹点的供奉和祭祀?” “忠叔,我觉得不管咋样,咱们现在都要把林阿三赶回去,绝对不准他把人送到湄洲岛上面,免得拿不到那剩余的一万块。” “两万块钱啊,咱们这种渔民都不知道...要赚多久才能赚到啊。” 这位乡亲明显是更加贪心。 虽然同样清晰听到了林阿三的警告话语,但心中却仅有些许慌张,並没有更多的考虑报应一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林忠皱眉仔细思考数秒,轻轻嘆了口气,摇头准备让林阿三回头时。 “轰隆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响起无比狂暴的雷霆霹雳声。 最关键的是...林忠抬头看了眼,发现那一大团的雷霆霹雳,竟然就在他的渔船上方,而且好似马上就要落下般。 如此情况,让林忠霎时就呆住了,心中更是充斥著恐惧神色。 就在他惊愕犹豫之时。 “轰!” “轰!” “轰!!” “......” 一连几道天雷,轰在了他的渔船旁,掀起阵阵磅礴的雷霆罡气。 儘管相较於正常的天雷,刚刚落在船边的这几道雷霆,明显是不够明亮耀眼,还有些特殊的细小感觉。 但林忠根本就想不了那么多,整颗心都在狂跳,更是盯著闪烁雷芒的天空,嘴里喃喃念叨起来。 “姑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用你的诞辰赚钱,我不该收张国锋的那种脏钱,求您这次饶过我,我再也不敢,真的不敢了。” 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虽然很多人在发誓的时候,经常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大多数人对此也没有半点的敬畏。 可现在的林忠,却是实打实的感觉到...天雷轰顶的恐惧,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明白这雷霆落下,自己绝对活不下来。 而且还不只是他,旁边那位原本格外贪心,想要把林阿三等人赶走的乡亲,看到天上的雷霆霹雳。 满脸皆是惊恐神色,迅速的衝上前,拿起对讲机惊恐喊道。 “阿三哥,阿三哥。” “我们让你来湄洲岛,让你来,你快让妈祖娘娘收了神通,別真把我们劈死,別...劈死我了啊。” “一万块钱,够了,已经够我们用了。” 很明显。 並不只是林忠和他身旁的乡亲满脸惊恐,就连另一艘船上的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亦是有些惊愕和意外。 完全不知...为何就突然晴空霹雳起来,而且还只打阻拦的几艘渔船。 但不同的是,见到这股雷霆后,他们没有半点的慌张,心中只有隱隱的兴奋和激动。 觉得现在的这个决定,已是得到了妈祖娘娘和天地的支持。 儘量压下激动情绪,让声音保持平时的冷静,林忠拿著对讲机,有些低沉的讲述道。 “怕了?现在知道怕了?但你说的不作数。” “忠叔,这来拦的人中,你最有名望,我只想知道...你让不让我们进湄洲岛,让不让我们去姑妈祖庙?” 这指名道姓的问题,让林忠整颗心都沉了下去,看到天上还在闪烁的雷霆霹雳,连忙示意道。 “哎呦,阿三,你还在说什么啊。” “快来,快来湄洲岛吧。” “后悔,我现在也是万般后悔,真不该...不该收那一万块钱,更不该用姑妈的诞辰敛財啊。” 说完。 林忠不敢有半点迟疑,迅速將渔船再次发动起来,竟是主动的带路朝著湄洲岛码头驶去。 ...... 这一刻。 正盘膝坐在甲板上的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不约而同的將手中雷诀鬆开。 阎九幽带著几分敬佩,发自內心的感慨道。 “海恩师兄,还是你厉害啊。” “听到林大哥说的话后,就让我们一同掐起雷诀,劈到那艘船旁边,令这些村民以为是天罚来临。” “这果然是...一劈天雷,他们就老实了啊。” 林海恩因激发法力而显现的异色双瞳,开始逐渐的消退,抿了抿嘴缓声道。 “其实他们这些海边渔民,是最信妈祖奶奶的一批人,也信神跡。” “所以我们唤来天雷,他们自然万般害怕。” “信神,畏神,尊神,却终究是难抵贪念,但如今还能知道怕...还算是好了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心中有愧,才怕五雷轰顶 在这天雷震慑下。 原本从湄洲岛赶来,准备將眾人劝回的渔民们,都已是老实了不少,更是不敢再阻拦半点。 因为,他们的心中有愧,更是自知做错了。 去年妈祖娘娘诞辰时,张国锋就打算趁机涨轮渡船票,最后却被眾人合力用渔船运客上岛解决。 等到今年。 张国锋提前给出一大笔钱,让他们不要继续送香客信徒去湄洲岛。 这两万块钱,究竟是为何会给出,每一位村民都很清楚,无非就是...张国锋打算利用这次的妈祖诞辰敛財。 湄洲岛和文家村的渔民们,无法用渔船送客后,码头的轮渡船自是可以坐地喊价。 而今年恰好又是千禧年,就算是把一块钱的船票,最后加价到十块、二十块钱,肯定也会有不少人愿意付钱。 曾经受过妈祖娘娘庇佑的他们,其实早知这种做法不对,但还是抱著几分的侥倖心理。 觉得一向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不会在这种事上,跟他们太过计较。 往后多烧点香火,或是供点瓜果过去,就能弥补这份过错,先將那白来的两万块钱拿到再说。 当然,最关键的是...... 他们不答应张国锋,也继续的像去年一样,靠著运香客信徒来赚一点的船费,也分担点轮渡的压力。 这几天的时间里,最多也就赚个几百上千块罢了。 现在无需开船,也无需招揽客人,就能拿到两万块钱,两种情况具体要怎么选,他们自是无比的清楚。 抱著侥倖心理,收下了这笔钱。 不再理会轮渡的情况,更不像往年那般的用渔船运客。 仅有在听到...轮渡船票被喊到了一百块一张的时候,他们才隱隱有些慌张,有些惊恐和害怕。 一边骂著张国锋怎么这般贪心,一边又在忐忑著...妈祖娘娘会不会迁怒於他们。 这毕竟是...有人在用祂的诞辰敛財,这是对妈祖娘娘的大不敬啊。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 数艘船。 以最快速度来到了湄洲岛的码头。 由於轮渡和渔船码头不同,因此几艘渔船靠岸的时候,並没有看到太多的香客信徒。 渔船一点点靠岸的时候。 正盘膝坐在甲板上的林海恩,已是清晰看到...当前的码头位置,站著了眾多的湄洲岛渔民。 他们脸上皆是带著忐忑和慌乱,眸中更夹杂惊恐神色,不少人都脸色苍白的说著些什么。 还有人见到渔船靠近后,立刻就伸手而出,还在不断招手著。 就好似,正在催促著这几艘船靠岸。 这一幕。 林海恩並没有太过意外,心中更是有了几分猜测...如果不出意外,多半就是刚刚前来阻拦的那些湄洲岛渔船。 利用船上的无线电,將晴天霹雳的事情,讲述给了码头上的人。 这些一辈子都生活在湄洲岛的渔民,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到或见到所谓的神跡。 从小被大人们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要说在这世上,究竟哪一批人最相信有神存在,最相信有神跡存在...湄洲岛的原住民,绝对能排进前三。 正因如此。 听到林忠差点被妈祖娘娘惩戒,被大白天劈死后,眾人便怀著惊恐的来到码头,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吭—吭———” 渔船柴油机的声音,逐渐的平息下来。 脸色苍白还带著惊恐的林忠,有些脚步不稳的从渔船走下,来到了这码头之上。 才刚下来。 一大群的乡亲,便围了上来,带著惊惧的喊道。 “忠叔,真的,真的吗?刚刚平地惊雷了?” “忠叔,你真没骗我们吗?这么好的天气,晴天霹雳了?” “林忠你倒是快说句话啊,你是被嚇傻了吗?还是中邪了啊?” “阿三呢?阿三去哪里了?林忠,你刚刚说...阿三带来有本事的道长来,说是能解决这件事?” “我怕了,我特娘的真怕了啊,起初拿这一万块钱的时候,我就觉得不乾净,觉得对不起姑妈,果然遭报应,我们要遭报应了啊。” “......” 听著身旁乡亲七嘴八舌的议论。 本就满心皆是惊恐的林忠,被乡亲们吵的是无比烦躁,立刻呵斥出声道。 “都在吵什么,吵什么!” “刚刚差点被天雷劈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们,都在这里吵什么,要是怕的话,当初就不该收那一万块,不该用姑妈诞辰敛財。” “赶紧让开,让阿三把几位道长请下来,说不定还能挽回。” 此话一出。 周边的乡亲们,也是立刻反应过来,纷纷看向林阿三的那条渔船,看到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是站起准备下船了。 可见到三人的稚嫩长相,原本都觉得还有点希望的乡亲们,顿时整颗心都不由得沉了下去。 因为,三人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完全没有什么高人模样啊。 但林忠却不这么想。 或者说...无论从渔船下来的是谁,就算是一位六岁孩童,只要林阿三说其能够稍稍挽回这件事,那他也愿意信。 害怕,真当是害怕啊。 先前晴空霹雳不停,而且雷霆还不断的落在身旁两侧,真当是有种即將要被天雷劈死的特殊感觉。 隨即立刻上前两步。 看向刚將渔船绑好的林阿三,脸上依旧还带著慌乱的询问道。 “阿三,现在要怎么办?” “究竟已经到湄洲岛了,又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先前的错事?” 林阿三並没有回答。 反而是对著才刚下船的林海恩,开口问道。 “海恩道长,咱们现在就去祖庙吗?”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环视著湄洲岛,朝著妈祖奶奶的祖庙岛屿仔细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道。 “林大哥,现在就去吧。” “越是早点掷完杯筊,越是能早点结束那般恶劣的敛財行为,也能够...让更多虔诚的信徒香客,更早的安心。” “就像先前见到的老奶奶一样,信了妈祖奶奶一辈子,却因这一百块钱的船票,没办法上这湄洲岛,更没办法亲自祭拜,得有多么悲哀啊。” “即是虔诚之人,应当就该见到心中信仰。” 说到这里。 林海恩忽然就顿住了,眸中更是露出些许迷茫和疑惑,不知道为何自己刚刚会脱口而出这么一个人。 等他想继续回忆的时候,却是怎么想不到这个人是谁,仅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其余的所有东西皆记不清。 沉默两秒。 林海恩轻轻摇了摇头,將这记不起的模样和细节,暂时从自己的脑海中甩掉,又看向身旁的眾多村民。 看著他们脸上的慌乱惊恐神色,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带著几分冷冽和寒意道。 “如果你们想弥补的话,那就別从张国锋那里拿来的脏钱。” “要是已经了,那就了多少补多少。” “这钱干不乾净,你们可比我清楚的很,若是还因此遭了大劫,那就是活该如此。” “即便磕破脑袋,妈祖奶奶也不会来看你们半眼!” 第三百八十四章 足足几十年,掷不出圣杯的祖庙 从渔船的码头离开。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立刻便跟著林阿三,朝著那岛上的妈祖庙方向走去。 在去祖庙的一路上。 林海恩已是见到了眾多的信徒香客,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带著一抹激动和虔诚,提著装满香火的红袋子,步伐快速的走著。 很明显。 即便是了好几倍的价钱,才买到了一张轮渡票,但这些信徒香客却依旧觉得万般值得。 只要能在这妈祖娘娘诞辰的特殊日子,来到这湄洲祖庙里上几炷香,那便已经足够,便是已经能了却心愿了。 当然,也有些人觉得...钱好不容易上了岛,在妈祖娘娘的神像前祈祷恳求,肯定是能够庇佑他。 就算先前做了眾多错事,只要这般虔诚的贡上香火,也能够得到妈祖娘娘的庇佑,能够安稳化解身上的业报。 但很明显,这绝对只是妄想罢了。 这些心术不正之辈,永远得不到妈祖娘娘的庇佑,若换成其他脾气火爆的九天神明,多半早就降下惩戒了。 ...... 此刻。 眾人来到湄洲岛的核心地区。 朝前看去。 一个极为庞大的石雕神像,已然是映入林海恩三人的眼帘。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这个神像梳著帆船髻,手中还竖持著一个玉如意,身上好似还穿著披肩和霓裳,慈眉善目,万般和蔼。 毫无疑问。 这就是妈祖娘娘神像,足足高达14.35米,目光直视著遥远的海面。 虽然是一个大石雕,但每一个细节却都做的极好,明显当初雕这个神像的工匠,带著虔诚,更已將一切做到最好了。 在这巨大的神像下方,已是有眾多的信徒香客,跪在地面上,不断朝著神像磕头,念念有词的祈祷著什么。 数不清的黄香,將神像底座的香炉插满,香火多到好似雾气。 看到这一幕。 即便是龙虎山这种道教名山长大的张道一,都是隨之摇了摇头,无比感嘆的侧头讲述道。 “海恩师弟,天后娘娘的香火,真当是丰厚到难以想像啊。” “你就看这神像下的香火烟气,都快化为实质了,在这世上多半也只有財神爷能与其相比了。” “即便是天公爷,多半也仅有天公日才能有这般香火。”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不由得沉默两秒,看著那些腾起的香火烟气,格外严肃的坚定开口道。 “正因香火多,所以更不能被人用於敛財。” “先前在码头时,那群人为了敛財赚船票,何种话语都说的出来,说著妈祖奶奶不管何人皆救,无论何事都管。” “虽然这样能得到香火,但这可不是好事,一旦那些香客信徒没有得到庇佑,遭到了应有报应或惩戒,多半会怪到妈祖奶奶的身上。” “但试问下,只要是九天正神,又有哪尊神明可以做到,无论何事皆能管,无论何恶皆可除?” “现在这里有太多,太多的香客信徒,都是在码头被恶人蒙蔽而来,若真要说虔诚,或许並没有我们所想的多。” “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將这敛財行为阻止了。” 说完。 林海恩便看向前方巨大的恢弘庙宇,整个庙宇极大,纵深估计有数百米之长,而且高低差也有几十米。 要想走到真正的庙前,还要走过几十个的大理石台阶,两侧有各种各样的大殿,类似於正殿、寢殿、圣父母祠等等。 换成以往的话。 由於交通较为不方便,香客信徒来的並不算多。 但这段时间妈祖娘娘诞辰临近,所以每一个台阶都站满了人,甚至还有香客信徒每走三个台阶,都会跪下虔诚的磕一个头。 林海恩没有多说什么,一只手握著脖子里的七彩贝壳吊坠,一步步坚定却又缓慢的迈步走上。 ...... 来到巨大恢弘的正殿前。 那修的极为宽敞的殿门,已是堆满了香客信徒,每个人都在念念有词祈祷著什么。 根本都没进庙,甚至都无需多看。 林海恩便转头看向身旁的林阿三,带著几分肯定的讲述道。 “林大哥,我要去的不是这里。” “曾经我师父和我说过,妈祖奶奶的祖庙,是一处极为简陋,好似山洞般的小洞窟。” “这世上的所有神像,皆是由此处祖庙分灵而来,而且也是妈祖奶奶离世后,岛上居民给她立的第一座庙。” “这次事情极大,问其是否愿意巡安,自是要去祖庙询问,更是要將祖庙的神像请出。” “而眼前这座,仅是那后面修好的庙,又如何称得上祖庙。” 湄洲岛上。 一共是有两座妈祖庙,其中一座极其简陋,但却是公元900多年前,就修好的一个小洞窟,里面摆放著供奉数百年的妈祖神像。 而另一座,则是专门新修建好,用来供给游客信徒上香的大庙宇。 两庙香火截然不同。 新修的这座庙,有著万般鼎盛的香火,无论是外来的香客信徒,还是湄洲岛本地渔民,都喜欢来此上香。 而另一处洞窟中的祖庙,则是香火较少,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处简陋的小庙,才是妈祖娘娘的祖庙。 听到林海恩要去那个洞窟祖庙。 林阿三不由得脸色微变,立刻指了指面前的大庙,带著几分凝重道。 “海恩道长,要不然就在这庙宇掷圣杯吧?” “这个庙宇也有几百年的歷史了,无非就是这几年新翻修了一下,其实就跟祖庙没有半点区別啊。” “你说的那个小祖庙,掷不了杯筊,真当是掷不了啊。” “不对,应当说是掷不出圣杯啊,这几十年来,从未有人在那祖庙里掷出过圣杯,最多也就是笑杯。” “海恩道长,如果你要真打算掷杯筊,来解决这件事的话,可千万別去那个祖庙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无人供奉的老祖庙,妈祖奶奶我来了 起初。 听到林海恩打算通过掷圣杯,询问妈祖娘娘愿不愿意出岛巡安。 林阿三虽然有些忐忑,觉得湄洲岛从来没有这种传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 但想到先前妈祖娘娘庇佑了那么多的乡亲,而且確实就正如几位道长所说的那般。 若是不管不顾,被人这般用妈祖娘娘的名义敛財,就是最大的恶事。 而且,確实有太多心怀虔诚,特地从远方来到这里,只为了来此祖庙的香客信徒。 要是被那一百块钱的轮渡票拦住,导致上不了湄洲岛,无法亲眼见到妈祖娘娘的神像,得有多么遗憾都不知道。 所以在考虑几番后,还是想著带林海恩三人来试一试。 但现在...听到林海恩不准备去最大的祖庙掷圣杯,反而要去最古老的洞窟祖庙掷圣杯,这可把林阿三嚇到了。 因为,这几十年来,真当是没人可以在洞窟祖庙里掷出圣杯,最多便是笑杯。 导致最后很多人,都不得不去那个新建的祖庙重新掷杯,以此来要个答案。 关键的是...即便只是在新建的祖庙掷杯,只要扔出圣杯,那就同样灵验,同样是能得到庇佑啊。 在这种情况下。 如今已是发展为...基本没什么香客信徒会去那个祖庙了,尤其是准备求愿掷杯的话,更是不会去这个洞窟祖庙。 毕竟,求愿就是为了一个好结果,一个註定得不到圣杯的地方,自是不会有太多人愿意前去。 ...... 此刻。 林海恩朝著远处恢弘的庙宇看了眼,握著脖颈处的七彩贝壳项链,摇了摇头坚决道。 “林大哥,我要去的是祖庙,而非这同样分灵而来的庙宇。” “虽然在你们的眼中,这处足有数百年歷史的庙宇,已是跟祖庙相差无几,掷出圣杯依旧是能得到庇佑。” “但我这次掷圣杯,只能在第一座庙,那座洞窟里的祖庙。” “若是一直都掷不出圣杯的祖庙,今日却出现的三连圣杯,那岂不是更说明...抬神像出巡此事无错?” 这番无比坚决的话语。 让林阿三不由得愣了下,正欲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阿兰则是摆了摆手,伸手道。 “海恩道长,来这边吧,我带你去老祖庙。” “你说得对,这次大家犯了这么大的错,要想祈求姑妈原谅的话,肯定要去老祖庙。” “这次要是掷出圣杯,那就是姑妈愿意原谅我们,要是掷不出来,那就是咱们应当受罚,应当认错。” 说完。 阿兰就朝著这个恢弘祖庙旁的一个神亭走去,而在这个神亭的旁边,有一个嵌在石壁旁的小洞窟。 这个洞窟便是传承千年的老祖庙,但整体极不起眼,规模更是极小,根本没有信徒香客在旁。 仅有一位穿著灰色素衣,戴著簪的老婆婆,正握著扫帚扫著老祖庙前的片片落叶。 阿兰连忙快走两步,来到这位老婆婆的身旁,將扫帚接过,开口道。 “我来扫吧,陈婆婆。” “陈婆婆,你咋在这老祖庙,没去那个大祖庙吗?” “我看大祖庙里都是香客信徒,你不去那里帮忙,帮他们解惑吗?” 很明显。 这位就是如今湄洲岛妈祖庙的庙祝。 只不过相较於寻常小庙的庙祝,在这么大的庙宇守著,反而是更为清閒。 “阿兰来了啊。”陈婆婆笑著应了一句,隨即缓声讲述道。 “那新祖庙里有其他乡亲,我一个老婆子就不去凑热闹了。” “而且,我哪有什么替人解惑的本事啊,无非就是多劝人行好事,做好事罢了。” “来这老祖庙门口扫扫落叶,说起来...这得有好一段时间,没人来这老祖庙了啊,平时也只有老婆子会来这说下悄悄话。” “虽然这老祖庙有些小,但里面的天地却大得很啊,同样也有著妈祖娘娘的神像,更没有新祖庙的吵闹。” “儘管得不到妈祖娘娘的启示,却是能將心里的话,都说给祂听,也只有祂才不会嫌弃我们嘮叨啊。” 听到这番话。 阿兰不由得愣了下,也是立刻微微躬身,带著歉意的郑重道。 “陈婆婆,是我们错了啊。” “总觉得,这个老祖庙掷不出圣杯,给不出想要答案,所以是万般的不愿来。” “往后再来湄洲岛祭拜的时候,我一定都会来趟老祖庙,也让姑妈听一听我心里的悄悄话。” “不过陈婆婆,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位是海恩道......” 还不等阿兰说完。 陈婆婆便抬了抬手,將其后续话语止住,脸上带著一抹淡笑,缓声讲述道。 “阿兰,无需再说了。” “让这位海恩道长跟我一起进老祖庙吧。” “他从远方前来,心中有著比所有人都要特殊的虔诚和情感,即便是从未有人在这祖庙中,掷出过圣杯。” “我这个老婆子啊,也相信...海恩道长能够掷出圣杯。” “对了,阿兰。” “你可要一定记得啊,往后要常来这老祖庙,和妈祖奶奶好好的说一说悄悄话,跟祂聊聊天。” “妈祖娘娘一个人在天上也很寂寞无聊,要是有人能跟著聊聊天,也能够解解乏。” “再过段时间,等我这个老婆子离世后,就由你来当著庙祝,妈祖娘娘可是最爱吃,你做的滷麵了啊。” 陈婆婆不由得顿了下,看著长相清秀的林海恩,招了招手示意道。 “来吧,娃子。” “妈祖娘娘,也在这祖庙里等你了啊。” “你这娃子是真好啊,看过去便觉得心正,难怪能被妈祖娘娘这般的爱护,一切皆有缘由啊。” 说完。 陈婆婆便主动走进老祖庙里面。 而林海恩对著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点了点头,立刻跟著走进这有些狭小的老祖庙里。 这个老祖庙的入口很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高度也仅有一人高,林海恩若是轻轻一蹦,估计就顶到头了。 从入口走进。 庙里反而是大了几分,最里面摆著一个极其古老的妈祖娘娘神像,面前还摆著三盘贡品,以及一个还点著黄香的香炉。 但跟新祖庙的鼎盛相比,这老祖庙的神像前,香火明显是有些少。 香炉里。 连香头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根,估计都是庙祝平时来说悄悄话时,点上的三炷香。 看到这一幕。 不知为何,林海恩心中没由来腾起一股无名火,更是带著几分怒意。 人人都说妈祖奶奶的香火极旺。 可祂这发源地,这最重要的祖庙,却是被人这般的忽视,只因掷不出圣杯,给不出一个答案。 更因,旁边新建了个大祖庙,因此这狭窄幽静的老祖庙,就被人刻意的遗忘了。 就算是这般诞辰日子,竟也没有多少的香火。 林海恩不知该如何评断。 更是不知该说那些了大价钱上岛的信徒香客们,究竟是虔诚,还是不虔诚。 若是虔诚,为何都不愿来这老祖庙上炷香? 若不虔诚,又怎会年年都来湄洲岛,月月都上香供奉。 但无论待会如何,能不能得到一个圣杯,得到一个答案,林海恩的心中都万般確定一点。 这次的他来到湄洲岛,就是为了这传承千年的老祖庙。 而非,那个建的恢弘无比,高大宽敞,殿堂眾多,更堆满信徒香客,香火都快化为实质的新祖庙。 唯有这一处...才是根! 就在林海恩有些愤怒的时候,一道没由来的海风吹来,將其心中的烦躁抹除,整颗心逐渐的安定下来。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將自己背著的包袱取下,飞快的解开从里面抓出一大把果饼乾。 紧接著。 小心翼翼放在老旧的木供桌上,林海恩声音好似有些哽咽,心绪万般复杂的轻声道。 “妈祖奶奶,我来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好娃子,你可是妈祖娘娘的孙子啊 “妈祖奶奶,我来了......” 林海恩说的这句话极为小声,却充斥著满满的感情。 站在旁边的庙祝婆婆,见到林海恩將一大堆的果饼乾放到神台,双眼早已將皱纹笑了起来。 因为,作为这湄洲岛祖庙的庙祝,她所得到的神諭,见过的神跡,自然也比其他地区的庙祝要多。 经常跟著妈祖娘娘说悄悄话的她,在閒聊之中,其实早就知道...在另一边的海边渔船里,妈祖娘娘认了个乖孙子。 平日里最喜欢这乖孙子供上来的果,吃起来最甜,也最为舒心。 这个乖孙子是祂从小护下的娃子,更是一点点的看著长大。 从会跑步,会说话,会读书,会道法,一切的成长经过,妈祖娘娘全都看在眼中。 而最让妈祖娘娘开心的是...这娃子有著一颗极正的心,品德极好,有著独属於自己的善恶仇恨。 对待九天神明万般虔诚,学道时更是始终脚踏实地,从不好高騖远。 无论对待家人,还是师父,乃至於熟识的好友,心中感情极为真挚,根本没有半点的弯弯绕绕。 要说唯一的缺点...估计就是有些愚钝。 当然,这所谓的愚钝並非修道,也並非学习,而是不太懂人情世故,还保持著一颗赤子之心。 这並不是坏事。 至少,如今都才入世,若是就圆滑无比,那往后走偏的可能,无疑是会高上数倍不止。 一点点的入世,一点点的成熟,终究会懂得人情世故。 ...... 老祖庙里。 那原本只摆著水果的供台上,已是堆满了果饼乾。 即便已经不是小孩,而是一位少年,林海恩却始终喜欢用果饼乾来供奉妈祖奶奶。 就像是...即便早就过了一纪,可妈祖娘娘依旧在护佑著他那般。 或许以后,等他逐渐的长大,甚至扛起整个天威观后,便是不能再这般幼稚,將果饼乾一股脑的搬到供台上。 但至少现在,林海恩却依旧想用果饼乾供奉,如同小时候那般。 將果供上。 林海恩又从包袱中掏出三根黄香,点燃后放在额前,跪在地面的蒲团上,对著神像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磕完。 庙祝婆婆便將一对朱红色的杯筊,递到林海恩的面前,温和笑著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娃子。” “这给完贡品,也已经上完香了,那便来掷圣杯吧。” “婆婆知道,你和妈祖娘娘的缘分深厚,现在来到祖庙了,肯定也有很多话想要说。” “但这庙外站满了乡亲,都在等著你掷杯筊。” “咱们就早点把事情说完,给出一个结果,最后再好好的妈祖娘娘说点悄悄话。” “这样才不会耽误事,也能让那翻了百倍的轮渡少开几次,少用妈祖娘娘的诞辰来敛財。” 很明显。 庙祝婆婆也知道有一批人,正在用妈祖娘娘诞辰来敛財,但她仅是一个老婆子,没有太大的本事,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庙祝,郑重的询问道。 “庙祝婆婆。” “我打算將这老祖庙中的妈祖奶奶神像,以神轿抬著出岛巡安,如同榕城游神那般,將周边的区域全部巡过一遍。” “所有的妈祖庙神像,皆是由这尊神像分灵而来,就如同妈祖奶奶亲自巡视整片地方。” “如此一来,那些虔诚的香客信徒,无需大价钱,同样也能够见到妈祖奶奶,也能够对著神像说出心里话。” “何为祖庙?自是有神像,有神韵,才能称祖庙。” “只要这尊神像出来巡安,那何处皆是祖庙,一切虔诚的香客信徒,皆可如愿见到妈祖奶奶。” 这个想法。 让庙祝婆婆明显也是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林海恩这般大胆,要將这传承不知多久的神像,抬出祖庙巡安。 这么多年来,湄洲岛都没有这种传统,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不过,庙祝婆婆却是笑了笑,温和的点了点头,看著前方的妈祖娘娘神像,讲述道。 “娃子,不用问我。” “都已经来这祖庙了,问你的妈祖奶奶就好了。” “虽然在这祖庙里,都已经有几十年来,没有人再掷出过圣杯了,似乎没人可以让妈祖娘娘满意。” “但娃子,你可万般不一样......” 这一刻。 庙祝婆婆隨之顿了下,格外慈祥的继续道。 “你可是妈祖娘娘的孙子。” “这么多年来,祂所认下的第一个孙子啊......” 第三百八十七章 神像前掷杯,妈祖娘娘的嘆息 “你可是妈祖娘娘认下的唯一一位孙子......” 庙祝婆婆所说的话语,让林海恩不由得抿了抿嘴,握著手里老旧的朱红色杯筊。 这时候。 林海恩已是明白...这位庙祝婆婆虽然没法力道行,但由於经常的和妈祖奶奶说悄悄话,因此也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这个老祖庙,虽然是一直掷不出圣杯,但实际上...却是离妈祖奶奶最近,最能得到神諭的一个地方啊。 只可惜,那些村民乡亲,皆不知这一点。 用力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將脑中的这些杂念压下,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確实就是庙祝婆婆所说的掷杯筊。 以此来得到一个答案,更要彻底的解决这件事。 虽然自己现在也有很多悄悄话想说,但不用著急,等这件事结束,自然是有大把的时间。 ...... 老祖庙外面。 此时聚集了一大堆的湄洲岛乡亲,每个人脸上都带著几分惊慌和焦虑,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看清老祖庙里的情况。 但老祖庙很小,入口更是极窄,而且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还特地挡在最前面,明显是不想让这些乡亲靠近。 见到一点动静都没有,本就因林海恩来到这老祖庙,而满腹担忧的湄洲岛乡亲们,终於是憋不住了。 “两位道长,现在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刚刚那位道长怎么进这老祖庙了,他是打算要上香,还是要来这里掷圣杯?” “道长,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弥补啊,刚刚林忠差点被天雷劈了,我们其他人是真的怕,害怕莫名就被劈死啊。” “里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到底有没有办法,能不能给个准信,如果是要掷圣杯询问的话,应当也要去新祖庙才对,怎会来这里。” “两位小道长,你们要不要进去和那位小道长说下?无论是准备求妈祖娘娘,还是要掷圣杯问些什么东西,都不要在这个老祖庙行不行?” “......” 一连串的忧愁议论声响起。 其中大多数的乡亲,都是害怕这个平日不会给出圣杯的老祖庙,將这最后的希望都掐灭了。 在他们眼中,如果不出圣杯,那就是这老祖庙的不对。 毕竟,都已经几十年了没出圣杯,这庙里的妈祖娘娘就好似对谁都不满意一样。 反观旁边的新祖庙,只要是不行恶,再加上点行善积德,询问事情不太过分的话,都能得到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当然,这所谓的满意答案,並非如刚出生的林海恩那般,妈祖娘娘会专门来此看一眼,庇佑整整一纪。 仅是给出一个模糊的指示,告诉他们...究竟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 但就算只是如此,也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更是能让绝大多数的乡亲满意了。 一个祖庙会给出恰当指示,而另一个祖庙却没有半点反应。 当前这般危急,可能即將要遭天罚报应的情况下,所有乡亲肯定是想著林海恩去新祖庙询问,去解决这件事啊。 在老祖庙外,越发喧囂不停的时候。 林海恩带著几分坚定的话语,已是从老祖庙中传出,无比清晰的响彻在庙外门口。 “妈祖奶奶。” “如今您的诞辰將近,香客信徒从天下各方不断涌来,只为在您的祖庙上一炷香,好好的祭拜一番,祈求未来平安顺遂。” “但有心怀不轨之徒,专门將轮渡船买下,更是在这特殊日子,用您的诞辰大肆將船票涨价,足足涨了百倍不止。” “定价虽是个人决定,但他却还用钱財来收买引诱乡亲,更是逼迫所有渔船无法运客,仅能坐起涨了百倍的轮渡车。” “那些虔诚的香客信徒,从远方前来本就不易,有些更是抱著此生仅有一次的想法,专门趁著千禧年之际,想要来此见一见您。” “若被这百倍的船票所阻,不知將会有多么的遗憾。” “最关键的是...有些香客信徒本就困难,从远方来此就已是尽力,若是还要让其在船票上费百倍价格,又如何可行。” “信仰与虔诚,不该被这高昂的船票阻拦。” “但现在...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收了那邪人的钱財无法开船,即便如今知错想要悔改,可那钱已是收了,又怎般反悔?” “轮渡船票定价亦是私人行为,没办法强行让其降下。” “如今这世间更有阳间法官,孙儿即便是有通天法力,也无法唤来天雷惩戒,更是无法逼迫其降下轮渡票价。” “这件事里,不仅有鬼祟,还有乡亲村民,更有香客信徒,同时的杂糅一起,寻常的路已是难以走通,难以解决。” “可若是不解决,孙儿心中这坎过不去,更是见不得...有人这般利用您的诞辰敛財,来阻虔诚的香客信徒。” 说到这里。 不知是眾人幻听,还是什么特殊的情况。 只听到。 一道万般无奈和满是失望的嘆息声,已是从那老祖庙中响起,更好似夹杂著海中暖风。 这道嘆息,霎时让祖庙外的眾多村民为之一惊,眸中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惊恐神色,又一次的纷纷议论而起。 “是不是有嘆气声?刚刚是不是有嘆气声啊?” “你们也听到了吗?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为什么祖庙里会有这么清晰的嘆气声。” “妈祖娘娘,不会是妈祖娘娘嘆气了吧?我们这次做错了,我们这次真的是做错了啊。” “当初就不该收那一万块钱,让张国锋这个赚黑心钱的傢伙,毫不顾忌的涨轮渡船票,一张都敢卖一百块钱了。” “完了,刚刚妈祖娘娘嘆了口气,是不是不愿救我们了啊,我们待会可能就要被天雷劈死了,只能全怪自己,真的只能全怪自己啊。” “......” 各种各样的话语,不断从人群中传出,显得格外的嘈杂。 被吵到万般烦躁的张道一,锐利的眼神环视眾人,带著几缕法力的呵斥而起。 “吵什么?都在吵什么呢?” “既然之前敢贪心收了那一万块钱,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如果之后被天雷劈死,那也是你们的命,你们应当落得的下场,怨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贪心,什么钱都敢收。” “况且,去年都有过一次,被你们阴差阳错的解决了。” “今年对方提前拿钱出来,明摆著是用天后娘娘的诞辰敛財,都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 “但你们却在心中信仰,和两万块钱这两个事中,选择了摆在眼前能看到的两万块钱,把不知护佑你们多久的信仰给丟了。” “既然都已经丟了,现在还哭嚎后悔什么。” “全部闭嘴,要想活命就闭嘴,给我安静听著祖庙里的话!” 刚说完。 喧囂的吵闹便隨之停下,张道一的呵斥声,明显是极为有用。 或者说。 隨著刚刚那道特殊莫名的嘆息响起,祖庙外的这些乡亲,都处於惊嚇害怕的状態之中,根本不敢有半点质疑。 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神跡的老祖庙,竟是在那个小道长的话语下,有了这般特殊的神跡。 那道嘆息,明显是...妈祖娘娘对乡亲们所作所为的失望。 ...... 相比於庙外的乡亲。 当前正跪在老祖庙里的林海恩,感受却最为强烈。 戴在胸前的七彩贝壳吊坠,已是亮起了万般璀璨的七彩光芒,面前点燃的三炷香,开始剧烈的燃烧起来,好似云雾缠绕蒸腾。 那不知有多少年歷史的神像,周身都在微微的泛光,好似带著温和笑容般的盯著林海恩。 这么多年来,妈祖娘娘祂...也在等著自己的孙子前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妈祖娘娘显现,伸手推倒杯筊 此刻。 看著面前的特殊异象。 林海恩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去过好几次九天的他,明显是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暂时停下话语。 对著面前微微泛光的神像,再次虔诚且用力的磕了三个头。 站在旁边的庙祝婆婆,亦是同样见到了这种异样,但她却格外平静,始终是脸上带笑,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就好似在祝贺妈祖娘娘,跟她聊了这么多年,终於等到自己的孙子来到祖庙。 ....... 將三个头磕完后。 林海恩便是略微昂著头,看向泛著淡淡光芒的神像,明白妈祖奶奶多半是来到此处了。 將杯筊握在手中,抵在额头位置轻轻摇动,闭眼无比郑重的讲述道。 “妈祖奶奶。” “如今无法更改轮渡船票,那些乡亲的渔船,也不好继续乘客。” “孙儿想了很多,想了很多,觉得无论如何...定是不能让那些从远方专门来此,心怀虔诚只为看您一眼的香客信徒。” “被这高昂的船票拦住,导致无法亲眼见到您,无法在您的面前奉上三炷香火。” “香客信徒皆是凡人,已是耗尽全力,向您走了九十九步,只为了让您看到他们心中的虔诚。” “现在这最后一步,却被一道海峡拦住,被一张船票拦住。” “孙儿觉得,香客信徒既可走九十九步,妈祖奶奶今次为圆他们虔诚的心愿,踏出一步並非不可。” “或许不合规矩,从未有过此例。” “更可能一百位特地来此的香客信徒,其中九十位是心中有鬼,想要靠著您来避灾躲祸,仅有十位是发自內心的虔诚。” “但仅仅只是十位,甚至是一位,孙儿就觉得...都已经是值得您出岛巡安。” “人来人往的香客信徒再多,不如一位数十年如一日的虔诚。” “正因如此,孙儿便是今天特地来这老祖庙,来到您的家中,除了有很多话要和您说外,也是想要询问一件事......” “您可愿意...抬神轿出岛巡安?如同榕城的新春游神那般。” “或许大胆,但请妈祖奶奶恕罪,在孙儿的眼中,这已是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了。” “凡人跨不过这海峡,但妈祖奶奶却是可以。” “凡人竭尽全力迈出了九十九步,若是妈祖奶奶愿迈出一步,愿见一见那些虔诚的香客信徒,那就...给孙子三个圣杯吧。” “孙儿,这次掷杯筊,不为自己,不为家人,仅为那些虔诚信徒。” “请您...来此看一眼吧。” 话音落下。 “鏗啦———” 一道清脆的杯筊落地声响起。 有些奇异的是...原本应该是极小的杯筊落地声,这次却是万般清晰,即便是在庙外的乡亲们都能听见。 刚安静下来的乡亲们,听到掷杯筊声响起,立刻又喧囂吵闹起来。 “完了,这不是完了吗?那位小道长竟然在这老祖庙掷杯。” “是完了,感觉会马上给个阴杯了,这几十年来从没有人可以在这老祖庙中拿到圣杯啊。” “肯定没机会了,我们只能等著被劈死了,之前那么多人来老祖庙掷杯筊,从来都没有圣杯,更別说这位小道长求的事这么大了。” “欸,真当是要出事了,虽然小道长想法很好,抬著神像出岛巡安,这样不用那些香客来岛,就能同样见到妈祖娘娘了,但太迟了,真的太迟了啊。” “妈祖娘娘还会帮我们吗?这次我们做出这样子的恶事,对祂更是大不敬,明知张国锋心怀鬼胎,却还收了那笔钱,就算是不管不顾也是应当的吧。” “等吧,安心的等吧,如果那位小道长掷出圣杯的话,陈婆婆肯定就会喊出声的,我们现在都只能等啊。” “......” 这些乡亲的话语中,皆是担忧和忐忑。 一方面觉得老祖庙掷不出圣杯,另一方面却又期待著...林海恩能创造一个奇蹟,更期望妈祖娘娘不要拋弃他们。 ...... 老祖庙里。 两个朱红色的月牙形杯筊,撞地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后。 其中一个立刻便落到地面,呈现为阳面的状態,这让林海恩心中微微舒了口气。 虽然心中早有肯定,但现在看到一个阳面杯筊,无疑是更放心些许,明白这次的掷杯,只剩下圣杯或笑杯的可能了。 另外剩余的一个杯筊,开始尖头著地,有些神异的旋转起来。 那神台前的黄香,也在飞快的燃烧著。 泛著微光的神像,表面浮出一个虚影,梳著帆船髻,只不过谁都见不到,虚影朝著庙外的村民看了眼,又朝挤满人的文甲码头方向看去。 最后,目光落到林海恩的身上,满眼皆是慈祥和宠溺。 下一秒。 这个虚影缓缓伸出手,朝著那正在旋转中的圣杯轻点一下,將其推倒...... 第三百八十九章 圣杯,圣杯啊! 一直旋转不停的杯筊。 让虽然心中万般肯定的林海恩,莫名的出现一抹忐忑。 但这忐忑却仅仅只出现一瞬,就被一阵微风抚平,尤其是胸膛前的七彩贝壳吊坠,也在泛著淡淡暖意。 在林海恩的视线中。 那插在香炉里的三炷香,猛然剧烈燃烧了一下,立刻就腾起了一大股的香火之气。 神像周身的淡淡萤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神异和特殊。 而这股香火之气,好似化为了手指般,形成一个若隱若现的虚影,朝著正在旋转中的杯筊推去。 下一秒。 旋转中的杯筊,顿时就缓缓朝林海恩那面倒去。 “吭啷———” 杯筊终於倒地。 正是无比清晰的...阴面朝上! 地面本就有一个杯筊呈阳面,现在这个杯筊已是呈现为阴面,这无疑就是...圣杯! 无可置疑的圣杯!! ...... 而在杯筊被推倒,呈现为阴面的那刻。 站在旁边的庙祝婆婆,脸上便露出满意笑容,用著有些沧桑的声音,朝著庙外的方向,儘可能的大喊而起。 “圣杯!” 在这喊声落下之后。 庙外原本处於喧囂中的乡亲们,竟是不约而同的顿了两秒,就好似时空都凝滯了一般。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有惊愕、有诧异、有激动、更是还夹杂著那股仿佛劫后余生的兴奋。 下一秒。 无需谁来提醒,谁来带头,所有站在祖庙外的乡亲们,立刻就隨之大喊而起。 “圣杯啊!!” 喊出之后。 每位乡亲的脸上,都充斥著一抹畅快和兴奋之情,先前积鬱在心中的那股气,亦是舒缓了几分。 这是一个特殊的传统,或者说是...一直流传下来的习俗。 在掷杯筊出现圣杯的时候,其他在周围的人,需要一同大声的呼喊圣杯二字。 之所以要这样大喊而出。 一方面是要告诉周边的乡亲,这边掷出了一个圣杯,另一方面则是要告知给天地,表明此事已是得到了神明许可。 隨著呼喊声落下,祖庙外的乡亲们,便是又议论而起。 “圣杯,竟然真是圣杯啊。” “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妈祖娘娘並没有拋弃我们。” “当前在老祖庙里的小道长,恐怕真不是一个普通人啊,竟然能在老祖庙里掷出圣杯。” “多半是有道行的啊,如果没什么本事的话,怎么敢直接来老祖庙,还是在咱们特地提过,老祖庙几十年没出圣杯之后。” “为什么这位小道长,一来就掷出了圣杯,你们说...先前之所以几十年没有圣杯,会不会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没打动妈祖娘娘?” “不清楚了,但现在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啊,这还只是第一个圣杯,要带妈祖娘娘的神像出岛巡安,这种大事至少要掷出三连圣杯才可以啊。” “.......” 相较於先前。 现在这些村民们的议论,明显是放鬆不少,觉得这件事多半有救了。 当然也仅是放鬆,而不是彻底的放心。 因为,按照掷杯筊一贯的传统,如果是小事的话,只需一个圣杯,便代表妈祖娘娘同意这个做法。 可要是大事,关乎生死的事情,类似於朱老四媳妇难產那件事。 那就要三连圣杯,中途不能出现阴杯和笑杯,才表示妈祖娘娘愿意来此看一眼,愿意救下这条命。 而更大的事情,关於一整个村子,或是本座庙宇的事情。 三连圣杯都不够用了。 至少也得五连圣杯,或是六连圣杯,才表示神明同意此事,或许愿意来此相助。 至於九连圣杯的话,那更是万般的少。 一般来说。 要是有谁能在庙里掷出九连圣杯,往后在村子里肯定是横著走,谁都不敢惹...拥有这般福缘,还被神明所护佑的人。 並不只是这些乡亲们。 就连挡在前面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是彼此间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有些感慨和艷羡。 这就是...林海恩和妈祖娘娘的缘分啊。 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在这老祖庙掷出圣杯,但偏偏...林海恩一来,便可掷出这至关重要的圣杯。 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跟妈祖娘娘的缘分究竟有多深。 不过,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也仅有艷羡,心中並没有半点嫉妒情绪。 毕竟,他们都看的很清楚...先前得知有人用妈祖娘娘的诞辰,肆意敛財的时候,林海恩真是无比愤怒,差点就不顾一切的唤来天雷了。 不仅仅是妈祖娘娘偏爱林海恩。 林海恩亦是无比尊敬妈祖娘娘。 这份特殊的奶奶、孙子缘分,从林海恩刚出生的那一天晚上,便已是深深定了下来。 ...... 此刻。 看著祖庙地上的圣杯。 林海恩又想到那个好似由香火烟气组成的手指,刚刚將还在旋转中的杯筊推倒,这才形成了圣杯模样。 再结合,眼前还在泛著光芒的神像,林海恩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 湄洲岛的乡亲们先前都在抱怨著...这传承千年的老祖庙,始终是几十年来掷不出圣杯,给不出一个好的结果和决定。 或许是,那些前来掷杯的乡亲们,都无法让妈祖奶奶满意。 至少,他们的福缘和阴德不够深厚,没办法让妈祖奶奶亲自显现,落下神跡將杯筊变成圣杯。 隨著越来越少人来这庙里掷杯筊,自然也就一直出不了圣杯了。 这次他若是能掷出三连圣杯。 如今这有些破落的老祖庙,往后的香火必定也会鼎盛起来,至少那些乡亲绝对不敢只去新祖庙。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掷出三连圣杯,以此来確定妈祖奶奶的想法,確定祂是否愿意出岛巡安。 虽然林海恩的心中已是有了答案,但该走的环节和形式,依旧要走。 將地面上的杯筊捡起。 林海恩依旧是双手握住抵在额前,微微闭著双眼,开始虔诚的继续讲述起来。 “妈祖奶奶,孙儿知道是您来了。” “虽然能给出一个圣杯,就表明了您的態度,但这件事实在太大,湄洲祖庙更是从来没有过巡安的传统。” “孙儿也不確定,让您的神像出岛,去见那些香客信徒,究竟符不符合规矩,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太好的后果。” “请您在这第二个杯筊中,再告诉孙儿一下,若是出岛无妨,更无其他事的话,那便给孙儿第二个圣杯吧。” 说完。 林海恩便將抵在额头的手掌鬆开,让两个朱红色的杯筊,径直落到老祖庙地面。 “鏗啦———” 又是清脆的杯筊撞地声响起。 门口的乡亲们,都不约而同的攥紧拳头,等待著第二次掷杯的结果。 相较於先前,他们心里终於是有了几分底,至少觉得...这老祖庙也是能够掷出圣杯的。 这一次。 並没有让眾人等太久,杯筊落地后仅是弹跳一下,就呈现为了圣杯的模样,庙祝婆婆沧桑的喊声,便是从祖庙里传出。 “圣杯!” 在这道喊声响起后。 站在庙门外的乡亲们,立刻又再度呼喊而起。 “圣杯!” “圣杯啊!!” 第三百九十章 三连圣杯怎够,至少要六连才行! 『圣杯啊』的喊声,充斥了周围各方。 乡亲们好似都用尽全力般的喊出这句话, 兴奋、激动、高兴,以及万般的畅快,甚至都有人直接跳了起来,一些妇人更是抹著眼眶,明显是有些感动。 连续出了两个圣杯,第三个多半也是圣杯了。 因为这么多年来,真是极少数,或者说从来没有过...在一件大事上,妈祖娘娘给出了两个圣杯,却在最后的第三次掷杯中给个否定的阴杯。 让人从希望的顶峰,又迅速的坠入地狱深渊之中。 尤其是,若是此事不可行的话,妈祖娘娘多半在第一次掷杯时,就会直接给出一个阴杯了。 ...... 此刻。 庙外的喊声,同样是清晰传入了庙里。 而在庙中的林海恩感受却是最深,因为刚刚他就是无比清晰的见到...杯筊並不像第一次那般旋转不停。 反而是直接蹦跳两下,就呈现为圣杯模样。 这无疑就说明了...这件事能拿到圣杯的可能,已然是越来越大,妈祖奶奶基本已是同意了这件事。 其实,从一开始掷杯的时候,林海恩便觉得此事肯定能成。 不知为何。 在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一位年纪较大的婆婆,温暖握著他的手,轻柔的拍著,笑著讲述道。 “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肯定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既然凡人没办法来到这岛上,那祂便诞辰出岛巡安,去见那些凡人又有什么关係?” “他们都可数十年如一日的保持虔诚,仅为了照顾这份信仰,出岛亲眼看下他们,施於几分福缘又有何妨。” “......” 这位婆婆的模样,已然是越发的记不清了。 但林海恩却能隱约感觉到...若不是这位婆婆的话,恐怕先前的他,就已经被阳间法官带走审判。 深吸一口气。 將脑海中的这股特殊情绪压下。 林海恩又一次將地面上的杯筊捡起,放在自己的额头位置,依旧是万般虔诚的继续讲述道。 “妈祖奶奶。” “这第三次掷杯筊,我不仅是想要为乡亲祈求,更是想要为自己来求一下。” “孙儿虽然不是湄洲岛或文家村之人,但这是您祖庙诞辰庆祝的第一次巡安,所以孙儿斗胆想要求一下,想要抬您的神轿。” “或许有些不合规矩,或许也有些太过大胆。” “但如果您愿意出岛巡安的话,孙儿定是要亲手將您抬起,更是无论放在谁的手中,都不会放心半点。” “妈祖奶奶,若您愿出岛巡安,愿给孙儿这次抬神轿的机会,那便给孙儿第三次的圣杯吧。”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將抵在额头的手掌鬆开,杯筊终於是隨之落地。 这是第三次掷杯。 同样也是...最没有悬念的一次,在前两次都是圣杯的情况下,第三次至少有九成九的可能,將同样也是圣杯。 但跟先前明显还是有些许不同。 这次的杯筊,竟是连蹦跳都不蹦跳半点,直接一阵闷响砸在地面。 “咚———” 闷响声传出。 朝著地面的杯筊看去,直接就是呈现一阴一阳的圣杯模样,根本没有半点的偏差,甚至都对的极为整齐。 隱约还能见到,一些香火笼罩在杯筊之上。 很明显。 相较於让这些做了错事的乡亲抬神轿,妈祖奶奶明显是更想要...祂的孙子林海恩来抬这神轿。 庙祝婆婆看了眼地面,也是立刻笑著大喊而起。 “圣杯!” ...... 这一刻。 祖庙外的乡亲们,终於是彻底的放下心来,更是大喊大叫起来,纷纷用尽全力的呼喊著。 “圣杯啊!” “三连圣杯啊!!” 在闽地所有传统又迷信的村庄中。 掷出三连圣杯的含金量,自然是无需再多说,表示九天神明已是同意了此事。 最关键的是...在他们犯了错,导致这轮渡船票涨了百倍,最后妈祖娘娘还愿意给出三连圣杯,这才是让他们最为感激的事情。 这也代表了,妈祖娘娘並没有放弃他们,至少是不会被天打雷劈了。 当然,这些乡亲们不会知道的是...如果今天这掷杯的人,不是林海恩而是其他人的话,多半是掷不出这三连圣杯。 但无论如何,在他们看来...这件事终究是挽救回来了,各种各样的感嘆隨之响起。 “是三连圣杯,有救了,我们终於有救了。” “三连圣杯,太厉害了,这位小道长真当是太厉害了。” “我们都欠这位小道长一条命了啊,如果他想出这办法,我们多半就要被天雷劈死了。” “別说这些了,现在妈祖娘娘同意出岛巡安了,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要准备什么,大家赶紧都先去做一下啊。” “......” 就在眾多乡亲都沉浸於死里逃生的激动中时。 一道带著寒意的话语,忽然是从人群的后方,如同咬著后槽牙般的讲述而起。 “三连圣杯哪里够?” “在我看来,做这种前所未有的大事,带神像出岛游街,至少也得...六连圣杯才行!” “要是没有六连圣杯,我们都不同意你们把神像搬出岛!!”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何为护佑,出海平安是不是? “没有六连圣杯,就不能带神像出岛!” 这在后方突然响起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忽然为之一愣。 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怒意,立刻不约而同的朝著后方看去。 只见。 文甲村的村长—张民胜,一脸狰狞的盯著眾人,咬著牙恶狠狠道。 “咱们湄洲岛这几百年来,从没有带妈祖神像出来巡安的先例,绝对不可以做出这种事。” “这是对妈祖的大不敬,仅是掷出三个圣杯,怎么能就做出这事。” “六个圣杯!” “至少也得六个圣杯才可以,才能把妈祖神像带出岛!!” 还不只是文甲村的村长张民胜,站在其旁边的眾多村民,也是立刻隨之附和起来。 “是,要六个圣杯,至少要六个才行。” “也就是三个圣杯罢了,换成我奶奶,那也能轻鬆投出来,必须要六个圣杯。” “......” 现在祖庙前的林阿三,仔细看向这些喊话的乡亲。 发现这些村民,都是文甲村的乡亲,明显是许木林专门去通知的,特地开船赶过来的。 最重要的是...现在海恩道长明明是掷出三连圣杯了,这些人竟然还敢说出如此话语,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还不等他开口。 站在旁边的朱老四,便是瞪大眼睛,怒叱道。 “张民胜,你特娘是哪来的胆子啊?” “直接就喊妈祖,就连一句娘娘都不加,你是不是反了天。” “而且这可是老祖庙啊,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圣杯的老祖庙,现在却掷出了三连圣杯,明显是妈祖娘娘也想出岛看看情况。” “你这狗杂种却还非要掷出六连圣杯,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真当是不怕天打雷劈吗?” “张国锋的那点钱,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 “尤其是那些跟著站在后面的人,你们还真敢跟著张民胜来这里啊?也是不怕遭到报应吗?” “还是说,你们早就把那些钱了,还欠了其他人一大笔钱,只等著张国锋后面还没给的那一万块钱。” “呵,这种钱你们是真敢收啊,只怕是...拿了也没命。” “可是要好生记住,这次要遭了劫,妈祖娘娘可不会帮你们,更不会来看你们一眼。” “不管以前拜过多少次,这次既然用妈祖娘娘的诞辰敛財,那这份香火情可就断了。” “往后要是死了,那都是活该!” 此话一出。 张民胜的表情变得无比阴狠和冷冽,更是用力攥紧拳头,凶狠的盯著朱老四,似乎想要直接衝上前。 因为,朱老四刚刚的这番话。可以说是不留半点情面了。 更是直接把张民胜和其他村民,贪財什么钱都收的事情,彻彻底底的摆在檯面上了。 说著他们为了那两万块钱,把千百年的信仰都丟了。 去年渔船送信徒的经歷,其实让所有乡亲都明白...张国锋就是想用妈祖娘娘诞辰敛財。 要是真正虔诚,真正信奉妈祖娘娘的话,肯定要用一切手段,阻止张国锋的行为,將远方前来的信徒香客送上岛。 绝不容许有人,利用妈祖娘娘的诞辰以此疯狂敛財。 尤其那赚的还是...最虔诚的那一类信徒香客,他们靠著省吃俭用才存下来的钱。 看著张民胜的扭曲表情。 林忠生怕在这老祖庙前发生什么衝突,连忙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张民胜和朱老四的中间。 盯著满是怒意的张民胜,压了压手皱眉道。 “民胜,你先別急。” “能在这老祖庙掷出三连圣杯,说明姑妈祂自己却是也愿出岛,何须什么六连圣杯。” “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出现过几次的六连圣杯,你非得说这种话,明显就是刁难,更是想朱老四说的那般贪財。” “不过,民胜,你似乎想错了...张国锋仅是让我们不开船送客罢了,又不曾说过不能让姑妈神像出岛。” “即便是等到诞辰那天,我们抬著神像出岛,他那剩余的一万块钱,依旧是要按照约定的给你们。” “但这份不乾净的钱,我以后是不敢收了,甚至还要把钱还给张国锋,我劝你们也早点还给他。” “就实话实话吧,我刚刚差点被五雷轰顶劈死了,这就是姑妈对我们的责罚和警告。” “乡亲们,趁著现在还能回头,抓紧別掺和此事了吧。” 林忠格外郑重的劝说话语。 明显是让张民胜后方的那些村民们,都开始有些动摇起来了。 因为,这件事是越来越怪了啊。 同样收了钱的林忠,竟是开始帮起林阿三和朱老四他们说话,甚至还要把钱还给张国锋,让他们千万別掺和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由於收了张国锋的脏钱,林忠刚刚差点被天雷劈死了? 报应真就来的这么快吗? “林忠,你在这里胡说什么!”张民胜立刻低喝一声,又扭头看向身后的村民们,继续讲述道。 “乡亲们,刚刚我和国锋打电话了。” “他说两万块钱不算什么,等到妈祖诞辰结束,他会在多给我们三万块钱,就是一个人拿五万块钱。” “但他也是说了,要是这轮渡码头赚不到钱,那也是没办法每个人再多给三万块。” “五万块,那可是足足的五万块,你们平日打渔的话,究竟要......” 还不等林忠说完。 林阿三终於是忍不住了,直接打断其后续话语,压抑著怒意道。 “张民胜,你在这里说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小都是文甲村的人,这湄洲岛的姑妈神像要不要出岛,你凭什么来这指手画脚?” “还有你们其他人,忠叔刚刚说的话全是真的。” “都好好的想一下,就算张国锋给你们五万,十万,五十万,你们后面到底有没有命上这笔钱。” “刚刚的忠叔,仅差一步,就被天雷劈死,这是真正的报应啊。” “况且,姑妈一直以来都在护佑著你们,否则的话,这年年月月的出海捕鱼,遇到多大风浪都能安然归来。” “姑妈的这份护佑虽不明显,但你们捫心自问,可曾少过半点......” 第三百九十二章 六连圣杯?不,林海恩要九连圣杯! 这一刻。 跟在张民胜后面的乡亲,明显是都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色。 在他们的印象中,林阿三是那种极为老实巴交的汉子,平日里非常的热心肠,更是不会说谎糊弄其他人。 他们都在说著,林忠差点被雷霆劈死。 不会是...真有报应,继续收钱的话,活不过这段时间吧? 而且,却是就像林阿三说的那般,平日里无论多大的风浪,村民们基本都能够安然回来。 这里面真当是没有妈祖娘娘的护佑吗? 尤其是这些年来,其实周围村子也有人出海身死,但全部都是不信妈祖娘娘,被劝说著入了西方宗教的乡亲们。 明显是...离了妈祖娘娘的庇佑,出海遇到风浪便是九死一生啊。 就在眾人有些犹豫的时候。 后方又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一位腰间繫著挎包,里面好似揣满了零钱,双手还沾满纸钱粉末的中年男人,站在最前方冷声质问道。 “阿三。” “你说张村长不是湄洲岛的人,他没有资格指手画脚,更是不能说...究竟要几个圣杯,才能让妈祖娘娘出岛。” “那我有没有资格,我在这湄洲岛生活了大半辈子,能不能说...至少得六个圣杯,才能让妈祖娘娘出岛这句话?” “而且,这些人都收了张国锋的钱,但我们可没有收那份钱。” “一整年的时间里,我们这些人就指望这几天来赚钱,结果你们要把妈祖娘娘抬出岛,让我们怎么办?” “让我们摆摊摆了一整年,就等这几天的村民,怎么办?” “六个圣杯,至少要六个圣杯,才能抬神像出去,否则的话...不管谁来了都不好使!” “劳资反正半点都不怕,我从来没收过张国锋的钱,天雷敢劈的话,那就是这天地不长眼!” 这中年男人的话语,明显是让身后的眾多乡亲万般同意,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我们摆摊的就靠这几天,没人来的话,我们怎么赚钱?” “还让不让人活了?那些打渔的有张国锋给钱,我们本来就没有,现在还要把香客信徒赶走?” “说得对,没有六连圣杯,绝对不能让妈祖娘娘神像出岛,一年的摊位租金都那么贵,不趁这几天赚钱都要亏本!” “反正绝对不能抬出神像,不连续掷出六个圣杯,就绝对不能抬,如果你们不信非要抬的话,那等到诞辰那天,我就躺在这老祖庙前。” “......” 很明显。 如今说话的这些人,都是湄洲岛的本地人,同时也是...那些在轮渡码头摆摊卖黄香纸钱和吃食的那些人。 这些人通常不捕鱼,平日也只能赚个温饱。 在一年里,要想赚到大钱的话,只能够靠妈祖娘娘诞辰的这几天,將就东西的价钱上涨数倍,以此来赚上一大笔钱。 换个说法。 眼前的这些村民,其实从好多年前开始,就在用妈祖娘娘诞辰赚钱。 但由於他们是在做生意,有好多家竞爭的情况下,黄香纸钱等祭祀之物涨的也不多,只是比寻常贵个三倍。 再加上。 无论是哪位神明的庙宇,都会有这种诞辰祭祀物涨价的情况,所以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也算是不计较此事了。 当然,原因也是...这种祭祀之物涨价的行为,並没有造成大影响。 那些家中困苦的信徒香客,肯定也会自己带来黄香纸钱,以此来神像前供奉祭祀。 也就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才会不顾涨了好几倍的价钱,抱著贡上香火纸钱,就会得到庇佑的想法。 在岛上的小摊里,买上一堆的黄香纸钱。 ...... 这一刻。 看著带头赶来的中年男人,林阿三只觉得万般棘手。 因为,如果还能用不是湄洲岛本地人的理由,来將张民胜劝走,那面前这些摆摊的乡亲,却是怎都劝不走了。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湄洲岛乡亲,家家户户都拜妈祖。 要是他们来此阻拦的话,等到姑妈诞辰的那一天,绝对是没有办法安稳的將神像抬出。 这些乡亲既然能说出那种话,那肯定也是能做出...诞辰那天躺在老祖庙门口,不让眾人安稳走过的事情。 抬著妈祖娘娘的神像,肯定是不能直接跨过人身,更是不能绕开。 早已被雷霆嚇破胆,准备不要那些脏钱,要配合林海恩等人的林忠,看著面前带头的中年男人,缓声劝说道。 “林大诚,你也是林氏本家人啊,也受了不少姑妈的福佑。” “真当是不能这样,如果让张国锋一直涨轮渡票的话,后面肯定是会出大事情啊。” “况且,到时肯定也有香客信徒上岛,你们无非就是少赚点罢了。” “哼,少赚点?因为张国锋这样涨船票,我已经少赚很多了,还要我怎么少赚?”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正打算继续开口时。 那不远处的老祖庙里,庙祝婆婆的嘆息无奈话语,已然是再度传出。 “圣杯!” ...... 这又忽然传出的圣杯喊声。 让祖庙外的每个人都不由得愣了下,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则是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扯著嗓子,竭力的呼喊起来。 “圣杯啊!!” 有人带头之后,其他人亦是立刻跟著喊起。 喊话结束。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老祖庙里又掷起杯筊时。 庙祝婆婆的喊话声,却已是又一次传出。 “圣杯!” 有了先前的准备,这次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喊起。 “圣杯啊!!” 如今已是五连圣杯了,仅差一个圣杯,无论是文甲村的渔民,还是湄洲岛的小摊贩,都没有理由在阻拦妈祖娘娘的神像出岛。 第六次的圣杯声音,已是紧接著传出。 “圣杯!” 外面眾人照例的附和著应了一句。 朱老四猛地凌空挥了下拳头,满脸皆是兴奋神色,正打算奚落张民胜和那些小摊贩的时候。 庙祝婆婆带著几分颤抖和惊嘆的喊声,却已是再度响起了。 “圣...圣杯!” 这一次。 祖庙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喊话附和起,都是陷入了愕然和震惊中。 因为,这已经是...掷出的第七个圣杯!! 第三百九十三章 前无古人,祖庙掷出九连圣杯! 六连圣杯? 不,现在已经是七连圣杯了! 站在老祖庙外的眾多乡亲,脸上都已是充斥著骇然神色,心中更是堆满了惊恐。 尤其那些收了张国锋脏钱的文甲村村民,以及专门赶来...特地要求必须掷出六连圣杯的小摊贩。 他们原本都以为能在老祖庙里,掷出三连圣杯,就已经是撞了大运。 要想继续再掷出圣杯,多半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妈祖娘娘能来这里看一眼,给出三个圣杯已是不易,怎么可能还会那般宽容仁慈,又连著给三个圣杯。 很明显。 这些前来的乡亲村民们,为了各种各样的轻鬆钱財,早就把心中的信仰丟掉了。 心中是万般不想妈祖娘娘的神像出岛巡安。 只要在这湄洲岛的祖庙,让那些香客信徒大价钱进岛,让他们赚个盆满钵满就好。 或者说,他们觉得...妈祖娘娘一向大慈大悲,即便是这般毫不克制的敛財,最后只需要上供点香火纸钱,同样也能够得到原谅。 但他们却不曾想过。 慈悲的妈祖娘娘,或许不会因这种事,而降下天罚雷霆来惩戒他们,但往后的庇佑和福报,必定是不会再有半点了。 在这种海边乡村,若是没有了妈祖娘娘的庇佑,也许在某一天,便会被浪潮狂涌的大海吞噬。 可以不信,却不可不敬。 欺山莫欺海,更是千百年传下来的俗语。 ...... 祖庙传出的喊话声,还没有结束。 庙祝婆婆用著颤抖和沧桑的声音,再一次的用力呼喊出。 “圣杯!” 无论祖庙外的眾人是怀著什么样的心情,是兴奋还是害怕,都只能不约而同的附和而起。 “圣杯啊!!” 八连圣杯。 现在已经是八连圣杯了,离最极限的九连圣杯,也是仅差一次了。 在掷杯筊的规则中。 九就是极,要是掷出九连圣杯,就代表著...无论何事,肯定能成。 若並非问事,而是询问神明的意见。 那更表示...神明对此事没有意见,同意这做出的决定,甚至遇到阻拦的时候,还会用神通来解决。 老祖庙的门口。 朱老四的整张脸都已经涨红,脸上皆是兴奋和激动的表情。 作为妈祖娘娘现在万般虔诚的信徒,自是无比期待著见到九连圣杯,以此证明妈祖娘娘正看著这里。 朝前看去,发现张民胜的表情无比难看,眼里更充满惊恐神色,正打算嘲笑呵斥之时。 林阿三则是抬了抬手,让其不要开口,指了指身后的老祖庙。 当前每个人,都在等著老祖庙里的喊话声音,等著...最后能不能再来一次圣杯。 九连圣杯。 这是一个奇蹟,更是前所未有的神跡。 湄洲岛这么多年来。 其实从未出现过九连圣杯,无论在新祖庙还是老祖庙,六连圣杯都已经是极少数了,更別说是九连圣杯。 按照地方史志的记载,最多的一次也就是八连圣杯。 但由於其他地方有出过九连圣杯,所以湄洲岛的乡亲们也明白...一旦出了九连圣杯,就代表著此事必定能行。 这一刻。 所有人都好似屏住了呼吸般,等待著最后的这一道喊声。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彼此间对视一眼,眸中的艷羡和感慨情绪更浓。 身为修道之人。 他们比起这些湄洲岛的乡亲更清楚,之所以现在能掷出这么多圣杯,全因林海恩和天后娘娘的特殊关係。 一位是奶奶,一位是孙子,更是从小就结下了不解之缘。 再加上。 这次掷杯筊是为了...解决轮渡船涨价,赚取不敬之財的这件事。 如此种种情况相加。 那仅差的最后一个圣杯,多半也是马上就会来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 但足足数秒过去。 老祖庙里都没有新的喊话声响起,让所有人都有些疑惑,以为最后一个圣杯没掷出,只停留在八连圣杯的时候。 “嗷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忽然便在湄洲岛远处的海面狂啸而来。 东面原本还烈日大作的海洋,霎时间狂风涌动,暴雨倾盆,充斥著怒意和不满,对这些村民用妈祖娘娘的诞辰敛財,表示著不满。 在那狂暴的雨幕之中,好似还映照出一个长条状的身形,头顶著分叉的大角,就跟传说中的真龙並无多大区別。 岛上的眾多香客信徒,朝著雨幕中的虚影,纷纷惊呼大喊起来。 “龙,龙!” “是龙,真的有龙!” “妈祖娘娘显灵,妈祖娘娘显灵了啊!” “......” 紧接著。 那另外一面,有数不清的海豚开始从海底甩动尾鰭,全力跃出海面,发出一道道尖锐的啸声。 除了海豚外,竟好似还有几只鯨鱼,正摇曳在湄洲岛的外围,时不时的喷出一道水柱。 或是整个身体笨拙跃起,然后重重的砸向水面,传出低吟的鯨啸声。 天空之上。 一连串白鷺和大雁的翅膀扇动声,更是从远处天际传来。 抬头看去。 只见远处的天际边缘,竟有一大群候鸟飞来,呈现出一片黑云模样,同时还在鸣啼不停。 以往几年。 基本都只会出现一个神异,从没有三种神异接连出现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这些先前的种种神异也完全不同,无论是真龙、海豚还是候鸟,都表现著一股愤怒状態,好似在警告著湄洲岛的乡亲。 这一连串突然的异状,令湄洲岛的所有人都有些惊骇,明显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老祖庙外的眾人,恰好也见到了这幅异样,心中都隱约明白...... 当前出现的这些神异,多半是和老祖庙里的掷杯结果有关。 但这是没有掷出第九个圣杯,还惹怒了妈祖娘娘,因此而降下神怒,还是什么特殊的原因。 就在所有人疑惑之时。 庙祝婆婆万般激动,又好似用尽全力的喊话声,亦是隨著传来。 “圣杯!” 下一秒。 祖庙外的林阿三和朱老四等人,立刻就跟著无比用力,额头青筋暴起的大喊咆哮而起。 “圣杯啊!” “这是九连圣杯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 妈祖奶奶赐法,孙儿一心三拜请! “九连圣杯!!!” 这喊话声万般的洪亮。 甚至都引来了不少在新祖庙,正上香的信徒香客,纷纷都是满脸惊愕的赶来,想要看下是如何出的九连圣杯。 而在林阿三等人万般激动之时。 站在文家村乡亲前方的张民胜,脸色铁青,用力攥紧了拳头,好似在压抑心底的愤怒,以及深藏著的惊恐。 九连圣杯,这可是湄洲岛从来没出现过的九连圣杯啊。 这代表了...妈祖娘娘愿意出岛巡安,更代表了祂已是不容许张国锋肆意用著她的信仰敛財,將船票上涨了数百倍不止。 妈祖娘娘今次这般的坚决,是否已是被这件事惹恼? 难道说,林忠先前所说是真的?刚刚打算拦住林阿三等人的他,差点就被这天雷劈死了? 刚刚出现的那些神异,莫非就是妈祖娘娘的警告,代表著...九连圣杯都已出,若是再敢阻拦,便会天打雷劈而死? 张民胜有些慌了,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他乡亲们都只是拿了张国锋一万块钱,而他却是拿了二十万块钱,而且还打了包票...肯定会拦住那些碍事的人啊。 作为张国锋的堂哥,他可是无比清楚...张国锋这些钱究竟是怎么赚来的啊。 真当是不乾净,没有半点的辛苦钱。 而且,张国锋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自己倒是多半得有大苦头吃了。 想到这里。 张民胜本还想再次挣扎一番,继续尝试阻止神像巡安。 但那些原本站在他身后,跟著前来的乡亲们,双眼已是彻底呆滯,眸中更充满了惊恐。 怕了。 他们是彻底怕了。 因为,现在这掷出的九连圣杯,其实若真要谈的话,就是被他们逼出来的啊。 既然敢这般的逼迫,那报应岂不是...真当马上就要来了。 尤其是,刚刚出现那些神异,好似都在表示著...天谴和报应马上就要来了,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也无法容忍这般用其信仰敛財。 站在旁边的小摊贩,亦是带著慌张神色,不知究竟要怎么办,不知要如何挽回这件事,更怕遭到报应。 就在这些要求六连圣杯的村民,都有些进退两难之时。 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的林海恩,缓缓从老祖庙狭窄的门口走出,环视下方的乡亲,压抑著怒意道。 “九连圣杯到了,现在还够不够?” “还是说...你们真当就是胆大包天,还敢继续要求十个圣杯,” 此话一出。 “噗通———”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提示,一连串的噗通跪地声传来。 只见。 这些原本跟在张民胜的文家村乡亲,已然是跪成了一团,更是纷纷痛哭流涕的大喊道。 “不敢,道长,我们是真当不敢啊。” “我们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被张民胜骗了,所以才跟著一起来啊。” “道长,求您让妈祖娘娘原谅我们,往后我们肯定是会无比虔诚,每月都去妈祖娘娘像前祭拜。” “道长,您能掷出九连圣杯,求您帮帮忙,別让我们遭到天谴报应了啊,我们真当是错了,万般都错了啊。” “......” 见到那些村民噗通跪下。 虽然没收钱,但刚刚却也出声阻拦的眾多小摊贩,亦是立刻跟著直接跪下,大喊哭诉起来。 “妈祖娘娘,错了,我们都错了啊。” “道长,求您和妈祖娘娘说下,不要降下雷霆,不要降下天谴啊。” “......” 这一刻。 原本前来阻拦妈祖神像巡安的乡亲村民,已是只剩张民胜没有跪下,其他人则是纷纷跪地祈求,让妈祖娘娘不要降下天谴。 这前所未有的九连圣杯,再加上先前的神异,以及林忠差点被雷霆劈死的特殊情况,已是將这些人嚇破了胆。 张民胜看著周围跪下的乡亲,以及老祖庙前的眾人,明白已经没人再站在他这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便跟著先跪下。 看著跪地祈求的眾多村民。 林海恩在心头不由得轻嘆一声,明白这些人就跟先前自己所打死的那些精怪鬼祟一般。 並不是知道错了,仅是害怕会死罢了。 但如今这个时代,道士法官仅能惩戒精怪鬼祟,拿这些凡人真当是没有半点的办法。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看向跪著的那些村民乡亲,缓声讲述道。 “妈祖奶奶从未生气,仅是觉得失望罢了。” “你们也无需担心,大慈大悲的妈祖奶奶並不打算追究此事,只不过...往后的你们都將再无半点福缘。” “出海之时,遇到风浪也无需再求妈祖奶奶来看你们一眼。” “虽然都是祖地土生土长的乡亲,但你们和妈祖奶奶的这份情,已是彻底断了。” “往后都不用跪著了,即便跪到天荒地老也是无用。” 林海恩又看向了林阿三和朱老四等人,连忙吩咐道。 “林大哥,朱大哥。” “你们抓紧去文甲码头,跟那些香客信徒说下吧。” “无需用这么多钱来乘轮渡,反而便宜了那种趁机敛財的邪人,既然这海峡过不去,那妈祖奶奶跨过这海来见他们,又有何妨。” 说完。 林海恩便对著张道一和阎九幽点了点头,隨即又走进了身后的老祖庙里面。 而庙祝婆婆已是走出祖庙,不愿打扰林海恩和妈祖娘娘,脸上还掛著一抹感慨神情,更有种死而无憾之感。 九连圣杯。 在这么多年里,她真当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掷出九个圣杯。 或许,也仅有奶奶和孙儿的关係,才能得到如此偏爱吧。 ...... 老祖庙里。 林海恩將地面上的杯筊,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台面。 看著面前充满时光痕跡,更是泛著淡淡萤光的神像,露出一抹笑容,虔诚开口道。 “妈祖奶奶,事情解决了。” “这一次,就算是轮渡的船票再贵,那些数十年如一日的信徒香客,也能够在这千禧年,见您一眼了。” “孙儿有很多话想说,这次是孙儿第一次来您的祖庙......” 將轮渡船票的事情暂时了结。 林海恩便在老祖庙中讲述起来,说著自己这些年来的经歷,说著修道学法的辛苦,以及杀妖灭鬼的畅快。 还说著...感激妈祖奶奶从小护佑他到大,时时刻刻都伴在他身旁。 有些话,可能都已经在岭胜村的妈祖庙里,说过了好几遍。 但林海恩却始终觉得...来到这祖庙,就应当要再说一遍,让妈祖奶奶能够听得更清楚一点。 这些话,没有人可以听到,是属於他和妈祖奶奶之间的悄悄话。 ...... 说了不知多久。 林海恩终於是將一肚子悄悄话都说完了,看向前方泛著微光的神像,打算离开祖庙,准备出岛巡安东西的时候。 就在此刻。 一道带著海水味的暖风吹来,將一张好似压在这古老妈祖神像下方的符籙吹动,轻飘飘的落到林海恩掌心之中。 林海恩疑惑的朝著符籙看去,里面竟无比清晰的写著一道法诀。 “谨请五更鸡啼响,请出娘妈来梳妆。” “妆卜真珠龙凤对,妆卜左平琉璃妆。” “头插金针十二对,脚踏弓鞋三寸长。” “身穿欏裙十八幅,幅幅牵来绣鸳鸯。” “一支凉伞彩娘妈,妈打落水去游香。” “东家游香人来请,西街游香人来迎。” “过山请娘娘亦知,过海请妈妈亦来。” “家家奉祀娘香火,处处奉祀妈香菸。” “千厝祈求千厝应,万家祈求万家灵。” “孙儿一心三拜请,妈祖奶奶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 ps:作者菌最近卡文,卡的好严重,头髮都快掉光了,难受啊!! 第三百九十五章 独属於林海恩的法诀,又涨价的轮渡票 將符籙中的法诀。 无比仔细的看过一遍后,林海恩便觉得...这一道法诀就好似直接印在他脑中了一般。 即便没有刻意去记,但只需要稍微一想,法决咒语便会映入脑海中。 而且,林海恩还能確定的一点是...若是他直接诵起法诀,再配合上罡步的话,定是会有神异显现。 同时,以他当前的修道经验来看,这法诀多半是借法力的厉害法诀。 就像是...道一师兄现在能借祖天师法力,普寧师叔能借来普庵祖师的法力一般无二。 按照正常情况,或许再过段时间,自家师父便会教授如何借祖师法力的法诀,也就是借临水夫人陈靖姑的法力。 但现在,他却已是学会了这类法诀。 只不过,能借来的不是自家祖师法力,而是妈祖奶奶的法力。 甚至,看著最后的那一句法决,林海恩隱隱感觉到...这法决好似专门为自己量身定製的一般。 因为,妈祖奶奶虽然庙宇眾多,但由於生前是个凡人,属於是死后成神,所以並没有什么特殊的修行道统留下。 一直以来。 也从没有听过...有谁能够从妈祖奶奶那边借法,反倒是有很多显灵来某处看一眼,护下某人的故事。 再加上。 那结尾的孙儿和奶奶一词,让林海恩更加確定...这或许真当就是妈祖奶奶专门为他写下的法诀。 想到这里。 林海恩无比郑重的將这张符籙收好,再度对著那个有著漫长时光刻印的妈祖神像,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开口道。 “妈祖奶奶,谢谢您赐法给孙儿。” “您所教授的这个法,孙儿肯定不会滥用,即便往后收徒了,也不会將此法教给弟子。” “这份情,孙儿会深记心中,万般都不敢忘。” 就在林海恩讲述之时。 那神台前的香火烟气,升腾笼罩而起,好似化为一个隱约手掌,轻抚在林海恩的脑袋上。 很明显。 妈祖娘娘对这看著孙儿,那也是万般的满意,万般的宠溺。 若非孙儿要抬祂的神轿,孙儿要带著祂出岛巡安,刚刚那也是怎都不会给出九连圣杯,三连就已是不易了。 林海恩恭敬的拜完三拜后,便隨之站了起来,看著面前的神像,缓声开口道。 “妈祖奶奶。” “孙儿已经说了很多想说的话,也让乡亲们去通知那些信徒香客,无需在上百倍价钱,买那一张船票。” “所以,孙儿现在要去好好准备要后天要做的事了。” “虽然有些仓促,但这可是妈祖奶奶第一次离开祖庙出道巡安,孙儿一定要做的最好才可以。” 说完。 林海恩又看了眼最深处的老旧神像,才转身从这老祖庙走出,准备做巡安的种种准备。 刚出来。 坐在老祖庙旁边石凳的庙祝婆婆,便转头笑著温声询问道。 “小道长,说完悄悄话了?” 林海恩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还是出声答道。 “说完了,也不知道妈祖奶奶会不会嫌我烦。” “对了,庙祝婆婆,你要是有事的话,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妈祖奶奶的出岛巡安是一件大事,我可好好准备下,中间绝不能出什么差错了。” 庙祝婆婆慈祥的点了点头,一边走进老祖庙,一边肯定开口道。 “小道长,无需太过担忧了,按你的想法做便好了。” “如今你已是掷出了九连圣杯,湄洲岛的各个方向,也出现了种种的神异景象。” “岛上的这些乡亲,就算再怎么的愚笨,现在也都知道...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生气了,绝对是会万般的配合。” “毕竟,对於咱们这些在海边渔船长大的乡亲,妈祖娘娘那可是父母家人掛在嘴上的厉害神明,始终护佑著海边的每个小村庄。” “先前做出那般事,也就是...一时见財心动,要真让他们违背妈祖娘娘的意思,真要对著干的话。” “大多数乡亲,那是怎样都不敢,尤其是见到九连圣杯的神跡后,心中的虔诚只会更多几分,哪敢明晃晃的继续敛財行恶。” “所以好娃子,你就大胆的做吧,究竟是要怎么巡安,一五一十的都跟那些乡亲说好。” “老婆子我当了庙祝这么多年,那年年都是在祖庙里,来陪妈祖娘娘过这诞辰。” “如今这第一次,能见到妈祖娘娘在诞辰之日出岛巡安,心中也是万般期待的紧啊。” “甚至,还不只是我,就连妈祖娘娘多半也是期盼希冀的很,你这个当孙儿的晚辈,可是要好好安排,大胆的安排啊。” 庙祝婆婆的这番话。 让林海恩略微放鬆些许的同时,又產生了些许特殊的压力,隨即深吸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后,坚定道。 “放心,庙祝婆婆。” “我这次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妈祖奶奶能有次万般特殊的出岛巡安,绝对不会比在祖庙差上半点。” ...... 此刻。 湄洲岛对面的文甲码头。 “呜—呜—呜———” 那握著喇叭的大妈,还站在码头边缘,一手叉腰,一手举著大喇叭,卖力的喊著。 “轮渡船马上又要来了。” “要去湄洲岛拜妈祖娘娘的乡亲们,可要抓紧来前面买票,现在一张票一百二十块钱。” “记住,现在还只是一百二十块钱,要是再过一会,可能就两百、三百块钱了,票价可是不一定的。” “而且,刚刚你们都有看到了吧?有一大群的雁子从天上飞过,这可是妈祖娘娘诞辰將至,所显现出来的神异啊。” “乡亲们,我这个老大妈就跟你们说几句贴心窝子的话。” “今年可是千禧年,马上要从1变成2的日子,妈祖娘娘的诞辰也快要到了。” “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事,去那湄洲岛上,到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神像前拜一拜,肯定就没事了,肯定是能平安过去。” “妈祖娘娘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大神仙啊,刚刚诞辰还没到...就有凤凰仙鹤飞来庆祝了,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很明显。 为了能將又涨价二十的轮渡票卖出。 这举著喇叭的大妈,都已经是开始睁眼说瞎话了,更是夸张的打著妈祖娘娘的旗號,说著在千禧年拜神便可保佑平安。 甚至,还將那些飞来的大雁和白鷺,强行说成凤凰和仙鹤,专门来此庆贺妈祖娘娘的诞辰。 但不得不承认。 这大妈的一番话语,確实让码头的香客信徒万般动心。 尤其是,那些行了恶事,心中有鬼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一百二十块钱的船票,纷纷的往前挤著,手中捏著钱要买上一张船票。 而又有不少提著红色塑胶袋,衣著朴素,甚至还有补丁的香客信徒。 听到轮渡票又涨价了二十,整张脸都已是涨红,用力的攥著手,明显是在犹豫著什么。 家中不富裕,却对妈祖娘娘万般虔诚的她们,都在考虑著...究竟要不要这一百二十块钱,购买远超承受能力的轮渡票。 一方面,期盼著轮渡票能降价,另一方面,又害怕著后面越来越高,特地来到此地,却因轮渡而无法上岛祭拜。 在这般的犹豫之中。 终於是有不少的信徒香客,猛地咬了咬牙,同样开始朝著码头挤去,手中还握著满是零钱凑成的一百二十块钱。 因为虔诚,所以她们万般的想要...在诞辰这天,亲眼见到妈祖娘娘的祖地神像,亲手给其上三炷香,说一说积攒在心中的话。 就在码头人群推挤的越来越厉害时。 一道比起大妈更为大声的喊话,已是从远处遥遥传来了。 “別买票,都別买轮渡票。” “你们现在这些钱买票,都是给妈祖娘娘增添麻烦,增添因果,千万別买这张票,都把钱收回去。” “这次难得的千禧年诞辰,妈祖娘娘的神像会出岛巡安,你们不用买票也能见到祂。” “这可是...在妈祖娘娘神像前,掷出九连圣杯的答案!!” 第三百九十六章 跌落海中的售票大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忽然响起的喊话声。 让正在文甲码头上挤著,攥著满是汗水的钱,想要抢一张轮渡票的眾多香客信徒,都是为之愣住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疑惑,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朝著喊话的方向看去。 竟是好几艘的渔船,正在以最快速度驶来,一位皮肤黝黑,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站在甲板举著个大喇叭喊话著。 很明显。 这就是听到林海恩吩咐,立刻百年以最快速度赶来,准备制止香客信徒买轮渡票的林阿三。 甚至还不只是他,林忠以及其他的几个乡亲,手中都举著从那些商贩处拿来的喇叭,不断的喊著。 “不要买票,千万不要买票。” “把钱留著,给自己多买点吃的,不要买这张船票。” “诞辰那日,妈祖娘娘会出岛巡安,亲自出岛来见你们的。” “......” 喇叭喊话声不断响起。 虽然话语有些不同,但所表达的意思皆是...不要买这无比昂贵,翻了不知多少倍的船票。 若只是想要见妈祖娘娘,等到诞辰那日,在岛外同样能见到。 这番话。 让那些刚打算咬牙上这一百二十块钱,乘坐轮渡到湄洲岛,亲眼见见妈祖娘娘的眾多信徒香客,都是面露喜色。 但却不敢立刻將手中的钱塞回口袋,只是不约而同的喊话而起。 “真的吗?妈祖娘娘真的会出岛吗?” 可以看出。 这些信徒香客真当是万般虔诚。 虽然口袋很空,或者这一百二十块钱的船票,对她们来说,將会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但就是抱著想要亲眼见见妈祖娘娘,更想在其神像面前说说话,才会这般的捨得。 现在虽然林阿三等人喊话不停,但这些信徒香客却不敢立刻相信。 因为,要是这次不买票上岛的话,或许等到下一个轮渡船驶来码头,船票又要再涨二十块钱了。 ...... 此刻。 站在码头的大妈,脸上带著一抹鄙夷表情,端著大喇叭自信喊道。 “乡亲们,你们听这些人的话干嘛?” “这几十年来,妈祖娘娘从来没有出岛巡安的先例,况且湄洲岛这千百年来,也没有什么巡安的风俗啊。” “一直以来都没有,这还是千禧年的诞辰,又怎么会突然有。” “来,来,抓紧买票。” “只要买了票,就能去湄洲岛上,祭拜妈祖娘娘了。” “今年和去年可不一样,他们这些开船的乡巴佬,可是没办法再载人去岛上了,只能买这船票......” “给劳资闭上你的狗嘴。”一道突然呵斥怒吼声,直接打断了大妈的后续话语。 只见。 站在甲板的林阿三,脸上表情极为愤慨,早就对那煽动信徒香客的大妈已是不满,手里举著大喇叭,声嘶力竭的喊道。 “九连圣杯。” “刚刚有一位小道长,在湄洲岛的妈祖娘娘老祖庙。” “对,就是那个小小的老祖庙,而不是那新祖庙,掷出了九连圣杯,询问妈祖娘娘是否愿意...诞辰那天出岛巡安。” “妈祖娘娘之所以会出岛巡安,就是因为...见不得你们冤枉钱,被这些贼人敛財。” “平时连饭,连肉都不捨得买,却上数百倍的钱,就为了这样的一张船票。” “所以,这次我们会用神轿抬著妈祖娘娘神像出岛巡安,经过这周边的每一个村子,每一片海边区域,让你们都能见到祂。” “到时,人人都能烧纸钱,人人都可供上香火。” “都把钱收起来吧,留著给自己买点好吃的,不要便宜了这种贱人,往后都不要做这般事了。” “况且,只要心中虔诚,无论在何处,妈祖娘娘都会庇佑你们的。” “九连圣杯决定的事,这天地都改不了。” 为了让这些信徒香客明白,林阿三都没用姑妈来称呼妈祖娘娘。 “你...你们......”站在码头前的大妈,已然是听明白了什么意思,整个人急到脸色都变了。 指著林阿三等人,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趁现在肚皮吃点喜欢吃的东西吧。”朱老四立刻站出冷哼一声,朝地面吐了口唾沫,无比肯定的开口道。 “刚刚有人收了脏钱,差点被雷劈死了。” “像你这种老婊子,为了赚点钱,各种谎话都能说出来的人,报应也快要到了。” “你...你......”售票大妈明显是被气到了,指著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就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而就在此时。 先前一位递出钱的信徒香客,则是就伸出手,將其手中的零钱夺回,更是大喊道。 “钱,钱在这里。” “我们不去那岛上了,不要这张轮渡票。” 见刚拿到的钱被抢走。 这售票大妈立刻就急了,刚想衝上前抢回,站在码头外沿的她,脚下却是踩到一团青色海草,猛地一滑,径直向后倒去。 “噗通———” 无比清晰的落水声响起。 眾人立刻朝著码头旁的海面看去,却猛然发现...刚刚才落水的大妈,竟已是不知所踪,好似永远沉在了这片海中......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三百九十七章 巡安无需准备,只需有一颗虔诚的心 售票大妈的突然落水。 让正在轮渡码头的眾人,明显是都有些意外和惊愕。 因为,刚刚能看到...並没有人去推搡她半点,而是她自己踩到海草滑倒的。 但这也太凑巧了。 偏偏是往后仰,而非是仰面朝前倒来。 如果是仰面的话,最多就是摔个头破血流,根本就不会落入水中,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可现在,她却是离奇掉进了海里。 虽然这是轮渡码头区域,相较於外海风浪肯定是比较小,但海底却是同样很深的,脚根本就踩不到底。 那些不会游泳的人,一掉进海里,只会下意识的仓促乱刨乱划,导致沉得很快。 但最起码...还是能稍稍的浮在水面一段时间,至少是能有救援机会。 像眼前这样。 掉进海里后,就立刻的消失不见,仿佛是被海洋所吞噬一般的情况,真当是极其少见,更有些离奇诡异。 虽然先前还在爭吵,骂著这个大妈,但见到人掉进海里后。 林阿三和朱老四等人,立刻就回到驾驶室,还用无线电喊起周边的其他村民,立刻开船朝著这边驶来,希望能够將这大妈救回。 这大妈如果在一个地方悄悄死去,那无疑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世上也能少个,对九天神明不敬,用各种方式诱骗香客信徒的恶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现在偏偏是在眼前,如何都没办法见死不救啊。 可万般诡异离奇的是...儘管林阿三等人以最快速度开船赶来,各种的打捞和呼喊,都没能见到这大妈的身影。 整个人就像是...註定要死在这片海中,或者说是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种突发情况。 让文甲码头一时间有些骚乱起来。 但下一秒。 聚在一起的香客信徒,已是迅速的反应过来,纷纷讲述而起道。 “报应,这就是实打实的现世报啊。” “肯定是妈祖娘娘降下责罚了,不准这般用她的诞辰敛財。” “这是活该,彻彻底底的活该,哪有人会把一块钱的轮渡车,涨到百倍再卖给我们。” “现在不用买票了,那些乡亲都说了...有人在妈祖娘娘的老祖庙,掷出了九连圣杯,要带妈祖娘娘出岛巡安了啊。” “九连圣杯啊,肯定是妈祖娘娘显灵了,刚刚那个贱人掉进海里,肯定也是受了天谴,全是活该,我们可別还傻傻的买票了。” “是啊,妈祖娘娘都为了我们破例出岛巡安,还把这种敛財的贱人给惩戒了,咱们可不能再糊涂,把辛苦赚来的钱,在这种地方了。” “......” 不得不承认。 这个卖票的大妈,掉进海里掉的很及时。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香客信徒,见到天谴已是落下,自是就万般相信...林阿三等人的话语。 更是相信,有人掷出了九连圣杯,將会领著妈祖娘娘出岛巡安。 至於这位大妈的结局,自是无需多说了。 足足过了一周时间。 她的尸体才在沙滩被人寻到,浑身泡胀,嘴巴还被鱼虾蟹贝等夹烂,就好似在惩戒其诱骗煽动信徒血汗钱。 这实打实的天谴报应,后面也是成了湄洲岛,乃至於整个浦田市的特殊谈资。 更是藉此事,所有人都知道...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 ...... 湄洲岛上。 讲完悄悄话的林海恩,对著坐在亭子里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紧接著。 又看向还站在旁边的阿兰,以及不少还跪在地上,始终不敢走的小摊贩和文甲村乡亲。 至於,文甲村的村长—张民胜,早已是趁机走了,不敢多留在这里。 或者说,为了保住自己拿到的二十万,准备以最快速度去寻张国锋,匯报刚刚发生的种种事情。 看著还跪在地上,似乎正等著妈祖娘娘原谅的眾多乡亲,林海恩不由得摇了摇头,缓声道。 “都站起来,现在还跪著作甚。” “既然做了先前那些事,这份情彻底断了,也是个自作自受罢了。” “但好在...现在起码还有个稍稍弥补的机会。” “虽无法让妈祖奶奶重新护佑你们,但至少也能减几分罪孽,往后若真有诚心,子孙后代再得到护佑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听到林海恩的话语。 先前叫嚷最大声,非要让掷出六连的中年摊贩,根本不顾早已发麻的膝盖,更是不敢站起,颤抖著嘴唇道。 “小...小道长,如何弥补,如何弥补?” “我们都知道错了,都知道错了,都是被猪油糊了心啊,一下子见钱眼开,把妈祖娘娘的好给忘了啊。” “现在,我们也不求此生能得到妈祖娘娘原谅,但是家里人...家中的父母儿女,真当无辜,他们应当还能得到妈祖娘娘的护佑才.......” 林海恩摆了摆手,直接打断其后续话语,带著几分不耐的严肃道。 “我现在...不是要和你们討价还价。” “做了这般错事,用九天神明的诞辰和信仰敛財,换成三太子、大圣爷这类的凶神,多半早就唤来天雷,將你们劈死了。” “也就是妈祖奶奶大慈大悲,仅是往后不再护佑你们,並未增添过多的责罚,莫在得寸进尺了。” “现在要和你们说的是...后天抬著妈祖奶奶神像,出岛巡安一事。” “出岛巡安。” “这是九连圣杯掷出的结果,如何都是不能改,虽然这是千百年来首次出岛巡安,但肯定也是怎都不能仓促凑合行事。” “虽然妈祖奶奶不在乎,但咱们却是不能不做。” “要是你们还打算信奉妈祖奶奶,那便家家户户都来参加这次的出岛巡安。” “来不及製作巡安服饰,也就罢了,关键是同行的人...是否够多。” “巡安,巡安,自是要將这一整片区域都巡过去。” “让特地前来的香客信徒,皆可见到妈祖奶奶的神像,皆可供上准备许久的香火纸钱,还要藉此將周边精怪鬼祟斩除乾净。” 说到这里。 林海恩环视跪在地面的乡亲村民一眼,无比肯定的继续讲述道。 “妈祖奶奶,从来不求香火,更不求所谓的金身。” “所以,这次的出岛巡安,我对你们的要求也很简单...香火、纸钱等物无需准备,但要跟著整个队伍,巡游完周边所有区域。” “以及最重要的是...怀著一颗虔诚的心,跟妈祖奶奶的神像同行,走过周边这一片片祂曾生活过的地方......” 第三百九十八章 命星贪狼,五鬼抓財图 怀著一颗诚心。 跟著妈祖娘娘走过这一片土地,这一片祂曾经生活的土地。 这是林海恩对这些湄洲岛乡亲的要求。 现在时间紧张,根本没时间做什么特殊的服饰,特殊的准备,或许做不到像榕城新春游神那般热闹隆重,因此只能够让更多的人参加。 若是周围几个村子的乡亲都能参与此事,积攒起来的人气和规模,足以弥补没有特殊服饰和准备。 最关键的是...届时从四面八方前来的信徒香客肯定极多。 如果仅有三三两两的乡亲,抬著妈祖娘娘的神像出岛巡游,那无疑是极度难看的一幅画面。 更是会让人觉得...就连妈祖娘娘祖地的人,都不再虔诚,甚至都不愿陪同出岛巡安。 正因如此。 作为妈祖娘娘的孙儿,林海恩有自己坚持的一点,那就是...或许妈祖娘娘不在乎什么排场,不在乎有多少人能跟著祂一同出岛巡安。 只要能见到那些远道而来的虔诚信徒,挥手给他们降下福泽,那就已经足够了。 但林海恩看不得,万般看不得如此。 妈祖奶奶的宽容和大慈大悲,不是一切都能凑合的理由。 作为孙儿的他,如今只想做的便是...要尽全力,將这次出岛巡安的排场弄大,唯有这样才能念头通达。 就当是...作为孙儿的他,想要放肆大胆一次。 想要用一次排场或许无需太大,但参与人数必须足够多的出岛巡安活动,来回应妈祖奶奶先前给自己的九连圣杯。 心中涌起这股想法后。 林海恩不由得朝著远处的海面看去,更是隨之眯了眯眼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大青多半也是来到这片海域,先前那声龙吟便是它所吟啸出来的。 作为当今阳间的唯一真龙,更是妈祖奶奶所封的东海龙王,在这临近诞辰的日子,大青自是该来这祖地。 只要大青能来,那届时的神异,应当也是不会少了。 无论如何。 林海恩要给周边的乡亲,以及所有远道而来的信徒香客,一次万般难忘的经歷。 况且,这极可能不仅是有史以来,更是唯一一次的出岛巡安。 ...... 浦田市,凤凰山下。 光著上半身的张国锋,正舒適的坐在沙发上,品著一两要一万块钱的大红袍,抽著从国外走私而来的雪茄。 胸膛的滴血狼头,以及后背的五鬼纹身,则是极为显眼。 用力吸了一大口雪茄,在嘴里过了过,便吐出厚重的烟气。 下一秒。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无比厚重的烟气,忽然从中间涌现出一张鬼脸模样,狰狞可怖的盯著张国锋,还在嘶吼著。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从船里丟下。” 面对这突出的人脸模样,张国锋好似早已习惯了,抬手挥了挥,便將这烟气打散。 但紧接著。 又有一个人脸模样浮现出来,比起先前更加狰狞,好似正指著自己空荡荡的肚子,颤声道。 “不是治病,不是救命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黑心医院,把我的心臟都拿走了,还我命,快还我命来啊!” 这突出的特殊人脸,立刻就毫不犹豫的朝著张国锋抓去。 可无比古怪的是...它那充满怨气的爪子,都还没触碰到张国锋,便被一股血煞之气打散。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一只只模样怪异惊悚的鬼祟,从那烟气中生成,不断朝著张国锋抓挠啃咬而去,瘮人话语,更在不断的响起。 “我只是想出国赚钱,你为什么把我卖到那个地方。” “只是欠你的赌场三万块,你就要逼死我,就要把我从十八楼丟下,你好狠,好狠的心。” “你的医院,根本不是救人,不是救人的地方,你害死了我妈,也害死了我爹,我下地狱都不会...放过你啊。” “......” 这响彻不停的嘶吼声。 就仿佛是张国锋的发家史,这些年来为了赚钱,他可谓是什么歪门邪道都做过了。 走私、蛇头、赌场、黑医院...... 只要是赚钱轻鬆的活计,他全部都做过了一遍,更是不知道害死了无辜的人。 尤其是当今臭名昭著的浦田医院,便是由他开创,更是开了好几家偽造红木家具的工厂。 甚至还开了好几家的小工厂,专门用来仿製那些知名的鞋子。 按照正常情况,这般天理不容,什么钱都赚的他,报应早就要到了。 可偏偏...他不仅是还活著,甚至就连这些鬼祟衝击,都无法给他带来半点的影响,依旧是愜意的吸著雪茄。 只不过。 在那些鬼祟衝击不停时,他胸口的滴血狼头,始终是在泛著红光,用著狂暴的凶戾霸道之意,將一切不祥都挡住了。 將一整根雪茄抽掉大半。 张国锋仿佛也有些头晕了,低头看了眼心头位置的滴血狼头,脑中不由得回忆起,曾经那位老头子的话语。 “走上邪路,最易发財。” “本阴阳绣师在给你后背纹个五鬼抓財图,往后財缘自是不停,自是涌涌不断。” “这五鬼抓財虽好,可偏偏业报极重,要是无他法克制的话,怕是还没等到大財,便会因果加身而亡。” “但无需紧张和担忧,你的命星恰好位於贪狼,家中直系亲人眾多,最合適纹这嗜血独狼图。” “有了这嗜血独狼图,何种因果不加身,万法皆可不侵。” “不过,纹上这嗜血独狼图还不够,若是不成独狼的话,自是无法激发其效用,无法有其神异显现。” “一家便是一狼群,独狼独狼,何为独狼,你可知?” 就在张国锋回想不停时。 有几个对他好似无比特殊的身影,忽然好似从其眼前浮现,还在纷纷不停喊著。 “阿锋快救爹,这浪太大了,快把船镐伸出来。” “哥哥,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船,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阿锋,你不要拿刀杀娘,免的別人抓走,娘自己喝药就行,要是娘今天死了,你才能活的更好,那娘...便...欸......” 第三百九十九章 坏到流脓的人,欲毁乡亲心中信仰 听著耳中的特殊画面。 先前无论多少的恶鬼哭嚎索命,都没能引动其情绪的张国锋,竟是罕见的皱了皱眉。 仿佛回想起了,那一段极其特殊的记忆。 十多年前。 他还是一个穷小子,从小在文甲村这个海边村庄长大,哪里有什么好生活啊,甚至就连小学都没毕业。 由於家里太穷,所以他从很小开始,便跟著自家父亲出海捕鱼赚钱。 但即便这样,家里还是有些揭不开锅。 因为,家里足足有五个兄弟姐妹,再加上父母二人,七张嘴都只能靠著那一艘船养活,靠著捕鱼的微薄收入。 很苦,真的很苦。 张国锋实在受不了这般困苦的日子,开始想尽办法的赚钱,无论这法子会不会违背阳间法律,都不在意了。 可他根本没有路子,想要走到邪路都没人带领。 不过,就在其受不了苦日子,甚至都想要靠著偷抢赚钱时。 遇到了一个懂得纹身的老头子,仅看到他一眼,便问出了...是不是想要发財到发疯这种话。 张国锋虽然疑惑,但早已变成滚刀肉的他,却是毫不犹豫的上前。 说了句...如果这老头能让他发財的话,自己往后认他当爹,服侍其到死,都不算什么大事。 但有些古怪的是...那老头说自己想发財也很简单,命中有不少財运,就是要看自己愿意付出多少的代价。 张国锋无比清晰的记得,自己当时说的一句话...... 只要能变有钱,变得很有钱,无论付出什么都愿意,就算是丟掉半条命都没有关係。 可那懂得纹身的老头子,却不要自己的性命。 仅是摇头笑著说...一心想要发財的人,那条贱命最不值钱,拿了也没半点用。 不过,他若是愿意加入未来教,並向未来佛保持永不动摇的虔诚,等待召唤成为雷音寺的一位佛祖,那便能帮他纹。 当然,这些算是最简单的代价了,其他的代价便是...... 想到这里。 张国锋眯了眯眼睛,將夹在指间的雪茄,按在红木桌面碾碎,好似完全不在乎...这样是否会让桌面產生瑕疵。 看著面前几个特殊的魂魄,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你们该去投胎了。” “现在我过的很好,你们应当为我开心才对。” “与其一家子永远的穷下去,穷的都快连锅都揭不开了,还不如能有一个人站出来,赚上正常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说完。 张国锋便是闭上眼,不再看眼前这些曾经的家人魂魄。 那些想要索命的恶鬼,他完全不在乎,甚至更不担心会被它们所害,胸口纹有嗜血独狼的他,万法不侵,万恶不入。 心头唯一有所愧疚的地方,或许便是...成为这独狼前,必须要做的一系列事,一系列特殊的选择。 独狼,独狼。 关键就在这一个『独』字上啊。 ...... 此刻。 就在张国锋好似处於回忆,又仿佛是正在摆脱梦魘的情况时。 他后背的五鬼纹身图案,忽然泛起了缕缕黑气,甚至还带著邪恶阴损的鬼气。 下一秒。 四只长相各异,但皆是面目狰狞的鬼祟,竟是从其后背的纹身中钻了出来,爬到了张国锋的肩头。 原本是五鬼纹身,却只爬出了四只鬼祟, 其中一只双眼消失,变成两个铜钱缝在眼眶的恶鬼,惊悚的嘶吼道。 “张国锋,卖不掉,你的轮渡票卖不掉了,你应该也明白那个男人说的了吧。” “现在有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小道士,在那祖庙掷出了九连圣杯,要带著妈祖神像出岛巡游。” “就算你重新改回原价,那些愚蠢的信徒香客,都不会再坐你的轮渡去湄洲岛了。” “如果在岛外,同样能亲眼见到妈祖的祖庙神像,那又何必费大价钱去那轮渡,为何不在岛外祭拜即可。”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涨价,为什么不直接涨到一千块一张,明明是这么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趁机多赚点钱。” “要是再赚不到钱,再没办法吃到財气,我们就杀了你,杀了.......” 还不等这只恶鬼说完。 张国锋便是冷笑两声,面无表情的捏著手指骨节,根本不去看其肩头的四只恶鬼,回答道。 “那便杀了我吧。” “但你们最好杀了我之后,能找到更能赚钱的人。” “毕竟,你们五鬼依託著財气活著,现在的胃口越来越大,也不是正常人可以满足的吧?” 此话一出。 那肩头的四只恶鬼,顿时就呆住了,霎时便露出无比凶狠的表情,一只嘴巴被铜钱封住的恶鬼,用著沉闷的腹声,咆哮道。 “张国锋,你在说什么?真当我们不敢杀你吗?” “虽然你有嗜血独狼护身,但我们五鬼和其本就出自同源,要想捏死你的话,肯定就无需费多大的气力。” “那便趁早捏死我,在这里囉嗦作甚?”张国锋又冷冽的应了一句,整个人就好似滚刀肉般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继续道。 “这些年来,给你们送来的財气,那可是半点都不少。” “若是你们这般还不满足,那便早点动手。” “要是还想跟著我一起赚钱,吸取那个財气,那待会就安安分分按我说的做。” “你可还有办法?”一只鼻尖缝著灿金铜幣的恶鬼,顿时就毫不犹豫的问了句,更是有些惊疑的继续道。 “现在这情况,多半已经定性了。” “妈祖神像出岛巡安,无论从何处来的信徒香客,都无需上岛便能见到妈祖神像,供上香火。” “就连我们五鬼都没有半点办法,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让那些信徒香客,再上一大笔钱,买这昂贵又无用的船票?” 对於这只恶鬼的质疑和询问。 张国锋只是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而那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带著冷笑的继续讲述道。 “你们错了。” “我从一开始,从得知轮渡赚不到钱后,便不打算再赚这种一年才一次性的轮渡票钱,而是想著毁掉这妈祖信仰。” “让我赚不到钱,那就毁掉这份信仰,谁都得不了好处。” “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將这份妈祖信仰毁掉,我们重新立起一位神明,立起一座能替我们赚钱的神明,又会怎么样?” “你们可是知道的...那些信徒香客们,就算再怎么没钱,祭拜神明的时候,也会儘可能的掏空口袋。” 张国锋的这番话。 令肩头这四只某个五官都缝有铜钱的鬼祟,忽然间兴奋起来,那双眼为铜钱的鬼祟,立刻心急的问道。 “张国锋,快跟本金眼大仙好好说下,你究竟是打著什么主意?” “先前让金眉跟著那村长回去,又是要做什么?” 张国锋又拿起了一根雪茄,一边清脆咔嚓的剪著雪茄,一边缓声道。 “不只是金眉,你们其他的四鬼,要想往后还能吃到財气,等到诞辰巡安那天,都要替我办事。” “你们说.......” “如果在这齣岛巡安的时候,这浦田市的海岛周边,处处发现各种各样的怪事,到处都有鬼祟在作恶。” “平日无事,偏偏巡安之日,皆出诡事。” “那些信徒香客会怎么想?心中还会相信这所谓的妈祖吗?” “等这周边的乡亲,都不再信妈祖后,我们再立起一个庙,用点钱和人,把名气打出去,用点特殊的法术。” “这些不再信妈祖的乡亲,是不是会来到我们立起的庙里?”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能算是礼尚往来,他们竟敢毁掉我的赚钱计划,那我便...毁掉他们心中的信仰,毁掉妈祖巡安!” 听完这个想法。 那在张国锋肩头的四只恶鬼,都是不由得愣了下,立刻兴奋的尖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啊。” “桀桀桀,等到没人信妈祖了,我们就立个寺庙取而代之。” “桀桀桀,张国锋,你不愧是坏到流脓,坏到连家里人都能害死的財迷,就连这种脏办法都能想出来......” ...... 湄洲岛上。 原本都没什么香火,更没多少信徒香客,愿意来的老祖庙,竟是排起了极长的队伍。 即便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但这些信徒香客,满脸都是期待神色,探头看向前面狭窄的老祖庙入口。 很明显。 林海恩在老祖庙掷出九连圣杯的消息,已经是在整个湄洲岛传开了,尤其是当前有眾多外地来的香客信徒。 纷纷来到老祖庙,准备来这个地方祈福。 毕竟,在寻常情况下,那是绝对不可能掷出九连圣杯。 先前既然有人能在这老祖庙掷出,无疑就说明了...妈祖娘娘正看著这座老祖庙,或许就在那一尊古老的神像中。 虽然在这老祖庙中,始终的掷不出圣杯,得不到一个答案。 但前来湄洲岛的信徒香客中,其实有很大的一部分,並非是来要一个答案,仅是...想要祈求妈祖娘娘的护佑。 希望能来到妈祖娘娘的面前,祈求家人平安顺遂,身体健康。 在这般情况下。 无疑是来这个老祖庙会更加合適,庙內也比较小,只能够容纳一位香客信徒,以及那位老庙祝。 旁边没有太多人,说起悄悄话,无疑也是更加的隱蔽。 ...... 此刻。 在老祖庙旁的小亭子里。 从文甲码头回来的林阿三,满头皆是一路跑来的汗水,看向正在搭建神轿的林海恩,匯报导。 “海恩道长。” “已经將文甲码头的信徒香客劝走了。” “刚刚我和老四过去的时候,一张轮渡票都卖到了一百二十块钱,简直是跟抢钱都没区別啊。” “还好我们一说,那些信徒香客都走了,打算不买这翻倍上百倍的船票,等这姑妈的神像出岛,到时在祭拜香火。” “对了,之前那个拿著喇叭喊话的大娘,刚刚掉进海里找不到了。” “我和忠叔几个人,拿著船镐捞了好一会儿,怎么都捞不到,不知道她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也是有些奇怪了...寻常情况下,就算是掉进海里,怎么都会扑腾两下才对,怎会这样就掉进去不见?” “都是因果报应罢了。”林海恩一边亲手绑著神轿,一边看了眼排到极长的队伍,继续讲述道。 “不只是那大妈,其他人的报应终究也会到,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林阿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著林海恩手中已经很有模样的神轿,脸上却还带著几分担忧,更是缓声讲述道。 “海恩道长,你这神轿弄得真当是好啊。” “对了,虽然岛上和文甲村没有提前准备,但我听说...村里的大娘大妈都打算穿起红裙子,头上簪来参加这个巡安。” “还专门去市里请来了舞狮舞龙队,这些都不用练,现请就能现用,终归是能让这次出岛巡安热闹点。” “不过,海恩道长,我总是有些担心啊。” “欸,我们湄洲岛从来没有带姑妈神像出岛巡安的先例,这次又如此的仓促,真当害怕会出什么问题啊。” 林海恩並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 低头將神轿的一个部位系好,无比肯定的缓声讲述道。 “只需带著一颗诚心便好。” “这是九连圣杯的结果,更是妈祖奶奶所决定的事。” ...... 这一晚。 对湄洲岛和文甲村的乡亲而言,註定都是难以入眠的一晚。 每个人都惊嘆於九连圣杯,同时也为首次出岛巡安的不確定感到担忧,更为自己曾短暂拋弃信仰,收了张国锋的脏钱,感到万般的自责。 但在这些不同的情绪之中,却有著另外的一份坚定...都想要让这第一次的出岛巡安,足够的热闹,足够的好,绝不能落了妈祖娘娘的名声。 在辗转反侧的乡亲之中。 文甲村的张民胜,却是睡的极快,基本从张国锋的別墅回来,整个人就困得不行,更是一沾上床便睡著了。 可当他睡著之后。 “咯吱—咔嚓———” 一道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忽然在他家中响起。 在那昏暗的月光照映下。 只见。 有一只眉毛缝著铜钱的恶鬼,正在大口啃著张民胜的小腿...... ............ ps:呜呜呜,卡大文了,今天就一章了,作者菌要理理大纲 第四百章 敢在诞辰巡安行恶,那便交出狗命! 第二天。 天都才刚蒙蒙亮,妈祖庙外便传来了一阵喧囂声。 原来,很多前两天来到湄洲岛的信徒香客们,都在老祖庙前排起了长队,想要来给妈祖娘娘供上一个早香。 尤其是...那清晨当天的头香,被他们视为最吉利的东西。 皆认为。 如果能在临近妈祖娘娘诞辰的这几天,抢到头香的话,肯定是能保佑往后一年顺遂平安。 这也算是一个传统了。 在闽地的很多庙宇或是大日子,都讲究抢头香一事,但凡是家里稍微有点閒钱,都会尝试著来抢个头香。 往常几年。 老祖庙根本就不会有信徒香客排队,即便是诞辰也不会有人关注,所有人都会去更恢弘庄严的新祖庙。 但今年,在林海恩昨天掷出九连圣杯后。 原本完全不受重视,更有些太过安静的老祖庙,却成了...比新祖庙更为热闹抢手的地方。 这些信徒香客都醒悟过来了。 明白虽然新祖庙能掷出圣杯,有时候能够给他们一个答案,但绝对掷不出九连圣杯。 因为,要想掷出九连圣杯,妈祖娘娘肯定就要亲至来看一眼。 那无疑就说明了。 在这次的千禧年诞辰日子,妈祖娘娘有很大概率,就在这有些狭窄和破旧的老祖庙里,这是何种神异啊。 不求结果,不求圣杯。 仅是对著足有千百年歷史的妈祖娘娘神像说点悄悄话,儘可能的上一炷头香,或许都能庇佑往后的日子顺遂。 不过这次千禧年里,他们这些信徒香客註定是抢不到头香了。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昨天晚上將神轿做好后,便是在妈祖庙中休息,並没有再选择出岛。 习惯性的清晨起来后。 林海恩做的第一件事,並非像往常那般的修习打坐,而是来到老祖庙的里面,给妈祖奶奶的神像上三炷香。 又悄悄的说了一番话,才开始继续准备出岛巡安的其他物品。 ...... 老祖庙旁的亭子。 眾人正在给刚做好的神轿,用硃砂描绘各种各样的图案,来令这神轿更有几分神韵。 作为土生土长的湄洲岛乡亲,那做了错事的林忠,万般的想要弥补先前收了一万块钱的错事。 因此昨晚都没睡多久,便是早早的赶来祖庙,希望能帮上林海恩,以此来缓解几分身上的罪孽。 此刻。 林忠一边做著其他巡安物件,一边看向林海恩,心中带著几分忐忑,缓声询问道。 “海恩道长。” “我已经是万般知道错了,更是明白...不该收张国锋的一万块脏钱,但之前真当是鬼迷心窍,做了这样子的错事。” “现在还能回头,还能让妈祖娘娘护佑著我吗?” “海恩道长,您也是海边出生的人,应当明白...如果没了妈祖娘娘的护佑,那我们真是不敢再去这海里,没办法再继续討活计了。”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將握在手中的画笔停下,瞥了林忠一眼,带著几分冷冽的嘲讽开口道。 “现在知道怕了?” “如果当初不是那天雷劈落,让你知道...这钱没那么好拿,天后娘娘的慈悲和容忍也有限度,估计剩余的一万块钱就拿了吧?” “现在没了护佑,那也是应该,也是活该。”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你们就是靠面前的这片海活著,结果却对海神妈祖不敬,能有什么样的报应都是应得的。” “是,道长教训的是,这都是我们自作自受。”林忠格外老实的点头应了句,又长嘆一声道。 “但我们也知道错了,现在只想著弥补,弥补这份过错啊。” 林海恩侧头看了眼,发现林忠的眸中已是满是自责和悔恨,略微想了想,便皱著眉头的缓声道。 “那一万块的脏钱,半点都別用。”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把这钱还回去,要没机会,便行善掉,不要留在自己的手里。” “张国锋有些不对劲,这钱肯定是万般不乾净,先前不知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却还要拿来自用,遇到祸事便是咎由自取。” “至於,还会不会有妈祖奶奶的护佑,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能肯定的是...只要你一心向善,往后保持著一颗诚心,就算一天、一个月、一年的时间里,得不到妈祖奶奶的护佑。” “那等到第二年,第三年,护佑也定会再度加身。” “妈祖娘娘是一位心软的神啊,你们又是湄洲岛土生土长的人,更是祂的后辈,多行善,自是能得到原谅。” “不用,绝对是半点都不用的。”林忠连忙摆了摆手,毫不犹豫的回了句,更是继续讲述道。 “还不只是我。” “我们岛上其他拿了张国锋这一万块钱的乡亲,绝对也不用半点,就算是有的人用了,都会把它重新补到一万。” “都明白了,我们都明白了...比起这些钱,心中的信仰更重要。” “不过,海恩道长,这是妈祖娘娘第一次出岛巡安,还是在诞辰这种特殊日子,真当是只需用渔船送其出岛就可以了吗?” “要不要我们去租一艘大货轮来?” “虽然现在这轮渡虽然是被张国锋买下了,肯定是没办法用来送妈祖娘娘出岛,但乡亲们想了想,觉得租一艘大货轮还是可以的。” “我们浦田市这里,现在有很多这种运货大船,租一艘来稍微的理一下,用来送妈祖娘娘出岛,那排场肯定是要大不少。” “至少,比现在的几艘渔船绑起来,要好不少啊......” 很明显。 自从掷出九连圣杯后,湄洲岛乡亲们的態度也变了。 现在无比重视这次的诞辰,更不敢藉此敛財,甚至都想尽办法...要让这次的出岛巡安足够热闹,能配上妈祖娘娘的身份。 昨天。 在要如何送妈祖娘娘神像出岛的这件事上。 林海恩没有接受各种各样的建议,而是直接一锤定音,让村里人把那些没收一万块钱的乡亲渔船绑在一起。 等到诞辰那天,带著神像一同朝著文甲码头驶去便可。 用渔船送妈祖娘娘神像。 起初乡亲们也不敢反对,更没有想出其他的好办法,所以只能赞同林海恩的这个想法。 但一夜过后。 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合適,总感觉...如果仅用渔船来运神像的话,是否有些太不稳妥,也有些太不敬。 神明出岛巡安,仅用渔船来送? 正因如此。 在一晚上的商討后,眾人便想著租个大货轮撑撑场面,也让林忠一大早来问下几位道长,看下这究竟可不可行。 看了眼好似带著几分忐忑的林忠。 林海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將手中的画笔停了下来,缓声道。 “林忠,你们还是想错了啊。” “妈祖奶奶,从前就不曾要过金身玉像,更不要求香火纸钱,这次出岛又怎会变半点?” “坐轮渡出岛,坐货轮出岛,还是坐渔船出岛,祂都不会有半点的在乎,更不会因此而责怪半点。” “甚至,若是大价钱的租来轮渡或货轮,反而是会让其觉得铺张浪费,將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在了没必要的事上。” “就按我先前说的,將几艘渔船绑在一起,一同送妈祖奶奶的神像出岛就可以了。” “既不铺张浪费,亦有一片诚心。” “至於,你所说的排场,我自有安排,定会比你们说的租一艘货轮,来的更加热闹,更加的激动人心。” “诚心,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啊。” 听到林海恩这般回答。 林忠也不再多说什么,用力的点了点头,无比肯定的应道。 “明白了,海恩道长。” “那一切按您所说的做便好,我们就不再画蛇添足,免得惹妈祖娘娘不高兴。” “您既然能掷出九连圣杯,那肯定也是最懂妈祖娘娘。” 不知为何。 虽然林海恩的长相,看过去还有些稚嫩,但给林忠的感觉,却是万般的可靠,更是万般的懂妈祖娘娘。 既然不適合租货轮,铺张浪费,那自是也不再多提。 至少,目前能確定...只要按照林海恩所说的做,就绝对不会出错,绝对不能惹得妈祖娘娘不悦。 ...... 就在敲定完如何送神像出岛后。 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好似一路从码头跑到了老祖庙,满头大汗,脸上更带著几分惊骇。 来到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面前,一向急性子的朱老四,立刻便焦急喊道。 “三位道长,出事了,好像出大事了。” “那...那报应,好像是来了,现在村里人都被嚇到了啊。” 似乎生怕朱老四说不清般。 林阿三则是立刻打断其后续话语,极为凝重的讲述道。 “三位道长。” “昨天带人来堵老祖庙的张民胜,今早被他家里人发现...死在了床铺上,而且死状极其的怪异。” “听见到的村里人说,他的全身都有被啃过的牙印,但这只是印记偏偏没有破皮,也没有把骨肉都啃掉,就是有黑色的牙印,整个脸都发黑,眼睛更是凸了出去,嘴巴大张著,就好像是打算叫喊一般。” “然后,张民胜的儿子还说...昨晚从外面回来后,张民胜就说著很困,就连饭都不吃了,直接就躺床上睡了。” “到了晚上大半夜,房里忽然传出了嘎吱嘎吱的吃东西声音,他以为是张民胜半夜饿了,所以也没多想。” “再加上,张民胜在家里一向是说一不二,半天时候还受了气,他是半点不敢去多问。” “结果等到第二天,没看到自家老爹起来,就去敲门问了下,结果就见到了...张民胜死在了床上啊。” “死的好,这就是现世报啊,张民胜这种人,早就该死了。”站在旁边的林忠先是应了句,更是带著些许不忿的继续道。 “阿三,昨天下午的时候。” “可就是张民胜专门打电话来,要我们去堵你们,还有三个道长的啊。” “还用如果放你们上了岛,就拿不到后面的钱来要挟,我还听说...张国锋给了他至少十万块,所以他才会这般的卖力。” “要我说,这个人就是財迷心窍,整颗心都是黑的,死了活该。” 林阿三深深看了林忠一眼,隨即长嘆一声,万般凝重道。 “忠叔,张民胜自然是活该,可就怕这件事,跟你们也有关係啊。” “听帮忙去收尸的张家亲戚说,那张明胜的尸体手中,握著二十万写有天地银行的冥幣纸钱。” “最重要的是...听他儿子说,张民胜这手里捏著的二十万,就是张国锋给他的钱啊。” “昨天都还是真钱,今天就忽然成了冥幣,人还死了蹊蹺恐怖,你说这嚇不嚇人?” “最重要的是...这张民胜究竟是因什么原因死的?到底是姑妈惩戒所落下的天谴,还是被恶鬼害了,谁都不清楚啊。” “现在文甲村里真当是人心惶惶,尤其是收了张国锋那笔脏钱的乡亲,都怕下一个被害死啊。” 听到这里。 林忠也不由得愣了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仔细看了两眼后,带著颤声道。 “我手里的还是...还是真钱,还没变成冥幣。” “今天身上带著这一万块,我就是想著...找个机会还给张国锋,要不然就捐到庙里,自己是万般不敢用。”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是不是这钱不乾净,所以现在...现在才会有恶鬼来索命?” “妈祖娘娘不会做这种事,大慈大悲的祂,不会因为这一点点钱,就这般的惩戒我们。” “如果真要惩戒的话,昨天就该降下天雷劈死我了,何须这样。” “鬼,肯定是鬼,张国锋这个人不乾净,赚的钱也不乾净。” 林海恩朝著林忠手里攥著的钱看了眼,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仔细思考两秒后,意有所指道。 “怕不只是不乾净。” “这个叫张国锋的邪人,多半是心胸狭窄之辈,或许是打算用这种鬼祟伎俩,来给本次的出岛巡安添堵。” “呵,无需在意,若他真敢这在巡安途中惹事,我冒著忌讳,也必定要收了他这条狗命!!” 第四百零一章 水闕仙班眾神开路,恭迎妈祖出岛巡安 “要在这次出岛巡安上添堵。” 林海恩说的这句话,让在场几人都为之愣了下。 尤其是。 最后那句...即便是顶著忌讳,都要收了张国锋的这条狗命,让林阿三和朱老四等人,更是彻底明白了。 眼前的海恩道长,绝对不是在说笑,更不是盲目推测,多半是有了確切线索。 就算接触的时日不多,但他们都能清晰感觉到...海恩道长对妈祖娘娘的感情似乎很特殊,真当就是奶奶和孙子那般。 甚至,这份感情比起他们这些在湄洲岛出生,从小便看著妈祖娘娘祖庙长大的村民,都还要更加的纯粹和虔诚。 站在旁边的朱老四。 顿时就露出愤怒表情,更用力的捶了两下胸口,无比坚定的讲述道。 “海恩道长,不用你去做这种事。” “如果特娘的张国锋,真敢拦妈祖娘娘的出岛巡安,我朱老四就算拼著这条命,都要把他给宰了。” “先前就用妈祖娘娘的诞辰敛財,赚那些信徒香客的钱,见轮渡没办法赚钱后,竟是又做起了其他打算,还敢毁掉这次出岛巡安。” “忍一次两次,那也就罢了。” “这般接二连三的搞鬼行恶,真特娘的以为我们这些村民没点血性,怕了他这个畜生。” “就算他口袋里的钱再多,又有什么用?不也都是脖子顶了个脑袋的人,砍掉脑袋就是碗大一个疤,一样都活不了命!” 朱老四的性情耿直,脾气暴躁。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自从妻儿性命被救下后,那可真当是无比的虔诚,对妈祖娘娘更是发自內心的尊敬。 现在,听到这张国锋,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坏,尤其是还打算破坏这次九连圣杯决定的出岛巡安,自然是愤怒无比。 捏著一把钱的林忠,用力的攥了攥手,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多半就是张国锋使坏了。” “他这些年来,会不会都是用这种阴损的恶鬼手法来赚钱啊。” “之前就有娃子看到,他的肩上趴著五只长相极丑的鬼祟,那五只鬼的脸上都缝著铜钱。” “那时,虽然乡亲们也都知道...张国锋赚的钱不乾净,但都没往鬼怪这方面想,都觉得没人会有这种胆子,靠鬼祟来赚不乾净的钱。” “现在这样一看,张国锋的钱真是来的不乾净啊。” “虽然我基本都在湄洲岛,很少去文甲村,但也听过了不少的消息,说是...张国锋好像把家里人全都逼死了?” “而且,恰好就是家里人全死那一年,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发家。” “村里有不少人都在说...之前就是家里人拖累了他,所以才没办法发家赚大钱,现在这份牵绊没了,自然也就赚钱了。” “如今一想,怕是他用了什么邪异手段,把家人都害死,再利用鬼祟开始敛財吧?” “事情做的这么绝,难道不怕报应,不怕遭到天谴吗?” 张道一將手中的画笔放下,露出一抹冷冽表情,更带著几分怒意道。 “如果怕报应,怕天谴,就不会这般的胆大包天,又怎么敢用天后娘娘诞辰敛財?”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张国锋的身上,还有其他的邪异之事。” “除了能用恶鬼敛財外,多半还有破邪去灾的东西,正是凭藉此物,才能规避鬼祟侵扰,不被此番天地惩戒。” “否则的话,按你们所说,张国锋这邪人,又走私,又带人偷渡,还开黑心医院,尽做这些业报极大的生意,应当早遭报应了才对。” “但其却没有暴毙而死,更好似能驱使鬼祟,说明身上定是有其他的邪异之处。” 张道一的这番话。 让林海恩和阎九幽,都是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 作为正统的修道之人,三人虽然年纪都不算大,但一身的法力道行却是不低,更知道何为的因果报应。 像张国锋这般,赚的都是脏钱,更是不知曾害死过多少人,定是会遭到天地因果报应。 但现在却还活著,已是表明...身上有特殊的邪异之法,將那些应来的报应和天谴给抵消了。 就在这时。 阎九幽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看向两人,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海恩师兄,道一师兄。” “会不会跟张国锋胸前显现的血狼有关?” “先前林大哥不是说过,那个有灵性的娃子,看到的不只是五只恶鬼,还有一个滴血的狼头,或许便是这狼头的原因?” “会不会是由於其命格特殊,再加上一点邪祟手段,所以才能鬼祟不侵,报应不来?” “多半就是如此了,否则也说不通。”张道一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也是更加凝重的看向林海恩,缓声道。 “海恩师弟,如果这张国锋真是命格特殊,所以不惧鬼祟和天谴。” “那这件事可就有些麻烦了啊。” “不惧鬼祟,不惧报应,再加上这钱全是从歪门邪道赚来,整个人的性子早已扭曲变形,多半是记仇凶恶的很。” “再加上,按林忠先前说的,那五只鬼的脸上皆有铜钱,多半也是被施了什么跟钱財有关的术法。” “按照各种古籍记载,利用鬼祟敛財到最后,十有八九会落到被鬼祟操控的地步。” “因为,有些鬼祟能靠財气修行,所以就会逼著驱使他的人,赚各种各样的缺德钱,以藉此来修行。” “张国锋之所以发家这般快,估计就是这五只鬼祟指点,这次利用天后娘娘的诞辰日子,靠轮渡赚钱亦是如此。” “若不是昨天掷出九连圣杯,通知那些信徒香客別买轮渡票。” “估计到了今天,这一张轮渡票卖出五百块钱的高价,都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了。” “现在这事被毁了,张国锋和那五只鬼祟,多半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来阻拦这次的出岛巡安。” “海恩,我们要不要先將这张国锋处理了?” “无论其身上的命格如何特殊,只需要以法破之,多半就能召来天地报应惩戒,也不会因其导致巡安期间出现什么问题。” “现在还仅是张民胜这种该死的人,若等到明天,也就是天后娘娘诞辰这天,又有其他人被那五只恶鬼所害,那可就麻烦了啊。” 很明显。 张道一想的很细致。 当这件事和精怪鬼祟扯上关係后,对於他们修道之人来说,其实分析起来反而是简单了不少。 因为,三人都有师门传承,各种各样的经验,也已是言传身教落下。 仅是略微分析。 便能无比確定...张国锋和那五只恶鬼的关係,那种睚眥必报的性格,以及必定会到明天的妈祖娘娘出岛巡安作恶。 此刻。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仔细的想了两秒后,便看向身旁的林阿三等人,不容置疑道。 “林大哥,你们现在就去村里通知下。” “这段时间里,各家祖宗牌位前的黄香不要停,记得点上满堂香。” “然后,去妈祖奶奶庙里香炉的纸钱灰或是香灰,系成一个个的小袋子掛在身旁,这段时间都不要摘下。” “无论是村子的小庙,还是这里的新老祖庙,皆是可以。” “虽然你们先前做了错事,但你们的祖辈终究都是万般虔诚信著妈祖奶奶,这份情还是有的。” “家中点上满堂香,再隨身戴上纸钱灰,定是不会再遭鬼祟所害。” “至於,从张国锋手中拿到的那笔钱,半点都不可,等到这次出岛巡安结束,由村里统一组织,將这些钱收集起来,捐给需要的人。” “以行善,来抵消你们这次的恶,还能让鬼祟无处追踪。” 说到这里。 林海恩停顿两秒,想到几年前自己参加的第一次新春游神,那时也是在游神开始前,有人被鬼祟所害。 甚至在死后都不得安生,被人倒放在棺材中,用来拦新春游神。 虽然这次或许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但林海恩不想让这次的出岛巡安,出现半点意外,出现半点波折,更不想妈祖奶奶的巡安道路,被一具棺材拦住。 隨即又看向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专门出声叮嘱道。 “林大哥、朱老四,你们还要做一件事。” “待会必须去落实一下。” “那遭报应死掉的张民胜,究竟是要在哪个日子出殯。” “如果是在妈祖奶奶的诞辰之后,那便无需理会,一切由他们家人亲戚自己安排就好了。” “但如果...他们要在明天出殯,跟妈祖奶奶的诞辰同一天,那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拦住。” “若是你们拦不住,那便来这里和我说。” “我直接出岛,一把火把那张民胜的尸首烧掉,一了百了,决不能让其挡在妈祖奶奶的巡安中途。” 这句特地加上的叮嘱。 让林阿三不由得愣了下,立刻也是正色起来,用力点了点头道。 “明白,海恩道长。” “我现在就去通知乡亲们,让他们点上满堂香,也去妈祖庙里去点香灰和纸钱灰,戴在身上庇佑。” “至於,那张民胜的事,你也不用更担心,如果他儿子真当......” 还不等林阿三说完。 站在一旁的朱老四,便是梗著脖子,好似压抑著愤怒的开口道。 “別如果了。” “特娘的待会就直接去张家,把一切事都说清楚。” “要么把出殯的时间定下来,要么就別出殯了,劳资直接带把铁锤,把张民胜的棺材盖钉死。” “躺在他的棺材上面,倒要看看...谁敢抬著我一起出殯。” 林阿三露出一抹无奈神色,对著林海恩点头示意后,便直接將朱老四拉走,准备去通知乡亲们这些事。 无论如何。 现在张国锋养的恶鬼在作祟,必须要儘快通知乡亲,按海恩道长所说的办法来应对才行。 至於张民胜出殯一事。 林阿三反倒是不太担心,因为那张民胜的儿子,也还算是一个明事理的小伙子,跟他爹半点不一样。 稍微说说,多半能把这件事解决。 ...... 此刻。 隨著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离开后。 手中还抓著一万块钱的林忠,看向不远处的老祖庙香炉,明显是有些意动了。 要知道。 他可也收了张国锋的一万块钱,也有遭到恶鬼索命的可能,尤其是先前还差点被雷劈死了,是不是也得早点取一点香灰护佑己身。 林海恩自是也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道。 “你也去吧。” “让岛上拿了那一万块钱的人家,都今明两天都点起满堂香,免得被恶鬼寻来了。” “然后,每家每户都可以去领点祖庙里香灰,无需太多,一人拿指甲盖大小的一份即可,戴著权当护佑即可。” “对了,让村里人也把那不乾净的钱都拿出来,既然明日就要跟著出岛巡安了,那最好別在沾染这些不乾净的因果。” “谁若还贪心的想要这笔钱,要是死了...那也算是活该。” “欸,好好,谢谢,谢谢海恩道长。”林忠顿时鬆了口气,对著林海恩拜了好几拜,立刻就朝著那不远处的老祖庙走去。 昨天见到九连圣杯的他,自是觉得...这老祖庙的香灰,最为神异。 但就在其刚走两步。 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转头看向林海恩,脸上带著几分担忧,有些凝重的询问道。 “海恩道长。” “你刚刚的办法,只是將我们这些乡亲护住了。” “可那些从远处来的信徒香客该怎么办,如果张国锋命令那五只恶鬼对这些人出手的话,感觉有些防不胜防啊。” “而且,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也来不及点满堂香了啊。” 对於林忠的这份担忧。 林海恩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绘著神轿,无比平静的讲述道。 “不用担心这点。” “对你们这些收了脏钱的乡亲动手还好,张国锋要是真的胆大包天,敢害那些远道而来的香客信徒。” “那他会死的万般悽惨,都不用妈祖奶奶出手,千顺將军和四海龙王,抬手便会將那些恶鬼碾碎。” “即是首次出岛巡安,自是...该有水闕仙班的眾神开路!!” ............ ps:明天开始恢復两章! 第四百零二章 辰时出岛,万万人的等待 妈祖娘娘诞辰的前一天。 昨天都还满是信徒香客的文甲码头,今天人群明显是少了不少,更没有昨天的推搡和拥挤。 有不少的乡亲,自发的站在码头前,专门告知那些刚从其他远方来的信徒香客,千万不要买著轮渡船票。 更会告知...掷出九连圣杯所得到的结果。 诞辰当天妈祖娘娘会出岛巡安,只要在这周边皆可见到祂,无需费百元购买船票。 但让人略有些意外的是...即便是没了生意,没了昨天那般的热闹,这轮渡船票依旧没有降下来。 还是卖著一百二十块的高价,似乎张国锋就是要给人添堵,就是不想让太多的信徒香客,进入湄洲岛一般。 除了文甲码头外,村里也有极大的变化。 才刚进文甲村。 鼻间就能闻到无比浓郁的檀香味,而且似乎每家每户都有点香,令整个村子都充斥著香火气。 同时,如果从村中经过的话,还能见到...似乎无论男女老少的腰间,都会繫著一个类似於香囊般的东西。 就连还懵懂的三岁娃子,后背都会用別针繫著一个红色小香囊。 然后,文甲村的张民胜家旁,朱老四带著好几位年轻人蹲守著,直勾勾盯著那刚建起来的灵堂。 虽然已经和张民胜的儿子沟通完,对方也承诺了...在这两天,尤其是妈祖娘娘诞辰的日子里,不会抬著自家老爹出殯。 但朱老四不放心,还是喊了几个人蹲著。 因为,这是林海恩特地叮嘱过的事情,所以他极其重视,更怕对方使什么小心眼,又悄悄的把张民胜抬出来,跟出岛巡安撞到一起。 现在,文甲村和湄洲岛的气氛,都有些说不出的特殊。 带著几分的兴奋,期待著千百年来,第一次的妈祖娘娘出岛巡安。 带著几分的惊慌,先前因为钱而拋弃信仰,再加张民胜被鬼祟害死的情况,都让乡亲们有些害怕。 更带著几分的紧张,生怕自己所做的仓促准备,无法让给出九连圣杯的妈祖娘娘满意,导致这次出岛巡安出什么问题。 ...... 在各种各样的情绪之中。 眾多乡亲,也是將出岛巡安要用的种种东西,全部都准备妥当了。 老祖庙的亭子旁。 夕阳洒落地面,將两个新老祖庙映的璀璨恢弘。 腰间繫著一个香囊,祈求平安的林阿三,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朝著亭子里的林海恩等人走去,开口道。 “海恩道长,其他的小神轿全部都做好了。” “除了由您亲自做的妈祖娘娘神轿,新祖庙里的千顺將军、四海龙王等神的神轿,我们也已经做好了。” “然后,村里也细细商量过了,究竟由谁来抬这几位神明了,就是乡亲们还有件事想要问下......” “海恩道长,姑妈要出岛巡安,您是掷了九连圣杯得到的答案。” “可千里眼、顺风耳两位將军,还有四海龙王祂们,我们都还没掷过杯筊,明天就直接抬出岛真当是没问题吗?” “无需掷杯,仅需上香稟告即可。”林海恩毫不犹豫的应了句,朝著远处立著的巨大妈祖娘娘石雕看了眼,肯定继续道。 “千顺將军和四海龙王,都是妈祖奶奶水闕仙班的神明,更是妈祖奶奶手下的护法將军。” “如今,妈祖奶奶要出岛巡安,周边还有邪人试图作恶阻拦,若是不將几位护法將军一同请出岛,岂不是与自身职责不符?” “况且,如果不將祂们请出来,从而这次的巡安被鬼祟所阻,导致出了什么问题。” “既然妈祖奶奶不在意,这些水闕仙班的诸神,也会万般愤怒,甚至还会怪罪我们將祂们按在庙宇里。” “这千百年来,妈祖奶奶第一次出岛巡安,水闕仙班十八神,自是...该来相助!” 听到这番话。 林阿三不由得鬆了口气。 先前有不少的乡亲都在担忧著,就连杯筊都没有掷,就將水闕仙班的诸多神明一同抬出岛,怕是有些不敬和不妥。 现在,听到林海恩的这番讲述,自是稍稍的鬆了口气。 但下一秒。 林阿三神色又凝重起来,好似想起了什么般,看向面前的林海恩,无比认真的讲述道。 “对了,海恩道长,还有一件事。” “张民胜这般诡异的死了,再加上我和朱老四刚刚去提了下,让他们近些日子不要出殯。” “那张民胜的儿子,就猜到了...或许是张国锋的原因,才导致自家爹死的这样悽惨,就连那二十万块也变成了冥幣。” “所以,张民胜的儿子,专门打了个电话,打算去质问张国锋。” “但很奇怪的是...张国锋没有接电话。” “平时像这种大老板,那可都是把大哥大隨身带著,如果有电话打来的话,多半是能立刻接起来的啊。” “而且,还不只是没有接电话,张民胜的一些亲戚,还追去了张国锋的大別墅,准备要问出个所以然,至少要把死因搞明白。” “可结果,在这別墅里,竟然也没有找到张国锋,他整个人就好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会不会是躲起来了,准备趁明天姑妈出岛巡安,行什么恶事啊。” 林海恩似乎完全不在意,摆了摆手,缓声道。 “林大哥,现在无需理会这些了。” “把一切的精力,全部都放在妈祖奶奶的出岛巡安上面即可,今晚子时,我便去庙中请妈祖奶奶出岛。” 紧接著。 林海恩又看向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询问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抬妈祖奶奶神轿需要两人,你们谁愿和我一同抬轿?” 话音刚落。 阎九幽略微想了想,便朝著张道一昂了昂头,笑著示意道。 “道一师兄,你去跟海恩师兄一同抬轿吧。” “我去吗?”张道一不由得愣了下,皱眉带著几分疑惑,开口道。 “九幽师弟,这帮天后娘娘抬轿,可是难得的大好事啊。” “即便是要谦让的话,也当是我这个当师兄的谦让给你才对,况且,你此生太过坎坷,能藉此机会得到几分天后娘娘护佑的话,可是能......” 还不等张道一说完。 阎九幽便笑著摆了摆手,无比坚决的讲述道。 “道一师兄,由你来抬便好。” “我此生最大的几个坎坷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也成了阳间阎君,往后无论遇到何事,都能万般坦然迈过。” “但你的心中执念还在,万般想著清除那些叛孽,先前九仙君还给了个不太妙的祈梦,反倒是让你肩头更重了些许。” “师弟便想著,若能趁此抬轿机会,再蹭蹭海恩师兄的关係,让师兄抬轿拿到一颗天后娘娘的供橘。” “想必...道一师兄也会增添几分信心,夺回那天师之名。” “给神抬轿,可是大功德啊。” 话音落下。 张道一不由得愣了愣,看向面带笑容的阎九幽,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 確实,就像九幽师弟所说的那般,九仙君的特殊祈梦,其实给他带来了另类的压力,只不过是一直深藏在心中。 无法带回天师剑和天师令。 这岂不是代表著...无法剷除那些叛孽,自己可能会让祖师失望,甚至是在斗法之中败掉身死。 虽然早就做好殉道准备,但若是在死前,都无法扶正龙虎山之名,张道一只会觉得死不瞑目,更是对不起祖师。 但若是为了多几分胜算,带著意图的抬轿,亦是落入了下乘。 想到这里。 张道一也不再犹豫,用力的攥了攥手掌,看向林海恩道。 “那便如此定下。” “海恩师弟,明日我和你一同抬神轿。” “但不求能得到供橘,也不求天后娘娘护佑,仅是为祂抬轿出岛,我便觉得心头畅快,觉得浑身通透。” “这般大慈大悲的神明,寻遍九天都难见啊。” ...... 时间来到农历三月二十三。 晚上十一点,子时。 按照正常惯例,早该灯光全灭的新老祖庙里,今天却是灯火通明,眾多乡亲和信徒香客,都围在两座祖庙旁。 很明显。 他们都在期待著今天的出岛巡安,准备待会跟著妈祖娘娘一同出岛。 不过,虽然先前掷出了九连圣杯,確定妈祖娘娘要出岛巡安,但具体何时出岛还要进一步的確定。 老祖庙里。 林海恩供上三炷香后,便跪在神像面前的蒲团。 站在旁边的庙祝婆婆,將旁边一个装有十二根竹籤的红竹篓递给林海恩,缓声示意道。 “海恩娃子,这竹篓里装有十二个红签,分別写有十二个时辰。” “待会你稍微的晃一晃,將一个竹籤晃出来,便可知道...妈祖娘娘究竟想几时出岛巡游。” 接过红竹篓。 林海恩开始轻轻的摇晃起来,那些通体朱红色的竹籤晃动,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 但这是第一次出岛巡安,所以一切都无比郑重。 妈祖娘娘准备几时出岛,都需要进行询问,以此来得到一个指示。 如果摇出亥时,或是其他较后的时辰,也只能按照要出的竹籤行事,不可贸然改动出岛时辰。 但若是榕城的新春游神,都是村民自行选一个时辰,再去庙里掷杯筊询问可不可行。 基本上,只会问早晨的几个时辰,要是都掷出了阴杯,就代表妈祖娘娘今年不愿出庙,不会追著问下午或晚上的时辰要不要出庙。 当然。 这次妈祖娘娘已经给出了九连圣杯,眾人才敢这样的摇签。 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妈祖娘娘绝对会给出一个合適的时辰,绝对会让所有的信徒香客,都能亲眼见到祂。 “哗啦哗啦———” 十二个写有时辰的红签,还在竹篓里晃动撞击著。 隨著摇晃的越来越厉害。 “啪嗒———” 一根红签终於是从竹篓里掉落到地面,写有时辰的那一面,更是朝著上方,清晰映入林海恩和庙祝婆婆眼中。 【辰】 看到这个字,虽然早有推断的林海恩,还是微微鬆了口气。 辰时。 就是早上七点,这无疑是出岛巡安最好的时间点。 除了这个时间,其他时间无论是更早或更迟,都不算好,至少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现在能摇出辰时,更进一步说明了...妈祖奶奶確实也想出岛巡安,看看那些虔诚的信徒香客。 站在旁边的庙祝婆婆,隨即俯下身,將这摇出的红签捡起,明显是压抑著一抹激动的朝外喊道。 “辰时。” “今日辰时,妈祖娘娘出岛巡安!” 隨著这喊话响起。 那站在老祖庙外,都带著几分忐忑的乡亲和信徒们,都是不约而同的兴奋欢呼道。 “辰时,早上七点,这真是太好了。” “果然,妈祖娘娘也想出岛巡安,所以才给了个这么好的时辰。” “海恩道长真当是跟妈祖娘娘有缘啊,先前掷出九连圣杯也就罢了,这次摇签竟也摇出了辰时。” “莫非海恩道长,真当是妈祖娘娘的孙子?正因这次湄洲岛的乡亲做错了事,所以特地来此纠正?不许他们用妈祖娘娘来敛財?” “......” 各种各样的议论响起。 充斥著对妈祖娘娘的虔诚,还在谈论著林海恩的神奇。 当然最重要的是...无论乡亲,还是信徒香客皆已知晓,这次的出岛巡安妈祖娘娘是万般愿意,这无疑让每个人都充满了崇敬。 ...... 这一晚。 很多乡亲和信徒香客皆睡不著了,也有很多人举著火把,坐在新老祖庙的台阶下,等待著出岛巡安,等待著辰时到来。 他们万般的激动,万般的兴奋,一想到能参与这千百年来首次的出岛巡安,便绝对万般荣幸,好似跟妈祖娘娘同行了一程。 虔诚和信念。 好似在湄洲岛都化为了实质,如同数不清正在燃烧的火把,即便是在九天之上的神明,也能清晰见到这一份万万人聚集起来的虔诚...... ............ ps:还是卡文,卡的好难受,作者菌脑袋要炸了... 第四百零三章 再立新庙,供奉未来佛 凌晨五点。 天仅有些蒙蒙亮的时候,文甲码头的位置,便已是挤满了信徒香客。 里面有浦田市的本地人,但更多的则是专门从外地过来,等著在诞辰这天,供香拜祭妈祖娘娘的虔诚信徒。 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或许得有数万人之多。 最关键的是...这还只是凌晨五点,等到天亮之后,必然会有更多的信徒香客来此供奉。 若不是临时改成出岛巡安,单单这些信徒香客,就足以让张国锋赚上极大的一笔钱。 而且,还是用半诱骗的方式,来让那么多的信徒香客买上一张船票。 未来要是出现什么不好之事。 眾多的信徒香客,记住的多半不是这昂贵轮渡票,反而会觉得了这么多的钱,却还是没有得到妈祖娘娘的庇佑。 心中的那份不满,多半是会怨恨到妈祖娘娘的身上。 现在改成出岛巡安,无疑是能將这种种的不好状况解除,妈祖娘娘也能待在庙中足足千百年后,出来看看如今的这个世界。 可以说,这次的出岛巡安对各方都好,是当前最好的解决方式。 当然。 还要除了打算靠这次妈祖娘娘诞辰,疯狂敛財赚一笔的张国锋。 此刻。 就在离文甲码头有数公里远的一艘老旧货轮上,正赤裸著上身的张国锋,倚靠在甲板的栏杆,眯眼看向文甲码头的点点火光。 將张民胜害死后。 他便从常住的別墅离开,来到了这一艘货轮。 这艘货轮有將近二十年的歷史了,可以说...见证伴隨了张民胜这么多年的发家史。 当初之所以能赚到大钱,完成最原始的积累。 就是从他靠著卖掉渔船,又借了高利贷,跑各种货物走私开始,那时用的便是这艘货轮。 同时,在这艘老旧的货轮上,还有不少偷渡客枉死的魂魄。 就最开始的几年。 张国锋为了赚钱,也为了避免风险,不知道宰了多少的偷渡客,由於都是在公海行事,所以一直也没出什么问题。 后面隨著生意越做越大,这艘货轮也被搁置下来了。 不过,张国锋依旧会让人定期维护货轮,偶尔也会开著货轮出航,做点不太乾净的事情。 可以说。 现在的张国锋,早已不知天地律法为何物,一心只想著敛財赚钱。 看著那点点火光,看著挤成一团的人群,张国锋眼神逐渐冷冽起来,胸口的滴血狼头也在泛著红光。 而在他的肩头,站著一只双眼被铜钱封住的恶鬼,带著怒意和不满的低吼叫喊著。 “张国锋,他们可是毁了我们的赚钱办法,毁了这轮渡计划啊。” “这么多年来,从来都只有我们把其他人的钱赚走,哪有像现在这样被欺负过,欺负到连家都不能回。” “你先前不是说了,要毁掉妈祖信仰,要怎么做,要怎么才能立起新庙赚钱?” “金眉都已经按你说的,把那个人给害死了,后面又要如何做?” 听著这只恶鬼的低吼叫喊声。 张国锋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悠悠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雪茄点燃,吸了一大口吐出厚重烟气后。 忽然转身朝向湄洲岛的方向,两指夹著雪茄点向新祖庙的位置,意有所指道。 “金眼,你朝那里看看,看下那些隱隱约约的火光。” “热闹,真当是热闹啊。” “我也是文甲村土生土长的人,经歷过不少次的妈祖诞辰,但我却清楚的记得...好像从没有哪一次的诞辰,能像现在这样热闹。” “看来,这临时决定的出岛巡游,反倒是让这些乡亲,让信徒香客万般满意,才会这样的追捧不停。” “不过很可惜,这种特殊的热闹,让我是万般的不满意。” 张国锋又看向立在海边的妈祖娘娘石雕,带著几分冷笑的继续道。 “老老实实让我赚点船票钱,你都还能好好的当著娘娘,受尽天底下的各种香火。” “但现在非要做到这种程度,就连一点钱,一点船票都不让我赚。” “那你这所谓的神仙,那也乾脆別当了。”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阵迅猛的雷霆霹雳,好似准备降下天雷,惩戒张国锋如此大不敬的话语。 但离奇的是...他胸口的嗜血独狼泛著红光,竟是將所有因果气息皆遮蔽掉了,导致九天的雷霆霹雳都难以落下。 这是嗜血独狼纹身的特殊作用。 当全家亲属皆死,只剩自己一人后,便成了无牵无掛的独狼。 鬼祟不惧,因果不惧,天谴亦不惧。 看著闪烁一阵,却又忽然隱去的雷霆霹雳,张国锋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和冰冷表情,眯著眼继续道。 “这么多年来,我想赚的钱,还没有赚不到的。” “有人敬你,有人信你,所以你才成了神,若是没有人信你,没了那些蠢货的香火纸钱,跟凡人又有何区別?” “我倒要看看...那些蠢货究竟会多么的信你,在出岛巡游的途中,发生了数不清的诡事后,还会不会再虔诚的信你。” “占了千百年的好位置,往后应当也要换个人了吧?” 一连串大逆不道的话语说出。 张国锋的眼神变得万般凶狠,看向飘在旁边的五只恶鬼,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只有將妈祖的这份信仰毁掉,我们才能赚到这一份钱。” “你们五鬼现在就去文甲村里好好待著,等到妈祖神像出岛来巡游的时候,无论用什么办法,製造出一些鬼祟之事和骚动。” “要让所有的信徒香客知道...这妈祖护不了他们,就算是出道巡游,也有鬼祟在旁边行恶作祟,根本没办法驱邪避灾。” “如果在这所谓掷出九连圣杯的出岛巡游中,都没办法阻拦鬼祟行恶,反而是让周边村庄不断遭受鬼祟侵扰。” “就算暂时无法拋弃信仰,终究心中也会悄悄琢磨起来。” “等后面我们再立起一座新庙,將未来佛置於其中,自当是...万事皆可成,往后用此方式敛財更不受阻。” “记住,怎样嚇人,怎样恶劣,便怎么的做。” “我要让所有蠢货都明白,从今天开始,妈祖护不了他们......” 第四百零四章 孙儿抬您上轿,出岛巡安! 凌晨六点。 远处天际露出了一抹亮黄色的朝霞,灿金色的阳光洒落人间。 码头聚集的信徒香客,已然是越来越多了。 同时。 还有专门请来的舞狮队和舞龙队,已经站在码头旁等候了。 等到妈祖娘娘的神像来到码头,便会同时开始敲锣舞动起来,让整个场面更加的隆重,更加的热闹。 很明显。 虽然是前天才决定的出岛巡安,时间万般的仓促,但湄洲岛和文甲村的乡亲们,却依旧是无比重视。 想尽一切办法,只为了...能让这次的妈祖娘娘出岛巡安,足够热闹,场面足够的大。 ...... 新祖庙的侧殿。 林海恩手持著三炷香,来到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將军的神像前,无比虔诚的拜了三拜,缓声道。 “千將军,顺將军。” “再过半个时辰,妈祖奶奶便要出岛巡安,途中或许有邪人作怪。” “这是千百年来,妈祖奶奶首次出岛巡安,更有数万虔诚的信徒香客在码头等著,万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因此,晚辈斗胆请两位將军遇鬼便斩,撞邪就灭,无论是何精怪鬼祟,但凡敢衝撞此次巡安,皆斩不饶。” “晚辈在此,先拜谢两位將军了。” 说完。 林海恩便是又拜了三拜,將黄香郑重插入两个神像面前的香炉里。 就在其插进黄香的那一刻。 原本燃烧极缓的黄香,竟是忽然迅速燃烧数秒,化为淡淡的烟气,笼罩在神台的两个神像身上。 在烛光的照耀之下,竟显得有些熠熠生辉。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不由得的鬆了口气,心中明白...千顺两位將军已是听到了他的话语,届时定会现身护佑本次巡安。 虽然,即便不专门的来此上香稟告,千里眼和顺风耳这两位属於水闕仙班的將军,必定也会降下神通,护佑此次巡安。 但现在林海恩专门来此供上香火,无疑会让两位將军心头更加畅快。 被一位好娃子奉著香火请出来,自是比不请自来乾巴巴的降下神力护佑,要更加的畅快舒爽。 从千顺两位將军的偏殿走出,林海恩又走到了另一处的偏殿。 这一个偏殿里摆放著四尊龙王的神像。 毫无疑问。 这就是水闕仙班中的四海龙王,同样是妈祖娘娘的下属。 大青虽然如今也是东海龙王,但也仅是阳间龙王,更由蛟蜕变而来,妈祖奶奶强行受封的神位,如何都比不过这四尊天生真龙的大神。 林海恩手中奉著黄香,对著四位龙王虔诚的拜了三拜,诚恳道。 “四位龙王。” “今日妈祖娘娘即將出岛巡安,望四位龙王掌控天时,令今日晴空万里,碧云当天,未见狂风,更无暴雨。” “若有精怪鬼祟挡路作恶,便请用您们的法力神通,將其碾碎化为飞灰殆尽,莫让它物影响今日大事。” “晚辈在此,再次拜谢四位龙王。” 说完。 林海恩再度虔诚的拜了三拜,给四位龙王奉上黄香。 水闕仙班足有十八位神明。 林海恩当前的打算,便是趁著出岛巡安的这一段时间,给每一尊都神明都拜一拜,都通一下气,让祂们待会都出出力。 因为,以张国锋的那种性子,被恶鬼驱使的状態,这次没靠轮渡赚到钱,多半是不会就此罢休。 眥眥必报的邪人,大概率会在这次巡安途中行恶作祟。 这次本是妈祖奶奶的诞辰,若是祂无法安静的看看这世间,看看那些虔诚的信徒香客,反而还要分心去斩除鬼祟邪物。 那即便巡安途中没出什么问题,但林海恩自己心中也会觉得...这次的出岛巡安或许不能算成功。 虽然,作为千百年来的首次出岛巡安,即便不用专门来此上香拜请,水闕仙班的诸神,多半也会自行的降下神力护佑。 但万般看重这次巡安的林海恩,自当是想著专门再来拜请下诸神。 ...... 给水闕仙班的诸神上完香。 距离定好的辰时,已是只差一刻钟的时间了。 小臂位置系了个红绸,穿上最好衣服的林阿三,快步来到林海恩的面前,带著几分激动的询问道。 “海恩道长,时间差不多了。” “现在咱们可以把神像搬到神轿里了吗?” 朝著远处露出太阳的天空看了眼。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將心中的一切情绪压下,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林大哥。” “你跟其他乡亲,先把眾神抬到神轿吧。” “妈祖奶奶的神像,我到时会自己去抬,你们先將十八位神明抬出,按照昨天我所说的阵型排好。” “千顺將军开路,四海龙王护佑四方,妈祖奶奶居中巡安。” 听到这句话。 林阿三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立刻朝著身后的眾多乡亲招了招手,压抑著激动的大喊道。 “老四,老五,快上来。” “把两位將军,四位龙王的神像抬到轿子里,准备要出岛巡安了。” 看著忙碌起来,满脸激动的乡亲们。 林海恩好似也被感染了一般,心头的情绪也有些起伏,快步走向不远处的老祖庙。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手腕位置同样繫著一条红绸,就跟周围的乡亲一般。 还不等两人询问。 林海恩便是快步走进老祖庙里,开口道。 “我再给妈祖奶奶上三炷香,就请祂入神轿。” 才刚走进庙里。 头上繫著帆船髻,围著个红色半裙的庙祝婆婆,便是將刚点燃的三炷香递给林海恩,笑著道。 “海恩娃子,来,再上三炷香,就把妈祖娘娘抬进神轿吧。” “老婆子啊,这当了庙祝大半辈子,在这最后的时日里,能扶著妈祖娘娘的神轿,跟她一同將这周边逛过一遍。” “此生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啊。” 林海恩点了点头表示回应,隨即跪在那蒲团上,拜了三拜虔诚道。 “妈祖奶奶。” “孙儿有很多话想说,但也说不出口了,现在的孙儿,心情宛如海啸浪潮。” “想必妈祖奶奶也如孙儿一般的期待,想要看看如今的阳间,想见见那些从四面八方特地前来的信徒香客。” “妈祖奶奶,现在就由孙儿...抬您上轿,出岛巡安!!” 第四百零五章 妈祖娘娘万福金安,诞辰大吉! 如果说。 被神明选为乩童是福祸相交,此生虽有神明护佑,但往后大多辛苦。 所以导致如今很多的父母长辈,都不愿自家孩子成为乩童,成为神明的代言人。 那抬神就是一种纯粹的福气。 尤其是將神像从神台,抬起放到神轿之上,最为积攒阴德福缘。 这是送九天神明启程,会给自身留下一份福缘功德,若身上没有大阴德大福缘,或者是那种被神明喜爱之人,多半连神像都抬不起来。 ...... 此刻。 林海恩无比虔诚的拜了三拜,来到妈祖娘娘的神像面前,缓声道。 “妈祖奶奶,孙儿送您上神轿。” 下一秒。 林海恩略微侧著身子,双手抓住神台的下方,开始轻轻的用力抬起。 在抬神之时,尤其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双手不应触碰到神像,应当抓住下方的神台边缘將神像抬起。 然后,整个人应当略微侧身,將神像放在两边,以確保不会挡住神明的前后方向。 换句话说,抬神入神轿之时,只可站在神的两侧,不能站在前后。 若是神像较大,一个人抬不起的话,那两个人一起抬的时候,同样也是抬在两侧,而非抬在前后两个方向。 就在林海恩把神像抬起时,让其有些意外的是...这个足有千百年歷史的木製神像,竟是並没有所想的那般沉重。 或者是,见到是自己孙儿来抬神像,妈祖娘娘特地施了法术,將这神像的重量减轻数倍不止。 但要是来抬神像的品格德行不过关,那在林海恩手中如纸般轻盈的妈祖娘娘神像,將会变得比金铁还要沉重。 无论是用出多少的力气,都绝对没办法抬起。 站在旁边的庙祝婆婆,见到林海恩將妈祖娘娘神像抬起,不知为何竟有些情绪上涌,双眸立刻就湿润起来了。 因为,作为这新老祖庙的庙祝,她时常都会和妈祖娘娘说些悄悄话。 万般清楚。 妈祖娘娘对这个十多年前护下的孙儿,那是发自內心的喜爱,更能说是疼爱关照有加。 现在由这娃子来抬妈祖娘娘的神轿,无疑是最为恰当的一件事啊。 林海恩抬著妈祖娘娘的神台,小心翼翼从狭小的庙门走出。 跟在后面的庙祝婆婆,在妈祖娘娘神像离开庙后,便將里面所有的香烛点燃,又將庙门重重关上。 以此来告诉此番天地,更是要告诉打算趁此鳩占鹊巢的精怪鬼祟,此庙早已有主,仅是暂时离庙行事。 当然这天底下,多半是没有什么精怪鬼祟,敢来占妈祖娘娘的祖庙。 隨著林海恩走出庙宇的那一刻。 天际上。 原本厚重无比的云朵,竟是被一阵特殊的微风吹散,露出了初升没多久的太阳。 阳光从天空洒下,落在妈祖娘娘神像上,泛起了点点萤光,就好似有光环笼罩四周般,显得无比神异。 这一幕。 让下方眾多看著的乡亲和信徒,皆是不约而同的为之一愣,明显没想到会出现这般神异的景象。 不知由谁带头,一大群乡亲和信徒,纷纷大喊而起。 “妈祖娘娘万福金安!” “妈祖娘娘诞辰大吉!!” “......” 一句句的喊话声响起,好似令神像周边的光芒,又耀眼了几分。 对於这些喊话,林海恩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激动,明白...离出岛巡安的日子,已经是没剩多少时间了。 这次的出岛巡安,由他一手提议,更掷出了九连圣杯,以此来確定了这件事。 再加上,跟妈祖娘娘的特殊关係。 所以,无论是和哪个人相比,林海恩无疑都是最希望...这次出岛巡安不出半点意外,更能一路顺遂的人。 抬著妈祖娘娘的神像,一步步朝著门口的神轿走去。 眼前的这个神轿,由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亲手所做,表面绘著不少的祥瑞和符號,以此来让神轿增添几分韵味。 来到神轿前。 林海恩用力的深吸一口气,缓声开口道。 “妈祖奶奶,该上神轿了。” “在那文甲码头的位置,还有数万人,万万人,正等著祭拜您,其中更有不少人,数十年如一日般的虔诚信仰著您。” “適逢这千禧年的诞辰,想必您也想...出岛看看那些信徒香客。” 说完。 林海恩便小心翼翼的將妈祖娘娘神像,放入了神轿的中间位置,摆的极为方正,更没有半点的歪斜。 隨即再將珠子串好的轿帘放下,让所有信徒皆可隱隱约约见到...这尊足有千百年歷史的妈祖娘娘神像,但却无法看清具体模样。 “妈祖娘娘万福金安!” “妈祖娘娘诞辰大吉!!” “......” 隨著將神像放入神轿之中。 下方眾多乡亲和信徒的喊话声,又再一次如雷鸣般的响起。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將整颗心都安定下来,更好似將这些喊话都彻底隔绝一般,对站在旁边的张道一点了点头。 下一秒。 张道一便来到神轿的后方,林海恩则来到神轿前面,双手抓住两个神轿杆,还將固定肩带掛在自己肩上,两人不约而同的喊起。 “三!” “二!” “一!起!!” 话音落下。 两人同时挺直腰,將整个径直的神轿抬起,让妈祖娘娘俯瞰著远方,朝著新祖庙下方的大空地缓步走去。 本次巡安要一同出岛的水闕仙班十八神,都已经在那大空地等著了。 抬著神轿一步步来到空地区域。 四周依旧还在不断响起各种各样的喊声,喊著妈祖娘娘万福金安,喊著妈祖娘娘诞辰无疆。 林海恩朝著天空的太阳看了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太阳似乎比以往,比以往的每个时间都更加温暖,洒在身上令人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就在这时。 站在林海恩和张道一中间,扶著神轿的庙祝婆婆,看了眼时间后,用尽全力的沙哑喊道。 “辰时已到,出岛巡安!” 刚说完。 所有站在空地上的村民乡亲,立刻便开始重复起这句话。 “辰时已到,出岛巡安!” “辰时已到,出岛巡安!” “辰时已到,出岛巡安!!” “......” 在这喊话声中。 站在整个巡安队伍最前面的乡亲们,立刻无比用力的敲起大鼓。 “咚—” “咚—” “咚———” 一连串富有节奏的鼓声,伴著鞭炮的噼里啪啦声,迅速响彻整个新老祖庙的空地位置。 而在这鼓声和鞭炮声里。 这千百年来首次的巡安队伍,终於是缓缓动了起来...... 第四百零六章 登船渡海,真龙护轿现神异! 辰时已到。 巡安队伍开始走了起来,按照既定的计划,直接前往码头位置。 虽然这次的出岛巡安决定很仓促。 但实际上。 在湄洲岛和文家村,周边村子,以及眾多信徒香客的协助下,这次出岛巡安的规模,其实是一点都不小。 若真要说的话,比起榕城的新春游神,更是一点都不差。 单单神轿,便有將近二十抬,里面坐著水闕仙班的眾神,以及妈祖娘娘。 虽然除了妈祖娘娘的神轿,其余的神轿都有些粗糙,明显是赶工出来的东西。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么多神轿,再加上抬神轿的乡亲,整个队伍顿时就显得极长,极为隆重。 尤其是所有的女性,都梳著帆船髻,穿著简单的红裙,男性肘部都繫著红绸,令整个队伍有种极其另类的整齐感。 再加上。 这一路的鼓点声,以及鞭炮声,虽然仓促却极为热闹,足以让所有人都知道...妈祖娘娘正在出岛巡安。 ...... 巡安队伍一步步的前进。 除了沉重鼓点和鞭炮霹雳开路外,千顺两位將军的神轿,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用著千里眼和顺风耳的神通,隨时清理胆敢阻拦的鬼祟。 四位龙王的神轿,分別置於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以此確保今日巡安风和日丽,不起半点的波澜。 当然,其余的水闕仙班神明,亦是被安排在巡安队伍的各个方向,將妈祖娘娘的神轿拱卫在中间。 从新老祖庙去往轮渡码头的道路两旁,站满了前几天来的信徒香客,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握著三炷香。 见到巡安队伍经过时,便会无比虔诚的拜个不停,嘴里还在念叨祈祷著什么。 在將心中话语说完后。 这些信徒香客,竟是也不散开,反而是主动跟在了巡安队伍的后方,跟著妈祖娘娘一同出岛巡安。 暂且不提那些...因为犯了事行了恶,所以才不管轮渡票多少钱,都要趁著诞辰来妈祖庙,祈求庇佑的邪人。 对於那些数十年如一日的虔诚信徒香客,如果能在这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出岛巡安中,跟妈祖娘娘同走上一段路的话,就已是万般满足了。 半小时后。 巡安队伍已是来到了轮渡码头。 由於这段时间根本无人买票上岛,所以轮渡船早已不知开到何处,不见踪影。 但这反而是把轮渡码头空了出来,眾多渔船已是停靠在码头旁。 正中间。 是由几艘渔船系在一起,所形成的大平台。 这些渔船的主人,都没有收张国锋那一万块钱,也不曾做什么恶事,就像林阿三和朱老四这般,始终虔诚信著妈祖娘娘的周边乡亲。 不得不承认。 即便是好几艘渔船牢固的系在一起,还在船上绑了大红,但一眼看过去的话,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简陋。 但林海恩却毫不在意,更是无比相信...虽然眼前这些渔船连起来不美观,可对妈祖奶奶而言,绝对是比轮渡车和大货轮,要好上数倍不止。 因为,眼前这些渔船的主人,都是她最虔诚的信徒香客。 想到这里。 林海恩用力的深吸一口气,看向前方的队伍,不容置疑的喊道。 “来,上船。” “按照先前定好的,全部都上船准备出岛!” 说完。 最前方的巡安队伍,便是分成了两个队伍,一左一右的开始抬著神轿上那些渔船。 作为海边渔船,湄洲岛和文甲村最不缺的就是渔船。 按照先前安排,现在的每一抬神轿,都会占据一艘渔船。 而妈祖娘娘的神轿,则是会占据著数艘系在一起的渔船,並且还在船队的正中间。 即便这样,都还会剩下几十艘,乃至於上百艘的渔船。 这些剩余的船只,也並非无用,如果有信徒香客想要跟著一同出岛的话,乡亲们便是用渔船將他们送出湄洲岛。 现在轮渡船早已不知去向,要想出岛的话,只能靠渔船了。 ...... 一刻钟后。 所有神轿和巡安人员,都已是在渔船上站好。 “咚—” “咚—” “咚———” “......” 又是一连串的沉闷鼓点响起。 在这大鼓声里,负责开船的乡亲们都不约而同拿起把手,用力转动起渔船的柴油机。 原本吵闹的吭吭引擎声,竟变成了另类的背景音。 黑烟从柴油机中喷出。 跟先前不同的是...这次並非是千顺两位將军走在最前,而是妈祖娘娘神轿所在的数艘渔船,率先出航朝著文甲码头驶去。 紧接著。 旁边眾多渔船,开始紧隨其后的出航。 当前整个船队的形状,竟呈现为v字状的模样,虽然有响彻不停的鼓点声,以及香客信徒们放的鞭炮。 但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中,这都显得有些太安静了。 这次是首次出岛巡安。 妈祖奶奶还身为海神,若在这次出岛渡海的时候,无半点异象显现的话,甚至这般平淡过海的话,无疑是有些遗憾了。 有不少湄洲岛和文甲村的乡亲,看著这般风平浪静的大海,听著耳旁吵闹的鼓点和鞭炮声,心头已是有些忐忑和失望了。 因为,作为土生土长的渔民,他们非常清楚...仅凭鞭炮和大鼓,根本没办法在大海掀起什么,更是没有半点排场。 先前,专门提了个建议,希望能用大货轮送妈祖娘娘去文甲码头。 虽然大货轮比不上轮渡船,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是在海里的话,绝对是大货轮更有压迫感。 海恩道长,將这个想法拒绝了,还说著...自有安排。 可看眼前的海面,怎都不像是有安排的模样啊。 ...... 这一刻。 就在眾多乡亲沉默失落之时。 站在甲板最前方,肩扛神轿的林海恩,原本的乌黑双瞳,已是变为了灿金和浑浊的异色双瞳。 浑身法力激发,命格气机涌动,轻喝道。 “大青!” “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话音落下。 “吼嗷———” 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忽然从海底深处狂暴低沉响起。 它为妈祖娘娘所封龙王。 今日娘娘诞辰,虽不能跟著队伍巡安,但只要有它在,这渡海的热闹和神异,半点都不能少...... 第四百零七章 九鯨千豚拱卫,真龙舞空引神路 这海中突然响起的龙吟声。 令渔船上的所有乡亲和信徒,都是顿时为之一惊,脸上更充斥著惊骇神色。 因为,这声吟啸真当是太过惊骇,就好似巨兽咆哮一般,令人发自內心的颤抖起来。 最关键的是...原本平静无比的海面,竟是莫名的翻滚起浪潮,远处海面更好似沸腾了一般。 不断有气泡涌出,显得格外瘮人。 可让所有乡亲和信徒,都觉得万般怪异的是...这海面仅有远处有点异动,船队周边的区域,依旧是水波平静。 渔船在海中行驶时,竟是没有半点晃动。 ...... 数秒过去。 在那一道龙吟声后,却並没有出现什么奇异之景。 渔船上的乡亲们都满是疑惑时。 “吼嗷———” 又是一道龙吟啸声响起。 如果说先前的龙吟,只是一句预备和回应,又或者是...让手下的眾多水族精怪做好准备。 那这一声的龙吟,就是立刻开始的命令。 只见。 本就浪潮涌动的海面,竟是忽然间波纹显现,足足九只身躯庞大到难以想像,比渔船都要大数倍的鯨鱼。 竟是从海底潜游而出,气孔喷出一大股的水柱,撒落到远处的天空。 这些水柱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是万般神奇的化为了九道彩虹拱桥。 而在那彩虹拱桥的下方,又浮现了上千只的海豚,其中还有不少粉色的异变海豚,匯聚一起呈鱼群般的游曳著。 这些海豚时不时默契的跃出水面,然后又重重的落入海中,好似在表演著杂技般,又像是在给眾神引路。 紧接著。 在船队的两侧,还出现了数不清的海族生物。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有慢悠悠跟著巡游的海龟,还有忽然跃出水面滑翔的飞鱼,以及数不清的水母,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绚丽夺目。 而这都还不是结束。 “嘎嘎嘎———” 一连串大雁白鷺的鸣啼声,从那天际远处响起。 抬头看去。 竟是有一大团由大雁和白鷺,所组成的候鸟队伍,竟是在船队的前方飞行不停。 而且在飞行之时,还在变化著队伍的形状,有时候形状是一艘船,有时候又是一条鱼,甚至到了最后...这群候鸟竟用身躯摆成了一行字。 【妈祖娘娘万福金安】 【妈祖娘娘诞辰大吉】 ...... 眼前这突然的奇异画面。 让渔船上的眾多乡亲和信徒香客,都已是不约而同的呆住了,满脸皆是震撼神色。 九只巨鯨开路,千只海豚巡游。 筑起九道彩虹拱桥,大雁白鷺伴飞祝词,海龟水母两侧同游。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单拎出来...都是极为少见,更是极为惊人的神异之景。 但现在,所有的神异都一同显现,好似这些生灵都在庆祝著妈祖娘娘诞辰,亦是在恭迎著妈祖娘娘渡海。 在短暂的惊骇过后,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亦是隨之响起。 “妈祖娘娘显灵,妈祖娘娘显灵了。” “太惊人,眼前这景象,真当是太惊人了。” “九只鯨鱼开道,还有千只海豚引路,两边还有那么多的海龟水母,这就是神明渡海才有的神异。” “天空飞的大雁白鷺,竟然还会组成贺词,来给妈祖娘娘祝寿,这是天下奇景,前所未有的奇景啊。” “妈祖娘娘万福金安,今日能跟著船队,与妈祖娘娘同行一段路,经歷这千百年来首次出岛巡安,我也死而无憾了。” “......” 各种各样议论响彻不停。 大多数皆是说著...眼前的惊人画面,那些鱼虾龟鯨,都来此送妈祖娘娘渡海。 以及,那飞在半空中的候鸟大雁,摆出的一个个特殊祝词,前所未见的景象,令所有人都为之惊嘆。 在最左边的渔船上。 林阿三看著游曳旁边的海龟和水母,脸上露出满满的感慨神色,侧头向身旁的朱老四,发自內心道。 “老四,这是彻彻底底的神跡啊。” “我们先前都想错了,我们都觉得...姑妈身为海神,若是在渡海之时,不用货轮或轮渡船来送,便是大不敬,更是跟她的身份不符。” “但实际上,对於神通广大的妈祖娘娘而言,整片海全是祂的道场,若仅是渡海的话,何须我们来担忧没有排场,配不上祂的身份。” “祂隨手一挥,便可唤来巨鯨海豚,唤来大雁白鷺,若是我们用上轮渡车或老货轮,反而是配不上祂才对啊。” 盯著远处不断喷出水柱,以此来形成彩虹环通道的巨鯨,以及那些时不时跃出的海豚,朱老四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 又朝著最前方那几艘系在一起的渔船看去,眸中带著一抹惊嘆,意有所指道。 “阿三哥。” “你说,海恩道长究竟是要多么懂妈祖娘娘,才会知道...这渡海根本无需我们来准备排场,依然会有神异显现。” “就感觉从一开始,从来老祖庙掷杯的那一刻开始,海恩道长就把一切事都想好了啊。” “老四啊,或许海恩道长...真的就是姑妈的孙子吧。”林阿三感慨的说了句,更是目光复杂的讲述道。 “这次姑妈的诞辰。” “若非有海恩道长及时从榕城赶来,力挽狂澜掷出了九连圣杯,真当是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啊。” “任由张国锋这个邪人肆意妄为,绝对会让整个湄洲岛都变得乌烟瘴气,整个岛都被俗气的钱財充斥,人人张口闭口都会是钱。” “即便我们这是姑妈的祖地,估计祂都不会再愿来,不会再来这里看上半眼。” “毕竟,根本就没有哪位九天神明愿意见到...自己感情深厚的祖地和诞辰之日,变成邪人敛財的工具,甚至还在利用信徒香客的虔诚。” “做错了,这次村里真当是做错了啊。” “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姑妈的信徒足够多,所以跟姑妈有著极深牵绊的海恩道长来了,强行拦下並弥补了这次的错事。” “就看眼前。” “现在能见到这么多的海中生物,见到恭迎姑妈的这般神异景象,真当都全因海恩道长啊。” “若是没有他的话,便没有这次的出岛巡安,更不会有这些神跡。” “乡亲们更不会醒悟,早就將心中无价的信仰,变成最常见的钱財,从此往后再无姑妈护佑,只剩对我们的失望。” “这份情...咱们欠大了啊。” 林阿三心中已是越发的清楚了。 这几天来。 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真当是没少想,虽然一向老实本分,不爱动什么脑子。 但这件事关於妈祖娘娘,他也是尽心尽力的想了好一段时间。 最终得出一个答案。 如果不是林海恩的话,无论湄洲岛,还是文甲村,如今都已是铸下无法弥补的大错,更可能已是被妈祖娘娘拋弃。 作为妈祖娘娘诞生成神的祖地,最后却被拋弃...这有多么的严重,又有多么的遗憾,简直是无需多说了。 毫不夸张的说。 林海恩如何救了两个村子的信仰,也护住了那万万名的信徒香客。 ...... 此刻。 就在所有的乡亲和信徒,都在激动又惊骇的看著海面时。 “吼嗷———”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响起。 下一秒。 一个巨大的长条身影,裹挟著海水,忽然从海中猛然跃起,那青色的鳞片在海水里,竟有些若隱若现,让人看的並不真切。 但在渔船上的人,无论是谁,又从何地来,都能第一时间判断。 眼前这裹挟著海水,虽然看不清模样的生物,就是那一直都仅在传说中出现的龙。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看到这长条身影的那一刻,渔船上数不清的乡亲和信徒,立刻便纷纷大喊起来。 “龙,有龙!” “就是龙,这影子就是龙啊!” “祥瑞,就连龙都来这里,那可是真正的祥瑞之事。” “藏匿在海中的真龙,也专门来给妈祖娘娘祝寿,来送妈祖娘娘渡海了啊......” “.......” 各种各样的惊呼喊声,不断的在渔船中响起。 林海恩同样朝著前方看去。 只见。 一团水柱从海中涌起,如同漩涡般的扭转裹著,里面还有一个若隱若现的长条身影。 相较於身旁的那些乡亲信徒,林海恩无疑是更加清楚...... 明白这就是大青耐不住寂寞了。 同样也想来送妈祖奶奶渡海,所以才从海中跃了出来,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態度。 不过,由於龙跟鯨鱼、海豚等不同,一直都是在传说中的生物,所以不太好被如此多的寻常人见到。 要是被这么多人看到。 估计等到第二天,这周围的区域都將会流传著...湄洲岛附近有真龙显现的小道消息。 所以,灵智並不低的大青,既想现身来送妈祖娘娘一程,又不想被那些乡亲信徒发现,因此就用海水裹住全身。 虽然形状还是龙形,甚至透过海水还能隱约见到...那泛著淡淡青光的龙鳞,以及锐利的五爪。 但总归是...没有把真面目显现在眾人眼前。 就算眼前的乡亲和信徒都觉得是龙,但只要是没亲眼见到,那便有足够的解释机会,更不会引来太大的麻烦。 因为,在这些年里,可是有不少人声称见到过龙。 到了后面。 当人专门来寻找和追查之时,发现仅是看眼,误將大蛇认成是真龙的事情可並不算少。 就像眼前这样。 儘管现场看到,所有人都觉得...在这海水裹挟之中,就是一条真龙,专门来此送妈祖娘娘一程,来送妈祖娘娘渡海。 但由於没见到真面目,用不了多久这件事便会成为谣传。 ...... 此刻。 那半空中的巨大水柱。 猛然扭动尾部,裹挟著眾多海水,朝著前方直衝涌去,一道充斥威严的龙吟声,隨之响起。 “吼嗷———” 在这一道龙吟声后。 藏匿在海水中的大青,便朝著前方疾驰飞舞而去。 而那不断从空中落下的海水,就仿佛是被其裹入了眾多法力般,竟是呈现为灿金色,直接把船队行进的海面,变的如同灿金色地毯。 换句话说。 当前这送神离岛的船队在海面中,不仅走在九只巨鯨不断造出的彩虹环路下,还踩在大青用法力凝成的灿金水道上。 头顶彩虹,脚踏金毯。 眼前这一幅万般玄妙神异的画面,让船上的所有乡亲和信徒,都已是震撼的不知该说何话。 惊人。 真的是太惊人了。 尤其先前乘坐渔船出岛的时候,其实就有不少人觉得...这次的出岛多半就是以简单为主,更没有什么特別大的排场。 因为,没有租来大船送这些神像,在海中更是没办法舞龙、舞狮,来让场面热闹喧囂一点。 这就代表了...如此仓促,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多半就是乾巴巴的开船去文甲码头,再默默的將所有神轿抬下,开启本次巡安。 虽然会有些平淡,但眾人也並非不能接受。 毕竟,这次的出岛巡安,终究还是有些太过仓促,满打满算也仅有一天半的筹备时间,能够做成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但谁都没想到。 原本毫无准备的离岛渡海途中,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奇异之境。 不仅眾多的鯨豚龟鯊都来此同行开路,甚至还有一只真龙在高空飞舞不停,铸出一条黄金大道。 震撼。 真当是有些太震撼,远比所有人要想的震撼,更是远比...寻常的用轮渡和货轮运输,更要让人心潮澎湃。 能有水族伴行,能有真龙开路,才是妈祖娘娘应该该有的威势。 ...... 早上八点。 湄洲岛对面的文甲码头,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数万名的信徒香客,正在虔诚等著妈祖娘娘出岛,等待在这千禧年奉上自己的一份诚心。 就在眾人等的都有些焦急,更有些急不可待之时。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响起。 紧接著。 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连串的彩虹环路,还有那蜕变为黄金的水道,以及那一连串呈现v字形的船队。 不知是谁率先带头,所有信徒香客,竟是不约而同大喊而起。 “妈祖娘娘来了。” “妈祖娘娘,祂...祂竟然出岛来见我们了......” 第四百零八章 无论未来如何,此次巡安永生难忘 此刻。 看到迎著灿金水道,逐渐驶来的船队。 在文甲码头的数万信徒香客,脸上皆露出了激动神情,更有不少人因难以控制自身兴趣,已是泪流满面了。 码头等待的这几个小时。 对这些信徒香客来说,真当是万般难熬,整颗心都处於忐忑之中。 因为,虽然先前早已收到消息,今年无需上岛祭拜,妈祖娘娘会主动出岛巡安,见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 可这始终是千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更从没有这样的传统。 所以,儘管有不少人都说著...这是掷出九连圣杯的结果,这是妈祖娘娘自己也想出岛看看,不愿信徒香客耗费钱財买船票的结果。 但只要是没见到妈祖娘娘,他们就都始终在忐忑之中。 ...... 现在。 虽然在快靠岸之时。 大青已是重新潜入海中,不愿被这数万人见到,更是不想引发特別的大骚动。 但那九只巨鯨,依旧是在喷洒水柱,引起彩虹环路,数千只的海豚也在潜游跃动著,还有那数不清的海龟和水母。 这般奇异特殊的景象,无疑是让码头上的所有信徒香客都明白...这绝对就是妈祖娘娘来了,要来到这码头了啊。 整片海都是妈祖娘娘的道场,身为海神的她,千百年来首次渡海,自然也会引起前所未有的异象。 前所未见,从未有过的巨鯨开路,海豚巡游,在这前提下,无疑也是万般的正常。 在短暂的惊愕和激动后。 文甲码头的数万信徒香客,皆是纷纷反应过来,立刻大喊道。 “快,快让位置,別挡了妈祖娘娘的下船路。” “都把码头前的位置让出来,不要挤著,更別衝撞了神明。” “鞭炮呢?鞭炮拿出来,先放一轮,迎接妈祖娘娘来码头啊。” “舞龙、舞狮队,快点都舞起来啊,锣鼓都敲起来,妈祖娘娘引著这样的神异前来,我们也要热闹点。” “点香,点香,大家先別烧纸,先把香点起来,对著船队拜三拜,感谢妈祖娘娘,以及其他仙家,特地出岛巡安啊。” “......” 各种各样的指挥喊声,在码头周围响彻不停。 整个码头完全能用热火朝天来形容,各种各样的铜锣鼓声,以及鞭炮和祈福声,亦是夹杂其中。 眾多的信徒香客,点燃黄香握在手中,不断朝驶来的船队拜著。 不少人都眼含热泪,口中还在念叨著什么,仔细凑近听听的话。 便能无比清晰的听到...信徒香客皆是喊著,妈祖娘娘万福金安,妈祖娘娘诞辰大吉,妈祖娘娘大慈大悲这类的话语。 船队离码头只剩下一百米不到的距离时。 “吼嗷———” 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又从远处清晰传来。 紧接著。 原本跟著巡游的巨鯨、海豚、海龟等海族生物,纷纷朝著正中间的船队看了眼,便开始从侧面缓缓游走。 送到这里已经够了。 要是再往前游的话,虽然这码头位置的水並不浅,但这九只巨鯨依旧是有很大的搁浅风险。 而且,无论是船队里的乡亲,还是在码头等待的信徒,皆已经看到...妈祖娘娘渡海时的奇异画面,那就已经足够了。 看到这么多的鯨豚龟鯊,在这一道吟啸声后,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去。 码头上的信徒香客,都已是彻底明白...这就是妈祖娘娘渡海所引发的神异,绝非偶然啊。 如今快要上岸。 这些海族生物也已送到头了,自是不会再继续跟船队伴游了。 ...... 船队的最前方。 阎九幽看著四散游开的巨鯨海豚,侧头朝著林海恩感慨道。 “海恩师兄。” “你这次的安排可真是恰当。” “妈祖娘娘渡海出岛的过程中,如果只是简单的用轮渡或货轮来撑场面,那反而是落入了下乘啊。” “毕竟,无论轮渡,还是货轮,亦或者这个渔船,无非仅是一个单纯的出岛工具罢了。” “即便不是九天神明,像张国锋那种有钱的邪人,若是想要的话,亦是能用这种大船渡过这片海。” “正因如此,反倒是...將满是虔诚的乡亲们的渔船系在一起,来送妈祖娘娘渡海,更加的特殊,更加的有意义啊。” “虽然渔船很普通,但里面所代表的诚心,却是万般不普通。” “而且,有大青这如今的东海之主在,稍微的唤些海族前来,足以塑造出前所未有,寻常人难以见到的奇异之景。” “这世间...不会有任何的安排,能比刚刚的鯨豚龟鯊巡游,大雁白鷺伴飞,更適合妈祖娘娘,更適合这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出岛巡安啊。” “可不只是我的安排,也算是大青自己的想法和准备了。”林海恩笑著应了句,看著那已是越来越近的码头,缓声道。 “先前得知大青也在此地,我也是有些意外,觉得是不是妈祖奶奶的专门安排。” “我去寻它的时候,就专门问了这件事。” “但大青却说,並没有听到什么安排,仅是自己得知妈祖奶奶的诞辰快到了,作为祂所封的东海龙王,自行来到这处传承千百年的老祖庙。” “准备等到妈祖奶奶诞辰之日,来这片海域掀起些许异象。” “说起来,大青这傢伙也算是机敏聪慧,也懂得报恩,所以才能短短几年时间,就从曾经的一只小半蛟,变成如今阳间东海之主。” “比起我的话,少了几分的愚钝和固执。” 听到林海恩的这番话。 张道一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笑容,看向身旁的林海恩,放鬆的调侃道。 “海恩师弟。” “愚钝可不是一件坏事啊。” “若是你没有心中的那份愚钝,没有了那份赤子之心,那九天神明多半也难对你青睞有加啊。” “天生命格再特殊,若无后天性格,定也无法让神明多看半眼。”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盯著已是不到三十米远的文甲码头,將肩上的神轿扶好,无比坚定道。 “不聊此事了,道一师兄。” “马上就要靠岸了,现在的我,已是无暇再管什么其他事。” “只想,將这千百年第一次的出岛巡游,儘自己一切能力的办好,不能让远道而来的信徒香客留下遗憾,更不能让...妈祖奶奶失望。” “这次的出岛巡安,或许不会將是最后一次,甚至未来的每年诞辰,村里都会带著妈祖奶奶的神像出来巡安。” “但无论如何,对我来说,此生仅有这次的出岛巡安最为独特!” 第四百零九章 妈祖娘娘,听到了你们心中的每一句话 此生中。 仅有这次的出岛巡安最为独特。 林海恩说的这句话,並没有夸大其词,反而是他的心里话。 因为,这对他来说...不仅是妈祖奶奶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出岛巡安,更是由其掷出了九连圣杯,並且一手主导的巡安。 往后。 就算是为了方便从各地来的信徒香客供奉祭祀,將这齣岛巡安变为每年一次的常態。 每次准备都更加充分,每次气氛都更加的热闹。 可在林海恩看来,这第一次出岛巡安的份量,绝非是往后再多次能够相比的。 当然,对妈祖娘娘来说,或许也应当是如此。 神明的寿元无穷无尽。 往后每年诞辰如果都要出岛巡安,那在千篇一律,並无半点特殊的情况下,无疑还是这首次的出岛巡安,能让其记得最清楚。 更无需说,这次抬神轿的人,还是祂最爱护的孙儿。 ...... “咯吱———” 伴著一道略微沉闷的摩擦声响起。 最前面这几艘系在一起的渔船,已是停靠在了文甲码头。 才刚停好。 立刻就有文甲村的乡亲,按照先前的安排和嘱咐,抬著一大块的朱红色木板,从码头连接到船头位置,形成一个简单的桥樑。 林海恩和张道一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便默契的抬著神轿,开始一步步的朝著船头走去。 按照先前的设想,从渔船到码头的这几步路,最需要注意和小心。 因为,这么多的船队一同靠岸,必定是会掀起一定的浪潮,导致船只会有些轻微晃动。 在抬著神轿,肩头扛有东西的情况下,步伐肯定是会有些笨拙。 如果不小心滑倒,或者忽然踉蹌一步的话。 轻则神轿落地,重则神像落水。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无疑都是不吉利、不顺利的表现。 但很奇怪的是...先前巨鯨海豚还在之时,海面或许还有些浪潮涌动,略微的有些波澜。 现在船只即將靠岸时,海面竟是半点浪涌都无,就像一整面镜子般的平静,都没有多少的涟漪盪起。 这简直是...有些超出想像了。 但无论是在渔船,还是码头上的信徒香客,根本都没有注意这一点,他们的视线...全部都匯聚到了正中间的那几艘渔船上面。 只见。 林海恩抬著神轿走在前面,张道一则是步伐坚定的跟著前行。 两人的步伐並不显得沉重,肩上扛著的神轿,更没有想像的那么重,反而是有些特殊的轻盈。 因为,这个有彩绘和装饰的神轿,是林海恩等人亲手所制,具体重量如何,更是清楚的很。 但现在...即便是加了个妈祖娘娘的神像,重量却明显是比先前製作时都还要轻。 如今已是抬了好一会儿,两人也不觉得疲惫酸痛。 作为修道之人,两人心中都明白...会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妈祖娘娘入此神像,来看这人间了。 两人迈著相同的步伐,一步步稳重的从渔船走到文甲码头,扛著神轿没有令其出现半点的摇晃。 同时,站在码头上的眾多信徒香客,同样也在看著两人,看著正在下船来到码头的妈祖娘娘神像。 任何的议论、祈求和喧囂声,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 似乎所有人也知道...扛著神轿从船上来码头的这段路,最为惊险,也最容易发生意外。 当神轿彻底来到岸上,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都站定身子的那一刻。 那些都屏著一口气的信徒香客们,心中紧张担忧的情绪,终於是彻底放鬆了,立刻欢呼大喊起来。 “妈祖娘娘万福金安!” “妈祖娘娘万福金安!!” “......” 在这喊话声后。 还有数不清的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的充斥整个码头。 下一秒。 那原本都沉寂好一会儿的锣鼓声,同时跟著鞭炮声喧闹炸起,先前停下的舞龙和舞狮,亦是迅速的舞动起来。 短短不过一瞬。 整个文甲码头都变得无比热闹,数不清的信徒香客,都在欢呼雀跃之中,不少人更是双目通红。 因为,这些信徒香客都被彻底感动,他们的心里更是知道了...... 原来不只是信徒能朝著神明走去,那九天神明同样也能朝信徒迈出一步,迈出极关键的一步。 不仅是人在靠近神,神...同样也在贴近人。 这才是能够永恆持久的信仰。 ...... 此刻。 林海恩和张道一两人,並没有著急抬著神轿往前走。 后方的水闕仙班眾神,还在纷纷下船,皆是还需要由祂们开路,护佑本次的诞辰巡安。 而在这时。 趁著神轿停在原地,还未巡安之时。 码头的两侧,竟是有数不清的信徒香客,点燃黄香跪在地面,朝著妈祖娘娘神像不断虔诚拜著。 他们不求发財,不求好运,也不求平安无事。 今日专门来此,似乎仅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虔诚,那数十年如一日不曾变过的虔诚。 看著周围不断虔诚拜著的信徒香客,林海恩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激盪,更是用力的攥紧拳头,轻声呢喃道。 “妈祖奶奶,您看到了吗?” “这些便是...便是您最虔诚的信徒,数十年如一日,不远万里来此,只为看您一眼的信徒啊。” 话音落下。 原本並无什么异象的妈祖娘娘神像,竟是忽然散发出了淡淡萤光,周围的黄香菸气,更是不约而同的朝此匯聚而来。 妈祖娘娘愿收虔诚信徒的香火,而祂同样也听到了...他们心中的每一句话...... 第四百一十章 此番天地,阳间律令,都奈何不了我! 鞭炮声和锣鼓声极为喧囂。 別说是文甲码头,就连周围的数里地,都能够清晰听到此处的热闹。 在海峡中央的一艘老货轮上。 张国锋靠在甲板栏杆位置,看著文甲码头的方向,见到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表情有些复杂和冷冽。 即便看不太清。 但他却也能想像的出来,那些信徒香客现在究竟有多么的欢喜,多么的开心。 原本这些欢喜和开心,应当出现在他脸上,他应该赚个盆满钵满的才对。 这一切,全都怪...那该死的妈祖,明明千百年都不出岛巡安,偏偏在这次,在他准备挣上一笔钱的时候,给出九连圣杯,要出岛见这些信徒香客。 即便再怎么的愚蠢,张国锋也能看出来...这就是妈祖刻意不让他赚这些钱。 挡人財路,犹如杀人父母。 而张国锋就连父母都能杀,即便妈祖娘娘是如何的神通广大,在他眼中都与常人一般无二。 既然敢阻其赚钱,那就要承担一定的后果。 至少,这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出岛巡安,绝对是不能那般顺利,让那些信徒香客不半点钱,就能够上香供奉。 在张国锋的眼里,信徒香客口袋里的钱,原本该是他的才对。 想到这里。 张国锋將身上的衣服一把脱下,后背纹著的五鬼纹身,开始泛起诡异幽黑的微光。 五只脸上皆缝有铜钱的恶鬼,纷纷从其后背中钻出。 “差不多了。” “速去做些动静出来,让这些专门来此的信徒香客,都明白......” “妈祖娘娘护不了他们,这所谓的出岛巡安,无非就是其敛取香火的方式罢了。” “等这些信徒香客醒悟,等妈祖没了信仰,我们便可取而代之。” “重新立起属於未来佛的神庙。” “届时若要敛財赚钱,自是无人可阻...自是能赚尽这些信徒香客,用来供奉神明的钱財。” 张国锋的这番话。 竟有些说不出的疯狂,就好似完全不把神明放在心中般。 就在他的身旁,数不清的人脸,竟是忽然又涌现而出,带著怒意的狰狞咆哮而起。 “你该死,你这种赚黑心钱的恶人,该下地狱啊。” “害我全家,把我全家都丟进海里,我要你偿命,要你偿命。” “张国锋,你哪来的胆子啊,竟敢阻挠妈祖娘娘巡安,给你十条命都不够死。” “天谴,天谴马上就快要来了,你逃不过,你这种恶人如今绝对逃不过天谴,会被劈成粉碎。” “你们这五只恶鬼也会死,也会死的,胆敢阻拦妈祖娘娘的巡安,这天地饶不了你们,肯定会被天雷劈的灰飞烟灭。” “......” 各种各样的悽厉鬼嚎声,在张国锋的身旁不断响起。 但从纹身位置出来的五只恶鬼,却好似完全不在意般,那双眼缝著铜钱的恶鬼,更是嗤笑喊道。 “桀桀桀,死,我们可不会死。” “张国锋就是天生的坏种,最狡猾的恶人,只要他还活著,我们就永远不会死。” “但一个连自家父母弟兄都能害死的坏种,就连此番天地都收不了,那些神明又能够如何。” “等著看,你们这些蠢货都等著看吧,看下那些信徒香客,往后会如何对我们跪拜不停,供上口袋里的钱財。” 说完。 这五只从张国锋后背爬出的恶鬼,便是立刻悄然隱去,明显是准备按照这既定的计划,在这巡安途中製造出一些祸事和骚乱。 看到五只恶鬼隱去不见。 那些生前被张国锋害死,因此缠到张国锋身上的鬼祟,立刻就狂暴的显现而出,如同往常那般的朝著张国锋啃咬衝撞而去。 很明显。 这些被张国锋用各种方式害死的苦命人,如今是万般的希望...血债血偿,以命还命。 但很可惜的是...张国锋胸前的滴血狼头,正在泛著淡淡的血光,竟是又一次的將所有衝撞都挡下。 他那极其特殊的贪狼命格,再跟胸前的阴阳血狼纹身配合,真当是能够做到万邪不侵,万鬼皆退,就好似超脱三界一般。 张国锋完全不理会身旁冲袭而来的鬼祟。 仅是平静的看向文甲码头位置,又侧头看了眼肩膀位置,那隱约显现的部分五鬼纹身,眼中出现一抹狠辣。 不再去看文甲码头的方向,也不理会五鬼最后的结果。 张国锋走进船舱中,將厨房灶台的煤气罐打开,还將类似於铁钳一样的物体,放到火中烧灼起来。 在煤气罐的烈焰中,这个铁钳被一点点的烧红烧透,呈现出暗红色的状態,更是带著前所未有的高温。 四肢要是不小心触碰到的话。 多半是会直接烫出一连串的血泡,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张国锋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直接冷冽的翻著铁钳,继续进一步的將其烧红烧透,令其看的都让人感到心惊。 数分钟后。 整个铁钳从暗红色变为了亮红色,明显是带著难以想像的高温。 张国锋將这铁钳夹出,来到货轮的卫生间背对著镜子,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雪茄。 竟也不先剪半点,直接按在烧红的铁钳上,用烧灼的高温强行將雪茄头烫灭点燃,斜咬著深吸一口。 隨即吐出一大口的烟气,令整个卫生间都有些烟雾朦朧。 就在这时。 张国锋侧头看眼镜子里的自己,看著后背的那五鬼纹身,猛地把嘴里的雪茄咬住,更加铁钳朝著后背的纹身图案狠狠按去。 “滋滋滋———” 一阵烧灼皮肉的声音,无比清晰的在卫生间中响起。 同时,还有张国锋的闷哼声,整个人眼球都疼的凸起,眸中遍布著血丝和痛苦。 將铁钳移开,那皮肉烧焦的臭味,已然縈绕在张国锋的鼻尖。 转身朝镜子看了眼。 那只双眼缝在铜钱的恶鬼,即便原本的顏料早已深入皮肤肌肉,但在这铁钳烧灼下,竟是彻底消散不见,变得皮肉模糊,遍布血泡。 看到这一幕。 张国锋的眸中没有半点意外,一只手拿著铁钳,一只手拿著雪茄深吸一口,隨即又用铁钳按在了另一只恶鬼的位置。 “滋滋滋———” 又是一阵瘮人的声音传来。 张国锋依旧痛苦的瞪大眼睛,额头更是冷汗直冒,但他那拿著铁钳的手,却没有半点的晃动。 先前那只恶鬼,其实还有一点忘了说。 那就是...张国锋不止对他人狠,对家人狠,对自己更是无比的狠。 命带凶星贪狼,自是凶残狠辣之辈。 ...... 数分钟后。 张国锋终於是將后背的五鬼纹身,用铁钳全部烫灭,给自己留下了整背的血泡,血肉模糊的狰狞模样。 全身气力耗尽的坐到地上。 又从口袋中掏出一盒消炎药,竟也不按照剂量来服,直接倒出一把,足有七八颗的量,往嘴里大口塞去,乾涩的强行咽下去。 將救命的消炎药吃下,感受著后背的清晰痛楚。 张国锋的脸上露出一抹凶戾表情,朝地面吐出一口血沫,看了眼被丟在不远处的铁钳,冷笑道。 “呵,寄生在劳资身上这么多年,吸了那么多的財气,今天终於也是该死个乾净了。” “要是还不將你们这贪婪的五鬼剷除,往后死的多半就是我了......” 说完。 张国锋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好似断了般,顿时就瘫坐在货轮的卫生间,大口的喘息不停。 那血肉模糊的后背,还在不断刺激著他的神经。 他的眼中,虽然是有著一抹疲惫,还明显夹杂著几分痛楚,但更多则是畅快,以及那深藏起来的放鬆。 很明显。 张国锋想要將这五鬼从自己身体剔除,已经是想了很久,更是在脑中还设想过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这五鬼万般的贪婪,从来不知道满足。 最关键的是...刚开始都还好,现在越到后面,那胃口已是越来越大,就连张国锋都有些顶不住了。 起初。 这五鬼需要財气来供养己身,张国锋也受够了苦日子,所以二者能算是相辅相成。 同时,张国锋本就狠辣凶残,对於五鬼所提议的赚钱方式,自是不会去反对半点,甚至还会主动做些更为凶残的事情。 但这仅是刚起家的时候。 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张国锋身家也达到了一辈子不完的程度,虽然赚钱早已是刻在骨子里,但他却也越发的开始担忧一件事了。 那就是...天地因果、神明天谴虽然可用命格躲避,可阳间的法官惩戒却是怎么都避不开。 由於身家极高,所以张国锋也认识不少厉害人物。 这几年来。 那些厉害人物,其实都在暗暗的敲打著他,说著...新时代野蛮生长的时间点,基本都已经过去了。 往后要是再做生意的话,肯定是要讲究合法合规。 如果生意不合法,那不管是生意多大,又赚多少钱,最后也定是会被清查,最后吃上一颗阳间法官赐的生米。 凶戾狠辣的张国锋,平日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却知...这些话是真正的良言规劝,而非专门唬他。 继续肆无忌惮下来。 天上地下的天谴没来,阳间的惩戒就会先到。 可让张国锋没想到的是...到了后面,是否要收敛,是否要低调,是否要赚合规的钱財,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纹在他后背的五只恶鬼,早已是被这十几年的財气,餵得无比贪婪,更是看不上那种合法合规,来得慢的小钱。 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何种场合下。 这五只恶鬼都会忽然从其身后的纹身钻出,不厌其烦的催促其赚取不合规的钱,捞下特殊的偏门。 张国锋当然也想赚偏门钱,捞个盆满钵满。 但他却更加惜命,明白阳间法官的一颗生米,就能让其人头落地。 所以,当时代进展的越来越快,法规越发的全面严格后,歪门邪道逐渐走不通。 张国锋便已经开始设想,究竟要用什么办法,將身后的五鬼除掉。 正常驱鬼方式。 肯定是没有半点用处,吸收了这么多年的財气,张国锋心中清楚...这五鬼並非寻常人可以对付的邪物鬼祟。 这段时间来。 一边继续趁著法规还未完善,赚这黑心钱,一边便想著要如何联繫曾经的那位阴阳绣师,想要让其抹掉后背的纹身。 至於,寻常的纹身师,自是没办法將五鬼抓財的纹身改掉。 或者说,还不等他们动这幅纹身,多半就被五只恶鬼害死,三魂七魄都会被撕碎,被它们吞入腹中。 这次的妈祖诞辰。 张国锋確实是抱著狠赚一笔的想法,因为...轮渡船已是变成他的私人企业了,无论价格调成多少,都不算违规。 利用妈祖娘娘的信仰赚钱,可以说是...仅违背天地道德,却不会违背阳间律令,自是可以大胆的敛財。 但张国锋却没想到...原本早已想好的敛財方式,中途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数。 九连圣杯?出岛巡安? 要知道。 这可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作为从小在文甲村长大的人,张国锋可是清楚...那老祖庙可是几十年没出圣杯了,就连妈祖娘娘更是从不离岛。 现在会有这种结果,仅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自己真当是太过分,多半是將妈祖娘娘给惹恼了,否则以其大慈大悲的性格,又怎么搭理他这种人。 狡猾的张国锋,想清楚这一点后,並没有选择收敛,反而是更加的变本加厉,直接將矛头对准了妈祖娘娘,更是引诱那五鬼行恶造孽。 平日里。 那五鬼都寄居在他后背的纹身中,让其根本没有机会,將那幅纹身毁掉,更没办法將它们剷除。 现在用毁掉妈祖信仰的藉口,无疑是能將这五鬼都派出去。 即便无法及时的寻来纹身师,自己用烧红的铁钳,亦是能够將背后的这幅五鬼纹身毁掉。 只要纹身一毁。 那五鬼便借不了他的贪狼命格,就如寻常的恶鬼一般,怕这天地所降因果,更惧神明之威。 张国锋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双手扶著卫生间的洗漱台,一点点的昂起脑袋,看著镜子里脸色惨白,额头还满是冷汗的自己。 咧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轻声自语道。 “呵呵呵...既是独狼,何须成群。” “今后不只是此番天地,就连这阳间律令,都將奈何不了我......” 第四百一十一章 数十年如一日的信仰,必有迴响 文甲码头。 所有出岛的神轿,都已经从渔船抬下。 按照最开始的阵型安排。 千顺两位將军的神轿,已是抬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两侧,由祂们来开路,挡住意图行恶的精怪鬼祟。 “咚咚鏘—咚咚鏘———” 鼓点和铜鑔的响声,开始逐渐的高亢和紧促起来。 正扶著妈祖娘娘神轿的庙祝婆婆,昂著脖子竭力的大喊道。 “妈祖诞辰,沿海巡安!” 站在旁边的眾多乡亲和信徒,皆是听到了庙祝婆婆的这句话。 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便立刻跟著大喊出声。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 这喊声似乎带著一股魔力。 令周边的乡亲和信徒,都是不约而同的呼喊起来,脸上皆充斥著兴奋激动的神色。 而在响彻四周的喊声中,整个巡安队伍,终於是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由负责抬著千顺將军的林阿三和朱老四等人引路,沿著海岸线,以文甲村为起点开始这次的巡安。 当整个队伍都动起来时。 那些原本就在码头,已是亲眼见到了妈祖娘娘神像,也已经供上香火,说儘自己心中祈愿的眾多信徒香客。 並没有选择回家,反而是跟著整个如同长龙般的巡安队伍,跟妈祖娘娘同走一程路。 同时,每位信徒香客的手中,都点著三炷香,希望能將这些香火,全部传给妈祖娘娘。 整个队伍,如今足有数里地长,比起刚出岛时,庞大了数倍不止。 而这队伍越长,无疑就越是说明...妈祖娘娘的信徒越多,所有人心中的虔诚,在此刻更能展现的淋漓尽致。 ......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这庞大的巡安队伍,每经过一个地方,便都会响起这样的一句话。 还有很多没有去码头人挤人,而是在道路两旁等著的信徒香客,听到这喊声后,皆是纷纷拿出纸钱和香烛烧起。 朝著队伍中央的妈祖娘娘神像,跪拜不停,激动的脸色涨红。 很明显。 这前所未有的出岛巡安,真当是给所有人极大的震撼,尤其是...看到这么庞大的队伍,心中只会堆满震撼。 他们更是明白了...原来人与神之间,其实是相互的一种特殊关係。 人需要走向神明,表达自己的虔诚,供上那一份香火。 但如果人遇到难事,神通广大的神明,亦是能放下所谓的神明威严,像妈祖娘娘这般,主动出岛来见这么多的信徒香客。 鞭炮声和呼喊声,彻底的响彻了整个道路。 隨著巡安人群的规模也越来越大,让抬著妈祖娘娘神轿的林海恩,心头也涌起了一股自豪和激动。 没错。 他所做的选择没错。 如果这些虔诚的信徒香客,都被那昂贵的轮渡票拦住,没办法见到妈祖奶奶,没办法供上自己香火的话。 这將会是多大的遗憾啊。 周围的信徒香客,需要心灵有一个存放寄託的地方,而妈祖奶奶肯定也愿见到这些数十年如一日,始终信著祂的信徒。 唯有出岛巡安,最为合適恰当。 ...... 就在巡安越来越热闹的时候。 一只眉毛缝著铜钱的恶鬼,带著滚滚阴气,来到了原本的文家村村长—张民胜的家中。 昨天晚上。 张民胜就已是被这叫做『金眉』的恶鬼害死了,但由於没引起太大的骚动,更没有藉此中断出岛巡安。 所以,为了像张国锋所说的那般,要儘可能的给妈祖巡安捣乱,金眉又重新来到了这里。 此刻。 张民胜的儿子,正穿著孝服安静的坐在灵堂前守灵,时不时会来到棺材前,补上一根快燃尽的引魂香。 按照这边的风俗。 死者就算是入棺了,但只要是还没有出殯下葬,那就要斜点著一根引魂香,指引死者的魂魄,告诉他这里是家。 如果有什么没说完的话,有还想见的人,那就趁著还没投胎,在这引魂香的指引下,重新回到这家中。 当张民胜的儿子,坐在椅子上低头髮呆时。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一道道隱约的喊声,从远处细微的传入他耳中。 张民胜儿子下意识的抬起头,朝著门口位置看了眼,却见到紧闭关著的院门,不由得轻轻嘆了口气。 虽然在昨天的时候,那些叔伯长辈就帮忙搭好了灵堂。 但也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这院门还是紧闭著,並没有將这灵堂露出来。 尤其是他们家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就在海边,正对的就是村中主道。 换句话说,如果妈祖娘娘的巡安,要沿著文甲村,再去其他周边村子的话,多半就会经过他家门口。 张民胜的儿子很懂事,也不像张民胜那般的贪婪。 得知妈祖娘娘要出岛巡安,更是要经过自家门前这条路的时候,便是主动提出...等到巡安那天,会將院门关上,不露出灵堂,以免撞了神驾。 当然,为了避免张民胜的儿子不老实,在他们家的门口侧边,还有蹲著不少的乡亲,隨时防著他突然开门。 將这张民胜的灵堂露出,惊扰妈祖娘娘的出岛巡安。 听著耳旁的万人喊声。 张民胜的儿子,不由得轻嘆一声,看向灵堂正中间的棺材,摇了摇头嘆息道。 “爹,你说你啊,做什么不好,非要贪心的去赚那些钱啊。” “妈祖娘娘,可是咱们文家村千百年的守护神,大家出海之所以出事这么少,就是有她的庇佑缘故啊。” “你为了那些钱,就被张国锋矇骗,带头去拦妈祖娘娘的事情,真当是做错了。” “张国锋的钱,哪有那么好拿啊。” “之前村里不都在说,有不少人找他帮忙偷渡去国外,后面却联繫不上,就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 “誒,算了,算了,你现在都已经死了,当儿子的也不该怨你了。” 说到这里。 张民胜的儿子,见到自家老爹棺材上的引魂香快要燃尽,便从旁边的香袋中抽出一根。 一边低头点燃,一边嘆了口气,继续道。 “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投个有钱人的家里,那就不用为钱发愁,也不用再为了钱...跟张国锋这种人与虎谋皮,最后被如何害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有什么事要叮嘱的话,这些天便来我的梦中吧。” “你走的太急,不知道被哪来的脏东西害死了,当儿子的还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还有什么没做完的......” 还不等张民胜的儿子说完。 一道可怖阴惨的沙哑声,忽然从其前面的棺材中传出。 “桀桀桀。” “好儿子,爹...可是有太多事,太多事都放不下了啊。” “这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让这妈祖过的太舒服,不能让祂这般舒服的巡安啊!!” 第四百一十二章 又活过来的张民胜,千顺两位將军现身! “不能让妈祖过的太舒服,让祂这般舒服的巡安。” 这突然响起的话语。 让张民胜的儿子,不由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黄香都掉到地上,全身都好似起了鸡皮疙瘩,脖子僵硬的朝著面前棺材看去。 看向还紧闭著的棺材,张民胜的儿子张了张嘴,结巴颤声道。 “爹...爹。”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一秒。 两秒。 三秒。 ...... 足足数秒时间过去。 张民胜的儿子都没听到其他声音,原本紧绷的心不由得舒了口气,更是觉得...刚刚多半自己太劳累,导致出幻觉了。 想到这里。 张民胜的儿子便弯下腰,將掉到地面的黄线捡起,正准备插到棺材前的香炉时。 又是一道冷冽悚然的话语,从那棺材之中传出。 “你这娃子,怎么还不明白?” “点香,这点香有什么用,你爹我死不瞑目,真当是死不瞑目啊。” “我是被妈祖害死,我是被祂害死的啊,如果不是祂的话,我早就赚到那些钱,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现在祂还受万人尊敬的巡安,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啊。” “娃子,快去拦住那巡安队伍,快去拦住那队伍。” 这一刻。 张民胜的儿子,已然是彻底確定...这传来的诡异可怖声音,就是从面前的棺材中传出。 换句话说,他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老爹,现在竟然是在说话,而且还在大逆不道的喊著...要毁掉妈祖娘娘的这次出岛巡安。 “咕隆———” 张民胜的儿子用力咽了口唾沫,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处理,更不知是该逃,还是...打开棺材看看具体的情况。 现在的他,只觉得恐怖,心中还有万般的害怕。 明明自己的爹,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怎么还能说话,难道真有还魂一说吗? 亦或者,自己的爹怨气不散,成了传说中的厉鬼或者殭尸? 张民胜的儿子越想越害怕,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整颗心更是彻底被惊惧填满。 虽然,棺材中的是自己亲爹,但这死后说话的特殊情况,著实有些太过离奇,太过诡异。 而且,一开口便是要找妈祖娘娘报仇,说著不能让祂过的太舒服,还要將祂的出岛巡安毁掉,这如何敢回。 先前就算自己的爹,多么的不敬妈祖娘娘,跟著张国锋用其信仰来赚钱敛財,也不敢说这般囂张的话啊。 就在张民胜儿子慌乱到不知所措,更不知要如何回应时。 那棺材中的『张民胜』好似有些等不及了般,用著满是寒意的语气,极为不满的冷声道。 “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先前不帮也就罢了,现在我都死了,你还不想著帮我报仇,还將这院门关上,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罢了,罢了。” “你不中用,劳资便自己来,来把这该死的出岛巡安拦下。” 话音落下。 “砰—” “砰—” “砰———” “......” 一连串的敲击声响起。 那沉重的棺材盖,被敲得不断抬起,而后又重重的砸下。 张民胜的儿子,看著眼前的这种情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眸中已经满是惊骇,更下意识的不断后退。 太惊悚,太可怕。 对於从未见过鬼祟之事的普通人来说,眼前这种情况,真当是有些太过嚇人,太过惊骇了。 若非棺中的是自家亲爹,多半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但即便是亲爹。 张民胜的儿子,心中也积满了恐慌,一边小步后退,一边昂头看向不断上抬的棺材,颤抖著道。 “爹...爹。” “別急,你別急,有什么事都先別急。”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怎么活过......” 还没说完。 “嘭———” 那用实木製成的棺材盖,竟是被直接破开,一只遍布尸斑还有些乾瘪的手臂,刺穿棺材盖凌空对著天空。 隨即猛然一掀。 將近上百斤的棺材盖,竟是被直接掀飞,重重的砸在了墙壁。 『噗』的一声。 原本已经死去的张民胜,忽然从棺材中坐起,但眉毛位置却显现出一串的铜钱模样。 浑身遍布尸斑,更没有半点血色,还有恐怖的牙印痕跡。 看到这一幕。 张民胜的儿子彻底被嚇到了,整个人连滚带爬的將院门打开,更是惊恐的大吼道。 “有鬼,有鬼啊。” 在张家门口守著的乡亲们。 看到张民胜的儿子,忽然將院门打开,尤其是现在妈祖娘娘巡安队伍即將要到之时,都觉得他要趁机使坏,冷冽质问道。 “张家娃子,你在干嘛?” “先前不是说好了,今天不开院门吗?你现在怎么......” 还没说完。 张民胜的儿子,便指向自家院子,满脸惊恐的喊道。 “大哥们,鬼,有鬼。” “我爹,我爹他...他又活过来了啊。” 此话一出。 在张家门口的眾多乡亲,立刻就朝著门里灵堂看去。 仅仅一眼。 他们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灵盖更有些泛凉气,因为在视线中...那原本已经死去的张民胜,现在竟扶著棺材沿,一点点的站起爬出。 ...... 与此同时。 走在整个巡安队伍的最前方,抬著千顺將军神轿的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正伴著喊声一步步的朝著既定方向走著。 可就在这一刻。 两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肩头扛著的神轿,竟是莫名的重了几分,而且好似还带著几分特殊蕴意气息,淡淡萤光在神像表面点点浮现。 鬼祟精怪狗胆包天,意图阻拦妈祖巡安,可曾问过...水闕仙班十八神!! 第四百一十三章 胆敢冒犯妈祖巡安,便要...死! “鬼,有鬼啊!” 这惊恐的喊声,在张家门前慌乱的响起。 原本守在此处的眾多文甲村乡亲,脸上皆露出了惊骇神色,眸中更有些无法相信,难以理解。 因为,在他们的视线中,都已经是清晰的看到...那原本死的不能再死的张民胜,竟然从棺中坐起。 那两只枯槁的手还扒在棺材边缘,明显是准备从里面爬出来。 所有看到的人,无疑都被嚇到了,完全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死人怎么又动起来了。 张民胜的儿子,早就被嚇得面无血色,衝出自家院子,惊恐躲在眾多乡亲的后面。 虽然眼前这是他爹的尸体,可从来没经歷过鬼祟之事的他,根本就不敢靠近半点,尤其是这事诡异了啊。 昨天。 一向身体不错的自家老爹,竟是莫名其妙的暴毙了,浑身还都是诡异的咬痕,手里还捏著一把冥幣。 这死的本就离奇,本就古怪,只是不太敢深究罢了。 结果等到今天。 都已经放到棺材中的亲爹,怎就莫名的突然活过来了,而且从这副状態来看,明显是有些不太正常。 就在这时。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 这万千乡亲们的喊声,已然是越来越近,离这里仅剩几里地不到了。 正处於慌乱中的张民胜儿子,忽然想起了...眼前这不知还能不能算是自家亲爹的邪物,先前喊著要阻拦妈祖娘娘的巡安,不让其这般舒服。 虽然,是自己的亲爹,说出的这种话。 但张民胜儿子却是无比清楚,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若真敢阻拦这千百年来的首次巡安,必然会出大问题。 至少,他们家绝对没办法在周边立足了,更可能被直接赶出文甲村。 最关键的是...这可是妈祖娘娘给出九连圣杯的决定,若是被自己亲爹强行阻拦的话,会有何种后果真当不敢想像啊。 在惊恐中,迅速理清这份思绪后。 张民胜的儿子,完全没有半点的迟疑犹豫,看向身旁的眾多乡亲,毫不犹豫的焦急开口道。 “各位叔伯,快拦住,快拦住我爹啊。” “刚刚我爹说...它要去拦妈祖娘娘的巡安队伍,它要让这次的巡安出些大麻烦,不允许妈祖娘娘这么顺利的出岛巡安啊。” “快点拦住,绝对不能让它...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啊。” “我觉得...它很可能不是,不是我爹了,不知被何物借尸还魂了,必须拦下,不能让它用我爹的尸体,再积攒更多的业报了。” 很明显。 张民胜的儿子很理智,脑中思绪亦是格外清晰,在惊恐中迅速的想明白了...眼前这从棺材爬起的尸体,大概率不是自己的亲爹了。 可能,已经是被某个邪物借尸还魂,以此来阻拦妈祖娘娘的巡安。 而这个邪物,多半就是...先前那些乡亲们所討论的,生在张国锋背上的那五只恶鬼。 张民胜的儿子不確定,但他明白...不能继续再错下去了。 否则的话。 这份业报若是算到自家亲爹身上,只怕到了后面,就连投胎都麻烦,不知要下多少遍的油锅,来偿还如今的业报。 听到张民胜儿子的这番话。 站在院门外,脸上都还有些紧张和惊恐神色的乡亲们,都下意识的愣了下,立刻瞪大眼睛,急促反问道。 “张家娃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这突然又活过来的亲爹,要去拦住妈祖娘娘的巡安队伍?” 根本无需回答。 那双手扒在棺材旁的『张民胜』,竟是极其反人类的弓身昂起,那浑浊没有半点眸光的双眼,死死看向门外的眾人,狰狞道。 “桀桀桀,劳资自是要去拦。” “凭什么祂能这般的舒服,隨隨便便就有万人跟著祂巡安,而劳资赚点钱都不行,赚点钱都要死。” “你们告诉我,祂不是过的太舒服,又是什么?” “桀桀桀,既然过的太舒服了,那劳资就给祂搞出一点事,要是祂真有本事,那就把劳资再杀一遍。” “对了,我要告诉你们,劳资就是被妈祖杀的。” 此话一出。 那些原本都还在惊恐中的乡亲,不约而同的都愣住了。 但下一秒。 他们眼中的那抹害怕,皆是变成了愤怒,心头更是无端的迅速涌起一股怒意。 先前还惧怕这突然『復活』的张民胜,但现在...乡亲们却知道这张民胜依旧是贼心不死,还想要给这次极好的妈祖巡安添堵。 今天,他们特地没去码头迎接妈祖娘娘出岛,反而选择守在这张家院门前,就是为了...確保张家不影响这次的妈祖巡安。 眼前这种情况,无论如何害怕惊悚,自是都不能退了。 迅速理清种种事情后。 一位腰粗膀圆的光头汉子,率先上前一步,趁著张民胜还未彻底从棺材中出来时,直接把开著的院门关上。 紧接著。 死死把两扇院门拽住,朝著身后的其他乡亲道。 “弟兄们,別愣在原地啊。” “快点,把张家的院门绑好系住,绝对不能让这张民胜出来。” “哪有死了两天,又活起来的事情,张民胜肯定是中邪了,尸体被什么脏东西占据了,打算给妈祖娘娘添堵。” “咱们答应了林阿三和朱老四,那就绝对不能放他出去。” “要是被这脏东西跑到巡安队伍前,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毁掉妈祖娘娘这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出岛巡安啊。” 这光头汉子的急促话语,立刻提醒了后面的眾多乡亲。 无需再提醒。 先前所有都被嚇到的乡亲,不约而同的一起上前,死死將张家的院门拽住,不许这突然活过来的『张民胜』出去。 同时,还有人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將张家院门前的两个铁环,用力绑住不让这院门被撞开。 前一秒。 眾人的心中还在惊恐,不知这张民胜,究竟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后一秒。 心里那对妈祖娘娘的信仰,已然是彻底超越了那份惊惧,更开始想尽一切的办法,要將张民胜关在院门灵堂里,绝不能让其影响这巡安。 ...... 此刻。 巡安队伍的规模越来越大,更是巡视完了大半的文甲村,离张民胜的家门,同样也越来越近。 数万名的信徒香客,手中点著黄香,那一道道的香火,不断朝著妈祖娘娘的神像飘荡而去。 隨著巡安步入正轨。 妈祖娘娘已是不像先前最开始那般,將这些香火全部都收取,以此来作为对信徒香客的回答。 反而是,仅仅只將香火截取一部分,其余全部都分发给水闕仙班的诸位神明。 本次虽然是妈祖娘娘的诞辰,出岛巡安之日。 但作为水闕仙班的眾神,作为妈祖娘娘的下属,自是也能收取这些信徒所供上的香火。 在队伍最前方的林阿三和朱老四,感受更是最深。 他们两人已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原本抬著的神轿,刚刚忽然间重了几分,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到神像一般。 儘管从未有过这种抬神的体验。 但两人却都隱约猜到...这突然增加的重量,大概率就是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將军。 趁著这次的巡安,从那九天之上,来到这阳间。 当然,感受到肩上重量加了几分,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自是更加不敢鬆懈半分,步伐更加坚定的朝前走著。 可他们没见到的是...原本都无太大特殊的千顺二將神像,从刚刚重量加了几分,就开始变得有些神异起来,全身都笼罩著香火烟气。 在那烟气中。 千里眼將军的双目,开始亮起熠熠精光,好似能窥尽世间所有精怪鬼祟,一切恶行都逃不出祂的神瞳。 顺风耳將军的双耳,则是蒙起深邃乌光,耳朵也扩大了几分,好似能听尽世间所有的鬼嚎妖啸,一切恶语都逃不过祂的双耳。 但这一次。 千里眼將军的目光,则是对准了不远处的张家院门,要看清究竟是何种精怪鬼祟作恶。 同时。 顺风耳將军的耳朵,也朝向张家院子,似乎正在聆听著什么。 无论精怪鬼祟如何的掩盖,如何的鳩占鹊巢,亦是逃不过两位神將的神瞳和神耳。 ...... 张家院门外。 数位文甲村的乡亲將那院门死死关上,更是都堵在门前,眼神坚毅的不许张民胜这邪物出来。 当眾人把力气用在一处,將院门牢牢关著的时候。 “踏—踏—踏———” 寿衣布鞋的沉闷踏地声,从那院门中,竟是无比清晰的传来。 每隔一秒。 这踏地声,似乎都离院门都更近了几分,更让几位乡亲心头狂跳,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那张民胜明显是中邪了,不知被什么脏东西给占了。 仅凭他们几人的话,真当不知道...能不能將他拦在这院门里,又会不会被这邪物害死。 虽然心中藏著惊恐和害怕,但眾人却都没有退缩半点,依旧是死死的將院门按住。 因为,他们都已经是隱约看到了...那不远处的巡安队伍,用不了多久时间,妈祖娘娘的神像就会经过这个地方。 要是让张民胜出来的话,多半大事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 连续的好几秒。 院门里都没有传来踏步声,让站在门外的几位乡亲,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神色。 可就在眾人疑惑时。 一道无比阴惨的笑声,忽然从院门后传出,这声音离得极近,就好像有人贴著院门般。 紧接著。 “砰———” 两扇合起的院门,忽然被用力的锤击了下,令中间出现了一缕门缝。 而就在这门缝的位置。 一只浑浊无光的黯淡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远处,眼球好似都要从门缝中挤出般。 这一幕,让用尽全力按门的几位乡亲,皆有些说不出的头皮发麻。 “桀桀桀。”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妈祖要来了,带著祂的那些信徒要来了。” “太舒服,祂真当是过的太舒服。” “可祂的舒服,却让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就连一点钱都不让我赚,你们说...祂有没有错,祂真的能这般舒服吗?” 张民胜的沙哑低沉鬼嚎,可怖的在院门后响起。 那薄薄的一层院门,根本就无法拦住这一份惊悚,听得几位乡亲心头狂跳,却只能咬牙顶住。 “砰—砰砰———” “舒服,祂配吗?祂配这般的舒服吗?” “祂配...有这么多的信徒吗?” 明显有些癲狂的质问,夹杂著沉重的捶门声,紧隨其后的响起。 抵门的几位乡亲,根本不敢回话半点,只是死死的咬著牙,將那院门给死死抵住。 但就在这时。 那灵堂前的张民胜,似乎终於憋不住了般。 “嘭!” 一股完全不属於人类的力量,从其身上激发而出,將几位乡亲抵住的院门,直接强行撞开。 “砰———” 数位乡亲隔著院门,都被这股力量撞飞,重重的砸在地面。 这张家门前的异动,迅速吸引了周边信徒香客的目光,同样...那走在巡安队伍最前方的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亦是无比清晰的看到这一幕。 见到那么多的乡亲,在张家院门前被撞飞。 抬著千顺將军的两人,脸上顿时露出凝重神色,心头更有些说不出的慌乱。 因为,他们可是万般清楚...这院门被打开的话,那可就代表著妈祖娘娘就必定会经过张民胜的灵堂啊。 就在两人万般凝重之时。 一只枯槁乾瘪,还满是牙印和尸斑的手臂,忽然扒住了院门的侧边,蓬勃的阴煞鬼气涌出。 有不少的信徒香客,已是都朝这方向看来,眸中满是疑惑。 就在『张民胜』即將走出,要给这巡安队伍,製造出前所未有的骚乱之时。 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只觉得肩上的神像微微轻了几分。 下一秒。 “哼———” 低沉威严的冷哼呵斥响起。 紧接著。 刚伸出一只手,准备从院门走出的张民胜,忽然被一股巨力踢飞,重重的砸到灵堂之中。 万千信徒香客手中的黄香菸气,皆朝张家院门前匯聚凝结,一点点的变为两个极为庞大的九天神明虚影。 一位双目精光如神辉,另一位双耳硕大深邃如幽冥。 两尊神明虚影,皆是面无表情盯著张民胜,手中的巨斧和长矛法器,已是缓缓高举而起。 不带任何情绪,更无需听半点解释,只要这鬼祟魂飞魄散。 胆敢冒犯妈祖巡安,便要...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妇人抱婴挡巡安,只求...妈祖保佑! “砰———” 张民胜被重重的砸回灵堂,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就连自己的遗照都被撞得粉碎。 昨天才布置好的灵堂,亦是四分五裂,顶部的冥灯都隨之跌落地面。 这突然的情况,令地面上的几位乡亲,都露出了惊愕神色,眸中更充斥著不解和疑惑。 因为,先前他们这么多人,想要將不知中何邪的张民胜拦住,死死的抵住张家的院门。 结果,不知道被什么精怪鬼祟附身的张民胜,那般轻鬆的就把院门撞开,还將他们都掀翻到这路上。 很明显。 张民胜根本就不是人,这完全就是被诡异东西占据的状態。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 在张民胜马上就要踏出张家院门,给即將到来的妈祖娘娘巡安队伍,惹来大麻烦的时候。 这邪人忽然又被踢进院门里,而且还是在毫无徵兆的状態下。 从来没接触过太多精怪鬼祟之事的几位文甲村乡亲,从地面爬起,不约而同的朝著张家院门上方看去。 儘管没有什么法力道行,但他们却都能隱约看到...有一大片的香火之气,好似凝聚成了神明模样,矗立在张家院子的前方。 “是,是妈祖娘娘显灵了吗?” “这是什么,为什么香火能凝聚成这般模样?” “是不是水闕仙班的哪位神明下来,护佑这次的妈祖娘娘巡安啊。” “呸,不管附身张民胜尸体的是什么东西,敢在妈祖娘娘诞辰滋事,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真当是活够了。” “......” 相较於这些乡亲们的议论。 那被重重踹进院子里的张民胜,从破碎的灵堂前挣扎爬起,看到院门外的画面时,霎时便惊愕的有些呆住了。 在他的眼中,哪里是两个由香火烟气形成的人型模样啊。 分明就是...两位穿著神装,周身凶威极盛的九天神明虚影,虽然是看不清具体的脸部模样,但能清晰辨认出...... 一位双眼灿金耀眼,一位双耳硕大深邃。 最恐怖的是...祂们握在手中的巨斧和长矛,如今已然是高高举起了,锋刃都还在泛著乌光和神威。 附在张民胜体內的金眉恶鬼,看著那高举而起的法器,只觉得全身都快要炸了,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竟连直视都不敢。 先前,它们五鬼那是万般自信,都觉得...吸收了这么多的財气,再加上如今神明没办法轻易来此人间,自是安全的很。 即便是毁了妈祖娘娘的这次巡安,也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麻烦。 但现在。 当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將军,出现在金眉的面前时,它才彻底明白...何为萤火与皓月的区別。 虽然它吸收了很多財气,道行也比最开始涨了数十倍不止。 可在两位將军面前,心中竟是连半点的抵抗想法都没有,整颗心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脑袋都下意识的低伏,不敢抬起半点。 这便是...神威。 就算如何的厉害,道行如何的高,终究都还是精怪鬼祟,半点都无法和九天神明相提並论。 更无需说。 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將军,属於最早的那一批水闕仙班神明。 如今看到金眉竟然这般大胆,准备阻拦妈祖娘娘这千百年来的首次出岛巡安,又怎么忍得了半点? 通过千里眼和顺风耳的神通。 確定这里有这般邪人试图作恶阻事,自是就用妈祖娘娘所赐予的眾多香火之前,专门凝聚起自身的虚影,要来护佑本次的游神巡安。 看著泛起乌光的巨斧。 已经確定逃不掉的金眉,忽然眼神变得无比凶戾起来,更是朝著院门上方嘶吼咆哮起来。 “杀了我,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早已是不死不灭之身,这些年更沾了那份独狼之力,谁都別想...別想杀死我!” “即便你们是神,又如......” 还没说完。 “砰———” 一道狂风忽然涌动而起,直接將刚刚被撞开的院门重重合上,似乎並不想让乡亲看到里面的情况。 紧接著。 身影庞大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將军,根本不理会其他半点,亦是同时將带著乌光的法器,朝著张民胜斩去。 由於仅是香火虚影,所以这法器...不斩肉身,仅斩魂魄。 看著一点点落下的巨斧,张民胜咬紧牙关,双眸变得漆黑诡异,两侧鼻翼张开,喘著粗气道。 “杀不掉,你们...肯定都杀不掉我。” 那附在张民胜体內的金眉恶鬼,盯著劈砍而来的斧头,心中虽然满是惧怕,但却充斥著满满的自信。 它相信...不管眼前这两位九天神明,用出什么样的办法或手段,都绝对没办法將自己斩掉。 因为,它的根並不在这里,而是在张国锋的背上。 只要张国锋身上的贪狼命数还在,那它就不会死,能藉助那份极其特殊的命格气机,不死不灭。 无论是什么样的法咒和神罚,都破不了...这特殊的命数,破不了嗜血独狼阴阳纹身的特殊。 正当金眉恶鬼这般想著的时候。 千里眼握在掌中的巨斧,轰然挥下,狠狠的劈在金眉恶鬼身上。 “嘭———” 一道仿佛泡沫碎裂般的声音响起。 原本还满是自信的金眉恶鬼,整个人的眼神都忽然呆住了,身上的阴煞鬼气,竟是霎时少了一半。 最关键的是...它身上的三魂七魄,竟是直接被斩掉了两魂三魄。 若非它是精怪鬼祟,这些年也吸收了眾多的財气,否则在这一记斧头劈砍下,多半就已是魂飞魄散。 但直接被斩掉一半魂魄的感觉,却是半点都不好受。 尤其是。 金眉恶鬼看到又即將落下的长矛,眸中彻底充满了惊恐神色,心中更隱约明白了...它所沾染的贪狼命格,多半是没了。 换句话说,张国锋那无药可救的畜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它没办法再借其身上的特殊命格。 更代表著...它马上就要死了,彻底的魂飞魄散。 这一刻。 原本都有些迟钝的金眉恶鬼,竟是变得无比的机灵,迅速想清了种种的可能,毫不犹豫的求饶道。 “大神,两位大神。” “我错了,小鬼错了,真当是错......” 还没说完。 顺风耳手中的长矛,便是带著呼啸的阵风,亦是朝著张民胜的天灵盖位置劈砍而下。 无论有什么话,有什么要解释的,都跟祂们手中的巨斧长矛说去吧。 “啵———” 魂魄被斩碎的爆裂声清脆响起。 原本还站在损坏灵堂前的张民胜,在这道爆裂声响起后,身上的阴煞鬼气瞬间消散不见。 四肢、血液和肌肉都早已僵硬的整个尸首,无法控制的向后倒去,那浑身的尸斑,显得有些诡异和惊悚。 看到此地的恶鬼被斩灭。 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將军,彼此对视一眼,整个虚影开始缓缓隱去,那匯聚而来的香火薄气,亦是重新回到巡安队伍之中。 “呼———” 一道微风吹来,將原本关著的张家院门,再次又吹开了。 还处於慌乱中的眾多乡亲,看了眼满地狼藉的灵堂,那脸色充斥著骇然神色,更有些说不出的惊嘆。 因为,就算是从未经歷过鬼祟精怪一事。 而刚刚那无比特殊的情况,他们也都能大概猜到...很可能就是九天神明显灵,在中邪的张民胜阻拦妈祖娘娘巡安前,提前將他给收了。 毕竟,这可是妈祖娘娘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出岛巡安,要是被这占据张民胜尸体的鬼祟邪物给阻了,那妈祖娘娘的神威何在。 水闕仙班的眾多神明,更是会落得一个护卫不利的评价。 看向院门里。 张民胜的儿子,已是见到...自家亲爹的尸体,当前正仰面倒在灵堂废墟之中,並不像先前那般的诡异和惊悚。 很明显。 先前占据其身子的鬼祟,已是彻底的死了,魂飞魄散了。 “爹......” 张民胜的儿子,声音有些颤抖的喊了一句,手脚亦是抖个不停,眼圈更是泛红带著些许泪光。 刚刚的惊悚感褪去后。 看到自家亲爹死后都还这般悽惨狼狈,就连尸体都被精怪鬼祟利用,张民胜的儿子心头真当是有各种心酸和痛苦。 站在旁边的几位乡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劝慰道。 “张家娃子,別想太多了。” “刚刚不是你爹的过错,就是被精怪邪物附身罢了,你心里也別想太多,更別胡思乱想。” “现在,我们先一起把你爹收拾好,把这院门关上吧。” “先前那九天神明,专门下来把占据你爹身子的鬼祟斩了,若是我们还大开院门,把灵堂对著妈祖娘娘巡安的必经之路。” “那可真当是有些不应该,更不能如此做啊。” 张民胜的儿子,轻轻的点了点头,主动走进院门里,脚步颤抖的朝著自家亲爹走去。 或许说是报应,或许说是活该。 在死后还要遭这般的罪,也许就是对其放弃信仰,更执迷不悟,始终惦记不愿捨弃那二十万的惩戒。 ...... 巡安队伍还在继续行进。 不仅经过了文甲村,也从张家院子前的马路走过,期间並没有引发什么问题,更没有让这巡安队伍中止。 很明显。 刚刚张家院门外的诡异情况,见到的信徒香客並不多,因此也没有引发太大的骚动。 最多便是...有人见到几位乡亲,忽然在一个院门前被掀飞,然后香火烟气匯聚成了虚幻模样,仅此而已罢了。 当然,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则是完全不一样。 如今道行法力並不算低的他们,都已是无比清晰的看到...由乡亲香火匯聚而成的千顺两位將军虚影。 更是见到了,两位將军握持著斧头和长矛,朝张家院子悍然劈下,根本就没有半点犹豫和迟疑。 本就知晓內情的三人,立刻便猜到了...昨天就已经死去了张民胜,多半是又被精怪鬼祟占据了,还打算阻拦本次的出岛巡安。 若非如此的话,千顺两位將军又怎会现身,又怎会悍然惩戒。 归根结底。 还是这精怪鬼祟胆大包天,竟连妈祖娘娘的诞辰巡安,都打算阻拦,打算来此行恶使坏。 张道一抬著神轿,抬头看向周围越聚越多的信徒香客,万般感慨道。 “海恩师弟,这便是天后娘娘的信仰啊。” “要论这世上的信徒数量,除了財神爷,又有哪位九天神明能和大慈大悲的天后娘娘相比啊。” “今天能给天后娘娘抬神轿,师兄也算是沾了你的一份光了。” “道一师兄,莫说此话。”林海恩先是应了句,又看了眼前方的眾多神轿,无比肯定的应道。 “今日既然你能抬神,那就是...妈祖奶奶也认可了你。” “其中或许有我的几分关係,但最关键的是...妈祖奶奶並不厌恶你,全是自身应得。”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朝著妈祖娘娘的神像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轻轻点了点头。 他有虔诚,更有尊敬。 从小在龙虎山长大的他,对九天之中的所有正神,皆带有一份尊重和敬畏之心。 尤其是妈祖娘娘的慈悲之事太多,又亲眼看到...林海恩跟妈祖娘娘之间的特殊缘分和感情,让其更为尊敬起来。 能把林海恩从小护佑到这么大,妈祖娘娘的何等慈悲,无需多说。 而就在这时。 当巡安队伍走过文甲村,来到隔壁的另一个村子,快经过一个有些破败的木屋瓦房时。 四周跟隨的信徒香客,已是焦急的不停呼喊而起。 “快让开,你这妇人快让开啊。” “別抱著孩子跪在路中间,你快点站到旁边去啊。” “她有没有家人在旁边啊?抓紧给她拉起来,这跪在路中间可太危险了啊。” “......” 这忽然响起的焦急喊声。 顿时吸引了林海恩等人的注意,疑惑的朝著巡安队伍前方看去。 只见。 一位穿著补丁衣服的年轻女人,正低头跪在海边马路的正中央,就是巡安队伍必定经过的区域。 而在她的怀中,则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还在襁褓中的娃子...... 第四百一十五章 百万无一的通灵体命格,出生便是劫 张家院子的特殊情况。 由於解决的很及时,所以並没有引起巡安队伍太大的骚动。 大多数人就连张家院子里的灵堂都没见到,自是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种诡异之事。 但现在。 有一位妇人抱著刚出生没多久,还在襁褓中的娃子,跪在巡安必经的路上,这无疑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纷纷都在喊话说著...让这位妇人先起来,有什么事都好好说,不要这样跪在路上,將这巡安的路线挡住。 但这妇人就仿佛是没听到般。 依旧是跪在那路中间,紧紧抱著怀中的娃子,还在不断的摇头不停,双眼更是红肿的蓄满泪光。 ...... 巡安队伍的中间。 抬著妈祖娘娘神像的林海恩,亦是朝那路中间看去。 那位妇人估摸还不到三十岁,身上所穿的衣服带有补丁,背著一个小的包袱,眉眼中满是疲惫,还有些说不出的风尘僕僕。 很明显。 她並不是这附近村子的乡亲,多半是专门从远处赶来这里,只为了趁著妈祖娘娘的诞辰之日,说出自己的祈愿。 而根本不需要多想半点。 这妇人想要祈求的东西,绝对是跟她抱著的娃子有关。 看向那还在襁褓中的娃子。 林海恩已是无比清晰的发现...这娃子似乎处於迷濛混沌之中,而且皮肤並不像寻常婴儿那般的白嫩,反而是有些古怪的暗沉斑点。 这些斑点,林海恩並不陌生,如果没猜错的话,极有可能是尸斑。 换句话说,原本只在死人身上显现的尸斑,如今却出现在这刚出生娃子身上,这简直是万般的诡异。 除此之外,这娃子的双瞳,亦是万般的怪异惊悚。 那一双眼睛,呈现为浑浊状態,没有半点的瞳点高光,如同那死了好些天的亡者双眸。 看到这双特殊的奇异瞳孔,林海恩只觉得熟悉的同时,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 下一秒。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鼓动起体內的法力,双瞳变为一眼灿金,一眼浑浊。 若是细心点的话,便能够大致看出...那娃子浑浊的双瞳,跟著林海恩的一只异瞳状態相差无几。 阴阳眼激发而起。 一切的精怪鬼祟,阴煞邪气,在林海恩的眼中,顿时就无所遁形。 根本无需细看。 林海恩便亦是清晰见到...那襁褓中的娃子,大半个身躯都覆著一个鬼体,那鬼体则是穿著寿衣的中年男子模样。 这中年男子模样的鬼祟,神情无比狰狞,不断朝著还未覆盖的方向,咆哮不停,鬼爪不断的拍打挥出。 而那未被占据仅剩的一点区域,则是蜷缩成一团的娃子,三魂七魄带著淡淡萤光,正在抵御那鬼祟的拍击。 但每扛住一下拍击,那娃子身上的萤光,便隨之淡薄几分。 从被挤到角落的状態来看。 这身上的淡淡萤光,定是也撑不了多久了,至少没办法护住这娃子,若是不做其他方式应对的话,这恶鬼鳩占鹊巢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呼出一口浊气。 林海恩將体內的法力逐渐收敛,原本的异色双瞳,也逐渐变回乌黑透亮的状態。 毫无疑问。 林海恩已经看出了这娃子的异常原因。 除了当前被鬼祟占据了身体外,最关键的还是...这娃子的命格特殊,竟还是那极其罕见的通灵体。 虽然不像林海恩,能同时拥有阴阳命和通灵体,两个特殊的命格。 但同样也是极其少有,可能在百万人,乃至於千万人之中,都难出一位通灵体命格的娃子。 这种娃子一旦出来,那就会被精怪鬼祟盯上,试图鳩占鹊巢,以此来重获新生。 就像刚刚所看到的情况。 那穿著寿衣的鬼祟,不断侵蚀攻击著那娃子的三魂七魄,准备將其碾碎后取而代之。 若非这娃子身上有什么特殊之物,能短暂的护住其魂魄,或许早就被鬼祟害死,他便不再是他了。 不知为何。 看到这跪在地面,怀抱孩子,泪眼婆娑祈愿不停的妇人,林海恩忽然想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也许,要是当初自家奶奶没有接生千人的功德,没有积攒下那么多的善缘,自己也会变成这娃子那般吧。 被爭先恐后而来的恶鬼鳩占鹊巢,试图取而代之。 同样抬著神轿的张道一,看向眼神复杂,好似思考著什么的林海恩,有些疑惑的问道。 “海恩师弟,你可看出是什么东西行恶了?” 张道一由於当前抬著神轿,又不能像林海恩那般,以炁来引动自身命格,便能激活阴阳眼。 因此,只能够大致判断出...那娃子被精怪鬼祟侵扰,但看不清究竟是何物作怪,具体的情况又是如何。 林海恩轻嘆一声,隨即缓声开口道。 “不仅是鬼祟行恶,同时还是自身的命格特殊啊。” “那娃子天生有个通灵体的命格,会引得四面八方的恶鬼冤魂涌来,试图鳩占鹊巢,以此来取而代之。” “现在这娃子的体內,就有一只恶鬼,打算占据他的这条命。” “但庆幸的是...这娃子不知身上有何物,能够暂时护住他的魂魄,没让那恶鬼得逞。” “可要是再过一段时间的话,那法器多半也將失去效用,一位刚出生的娃子魂魄,又怎是这种恶鬼的对手。” “终究还是会被取而代之,『他』不再是他。” 听到这番话。 正抬著神轿的张道一,立刻就明白了是何种情况,眸中带著几分惊讶的诧异道。 “竟是通灵体?” “难怪会身有尸斑,双瞳浑浊了。” “说起来了,不管是阴阳命、阎王命还是通灵体等等特殊命格,对於咱们这些修道之人而言,或许求而不得的东西,更是平时修行学道中的一大助力。” “但对普通人来说,这些命格其实算是一场大劫啊。” “无论命格如何特殊,也得有命活下来,安稳长大,才能够再谈所谓的未来和以后。” “可寻常家庭,就连如何驱鬼辟邪都不知,更別说要杀尽鬼祟了,根本就护得了这种天生命格特殊的娃子。” “这种命格特殊之人,百万人、千万人里,或许才能出一位。” “而能不夭折,安稳长大的,或许十人之中,都难寻到一人,大多都被精怪鬼祟害死了。” 说到这里。 张道一朝著妈祖娘娘神像看了眼,万般感慨的继续道。 “海恩师弟。” “就像是当初的你,若是没有天后娘娘特地来看一眼,出生后要如何活下的这一道坎,亦是难过的很啊。” “不出意外的话,跪在那马路中的妇人,也是想让大慈大悲的天后娘娘来看一眼,来救下她这苦命的娃子。” “不求富贵,不求平安,只求这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子活下来。”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又想起了当初自己刚出生时的情况。 虽然那时的他,还在襁褓之中,对此事没有半点的记忆。 但这些年来,通过询问几位长辈,他也能大致还原出基本的情况,更是明白一件事...... 即便妈祖娘娘有大慈大悲的仁心,可真不是什么人来恳求,都能得到回应的。 人之命数,皆由天定。 如果没有行善,更没有积德的话,自是难以请来神明护佑。 如果神明一请就来,一请就护,那岂不是就跟街头的大白菜一般廉价。 甚至,现在跪在路中间的那妇人,可能从没有信奉过妈祖娘娘,至少听到有人说起这办法,可以来求妈祖娘娘,所以才特地来此。 林海恩朝著前方又看了眼,见到那妇人离巡安队伍越来越近,仿佛没有半点离开的打算,不由得轻声自语道。 “妈祖奶奶,您要护住这可怜的娃子吗?” 当林海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肩上所扛著的神轿,就好似微微重了两分。 那妈祖娘娘神像上缠绕的香火之气,忽然间就四散而来,好似將所有声音都隔绝了般。 在林海恩的耳中,原本喧囂吵闹的鞭炮声和锣鼓声,竟霎时消散不见,更听不见那些乡亲,让妇人赶紧离开,別跪在巡安路上的话语。 一道哽咽还带著哭腔的妇人低喃祈求声,清晰的在林海恩耳旁响起。 “妈...妈祖娘娘。” “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的苦命事,都出现在我身上啊。” “我从小就没有爹娘,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住在亲戚的家中,还过著遭人嫌,惹人厌的日子。” “好不容易长大后,遇到了一位同样吃著百家饭长大的冤家,想著两个人能好好的把日子过起来,把一切的不好忘却。” “可就在这娃子出生前两月,那苦命的冤家却出了意外死了,我真是哭的泪都快干了,难过的不想活了啊。” “心中全靠著一口气撑著,想著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冤家的种留下,把这还未出生就没了爹的娃子养大成人。” “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的难啊,为什么在我身边的人,我一个都留不住啊。” “妈祖...妈祖娘娘啊。” “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吧,我真的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半点办法了。” “自从大半个月前,將这苦命的娃子生下来,把他带到世间,他还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 “在正午时分出生的他,才刚出生,那雷霆暴雨就倾盆落下,黑云盖住了天空,白日晴空变成了可怖的黑夜。” “还有数不清的鬼叫声,在家门外响个不停,说著要吃掉这娃子。” “虽然稳婆帮我抵住了门,但那些脏东西却还是来了,钻到了我这可怜娃子的身体內,想要把他害死。” “短短不过几秒钟,这娃子身上就有了尸斑,就连脸都变成了其他人的模样,就好像有脏东西要用他再活一世那般。” “就连稳婆都被嚇的不行,说著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让我乾脆不要这遗腹子,把他放在水缸中浸死,免得遭其他的劫难。” “我不捨得,我真是万般的不捨得。” “最后,挣扎著起身,把那冤家的牌位取下,跟著娃子裹在一起,希望那早死的冤家,能护住他的孩子。” “要是护不住的话,至少也能让这冤家,最后再看一眼这娃子。” “一把那冤家牌位包进去,这娃子立刻就好了,身上的尸斑竟然也开始一点点变淡。” “我原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才过了三天,这苦命的娃子身上又出现这种尸斑,就连眼睛都变得跟死人眼一样。” “找了很多人,我找了很多高人。” “可他们都说,这是我苦命的娃子,命中该有之劫,谁都没办法解,活下来的可能十不存一。” “但我不甘,我真的不甘啊,凭什么天地这般的不公,凭什么...我在乎的人,都会离开我。” “我只想过个正常人的日子,为什么就这么的难,这么的难啊。” 说到这里。 那带著哭腔的低声祈求,竟是抽噎哽咽数下,声音颤抖的悽苦道。 “妈祖娘娘,我知道...我知道不该来求您。” “因为一直以来,我便从来不信神,也不敬神,从小连饭都吃不饱的我,更从不供奉神明。” “心中只觉得...如果世上真有神的话,早就该看到苦命的我,早就来帮我了。” “我也不善,更没有积德。” “对我来说,行善积德真的好难,真的好难啊,就连活下来都用尽了全力,真当是不知要如何再分出一份善心。” “可是妈祖娘娘,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 “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您大慈大悲,您更有著滔天法力,我从平南市专门来此,就是望让您来看一眼这苦命的娃子。” “从前我不懂行善,不知行善,但求您大发慈悲的来看一眼,无论这娃子能否活下来,往后我都会行善积德,日日清晨为您供香。” “都说关关难过关关过,我迈过了九十九关,也痛过了九十九关,但这一关我过不去,如何都过不去啊。” “妈祖娘娘,求您带我迈过这一关,救救这苦命的娃子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今时好似往日,大慈大悲妈祖娘娘 香火烟尘散去。 耳旁已是重新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嘈杂喧囂声。 巡安队伍还在不断的朝前走去,鞭炮锣鼓的声音还在,舞龙舞狮队亦是在尽力舞动著。 整个队伍正跪在路中间,怀中抱著娃子的妇人,亦是越来越近了。 但即便如此。 这妇人却没有起身让路的想法,反而是又將头低了几分,死死抱著襁褓中的娃子。 儘管泪快要流干,儘管心痛的要死,儘管自知不该堵住这神道。 但她没办法,真当是没有半点办法了。 这还没满月的娃子,就是她一辈子的希望,更是她能继续活下来的原因,让她能继续鼓起勇气,面对这悲惨的人世间。 是的。 其他人的人生,或许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不同难过的关卡。 可像她这般,这般悲惨的却也是极少了。 从小就是孤儿,最后才刚看到一点美好的未来,结果这份未来就被意外撕裂了。 最关键的是...就连她唯一能寄託情感的孩子,竟也有无比特殊的通灵体命格,如今被恶鬼占据了身子,很可能是活不了多久。 所以,对这妇人来说,她已经...已经没有任何可失去的东西了。 唯一的心愿和念想,便是將这襁褓中的孩子,曾经自家男人的遗腹子养大成人,至少让他有一份血脉留在世上。 要是这最后的希望,大慈大悲、神通广大的妈祖娘娘都无法给,那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真当不知要如何承受这份丧子之痛。 或许,跟著这苦命的娃子,一起离开这人世,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无论谁沾上她,都不会有半点的好结果。 可能就像其他人说的那般,她就是个天煞孤星,应该早点死去,早日去地狱投胎才对。 她不会躲,也不会避。 寧愿承受著数万人的呵斥和辱骂,只求能换来一次娃子活命的机会。 若真当没办法的话,那便就这样死去吧...... ...... 此刻。 见到这妇人还是无动於衷,甚至都不移动半点。 那些原本都还在呼喊劝说的乡亲和信徒们,纷纷变成了咒骂和呵斥,万般严厉的让这妇人,给妈祖娘娘让出一条路。 “你这没脑子的女人,怎么还站在路中间。” “就算是遇到事了,要让妈祖娘娘救,也不能挡住这神路啊。” “快点滚开,要是还不滚开的话,別怪劳资不客气了,直接把你从这路上拖走。”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遇到事,我们其他人也遇到了不少事,哪有像你一样,直接堵在这路上的。” “妈祖娘娘的神轿要来了,谁来把她直接拖走吧,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让这神轿和队伍改道啊,更不能把路让出来啊。” “哎呦阿妹,快点让开,別惊扰了妈祖娘娘的巡安啊,这可是祂千百年来第一次出岛巡安,第一次来这外面看看,別做这种糟心事啊。” “......” 各种各样的呵斥和劝说响起。 甚至除了威胁和劝说话语外,有数位年轻力壮的乡亲和信徒,已经是擼起袖子,快步朝著那路中间的妇人走去。 很明显。 要是这抱著娃子的妇人不愿动,他们只能强行把她拖走了。 虽然,从她抱著一个娃子,低著脑袋眼中带泪的状態,能够无比清晰的判断出...多半是遇到难事,特地来此寻妈祖娘娘相助。 但就算有事,再大的事,怎都不能挡路,將巡安神道给挡住啊。 这可是妈祖娘娘千百年来,首次选择出岛巡安,来见她的眾多信徒,以此来庆祝自己的诞辰之日。 要是被她挡路,导致本次巡安过程不顺,惹得妈祖娘娘不悦,往后再也不愿出岛的话,真当不是一个好情况。 因为,虽然妈祖娘娘从未出岛巡安过,但这次给所有人的感觉和体验都是极好,从未有过这般特殊的祈愿,只觉得心中的信仰,仿佛都化为实质。 不仅仅只是他们在朝著妈祖娘娘走去,那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也不愿他们被这轮渡敛財,专门踏出一步,到这岛外来见他们。 就在那些乡亲和信徒,朝著路中间的妇人走去时。 林海恩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温和,更带著满满慈悲的话语。 “海恩孙儿,你往后可愿教导那苦命的小娃?” 这突然的话语,让林海恩不由得微微一愣。 但修道这么多年,也见多了神异之事的他,立刻便判断出来了...... 刚刚在脑中响起的喊话,多半就是妈祖奶奶所说。 正当他准备回答时,那满含慈悲的话语,却已是再次从其脑中响起。 “就连活在世上都用尽全力,不曾拜我又如何,不曾供过香火又如何。” “命运如此多舛,此生半辈子从不信神又如何,不做大恶,不入邪道,便已经能算是难得可贵。” “往后若能信守承诺,好好信神,好好活著,便已足够。” “这世上之人,十之八九,皆有苦痛忧愁,皆有万般不如意,若见之不到,若仅是小事,那也就罢了,权当其命有此劫,难逃厄运。” “如今却跪在路上,挡这神道,只为给自家孩子,求一个活命机会,又要如何不给啊。” “无论命数是如何特殊,终究也是被恶鬼无故抢夺,只能算无妄之灾。” “但此灾仅能化解,却是无法剥离,人之命格,皆是天地赐予,永伴一生。” “即便能护一时,却是难护一世。” “授人以鱼,更是不如授人以渔,今时今日,跟那往事往日,竟是也有几分的相似之景。” “海恩孙儿,你可愿当那襁褓中的苦命小娃引路人?” 这一刻。 林海恩已是彻底確定了,刚刚在脑海中响起的话语,绝对就是妈祖奶奶和他所说的悄悄话。 若是寻常的难事,那妈祖奶奶简单出手便可解决。 但这事,確实有些特殊...这娃子的命格,註定此生都极易遭鬼祟,除了修道学佛外,並无其他能护持己身的办法。 即便现在暂时护下来,往后也定会遭遇其他的劫难。 跟林海恩也有些不同。 或者说,那个襁褓中的娃子,命运比起林海恩,其实是更要悽苦悲惨不少。 因为,他才刚出生,在这世上就仅有一位亲人,而且还被恶鬼占据了大半的身子。 若非离世的亲爹竭力护佑,或许早就被取而代之,鳩占鹊巢了。 而林海恩的话,虽然一开始就被恶鬼索命,被眾多的精怪鬼祟盯上,但在三姑奶奶和黄太爷,以及家人的贴身照顾中,並未遭劫。 掷出三连圣杯,得到妈祖奶奶的护佑后,更是没有半点的灾厄。 往后並未遭什么大劫,从小到大皆在爱中长大,无论自家奶奶,还是三姑奶奶,甚至就连妈祖奶奶都在一直看著他, 同时,由於林母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稳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承点她的情,所以即便出生时古怪灵异,但也没有被村里人排挤。 等到稍稍懂事点,便去了那天威观学道,中间甚至还得到眾多神明的青睞。 而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对林海恩的宠溺和疼爱,真当是无需再多说半点了。 其实细想起来。 林海恩目前的这一生,其实並不算艰辛,虽有坎坷却也能迈过,更受著诸多长辈和神明的爱护。 这是千千万万人,都难以拥有的际遇和疼爱。 ...... 此刻。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更是想了数秒后,无比用力的点了点头,轻声肯定的自语道。 “妈祖奶奶。” “孙儿愿意教导这苦命的娃子,愿意承其他往后的未来。” “倘若当初不是眾多长辈,还有妈祖奶奶护佑孙儿,或许昔日的孙儿,比起今日所见的娃子,只会更加悽惨万倍不止。” “如今孙儿有本事,也学了不少的道行,见到这与孙儿万般相像的娃子,万般相像的情况,又如何坐视不管。” “若他愿学,孙儿便愿教。” 这番话。 並不是林海恩一时脑热所说,而是其精心思考后的答案。 今时今日,犹如往时往日。 但不同的是...林海恩有人护佑,有眾多长辈神明疼爱,但这苦命的娃子仅有一位不愿弃他而走的娘亲。 这仅剩一口气的娃子,能来到这巡安路上,又怎能不是一种缘分。 若是见到这般相像的娃子,这般相像的际遇,现在有能力解决的林海恩却不管不顾,又如何过得去心中那道坎。 更无需说,这娃子天生命格特殊,万般適合修道。 要是能救下这种有天分的娃子,往后自是会轻鬆一些,不会像普寧师叔这般,至今都未能寻到一位传人。 归根结底。 这都是天地註定的缘分。 “好孙儿,那便抬著奶奶从这娃子头上过去吧。” “若她足够心诚,若她万般想救,这最后的一个考验,自是能过。” 此话一出。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妈祖奶奶的用意。 这巡安队伍呈现一个h形的模样,凸起的两侧是千顺將军,以及其他水闕仙班的神明。 正中间的区域,则是妈祖娘娘的神轿。 现在规模庞大的巡安队伍,那走过的威势,真不是寻常队伍能比,尤其是还要正面迎著。 如果那跪在路中间的妇人,心中有半点的迟疑,半点的怕死,半点的不想救自家孩子。 那见到巡安队伍走来之时,为了避免被踩到,自是会灰溜溜的避开。 可她要是不避,依旧是跪在路中间。 那林海恩和张道一两人,便会稍稍抬起妈祖娘娘的神轿,从她的脑袋和那娃子的身上经过。 过了神轿,即是过关。 关关难过关关过,若是这关用尽全力都迈不过,那便由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带著迈过此劫。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明白了妈祖娘娘的意思,看向身旁的庙祝婆婆,毫不犹豫道。 “庙祝婆婆,让大家直接往前走就好了。” “不要让那些乡亲,还有信徒香客们,去拉扯这妇人,也不要理会那襁褓中的娃子,继续大步往前就行。” 这个决定,让庙祝婆婆明显是有些意外和疑惑。 虽然这是千百年的首次诞辰巡安,但以她对妈祖娘娘的了解,见到有人这样跪著祈求,应当是不会视而不见, 就算巡安不可停,让这妇人暂时起来,等后面再解决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直接大步向前,不顾神轿会不会撞到这对苦命的娘俩,这真当是妈祖娘娘做的决定吗? 就在庙祝婆婆有些疑惑时,林海恩用力的点了点头,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庙祝婆婆,这是妈祖奶奶的决定。” “若她真是想祈愿,真想求妈祖奶奶显灵,护下怀里的娃子,让她便不会退,便不会怕。” “即便我们这足有数万人的巡安队伍,从她的身旁经过,也不会害怕退群半步,只会更为用力的抱住孩子。” “她如果有此决心,妈祖奶奶便愿来看她一眼。” 这个解释。 让庙祝婆婆终於明白是什么情况,立刻毫不犹豫的大喊道。 “无需拉扯,大步向前。”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隨著庙祝婆婆的喊声落下,在场的大多数信徒香客,都是不约而同的附和大喊起来。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 在这喊声之中。 那些原本口中谩骂著,朝妇人走去准备將她拉扯开的乡亲和信徒,都是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又重新跟在队伍的两旁,大步的不断往前。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们现在却也无比听从妈祖娘娘的安排,自是不会再自作主张的去拉扯这苦命的妇人。 ...... 这一刻。 原本掺杂著谩骂声的巡安队伍,变得又如先前般的喧囂热闹,鞭炮和锣鼓声齐鸣。 跪在路中间的妇人,泪眼婆娑的朝前看了眼,发现巡安队伍竟好似无视她一般,不断的继续往前,人群更好似要將她淹没。 她无动於衷,更是微微蜷缩身子,將孩子搂在自己的怀抱中。 她不怕被人群撞倒,更不怕被人群踩死,她只怕...救不回自家的孩子。 妈祖娘娘说的其实很对。 今时今日犹如往时往日,当初跪在妈祖庙里的林家眾人,跟如今这苦命的妇人並无太大区別。 皆有一颗祈求的诚心,还有一颗要救下孩子的决心。 更知妈祖娘娘的大慈大悲...... ............ ps:太卡文了,作者菌写的头快禿了啊... 第四百一十七章 妈祖娘娘轿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鞭炮轰鸣,锣鼓喧天。 巡安队伍按照既定方向,一步步的朝著前方走去。 虽然万千信徒香客的目光,始终还有不少是停在那跪路正中间,穿著补丁衣服的妇人身上。 但由於庙祝婆婆已经开口,所以眾人也没有试图將其拉开。 既然妈祖娘娘已经示意,直接不顾这抱著娃子的妇人向前,那只需遵从神諭的不断往前就好。 至於,会不会撞到这妇人,又会不会將那娃子踩死,都不在眾人的考虑之中。 就算是被撞倒,就算是被踩死,那也是一种活该。 毕竟,敢这样胆大包天的来挡妈祖娘娘巡安之路,无论是如何的惩戒都不为过。 鞭炮声越来越响,锣鼓声也越发炸耳。 正抱著那可怜娃子,跪在路中间的妇人,已是能清晰感觉到...这庞大的巡安队伍,已经是离她越来越近了。 如果还不抓紧跑开,可能就要被人群撞倒,发生难以想像的意外。 一旦被这么多的人踩踏而过,就算能侥倖不死,至少也会因此丟掉半条命。 但即便如此,这妇人却依旧是无动於衷。 只是將脑袋越发低伏,將自己的身躯將那娃子搂在怀中,以此来形成一个可容纳他的空间。 她已经想好了。 就算会死,因挡了妈祖娘娘的巡安而被万人踩死,也无怨无悔。 因为,这是自己还没满月,苦命的娃子,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都不愿救,那他註定是渡不过这一劫,更迈不过这一关。 被精怪鬼祟害死,跟被万千信徒踩死,又有何种区別,最后无非...都是死罢了。 但在自己死之前,绝不会让这苦命的娃子出事。 跪在路上的妇人,半屈著身子,將身躯给娃子撑出了一片小天地,一片充斥著母爱的小天地。 ...... 巡安队伍越发靠近。 就在离这对苦命的娘俩,仅剩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时。 那原本都匯成一团的眾多乡亲和信徒香客们,竟是不约而同的往外跨出一步,给这对娘俩让出更多的位置,也为了避免撞到她们。 同时,还在放鞭炮的信徒香客们,都选择將鞭炮往两侧丟,不再朝脚下丟去,以免鞭炮炸到这对苦命的娘俩。 很明显。 虽然刚刚说的很凶恶,还要將这妇人从路上拖走,不让她挡住这巡安队伍,以免给妈祖娘娘的本次巡安添堵。 但实际上。 这些乡亲和信徒们,都很同情这在路中间的妇人。 因为,从其满是补丁的衣服,以及怀中那状態不好的娃子来看,绝对是遇到极大的难事了啊。 若非走投无路,仅剩求神一条路,又怎会这样不知趣的堵住巡安路。 先前这妇人挡住了路。 妈祖娘娘也没有表態的时候,信徒香客们自是想著...將这妇人拉开,不愿她侵扰妈祖娘娘的诞辰。 但在庙祝婆婆代表妈祖娘娘表態,说出继续巡安,无需理会之时。 信徒香客刚刚表现出的凶恶,自是也隨之消散了,更是儘可能的给这对娘俩些许的善心。 让出一道宽敞的路,將鞭炮丟在队伍两侧。 更是...让她能够更好的面对妈祖娘娘,以此祈求妈祖娘娘来看一眼。 可以看出。 绝大多数的乡亲和信徒,都有著一颗善心,看到这般悽惨的妇人,抱著一位明显重病的娃子,又如何硬的起心肠啊。 “踏踏踏————” 一声声沉重的脚步,从妇人的耳旁响起。 原本一直低著头,用力抱紧襁褓中的娃子,不敢抬头看半眼的妇人。 感受到...身旁不断有人经过,那如其所想的踩踏,並没有出现,甚至还不断有信徒香客的温声劝说传来。 “阿妹,快抬起头,看那抬来的妈祖娘娘神像。” “不用怕,只要有一颗诚心,妈祖娘娘肯定会庇佑你的。” “別再低著头了,妈祖娘娘大慈大悲,刚刚既然不赶你走,那你家的娃子可能就有救啊。” “阿妹,先前让你走,是怕你触怒了妈祖娘娘,可是莫放在心上,我看一眼,就知道你万般命苦。” “妈祖娘娘要来了,有什么话,快点再对她说一遍,这可是万般难得的机会,让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救救你这苦命的娃子。” “......” 在这一声声的劝说之中。 本打算无论如何,都选择低头承受、紧搂著娃子的妇人,肩膀微颤的缓缓抬起头。 看了眼面前的情况。 原以为泪已经流乾的妇人,竟是不由自主的从脸颊滑落,颗颗滴落到自家娃子的脸颊上。 这几十年来,她从未感受到这么多...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因为,这些乡亲和信徒香客,竟是给她让出来一条宽敞的路,甚至还將所有的鞭炮都拦在了队伍两侧。 基本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先前要將她赶走的凶恶,那些年长点的老婆婆和同龄妇人,眸中更充斥著心疼和惋惜。 身为人母的她们,更能理解这妇人的心情。 若非走投无路,若非捨不得自家娃子,又怎会像刚刚那般,连命都不要般的堵在巡安队伍前。 要知道。 这次的巡安队伍,可是带著数万信徒香客的期待和希冀,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真当是如何都不敢挡。 但从变成母亲的那一刻开始。 这妇人为了护住自己的娃子,无论何事都敢做,即便是要拦在数万信徒香客前方,拦在九天神明的必经之路,她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想到这里。 看著身旁经过的眾多信徒香客,这妇人心头带著前所未有的信念,抱著迷濛混沌的娃子,在地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带著哭腔喊道。 “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相信。 越发相信妈祖娘娘能听到。 因为,就连妈祖娘娘的信徒,都在用特殊的方式表达著善意,都在让她大声的祈求妈祖娘娘。 再加上。 虽然为了活下来都用尽了全力,但在这么多年里,妇人早就听过眾多有关妈祖娘娘的慈悲故事。 现在的她,怀著一颗前所未有的坚定诚心,只求妈祖娘娘来看一眼。 ...... 神轿越来越近了。 妇人怀中抱著快被恶鬼取而代之的娃子,看向林海恩和张道一所抬的神轿中间,看向那泛著萤光,缠绕著香火之气的妈祖娘娘神像。 眼中满是虔诚,还带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知道...妈祖娘娘肯定是看到了,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让所有的信徒香客,无需將她赶走。 位於巡安队伍正中间的妈祖娘娘神像,已是离她越来越近了。 就在仅剩十米不到,或许再往前几步,就会撞到这苦命的娘俩之时。 正抬著神轿的林海恩。 忽然感觉到肩上微微一重,立刻便明白了是何种意思,隨即毫不犹豫的示意道。 “道一师兄,稍稍抬起神轿。” “让妈祖奶奶,朝这娘俩的头上经过。” 说完。 林海恩便是將神轿微微抬起,张道一也是立刻默契的举起手,给下方留出足够的高度,让妈祖娘娘的神像,能够从这妇人的脑袋经过。 看到这一幕。 还在期待著妈祖娘娘来看一眼,將她这苦命娃子救下的妇人,不由得愣住了,眼神更带著几分不知所措的慌张。 因为,这突然抬起神轿的动作,在她看来...就是代表著妈祖娘娘不愿理会此事,更不会救下她的娃子。 先前才燃起的希望,竟是被彻底掐灭了。 妇人霎时有些茫然无措,不知往后要如何的办,更不知还要如何才能救自家娃子。 她想过,要是妈祖娘娘不愿救,那就將她赶走,或者让数万的信徒香客將她踩死。 这代表了...就连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都不想救她,那便无需再挣扎什么了,跟著自己这苦命的孩子一起死,反倒是最好的结局。 但现在。 却是她从未想过的情况。 妈祖娘娘不赶走她,也不说究竟是救不救她的娃子,竟只是將神轿高高抬起,要从她们娘俩的头上过去。 这是为何,是不愿理会她的诉求吗? 毕竟,自己从未拜神,更没有供神,就连黄香和纸钱都买过半点,曾经也没拜过妈祖娘娘。 现在遇到事了。 仅听到乡亲说,妈祖娘娘大慈大悲所以就匆忙的来求,堵在巡安路上求著能救自己那苦命的娃子一命。 这般的不知轻重,更是没皮没脸。 即便妈祖娘娘如何的大慈大悲,估计也是不愿理会自己半点吧。 甚至,若不是祂的大慈大悲,换成其他九天神明的话,或许早就將自己赶走,也许还会直接从自己的身上踩过了。 平时不拜神,遇事才求神,这应该是一个大忌讳吧。 妇人沉默了。 再次缓缓的低下头,用力搂紧了怀中的娃子,心中没有什么不甘,更没有多少的怨气。 在她想来,妈祖娘娘不救才是正常。 刚刚自己跪著的时候,那些信徒香客也说了...並不只自己遇到难事,他们也遇到不少的难事。 但从没有像自己这般,堵在路上,堵这巡安路上。 再加上。 自己家中就连妈祖娘娘的一尊神像都无,更是从来不拜神,根本就看不出半点的虔诚。 妈祖娘娘若在天上看著,应当也只会救那些虔诚的信徒,哪会救自己这种不虔诚,也不拜祂的人。 她不怨妈祖娘娘,只怨自己无能为力。 ...... 就在这时。 那被高抬起妈祖娘娘的神轿,已是离这娘俩的位置越来越近。 那妇人刚刚的表情,林海恩亦是都看在眼中。 不知为何。 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在妈祖庙中掷圣杯的时候,自家刚生產的妈妈,看到第一个是笑杯之时。 应当也像这位苦命的妇人一般,从一开始是期待和希冀,忽然变得茫然和绝望,不知所措。 最怕的便是...这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希望,又被毫不留情的掐灭了。 正因如此。 当妈祖娘娘的神轿,来到这娘俩脑袋上的那一刻,林海恩便是朗声开口喊道。 “妈祖娘娘轿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此话一出。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和庙祝婆婆,亦是立刻反应过来,紧跟著隨之大喊而起。 “妈祖娘娘轿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听到抬著神轿的两位道长,以及那庙祝婆婆,都在喊著这句话,巡安队伍两侧的信徒香客,立刻就纷纷附和起来。 “妈祖娘娘轿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妈祖娘娘轿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 在这响亮的呼喊声中。 那原本就泛著微光的妈祖娘娘神像,竟好似又亮了几分般。 周围的信徒香客,手中所握著的黄香,忽然极速燃烧了几秒,一大股的香火烟气,立刻就朝著神轿位置涌来。 当神轿从那娘俩头上过去时。 一只由香火之气形成的大手,轻抚摸在那娃子的脑门位置。 才刚抚摸而下。 “啊—啊———” 一道无比悽厉痛苦的鬼嚎声,忽然从那娃子的体內传出,好似遇到了天敌一般。 仅仅只是叫了两声。 “噗砰———” 有什么被捏碎的爆响声炸起。 一大股的青烟黑气,从娃子的脸部涌出,又被香火之气衝散。 还不只是脸部。 那娃子身上的点点尸斑,同样化为鬼气青烟,飘散到半空之中。 先前还处於迷濛混沌中的娃子,竟开始一点点的有了意识,浑浊的双眸也开始有了点点婴儿的神采。 看到自己娃子的变化。 还跪在地上的妇人,不由得愣住了,连忙回头看向已经从其脑袋过去的妈祖娘娘神轿。 还不等她询问什么,林海恩的肯定话语,便已是隨之传来。 “大慈大悲的妈祖奶奶,看不得你们苦命的娘俩遭遇此劫。” “那打算吃点娃子的恶鬼,已经被妈祖奶奶除掉,当前已是无事,但今后如何还不確定。” “若你想彻底救下这娃子,便去那湄洲岛的祖庙等我,详谈往后之事。” “妈祖娘娘轿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这肯定的话语,让妇人呆了一下,看向怀中正朝著她笑的娃子,如黄豆般大的泪珠一颗颗簌簌落下。 立刻扭转身子,跪著朝向正顺著既定路线远去的神轿,心中无比虔诚,更带著满心激动的哽咽道。 “大慈...大慈大悲妈祖娘娘,大慈大悲妈祖娘娘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妈祖娘娘在,祂...一直都在! 鞭炮炸响,锣鼓喧天。 巡安还在继续。 但跟著队伍的眾多乡亲和信徒,心情却是愈发的激动,更有怎都说不出的感慨。 因为,刚刚那娘俩的情况,眾人其实都看在眼中。 在妈祖娘娘的神轿,从那状態明显不好的娃子头上经过时,那一大股涌动的香火和莹莹的微光,都展现出了神跡。 而且,那些信徒香客们都无比清晰的见到了...原本浑身都长满尸斑,或许都没剩几口气的娃子。 当妈祖娘娘的神轿过去后。 原本整个惨白的脸色,竟是顿时就好看了不少,而且双眼也有了几分的神采,並不像先前那般的无神。 再加上。 那由两位小道长率先开始喊得...... 妈祖娘娘轿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令这些心中早知妈祖娘娘大慈大悲的信徒香客,皆是明白了...妈祖娘娘看不得这娘俩这么苦。 所以,即便那妇人抱著娃子,挡在这齣岛巡安的路中间,祂也没有去计较半分,反而是用大神通,將这娃子体內的精怪鬼祟抽出。 当然,虽然刚刚在这娃子体內,打算鳩占鹊巢的恶鬼,可能道行法力都极高,才能如此快速占据这苦命娃子的身躯。 但在妈祖娘娘这种九天正神的面前,却是半点都蹦躂不起来。 仅需用香火之气,匯聚成一个轻柔的手掌,从那娃子的额头位置轻抚而过,就能轻鬆將娃子体內的恶鬼驱逐。 別说是反抗,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虽然这次妈祖娘娘出手了,將那命格特殊,从小就遭劫的可怜娃子给护下了。 但终究是不像当初护佑林海恩那般。 还专门的赐予一个七彩贝壳吊坠,以此来终身护佑林海恩。 说是仅有一纪。 实际上,虽然那七彩贝壳所蕴含的法力消散了,可里面却是依旧带著神韵,更是妈祖娘娘的信徒。 可只要隨身戴著这个七彩贝壳吊坠,妈祖娘娘自是能隨时驰援降临。 看著自己怀中的娃子,在妈祖娘娘的神轿经过后,无论是脸色,还是神采都在一步步的变好。 先前都快要涌到喉咙的担心和无措,终於是彻底消散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不过,这位身穿补丁衣服的妇人,並没有就此彻底放鬆,而是用衣袖將眼泪擦拭乾。 立刻便开始询问周边乡亲,要如何去那湄洲岛的祖庙。 由於先前事情的声势很大。 基本上周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过得极苦的妇人,抱著明显是得了重病的娃子,跪在了妈祖娘娘巡安的必经之路。 极为鲁莽的直接堵住巡安路,只为了求妈祖娘娘救她的孩子。 当然,妈祖娘娘显灵的消息也传的极快。 这周边的乡亲和信徒香客们,都已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妈祖娘娘特地降下神通,把那个娃子给护了下来。 而眾人的態度,自然也隨著妈祖娘娘的决定有所改变。 先前都在指责著妇人不知轻重,就算自家娃子遇到再大的事,也不能將妈祖娘娘的巡安路挡住。 如今在妈祖娘娘降下神通,护住將死的娃子后,立刻便觉得...这对苦命的娘俩其实並不坏,亦是没什么坏心肠。 为了自己重病的孩子,就连神明巡安路都敢堵,足以看出这份情是有多深。 若是一位坏心肠的妇人,又怎会为自家娃子,做出这般的事情。 有了妈祖娘娘的引导后。 那些暂时並没有跟著巡安队伍的乡亲和信徒,在妈祖娘娘的神像继续朝前远去后,立刻便第一时间来询问妇人。 如今需要什么帮助,用不用把她送回家。 在周边所有乡亲和信徒看来,一位能让妈祖娘娘降下神通,庇佑其將死孩子的妇人,心肠绝对不坏,只是...真的遇到事了。 毫无疑问。 这就是九天神明的引导作用,虔诚的信徒相信妈祖娘娘不会看错人。 儘管这次挡路得到了一个好结果。 但倒也是没有其他的乡亲和信徒效仿,在他们看来...这是妈祖娘娘千百年来,首次选择出岛巡安。 与其跪在路上,祈求祂的庇佑,来让祂看自己一眼。 更不如陪其好好的走过这次巡安的路,或许更加的有意义,而且要是有什么祈愿的话,等到祖庙里再说,绝对也是可以的。 每一位信徒香客都相信...既然妈祖娘娘刚刚能显灵,能护下这位有些莽撞的妇人。 那他们只要有真正难过的坎,真当已经是走投无路,在自身品行也没有任何问题的前提下。 妈祖娘娘肯定会来看一眼,就像刚刚所有人喊得那般..... “妈祖娘娘桥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只因为,祂在,祂一直都在,也一直都听得见。 ...... 巡安队伍还在不断向前。 这妇人挡路,不惧身死的为自家娃子祈愿之事,变成了一个小插曲,並没有影响整体的巡安节奏。 不过,扛著神轿的林海恩,心中则是无比明白...当前虽然是將那娃子护下来了,但往后如何还不確定。 要是愿意和他结下一段善缘,那倒是最好的结果,也无需担忧往后再被精怪鬼祟索命了。 而他...也能够有一个命格特殊的徒弟,未来也能让法脉不断。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安安稳稳结束本次的出岛巡安,让这周边的乡亲和信徒,都能够看到妈祖奶奶的神像。 也让妈祖奶奶,能够收到他们供上的香火,听到他们心中祈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巡安队伍已是走过了眾多的海边村子,也已经走了快半天的时间,但跟著妈祖娘娘神像的所有人,竟都感觉不到疲惫。 不断有阵阵带著海水咸味的微风吹来,撞到他们的身上,好似能將一切的疲惫都带走。 同时,天气也是极好,虽然晴空万里,却並不会太热。 风和日丽,清风徐徐。 沿著海边一直巡游的队伍,走过既定的一个村子后,开始调转方向准备沿著浦田市主干道绕一圈,再回到文甲村。 这是早已定下的路线。 在这浦田市里,不管是不是渔民,是不是住在海边渔村,绝大多数人都信奉著妈祖娘娘。 甚至有些市中心的大妈,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专门坐船去湄洲岛,只为数十年如一日般的供上香火。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 足足数万人齐声大喊的口號。 洪亮响彻在浦田市中心的眾多街道,而当这喊声响起的时候。 原本在房子里的眾多浦田市街坊,立刻便迅速的从房子中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提著各种的供奉用品。 有人点香虔诚拜著,有人不停放著鞭炮,还有人烧著香火纸钱,口中念念不停,来给自己祈愿。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著兴奋和激动神情,对著正中间的妈祖娘娘神像拜个不停。 甚至有些人,眼中满是晶莹的热泪,整个人身体颤抖,激动到不能自已。 因为,他们都看到妈祖娘娘的神像两侧泛著微光,还笼罩著香火,知晓这多半是妈祖娘娘在神像中,来看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 在前几年的妈祖娘娘诞辰中,他们从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 那时的妈祖娘娘並没有表现出半点神异,仅是立在那神台之上,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香客,对著毫无异象的神像,不停的祭拜著。 可这次却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並非在那威严的神台上,却带著另类的亲切感,而且就好似妈祖娘娘就在眼前,在温柔的看著他们。 神明,需要凡人虔诚的信仰,而凡人,则最期望...神明有所回应。 即便仅是一道微光,一道香火,或者是一声单纯的肯定回答。 无论何种回应,只要有,那便足够了。 因为,这就足以让所有的信徒香客都明白...... 妈祖娘娘在,祂,一直都在...... 第四百一十九章 水闕仙班眾神皆在,四海龙王镇守四方! 整个巡安队伍越来越庞大。 经过浦田市中心的时候,有不少的街坊市民,都感受到了妈祖娘娘这第一次出岛巡安,跟以往的诞辰感觉极为不同。 那所显现出的神异,以及整体的感觉,远比从前去湄洲岛拜祭上香,要强上数倍不止。 即便起初没有跟著巡安的想法,最后都纷纷带著一份期待和激动,跟著巡安队伍一同的朝前走去,只为了陪妈祖娘娘走上这一程。 这是千百年来的第一次,也是有数万信徒香客,陪同的一次巡安。 ...... 下午一点。 巡安队伍开始经过浦田市的富人区。 相较於其他的街道,这个富人区的反应,明显就平淡了不少。 不知是忙於赚钱没空,还是恶事做多了不敢多拜神,生怕得不到庇佑反而遭嫌。 並不像先前那些街道的乡亲那般,纷纷拿出香火、纸钱和鞭炮,以此来迎接和供奉妈祖娘娘。 仅有少数年龄明显较大的大爷大妈,对著巡安队伍不断拜著,对著正中间的妈祖娘娘神像,说著什么话语,祈求著保佑自家平安。 而这些老人家的眼中,都有几分的担忧和焦虑。 到了如今这种年纪,能让他们这般担忧焦虑的事情,肯定不是因为自身的缘故,多半都是由於自家的孩子。 他们口中皆在说著...说著让妈祖娘娘帮忙庇佑自己的娃子,虽然他们曾经做了不少的错事,但现在已经是转型了。 很明显。 在当前的这个年代,浦田市的有钱人大多数...口袋里的钱都不乾净,尤其是在张国锋的带领下,做那种极为恶劣的黑心医院生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更不用说,红木诈骗、地下六合彩等种种事情,赚著不乾净的钱。 当然,也只有这些违背律法的事情,赚钱才最快,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內,赚到数额难以想像的钱。 在经过这片富人区的时候。 有不少文甲村的乡亲,看向周围的楼房,带著几分不忿的开口道。 “这一片就是当初张国锋建的房子吧?听说送了不少给当官的。” “就是他钱建起来的啊,还卖了不少给其他有钱人,说是有钱人聚在一起才能聚財,但反倒破財的不少,现在住的人也少了。” “我也听说了,之前张国锋能买下轮渡码头,就是因为跟里面的人有点关係,用比原本低几成的价钱买了。” “是的,我还听別人说...张民胜那傢伙,跟张国锋沾了点亲戚关係,就厚著脸皮用这些年贪来的钱,贷了一套最便宜的房子。” “真特娘的该死,张国锋这种人真该挨千刀,都已经赚了那么多的钱了,却还在利用妈祖娘娘诞辰敛財,真是贪心到极点。” “要不是海恩道长来老祖庙掷圣杯,我们估计就遭张国锋的道,把信了千百年的妈祖娘娘给丟了,让这种恶人得逞了,还好及时回头啊。” “......” 这一片看过去就高档的区域。 便是张国锋曾经专门盖起了高档楼房,价格定的也不低,以此来专门让浦田市的有钱人,都住在这片区域。 对外说著。 为了方便富商之间的联繫跟合作,还能提供更好的安保,彻底杜绝偷盗和绑架等特殊情况。 但实际上。 建起这样全市富翁大半齐聚的区域,其实张国锋完全就是为了自己。 一方面是为了让各种各样的商人都在这里,以此方便他来谈生意,尤其是那些必须隱秘商討的违法生意。 另一方面是为了让有钱人匯聚一起,有助於五只恶鬼吞吸財气,將这些有钱人的財气,全部为之他用。 五鬼抓財图。 是极为凶戾的一个纹身,不管是何处的財,能够替所纹之人抓来。 最霸道的一点是...能够抓来其他人身上的財气,以此化为自身宿主的財气,来赚上一大笔的黑心钱。 虽然不少的乡亲都在议论不停。 但更多的信徒香客,却是完全不理会这点,目光始终是停留在队伍正中间的妈祖娘娘神像上。 可在巡安队伍一步步行进的时候。 在这条富人区街道,最中间的十字路口,还有一个巨大的钟楼,属於是如今浦田市的地標建筑。 而这个钟楼,同样也是张国锋先前专门建的,並以此来作为卖点和噱头,得到了不少人的夸讚。 此刻。 在那钟楼的核心位置,有一只双眼缝著铜钱的恶鬼,看向远处极为庞大的巡安队伍。 脸上皆是凶狠神情,朝著旁边的另外三只恶鬼,低沉道。 “金鼻、金耳、金口。” “先前去文甲村的金眉,多半是不知出什么问题了,没把这该死的巡安队伍解决掉。” “还让他们越聚越多,简直是没起到半点的作用。” “可不能干等著了,要是还不抓紧按张国胜那畜生说的,把这巡安队伍打散,那咱们可吸不到財气了。” “吸不到那份原本属於我们,都快要到我们肚子里的財气。” “搞出点大动静,让那些信徒都看出来...这天地不准妈祖巡安,更不允许祂出湄洲岛。” “如果连这巡安都护不住,都会被我们这些恶鬼侵扰,就算那些信徒香客多么的虔诚,多么的愚蠢,肯定也能看出来......” “妈祖护不了他们,就自己的巡安都护不了,又怎么护的了他们。” 听到这番话。 金鼻、金耳和金口三只恶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金鼻和金耳率先飞去了后方几栋没人住的楼房,准备等会引起骚乱。 嘴巴封著铜钱的金口,则是看向刚刚开口的恶鬼,眼中竟是带著几分凝重的询问道。 “金眼。” “咱们这样直接衝出去捣乱,会不会被妈祖收了?” “打算用尸体嚇巡安队伍的金眉,现在都不知道去向如何,贸然衝出是不是会有些......” 还没说完。 双眼缝著铜钱的恶鬼,便是挥了下手,格外肯定的自信道。 “金口,不用担心那么多。” “张国锋这傢伙虽然確实贪婪畜生的很,但他的命却是硬的很,就算是这天地都收不了他。” “咱们的根在他身上,也沾染了那一份特殊的命格,就算妈祖真的显灵,要来这里收我们,也不用担心半点。” “就算祂如何的厉害,沾了张国锋命格的我们,如何都死不掉!” “大胆去做吧,你就看下面那么多的信徒香客,我真不敢想...如果这些人都用来给我们赚钱的话,究竟是能吸多少的財气。” “或许,咱们能靠吸这些財气,直接成为那厉害的鬼仙。” 听到金眼这般的肯定,又想到张国锋特殊的命格。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金口,立刻便点了点头,化为一道青烟,同样撞进巡安队伍必定路过的一栋楼房。 作为五只恶鬼中的主导者,金眼朝著远处走来的巡安队伍看一眼,直接吐出一大股的阴煞鬼气,又嘶哑低沉的厉声道。 “桀桀桀,先用这团鬼气试试水。” “本未来鬼仙倒要看看...就连天地拿我们都没办法,就凭你这样一个小小的神明,又能拿我们五鬼有什么办法。” “这么多信徒香客,必然都將成为我们五鬼的敛財工具,届时財气必定能吸到撑,桀桀桀。” 说完。 金眼已是同样化为青烟,消失在这钟楼顶部。 但它完全没发现的是...巡安队伍的最前方,千顺两位將军的神像上,一位硕大的双耳始终笼罩香火之气,另一位瞪大的双眼闪著微光。 一位能看万里,一位能听世间。 无论精怪鬼祟,还是穷人富豪,皆逃不出千顺二將的视线和双耳。 在这四只恶鬼隱去准备行恶后。 原本不断飘向妈祖娘娘的香火,开始以极大幅度的往水闕仙班的眾神飘去,尤其是四海龙王。 镇守在东西南北四个位置,神像縈绕的香火也最多。 有千顺二將的神通在。 別说是精怪鬼祟打算行恶,无论是什么风吹草动,任何有可能影响妈祖娘娘巡安的事情,都避不开他们的耳目。 若是敢来,那便...死! ......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 数万信徒香客的喊声,依旧是在不断高亢兴奋的响起。 虽然本次的巡安,已是经过了数个小时,绝大多数的乡亲和信徒,也跟著走了並不算短的一段路。 但基本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感觉到特別疲惫,更没有双腿灌铅般的苦闷感。 最关键的是...时不时的会有一阵暖风吹来,轻抚著他们的身躯,將原本显现出的点点疲惫拂去。 同时,那些抬著神轿,还走了这么多里的乡亲们,原本应当是早会累到不行,汗水都浸透衣服才对。 但分外古怪的是...他们脸上並没有明显的疲惫神色,每个人的双眼都神采奕奕,更好似有用不完的劲一般。 不过,这些抬著神轿的乡亲们,都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就在进了这条大多数都是有钱人的街道时,肩上的神轿都沉了几分。 但这份特殊的沉,却好似並非单纯的重量增加,而是瀰漫著厚重、威严和肃然的气息。 九天神明来了。 即便凡人看不到、听不到,但肩扛神轿的他们,確实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极其特殊的神明威严。 甚至,不只是扛著神轿的乡亲。 就连跟著巡安队伍前进的信徒香客们,都是隱约察觉到...整个巡安队伍的气息有些变了,仿佛有眾多神明亲自降临来此。 一步步的继续前进。 当巡安队伍来到那耗费不少钱,专门修建的钟楼时。 抬著神轿走在最前方的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竟是忽然间看到...从那钟楼的中间位置,竟是有一大团黑气狂涌而来。 这一团如浓雾般的黑气,充斥著诡异和邪祟,看的两人霎时一愣,脚步都不由得顿了下。 但下一秒。 “哼!” 四道不约而同响起的冷哼声,已是从四个方向传来。 只见。 这四道冷哼好似带来的一阵狂风,其中还夹杂著香火之气。 原本狂暴袭来的阴煞黑气,在这四道冷哼声下,顿时就被吹散的如泡沫般粉碎。 刚刚顿了一下的林阿三和朱老四。 见到那原本涌来的黑气,竟又忽然被吹得消散不见,就好似被直接碾碎湮灭一般,霎时心头大定。 现在的他们,越发確定了...这次的出岛巡安,並不只有信徒香客,也不只是妈祖娘娘,就连水闕仙班的其他神明,肯定也来了。 既然如此,那他们更是不能退缩、犹豫半点。 就算前面悬崖深坑,但只要是一开始定好的路线,那也要大胆的往前走,绝对不能迟疑半点。 想到这里。 林阿三和朱老四看向彼此,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开始继续大步的迈步向前,口中更是大喊著。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不只是离最近的林阿三和朱老四。 站在队伍正中间,天生拥有阴阳眼的林海恩,同样清晰的看到了...刚刚一大团的阴煞鬼气,从钟楼涌下欲要盖住巡安队伍。 但还没等其落下,就被一阵狂风吹拂消散。 这种情况。 让林海恩立刻明白了...张国锋这邪人,果然依旧是不死心,还在尝试想办法利用妈祖娘娘的信仰赚钱。 不过,这种想法註定无功而返,他已经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诸位神明已是皆坐到神轿,岂能容精怪鬼祟阻拦这千百年的首次妈祖巡安。 ...... 巡安队伍一步步的行进。 大半队伍已是经过了钟楼,来到了这富人区的后半部,同样也是住户较少的一片区域。 最开始,这片区域的住户最多,就连张国锋都住在这里。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 住在这片区域的住户,越来越多人开始生意不顺,甚至直接破產,反倒是张国锋赚的钱越来越多。 所以,到了后面,这片区域的住户,自是越来越少。 而就在最前面的巡安队伍,快要经过两处高耸的楼房时。 “轰隆———” 一大股厚重鬼气霎时爆发,夹杂著恐怖的爆炸声,前方那两栋无人住的楼房,竟是平白爆燃,腾起了幽绿鬼火...... 第四百二十章 四海龙王,已是来此! 这忽然的爆炸轰鸣。 让巡安队伍的所有人,明显都为之嚇了一跳。 纷纷朝著前方道路看去。 只见,那原本没怎么住人,外立面都已是有些老化破败的楼房,竟是忽然爆燃,腾起了熊熊烈火。 声音响亮震耳,就像是煤气罐爆炸一般。 但爆炸所引起的破坏力,却並没有那么大,仅是让前方的两栋房子,都呈现出烈火爆燃的状態。 而且,在这烈火燃烧的时候,楼房窗沿竟还有些许杂物,被火烧的从高空落下,砸到地面。 不过,当砸到地面后,那原本腾著的火焰,竟是古怪的又消散隱去。 ...... 此刻。 看到眼前这种特殊情况。 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即便胆子如何的大,如何的不怕事,脚步都不由得为之一顿,更有些不知要如何处理了。 继续往前的话,可能那正在剧烈燃烧的楼房,会掉下各种杂物,落到整个巡安队伍。 可要是不往前的话,又要如何继续巡安? 这是妈祖娘娘千百年来首次出岛巡安,要是中途被这种小事拦下,真当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最关键的是...这些富人区的楼房,还是张国锋主导建起来的。 如果妈祖娘娘在这里被拦下,那岂不就被张国锋那种小人得逞,而且还令这巡安万般的不顺。 不只是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迟疑,身后的眾多乡亲和信徒,看到这腾起烈火的楼房,立刻就惊呼著议论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著火了。” “快,快点救火啊,现在这火越烧越大,咱们这巡安队伍,根本就没办法经过啊。” “能不能直接过去啊,这可是妈祖娘娘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巡安,可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先过去,再留一些人救火。” “不对劲,这是不是张国锋做的啊,这些楼房明明都没什么人住了,为什么会这样突然起火,根本就很不正常啊。” “不管什么火,咱们直接往前冲就好了,就算这火烧的再大,妈祖娘娘肯定也会护著咱们,不会让杂物砸到我们巡安队伍的。”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前面抬神轿的要是不敢走了,那就给老汉我来抬,妈祖娘娘好不容易才出岛一趟,决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停在半途。” “......”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皆有。 但不管是周边的乡亲,还是专门前来的信徒香客,所表达出的意思都是一个...不能让巡安队伍停下。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那也要直接大胆的往前闯。 这是妈祖娘娘千百年来,第一次在诞辰从湄洲岛出来巡安,肯定是不能中途停下。 一旦中途停下了,不仅是信徒香客们,会觉得有些不妥,心中会想著...全因他们安排不够妥当,才让巡安中途停下。 同时,这也完全不符合妈祖娘娘的身份。 一位信徒如此之多的九天神明,在这巡安的途中,遇到这种古怪离奇的突发事情,导致最后不得不临时回头,或者停下巡安的步伐。 无论怎么想,都是极为丟脸的事情,神明威严更是被弃於地上。 相较於那些议论不停的信徒香客们。 当前在巡安队伍中间位置的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看到那楼房忽然炸起的烈火,眸中皆是露出一抹冷冽神色。 因为,三人都有不低的道行,在刚刚楼房轰然爆燃的时候,都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一大股的阴煞鬼气,从那两栋楼房中涌出。 没有半点迟疑。 三人立刻便调动起阴阳眼,朝著那看似燃起的楼房看去。 猛然发现。 那外立面有些老旧破败的楼房,哪有什么烈火焚烧的模样,只有滚滚沸腾的鬼气,泛著极为阴森恐怖的模样。 这一幕。 让三人霎时便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人祸或者意外,单纯就是有恶鬼在这里作祟,竟胆大包天的要堵妈祖娘娘的巡安路。 虽然还没有確定。 但也都隱约猜到...这多半是张国锋所养的那些恶鬼作祟,无法用妈祖娘娘的信仰敛財后,以此手段来作为报復。 以凡人之躯,试图报復神明巡安。 这虽然听起来很不自量力,但从眾多乡亲的话语,所描述出来的张国锋性格来看,就是很纯粹睚眥必报的凶徒。 再加上。 有那么多的恶鬼,还在不断催促著他敛財赚钱,自是各种凶恶事情都做的出来。 就像眼前这般,让这些恶鬼来製造出这种骚动,必然就是为了...影响本次的妈祖巡安,以此来试图继续敛財。 理清这份思路后。 林海恩眸中不由得腾起一抹怒火,只觉得...张国锋和这些恶鬼,真当是不知死活。 自己不去找他们麻烦也就罢了,竟是还敢再来,还敢阻拦妈祖娘娘这次无比重要的巡安。 就在林海恩怒意涌起,打算让没有抬神轿阎九幽,直接出手斩掉那两只恶鬼的时候。 一道暖风吹拂在林海恩身上,更是將其心中的急躁压下。 那掛在胸前的七彩贝壳吊坠,还在泛著淡淡的微光,令其心绪逐渐的平缓下来。 就好似在劝慰,让他不要焦躁,更是不用因此出手,將心绪平復下来抬著神轿便好。 一切皆有安排,水闕仙班的眾神皆在。 ...... 此刻。 在短暂的犹豫后。 林阿三和朱老四两人,不约而同的彼此看了眼,眸中皆带著几分坚决和郑重,用力的点了点头后。 便完全不顾,在他们的眼中,前方那还在燃著熊熊烈火的楼房,直接大步抬著千顺两位將军,继续的在前方开路。 现在的他们,万般的坚定,更带著视死如归的想法。 无论前方是什么情况,即便是刀山火海,只要他们还抬著神轿,还在给妈祖娘娘巡安的队伍开路,那就怎都不能停。 他们更相信...就算这燃著大火的楼房,烧的更迅猛,烧的更加恐怖,在妈祖娘娘的护佑下,肯定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到最前方又走了起来,后面的信徒香客们,立刻同时跟上。 前方两栋楼房还在剧烈的焚烧不停,但巡安队伍却已是没有半点停顿的模样,反而是在大步的往前走了。 在巡安队伍的大多数人心中。 跟妈祖娘娘一同走过这一程,比起自己这条命更重要。 千禧年的诞辰,再加上第一次出岛巡安,让今天变得无比特殊,若能在今天跟著妈祖娘娘巡安,必將能成为一生的记忆。 没人退缩,更没人哭喊害怕。 巡安队伍的所有人,皆是眼神坚定的往前走,完全不顾那两栋楼房还在燃著烈火,更好似即將要倒塌一般。 而就在那不远处,並无异样的楼房中。 浑身缠绕著鬼气的金眼,看到巡安队伍竟没有退缩,甚至还在不断的往前走著,凶戾的鬼瞳中带著几分惊愕。 原本它以为...金耳和金鼻两只恶鬼,凭藉那吸收来的財气,將两栋楼作为障眼法,製造出失火爆炸的特殊情况。 那些根本看不清具体是何情况,只能见到...这楼栋凭空爆燃的信徒香客,绝对是会被嚇到不敢继续上前。 因为,这两栋楼就在道路两侧,更是巡安队伍的必经之路。 在它看来。 就算这些信徒香客多么虔诚,先前就算是为了上岛祭拜,都愿意买涨了百倍的轮渡票。 可在这种生死危机的情况下,肯定也不会贸然上前。 那爆燃的楼房摇摇欲坠,无论换成谁,见到都会下意识的害怕,担心会不会忽然倒塌砸下。 楼房一旦砸下,落在巡安队伍中的话,必定会造成无法想像的严重后果,死伤更会无比惨重。 这並不是一个小事,更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要是继续跟著巡安队伍,继续不停的往前走,就要面对那隨时可能倒下的楼房。 可要是直接回头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风险,无非就是没办法跟著巡安队伍继续往前,没办法再送妈祖娘娘一程罢了。 在金眼这种自私自利的恶鬼看来。 那些原本跟在队伍旁边的信徒香客们,看到这种特殊的情况,应当是怎都要回头避让。 就算怎么的虔诚,也该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远超它的估计。 两栋用障眼法爆炸燃起的楼房,根本就没办法阻拦巡安队伍,也没有办法嚇退那些信徒香客。 反而还在继续的往前走,眸中满是坚决和肯定。 看到这一幕。 金眼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因为它已是看出了...这些信徒香客们,究竟是有多么的信奉妈祖娘娘。 由此更想到,若是没有这个巡安的话,它们必定是能赚到一大笔钱。 等到今日。 將轮渡票的价格提高到一千块钱一张,甚至是三千块钱一张,多半都有不少人愿意掏钱。 毕竟,要是在这千禧年的诞辰日子,没有到神像前拜祭妈祖的话,对这些虔诚的信徒来说,绝对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想到这里。 金眼对张国锋先前的那个想法和计划,已是越发的满意,眸中充斥著兴奋和激动。 不远处的那些蠢货,既然这么的相信神明,那只要將现在的妈祖信仰毁掉,再换成其他取而代之。 那岂不是能轻而易举的敛財,將这些信徒口袋中的钱赚走。 当这个念头起来后。 金眼也是彻底兴奋起来了,看著还在不断前进的巡安队伍,那封著铜钱的双眼边缘,浮现出点点红光。 心中已经开始期待,毁掉妈祖娘娘的信仰,然后取而代之,究竟是能吸到多少的財气了。 带著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 看向逐步靠近的巡安队伍,浑身的鬼气迸发而出,口中更是发出一道阴惨的咆哮。 “桀桀桀。” “就算你们如何的虔诚,我就不信在面对生死问题的时候,还能够毫不在意,还能够跟著这妈祖一起巡安。” “你们可不能继续跟著这队伍了,你们往后可都是...我用来赚钱的好工具啊!” 说完。 金眼周身的鬼气霎时狂暴涌动。 而隨著金眼周身鬼气涌动时,那在另一栋楼房中的金口,亦是立刻就跟著同时鼓动起浑身的鬼气。 “轰—” “轰———” “......” 一连几声的爆炸轰鸣响起。 蓬勃狂暴的鬼气肆虐,將整栋楼房都震得摇晃起来,更蒙上了一层薄雾,又是类似於障眼法半点法术。 而在此时。 在巡安队伍的眾人眼中,都还未经过那两栋燃著烈火的楼房,便又传来了几声狂暴的轰鸣爆燃声。 紧接著。 更后方点的两栋楼房,竟是就像前面那两栋般,莫名其妙的轰然爆炸燃烧起来,整栋楼都腾起了熊熊烈火。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爆炸,明显是要更加的凶猛可怖。 整栋楼在腾起烈火的同时,那外立面的玻璃窗户,竟是忽然爆炸碎裂变成子弹一般,朝著巡安队伍的前方直射而来。 看到这爆裂袭来的玻璃。 那些在后方的信徒香客们,立刻朝著前方大喊而起。 “快躲,快点躲开。” “千万別被这些玻璃炸到了,都往旁边多一点。” “护住神轿,別让玻璃溅到妈祖娘娘的神像,这次的巡安肯定还要继续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两栋楼著火就算了,为什么又有两栋楼爆炸了,是有人故意要拦住我们,不想让妈祖娘娘巡安吗?” “......” 这阴煞鬼气所形成的障眼法,明显是让眾多信徒香客都嚇到了。 先前只是楼栋起火,有著倒塌倾覆的可能,他们还能继续的往前走,相信妈祖娘娘会保佑此次巡安平安。 到现在。 又是两栋楼爆燃,而且窗户都炸开,玻璃朝著这里衝来。 这种爆炸引起的玻璃碎片,就跟子弹一样,要是不躲的话,肯定是要出事。 ...... 就在此刻。 当前方的信徒香客,准备躲避碎裂玻璃之时。 “吼—” “吼—” “吼———” “......” 一连四道低沉威严的龙吟声,顿时从四个方向咆哮而去。 这吼声还充斥著神威。 鼓劲起一大股的香火烟尘,撞到了那些鬼气形成的碎裂玻璃上,直接將其撞成粉碎。 最惊人的是...不到三秒,原本晴朗天空,竟是忽然变得黑云低沉。 “轰隆隆隆———” 雷霆霹雳,狂暴闪电,在天空的黑云中若隱若现。 而在雷霆的照耀下。 有四具细长矫健的身躯,在云层中疾驰飞来,四色鳞片还在泛著各异亮光,煌煌龙威倾覆而下...... 四海龙王,已是来此!! 第四百二十一章 汝等胆子比天大,应斩...不饶! 原本的晴空万里。 在短短的数秒时间里,竟是变得黑云密布,狂暴的雷霆闪烁不停。 最惊人的是...还不仅有黑云,在天上的乌云中,能隱隱约约的见到,有四具庞大又矫健的狭长身影。 通过雷霆的短暂亮光,还能发现...这四具庞大修长的身影,头部竟都有跟鹿相似般的长角。 就算没有法力道行,也没有经歷过什么灵异诡事。 但只需看到这极具辨识性的模样,这千百年口口相传的標誌,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一个词—龙。 对,就是龙! ...... 云层之中。 四只鳞片顏色各异的真龙,正在缓慢的游动著,那冰冷的竖瞳龙眸,却始终是盯著下方鬼气肆虐的四栋楼房。 虽然没有再做其他的什么动作,但那种极为恐怖的龙威,却亦是扑面袭来,更是让躲在楼房中的四鬼,感觉到些许窒息。 这股特殊的气息,並不只是楼房中的恶鬼有所察觉。 就连巡安队伍中的眾多信徒香客,皆是感觉到了些许希望,抬头看向天空,各种惊呼隨之响起。 “龙?那天上的是不是龙啊?” “是龙,肯定是龙啊,除了龙还有什么东西能飞在天上,而且还有这么长的身子!” “不只是身子,你们都好好的看一下,刚刚的雷光一闪,我好像看到了龙角啊,真正有分叉的龙角。” “这四条飞在天上的龙,肯定就是水闕仙班的四海龙王,这是妈祖娘娘千百年来的首次巡安,祂们作为下属自是要来这里护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先前妈祖娘娘出岛的时候,就看到有一只真龙飞天,而且还掀起一整个水龙捲,除了妈祖娘娘,谁能让这种真龙来此护佑啊。” “现在这情况,肯定是有些不正常,之前走的每一段路都好好的,哪有来到这里后,就开始这样古怪的著火,绝对是有什么东西作恶。” “......” 在眾多乡亲和信徒的议论中。 当前正抬著神轿的林海恩和张道一,同样朝著那九天看去。 在阴阳眼的特殊作用下,他们都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到...那四只身躯比起大青都要庞大数倍的真龙,正盘踞在云层之中。 虽然龙鳞的顏色不同,却有著相差无几的威严,那煌煌龙威简直是扑面而来,比起大青亦是强盛数倍不止。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立刻便明白...这是那些恶鬼胆大包天,意图阻拦妈祖奶奶的巡安之路,把四海龙王都给惹恼了,用这香火之气承托,现於云层之中。 如今四海龙王皆来,不管远处恶鬼多么凶恶,必然也是死路一条了。 见到周围的乡亲信徒,因为惊骇好似有些停下了脚步,立刻便引导著大喊起来。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在林海恩开口引导后。 原本由於心中惊讶,而导致有些迟疑,停下脚步的乡亲和信徒们,又开始继续的往前走了,根本没有半点害怕和犹豫。 因为,在当前每个人的心中,无论前方有何种危险,又是何种特殊情况,都无法阻拦这千百年来首次的妈祖娘娘巡安。 更不用说。 如今四海龙王翱翔九天云层,专门来此护佑本次巡安,那就算前面是悬崖峭壁、刀山火海,肯定也能安然度过,绝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一刻。 在巡安队伍中的每一位乡亲和信徒,步伐都变得更加坚定,心里更没有半点的害怕和迟疑。 当这四海龙王的身影隱约显现后,无论是谁,无论先前有多么的担心,如今都变成相信和肯定。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以及所能带来的信念。 虽然眾人都无法百分百確定,那云层中被雷霆照亮的生物,究竟是不是真龙,但在这妈祖诞辰的日子,所有人都无比相信...这就是水闕仙班的龙王,专门来此护佑本次巡安。 有了这种信念,所有人的脚步变得无比坚定,就算在他们的眼中,那四栋楼房都还在爆燃著火焰。 甚至,还有不少的灰烬和杂物四溅落下,可都无法再阻拦信徒香客的步伐了。 而这数万人的坚定步伐,直接让在楼房中,不断释放著阴煞鬼气的金眼,暴怒万分,眼中凶光红芒显露。 抬头看向云层,它已是同样感受到了...那云层之中,有极为可怕的神威,让其仅仅只是朝著天空看去,就觉得双眸刺痛,那缝著的铜钱都好似要掉了。 但早已被財气蒙蔽,或者说...相信张国锋命格的它,可是完全不怕。 浑身的鬼气沸腾,令整栋楼房都充斥著阴煞鬼气,更是厉声咆哮起来。 “金耳、金鼻、金口。” “不要有任何保留了,直接用出全力,好好的嚇一嚇这些人。” “我就不信...在下一秒就要死掉的情况下,这些人还能安稳的抬著神轿,还能继续的往前走。” “我更不信...在他们的心中,跟著一个神像走这一段路,会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只怕待会是躲都躲来不及。” 说到这里。 金眼似乎又担心另外三只恶鬼,感受到那云层中的神明气息退缩,立刻肯定的讲述道。 “你们三都不要怕,更无需怕那云里的臭虫。” “就算它们真的是龙,那拿我们也没半点的办法,沾上几分张国锋命格的我们,就算这天地都收不了,更何况...这种要受天地管辖的臭虫。” “大胆的搞,全力施法!” “绝对要毁掉这份信仰,让这些蠢货的钱財,全部都进入我们的口袋。” 话音落下。 金眼立刻就把全身的財气,都化为阴煞鬼气,直接充满了整栋楼房,形成一种特殊的障眼法。 当然,也不仅是它,其他的另外三只恶鬼,同样是激发全身的鬼气,將看起来本就爆燃的楼房,变得更加惊悚。 虽然以它们的鬼气道行,还有其他的方式阻拦,甚至也能直接扑向那些信徒香客,害死一些人,以此来让巡安队伍骚动,不敢继续的向前。 但这种方式,却是下乘中的下乘,还带著几分危险。 如果用阴煞鬼气,直接把某些信徒香客害死,虽然也能让不少人,对妈祖娘娘的神通和法力,產生一些质疑。 下意识的想著为何在诞辰巡安中,就连自己的信徒香客都护不住,导致被恶鬼精怪害死。 但金眼却担心...这种直接以阴煞鬼气,把普通人杀掉的做法,有些过於违背天地大道。 再加上,还牵扯了神明巡安一事。 那作为底气的特殊命格,终究是在张国锋的身上,它们五只恶鬼仅是有所关联罢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造孽要是太深,引起另外的特殊制裁,那也是极有可能的情况。 所以现在,它们便不曾对信徒香客们出手,仅是用浑身的鬼气,塑造出那极其特殊诡异的障眼法。 让这些跟著巡安的凡人,看到眼前的诡异知难而退,那便能起到同样的效果,甚至还会更加的有效。 在巡安的途中,出现了其他诡异的楼房爆燃倒塌景象,还是在妈祖娘娘的必经之路,导致同行的信徒香客们,不得不原路返回。 这无论是谁,都会考虑几件事...... 是否妈祖娘娘就不该出岛巡安,是否楼房爆燃是天地的警示,是否...妈祖娘娘根本就没什么神通,所以就连巡安路上发生的特殊情况,都没办法解决。 只要这种念头,出现在信徒香客的脑中,那金眼就觉得够了。 但凡这些虔诚的信徒,心中对妈祖娘娘的信仰產生了怀疑,那它们目的可就达到了。 那虔诚的信仰,需要日日夜夜,数十年如一日的积累。 可若当这信仰出现了一丝裂痕,或许不用数十年,短短几天时间,就会在各种各样的谣言中,瞬间崩塌。 届时,如果再有其他神明,带著大神通和大法力前来,多半是能將这份信仰取而代之。 如此一来。 它们五鬼自是能够吸取这些信徒香客的钱財,赚到一大笔的钱。 刚刚信徒香客们坚定迈步的模样,金眼可是记得清楚,更加明白...只要能成为这些人心中的信仰,到时肯定不管什么钱都能掏的出来。 理清这个想法后。 金眼便再次挤出体內最后一点阴煞鬼气,將这特殊的障眼法,变得更加的真实和惊悚。 ...... 此刻。 隨著四只恶鬼,大肆鼓动起阴煞鬼气,在巡安队伍的信徒香客眼中,那原本腾起烈火的四栋楼房,霎时变得更加惊悚可怖。 先前,这四栋楼房还只是爆燃,引得恐怖的烈火从楼里不断腾出。 但现在,除了烈焰不断的涌出外,整个楼栋的外立面,竟是都开始点点的崩碎,好似整栋楼都快要崩塌一般。 还不只是这样。 在这楼房爆燃而起时,那腾起的烈火竟是形成了一幅鬼脸模样,里面还有男女老少的尖叫声不断传出。 “救我,快救我。” “好烫,好烫,我不想死啊。” “谁能救我,我要被烧死了,我要被烧死了。” “我不会饶过你们,我就算变成鬼了,都不会放过你们啊。” “......” 这各种各样的惊悚尖叫。 不断从那爆燃的楼房中涌出,夹杂著火星和碎屑,甚至还有隱约的人脸模样突出,显得极为可怖和惊悚。 这又突然加剧的诡异情况,让巡安队伍中的乡亲和信徒,都不由得又顿了下脚步。 但这次,还不等他们回过神,继续坚持信念的往前走。 “吼—” “吼—” “吼———” “......” 一连串的低沉龙吟咆哮声,便已是从云层中传来。 “轰隆隆隆———” 又是一连串的雷霆霹雳声。 原本就好似落下倾盆大雨的黑云,在这雷声之中,竟又厚重了几分,好似都能捏出水一般。 下一秒。 “呼呼—哗啦啦———” 狂风暴雨,忽然从云层中落下,好似还夹杂著些许冰雹。 只见。 那腾著『烈火』的四栋楼房顶部,云层的厚重程度远超其他地方,而且每一栋的楼房之上,都有一道威严霸道的身影。 很明显。 四海龙王已是各自选好了目標。 这一大片的区域,竟是只有这四栋楼房的上空下雨,那从云层涌来的狂风,亦是只刮这四栋楼房。 任何落下的雨点和狂风,竟都不会溅到其他地方,甚至就连道路都没有因此变湿。 就好似所有落下的雨点,都砸在了四栋楼房之中,亦或者,那落下的並非纯粹雨点,而是神通法力。 四海龙王隨手一挥,便能唤来法力雨点。 短短三秒。 原本都还在爆燃的楼房,在所有信徒香客的眼中,那腾起的火焰都已是消散不见,被那暴雨浇灭。 最让人不理解的是...隨著烈焰被浇灭,那本应被烧到面目全非的四栋楼房,竟是没有半点的破损,依旧是那副无人维护的老旧模样。 这种情况,让不少的信徒香客皆愣住了,更是揉著眼睛,眸中满是惊骇不解的神色。 先前,这楼房还烧那般猛烈,可现在被四海龙王降下暴雨浇灭后,竟是一点破损都没有。 这莫非是...有什么精怪鬼祟,在用著障眼法影响他们? 就在眾多信徒香客,都有些犹豫惊疑时。 “轰!” “轰!” “轰!!” “......” 那厚重的云层中,忽然爆发起了雷霆轰鸣声。 四道顏色各异的雷霆,从云层中砸向了四栋先前著火的楼房,好似將天板砸出了一个深洞。 紧接著。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四只鳞片顏色不同的龙爪,从云层之中悍然朝劈开的天板抓去。 虽然黑云覆在表面,略微將龙爪遮盖住。 但那大致的模样,以及还在反光的鳞片,足以让所有信徒香客,皆知这是四海龙王出手了。 下一刻。 那伸入楼房中的龙爪,不约而同的缓缓抬起,每只龙爪上面,都攥著一只丑陋无比的恶鬼。 这四只恶鬼,还在挣扎不停,满脸惊恐的想要逃脱。 但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已是在云层中响起。 “敢阻天后娘娘的诞辰巡安。” “汝等这四只小鬼,倒是胆子比天大,应斩...不饶!” 隨著东海龙王的宣判声响起。 那金眼霎时露出惊恐神色,立刻就挣扎著大喊而起。 “我有贪狼命格护佑。” “就算你是九天神明,也不能......” 还没说完。 “砰—” “砰—” “砰———” 如同捏爆水球的清脆声,此起彼伏的从四只龙爪中响起。 四只恶鬼直接被四海龙王捏爆,魂魄皆散,再无轮迴...... 第四百二十二章 阳间之事,阳间了! “砰———” 如同水球般的爆裂声响起。 数万的信徒香客,看著云层中的奇异画面,眸中满是惊骇神色。 在刚刚的半空中。 他们每个人都模糊见到...隨著那精准的雷霆霹雳降下,四个如同水柱般的云层,从高空径直落下,直接伸向了那四栋先前著火的楼房。 虽然有黑云遮盖。 但眾人却也都见到了些许鳞片反光,还有那锐利泛著寒意的五爪,攥著一团如黑气般的东西。 那团黑气还在挣扎不停,似乎想要从龙爪中逃脱,却始终做不到。 甚至都没有挣扎几下。 黑气便在龙爪的挤压中,被硬生生的捏爆,成了一团青烟,就此消散不见,就连碎片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当这几团黑气被捏爆之后,原本笼罩在半空的黑云,在短时间內,竟是忽然转瞬间就消散不见了。 而且还不只是如此,先前那腾著熊熊烈火,甚至还有求救哀嚎的四栋楼房,在那狂风暴雨落下后,顿时就恢復如初,哪有焚烧的痕跡。 只能看到...这四栋楼房因为住户不在,所以看过去有些老旧,就连窗户都遍布灰尘。 这种情况,让所有的香客信徒,都明白了这多半是精怪作祟。 因为,没有道行法力的他们,虽然很多情况看的不太真切,但却是实打实的看到了...本该被烧毁的四栋楼房,竟是又恢復了原本模样。 各种各样的惊骇议论声,立刻便从巡安队伍中传出。 “这...这是什么情况,那四栋房子不是都被烧掉了?怎么又好了?” “鬼,肯定是有恶鬼作祟啊,想要拦住妈祖娘娘的巡安,所以就用这种障眼法来骗我们啊。” “刚刚是不是四海龙王出手了?直接把那藏在楼房里的恶鬼给捏爆了?我虽然看不太清,但刚刚实在是有些太奇异了。” “肯定是水闕仙班的神明出手了,护住妈祖娘娘这千百年来的首次出岛巡安,刚刚只在那著火的四栋楼头顶下雨,没有落到其他地方,就能看出来了啊。” “果然,这齣岛巡安才是对的,才是掷出九连圣杯的结果啊,之前那么多次的妈祖娘娘诞辰,我都有去湄洲岛供奉上香,但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有如此多的神异。” “这可不只是妈祖娘娘显灵,就连很多属於水闕仙班的神明,都来这次的巡安路上了啊,刚刚虽然有黑云挡著,但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是四海龙王来了,快继续巡安,別停下了。” “......” 伴隨著各种议论,所有信徒香客都越发兴奋的继续往前走。 刚刚的神异之景,並没有让他们感到担忧和害怕,反而是更加的相信妈祖娘娘,令心中的信仰更坚定了几分。 因为,先前那四栋楼房爆燃画面,真当是有些惊骇,无比的嚇人。 腾起的烈火,再加上碎裂的窗户,以及那种不断响起的哭喊和惨叫,悚然感真当是扑面而来。 虽然刚刚大多数的信徒香客,並没有停下脚步,就算前方腾著烈火,始终都是在往前走,要跟著妈祖娘娘同走这一程。 但实际上,有不少的信徒香客心中,都是会有些忐忑和紧张。 他们所担心的...並不是可能会被爆燃的楼房伤到,亦或者被其他飞溅来的碎裂玻璃砸伤。 而是,这是妈祖娘娘给出九连圣杯,最后所决定的出岛巡安。 在途中出现这种古怪之事,还是巡安队伍一来,就有这么多的楼栋爆燃著火,是不是一个极其不好的徵兆? 同时,这是妈祖娘娘亲自决定的巡安,是否能够显灵,解决这路上的诡事,也成了不少信徒香客所期待,希冀的一件事。 要是妈祖娘娘显灵了,將这忽然爆燃的楼栋熄灭了。 那所有信徒香客都能知道。 在,妈祖娘娘也在,一直都在看著这次的巡安队伍,每个人只会更加的虔诚和兴奋,更加坚定的朝前迈步。 能有所回应,將这巡安路上的怪事解决,那亦是能看到他们虔诚的祈求和拜祭。 可若是,任由这楼栋爆燃,甚至引得各种的杂物碎裂落下,將巡安队伍中的信徒香客砸伤。 虽然大多数人对妈祖娘娘的信仰,不会因这种小事而动摇。 但又怎么会不多想,这明明是妈祖娘娘亲自给出九连圣杯,所决定出来的出岛巡安。 结果,在这巡安途中,出现了这种不祥的怪事,妈祖娘娘却没有出面护佑,甚至还让跟著同行的信徒香客,因此而受伤。 就算此前多么的虔诚,心里无疑都难免会有些忐忑,觉得...是否妈祖娘娘並不在这巡安队伍中,或者早已无力解决这种怪事。 很明显。 这就是那几只恶鬼,想要达到的效果。 不管凡人对神明的信仰如何虔诚,只要心中有了一抹忐忑,一丝的猜疑,那在时间的点点推移下,这份虔诚就会被一点点的耗掉。 但现在,这最后的结果,却是让所有人都鬆了口气,心中充斥著激动和兴奋,更有著前所未有的虔诚。 因为,根本就不许妈祖娘娘出手,那水闕仙班的眾神,便已是主动现身护佑这巡安路,更將那作祟行恶的鬼祟给捏爆了。 相比於妈祖娘娘亲自前来。 刚刚四海龙王隱约显现,施展出惊人的神异,唤来狂风暴雨將爆燃的楼栋熄灭,又用龙爪捏爆鬼祟的模糊画面。 则更让所有的信徒香客兴奋,仿佛热血都被点燃了一般。 毕竟,要是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被这种挡路作恶的鬼祟引得不得不亲自现身解决,还是在诞辰这种特殊日子,並不是一件吉利事。 即是诞辰,那坐在中心神轿上,享受数万信徒香客的供奉就好。 更不用说。 妈祖娘娘还统领著水闕仙班十八神,这首次的出岛巡安,诸多仙班神明的神轿都有一同出岛。 刚刚的四海龙王显现,让所有信徒香客都明白了...妈祖娘娘不仅有著大慈大悲,还有著极为厉害的神通和威严。 虔诚拜祭妈祖娘娘,不仅能得到祂的护佑,亦是能得到水闕仙班眾神护佑,诚心也能得到回应。 这一刻。 巡安队伍的数万信徒香客,心中的虔诚已是更深几分,每个人都不再迟疑,更没有半点的犹豫。 没有什么宣传,更没有什么故事的传颂,能比刚刚更让人印象深刻。 巡安途中,有精怪鬼祟行恶挡路,用出古怪的障眼法,引爆路边两侧的楼栋,欲以此阻拦妈祖娘娘巡安的脚步。 就在情况越发危急之时。 妈祖娘娘所统领的四海龙王,忽然显现出神异,隨意一爪將作恶的精怪捏爆,更落下狂风暴雨,將燃起的烈火熄灭。 刚刚的这种模糊景象,未来必定会...妈祖娘娘最好的民俗故事之一。 千百年来的首次巡安,就有这般神异,这让人如此的不惊奇。 而走在最前的林阿三和朱老四。 满脸同样是惊骇神色,但他们的脚步也並没有因此停下,反而是更加的坚定,大步的朝前方走去。 先前,他们是带著视死如归的决心,带头走在巡安的既定路上,即便在眼中,那楼栋还在燃著大火,隨时都可能倒塌。 但他们心中有一份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巡安绝不可在中途停下。 现在却不一样了。 两人满眼皆是自信,就算前方是悬崖都敢大胆迈过。 因为他们相信...妈祖娘娘就在看著,水闕仙班十八神也在看著,绝不可能让本次巡安出半点的问题。 ...... 巡安队伍的正中间。 相较於没有道行法力,见不到鬼祟精怪的凡人来说。 林海恩等人,却是將炁灌到双眼,无比清晰看清了刚才的具体情况。 那看似厚重的黑云,实则由数万信徒香客的香火烟气形成,带著一股极其特殊的奇异力量。 这由香火形成的黑云,好似將九天撑开了一条缝隙,隱约之间,能看清有四尊真龙虚影在云层中翱翔。 很明显。 刚刚將恶鬼捏爆的真龙,同样不是四海龙王的真身。 而是由这厚重的万千香火,再加上四海龙王的神韵,融合匯聚形成,虽然不是真身,但也带著龙威,解决那种小鬼祟,自是没有半点问题。 將法力缓缓泻掉。 张道一恭敬的看了眼妈祖娘娘神像,又看向身旁的林海恩,感慨道。 “海恩师弟,天后娘娘这种解决方式,真当是好到不行啊。” “不仅斩了作祟行恶的恶鬼,还让水闕仙班的眾神,都藉助这万千香火来阳间好好的看了看。” “最关键的是...也让先前有些疑虑的信徒香客,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既然这是掷出九连圣杯的结果,那肯定是怎样都不会错,就算恶鬼不知天高地厚的作祟,亦是没有半点用。”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朝著先前四只恶鬼被捏爆的半空看了眼,意有所指道。 “寻常鬼祟,只要知道今天是妈祖奶奶的巡安大日子,多半是会下意识的避开,根本不敢靠近。” “但刚刚的四只恶鬼,竟是完全不惧,还想用这种低劣法子,来让这次的出岛巡安中途停下,多半有所底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就是那张国锋的指示,但无论如何的特殊,有什么底气,在九天神明面前,终究还是如螻蚁一般。” “只不过,要如何处理这张国锋,还是一个大问题啊。” “无法像精怪鬼祟那般,直接掐诀打杀,也难以让阳间律法处置,若是继续留著他,这种小心眼的阴邪之人,不知又会做出何事。” “海恩师弟,无需担心。”张道一笑著应了句,隨即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天后娘娘有大智慧,定是一切皆有安排。” “先前,张国锋谋划许久,想要靠著千禧年的诞辰敛財不成,这次助力他的恶鬼皆死,自是更蹦躂不起来了。” “无论他的命格如何,天地终究有眼,九天神明亦在。” “他的报应,快到了......” ...... 与此同时。 在湄洲岛和文甲码头的中间海峡,一艘老旧的货轮,依旧停在海中。 货轮的甲板位置。 张国锋手中夹著一根雪茄,正愜意的吸著,时不时的吐出厚重烟气。 但其充斥后背的狰狞血泡,显得有些瘮人,破坏了当前的氛围,更能看出他性格中的凶狠。 “滋滋滋———” 一阵油煎般的声音,从其满是血泡的后背传出,还有几缕青烟升起。 张国锋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笑容,將夹在指间的雪茄,轻轻的弹到海中,带著几分凶戾的自言自语道。 “真是掉到钱眼的蠢货,真当以为九天神明那般好招惹的吗?” “自以为何种钱都能赚,如今灰飞烟灭也是自作自受,也让我这身上的束缚没了。” “要是继续跟著你们这恶鬼一段时间,只怕这胸口的血狼,都救不了劳资的性命。” “天地虽管不了,可那阳间律法却已是悬在头上了。” “如今束缚已消,更有万贯钱財,这天地之大,何处不可......” 还不等张国锋说完。 “吼———” 那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愤怒的龙吟咆哮声。 只见,四双泛著寒光的竖瞳,似乎正盯著他的位置,那狭长的身躯,已是说明了祂们的身份。 “呼呼—哗啦啦———” 狂风暴雨骤然落下,这货轮上空的九天好似裂了一块般,倾盆大雨悍然落下,让人根本看不清此处的情况。 张国锋昂起头,胸膛的血狼纹身,已然开始泛著阴邪红光,狰狞阴狠道。 “就算你们是神,是龙王,那又如何。” “这天地收不了我,你们也註定收不了......” 就在这时。 “砰———” 一道剧烈的撞击声,忽然从侧面传来,直接让这老旧货轮倾斜了好几度。 张国锋直接被倾斜的货轮带倒,满是血泡的后背撞到甲板,霎时鲜血淋漓,还沾染了甲板上的海水,带来前所未有的剧痛。 “啊———” 张国锋顿时惨叫出声,整个人扶著栏杆踉蹌站起,后背带来的剧烈疼痛,令其脸色发白。 但下一秒。 还不等他压下剧痛,那遍布血丝的双眸,就已是猛然睁大。 因为,就在这狂风暴雨之下,就在他视线的不远处,一只鳞片呈青色,头生鹿角,长有五爪的真龙,正带著满是寒意的目光,冷漠的盯著他。 阳间之事,阳间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切皆有天定,张国锋沉入海底 “砰砰—” “砰砰—” “砰砰———” “......” 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张国锋却已是能无比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胸口的血狼图案,亦是在熠熠发光。 但无论展现何种异样,如何激发自身的贪狼命格气息。 在老旧货轮的不远处,威风凛凛、生有五爪的大青,依旧是用寒冽的竖瞳龙眸,冰冷冷的盯著张国锋。 看到这一幕。 张国锋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害怕,整颗心更是在不断的沉重跳著,好似自知末日临头。 因为,他无比的確定...有自己这胸口的血狼在,有特殊的命格护佑,就算天地都奈何不了他,更別说什么九天神明,以及因果报应了。 唯一能让他害怕的就是...那属於阳间的律法。 不管他现在如何的厉害,又赚了多少的钱,若是明晃晃的违背了阳间律法,最后必定以一颗生米结束。 就算这嗜血独狼纹身图怎般神异,终究也没办法让他死而復生。 而现在,虽然没有被律法审判,也没有到刑场之中,更不会吃上一颗金属製成的生米。 但张国锋的心中却满是慌乱,盯著不远处的大青,好似已经猜到...自己多半是死期將至了。 虽然没有什么道行法力,但接触过那么多精怪鬼祟的他,能够轻鬆的判断出...眼前的这只真龙,是有真正的实体,並非九天映下的虚影。 也就是,当今的阳间有一只真龙,多半是隶属於妈祖娘娘的真龙。 这真龙是在阳间之中。 虽然无论他的命格多么特殊,能够怎样的抵挡天地因果,或让九天神明无法对他施以惩戒,都无法限制这只真龙。 阳间之事,阳间了。 如果眼前並非是一只真龙,而是一位道行极高的僧人或道长,张国锋也有十足的把握活下来。 虽然按照各种阴阳律法,他早就该死的不能再死,以命偿还那些被用各种方式害死,至今还以恶鬼模样,缠绕在其身旁的可怜人了。 换成曾经的话,道士法官確实能够惩戒他。 但换成现在,张国锋却是半点不怕,隨著时代的变迁,那所谓的道士法官已是逐渐的退出视野。 阳间之人的生死如何,皆由定下的律法来决定,再由法官进行判决。 若是那些所谓的道士法官,不顾一切的要审判惩戒他,必然会遭到阳间律法的制裁,甚至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所以,张国锋先前是完全不怕,心中无比清楚...无论是九天神明,还是如今的僧人道士,绝对都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甚至,之所以要用这种特殊的计划,將后背的五鬼抓財图毁掉,让那五只越发贪婪的恶鬼,在神威之下被碾成粉碎。 就是为了避免,那五只恶鬼进一步的要挟他,贪婪的要他继续做某些极其恶劣,明令禁止的赚钱方式。 现在的张国锋非常清楚...他的钱,估计是一辈子都不完了。 胸口纹著嗜血独狼图的他,已是永远不会再有至亲家人,往后也不会有妻子和后代。 所以,当钱赚到一定程度后,就变成纯粹的数字了。 尤其是,从那些交好的领导口中,得知往后的律法將会更加严格,根本不会再有像现在这般野蛮生长的机会。 要是从现在开始转型,那往后也是先进商人,或许都能坐在礼堂中。 但要是不知回头,继续朝著深渊一步步走去,继续赚那些脏钱,做那些明令禁止的生意,被打成典型无非也是时间问题。 像张国锋这种狡猾自私的恶徒,自是明白该怎么选。 现在洗白,再做点慈善之事,就会被奉为座上宾,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刚刚將那五鬼摆脱后。 张国锋其实便已是开始期待,期待著...未来洗白的他,能够多少人的敬佩,又能够坐到多高的位置。 可都还没等这美梦做多久,大青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令其心头已是无比沉重,更满是忐忑和紧张。 虽然不怕天地因果,不怕阳间道士。 但偏偏眼前的这只大蛇,是这阳间诞出之物,更不是所谓僧人道士,就算它杀了自己,也不会受到律法的惩戒。 换句话说。 要是被这臭虫杀掉的话,那也就死了,没有任何的迴转余地。 ...... 就在这时。 “砰———” 又是一道剧烈的撞击声响起。 只见。 大青高高扬起粗壮的龙尾,裹挟著一股巨力,朝著老货轮的船桅位置全力拍下。 那些由金属製成的船桅,竟是霎时就崩断凹陷,连带著整艘老旧货轮都重重的侧移一下,好似都要被推倒到水中般。 张国锋又踉蹌了一下,只能死死的抓住甲板栏杆,才稳住身子,没有直接跌落到海中。 但那满是血泡的后背,却被不断的摩擦著,鲜血淋漓,可怖惊悚。 后背传来的剧痛,再加上这死亡的威胁。 让张国锋明显是有些慌了神,立刻狰狞愤怒的大喊道。 “金眼、金眉,你们这五只鬼怎还不出来。” “劳资都要被眼前的臭虫整死了,快点想办法,带我离开这......” 还没说完。 正处於慌乱中的张国锋,猛然间记起...先前为了摆脱那五只越发贪婪的恶鬼,专门让它们去和妈祖作对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跟了他十多年的五鬼,如今多半已魂飞魄散。 不知为何。 看著大青又狠狠抽打来的龙尾,张国锋已然是无比想念自己后背的那五只恶鬼。 若是那五鬼还在的话,就算敌不过眼前的这只畜生,最起码也能稍稍的挣扎一番,至少会有几分的活命机会。 “砰———” 又一道重重的抽打声响起。 这老旧货轮的甲板,竟是被大青直接抽出一道裂缝,就算是钢铁製成的甲板,依旧是挡不住龙尾的鞭打。 而这一道抽打,似乎也將张国锋打醒了。 脸上的惊恐和害怕,忽然消散不见,变为了前所未有的凶狠,整个人踉蹌的跑到驾驶室,死死抓住货轮的方向舵。 紧接著。 猛地將引擎往前推,船桨全速启动,朝著大青所在位置直衝而去。 双手攥紧方向舵的张国锋,瞪著那遍布血丝,还有些癲狂的双眼,无比狰狞的嘶吼道。 “我知道,我知道......” “你这条臭虫,绝对是妈祖派来的,绝对是祂派来的啊。” “把我的那五只恶鬼杀了后,专门派你这臭虫过来,派你来要把我杀了,別想,永远也別想得逞。” “我不会死,永远也不会死。” “我將所有家人都杀了,才有了独狼命,怎么能死,怎么能在这里被你这条臭虫杀掉,撞死你,我特娘的要撞死你啊!!!” 可以看出。 张国锋已经是有些癲狂,双目通红,整个人更有些崩溃了。 因为,他心中所设想的情况,跟现在有著极大的差距,更能说是天差地別。 原本以为,將那贪婪的五鬼除掉后,便能解除一层束缚。 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节奏行事,至少不用担心会被阳间律法审判,往后用钱行善来换取名声都有机会。 现在虽然是將五鬼除掉了,可自己却也是命悬一线了,不远处的那只真龙,那冷冽的竖瞳中满是杀意,明显是妈祖派来的精怪。 张国锋自恃命格特殊,不怕精怪鬼祟,也不怕天地神明。 但既还在这阳间之中,自是要受规则的管辖。 不管命格怎样特殊,嗜血独狼如何厉害,面对大青这种拥有果位的阳间龙王,终究还是...差的太多了。 走投无路,陷入癲狂,不愿就此死去的张国锋,自是开始殊死一搏,將老旧货轮全速启动,希望能够將大青撞死。 可这...终究只是希望。 看向疾驰衝来的老旧货轮,大青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仅是粗壮的尾巴猛然舞动,同样朝著货轮衝去。 就在即將撞到货轮时,身躯微微一扭,锋锐龙爪便重重的砸击到货轮船头的位置。 “嘭———” 一道金铁鏗鏘声传出,溅起了一大片的火星。 那看似坚硬的甲板和船舷,竟是被大青这一爪,直接撕裂掀翻,整个老旧货轮亦是大幅度的倾斜起来。 看到这一幕。 看到那由精钢製成的甲板和船舷,都像豆腐般的被撕碎了,张国锋眼中的惊骇和恐慌更盛。 满是凶光的双眼中,更浮现出了一抹绝望。 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设计把那五只恶鬼除掉,还想著若是这五鬼还在,是否能在这次將他护住。 可张国锋没有半点细想的机会了。 大青一爪將船头捏碎后,尾巴又狠狠砸向货轮的船身和船桨位置。 “砰—滋滋滋———” 在这重重的砸击下。 本就老旧的货轮,冒出了一阵的火,巨大的船桨引擎直接被拍到歪斜不能动,那底部的柴油,也开始一点点的泄露。 而即便是紧紧攥著了船舵,可在这难以想像的巨力下,张国锋右手直接被撕扯的脱臼,那船舵瞬间脱手,身体重重砸到驾驶室的船舱门。 这还不是结束。 大青猛然仰头看向天空,口中吐出一颗龙珠,好似在呼唤著什么。 下一秒。 本就下著暴雨的天空,忽然闪烁起了狂暴的雷霆霹雳声。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恐怖天雷,径直从九天轰然落下,狠狠砸到老旧货轮。 雷霆中夹杂的电芒,霎时点燃了被撞烂泄露的油舱,令整艘老旧货轮开始剧烈的熊熊燃烧起来。 而在燃烧的同时,由於先前船舱被打烂进水,整艘货轮竟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沉没。 大火加沉船,同时在这艘老旧货轮发生。 眼前这种情况...即便张国锋有通天的手段,只要他还是人,只要他背上没有翅膀,终究是必死无疑。 被撞到驾驶舱侧门的张国锋,整个身子都好似散架了一般,有些踉蹌的缓缓站起。 双眼带著几分绝望和迷茫,看了眼正在熊熊燃烧的货轮,又见到船舱正在一点点的沉默。 不知为何。 他忽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用这种方式,来杀掉那些偷渡客,以此来赚取一大笔的钱財。 有些人活活被他烧死,还有些人被他丟进海中淹死。 到了今天。 这近乎一模一样的报应,要到他身上了吗? 张国锋有些恍惚,但仅仅也只是三秒不到,他的眼神便再度凶狠起来。 根本不顾那还在著火的船舱,也不顾一点点下沉的货轮,按住脱臼的右手,整个人直接衝出驾驶室,跳进浪潮涌动的海中。 这就是他的狠,他一直赖以为生的狠劲。 在確定带著货轮只有死路一条后,张国锋便决定跳进海中,试图游出一片生路。 大青见到张国锋跳进海中后,竟也不继续的追,仰头龙啸一声,便唤来更为狂暴的疾风暴雨,要挡住正在熊熊燃烧的老旧货轮。 ...... 此刻。 孤注一掷跳入海中的张国锋,想要下意识的划水游泳。 但在他伸手划了两下后,竟是万般不解和惊愕的发现...所有的海水,似乎都在排斥著他。 就算他竭力的划动不停,却依旧是在死死的往下沉,海水不能给他提供助力,反而是还在不断的將他往下压。 他明白,明白这是报应,是他先前试图用妈祖娘娘信仰敛財的报应。 原本善水的他,如今却快要淹死,肺部越来越火辣辣,脑子越来越昏沉,万般哦想要氧气,却还在不断的往下沉,没有半点生的希望。 就在张国锋意识越来越模糊时。 他的身旁,忽然冒出了数不清的黑影,皆是曾经被其害死的苦命人,各种各样的阴惨喊声,隨之响起。 “张国锋,你也有今天,你也有被淹死的今天。” “你別想好过,就算死了,我也要把你的魂魄吃掉,让你彻底的魂飞魄散。” “桀桀桀,张国锋你活该,你真当就是活该啊,当初你就是为了三万块,这样把我活生生憋死啊。” “喘不上气的感觉好受吗?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张国锋,你怕吗?后悔吗?” “......” 听著身旁的眾多恶鬼嘶吼。 越发呼吸不了的张国锋,猛的用尽肺中最后一口气,咆哮道。 “后悔你他娘,劳资只恨...只恨没有杀你们全家,只恨没有砸掉妈祖神像。” “劳资不服,劳资不甘,劳资付出那么多,不该只能到这里...咕咕咕......” 还没说完。 那肺中最后的气也用完了,整个人瞳孔涣散的朝海底沉去,而在他身旁,眾多鬼祟依旧在怒吼咆哮不停。 张国锋始终没有认错,依旧死不悔改,更是不曾求饶...... 但这世上,也不再有他...... 第四百二十四章 九煞冥绣,诡异纹身图 有的人。 在临死之际,会痛哭流涕的认错,这並非是他们自知做错了,仅是知晓...自己快要死了。 而有的人。 则是寧死也不求饶,一条路走到黑,更只会后悔...当初做的不够绝,就像刚刚的张国锋。 海峡之中。 狂风暴雨还在肆虐,如同九天在倒水一般,不断的倾泻而下,將刚刚所有的情况都掩盖下来。 无论是还在燃烧的货轮,还是真龙的吟啸,以及恶鬼的咆哮,全部都被这雨幕遮挡。 所有人皆不知...此处究竟是发生了何种情况,更不知刚刚阳间的东海龙王,除了阳间一大祸害。 不敢想。 若是被张国锋这种心思邪异之辈得逞,將那一身的恶事和因果洗白,甚至还成了那人人称讚的標杆商人。 往后这浦田市,究竟会变得怎般乌烟瘴气。 至少,定是会影响到妈祖娘娘的祖庙,出现各种各样的棘手问题。 以其那一贯的记仇性格,多半是不会忘记今日在妈祖娘娘诞辰,所遇到的种种不顺,以阳间职权行恶多端。 命格如此特殊,若无品行,若走歪路,只会死的更快,死的更悽惨。 就算天地因果收不了,鬼祟侵扰也无用,最终阳间也定会降下制裁。 即便没有大青,也会有其他正义的阳间法官,亦或者某个不惜性命的义士,挥刀朝向张国锋。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仅是时候未到。 ...... 与此同时。 在闽地的一处老旧纹身店里,有一位身材干瘦、穿著黑衣的老人,正在给自己乾瘪的右臂补著恶鬼纹身。 就在这右臂的恶鬼纹身,即將要补完的时候。 “啪嗒———” 黑衣老人握在手中的纹针,忽然间怪异崩断,而藏在其手臂纹身里面的鬼祟更是隨之衝出。 略微伸出断成一般的纹著一点,立刻就將衝出的鬼祟按住。 黑衣老人又看向湄洲岛的方向,有些疑惑的眯起眼睛,带著几分不解的皱眉自语道。 “张国锋死了?怎会如此的早死?” “怪,真当是怪。” “贪狼命格本就是万中无一,再加上本锈师的嗜血独狼图,即便是天地因果都无法加深,九天神明亦是无用。” “罢了,罢了,无需深究那么多,死了也好,恰好吾师的诞辰已是临近,如今又將一幅冥绣收回,倒是省了不少事。” “就是不知,张国锋这畜生,在这十多年里,將这幅冥绣温养的如何了,可带了几分命数之能。” 说到这里。 黑衣老人立刻就站起身,来到纹身店里的一大堆古朴黑柜子前。 这些黑柜子就像是中医抓药的柜子那般,柜门外都贴著一张有些泛黄的標籤纸。 但不同的是...中医抓药的柜子上,贴的是各种药材,而这些柜子上贴的却是不同人的名字。 一共有几十个的柜子,但仅有九个贴著名字。 而这几个名字,已是有七个用硃砂划掉了,仅剩下两个完好,张国锋便是其中之一。 环视所有柜子一眼,尤其是那些没有名字的黑柜子。 黑衣老人不禁摇了摇头,更是轻嘆了一声,带著几分遗憾的缓声道。 “老夫穷尽一生,寻遍各地,终究也仅能寻到九人命格特殊,能扛住反噬,以此来蕴养冥绣。” “真当不敢想,曾经祖师究竟是有何种际遇,能在短暂的一生中,寻到三十六位命格特殊之人,並为他们纹上各类冥绣。” “罢了,无需想那么多。” “藉助这九位命格特殊之人,待到吾师成佛之际,我的九煞冥图多半也能成事,皆是拥有通天之能,无人可挡。” 说到这里。 黑衣老人便將贴著张国锋名字的黑柜子拉开,小心翼翼將里面存放的泛黄轻薄东西拿出。 走到桌前。 將这泛黄的轻薄脆弱东西一点点摊开,猛然发现...这竟是一张足有数十年的歷史,还有些泛黄乾瘪的人皮。 最关键的是...这人皮之上,隱隱约约还有一只血狼的模样,若是详细辨认的话,还能发现这块人皮属於人的胸膛部位。 仔细端详这人皮两眼。 黑衣老人脸上皆是感慨,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 “真是极品啊。” “不只是这胸口皮极品,他的主人张国锋,同样也是极品耗材啊。” “当初为了发財赚钱,连听到要把家里人全部杀了,才能够引动这贪狼命格,都没有半点的迟疑犹豫。” “纹身的时候,就连半点痛嚎都没,就连把他胸口皮揭下来的时候,都是死死咬著牙,真当是想发財想到发疯的一个人啊。” 在阴阳绣师这个阴行职业中。 除了最常见的阳绣和阴绣外,还有最为特殊,也最为厉害的冥绣。 冥绣的厉害之处。 在於能够强行改命,让被纹身者拥有难以想像的能力,做到寻常人难以想像的事情。 但问题就在於...冥绣並非所有人都能纹,要想承受冥绣的反噬,被纹身者也得有特殊的命格,能承受冥绣的命格才行。 纹上冥绣后。 若是单凭冥绣,无法实现被纹者的心愿,这黑衣老人便会纹上其他的纹图,就像张国锋背后的五鬼抓財图那般。 而且,纹身还不收钱,甚至不求什么回报。 唯一的要求便是...需要取下被纹部位的那片皮,同时保证有了纹身之后,即便取皮也不会有半点痛苦,更不会有半点不適。 当然,会被这黑衣老人说动,並同意纹上冥绣的人,多半都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所以,就別说是取皮,只要是能解决他们当前的困境,即便是要他们的一只胳膊,都不会有半点的迟疑。 但他们却不知道的是...一旦纹有冥绣的这张皮被取下来,那他们的生死全被捏在这黑衣老人的手里了。 换句话说。 只要黑衣老人判断出...他们將冥绣养的不错,养的能够为其所用了,便会用阴邪无比的手段,直接相距千里之遥让他们暴毙而死。 而且,就算他们意外死了,只要黑衣老人用上特殊手段,魂魄也无法入地府轮迴,將会成为这冥绣的附属物。 这一刻。 黑衣老人手中握著用犀牛角製成的阴针,开始沿著这块人皮的纹身图案位置,一点点的重新描边上色。 每描绘一点,这块人皮便多几分诡异气息。 那原本有些褪去的纹身顏料,也开始一点点的显现出来,嗜血独狼带来的血腥味,开始逐渐蔓延周围。 数十分钟后。 黑衣老人终於將这块人皮上的纹身,重新描绘完成,不仅顏色又变得鲜艷不少,就连边缘都没了先前的泛黄模样。 朝著人皮仔细看两眼。 黑衣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扯出有些阴森的笑容,意有所指道。 “真当不错。” “不愧是老夫最满意的作品之一,这毛髮,这纹理,这血气,这杀意,这命格,世间真当都难有相比之物。” “就是不知,內里究竟是被蕴养的如何了,且让老夫一试!” 说完。 黑衣老人直接把身上的黑袍扯下,露出满是纹身的乾瘦身躯。 如今他的身上,一共是有九个纹身,除了左右小臂的纹身外,其余的七个纹身皆有说不出的诡异。 那七个纹身的区域分隔也很明显,仿佛一开始並不在那里,而且还有不同的风格,就连涌现的气息都不同。 但相同的是...这七个纹身里,明显都封著带有特殊命格,却再无自身意识和想法的三魂七魄。 老人的目光,已是全部都在面前的胸口皮上,眸中还充斥著兴奋。 没有半点迟疑。 从台面拿起纹身刮毛用的刀片,直接轻轻划开左胸口的位置,竟开始一点点切割自己胸口的皮肉。 不知是早有安排,还是运气侥倖。 胸前纹有血泪罗汉的老人,恰好在左胸位置没有图案,那双手合十的罗汉像,將这片位置给留了出来。 在刀片的细致切割下,老人左胸口的一大片皮,已被直接剥了下来。 不知是年龄太大,导致体內並没有剩多少血,还是手法和器具特殊,这硬生生的將皮剥下,也仅是冒些细微的血点而已。 將自己的老皮硬生生揭下后。 老人便拿起放在桌上,那十多年前,从张国锋胸膛割下来的皮,小心翼翼生怕將其扯碎般的,一点点的贴到自己左心口。 在没有任何提前比对,也没有提前绘边缘的情况下。 这从张国锋胸膛揭下来的皮,竟是无比贴合的浮在老人胸口,根本没有半点的差错地方。 而在贴合附上之后。 老人握起那根象牙阳针,轻点在贴合处的边缘位置。 下一秒。 整块皮竟开始冒起红光,那原本仅是贴合的边缘,开始宛如蚂蚁爬行般的生长,跟老人的血肉彻底贴合到一起。 那绘在皮上的血狼图案,开始越发清晰起来,更是栩栩如生,逐渐跟张国锋胸口的纹身,並无半点的差別。 从自己的左胸口轻抚而过。 並没有感受到半点起伏和凹凸感,確定是百分百贴合到一起后,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紧接著。 用自身仅有的些许炁,猛然朝著左胸口处的纹身灌注而去,脸色冷冽的大喝道。 “张国锋,还不速速归来!” “既已將性命卖给冥绣,今纹图还在,血狼尚啸,如何能逃!” “即便沦为孤魂野鬼,不知所踪,即便打入九幽地狱,永无超生,即便遭鬼祟恶劫,魂魄皆散。” “纹图但在,命格不散,魂魄重聚,沦为纹奴......” 隨著老人的话语落下。 贴在他胸口的嗜血独狼图,开始散发出点点阴邪诡异的气息,还在泛著暗色红光,血腥味好似都能从鼻间嗅到。 在那诡异气息和红光之中,一缕缕青烟从湄洲岛的方向飘来,点点凝实,形成一个人的模样。 数十秒后。 所有的青烟都已是凝聚完毕,那原本的人形模样,也变为了张国锋。 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人,也不是鬼,被嗜血独狼冥绣唤来的『他』,根本没有自身的意识,仅是由命格拼凑而起,称为容器更为妥当。 他的作用,仅是提供贪狼命格,让老人胸口的嗜血独狼冥绣,依旧能发挥其特殊的作用。 看著唤来的张国锋。 老人见到其浑身呈现玻璃破碎状,就像是被强行拼凑起来的那般,好似还有鬼祟啃食的痕跡,不由得摇了摇头,咋舌道。 “真不愧是最狠的贪狼命格啊。” “不仅能杀自己全家,只求补完独狼之命,不惧天地因果报应。” “在这些年里,更不知做了多少天怒人怨之事,就连死后魂魄,都被冤魂恶鬼撕成数块,最后只能拼凑起来。” “但如此正好,越是凶狠,越是符合命格,越是能引动冥绣之力。” 说完。 老人便双手各拿一根纹针,刺在自己的左胸位置,阳针白象牙,阴针黑犀角,顿时让嗜血独狼爆发阴煞红光。 好似自带吸引般,立刻便將张国锋毫无意识的魂魄,吸到那独狼冥绣中。 做完这一切。 这纹身店中的阴邪气息,已是隨之散去,而老人身上的气息...更明显又拔高了几分。 藉助这嗜血独狼的冥绣图,以及张国锋的特殊命格,如今的老人同样是不惧天地因果,不惧神明降罚了。 最恐怖的是...这种效果的冥绣,他的身上並不止嗜血独狼这一幅,足足还有其他另外八幅纹图。 每一幅,都带著无法想像的阴邪之力。 ...... 在略有些僵硬的扭了扭脖,活动下身子后。 老人又看了眼胸口的独狼纹身,便將黑衣重新披到身上,眸中带著些许期待,轻声自语道。 “嗜血独狼图已是回归,品质也符老夫心意,如今只差最后一幅冥绣。” “老夫这九煞冥绣的秘法,便可大成了。” “届时,即便是修炼终身的高僧高道又如何,必定都不会是老夫敌手,老夫这阴阳绣师一脉,又怎会比修道差上半点!” “当初拜访道家数脉,都不愿收老夫,那又......” 还没说完。 老人忽然便止住话语,將脸上的狂色收敛,坐到地上做出禪定状,闭上眼睛,轻声道。 “莫想曾经,抓住未来。” “曾经已是过去,未来才是真的,与其意图证明自身,更当立足当下,助吾师立起雷音寺。” “楼至,楼至,汝为最后一佛,即便如何不愿,最后终究是要来雷音,终究是逃不过吾师掌心......” 第四百二十五章 巡安大顺,万民祈愿 太阳一点点的西斜。 此次的妈祖娘娘巡安,基本上也快到尾声了。 整个队伍已是走过了浦田市的大半区域,也走过了眾多的海岸线,还从不少的小村庄中经过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浦田市的男女老少,对妈祖娘娘的信仰都极深,很多更是发自內心的尊敬和信服。 除了先前出现诡事的富人区,其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但凡听到妈祖娘娘来此巡安的喊话,那村庄和街道里,便会立刻跑出一大批的乡亲。 纷纷手持黄香,扔著鞭炮,烧起纸钱,毫不在意的跪在地上,虔诚拜著队伍正中间的妈祖娘娘。 口中还说著各种各样的祈愿,希望妈祖娘娘若是有空的话,便来此看上一眼,能庇佑他们往后日日顺遂。 同时,也还有不少人,听到妈祖娘娘从湄洲岛出来巡安,將会从自己所住的区域经过,而且还会有眾多水闕仙班神明一同来后。 根本就不需要那锣鼓和喊话声的提醒,早早都已经在村口等著了。 隨著巡安队伍前来,便立刻就大声呼喊祈愿,后续又会跟著一同巡安,只为能跟妈祖娘娘同走一程。 即便这些的乡亲,大多数都没有看到四海龙王显现,以及妈祖娘娘护下那苦命娃子的画面。 但在这么多年的祭拜供奉下。 他们都能隱约感觉到...这次出来巡安的妈祖娘娘神像,似乎跟以往在祖庙中供奉时的状態,並不一样。 此前的歷年诞辰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妈祖娘娘都是被放在神台之上,虽然跟殿里信徒香客的距离,不过短短数米罢了。 但所有人却都能清晰感觉到...虽然距离看似很近,实则离妈祖娘娘还有很远,难以想像的远。 就好似有著天地之遥,即便是祈求到口乾舌燥,跪到双腿发软,都无法確定妈祖娘娘能不能看到。 可今天的巡安,却完全不一样了。 即便是最愚钝,没有半点法力道行的普通人,都能察觉出有所不同。 正中间的妈祖娘娘神像,泛著一股带著暖意的微光,周围信徒香客所点著的香火,都在朝著中间,以及水闕仙班眾神的方向匯集。 而最关键的是...所有来此的信徒香客,在看到巡安队伍,看到妈祖娘娘神像,听到其他乡亲的那一声声喊话后。 无论如何的迟钝,心中也必然会有所悸动。 所有人都越发確切的相信...只要他们足够的虔诚,更有足够的德行,妈祖娘娘一定能听到他们的诉求。 这是千百年来的首次巡安,也是这些信徒香客们在此生中,首次见到妈祖娘娘的神像时,有这般特殊的感觉。 他们都能感觉到...妈祖娘娘似乎离他们很近,也在面带笑容的看著每一个人。 ......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妈祖诞辰,出岛巡安!!” 这一道道特殊的呼喊声,又在文甲村的码头区域响起,整个队伍已是绕了一整个大圈。 毫无疑问。 这次妈祖娘娘的出岛巡安,已经是彻底要结束了。 巡安队伍从清晨出行的相反位置,逐渐的靠近文甲码头,准备要带妈祖娘娘回湄洲岛的祖庙了。 巡安的同行人群离码头越来越近,若跟早上进行相比的话,人数明显是多了不少。 有很大一部分的人,都是中途加入巡安队伍,陪伴在妈祖娘娘身旁。 眾人的脸上都充斥著兴奋和虔诚,还有些人眼眶泛红,皆是盯著妈祖娘娘神像的方向,似乎是有些不舍。 这是千百年来,妈祖娘娘首次出岛巡安。 由於,本次出岛的原因比较特殊,因此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每位信徒香客,都想著能陪妈祖娘娘多走上一段路。 但不管能走的多久,路总有尽头。 在鞭炮和锣鼓的喧囂声中,巡安队伍已是来到了文甲村的码头前。 码头外的水面上。 早上將妈祖娘娘,以及眾多水闕仙班神明送来的渔船,目前都平稳的停在码头旁。 那正午时分,海峡中所发生的狂风暴雨,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 当巡安队伍的最前方几人,马上要到文甲码头时。 一直扶著妈祖娘娘神轿的庙祝婆婆,看了眼身旁的林海恩,询问道。 “好娃子,这时辰差不多了,妈祖娘娘也差不多逛遍了周边,也看过了如今的世间,这次的巡安是不是要结束了?” “是的,庙祝婆婆。”林海恩暗暗的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的应了句。 紧接著。 又侧头看了眼,那泛著微光的妈祖娘娘神像,立刻便引导著大喊道。 “巡安完毕,送娘娘回庙!” 在林海恩喊出一句话后。 那周围的信徒香客们,便是同样大声的竭力呼喊起来。 “巡安完毕,送娘娘回庙!” “巡安完毕,送娘娘回庙!!” “......” 隨著这一道道喊声响起。 在最前面的一批乡亲引导下,原本有些拥挤的人数,开始纷纷朝著两边散开,留出了中间的空旷区域。 林海恩和张道一两人,立刻就抬著妈祖娘娘的神轿,大步朝著前方码头走去,在眾多的信徒香客注视下走向那系在一起的渔船。 就跟出岛时一样。 巡安队伍要回湄洲岛的时候,也是由妈祖娘娘率先上船,水闕仙班眾神紧隨其后。 由於要將神轿抬上船,所以必须要小心些许才行。 此刻。 当林海恩和张道一两人,抬著妈祖娘娘的神像,从眾多信徒香客的面前经过时。 那些跟著走了一整天的乡亲和信徒,忽然间不约而同的跪到地上,开始大声祈愿起来。 “妈祖娘娘,巡安大顺,愿您保佑我那两个还没十岁的娃子,往后能学好成材,能安安稳稳的过完此生。” “妈祖娘娘,万福金安,我不求发財,也不求有钱,只愿家中的每个人,都能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神通广大的妈祖娘娘啊,我已经结婚十年了,至今都没有怀上一个孩子,若您能听见的话,赐我一个孩子吧,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大慈大悲的妈祖娘娘啊,我娘自从十多天前摔了一跤后,便只能是躺在床上,半点不能走动了,身体也越来越差,求您保佑,再给她多一点时日吧。” “妈祖娘娘啊,您有空的话,就来看一眼吧......” 这一声声的祈愿。 在林海恩和张道一的耳旁响起,有求平安、求子孙、求健康等等,各种不同的祈愿。 但相同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强硬的祈求妈祖娘娘来看一眼,全是用著万般虔诚的恳求语气。 对於这些信徒香客来说,妈祖娘娘就是心中的信仰。 所以,在今天跟著妈祖娘娘同走一程,体验过完全不同的诞辰,更看到特殊的神异画面后。 绝大多数的信徒香客们,都清晰的明白了...妈祖娘娘在,这次一直都在这巡安途中,跟著他们看著同一片的景色。 现在,妈祖娘娘即將重回湄洲岛,这千禧年的诞辰也快过去,眾多信徒香客们,自是也会情不自禁的祈愿,希望妈祖娘娘能来看一眼。 当然,绝大多数的信徒香客,並非是要让妈祖娘娘非来不可。 这种在妈祖娘娘即將入岛时的祈愿。 其实更像是一种舒缓,將心中的压力和愿景说出,给自己稍稍的鬆一口气,也给自己一份寄託和希望。 有些事,虽然看起来,註定是没有任何的希望。 但在这种时候说出的话,总是会让人觉得...还有几分神跡的可能,不至於彻底的自暴自弃,彻底的丟掉希望。 而这...便是信仰最重要的作用。 只要能有一份信仰,那人便不会陷入绝望,至少无论面对何种困境,心中都还能有著一份寄託,一分希冀。 期待著...九天神明能来看自己一眼,还有继续前进的勇气,不会彻底的自暴自弃。 ...... 在这一声声的祈愿。 妈祖娘娘的神轿,已是被抬到了系在一起的渔船中。 紧接著。 其他抬著神轿的眾多乡亲,也是立刻抬著水闕仙班的眾多神明轿子,一一按照顺序走进不同的船只。 就跟出岛时一般无二。 整个海面都无风无浪,就连一点波纹都没有,更没有什么浪涌,让抬著神轿的乡亲们,也能够轻鬆的登上船。 隨著所有神轿都抬到船上。 “咚鏘—” “咚鏘—” “咚鏘———” 锣鼓忽然激烈的敲了三声,同时在渔船上的所有乡亲们,都不约而同的大喊而起。 “巡安完毕,送娘娘回庙!!” 话音落下。 所有乡亲便將渔船的柴油机发动,发出一连串的吭吭声。 正中间的数艘渔船率先启航,带著妈祖娘娘的神轿,朝著湄洲岛的方向驶去。 其他的渔船,亦是紧隨其后,整个船队都呈现为箭头状的模样。 如今巡安完毕,眾神自是要回庙了。 在船队离开码头,朝著湄洲岛驶去时。 “轰—” “轰———” “......” 文甲码头上,响起了一阵的礼炮和鞭炮声。 眾多的信徒香客,自发买了大型的烟,以及同时点燃鞭炮,以此来庆祝今天的巡安大顺。 站在正中间船上的张道一。 回头看了眼码头的方向,看著半空中的烟,脸上露出一抹感慨,缓声讲述道。 “海恩师弟。” “虽然中途有一些小意外,但应该也能算是顺利结束了。” “这千百年来,天后娘娘首次从湄洲岛出来,看了眼这世间,巡视了这片祖地,同时也见到了数万的信徒香客。” “说实话,这般热闹的巡安和民俗之事,我也是第一次参与。” “此前从未想到过...竟然能有数万名,甚至是更多的虔诚信徒,不远千里的来到神明祖地,只为在诞辰之日供上一只香。”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明白,这次让妈祖奶奶出岛巡安的行为,真当是做对了。 不止人要去见神,神同样可去见信徒。 与其在祖庙的神台上待著,被张国锋这邪人得逞,用妈祖奶奶的信仰和诞辰敛財。 还不如直接將妈祖奶奶抬出岛,不仅能看看这世间,还能见到更多的信徒香客,见到最虔诚的那一批人。 呼出一口浊气。 林海恩朝著已是在不远处的湄洲岛看了眼,又看向张道一有些好奇的疑惑道。 “道一师兄。” “我刚刚隱约听到...在那些信徒香客们祈愿的时候,你好似也在念叨著什么,是在祈求向妈祖奶奶祈求著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 张道一不由得愣了下,隨即挠了挠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 “是啊,海恩师弟。” “我先前抬著天后娘娘的神轿,见到那些信徒香客们都在祈愿著,便也轻声祈愿了两句。” “我求的是...希望天后娘娘能帮忙指条明路,要如何去那岛上,將天师剑和天师令收回,重振天师脉的名声。” “你知道的,这已经是成了我的一个执念了。” “后面又想了想,觉得天后娘娘可能不好管我们法脉的家务事,所以我便求了下...能不能也给我一颗供橘。” “只要能拿到供橘的话,我明天就直接横渡海峡,去那岛上斩掉叛孽一脉。” 这个回答。 无比符合张道一的性格,林海恩也没有太过意外,但也没有继续再多问什么。 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道一师兄的这个执念,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圆啊。 因为,先前九仙君便给了个祈梦,说是道一师兄夺不回天师剑,也夺不回天师令,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无论如何这天师名號,肯定是要从岛上重新夺回到龙虎山。 ...... 船队终於是回到了湄洲岛。 在鞭炮声中。 所有的神像都重新被送回了庙宇中,又一次摆在了神台之上。 不知为何。 所有人都隱约感觉...经过这次的巡安,每一尊的神像都好似增添了几分另类的玄妙,更有了几分神韵。 而隨著巡安彻底结束。 眾多乡亲也感觉到了如潮水般的疲惫感涌来,令他们四肢都有些说不出的酸软。 將妈祖娘娘神像摆到神台后。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口袋,发现不知何时,里面竟被塞了三颗黄澄澄的供橘,还在泛著淡淡的清香。 而站在旁边的张道一。 看到林海恩手中的供橘,脸上瞬间露出了一抹艷羡神色。 隨即跟著掏了掏口袋。 下一秒。 摸到某物的他,霎时脸色大喜,立刻便將手掌从口袋中拿出。 只见。 在他手中的不是日盼夜盼的供橘,而是一颗橘子味的软,就跟林海恩供奉给妈祖娘娘的果一模一样..... 第四百二十六章 立下师徒之缘,传承下的巡安民俗 巡安一事,终於是彻底结束了。 这千百年来,妈祖娘娘的首次出岛巡安,虽然没有很大的排场,也没有很多的特色节目。 但所有跟著一起经歷的信徒香客,都无比確定...这就是近些年最好的一次妈祖娘娘诞辰,比起去祖庙祭拜,要好上数倍不止。 因为,这次的出岛巡安,让所有信徒香客都感觉到了...妈祖娘娘就在他们的身旁。 同时,虽然没有大排场,但那种热烈和虔诚的气氛,却已是让所有人都为之满意。 毕竟,若还是去祖庙祭拜的话,定是不会有跟妈祖娘娘同行一段路的机会。 而且,还有不少的信徒香客,都见到了巡安途中的神异之景,皆已是知晓妈祖娘娘有著大神通。 无论是降下神通护佑苦命娃子,还是下属的四海龙王除恶鬼。 这些特殊的神异之事,在这巡安刚结束后,各种各样的民俗传说,便已是开始逐渐的流传起来了。 千禧年后的这一段时间。 湄洲岛的妈祖娘娘祖庙,香火比起以往鼎盛了数倍不止。 不少在这千禧年诞辰,因事没来的信徒香客,在听到妈祖娘娘显灵的消息后,纷纷来到祖庙上香。 这些后面前来的信徒香客,有一部分是想要趁著这次的显灵,来说出自己的祈愿,希望妈祖娘娘来看一眼。 但更多的...则是怀著一心的虔诚,专门来到湄洲岛,来给妈祖娘娘上三炷香,来供上一点香火。 尤其是先前没有多少香火,都不受重视的老祖庙。 在这次的事件后,变得尤其热门,每一天这老祖庙外都排著长队,各个地方都有信徒香客,专门来此上香。 也为了...能进这狭小的老祖庙中,跟著妈祖娘娘的神像说点悄悄话。 只要把话说出,即便没有答案,也没有见到妈祖娘娘显灵,他们也都会怀抱著一抹希望,继续的不断向前。 还不仅是如此。 从这首次出岛巡安开始,往后每一年的妈祖娘娘诞辰。 湄洲岛的乡亲,都会扛著妈祖娘娘的神像出岛巡安,將这一次无比特殊的经歷,变成了一个传统民俗。 千百年来,妈祖娘娘日日夜夜都在庙中,看不到这世间变得如何。 但从这千禧年开始,每年都能从庙中出来,好好的看一眼这世间,更看看那些从四面八方特地前来的虔诚信徒。 这便是民俗习惯的由来。 在一次无比特殊,甚至有些偶然,打破传统的情况下,得到了一个好结果,也得到了神明的回应。 让即便周边乡亲和信徒如何愚钝,都会明白...此事应该年年延续,將这风俗保留下来。 不过,虽然诞辰之日,接妈祖娘娘出岛巡安的风俗被保留下来了。 但不管是哪一年的诞辰之日,无论是哪位乡亲或信徒去掷杯筊,无论是怀著怎样的虔诚。 都没有在妈祖娘娘的祖庙中,再掷出过九连圣杯。 在这世上。 仅有林海恩一人,在妈祖娘娘的老祖庙里,掷出了九连圣杯。 ...... 第二天清晨。 已是有不少的信徒香客,通过乡亲们的渔船,来到了湄洲岛,准备进祖庙拜祭祈愿。 虽然妈祖娘娘的诞辰已过,但由於昨天实在是太过热闹,太过惊奇,所以还是有不少的信徒香客专门前来上香。 轮渡船由於张国锋不知所踪,已是临时停运了。 但周边村子的乡亲们,纷纷拿出自家的渔船送起信徒香客,每个人只收两毛钱的船费,用来弥补油钱。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些乡亲们自是也不敢再贪心,更明白...为妈祖娘娘將这些信徒送上岛,就是积德的好事。 而当眾多船只从文甲码头,驶来湄洲岛的时候。 在湄洲岛的码头,一艘繫著大红,船舷位置还写有一个『林』字的渔船,则是朝著相反方向,朝著文甲码头驶去。 这艘渔船的甲板上。 坐著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皆是穿著素净道袍,背著简单的包袱。 阎九幽看向正在端详著果的张道一,不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道一师兄。” “你都已经看这颗果好几个时辰,都快把它给看出了,还想要看出什么东西。” “莫非吃下这颗果,还能就此长生不老吗?” “欸,九幽师弟,那你可就不懂了。”张道一立刻应了句,双眼依旧落在手中的果上,带著满满的虔诚道。 “这可是寻常的果,而是天后娘娘给我的果,就算是吃下能长生不老,那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寻常人哪能拿到天后娘娘赐予的东西啊,那是怎般都求不到。” “是啊,寻常人求不到,但换成海恩师兄的话,却是怎般都好求。”阎九幽笑著说了句,隨即又看向那果,带著几分疑惑道。 “不过道一师兄,这颗果真当是天后娘娘给的吗?” “我看海恩师兄以往收到的妈祖娘娘东西,不都是供橘吗?昨晚还收到了三颗供橘,怎换成你...就变成果了?” 听到这句话。 张道一不由得顿了顿,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纠结神色,仔细打量著手中的果,同样满是疑惑和不解。 因为,確实就像是阎九幽说的那般。 像天后娘娘这种九天神明,若是要用大神通,赐予那些信徒香客什么的话,应当也会是供橘这类的东西。 真的会给果吗?属实是有些怪异了。 况且,昨天自己在祈愿的时候,同样求的也是一颗供橘,而不是一颗橘味软。 天后娘娘若是能听到,也感受到他的心中虔诚,体谅他抬神轿辛苦的话,为什么不给供橘,反而给一颗果,又是何意? 其实並非现在才开始想,並不愚钝的张道一,其实从昨晚便在思考,妈祖娘娘给出一颗果的用意是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不出一个答案,甚至到了后面都无法確定...这颗果是不是妈祖娘娘所给。 想到这里。 张道一终於是憋不住了,看向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林海恩,轻嘆一声询问道。 “海恩师弟。” “若以你的丰富经验来看,师兄手中的这颗果是不是天后娘娘所赐下的?还是说......” “完全就是我想的太多,自作多情,就是先前那么多的信徒香客,不小心丟果供奉时,掉到了我的口袋中。” “要真当是天后娘娘所给的话,那代表了什么意思,给颗果是何种用......” 还不等张道一说完。 林海恩便缓缓睁开眼,摆了摆手,笑著回答道。 “道一师兄,你想那么多作甚。” “无论这颗果是从何而来,你只管当做是妈祖奶奶给的便好。” “就算按你刚刚说的,会不会是那些信徒香客丟出来,用来供奉妈祖奶奶的果。” “你只需好好的想一下,既然是信徒香客供奉之物,那就已是妈祖奶奶的东西,现在落到你的口袋,岂不也是妈祖奶奶所给?” “况且,昨天都抬了一整天的神轿,妈祖奶奶给你一颗果,让你嘴里和心里都甜一甜,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至於为什么不是供橘,这颗果又有什么用意,又有什么特殊的作用,那根本就无需想那么多啊。” “只要这颗够甜,只要心中够虔诚,那便好了啊。” 这番话。 瞬间便让张道一豁然开朗,更是明白究竟是何意。 不用管这果是如何来,也不用管妈祖娘娘是何用意,只要这颗果够甜,那便已经够了。 就算是其他信徒香客丟出来供奉的,也只需当做是妈祖娘娘赐下。 理清这些后。 张道一没有半点的犹豫,小心翼翼的把这颗果包装撕开,看著里面如橘瓣般、表面还有小粒白的橙色果,轻轻塞入口中。 虽然是一颗软,但他却也不捨得咬半点,细细的品了数秒,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感慨道。 “甜,这颗真的好甜。” “即便是没有得到天后娘娘的指点,但这次能吃到这么甜的果,那也就够了。” 就在这时。 张道一好似又想起了什么,看著林海恩颇为郑重的询问道。 “海恩师弟,你是真打算...收那娃子为徒了吗?” “不用回天威观,跟清元师叔商量下,直接就立下那一个约定吗?” “最关键的是...你这也才修道几年,就定好一个徒弟,这是不是...有点太快太仓促了?” 坐在旁边的阎九幽,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接上话头道。 “是啊,海恩师兄。” “若只是要护著那娃子的命,应当也是有其他的方式,並非仅有收徒一法啊。” “咱们都尚未出师,更没有多少行走江湖的经验,便和这种娃子定下师徒之缘的话,是否会有些不太恰当?” 对於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的询问。 林海恩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眯著眼仔细回想起来...... 昨晚回到湄洲岛的祖庙时候,他一眼便见到...那位怀中抱著娃子、还在苦苦等候的妇人。 没有耽搁迟疑半点,立刻便朝著那妇人走去。 而那位妇人,见到先前抬妈祖娘娘神轿的林海恩走来,立刻毫不犹豫的跪下,更是祈求著救下自己的娃子。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即便是以命换命,她都愿意。 林海恩看到这妇人的跪地祈求模样,不知为何...便想起那数十年前,自己的娘亲或许就跟这妇人相差无几。 或许是要好点,因为並不是孤身一人,有其他家人同行相伴。 但那份担忧和害怕,却是一模一样的。 將这妇人立刻扶起后,林海恩便开始讲述那娃子的命格特殊,有著万中无一的通灵体,天生就会引来精怪鬼祟。 虽然先前巡安途中,妈祖娘娘將占据其体內,意图鳩占鹊巢的鬼祟除掉了。 但只要这特殊命格还在,往后就还是会被精怪鬼祟盯上,中途夭折也仅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种情况。 妇人顿时一阵踉蹌,眸中满是惊恐神色,连忙追问著要如何解决,求著林海恩救救自己的娃子。 看到那妇人满脸惊恐,还在祈求不停的模样。 林海恩也没有过度的卖关子,直接便说了...要想往后不遭鬼祟侵害,无需担忧被鳩占鹊巢,就只有修道或学佛这两条路。 由於这娃子的命格特殊,还是在巡安途中见到,因此倒是和他有几分缘分,若是她愿意的话,可以先和这娃子立个师徒约定。 待到其六岁之时,稍微明白事理后,便会再去见这娃子,询问其本身愿不愿意跟著修道。 修道虽然有些清苦,但也不算太差,至少吃得饱穿得暖,也能学的一身本事,无需在担心被鬼祟侵扰。 妇人根本没有半点迟疑,亦是没有多问什么,立刻便答应了这件事。 在她看来。 就算自家娃子去修道后,往后多年难见一面,但只要能护著其性命,能让他好好的活下去,那就够了。 林海恩对此並不意外,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把虎齿打造的小铃刀。 这把铃刀是普寧道长所打造,主要材料是那穷奇的犬齿,属於林海恩自己的法器,只是一直都从未用过。 將这把铃刀赠给这命格特殊的娃子,能护其这些年不遭鬼祟侵扰,同样也算是结下一份善缘。 至於未来会如何,谁都无法得知。 ...... 这些画面从脑中闪过后。 林海恩便看向身旁的两位师兄弟,笑著摇了摇头感慨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无需担忧。” “那娃子都还没满月,就算要修道也得好几年后了,那时我们自是有本事教徒弟了。” “况且,这娃子的命格实在特殊,要是不修道学法的话,真当是难活下去啊。” “暂且不提这事,到时再看。” 见到林海恩都这般说了。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自然也是不再多说什么。 隨著渔船逐渐靠近文甲码头。 林阿三从那驾驶室探头出来,看向林海恩三人,无比郑重的询问道。 “三位小道长,你们真当就要走了吗?” “要不要多待几天?这些天都在忙巡安的事,我们都没有尽到什么地主之谊,村里都打算给你们摆席......” 还不等林阿三说完。 林海恩便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笑著应道。 “林大哥,这次妈祖奶奶的巡安已经结束,悄悄话也说完了,我们自然是该走了。” “更无需摆什么席面,那一碗滷麵就足以让我们三人记一辈子了。” “况且这仅是暂时离別罢了,往后我还会来,此生定是还会来湄洲岛,来妈祖奶奶的祖庙,供上几炷香,说点悄悄话。” “会来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第四百二十七章 师父,徒儿歷练回来了 青芝山,天威观。 这是一座有数百年歷史的道观,曾经是由閭山迁移而来。 但无论是什么时候,道观中的人都並不多,大多数都仅有两人,一位师父和一位徒弟。 近些年来。 由於闽地的大劫眾多,因此天威观倒是人气不低,偶尔还能聚集不少的道门中人。 但这大劫,终究还是会结束。 在热闹过后,天威观依旧会恢復以往的寧静,淡淡黄香菸气中,夹杂著缕缕的虫声蝉鸣。 ...... 傍晚四点。 天威观主殿旁的茶台上,正摆著一只烧鸡,一只烤鸭,三个大肘子。 茶台旁。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则是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正在如往常一般,对著山头的夕阳,品著徐四娘酿的地瓜烧。 將面前的一杯地瓜烧,大口的灌入嘴里后。 普寧道长畅快的嘶了一声,又往嘴里扔了两颗生米,那些荤菜却半点都不动,看向对面的寧法师,有些疑惑道。 “清元,你说...海恩咋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 “这第一次独自出山歷练,总归是会有点经验不足,要是遇到点难以解决的事情,是该要打电话问问我们这些长辈吧。” “就算没什么难事,出去这么久也该来个电话,以免我们担忧啊。” “就算没电话,仅是去隔壁的浦田市,这诞辰都结束两天了,应当是如何都改回来了。” “欸,虽然是三人结伴同行,但这时代变得太快,比起以前,多了太多凶恶狡诈之人,老道是真怕出啥事情。” 听到这番话。 寧法师不由得瞥了普寧道长一眼,面无表情的缓声道。 “无非就是没打电话罢了,何须庸人自扰的想那么多。” “海恩不打电话,那自是没遇到什么大事。” “况且,这是去参加天后娘娘的诞辰,能出什么大事,或许只是被天后娘娘多留了几日,在湄洲岛多待几天罢了。” “虽然海恩还小,但也不是温室中的火,若是能在这些歷练中遇到些挫折,反而是一件好事。” “现在这人世,要是太过顺遂,反倒是容易出问题啊。” “普寧,无需担忧,像本道一般安静等著......” 还不等寧法师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轻呿一声,打断其后续话语,指了指旁边的几类吃食,开口道。 “清元,老道可是觉得...你那心中对海恩的担忧和想念,却是半点不比我少啊。” “前天,天后娘娘的诞辰才过去。” “从昨天开始,就让四娘清晨去帮忙买这些大菜来,无非担心海恩等三人回到观中,饿著肚子,没有吃食。” “我可跟你说了。” “若是今天海恩还没回来,这些吃食我可是不带走了,昨天带去庙里的那一堆,已是够老道吃上好一段时间。” “更何况,现在人老了,多半也没多少时日了,哪能吃出什么太多的滋味,能每天喝喝酒便好了。” 见到自己的心思被揭穿。 寧法师不由得轻轻咳嗽两声,朝著旁边的荤菜吃食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感慨道。 “无论如何的担忧,如何的想念。” “海恩也到了该下山歷练的阶段,不能继续固守在道观中,蒙著头学各种法诀道术了。” “法诀道术学的再好,若是不明白这世间险恶,不体会到人世冷暖,往后也难成事,更有被矇骗的可能。” “况且,海恩的天赋太好,老道所剩的东西也没多少了,往后的时日还长,自是要一点点的分配,一点点的教授为好。” “现在有天后娘娘诞辰,如此好的机会,要是不让海恩下山的话,反倒落入了下乘。” “修百般法,行千里路,读万卷书,那可是缺一不可啊。” “清元,你要是怕无法可教了,那就让给老道来教。”普寧道长有些兴奋的接上话头,还给寧法师倒了一杯地瓜烧,一本正经道。 “这么好的苗子,若是只学你这脉的话,岂不是可惜?” “本道的普庵法,恰好是百无禁忌,再配上海恩的性子,你也知是有多么的恰当。” “当然,要是你不好跟祖师交代的话,那本道就退而求其次,无需海恩叫我师父,只需学会我这些法,届时在帮忙寻个弟子。” “那本道就算是没有寻到好弟子,那这法不也就这般传下去了?” 寧法师没有应普寧道长的话语。 仅是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指了指旁边的荤菜肉食,示意道。 “普寧,要是等会海恩、道一和九幽三人依旧没回来。” “咱们便一人分一下,把这些吃食带走,免得平白浪费掉,糟蹋这些好东西了......” 就在这时。 那上山的青石板路,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踏步声,好似正朝著道观全速赶来。 这声音颇为轻盈,更是没有半点的沉重。 仅仅只是听了两秒,寧法师的脸上便是露出一抹淡笑,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道。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啊。” “普寧,你也无需再担心,海恩应该是回来了。” 这么多年来。 寧法师对自家徒儿的脚步声,已经是非常熟悉了。 再加上。 虽然青芝山离山脚村庄並没有很远,但走这青石板台阶也要个差不多半小时。 寻常人走上来,基本也都会脚步沉重,还能有这般轻盈脚步的人,自是有修炼过,或许是常走这上山的台阶。 但现在大劫不显,多半也不会有人来。 因此,无论怎般的想,无疑都是自家徒儿入世歷练归来了。 刚说完两秒。 一道带著兴奋和激动的喊声,便是在远处的青石板台阶响起。 “师父,普寧师叔,我回来了。” 只见。 穿著一身简单道袍的林海恩,已是站在了道观门前,虽然带著几分的风尘僕僕,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格外灿烂。 不只是两位长辈想念林海恩,林海恩同样也掛念在观中的两位长辈。 看到林海恩后。 普寧道长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笑容,更是立刻挥了挥手,示意道。 “海恩,快来。” “老道今天早就算到你该回来了,专门买了不少的吃食,专门放著等你们三人。” “对了,道一和九幽两人呢?” “普寧师叔,我们就在后面。”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也是立刻从青石板路走出,阎九幽还笑著道。 “海恩师兄,他等不及了。” “想要早点来观里,看下两位师叔,就一路跑著上山。” “好,好,都安然回来就好。”见到三人都回来了,普寧道长也是彻底鬆了口气,满脸笑容的挥了挥手道。 “来,来,把包袱放下就坐过来。” “陪我们两个老头子喝两杯,恰好也说下...你们这段时日的歷练体会所得,有没有什么特別的收穫。” “那肯定得有啊,普寧师叔,我还拿到了天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张道一立刻便应了句,甚至还刻意的卖了个关子。 听到这句话的普寧道长,霎时便感兴趣起来。 见到张道一还在不紧不慢的放包袱,恨不得直接將其抓来,询问究竟是得到了什么赏赐。 ...... 將包袱放下后。 林海恩率先来到了这茶台旁。 寧法师看向自己的宝贝徒儿,轻轻的頷首点头后,缓声询问道。 “徒儿,如何?” “本次入世歷练,可去湄洲岛参与了天后娘娘诞辰?可有什么收穫,心中可是无憾?” 林海恩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带著一抹笑容,肯定的应道。 “这次入世的经歷有些特殊,但也没留下何遗憾。” “至於收穫的话,应当也有不少,可最特殊的还是......” 说到这里。 林海恩顿了两秒,隨即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道。 “师父,我好像都还没出师...就给你收了个徒孙......” 此话一出。 一向稳重的寧法师都霎时愣住,刚刚还在轻抿地瓜烧的普寧道长,更是差点一口呛到,开始不断的咳嗽不停...... 第四百二十八章 老僧来此,只为灵山雷音之劫 半个小时后。 这原本只有两位老人的茶台,也围坐了三名年轻小道,令有些安静的天威观多了几分热闹。 在三人的细细讲述下。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也大致明白了...这次三位小辈入世歷练的过程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仔细的思索数秒后。 寧法师抿了一口清酒,看向林海恩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徒儿,若是像这般说的话,那你收徒倒也是应该了。” “毕竟,天后娘娘都已是专门来问,是否愿意护著那苦命娃子的往后日子,要是不答应的话,反倒有些不美了。” “况且,那娃子的命格为通灵体,虽没有你的阴阳命,但终究也是个特殊命格,往后教导起来应当也不会太困难。” “但有件事,徒儿你確实做的不错。” “如今那娃子还在襁褓之中,根本不明事理,甚至还未好好看过这世间如何,未来会如何无人可知。” “暂且定下个师徒之缘,还赠其一把铃刀来压制鬼祟,以免那娃子又被鳩占鹊巢,確实就已是足够了。” “不过,既然天后娘娘会那般问,这师徒之缘,往后多半是不会出什么意外,应当是能续上实现啊。” 说到这里。 寧法师也是顿了下,脸上露出一抹温和淡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甚好,甚好啊。” “本道如今都尚在,徒孙便已是靠著天地因果和缘分定好,能將这法脉继续传下,真当是好。” “未来去了祖师面前,也算是能抬起头了啊。”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脸上则满是艷羡和无奈神色,摇头感慨道。 “欸,真当是...求而不得啊。” “本道想寻个恰当的徒儿,寻个大半生都未得个结果,没曾想,海恩这第一次入世歷练,便定下了师徒缘分。” “那娃子命格这般特殊,那悟性多半也是不会差,至少是能撑起一个法脉。”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只可惜,可惜那娃子刚出生还未满月,本道也没有多少时光了,否则的话,这拉下脸都要和海恩抢个徒弟了。” 坐在旁边的寧法师,似乎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尤其是,不想让几位小辈询问...普寧道长口中的时日不多,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启示和缘故,立刻继续询问道。 “徒儿,你这次去湄洲岛的处理方式,確实是万般的好。” “像天后娘娘这种香火鼎盛的神明,若是被阴邪之人,將其信仰拿去敛財,甚至是行什么不轨之事的话,必定会引发大问题。” “在守住阳间律法的情况下,靠掷杯来打破常规,以这千百年来的首次出岛巡安来解决此事,確实是万般的恰当。” “当时,即便为师在的话,多半也做不到这般的好。” 寧法师虽然一向稳重,但在夸奖林海恩这件事上,却是半点不吝嗇。 紧接著。 又看向旁边的张道一,已经知晓妈祖娘娘给他一颗果,以及九仙君祈梦之事后,郑重的开口道。 “道一师侄。” “无论何时,都莫要心急,更不可仓促,给自己过大的压力。” “祖天师,既然会给降授给你,便是看重你能扶起天师府,这是命定之数。” “你不要太过仓促,只需继续刻苦修行,一步步的朝著目標行进,万万不可太过心急,反受其乱。” “若是心急,便想想天后娘娘给你的那颗果,虽然不是供橘,但同样甜到心坎,亦是天后娘娘给出的回应。” “至於,那九仙君的祈梦,仅是说你拿不到天师剑和天师令,並无其他更多,无需多想,更不要受其影响。” “天师之名,並非是靠天师剑和天师令来决定,你可知?” 这番话。 让张道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更知这是长辈的劝诫,让其千万不要心急,越是心急,越是拿不回天师之名。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將那份担忧和焦躁藏在心底,张道一露出一抹淡笑,正打算回答寧法师的时候。 “叩—” “叩—” “叩———” “......” 那青石板路上,忽然传来一阵敲击木鱼的清脆声。 下一秒。 一位穿著破烂僧衣的和尚,出现在道观门的位置,夹著手中的木鱼对著茶台上的眾人,合十施了一礼后,沧桑道。 “阿弥陀佛。” “老僧特地来此,只为询...灵山雷音之劫......” 第四百二十九章 老僧来歷,將现的灵山大劫 “老僧特地来此,只为询...灵山雷音之劫......” 这满是沧桑的话语响起后,霎时吸引了茶台旁眾人的视线,立刻朝著道观门口看去。 只见。 站在道观门口的老和尚,带著肉眼可见的风尘僕僕,穿著一身破烂僧衣,头上还有数个戒疤。 虽然整个人看过去有些邋遢,但这和尚的眼睛却是极为明亮,更带著一股特殊的精气神,明显不是寻常人。 尤其是,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觉得这仅是一名邋遢的和尚。 但茶台旁有道行法力的眾人,已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位老和尚浑身都带著禪意,明显是修炼有为的高僧。 最关键的是...他要来问,灵山雷音一事? ...... 在短暂的惊讶后。 坐在茶台的眾人,立刻不约而同的站起。 普寧道长顿时便上前迎了上去,带著极为惊讶和感慨的招呼道。 “师兄,快来,快来详谈一番。” “原本我们还想去寻一寻佛门高人,共商这灵山大劫一事,未曾想...师兄竟是自行寻来这里了啊。” 虽然口中喊著师兄,但普寧道长却是完全不认识面前的僧人,仅是用一个最恰当的称呼。 可就算是不认识,仅单凭这种状態和身上禪意,普寧道长便能无比確定一件事...眼前的这位僧人,绝对就是佛门中的苦行僧。 跟那些守在寺庙,拿著信徒捐献的香火钱,吃到油头满面,肥头大耳的和尚不一样。 这种僧人基本不常呆在某个寺庙中,通常都是入世进红尘中修行,靠著四处化缘来充飢。 而且,路上若遇到诡事的话,也会毫不犹豫、不求回报的出手相助。 整个日子过的非常苦,但无论如何的苦,他们依旧都守著心中的那一份禪意,更会日日夜夜诵经。 但凡路过寺庙,无论大小新旧,都会进庙供上几炷香,诵上几遍经。 这让人都有些看不懂的行为,终日在途中的做法,就是此类僧人最重要的修行方式。 进入红尘人世,经歷各种悲欢离合,经歷各种阴晴圆缺,若还能保持著一颗禪心,一颗不破戒的佛心,才算真正的修佛得道。 对此类苦行僧,佛道皆修的普寧道长怀著极高敬意,更知...这类僧人的修行之路很苦,道行多半都很高。 寧法师朝道观外看了眼,便是立刻又看向林海恩,指著那些肉食,缓声示意道。 “徒儿,把这些大荤和清酒收起,放到灶台上。” “这是位真正的高僧,平日也定是严格遵守那些戒律,即便他不介意看这些荤食,但咱们还是要收起来以示尊重。” “更何况,这位高僧是主动寻到我们天威观,来商谈有关於灵山一劫的事情,算是一位贵客,自是要把这些荤菜收起来。” “再把锅里热著的白饭端出来,四娘前些日子给的榨菜和霉豆腐也拿出来点。” “这位高僧日日苦修,飢一顿饱一顿,多半是清苦的很啊。”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也是点了点头,立刻將茶台上的大荤和地瓜烧收起,全部都暂且放到灶台,同时也舀了一大缸的大米饭,以及一些下饭小菜出来。 天威观前。 早已迎出去的普寧道长,则是立刻伸手示意道。 “师兄,来这边坐著,坐著细聊。” 衣著襤褸的僧人,立刻双手合十,诵了一句后,回答道。 “阿弥陀佛。” “那今天就叨扰几位了。” 说完。 僧人便跟著普寧道长来到了茶台坐下,寧法师则是沏好了一杯半满的清茶,轻轻推到这位僧人面前,开口道。 “师兄。” “你先前说...要询灵山雷音一事,可是要参与解决此事?” “如果老僧没猜错的话,你便是閭山的寧道长吧?”僧人颇为客气的说了句,隨即继续讲述道。 “寧道长,无需喊我师兄。” “老僧的法號叫做—慧觉,只要喊慧觉便好。” 听到慧觉这个法號。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已是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只觉得这法號熟悉,好似在什么时候听过一般。 但慧觉老僧的话语,便已是再度响起了。 “数年前,老僧在一间老旧的寺庙休憩过夜时,忽然得到佛祖的指引,梦中祈示...未来这闽地会有灵山雷音大劫。” “有那精怪鬼祟,胆大包天的欲图在这阳间,夺取灵山雷音之名,行滔天大恶,立邪祟信仰。” “要是真当被那精怪鬼祟,用著灵山雷音之名,来行那些鬼祟之事,灵山和佛祖之名,岂不是成了祸害人间之物。” “正因如此,降下这特殊的祈示,自是天上诸佛,要让老僧解决此次的大劫。” “苦行苦修一生,如今有佛祖所降下重担,老僧即便是以此性命为代价,也要將这灵山雷音一劫解决。” “但有些古怪离奇的是...老僧在这闽地已是寻了好一段时日,却都找不到那精怪鬼祟藏匿何处,更不知所谓的灵山雷音,会在何处显现。” “没有半点头绪之时,老僧忽然想起...师兄曾说过,道门中有钦天监一脉,专门窥探天机,来探查世间大劫。” “正是如此神异手段,所以这多年来,人世间虽然大劫,但都没引发过大的灾难,全因道门诸脉的道长,不顾生死,將眾生扛在肩上。” “怎都寻不到有关灵山雷音一事的线索,老僧又终日苦行,未曾了解过多道门和佛门之事。” “最后询了不少人,才找到这青芝山的天威观,知晓这片山头有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位,有真才实学的道长。” “不过,现在一看......” 说到这里。 慧觉老僧顿了一下,看向身旁的三位小道,尤其在林海恩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頷首讲述道。 “在这青芝山的天威观里,厉害的可不止两位道长。” “就连几位小道长,道行亦是半点都不低,想必平时都是降魔除妖的高手。” 这一刻。 先前一直都在回想的普寧道长,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猛然站起带著几分不確定的询问道。 “慧觉大师,您可是出自含光寺?” “老道佛道皆修,这么多年来,虽然认识的佛门高僧眾多,但却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过不少次,说著......” “要论佛法高,如何都避不开含光寺的两位慧字辈大师,当今世上,能比他们佛法更高的佛门中人,已是屈指可数了。” “前些年,我专门也去过了含光寺。” “但里面扫地的小僧却说...两位大师已是出去苦行多年,不曾再回过寺庙,还专门嘱咐我了一句。” “若是见到慧真大师,便让他和其师弟早点回寺,说是方丈圆寂前认错了,也知错了,愿他回寺清修,莫要在外清苦修行一辈子。” 当慧真这个法號出来的时候。 穿著襤褸僧衣的慧觉老僧,眼神不由得黯淡几分,摇了摇头回答道。 “老僧正是来自含光寺,而慧真,便是老僧的师兄。” “十年前,为了降服北方的一整脉恶仙,以命祭出己身最强佛法,最终圆寂在山海关外。” 这番话中。 普寧道长能够明显听出慧觉老僧的那份悲伤,不由得顿了顿,正准备让其节哀之时。 慧觉老僧却是露出一抹淡笑,又朝著林海恩看了一眼,继续道。 “普寧道长,无需安慰老僧。” “你也知...佛门本就修来世,师兄前世虽过的百般苦,百般不顺,但始终是守住自己的那颗禪心。” “他的今世,老僧也见到了,那是生来就享福,一生无忧无虑,还有一位好兄长护佑著的今世......” 第四百三十章 阴行各脉,皆出世来寻千佛 佛门修来世。 讲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跟以直报怨,讲究今生的道门不同。 既然慧觉都已经说出...自家师兄虽然前世过的苦,经歷了各种各样的磨难,但今世却能享一世福的话语,眾人自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清楚这位僧人的底细如何,也知晓他有大本事后。 寧法师理了理脑中思绪,皱了皱眉头,无比认真的开口道。 “慧觉大师。” “我们道门確实在数年前,便通过钦天监的大师,算出在壬午年时,在闽地会有邪雷音寺显现。” “离现在,还有两年左右的时间。” “以我们道门对抗这些大劫的经验来看,若是钦天监一脉推算出的时间未到,那此劫多半也难显现出来。” “同时,这些劫难既已定好,那无论费多少的功夫,都难以將其提前拦下。” “就算提前做了各种各样的防备,大劫也会顺应因果,以另外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显现出来。” “具体的情况和踪跡,我们也不比你知晓的更多,仅知年份,却不知究竟会在哪月哪日。” “但待到壬午年,我们道门中人便会匯聚闽地,静待此劫显现。” “只要其一显现而出,吾等便会尽全力將其解决。” “你们也还无半点线索吗?”慧觉老僧轻嘆一口气,隨即双手合十,诵了一句后,便继续讲述道。 “阿弥陀佛。” “能知会在壬午年显现,但也不算是白来一趟了。” “不过,寧道长按你先前所说,即便用尽何法,都无法阻大劫显现,那可否能...剪除那精怪鬼祟的些许羽翼,让此劫危害小上些许?” “在这些时日的寻觅中,老僧发现...那意图立灵山,立邪雷音的精怪鬼祟,似乎在寻有佛缘之人。” “用威逼利诱之法,更將这些人的佛號定下,意图在大劫中显现出原不可有的千佛。” “老僧已是解救五人,將他们从蒙蔽愚昧中拉出。” “要是靠日日夜夜的寻觅,將那些精怪鬼祟所定下的千佛找出,再將他们从此劫中拉出...是否每拉出一位,千佛便可少一位。” “若是將这佛缘好的千人,全部从这蒙蔽中拉出,即便此劫显现,那是否也厉害不了半点?” 慧觉老僧的这个想法,让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邢劫千佛要是全部都显现出来,定是会增加大劫凶戾程度,所谓的千佛变为千邪,届时定是难以抵挡。 “慧觉大师,这千佛要是不显现的话,大劫威力定是会小数倍不止。”寧法师无比肯定的应了句,可又皱了皱眉,凝重道。 “但慧觉大师,这太难寻了啊。” “这闽地太大,要將所有被那精怪鬼祟蒙蔽,准备届时成千佛的人找出,真当是有些太难了。” “此非一时半会能做,而且我们道门中人,也没有特殊法子,去探寻如此多的民眾,谁有佛缘,谁无佛缘。” “阿弥陀佛,这是很难,但也无妨。”慧觉大师先应了句,又格外平静的继续道。 “大劫还未显现,老僧如今也无事。” “与其何事不做,不如踏遍这八闽大地,寻出有佛缘被精怪古怪之人,將他们从魔窟中拉出。” “解救百人是功德,解救一人亦是功德,还可削减这灵山大劫之威,自是如何麻烦也无所谓。” 见到慧觉大师都这么说了,眾人自是也再不多说什么。 而慧觉大师则好似又想起什么般,看向眾人,带著几分凝重继续道。 “还有一事。” “此前老僧解救出的五人,他们皆谈是被人蛊惑诱导所致。” “他们亦是说了,蛊惑他们的人中,有那走街串巷的剃头匠,也有吆喝卖刀的赊刀人,还有带著一块红布的过阴人等等。” “要是老僧没猜错的话,多半有不少沾点阴阳之事的人,正在替那精怪鬼祟寻觅有佛缘之人。” “你们要是查的话,或许能从此间入手。” “况且,道门高人眾多,自是也比老僧单打独斗,要强上不少。” “其他倒也无事了,老僧该早点下山,踏遍那八闽之地,多解救几位被蒙蔽的有佛缘之人了。” “大劫既在壬午年显现,等此时日到来,老僧便再来观中寻诸位,暂且便先行离开了。” 说完。 慧觉老僧便將面前茶水饮尽,直接站起便打算下山了。 寧法师则是立刻反应过来,將放在旁边的一大缸白米饭和咸菜推了推,看向站起的老僧,极为诚恳道。 “慧觉大师,先別著急走。” “这也到吃饭点了,你这下山后也难化缘,更难寻到什么吃食。” “今天即是来到本道的天威观,虽然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地方,但也將这米饭和咸菜带走,至少今晚也无需再为吃食担忧。” 寧法师说的很诚恳。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慧觉大师之所以著急离去,也是不想打扰几人聊天,以及不想影响几人吃饭。 毕竟,这种前辈的洞察力都很敏锐,自是能看出...林海恩等三人身上的疲惫和风尘,多半也见到了先前摆在茶台上的大荤肉食。 正因如此。 现在才会说完话,便急急忙忙的准备下山离观。 林海恩则是更为机灵,直接把一大碗饭端到了慧觉大师的面前。 见到此景。 本就整日未用斋,著急赶来此地的慧觉大师,也不再客气犹豫什么,直接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老旧的大钵盂。 林海恩双手端著饭,极为小心的倒到这大钵盂之中,没让任何一粒米掉到地上。 慧觉大师一手端著装满的大钵盂,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施了一礼道。 “阿弥陀佛。” “多谢几位道长,那老僧就此下山,等往日大劫显现再见。” 话音落下。 慧觉大师便端著钵盂,朝著下道观的青石板路走去。 可就在他即將踏上青石板的时候,忽然转头看向林海恩,郑重的讲述道。 “小道长,你的...亲弟弟佛缘极深,此劫多半会寻上他,可要注意。” “此生享福,並不代表劫难不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打回岭胜村的电话,这一份情绪名为思乡 你的弟弟佛缘极深,此劫多半会主动寻上。 慧觉大师这忽然说出的话语,令林海恩霎时微微一愣,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 便立刻想明白了,连忙朝著慧觉大师离去的方向看去,更是焦急出声询问道。 “慧觉大师,你是说永安,永安他会......” 还没说完。 林海恩便止住话语,连忙迈步朝著道观的青石板路追去,因为慧觉大师的步伐极快,转眼便不在他的视线中。 可当他以最快速度,跑到道观门外朝下看去,依旧是没看到慧觉大师的身影。 很明显。 几乎大半辈子都在苦行的慧觉大师,有著远超想像的脚力,即便是端著一大钵盂的白米饭,依旧走的极快。 见到慧觉大师已是不在视线中,事情又关乎自家弟弟。 想要问个清楚的林海恩,便是立刻抬脚,准备下山继续追去。 不过,就在其即將迈步下山时。 寧法师的劝阻声,便已是从身后响起,带著几分感慨道。 “徒儿,无需追了。” “慧觉大师既是说完便马不停蹄的下山,明显就是...不想过多的讲述这件事。” “就算你能追上他,估计也得不到其他更多的线索。” “但至少,目前有这个提醒便已是足够...就算你的弟弟佛缘多深,我们也可早做准备,多加叮嘱,让其儘可能的避开此劫。”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但脸上明显还是有些焦急,仔细想了下,便继续大步的朝著山下跑去,喊道。 “我知道的,师父。” “但我还是想追一下,看看能不能寻到慧觉大师,把事情问个清楚。” “要是寻不到的话,那我就去村里的小卖部打个电话给家里,问下永安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问下家里人有没有出什么事情,这样我也能安心几分。” 说完之后。 林海恩便继续大步朝著山下跑去,想要追上慧觉大师,也想问下家里。 看著林海恩离去的身影。 普寧道长脸上露出淡笑,意有所指的讲述道。 “海恩这娃子,便是这样啊。” “把家里人,还有亲朋好友看得万般的重,从小家里教导的好,令其即便现在道行法力皆高,依旧不忘根本,更有一颗仁心。” “虽见鬼不渡,但对人却常怀仁心。” “愿意收那个娃子为徒,护其往后道途,无灾无难,这次还替天后娘娘解决了麻烦,难怪九天神明都喜爱他。” “但说起来,清元,你可记得...海恩弟弟心底的那枚佛门无畏印?” “现在想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多半就是慧觉大师所留啊。” “在苦行寻觅灵山大劫的途中,偶然见到那娃子的佛缘极深,所以在其心底留下一道佛印,以此来驱散精怪鬼祟,也算是做一份善举。” “確有这般可能。”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仔细的想了想,带著几分感慨的讲述道。 “像慧觉大师这种苦行僧,才可称得上高僧一词啊。” “比起那些住在寺庙,敲一天钟混一天日子,拿著信徒的香火钱,吃到满脑肥肠的和尚,佛法不知高深多少,更有最纯粹的禪意。” “大半辈子的苦行,只为解决渡化世人,追求最纯粹的佛法,真论起来的话,道门中人又有多少能比得上,又有多少能有这种决心。” “是啊,不只是慧觉大师,就连已经仙逝的慧真大师,同样值得我们道门中人钦佩。”普寧道长格外肯定的应了句。 作为佛道皆修之人,他自是对佛门了解不浅,可又嘆了口气摇头道。 “可在当今世上,绝大多数的佛家庙宇,都无这般苦行僧了。” “反而大多都是坑蒙拐骗,只为赚钱敛財的货色,就连最出名的几座大寺住持,亦是难逃这份贪婪。” 寧法师听到此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隨著时代发展,虽然大多数人的生活都变好,但对於修道学佛之人来说,要抵御的诱惑也变更多了。 而以前贫苦的时代中,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人人都能吃苦,无论遇到何事,咬咬牙就过了。 但现在日子好多了,人也变得没办法吃苦,享受过了太多舒服,自是难熬修道学佛的清苦和艰辛。 现在仅是假和尚很多,等到了以后...假道士必然也不会少。 而越来越多的父母长辈,也不想让孩子吃学道修道的苦,往后的法脉传承必定会越来越难。 就单论信神拜佛这件事来说。 除了闽地和粤地外,其他各地都明显少了不少,甚至就连传承千年的民俗都忘了,再无供神和拜神。 这是世间大势,就连九天神明都无法更改,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在世间变得越来越快,气氛越来越浮躁之时,他寻到了一个好徒弟,一个百般都好的徒儿。 寧法师朝著林海恩跑下山的方向看去,眸中皆是满意和欣慰。 ...... 十分钟后。 林海恩已经站在了青芝山的山脚位置,脸上皆是疑惑不解之色。 因为他已经是一路蹦著跨越台阶跑下,甚至都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可儘管如何...依旧是没能追上慧觉大师。 稍稍喘了口气后。 林海恩也明白了...真就像自家师父所说的那般,慧觉大师不想在这件事上说太多,所以才会离开的这般快。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不再纠结,朝著温麻村的小卖部走去。 明年就是千禧年,各地固定电话也开始普及了,至少有很多的小卖部都会摆著一个电话,以供有需要的人打。 当然並不是免费,在掛断电话时候,小卖部的老板会专门看下通话时间,按具体打的分钟数来收费。 来到小卖部。 正在嗑著瓜子,看黑白电视的老板,见到林海恩下山,立刻便极为热情的招呼道。 “海恩道长,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来,快来看下。” “待会不管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按成本价算。” 很明显。 这小卖部的老板,作为村里人早就知晓寧法师和林海恩的厉害,尤其是之前...林海恩还救回了村里那么多的娃子。 说著东西按成本价算,也是自知免费送,林海恩肯定不会要,只能如何来稍微的留一份情谊。 林海恩没有回应什么,径直来到小卖部的玻璃柜前,把摆在上面的固定电话拿起,缓声道。 “我打个电话。” “到时要多少钱,老板你正常算就好。” 说完。 林海恩便拨通岭胜村的村委会电话。 先前慧觉大师说的那般一番话,令其心中总是有些紧张,担忧这所谓的灵山邪雷音大劫,寻上自家弟弟。 “嘟—嘟—嘟———” 在几道接通声后。 电话终於是被接起了,王官任似乎带著几分不耐的声音,隨之响起。 “喂,谁啊?” “这里是岭胜村的村委会。” “村长,是我,海恩。”林海恩立刻便应了句,更是不浪费半点时间的继续道。 “村长,麻烦你让我妈或者我爸来接下电话,我有事情找他们。” 听到是林海恩打来的电话。 另一端的王官任,先前的不耐立刻消散不见,更是带著几分諂媚般的回答道。 “好,好,海恩。” “我这就去你家把你爹给喊过来,你先把电话掛了吧,到时村里再给你打过去。” “这一来一回估计要好一会儿,不要浪费这电话费,我这就去喊。” 话音落下。 电话里便传来了掛断的嘟嘟声,林海恩则站在小卖部前安静的等著。 十多分钟后。 小卖部的电话响起,早就在等著的林海恩,便將话筒拿起放在耳旁,里面传出陈燕带著几分焦急的询问声。 “海恩,出什么事?” “自从知道村里电话后,这还是你第一次打来,遇到什么事了吗?” “你爸也在妈的身边,有什么事大胆就好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了,爸妈都帮你扛住。” 从村委会到林家,其实並不算近。 能这么快就回电话,足以看出...王官任刚刚真当是跑著,尽全力跑著去喊了林平川和陈燕过来。 陈燕的声音好似带著魔力,让有些焦躁的林海恩,心绪霎时间便平静下来,脸上更带著一抹淡笑,缓声道。 “没事,妈。” “我就是刚好下山到村里了,看到这里安了个电话,所以才专门打给你们聊聊天。” “往后你们要想找我的话,打这个电话就可以了。” “哎呦,那可方便了,有电话就方便多了。”陈燕笑著回了句,隨即语气又霎时的郑重起来,严肃道。 “海恩啊,真没什么事吗?” “你这娃子,我可是清楚明白的很,就算心里再想家,都不会开口说半句,最多半夜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现在突然打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要瞒著,不管是什么事都没关係,大胆跟爸妈说就好。” 这番话。 让林海恩心头情绪有些复杂,原本都修道多年,已是过了想家那个阶段的他,竟是被勾动了这抹念头。 尤其是...前些天才看到,那为了救下自家娃子,跪在巡安途中的妇人,令他不禁想起自家爸妈曾经,是不是也是这般。 紧紧把襁褓中的自己抱在怀中,如何都不愿將自己丟下,即便付出自身性命,也想著要护下才刚出生的自己。 这一刻。 林海恩只觉得眼睛有些酸,呼出一口浊气后,笑著讲述道。 “没事,妈。” “我前些天去湄洲岛,去看妈祖奶奶的祖庙了,还抬著祂的神轿,像我们游神那般,巡了浦田市的周边。” “我看到了,从各个地方足足来了数万的信徒香客,只为了看妈祖奶奶一眼,来供上三炷香。” “我还看到了,这些信徒香客对著妈祖奶奶祈愿,祈求家人平安,想起了...当初要不是妈祖奶奶的话,或许我早就不知被哪只恶鬼吃了。” “你这娃子,现在还提这事干嘛,都已经过去了。”陈燕轻声责怪了一句,但也是万般感慨的继续道。 “但说起来,妈祖娘娘对咱们家的恩情真的太大,太大了啊。” “海恩,你前些天能抬妈祖娘娘的神轿,这也是一件大好事,也是在报答祂这么多年对你的关照。” “但妈祖娘娘对咱们家的恩情,別说是抬一次神轿,就算是抬十次、一百次神轿都还不清,你可清楚?” “妈,我明白的。”林海恩无比肯定的应了句,虽然明白家里多半没出什么大事,但还是专门出声问道。 “小安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上学读书?” “小安是好的很啊,这段时间乖了不少,都没吵著不去上学了。”陈燕带著几分笑意的应了句,隨即又带著几分无奈道。 “海恩,小安就是想你啊,就连半夜睡觉的时候,都抓著你送他的项链,嘴里还嘟囔著...要跟你学本事,学会一身的打鬼本领。” 举著电话的林海恩,听到林永安没事,稍稍鬆了口气,继续问道。 “奶奶的身体怎么样?” “没事,你奶奶身体还硬朗的很嘞,前段时间,还爬了一座山,去隔壁村的养牛户家里帮忙接娃了。”陈燕立刻应了句。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便再次开口道。 “三姑奶奶最近怎么样了?” “三姑奶奶也很好,有鬼仙大人帮忙后,咱们这十里八乡,都知道三姑奶奶驱邪灭鬼厉害的很。” 听到这里。 林海恩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正打算问爸妈最近过得咋样的时候。 陈燕温柔的声音,便再度从其耳旁响起。 “妈和你爸也很好,家里最近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不过,海恩啊,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回家看一看,小安想你了,妈也想你了,你爸也想......” 还不等陈燕说完。 林平川那有些沉闷的声音,便已是在旁边响起。 “別乱说啊,我可不想。” “娃子都在努力学本事,你这没事让他回家干嘛,不是耽误他......” 自家老爹的嘴硬,让林海恩也感到万般的熟悉,心中的思乡情绪,也攀升到了顶峰,立刻回答道。 “妈,我回,端午就回家。” “我也想你们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这灵山,这雷音,该毁了! 时间过得很快。 妈祖娘娘的诞辰过后,没多久便到了端午节。 青芝山天威观里。 林海恩已是简单的收拾好了包袱,也將眾多法器带在身上,看向正在饮酒消遣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出声喊道。 “师父,普寧师叔。” “车子应该快到了,那我便下山回一趟家中了?” “去吧,一切小心,路上注意安全便好。”寧法师立刻应了句,看向林海恩的方向,专门叮嘱道。 “若是出现无法解决的难事,记得打村里的电话,为师便来相助。”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將一杯地瓜烧灌入嘴里,带著一抹笑意的开玩笑道。 “海恩,可以在家多玩个几天。” “你现在都快把你师父身上的本事学光了,刚好在家多待个几天,也能让你师父稍稍鬆口气。”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好似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又看向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再度询问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你们俩真当不跟我一同回家?去岭胜村过个端午,今天多半还会有划龙舟的热闹事情。” “这次不去了,海恩师兄。”阎九幽立刻应了句,坐在茶台上的他,手中还掐著一个法诀,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现在练习的这道法,我已经快要掌握,仅差最后一步了。” “这时候可不能放鬆半点,就没办法跟你一同回家,去看那些小人书了。” 张道一则是给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分別倒上了一杯地瓜烧,亦是笑著回答道。 “我也不去了。” “能在这里和两位师叔一起聊聊天,亦是难得的机会啊。” 听到阎九幽和张道一也都不去,林海恩也不勉强,便自己背著包袱,朝著山下走去。 虽然从一个多月前,在慧觉大师得知自家弟弟的佛缘深厚,可能会牵扯到这次的灵山雷音大劫。 林海恩心中便带著几分的凝重和担忧。 但由於目前还没出什么意外,也要等到壬午年,这大劫才会显现,让林海恩稍稍的放鬆几分。 因此才没有立刻赶回家,专门选了端午这个节日,回家看一趟。 此前打了那个电话后,確实也让他有些想家了。 ...... “嗤———” 伴著一道沉重的剎车声。 一辆乡村大巴,亦是在岭胜村的村头位置停下。 隨著车门打开。 林海恩便从大巴车里走下,来到了这片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熟悉的是...从小在岭胜村长大的他,在这村子的每一片区域,都有眾多难以想像的回忆。 陌生的是...由於修道的原因,他又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回村,在飞速发展的时代中,村子的变化也是极大。 不知何时。 村里盖起了越来越多的红砖民房,就连主要的村道都铺上了水泥,村里的车子也不仅只有王官任一辆了。 但无论如何的变,那熟悉的咸腥海水味,已是伴著海风,扑到了林海恩的脸上,令其心头都不由得畅快放鬆下来。 不知为何。 无论是多么疲惫,多么的忧愁,但踏上这家乡土地的那一刻,林海恩便觉得心头的一切烦躁都散去了。 再用力的深吸一口海水味。 林海恩便加快脚步,朝著没多远的家门走去。 来到自家院子旁。 都还没走进,便听到院子中,传来自家老爹的喊话声。 “燕子,再多包几颗肉粽啊。” “海恩说今天要回来过端午,以前他就最喜欢吃肉粽,你这次乾脆就多包点啊。” “就算今天吃不完,到时候放起来,让海恩带走也可以,反正粽子这种东西又不会怎么坏。” 下一秒。 陈燕带著几分无奈的回答,便已是同样在院子里响起。 “知道了。” “欸,你这男人还真的是...之前海恩打电话来的时候,说著不想他,结果现在又记掛著他,让多包些粽子啊。” “你说你啊,明明那么想,那么惦记海恩,嘴巴真是一点都不说。” 听著自家父母的对话。 林海恩心头涌出几分暖意,隨即轻轻在门口咳嗽两声,便直接推开院子门走去,看向林平川和陈燕两人,开口道。 “爸、妈,我回来了。” 正在包粽子的陈燕,见到林海恩回来,脸上顿时涌出笑容,惊喜道。 “这么早回来了啊。” “妈都还以为你要中午才能到家。” “来,来,先进去喝口水,妈马上就把这粽子放到锅里蒸,待会趁热就可以吃了。” 林平川则已经抱著一团柴火,坐到了院子里的土灶旁,还对著林海恩朝房子里昂了昂头,示意道。 “先把东西放进去吧。” “桌上有桃子和苹果,要是饿了可以先吃两个。” “爸妈,没事不著急,我现在不饿。”林海恩立刻便应了句,但还是一边朝著房里走去,一边继续问道。 “小安在家里吗?还是去哪里玩了?” “在楼上看电视呢。”陈燕温声应了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听到你今天要回家后,几个小娃来找他一起去玩,他都不去了,就待在家里等你。” “刚刚都是坐在院门外等著,也就是现在动画片开始了,才上楼。” 林海恩点了点头,便从包袱中把从村口小卖部买的果掏出一把,朝著楼上走去。 来到二楼房间。 一眼便见到了...正坐在地上看动画片的林永安,似乎看的极其入迷,就连这脚步声都没听到。 朝电视看了眼。 发现里面有两个没穿上衣的小人,正在有些幼稚的做著一些动作,旁边还写著《海尔兄弟》这四个字,明显是这动画片的名字。 林海恩走到林永安的旁边,將一大把的果放到他的面前,笑著道。 “小安,你看动画片都看入迷了啊。” 这熟悉的声音,让正认真盯著电视的林永安顿了下,见到地上的一大把果,隨即连忙反应过来,朝著身旁看去。 只见。 他那日思夜想的海恩哥哥,现在正穿著一身素净道袍,笑盈盈的同样坐在地上,坐在他的身旁。 第一眼。 林永安似乎还有些不太肯定,更是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但確定自己没看错后。 立刻便兴奋的站了起来,直接就撞到林海恩的怀里,带著几分撒娇的喊道。 “哥,你终於回来了。” “小安,可是一直都有按你说的,好好孝顺爸爸妈妈,一点都没有惹他们生气的。” 听到这番话。 让林海恩微微一愣,更是没想到...当初自己说的话,如今才七岁的林永安竟是能记得这么久。 揉了揉林永安的圆脑袋。 林海恩拿起一颗果,剥开递给自家弟弟,温声开口道。 “来,小安。” “这种很好吃,快来尝一尝。” 林永安立刻便接过果,塞进自己的嘴里,下一秒更是眯起眼睛,格外满意的回答道。 “哥,好甜,好好吃。” 林海恩露出一抹淡笑,但也想起先前慧觉大师说的事情,便是试探性的出声问道。 “小安,你这些天里,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或者怪人?” 此话一出。 正在吃著果的林永安,身子微微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般,双手扭成了一团,却还是扯出一抹勉强笑容,看著林海恩答道。 “没,没遇到什么怪事,哥。” 见到林永安的小动作,这副含糊不清的模样。 林海恩根本就无需多想,便明白了...自家弟弟有事情瞒著,而且很可能已经遇到怪事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的表情立刻就凝重起来,带著几分严肃的讲述道。 “小安,撒谎的可不是好孩子。” “你现在年纪还小,如果有遇到什么怪人和怪事的话,一定要和哥哥、爸爸妈妈说,千万不能瞒著知道吗?” “来,不害怕,说吧...这些天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听著林海恩的温声话语。 林永安已是低著脑袋,小声嘟囔的讲述道。 “没有撒谎,小安才没有撒谎。” “小安只是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也不想让哥哥担心而已。” 自己念叨两句后。 林永安便抬起头,眸中带著几分回忆神色,继续道。 “两个月,差不多两个月前。” “小安在校门口见到了一个很怪的老头,穿著一身的黑衣服,还摆摊卖著一些画。” “而且他卖的画,跟其他在学校门口摆摊的大叔大婶还不一样,其他大叔都是卖鸟鱼虫的画,还有人可以用我们名字来画画。” “可这个老头,画的都是和尚,各种各样的和尚。” “和尚?”林海恩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心头已经开始涌动怒意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未来即將到来的大劫,那未知的精怪鬼祟,已经是盯上了自家弟弟。 邢劫千佛。 要是小安的佛缘极深,那为了寻觅凑齐千佛,定也会被盯上。 “是的嘞,就是和尚。”林永安没有察觉到自家哥哥的情绪变化,已是继续自顾自的讲述道。 “那老头怪得很,说著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多半是看不出他的画里是个和尚,有缘人才能看到。” “这就是骗小孩的话,哪有人会看不出来哩,那个画里的人就连头髮都没有,不是和尚,还能是什么啊。” “还说著,因为我跟这幅画有缘,要把整幅画都不要钱的送给我。” “但我没有要,从小妈妈就教了,不要钱的东西往往会更贵,更不允许我们贪便宜。” “可是那老头真就是怪得很,我说了不要,还非要给我这幅画,甚至还说...如果我接过这幅画,就给我一包奶。” “我听到这里,就觉得这老头肯定不是好人,立马就开始跑,抓住哥哥你给的虎齿项链开始跑,根本就不敢回头的跑哩。” “在我跑的时候,还在后面听到了呼呼的风声,还有什么东西在鬼哭狼嚎个不停,最后又有像老虎一样大吼声响起,那些可怕声音才稍微好了些。” 听到这里。 林海恩的眸中,已是深藏著厚重的凶光,更是彻底確定...那些精怪鬼祟,真就胆大包天的盯上了自家弟弟。 曾经的自己,从小就被精怪鬼祟缠上,差点身死被鳩占鹊巢。 现在的小安,本应该一辈子享福的命格,结果因佛缘深,却被这大劫牵连其中,还差点就被精怪鬼祟掳走。 倘若两个月前,小安出了什么意外。 就算这灵山小雷音有多么邪异,就算是还没出世,自己用尽一切,都要將其揪出碾碎。 將心中的怒意暂且压下。 林海恩看向面前正在回忆中的林永安,便继续温声询问道。 “小安,还有吗?”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特殊的怪事吗?” 林永安歪著脑袋,格外认真的又想了好一会儿后,忽然抬起头道。 “哥,还有,还有......” “在我逃跑的时候,那个老头还在不停说著...什么楼至佛,说我和这什么楼至佛有缘,以后就算不好好读书,都能够考一个满分。” 楼至佛? 这特殊的称號,让林海恩皱了皱眉头,心头更是越发凝重起来。 因为,他以前看出来了...自家弟弟真当是被那精怪鬼祟盯上了,更差点就被诱骗,变成所谓的贤劫千佛之一了。 若非那虎齿项链,再加小安自己谨慎的话,多半已经就被掳走。 到时要想再寻的话,定是困难重重,更可能被彻底洗脑,变为所谓的楼至佛了。 见到林海恩的表情好似有些凝重。 林永安拉了拉林海恩的衣袖,带著一抹勉强的笑容,不在意道。 “哥,没事的,我已经不怕了。” “最近这两个月,小安都没有再遇到那个怪老头,所以不会有事的。” “小安也没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这样他们就不会担心,哥,你也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將心中的所有怒意压下,扯出一抹笑容,揉著林永安的圆脑袋,无比肯定的开口道。 “好,哥答应你,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会告诉给爸爸妈妈。” 说完。 林海恩移开视线,看向了远方,更是微微眯起眼睛。 这灵山,这雷音,该毁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关帝圣君,青龙偃月刀! 通过林永安的描述。 现在。 林海恩终於明白了...为何慧觉大师,会在前段时间忽然提醒,自家弟弟的佛缘极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便是那个意图矇骗,掳走小安的老头,不仅引动了虎齿项链,同样也引动了小安心底的那枚无畏印。 根据普寧师叔所言,小安心底的这枚无畏印,多半是慧觉大师所留,並且捨弃了毕生所修的无畏印,送给了小安。 换句话说。 无论小安往后年纪多大,遇到的事情多少,只要不行邪祟恶劣,伤天害理之事。 这枚厉害的无畏印,便会一直留在他的心中,护佑其此生无恙。 难以想像的大礼。 林海恩完全不知...为何慧觉大师会將这无畏印送给小安,难道仅是因佛缘极深?亦或者是为了护佑小安免受此劫? 林海恩无法確定,同样也没有机会去询问,根本不知...慧觉大师又苦行去了何处,是否在各地寻觅被矇骗成千佛之人。 但无论如何,这次小安虽然侥倖逃过,可大劫依旧还在。 要想彻底解决此事,要是彻底护著自家弟弟,必须要將那所谓的灵山和小雷音寺,彻底的劈翻毁掉才行。 就在林海恩的心绪越发坚定,巴不得这灵山大劫抓紧显现出来,及时解决,免得继续牵扯到自家弟弟的时候。 坐在旁边的林永安,看著正在发呆的林海恩,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 “哥,你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小安说错什么话了,还是生小安刚刚骗你的气了。”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不由得摇了摇头,格外郑重的笑著回答道。 “没有,小安没有说错话,哥哥也没有生小安的气。” “哥哥只是在想...小安真是个小男子汉,遇到了这种事情,还不哭不闹的当做没发生过,还没有让爸爸妈妈知道。” 这句夸讚。 让林永安不由得站起身子,更是双手掐著腰,微微昂起头骄傲道。 “那当然了。” “我可是答应过哥哥,要孝顺爸爸妈妈,更不能让他们担心,就算心里害怕,肯定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林海恩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圆脑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可却是无比郑重的讲述道。 “小安,你不告诉爸爸妈妈可以,但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一定要告诉哥哥,懂吗?” “要是哥哥不在身边,赶不回来,那就告诉给三姑奶奶,知道吗?” 林永安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也记在了心中。 林海恩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小安有些顽皮,是村子同龄人中的孩子王,追鸡打狗的事情,可以说是没少干。 但在林海恩看来,小安一直以来都很乖,同时更无比听他的话语。 只要是自己说的话,都是无条件的听从,更是会一直都深深的记在心底,就像先前说的...让他要好好孝顺爸妈那样。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把自己背著的包袱取下打开,里面除了很多特殊的请神器物外,还有数不清的符籙。 將那一整叠恐怕都有数百张的符籙,递到林永安的面前,格外严肃的叮嘱道。 “小安。” “这三百张的符籙,你好好收起,放到你的玩具柜里面。” “每次上学的时候,放个十张在书包里,如果又遇到像上次那个的怪老头,你就把符籙抓到手里,嘴里轻声念著......” “哪吒令,哪吒灵,哪吒太子显威灵!” “记住了吗?” 见到自家哥哥这般严肃。 林永安无比用力的点了点头,格外聪慧的直接便复述出来道。 “哪吒令,哪吒灵,哪吒太子显威灵!” “记住了,哥,小安记住了!” 林海恩格外满意的笑了笑,再度揉了下林永安的圆脑袋。 自家弟弟虽然顽皮了点,但也是实打实的聪慧,往后像星星哥那般,考上个大学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林永安便是立刻跑到旁边,把自己装玩具的小箱子提过来。 这个小箱子还有个两层,上面那一层放著各种各样的小玩具,而下面的那一层则放著...林海恩小时候打的瓶盖,以及一些小人书。 很明显。 这些原本属於林海恩的东西,林永安一直都保存的很好。 將那一大叠的符籙,放到那小箱子里,又想了想后,小心翼翼的拿出十张,叠了叠放到自己口袋里。 紧接著。 林永安便昂起头看向林海恩,更是带著几分疑惑的问道。 “哥哥,这些黄符是不是很厉害?” “之前你给三姑奶奶一些黄符,我听班里人说...有外村人专门来找三姑奶奶,要用五百块钱买一张黄符,三姑奶奶都没卖哩。” “不过,哥,你放心。” “你给小安的东西,不管是能值多少钱,小安都不会卖掉,就像那些瓶盖和小人书一样,小安都有好好的留起来。” “是很厉害。”林海恩笑著应了一句,更是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很厉害,很厉害,比之前给三姑奶奶的黄符都要厉害很多。” “不过,这些黄符只有配合哥哥教你的那句话才能用,其他人不知道可就用不了。” “那些大人也用不了,只有像小安这样的乖孩子,才能够用。” 现在给林永安的这些黄符,是林海恩专门绘的哪吒令,有著破除一切邪祟的作用。 同时前些天,林海恩还专门入梦求了哪吒三太子...... 要是林永安用了黄符,却还是没能斩掉邪祟的话,烦请其降下几点法力进符籙中,保下自家弟弟。 哪吒三太子,不仅有著通天法力,更是孩童之神,最擅护佑娃子。 所以,现在才七岁的林永安,用这些哪吒令无疑是最恰当的,若是换成雷诀或其他类型的符籙,反而是有些不太恰当。 求神护佑自家弟弟。 虽然是藉助符籙之力,但若是被其他人听到,定是也会惊讶无比。 林海恩在询问之时,亦是有些忐忑,担心哪吒三太子直接拒绝,或者惩戒自己这种过分的要求。 但没想到。 不知是曾经说了有求必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哪吒三太子竟答应了这种小事。 不过,也专门叮嘱了林海恩...往后若有机会,记得多唤祂来这阳间。 说是九天之上,憋闷的很,还是阳间舒爽。 就算杀不了龙,杀些恶鬼精怪,也是畅快无比,能稍稍活动下筋骨。 林海恩自是不敢反驳推辞半点,恭敬的应下了这个请求。 当然,林海恩心头也有些苦涩和无奈,因为下一次在请神的时候,绝对也没办法唤哪吒三太子。 要是再唤其他神明的话,只怕那三尖两刃刀,真当就会从天而降,径直落到自己身前了。 就在这时。 陈燕的喊话声,已是从院子里传来。 “海恩,小安,快点下来吃粽子了。” “这刚蒸熟的肉粽,那可是最好吃,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听到这声音。 林海恩也是把包袱重新系好,隨手放到一旁,看向正在搬玩具箱的林永安,笑著喊道。 “小安,走了,妈在喊下楼吃粽子。” “对了,黄符的事情你可以告诉爸妈,就说是哥哥给你的东西。” ...... 吃完粽子。 便到了早上十点,村里的划龙舟也快开始了。 在当前的这个年代,那些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汉子,基本还不会去大城市里工作打拼。 没读过多少书的他们,基本都会选择子承父业,继续靠著外面的这片海来养家餬口。 所以,岭胜村也能根据姓氏,凑出好几艘的龙舟队。 而划龙舟的地方,就在村旁溪流和海洋的交接地,也形成了一条较为宽敞的村內水道,恰好能用来划龙舟。 吃过粽子后。 林永安便跟著林平川去看划龙舟了,陈燕则在家里准备待会的午饭。 原本也想去看划龙舟的林海恩,从爸妈口中得知...最近林永杰天天打铁都打到很晚,甚至就连划龙舟都推掉了,令其不由得有些好奇。 所以,也就没去看那划龙舟,而是径直来到罗铁林的铁匠铺。 走到铁匠铺的门口。 “鏗—鏗—鏗———” 一道道清脆的金铁敲击声,已是从铁匠铺里传出。 林海恩缓步走进。 只见。 正赤裸上身的林永杰,有著一身的轧结肌肉,尤其是两只手臂上的肌肉极为明显,更有青筋密布。 一手用钳子捏著一把烧红的刀,另一只手则握著铁锤,不断锤击著面前烧红的刀胚。 每次敲击,都会溅起一大片的火星。 即便满头大汗,那汗水都跟著敲击落到刀胚,溅起了一阵水蒸气,都没有停下动作,明显是格外的认真。 林海恩也不出声打扰,站在旁边仔细的看著。 仅仅只看几秒。 林海恩便確定了...自己的堂哥—林永杰,现在的打铁手艺已经是越发嫻熟了,更没有此前的生涩感。 虽然离出师还有很远,但最起码也有铁林伯的五成模样了。 足足打了数分钟。 林永杰仔细打量烧红的刀胚两眼,隨即小心翼翼的夹起,缓慢放入旁边的一盆清水。 “呲呲呲———” 那原本烧红的刀胚,立刻便降温显现出金属顏色。 可將刀胚拿出来后。 林永杰仅仅只看了眼,便是摇了摇头,长嘆一声又把刀胚重新回炉,似乎並不满意刚刚的刀胚。 而在这时。 他的余光也注意到...自己的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立刻朝著旁边看去,见到是林海恩之后,先是微微一愣。 下一秒。 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神色,更是有些意外的昂头喊道。 “海恩,你咋来了。” “前几天,小安说了你今天要回家,怎么没去看村里划龙舟?” “划龙舟看腻了,之前每年都看。”林海恩笑著应了句,隨即又朝著那刀胚看了眼,便继续道。 “还不如来这里看看,你是怎么打铁的。” “我听爸妈说,这些天你都待在铁匠铺,天天都打到半夜才回,是在打我的那些器物吗?” “哥,我不著急的,现在那些器物已经够我用......” 还没说完。 林永杰便摆了摆手,直接打断林海恩的后续话语,连忙开口道。 “哪能啊。” “海恩,你的那东西,我早就打好了,哪能够听到你要回家了,才开始临时抱佛脚啊。” “你在这里等下,我立刻就把青龙偃月刀拿出来。” 话音落下。 林永杰便走进铁匠铺的储物间。 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般,根本都没有翻阅声传来,林永杰便將一把等比例缩小的青龙偃月刀拿出,走到林海恩的面前,递出道。 “海恩,你看下这把刀可不可以。” “按你说的,给它打小了好几倍,隨身带起来方便些。” “不过,先前你专门说了,一次回家打一把就好,所以我便只打了这把关刀,没有打其他的器物。” 看著林永杰递出的青色关刀,林海恩霎时双眼一亮。 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接过这把关刀,仔细打量摩挲数秒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感慨道。 “好,真是太好了啊。” “哥,你打的这把关刀,就跟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真的太好,真的是太好了啊。” “一模一样就好,我还担心打的你不满意。”林永杰咧嘴笑了笑,隨手从旁边扯来一块抹布,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將这把栩栩如生、青色耀眼的关刀收好,林海恩又看向身上有不少烫伤的林永杰,带著几分不解的疑惑道。 “哥,你这关刀也打了,刚刚那是在打什么?” “我看你好不容易打出一个刀胚,才刚淬火就又不满意的回炉了,你这几天就都在打这东西吗?” 这个问题。 让林永杰不由得看向旁边那正在重新回炉的刀胚,脸上带著几分无奈的嘆了口气,又看向林海恩缓声道。 “海恩,你知道赊刀人吗?” “我这些天都在铁匠铺,就是想打出一把刀,打出一把比赊刀人手中都还要好的刀......” 第四百三十四章 阳谋才最无解,林永杰和赊刀人的赌约 赊刀人? 林永杰说的这句话,让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但眼神却也迅速凝重起来。 自家堂哥的性子就跟父辈一样,憨厚老实,而且一心打铁,很少理会外面的事情,更不会专门去打听什么东西。 既然能从其口中听到赊刀人,说明多半就是在最近这段时间,有赊刀人来到了岭胜村,或者这周围的十里八乡。 在道门学习至今。 林海恩对赊刀人这个称呼並不陌生,明白这也算是一个阴行职业。 不过,跟捞尸人、缝尸匠这种跟死人打交道的阴行职业不同,赊刀人专门跟活人做生意。 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到某一处的村子,打著免费赊刀的噱头,给出一个特殊的预言。 若是预言实现,那么將会再来这个村子,收取远超刀价值的东西。 要是预言不现,自然也就不会来。 真要论起来的话,跟道门里的钦天监有几分相像,也有观天象,占卜大势和吉凶的特殊之法。 就像此前解决的造畜一事。 程照雪便是因一位赊刀人的预言,才会专门来到榕城,寻那踏进邪路的师兄。 但相较於为背负天下,为眾生窥探天机大劫的钦天监,赊刀人这一脉,终究还是格局太小。 大多时候也只求自身利益,因此也难上大雅之堂,没能成一个大的道门法脉,仅以阴行职业来传承。 如果是以往的话,听到这赊刀人,林海恩或许不会多想什么。 毕竟,阴行职业跟在庙观修行的道士和尚不一样,本就要行走世间,有时候靠著自己的三两本事来餬口吃饭。 会来到这海边的小村子,那自然也是极其正常的情况。 但现在,无论是根据先前的祸事,还是慧觉大师的提醒,都极其清晰的说明了...... 有眾多阴行职业的『手艺人』,被那精怪鬼祟蒙蔽,正在为那打算立起灵山小雷音的精怪鬼祟行事。 虽然若论道行和法力,阴行职业的『手艺人』肯定比不过道门中人,也比不过那些佛门高僧。 可有各种各样的特殊手段,蒙蔽起普通人还是极其轻鬆。 而且,相比於让精怪鬼祟出来寻觅,终究还是人类的阴行各脉,无疑是会更让人放鬆警惕,更方便他们行事。 就像先前,程照雪的师兄身为缝尸匠,最后却用自己习得的手法,走上了造畜邪路。 甚至將那可怜的娃子掳走,只为了逼迫赵老三就范,当那灵山千佛。 而阴行的手段,可远不止造畜一事。 纹身、赊刀、剃头、赶尸等等,都属於阴行手艺,有不少都跟如今的日常生活有关,稍微一变,就能引得不少人入局。 可以说。 若是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用那些邪祟手段,强行蒙蔽普通人成千佛的话,或许还不像现在这般棘手。 ...... 在脑中將这些想法迅速的过了一遍后。 林海恩便看向一脸坚决的林永杰,眸中带著几分凝重的询问道。 “哥,这具体是什么情况?” “你为何要打出比赊刀人更好的刀,是村里现在来了个赊刀人吗?” 林永杰拿著抹布在脸上抹了一抹,又隨手將抹布丟到一旁,缓声道。 “不在村里,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差不多是在一个半月前,有个穿著一身黑衣,半张脸都蒙著黑布,头上带著黑帽子的胖子,推著一辆卖货车来到咱们村。” “但跟其他货郎不一样,他的车子上没有像放大镜、拨浪鼓、小夹子和剪刀这种常见的杂物。” “反而是...在卖货车的架子上,摆著各种各样的刀具,里面有柴刀、菜刀、剁骨刀、水果刀等等。” “然后,用两把菜刀敲著,发出一道道清脆的鏗鏗声,嘴里还喊著...免费赊刀,不管是谁来都免费赊刀。” 听到这里。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抬了抬手,示意林永杰继续说。 单从这简单的描述,就已经是能百分百的確定...这確实是个赊刀人,若是其他小摊贩的话,可不会、也不敢做这种赊卖的生意。 “免费赊刀,大家可从来都没有听过,立刻便围了上去。” “菜刀这是每家每户都要用的东西,听到可以免费赊,自然是会立刻凑上去,而且他掛出的那些刀具,看过去就是很锋利。” “隨著这凑过去的人越来越多,那胖子就开始说了,说是...村里的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免费赊一把他的刀。” “在赊他的刀时候,还要跟他进行一个赌约。” “他会说出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成真了,眾人就要付这把刀的钱,要是这件事没成,或者超过时间才成,那这把刀就送给村里人了。” 这种情况。 並没有让林海恩太过意外,因为这种立赌约赊刀的行为,就是赊刀人最常用的手段。 由於有一定的推演手段,所以在立赌约的时候,赊刀人其实是处於不败之地。 那赌约看似对赊刀人不利,实则他们至少有九成的把握,確保这个赌约实现,能够收回数倍於原本刀具的钱。 换句话说。 但凡是贪心的想要赊一把刀,那就会踏入了赊刀人所设下的陷阱中。 而林永杰的讲述,已然是又继续响起了。 “那赊刀人看到围著的人越来越多。” “就从那三轮车里拿出一块手臂大小的牛棒骨,又隨手的从架子取下一把剁骨刀,直接朝著那牛骨头砍去。” “仅仅只是一下,那个坚硬的牛棒骨,就被砍成两截了。” “砍完之后,那赊刀人又拿出一块破布,那把大砍刀只是轻轻一抹,就把破布给割开了,就算是砍了大骨头,刀刃都半点没被伤到。” “又剁骨头,又削破布,就算是村里人再怎么不懂,都看出来了...这把剁骨刀很厉害,不仅锋利还能剁骨头。” “这个时候,就有乡亲问那个赊刀人了,说是...这个赊刀的赌约具体是什么?” “虽然这把刀看起来確实很好,很锋利,但要是他不说赌约是什么的话,乡亲们那也是怎都不敢收的,也不贪这个小便宜。” 说到这里。 林永杰不由得顿了下,看向旁边的林海恩,有些感慨的讲述道。 “海恩,你应该也知道...咱们村在几年前,遭过诡船一劫,让很多人都不敢再贪心。” “至少,都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就算那个胖子是人,並不是什么精怪鬼祟,但只要不说清楚,村里人肯定的不敢赌。” “那胖子也没有故弄玄虚,见到村里那么多人问,就直接说了......” “他的赌约是...在未来的三年內,咱们村里会下雪,而且雪会覆盖道路至少有一指厚,屋檐都会结冰凌。” “要是在三年內,村里都没下雪,更没有冰凌,那这个打赌他就算输了,赊出去的刀就送给乡亲们了。” “要是三年內,村里下雪,结冰凌了,那这赌约就算是他贏了,那乡亲们就得东西买这把刀。” “但他也不要钱,只要乡亲们家中香炉中剩下的香火,烧纸盆里的灰烬,以及放完剩下的鞭炮纸。” “香火灰要三两三,纸钱灰要三两三,鞭炮纸也要三两三,一共凑成九两九。” “说实话,这些东西在我们村里,根本就不值什么钱。” “每家每户估计只要特意留一、两个月,就能够凑齐这三样东西,而且要下雪的话,肯定得是冬天。” “那时候也快过年了,別说是三两三,就算是六两六,都能凑得出来啊。” 这一刻。 林海恩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带著几分疑惑的询问道。 “哥,那有些不对啊。” “先前你也说了,村里的乡亲们,因为那起诡船的事情,已经是不敢贪太多的小便宜,这次怎么又踩进去了?” “尤其是要香灰、纸钱灰、鞭炮碎这些东西,听起来便有些怪啊。” “难道还不知道教训,觉得妈祖奶奶会救他们吗?” 林永杰不由得嘆了口气,带著无奈的摇头回应道。 “他们知道教训,都知道教训啊。” “可是,见到村里人明显都有些犹豫,那赊刀人却是直接伸出手,向著天地发誓。” “说著,他只是要这些香灰和纸钱灰,绝对不会害乡亲性命,更不会用什么手段来谋害乡亲。” “仅仅只是,自家村里有一座寺庙快建好了,村里派他出来收一点万民的香火纸钱,来给这座寺庙带点人气。” “乡亲们只要给出这些香灰纸钱灰,非但不会被害死,要是去了那座寺庙里,还会得到庇佑,往后都不会被精怪鬼祟侵扰。” “他敢对著天地,对著佛祖,对著九天眾神发誓,这话里若是有半点谎言,就天打五雷轰,死的葬身之地,立刻暴毙当场。” “在他说完这番话后,天地並没有任何的异样,他也没有当场暴毙,无疑是让乡亲们都鬆了口气。” “经歷过鬼祟之事的乡亲们,更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所以见到赊刀人发誓却没事,心中肯定也就放心了几分。” “海恩,你懂得比我多,本事也比我大,你说......” “如果这赊刀人那时有坏心,也在欺骗乡亲的话,会不会遭到这天地惩戒,会不会直接被天打雷劈?” 听到这个问题。 林海恩仔细想了想后,便轻嘆了口气,回答道。 “会的。” “这赊刀人也算是有点法力,要是换成普通人发这种毒誓,或许不会死,天地也不会理会。” “但他既然有法力,也靠那些阴阳手段吃饭,要是胡乱发誓,就肯定会被天地制裁,那句话有半点谎言,天雷就会立刻降下。” “可是哥,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我现在能確定,这个赊刀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他这所谓的发誓,肯定是半点都做不得数啊。” “虽然说的是真话,但要走空子的话,也有很多的路能走。” 很明显。 隨著林永杰说的越来越多,林海恩也越发確定...这个来到岭胜村的赊刀人,绝对也已经成了那精怪鬼祟的手下。 虽然不知这赊刀人拿香灰、纸钱灰和鞭炮渣具体有什么用,但绝对跟灵山和小雷音有关,否则根本没必要特意收集。 “是啊,我也觉得那赊刀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永杰点头应了句,便是嘆了口气继续道。 “但他发誓之后,村里乡亲们便放鬆了不少,再加上他確实是活生生的人,便有不少人开始赊他的刀了。” “最关键的是...乡亲们都觉得,未来三年根本不会下雪,更別说结冰凌,雪下的足够一指厚了。” “不说闽地的那些山区,咱们岭胜村靠海,大冬天都有个十度左右,再冷的天气都没怎么下过雪。” “听奶奶说,上次下雪都是四十多年前了,而且也只下了一会,別说是下一指厚,基本是一落下来就化掉不见了。” “如果没下雪,赌约没实现的话,那乡亲们自然也不用给香灰,也不用担心出什么怪事了。” “就算是真下雪了,那胖子赊刀人既然是敢这样子发誓,乡亲们自然也都不怕,至少觉得没诡船那样嚇人。” “但就不知道,等到三年后,又会成什么模样,就算现在看起来啥事都没有,谁知道后面又会怎么样。” “不过海恩,你放心,咱们家都没有拿那把刀,这点小便宜可不贪。” “况且,我现在也能打刀了,就算他的刀再好,咱们也不用。” “是的,哥,你现在打铁的手艺,可是比以前厉害多了。”林海恩带著淡笑应了一句。 听到家里没有进这个局,没有收赊刀人的菜刀,林海恩虽然並不意外,但也是稍稍鬆了口气。 但下一秒。 林海恩却是露出了疑惑神色,看向对面的林永杰,疑惑道。 “哥,那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要打出一把比赊刀人更好的刀?” 林永杰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眼满是厚茧的手掌,朝著林海恩咧嘴笑著道。 “因为我和他打赌了。” “赌在这三年內,能打出一把比他拿出那些,要更好,更锋锐,更坚固的刀......” 第四百三十五章 赊刀人慾收林永杰为徒,替师復仇的缘由 “因为我也打赌了。” 林永杰这看似平静的话语,让林海恩微微一愣,眸中更迅速腾起疑惑不解的神色。 从刚刚要香灰和纸钱灰的描述中,再加上自家曾经出了那么多的诡事。 林永杰应该是非常清楚...那赊刀人绝对不简单,跟他打赌的话,多半是十赌九输,甚至是十赌十输。 在这种情况下,自家堂哥竟然还跟这赊刀人打赌了? 本就会打铁的他,根本就没必要贪这一把菜刀才对,就算再好,再锋利,那也是菜刀罢了。 不对劲。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而且,为何堂哥打的赌是...在三年之內,能打出一把比赊刀人更好的刀? 这个赌约,可跟村里的那些乡亲,三年之內会下雪的赌局不同啊。 ...... 虽然这个消息,让林海恩满是惊讶和不解。 但他还是暂且將情绪压下,看向身旁的林永杰,缓声询问道。 “哥,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为何你也会跟那赊刀人打赌,而且明知此事有鬼,却也要进那陷阱中。” 林永杰咧嘴笑了笑,看向那正在烈火中的刀胚,却微微攥紧了拳头,无比坚决的激动讲述道。 “就算这是陷阱,我也要进,只为给师傅爭上一口气。” 紧接著。 林永杰的情绪稍稍平復下来,朝著旁边还是一脸疑惑的林海恩,缓声的继续讲述道。 “虽然那个赊刀人,说是赌约,也立誓不会害乡亲们。” “但由於先前贪小便宜的教训太惨痛了,所以儘管有些乡亲跟他立下了这个赌约,拿走了一把刀。” “可绝大多数的乡亲们,却还是在犹豫观望,担心一旦立下赌约,那就造成大问题。” “就算说了不会害乡亲们,可谁又能百分百的保证。” “见到那些乡亲们明明都意动,却还在犹豫,才赊出几把刀的他,明显是有些不满意。” “虽然不知道他要赊出多少把刀,但那时肯定是远远不够,所以他便问起周边的乡亲们,说是...现在家里用的什么菜刀,拿出来比一下。” “只有拿出现在的刀好好比一下,才会知道他打的这把刀,究竟是有多好,那是能用一辈子,能传几代人,从来不会生锈的好刀,根本就不是其他铁匠能比的。” 听到这里。 林海恩已经隱隱猜出了后续情况,也大致想到了...自家堂兄会那般衝动,跟赊刀人打赌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岭胜村每家每户用的菜刀,都是由罗铁林打造。 甚至还不只是岭胜村,就连这周边的十里八乡,大多数人家中用的菜刀,都是由罗铁林打造。 再往上推个几十年,推个三代,周边村民家中的菜刀,则是由罗铁林的父亲或爷爷打造。 一直以来罗家打铁具的价格,收的都很公道,也从来不偷工减料。 不管是打造捕鱼用的工具,还是家中日常用的菜刀、柴刀等等,都能用个好几年,所以村里几乎家家都有罗铁林打的刀具。 但是,虽然打铁的手艺很厉害,用的也是好材料,可无论是什么刀,用久了都会生锈,也会变钝,变得不好用。 一开始,或许一个月磨一次刀就够了。 可到了后面,每过两三天就要磨一次刀,將那已经越来越钝的刀刃重新磨到锋锐,著实是有些太过麻烦了。 就算是自家好脾气的妈,有时候都会无奈嘆气,说著怎么没有能一直锋锐,不用两三天磨一次的好刀。 那个明显有些邪的赊刀人,说出那般话语,自然是能打动乡亲们本就动摇的心。 林永杰的话语还在继续,虽然脸上带笑,但眸中的慍怒和凝重,却已是清晰可见了。 “那些乡亲们听到赊刀人的话语,自然也是没有多想什么,离家近的几个乡亲就把原本的菜刀拿来了。” “他们拿出来的那些菜刀,都是师傅好多年前打的,甚至有些刀还是师傅的爹打的,足有几十年的歷史。” “就算是打铁技术怎么好,这么多年过去,刀刃肯定会卷,平时不磨刀的话,怎么可能好用。” “那个赊刀人看到乡亲们拿来的菜刀,仅仅只是看一眼,就毫不在乎的呿了一声,说这些菜刀一百把都比不上他的一把。” “然后,就一只手接过乡亲们递来的菜刀,另一只举著他自己打的菜刀,直接重重的劈落砍下。” “在眾多乡亲的视线中,师傅打造的那把菜刀,直接被砍成了两段,也被隨手丟到了地上。” “將菜刀砍断后,他还握著自己的刀,又开始割起抹布,依旧是跟先前一样没有任何的阻碍,就把抹布割开了。” “就算围著的乡亲们如何不懂刀,也能看出来...这赊刀人打的那些菜刀,確实是比师傅要好上不少。” “原本还不敢跟著打赌,有些犹豫的乡亲们,见到这刀好像真如赊刀人说的那样好,又想著...未来三年多半是不会下雪,便纷纷围了上去。” “但这次赊刀人却多了个要求,说是...后面谁要想赊他的刀,就必须把家里原本的菜刀带来,他要把这些垃圾菜刀全部砍断。” “说著...就这种都还没出师的打铁技术,怎么敢拿出来卖钱的。” “他不仅要和乡亲们打赌,还要把师傅之前给村里人打的菜刀全部砍断,甚至还说那些是垃圾。” 而在此刻。 林海恩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更充斥著疑惑,缓声道。 “哥,你咋知道的这般清楚?” “你平时应该都在这铁匠铺才对,也撞不到那赊刀人啊。” “阿楚见到的,那是她正好在买菜,就看到了这赊刀人。”林永杰立刻便应了句,但在提到阿楚的时候,脸上还带著一抹笑容,继续道。 “海恩,你应该也知道的。” “阿楚就是师傅的女儿,跟我同岁,那时候还一起上学的。” “只不过,我就上到小学就没读了,阿楚初中上完,没考上高中,就回到这铁匠铺帮忙了。” “帮忙记下有谁要打东西,要进多少生铁,买多少煤这些事。” “阿楚看到眾多乡亲都从家里把菜刀拿出,被那赊刀人砍断后,立刻就回到铁匠铺告诉我和师傅了。” “原本还在打铁的我们,立刻便准备赶出去,准备好好看下是什么情况。” “就算他打铁锻刀的技术再好,那也没必要非要把我们的菜刀砍断,更没必要说师傅锻的刀是垃圾。” “况且,他砍断的那些菜刀,都是师傅数年前打的,根本比不上刚锻的那些菜刀,更別说刀刃锋利度了。” “师傅打了快一辈子的铁,自然也是有著几分脾气,在打铁这件事上更是从来都不服谁。” “立刻就带著昨天才刚打好的剁骨刀,朝著那赊刀人的摊子跑去。” “当然,师傅也不是衝动要去做什么,而是单纯的要去比刀,好好的较量下,究竟是谁的刀更好。” “带走的那把剁骨刀,能算是师傅打最好的一把,也是锻铁技术最成熟的一把。” “即便几年前打的菜刀会被砍成两段,但我和师傅都觉得,这把剁骨刀肯定没问题,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到这里。 林永杰顿了两下,隨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更是摇了摇头道。 “但我们俩都想的太简单了。” “那赊刀人真当是有本事,锻刀技术也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至少是原本我都不敢想的程度。” “那时,我和师傅两人赶去了赊刀人的小摊,村里的眾多乡亲见到师傅提著剔骨刀过来,都是生怕出事,不停的喊著別衝动。” “但师傅说,今天只是比刀,无关其他,手艺人的事,那就用手艺来说明,要真打铁比他厉害,被喊成垃圾也是应该。” “就这样,我们两人就来到了那赊刀人的小摊前,那个很胖的赊刀人明显是完全不在乎,都不正眼看师傅半眼。” “师傅看著地面一大堆被砍断的刀片,也见到了隱约可见的『罗』字刻印,代表这些都是他曾经打的菜刀。” “整个人气的都在发抖,但却还是忍住了,只是用力攥著那把刚打好没多久的剔骨刀,咬著牙对那赊刀人说......” “这是昨天刚打的剔骨刀,来好好的比一下。” “如果还是被一下砍断的话,那师傅就承认...比不过他,锻刀的技术比不过他。” “那村里乡亲要丟掉他的刀,换成赊刀人的刀,师傅也不会有半点的意见,权是比不过,好货胜劣货罢了。” “可那赊刀人似乎完全没在意半点,更確定自己肯定不会输一样,就说...乡亲们要不要换菜刀,师傅怎么能做得了主?” “就是一个打铁匠罢了,怎么能管得了別人家里事,管得了別人要不要换菜刀。” “但要是非要比的话,那就赌点更大的东西。” “他说也不为难,更不太要求师傅,只要昨天打好的剔骨刀,能扛住他刀砍三下,还能保持锋锐,那就算师傅贏。” “那作为赊刀人的他,往后再也不赊刀,就当从来不会这门手艺。” “可要是师傅输了的话,那以后就再也不能打任何刀具,但他也不把人逼死,也就是不能打刀具,打渔网和船锚这些东西不做限制。” 又是一个赌局。 赌的还是未来能不能继续打刀,赌的是格外的大。 曾经护过自己的罗伯伯,本来就是靠打铁养家,要是以后不能再打刀具的话,收入绝对会减少很大一波。 因为,现在时代发展的快,就连捕鱼工具和船锚都有工厂批量生產,打铁的单子明显是少了数倍不止。 要是换成三十年前。 罗铁林那可得每天都得在铁匠铺里,每天都有新的单子,都有新的东西要打。 当然,赊刀人赌的也很大,直接把自己这一行都赌进去了。 如果输了,往后就连赊刀人都当不了。 可越是赌的大,越是不给自己留半点的退路,就越说明...赊刀人有近乎十成的把握,贏下这个赌局。 林海恩不禁嘆了口气,摇了摇头隨之开口道。 “难贏,这可真是难贏啊。” “赊刀人虽然最出名的是赊,以及他所给出的预言,又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他锻刀的技术。” “但要知道的是...锻刀技术,那些刀具,才是赊刀的基础啊,要是刀打的不行,乡亲们又怎么会去赊。” “就算是如何的爱占便宜,一把劣质刀具拿的也没用。” 林永杰明显是有些沉默,轻轻的点了点头后,便赞同的继续道。 “是啊。” “他的锻刀技术,真当也是万般的厉害。” “立下赌局后,那赊刀人就隨手从架子上拿出一把刀,递给了师傅,说是...让师傅用自己刀隨便的看。” “要是能把他的刀砍断,要是能把他的刀刃崩断,那就算他输了。” “师傅没有迟疑半点,立刻就一手握著自己的剔骨刀,另一只手握著那赊刀人递来的菜刀,重重的砍了下去。” “师傅砍得很用力,令两把刀都在嗡声颤抖,可那赊刀人递来的刀,却没有半点损坏的痕跡,更別说被砍断了。” “师傅不信邪,更加用力的砍了下去,力气大到甚至都把他的虎口震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伴著清脆的崩断声响起。” “可断掉的...却却不是那赊刀人递来的刀,反而是师傅昨天刚打的剔骨刀。” “用剔骨刀砍其他人,这本来就是占尽了便宜。” “结果最后崩断的却是剔骨刀,这无论如何都说明了...师傅输了这个赌局,甚至差距远比想像的大。” “那赊刀人看了眼崩断的剔骨刀,又看了看被师傅染红的刀,就满是嘲讽的说著...那把刀就送给师傅了。” “垃圾就是垃圾,技术不到家又囂张的显摆,把那把刀拿回家好好看下,究竟什么才叫做锻刀。” “师傅整个人都好像呆住了,就连震裂的虎口都不看。” “站在旁边的我,看的是万般生气,便说了...这次师傅没有准备,要真的好好研究下,锻刀技术肯定是能比他好。” “那赊刀人却说,师傅没有研究机会了,往后不能再锻刀具了。” “不过,既然我是师傅的徒弟,那我来和他赌的话,倒也不是不行,要是在师傅精心教导的三年后,我的锻刀技术能超过他。” “那师傅就能继续锻刀,他也会跪在师傅面前道歉,今后同样也不再当赊刀人,也不再锻刀。” “可要是在三年后,我的锻刀技术还比不过他,他也不需要我往后不能再锻刀具,只要我......” “立刻离开师傅,转而当他的徒弟接过赊刀人一脉.......” 第四百三十六章 早已超过赊刀人,神明法器可是人人都能打? 要收林永杰为徒,让其接过赊刀人一脉? 听到竟是这个赌注,让林海恩明显是有些意外。 因为,按照他先前所想,这赊刀人已是那未知的精怪鬼祟手下,来到岭胜村就是为了灵山雷音一劫。 用自身最擅长的赊刀打赌方式,来拿到村中眾多乡亲家中的香灰、纸钱灰和鞭炮碎等特殊之物。 虽然不知赊刀人拿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能保证的是...绝对是和灵山雷音一劫有关。 若不是跟灵山雷音有关,赊刀人贏得赌局后,绝不可能要这些东西。 以那一向的经验来看。 正常情况下,赊刀人在贏得赌局后,会討要至少五倍於正常刀具的钱財,或者等量东西。 甚至,要是那种富裕有钱的家庭,跟赊刀人立下了这个赌局。 那就不是五倍的刀具钱財,而是会要家里全部钱財的多少,仅靠一次赌局就赚到难以想像的钱,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当然,赊刀人除了给刀具和立下赌局外,遇见那些钱財较多的主顾,还有额外给一句预言。 让这些主顾在还刀钱的时候,虽然会觉得无比肉疼,但也只能愿赌服输的还上这刀钱。 除了刀好用外,那些有钱人的东家,最想要无疑就是赊刀人的指点。 想到这里。 林海恩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那赊刀人来到岭胜村,其实就是为了自家堂哥,就是为了收其为徒。 而赊刀给村里的其他乡亲,还专门立下所谓的三年落雪赌局,其实就是顺手施为罢了。 换句话说,即便不来岭胜村赊刀赌香灰和纸钱灰,他也能去其他村子,用这赊刀手段,来完成那精怪鬼祟交代的任务。 会来这里,多半就是为了林永杰,打算收其为徒。 虽然自家堂哥读书不行,但林海恩却是清楚...林永杰的品行极正,而且憨厚老实,吃苦耐劳,从不弄虚作假。 刚开始学打铁的时候。 铁林伯虽然没有严格到...让堂哥在一天內要敲多少下的铁,要烧多少个的刀胚。 但也是特地要求了,早上六点就得到铁匠铺,每天至少要敲到晚上六点才能走,中午也就留在铁匠铺吃饭了。 这个时间安排,可以说...比起其他的打工要更加辛苦,跟上学读书更是天差地別,辛苦程度远不在一个级別上。 之所以会对那时也才十三、四岁的林永杰这么严格,罗铁林是觉得...这打铁实在太苦了,往后也不一定还能不能养家餬口。 要是能通过这种手段,让林永杰知道...原来上学是那么好,比起当徒弟学艺要好数倍不止,选择重新回去读书,那就达成目的了。 在罗铁林看来,这样高压个三、四天,林永杰多半也就知难而退了。 作为过来人的他,最是清楚...这打铁有多难学,学会后又有多么的辛苦,要整天挥锤不停,还要承受那炉火的高温。 这可是人生三苦之一啊。 虽然是林平山的拜託,但罗铁林还是觉得...做啥都不如读书,便打算用著极长的打铁时间,来强行磨走林永杰。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林永杰性子中的坚韧,远超他的想像。 都已经將时间安排的这么长了,有时候林永杰甚至还会多敲,多学一两个小时。 原本以为三、四天就会被嚇跑的林永杰,竟是硬生生的撑了下来,而且平日里没有半句的怨言。 有时候,握著铁锤把手掌都磨破了,都只是用纱布简单的裹了裹,就继续开始敲起刀胚,从不提要休息的事。 一个月后。 罗铁林已是对林永杰彻底改观了。 起初,他都以为...林永杰只是不想读书上学,又因为害怕不敢下水,所以才来到自己的铁匠铺混日子。 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后。 罗铁林已经清晰看出...林永杰的性子老实坚毅,从来不弄虚作假,明显是真打算学习这打铁本事,至少保证自己往后不会被饿死了。 確定这件事后。 罗铁林也隨之严肃起来,开始认真教导起林永杰,自家的打铁技艺能传下来,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代表传承能继续下去。 在罗铁林认真严格教导后。 林永杰的进步速度极快,让罗铁林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每次帮林海恩打造完特殊的器物后,他的锻造技术就会迅速拔高一层。 自家堂哥这般的老实憨厚,还有最適合打铁的心性,做事又细致耐得住寂寞,更已经入门了一段时间。 对於赊刀人而言,要是將林永杰收为徒弟,无疑是少很多麻烦事,也能少走不少的弯路,至少打铁不用从头开始教。 至於,现在林永杰有师傅了,那也没有半点的关係,只需抢来便可。 但如果从整件事来看。 那赊刀人不去寻佛,也不专心替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办事,甚至还在考虑自己的赊刀人传承,无疑是极为怪异的行为。 因为,赊刀人就跟钦天监一样,能够窥探到几分天机,能够见到一些特殊的趋势和因果。 这赊刀人却如此急著寻徒弟,究竟是因何事?他又看到了什么? ...... 此刻。 林海恩的心中已是带著几分疑惑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赊刀人的行为有些怪,真当是有些太怪,不忠心的帮那精怪鬼祟立灵山也就罢了,反而自己来寻徒弟。 但无论如何,林海恩能確定一事。 这灵山一劫,他是必须要解决了,更是要不留祸患的解决才行。 亲弟被一个老头盯上,说著要带其去成佛,成那所谓的楼至佛,堂哥也被归顺灵山的赊刀人盯上,要收为弟子。 虽然两个人的路子不同,但相同的是...都跟那灵山有关。 那便无需想的太复杂。 只要將那灵山雷音解决,那这两个不同的麻烦事,自然也就能解决。 同时,根据那赊刀人的赌约內容,林海恩也能隱隱约约的判断出...那灵山一劫,多半就是应在壬午年最寒冷的那段时间。 一旦这赊刀人的赌约实现,便会拿著村中各家的香灰,將那邪异的灵山雷音立起。 但这都是两、三年之后的事了。 可有什么办法,能提前將这大劫显现出来?或者,尝试將那赊刀人揪出来,继而挖出那灵山雷音之事。 就在林海恩思索不停时。 站在旁边的林永杰,將火炉里的刀胚翻了一个面,看向林海恩格外郑重的询问道。 “海恩,我知道...现在你的本事很大。” “所以,我就想问一句,你觉得...在这三年內,我可以打出超出那赊刀人的好刀吗?” “说实话,我心中也没有半点的底,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努力,只能靠自己去拼,去想,去搏,只为了爭那一口气。”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不由得看向林永杰,只见他的双眸有些颤动,明显心中也有些忐忑,更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慌。 他害怕输,害怕输掉赌局。 尤其是一旦输掉这特殊的赌局,那他就要离开这待了数年的铁匠铺,当那赊刀人的传人。 虽然赊刀人看似有前途,也看似万般厉害,可並非他所要的东西。 看著心中深藏著慌乱的林永杰。 林海恩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能的,肯定能的。” “哥,你不用担心太多,更不用这般逼著自己,整天都待在这铁匠铺里,天天熬到那么晚。” “据我所知,那赊刀人虽然打铁厉害,尤其是锻刀出眾,但绝对也做不到...能隨手拿一把自己锻的刀,把罗伯的剔骨刀砍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这里他多半是使了什么小手段,至少单纯的锻刀,罗伯就算是不如他,绝对也不可能差那么多。” “你先將罗伯的手艺学会,或许三年都到不了,那赊刀人便会出意外身死,那这赌约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很明显。 林海恩虽然不知赊刀人究竟是有了什么手段,还是真当锻刀技术有那般好,但现在將林永杰的信心稳住,就是最重要的事。 同时,林海恩还无比確定一点,就算三年后,林永杰还是比不过那赊刀人,没办法打出更好的刀,也没有半点关係。 因为,灵山雷音一劫,將会在壬午年显现出来。 这赊刀人既然已经归顺那些精怪鬼祟,必定也会被牵扯到此劫里面,作恶造孽如此之多。 届时一切计划落空,这天地责罚落下,多半会瞬间遭劫而死。 人死道消,赌约自是也无法延续。 虽然林海恩已经出声安慰,但林永杰的脸色,却明显是更加的凝重了几分,还嘆了口气摇头道。 “师傅不愿教了。” “自从上次当那么多的乡亲面前输了,师傅便不愿再教我其他的锻刀手法了,更是说著......” “教再多也无用,把所有的手艺教出去,一样也贏不了。”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那种刀,更是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刀锻成那种程度,根本就是在技艺上,有天地之別。” 就在这时。 “拖—拖—拖———” 一阵有些疲惫的鞋子拖地声,忽然从那铁匠铺的门口传来。 两秒后。 满脸胡茬的罗铁林,带著浑身酒气,出现在铁匠铺里,朝著正坐著的林海恩看了眼,带著醉意的頷首点头道。 “嗯?海恩来了啊。” “来的正好,刚好劝下你哥,让他別白费功夫了。” “就算天天五、六点来,晚上十一、二点走,也打不过那种刀,根本就打不出来的,嗝———” 重重打了个酒嗝。 罗铁林便摆了摆手,直接又转身走出铁匠铺,进了旁边的平房。 才刚进入。 里面就传出了一道带著怒意的轻灵呵斥声。 “爸,你怎么又一大早去喝酒了。” “最近天天喝到醉回来,就算不打铁了,也不能天天喝酒啊。” “每天都喝的这么醉,要是继续这样喝下去,连命都要没了,你不准在喝酒了......” “誒。”林永杰长长的嘆了口气,低头看著满手的老茧,缓声道。 “自从那天后,师傅就成这样了。” “一个月前,还喝酒喝到吐血,送到医院看了下,还好只是不小心把喉咙划到了,胃里没出什么问题。” “但那医生也说了,不能天天这样喝,要是继续喝下去的话,估计用不了几年就会出事了。”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回应,更是明白...那件事对铁林叔的打击,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在那么多的乡亲面前,自己曾经精心打的菜刀被砍断,被隨手丟的满地都是。 还不只是如此。 后面特地带去一把新刀,结果却还断了,带著脸面也彻底丟了。 尤其是铁林叔,在打铁一事上沉浸了几十年,看到这么大的差距后,让人如何能接受。 就在罗铁林走后没多久。 一位穿著简单素色衬衫,搭了条喇叭裤,绑著马尾辫的清丽少女,走进铁匠铺里,手中还端著一大盘西瓜,看向林海恩道。 “海恩来了,也不说一声。” “来,这些水果先尝一尝,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 “刚刚我爸如果说了什么,你別放在心上,他人性子就是这样,但他刚刚也专门让我多煮饭,让我留你下来吃饭。” 看到这位少女,林海恩有些模糊的记忆,也是立刻清晰起来,认出这是罗铁林的女儿—罗楚楚,便是喊道。 “楚楚姐,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是端午特地回家看一看,我妈也已经在做饭了,我就是来看下堂哥,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是特地回来了啊,那到是该在家里吃午饭。”罗楚楚应了句,便是继续笑著清亮道。 “海恩,那我也不留你,不过这些水果可得吃掉啊。” 紧接著。 又看向坐在旁边,一只手抓著铁锤的林永杰,脸色微红的温声道。 “阿杰,你留下来吃饭吧。” “我刚刚饭已经多煮了,早上也买了你爱吃的猪头肉,对了,待会也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我刚好也帮你洗一下。” “行了,你们兄弟俩继续聊吧,我先去做菜了。” 说完。 罗楚楚便从铁匠铺离开,但林永杰视线却依旧停在她离开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 即便是如何的愚钝,如何的不懂爱,如何的只知杀鬼,林海恩也明白自家堂哥和楚楚姐之间,多半是有些特殊的情愫存在。 但这是好事,自家堂哥確实也到那个年纪了。 此刻。 林海恩端起盘里的西瓜啃了一口,注意到立在旁边的青龙偃月刀,猛然想到了什么。 隨即看向同样正在啃瓜的林永杰,深深的嘆一口气,万般郑重道。 “哥,咱们刚刚都在刻舟求剑,都走进了死胡同。” “其实若真要论的话,你早就打出超过那赊刀人的刀了,好几年前,就已经超过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刀中藏鬼,赊刀人的计谋 打铁技艺早已超过了赊刀人。 林海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並不是抱著安慰林永杰,所以这样善意欺骗的想法,而是心中真当如此想著。 论打铁技艺。 铁林伯或许是真比不过那赊刀人,但自家堂哥的话,那某种意义上的打铁技艺,则肯定是超过了赊刀人。 当然,这里所说的技艺,並不是单纯的敲打锻造技艺,而是指打造信物中的特殊神韵。 经手过那么多自家堂哥所打造的神明信物,林海恩已是越发確定...虽然在打造工艺上,林永杰可能比不上浸此道一辈子的大师。 但那些信物中的神韵,却是远比所谓的大师要多。 就像是最开始的时候,才在铁匠铺锻铁还没有三个月的林永杰,就帮林海恩打了灵官爷的金鞭出来。 若是以其现在的水平来看,当时打造的金鞭就是很粗糙,很不细致,很多细节打的都不够,完全就没有半点的出彩之处。 可偏偏就是这么粗糙的金鞭,却能引动灵官爷,让其来此惩戒精怪鬼祟,鞭挞邪魔歪道。 这件事里,虽然有自己体质特殊,得到眾多九天神明偏爱的原因,但那金鞭是自家堂兄打造出的信物,肯定也有几分因素存在。 就像如果那根金鞭,是由赊刀人替自己锻造,那林海恩百分百確定...就算自己当时的命格如何特殊,多半也是没办法请来灵官爷。 因为,那赊刀人一身皆是恶行,更不知造了不知多少孽。 即便他打造的金鞭如何好,跟灵官爷的法器又如何相像,定是也不会有半点的用处。 试问,那嫉恶如仇,万般正直,更负责惩戒歪魔邪道的灵官爷,又怎会愿意...通过邪人所打造的神明信物来到阳间? 就是因为自家堂兄怀著一颗赤子之心。 始终是脚踏实地,更从不做什么恶事,这虔诚打造出的神明信物,才能作为媒介,请来九天神明相助。 单从这一点上,自家堂兄的锻刀技术,就比那赊刀人不知好多少了。 能请来九天神明的信物,又怎么比不过赊刀人打造出的刀具? 而且,刚刚仔细的想了想后,林海恩已是越发確定一件事...那赊刀人在试刀的时候,多半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手法。 否则的话,即便他的锻刀技术如何好,传承如何的好,也绝不可能...那般轻易的將铁林叔刀具打烂。 铁器就是铁器,即便是锻的如何锋利,如何的刚强,在无其他因素和法力的加持下,绝不可能做到砍铁如切瓜。 单纯的技艺厉害,或许能让一把刀自身的硬度很高,或者刀刃无比锋锐。 但铁林伯也不是那种没经验,啥都不懂的烂铁匠。 就算锋利程度,或者其他小方面比不过赊刀人,但在硬度上面,绝对不会有半点的问题。 就这几十年来,有村中乡亲会说...为何用过几年,这刀便钝的厉害,必须要时常磨一磨,才能继续轻鬆割肉。 但从没有乡亲说过,铁林伯打的菜刀不耐用,隨隨便便就会折断崩裂,这是从没有听到过的不满。 这无疑就说明了...铁林伯所打的菜刀硬度绝对够,也绝对是很耐用。 赊刀人的技艺確实厉害,一代代的传承下来,肯定是有其独到之处。 但铁林伯也半点不差,就算是锋锐度不及,可硬度上,必定也不会差。 要是比其他方面,铁林伯输了,那倒是情有可原。 可在硬度不差的情况下,那赊刀人却能同样用菜刀砍断菜刀,这里面没有一点猫腻,林海恩真当是不信。 ...... 此刻。 坐在旁边的林永杰,听到林海恩说自己的技艺早已超过赊刀人,而且语气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明显是有些意外。 挠了挠脑袋,始终想不清是哪里胜过赊刀人,满脸疑惑不解的问道。 “海恩,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连师傅都比不过,怎么可能锻刀技术比那赊刀人还好?” 看著满脸不解的林永杰,林海恩不禁笑了笑,將立在旁边的青龙偃月刀拿起,仔细的抚了两下,缓声道。 “哥,如果那两个月前,你是带著这把青龙偃月刀去的话,比刀肯定输不了。” “就算那赊刀人机关算尽,手段用尽,肯定都没办法斩断这把关刀。” “甚至我可以保证,你只要握著这把青龙偃月刀,那赊刀人的刀具必定是如泡沫般,轻鬆便可斩断。” 经歷过鬼祟之事的林永杰,看著那把青龙偃月刀,立刻便明白了林海恩的意思,连忙摆了摆手,无比郑重道。 “海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但我不能用,不敢用啊,这可是专门给你打的神明信物,怎能用到那种比刀之上。” “况且,你的本事厉害,所以能用出这把刀的神威,我没本事,肯定是怎都不能用,也不知该如何用。” “那时如果带著这刀去,同样被那赊刀人斩断的话,那可就铸成大错了,更会惹得九天神明不悦啊。” 很明显。 虽然老实憨厚,脚踏实地,基本一心只扑在锻刀上面。 但对自家发生的事情,林永杰还是非常清楚,也知道...林海恩是从小就特殊,有那九天神明的护佑和疼爱。 通过那些专门打造的神明信物,或许能求来神明法力。 这些事,林永杰其实都知道,只不过一直都不曾说过,只是始终自顾自的锻刀。 在他看来,海恩若能通过这些神明信物,压住自身的特殊命格,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所以,打每一把神明信物之时,林永杰都是无比认真,更带著一心虔诚。 尤其是在决定开始锻打神明信物的早上,都会专门上三炷香,希望妈祖娘娘保佑,希望天上眾神庇佑。 这么多年来,確实打了不少的神明信物,可始终没在锻打时候,见到过什么神异之事。 知道这些是神明信物,也知自家堂弟就能用,就能藉助这些信物,祈求九天神明前来相助的情况下。 从小就没受到过神明偏爱和关照的林永杰,自是不敢做这般大胆之事。 就像他所说的那般,带神明信物去比刀,还要劈砍赊刀人的刀具,这已经是一种不敬之举了。 要是这专门打的神明信物,还被那赊刀人砍断,无疑更是铸成大错,不敬到了极点。 而轻抚著青龙偃月刀的林海恩,听到这番话语,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堂哥心中所想。 不由得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无奈和肯定的缓声道。 “哥,你想错了。” “你不仅能用这神明信物比刀,更应该要用这些刀具来比啊。” “你好好想一下,若是你成了那赊刀人的徒弟,要学他的那些邪异东西,还要如何打我的其他法器?” “那赊刀人肯定是一个邪人,要是你成了他的徒弟,那就走进歧途了。” “我想过这件事。”林永杰低下头嘆了口气,隨即咬了咬牙,回答道。 “我那时想的是...如果在未来的两年內,还见不到希望,还没办法斩断那赊刀人的刀,那最后一年,我便不再试了,专门给你打那些法器。” “一年时间,只要我不停的打,应该也是能打出不少了。” 林永杰的这个回答,令林海恩有些始料未及。 没想到,自家堂哥看似大咧咧的,心思却也有几分细腻,竟都已经考虑到...如果实在无路可退,也无半点贏的机会,就不再尝试,先把自己的各种法器打好。 林海恩將心中的感嘆压下,又看向面前的林永杰,无比认真道。 “哥,就算你能帮我把那些法器都提前打好。” “但你有没有想过...家里面又该怎么办?你跟那赊刀人走了,往后多半是难回来,更可能会踏入邪路中。” “而且,从没有你不能用的说法,如果是寻常人的话,哪有这种福分,替九天神明打法器?” “神明都在天上看著咱们,若是他们不愿让你打法器的话,你是怎么都不可能打出法器,敲打塑型途中,就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崩断碎裂。” “如今那般多的九天神明,都愿意让你打造法器,又何尝不是一种福缘?” “即便由於没有修道学法,无法请来九天神明相助,但用他们的法器信物,斩退一个邪人,肯定也是可以的事情。” “以九天神明的气量,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所以,哥,你无需有那般大的心理压力,若仅是比刀的话,无论现在,还是三年后,亦或者三年前,你都不会输给那赊刀人。” “从你能打出神明法器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胜过赊刀人了。” 听到这里。 林永杰也明白了林海恩的意思,但一向老实的他,却是长长嘆了口气,摇头道。 “海恩,你说的我都懂了。” “確实,若是我用这把青龙偃月刀的话,或许两个月前,便输不了。” “但如果是借神明之力,才贏下那跟赊刀人的赌约,单论技艺而言,同样还是输了,输的是更加彻......” 还没说完。 “技艺不如赊刀人,並无半点丟脸之处。”林海恩无比肯定的应了句,打断林永杰的后续话语,继续道。 “赊刀人虽然是阴行职业,靠著预言和赌局来赚钱。” “但他们的身上,也是有实打实的锻刀本事,而且在一直以来的传承下,那锻刀技艺定是极好,这世上没多少人锻刀能比他们厉害。” “可就算厉害,也到不了哥你刚刚说的那种程度,能轻鬆的砍断崩碎其他菜刀,同为铁器,怎可能那般轻鬆的做到这一点。” “我刚刚略微一想,便已经能大致猜到...那赊刀人在比刀之时,应当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 “令他打的刀具,变得更加锋锐,更加的坚固,才能那般轻鬆砍断铁林伯的刀具。” “哥,你现在有那赊刀人打的刀具吗?我只需看一眼便知。” “有,你等一下,海恩。”林永杰立刻便站了起来,走到铁匠铺的一处柜子,將柜门打开,伸手朝著里面拿去。 只见。 一个用黑布裹著物品,出现在他的手中,眸中更有几分复杂,缓声道。 “原本那时的我並不想拿这把刀,因为总感觉一拿这把刀,那就自认为不如他,更是低他一等。” “而且,只要看到他的这把刀,我就会更加的心急心焦,想到自己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一边说著,林永杰一边把裹在刀身的黑布取下,露出一把上宽下窄,极为传统的四方形剁骨刀。 “就是这把了。” “我本来不想要,但那赊刀人却说...按照他的规矩,只要立下赌局了,那就要留下一把刀,以此来作为信物。” “再加上,如果我在三年內,真打出能砍断他的刀具,那自然也需要一个试刀石才行。” “这把刀给我,就充当试刀石了,要是能把这把刀砍断,那这赌局他就输了,若砍不断,那等他三年后再来岭胜村之时,便会带我离开,学那赊刀人的技艺。”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已然听出了些许问题,隨即伸手接过林永杰递来的砍骨刀。 刚接过去。 林海恩便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这把砍骨刀极为冰凉,刀身好似还在泛著缕缕寒意,侧面有显眼的淬火痕跡,呈现为蓝紫色,能看出锻造技艺之高。 同时,刀刃极为锋锐,但让林海恩感到有些古怪的是...这刀刃似乎隱隱泛著阴煞鬼气,那两侧的蓝紫淬火纹路,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没有半点犹豫。 林海恩立刻便引动法力,激发自身的阴阳眼。 他的双眼立刻呈现为一眼灿金,一眼浑浊的状態,仔细朝著手中的剁骨刀看去。 下一秒。 在林海恩的视线中,这把剁骨刀的淬火纹路,开始泛起缕缕阴煞鬼气。 而在那鬼气之中,还有一只浑身染血、双瞳赤红的恶鬼,正藏匿在刀身之中,还在不断衝撞著刀身,好似想要从刀中逃出一般。 这把刀里...藏著恶鬼!! 第四百三十八章 逼出恶鬼,鬱气全消的罗铁林 看著刀中的那只可怖恶鬼。 林海恩不由得冷哼一声,心中的推断已是进一步验证了。 果然,这把砍骨刀中藏著猫腻,並没有看起来的那般简单,更不是单纯靠锻铁手法的东西。 就跟先前想的一样。 即便是那赊刀人的锻刀手艺怎么厉害,肯定也是没办法...那般轻鬆的就將其他刀具砍断。 毕竟,材料都是相差无几的精铁,仅仅一下劈砍又怎么分得出高下。 唯有用上其他手段,才能做到那种程度。 想到这里。 林海恩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些许,明白將赊刀人的这个小动作,告诉给自家堂兄的话,他肩上的压力必定会小不少。 同时,目前正处於颓废和自暴自弃中的铁林伯,也会迅速振作起来。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纯粹的技不如人,而是对方用了邪异手段,普通人根本无法发现,更是难以抵挡的邪祟手段。 ...... 此刻。 站在旁边的林永杰,见到林海恩的异色双瞳显现,一眼灿金璀璨如大日,一眼浑浊深邃似太阴。 脸上並没有半点的惊愕害怕,仅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林海恩的异色双瞳,更是知道...现在自家堂弟正在检查这把菜刀。 数秒后。 隨著林海恩的异色双瞳逐渐隱去,林永杰带著几分希冀,却又仿佛怕失望般的忐忑问道。 “海恩,这把刀有问题吗?”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毕竟只是一把刀,而且你先前也说了...赊刀人本就锻刀打铁厉害。” 林海恩不禁摇了摇头,看向明显有些忐忑紧张的林永杰,无比肯定的回答道。 “哥,你说错了。” “这把刀可不只是有问题那么简单,完全就是一把邪异鬼祟之物,因为...有一只鬼被封在了刀中。” 此话一出。 林永杰顿时便愣住了,隨后满脸惊骇的站起,连忙追问道。 “刀里有一只鬼?” “海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鬼被封在了刀里,会让这刀更加锋锐和坚固吗?” 看著林永杰的急促模样。 林海恩也不故弄玄虚,直接用力的点了点头,格外肯定的郑重道。 “是的,哥,就是刀里有一只鬼。”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个赊刀人用了什么特殊手法,將一只鬼物封在了这刀中。” “先前我看的时候,那鬼祟便是极为丑陋和凶恶,横衝直撞个不停,似乎还想著从这刀中逃出。” “儘管不知恶鬼被封到刀里,会给这原本的刀具,带来何种的作用,但能保证的是...必定能增加刀身强度。” “或者是,这恶鬼能增加刀刃的锋锐程度,因为若是半点用处没用的话,那赊刀人何必又要费大功夫將恶鬼封在其中。” “甚至我觉得...这恶鬼的性命,或许已经跟这把刀绑定在一起了。” “所以,先前在两刀碰撞之时,由於害怕这把刀折断,导致自身因此魂飞魄散,便用阴煞之气来提升刀刃的刚强韧性。” “若想活命,便需激发阴煞鬼气,將相碰的另一把刀斩断。” 听到这里。 即便是再怎么不懂阴阳诡事的林永杰,也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猛地用力攥紧拳头,伸长脖子追问道。 “海恩,你的意思是......” “师傅或许根本就不是输出了赊刀人,而是输给了这刀里的恶鬼?” “因为,就算是锻刀打铁的技术不如赊刀人,那肯定也不会差的那般多,也不会两把刀相碰一下,就会有一把被斩断。” “海恩,是这样吗?” 很明显。 林永杰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说不清是在庆幸,还是在愤怒。 庆幸的是...如果確定那两个月前的比刀存在猫腻,並非是单纯凭藉锻刀技术,將自家师傅碾压成那种程度,而是用了鬼祟之力。 那现在有些自暴自弃,更有些颓废的师傅,肯定是能重新振作起来。 愤怒的是...明明说好了比刀,比下谁的锻造技艺更厉害,可那赊刀人却还用了这种小动作。 只为了贏下那两月前的比刀,也为了让村里乡亲赊他的刀,根本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铁匠,更不是锻刀人。 看著林永杰的期待表情,林海恩用力的点了点头,再度肯定道。 “是的,哥。” “如果不是这刀里藏了只恶鬼,那都是精铁打成的刀,肯定是不会一碰就断,二者短时间內也分不出想到。” 得到这肯定的回答。 林永杰猛的便朝外衝去,踏出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看向铁匠铺里的林海恩,出声问道。 “海恩,刀里有只恶鬼的这件事,我可以告诉师傅吗?” “还有,如果我待会喊师傅过来来的话,你能不能,或者方不方便...把那刀里的恶鬼抓出来,给他看一下。” “师傅,他打了大半辈子的铁,性子也是跟铁一样的硬,更是执拗不听劝。” “要是不把这刀里的鬼引出来,让他亲眼见到的话,多半也是不会信这件事,还会觉得...我们兄弟俩是在骗他。”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和犹豫,这是笑著肯定道。 “放心,哥。” “我有办法把里面的恶鬼引出来,铁林伯就算怎么的不信,等看到那恶鬼也就会信了。” “况且,那十多年前,他也见到过这种脏东西。” 林永杰无比用力的点了点头,立刻便朝著铺子旁的平房跑去,更是大声呼喊著。 “师傅,別睡了,快起来,快起来。” “两个月前的拼刀有怪,刀里有鬼啊,我们並没有输,我们根本就没有输啊。” “......” 两分钟后。 原本喝醉酒都躺在床上的罗铁林,被林永杰直接强行拉著来到了铁匠铺,脚上还有一只拖鞋都没穿好。 来到铁匠铺门口时,都还在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你这娃子,在这瞎嚷嚷著什么。” “什么叫两个月前的拼刀有怪,刀里有鬼啊,要是被住在隔壁的邻居和乡亲听到了,还以为你师傅我输不起。” “本来刀被砍断很丟人了,这过去两个月了还被人觉得输不起,那不是更丟人......” 还没说完。 同样跟著过来的罗楚楚,便是嗓音清亮的反驳道。 “爸,你不就是输不起吗?” “你要是输得起,要是放得下,怎么这些天都在喝酒,天天都把自己灌醉,哪里还用阿杰再说半句啊。” “別咋咋呼呼的吵什么了,阿杰和海恩都不是乱说话的人,既然会说两个月前的比刀有问题,那肯定就是问题的。” “你,你这女儿,真...真是张大了胳膊肘往外拐。”明显还有些醉的罗铁林,大著舌头说了一句。 但也不再多说了,眸中明显还带著几分希冀的看向林海恩。 就像罗楚楚说的那般。 这两个月来,罗铁林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心中更满是不服气,或许也能说是...输不起。 因为,最让他不理解的是...明明都是铁打的菜刀,什么他的会被一刀砍断,而那赊刀人打的刀,怎么就如何都砍不断。 这不合理,也不科学。 都是精铁打的,赊刀人的刀又不是用黄金打的,自己平时用料也公道,从不偷工减料,锋利程度比不过能理解。 这是打造工艺,以及磨刀不够导致。 但这刀身硬度不够,真当是如何都说不通,从他爷爷那代当铁匠开始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情况。 两把刀硬碰硬,仅需一下,便可將另一把刀砍断。 想不通,怎都想不通。 虽然数个晚上都想不通,更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在那么多的村中乡亲面前输了,罗铁林也只能咬牙接受,权当是自己锻刀技术不够了。 现在,自家徒弟却忽然说出...那把刀有古怪,並非是自己技术不够,而是赊刀人用了特殊手段。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其实罗铁林的酒便已是醒了一半。 只不过。 为了不是空欢喜一场,也避免不是可以欺骗他的事,罗铁林便用这种毫不在乎的状態。 实则心中,可能是比起谁都期望...確定这把刀里有问题。 中年男人最好面子,同样也最有尊严,更是难以接受...自己沉浸大半辈子的事业,被人这般的踩到脚底。 ...... 此刻。 林海恩看向还带著几分酒气的罗铁林,带著一抹淡笑的示意道。 “铁林伯。” “究竟有没有被人使绊子,你待会一看便知了。” 说完。 林海恩也不再解释什么。 左手握持著那把菜刀,右手则掐起法诀,口中念诵而起。 “天地自然,秽气消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案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这是净天地神咒。 能够肃清周围的所有阴煞鬼气,同样也能將附近的阴煞之气,在这法诀之力下显现出来。 而在罗铁林、林永杰和罗楚楚三人的视线中,能无比清晰的看到...在林海恩诵出著法咒的时候。 那把泛著些许寒意的菜刀侧面,特別是淬火的蓝紫纹路,竟是开始怪异的扭曲起来。 这纹路扭曲不停时,竟是还有可怖的嘶吼声传出,好似在挣扎不停,不想被净天地神咒净化笑容。 看到这一幕。 罗铁林的醉意已是散去大半,双眼更是直勾勾的瞪起,眸中充斥著惊骇和难以置信,也將拳头攥紧了。 因为,作为岭胜村八名抬棺人的他,也经歷过十多年前,林海恩刚出生时的诡事。 所以,他可以算是见到过鬼祟之人,更知这天地间真有恶鬼存在。 看著那扭曲不停,逐渐黯淡的蓝紫纹路。 林海恩已是確定...跟他先前所猜想的一样,这只被藏在刀中的恶鬼,並不是自愿藏到这刀中,替那赊刀人办事。 而是不知被用何种法术,封在了这把刀中,此前为了不刀毁身亡,所以不得不用鬼力,將碰撞的另一道折断。 换句话说。 先前比刀时,之所以罗铁林锻的刀会一直被砍断,完全就不是赊刀人打的那些刀具比较好。 完全就是,这只恶鬼为了保命,不得不放出鬼气,將碰撞的另一把刀折断。 虽然不知那赊刀人是如何封印这只恶鬼,但林海恩始终相信一件事,那便是...一力破万法。 確定这鬼祟仅凭自己逃不出菜刀,立刻转换手中法诀,口中诵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法诀落下。 一层淡淡的金光,便覆盖在林海恩的身上,这是金光神咒。 紧接著。 林海恩催动这能破万法,更能消融鬼祟邪力的金光,朝左手握著的那把菜刀灌输而去。 既然不知如何解开封印,那就直接把封印衝破就好。 只见。 那厚重的锋锐金光,就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从整把砍骨刀的刀柄顶端直衝向整个刀身。 起初並没有受到半点阻碍,而当金光延伸到刀柄末端,即將到刀身的位置,也就是那蓝紫纹路的淬火痕跡时。 林海恩无比清晰的看到...砍骨刀的刀柄顶端,那个看似用来装饰,更好抓握的凸出红点,竟好似在阻拦金光朝著刀身而去。 毫无疑问。 那赊刀人將封印设在了这刀柄顶端的凸出红点,让恶鬼无法从刀身中逃离,此生都只能被束缚其中。 “啵———” 隨著一道脆响传出。 在至刚至阳的金光之下,那赊刀人设下的邪祟封印,立刻就隨之破开。 而在破开的那一刻,原本刀身两侧的蓝紫淬火纹路,立刻就宛如长蛇般的疯狂蠕动起来。 紧接著。 所有纹路都匯聚到一点,直接从砍骨刀的尖端成鬼气般狂涌而出,化为一只浑身带血、双眼赤红,丑陋可怖的恶鬼。 这只恶鬼衝出砍骨刀的那一刻。 罗楚楚霎时一惊,更是后退两步,整个脸都被嚇白了。 而林永杰则是立刻站到了罗楚楚身前,伸出手將其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著那空中的恶鬼。 至於罗铁林的话。 看到这衝出的恶鬼,虽然心头也是一颤,但经歷过十多年前的事,也让其心理承受能力强不少。 更重要的是...那心头积压两个月的鬱气和不甘,以及无法理解。 在这恶鬼衝出的那一刻,霎时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心的愤怒,立刻大骂道。 “撒女类(你娘的)。” “劳资就说怎么会输的那么难看,谁能想到...这刀里还能藏鬼!” “那狗娘养的东西,根本就没想过好好比,村里爱贪便宜的乡亲...这次多半也要遭难了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 恶鬼来歷,曾经跟赊刀人立赌局之人 罗铁林大骂而起。 脸上充斥著怒容,充满不忿,更是在发下心中积压两个月的情绪。 毕竟,在两个月前,他可是亲眼看著自己精心锻造的菜刀,被那该死的赊刀人砍断。 最关键的是...在菜刀被砍断的时候,那赊刀人还在开口嘲讽不停,说著他的打铁技术不行,怎敢打铁卖钱这种话。 后面还在眾多乡亲的面前,自己那把最新锻造的剔骨刀,都被砍断变成两截,令其整个脸面都被踩到了地上。 甚至,就连自家徒弟,为了让自己能够继续锻刀,都跟那邪人打赌,立下三年內锻刀技术要超过他的赌局。 以罗铁林这种大半辈子都在打铁的人来看,那赊刀人的锻刀技艺,已经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 林永杰在三年內,多半是没办法超过,甚至连达到其一半程度都难。 一想到。 若是林永杰的赌局输了,就不能在当自己徒弟,更要给赊刀人那种货色当徒弟,罗铁林心头便一直都憋闷这股气。 要知道。 打铁这事真当是苦得很,现在根本没有多少年轻人愿意学了。 像林永杰这般刻苦勤奋练习,完全不顾其他事,一心都放在打铁里的年轻人,罗铁林那真是看的高兴啊。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更是把林永杰当成半个儿子了。 尤其是,从自家女儿不再读书,回家帮忙后,他就看出了...那两个娃子或许是有些看对眼了。 罗铁林那是更欢喜,更高兴了。 要是换成其他人家,重男轻女的厉害,可能上个小学,就让女娃出去打工,或者帮忙家里做事带娃了。 因为,在这岭胜村里,林家名声可是好的很,不说那厚道勤劳的林家两兄弟,单论如今当了庙祝的林母,谁家不承点情啊。 再加上。 这些年来,罗铁林也看出了林永杰的品行,真当是踏实,就跟父辈一模一样。 虽然如今打铁不赚钱了,但他的身上有那股劲,人还那么踏实,自家女儿要是跟著,怎都不会受苦。 自己对著女儿可是宝贝的很,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一直供她读书,最后实在是考不上,才回到家里帮忙。 现在能多半能有个好归宿,那怎么能不满意? 可一切都在越来越好时。 那古怪的赊刀人就来了,这些日子罗铁林想了很多,更觉得...林永杰三年后肯定贏不了,所以这么好的徒弟,他是留不住了。 同时,如果林永杰要跟著赊刀人学锻刀,那自家女儿肯定是也没办法嫁给他了。 这所谓的赊刀人,单单看过去就满是邪异,作为父母怎么能放心。 而罗铁林的心情更是沉重,有些不敢面对这结果。 就因为一场比刀。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把干了大半辈子的事业给输了,把在乡亲们中的名声给输了,还把这好不容易碰到的徒弟给输了,甚至还把...一个好女婿给输了。 如此打击,罗铁林真当是有些无法顶住。 尤其是,他根本看不到希望...完全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帮助林永杰贏下三年后的赌局。 因为,任凭他想尽一切锻造技术,想尽亲爹和爷爷教的打铁技术,都想不通如何才能用菜刀砍断菜刀。 那深深的无力感,將罗铁林彻底侵蚀。 所以,他完全不敢面对,就连铁锤都不愿打了,整天借酒消愁,希望能让日子好过一点。 经歷过那黑暗且绝望的两个月后。 现在忽然得知...当初比刀比不过,输的那般惨,全是因为对方用了特殊的小手段,將一只恶鬼藏到刀中导致。 这让罗铁林如何不畅快,原本积鬱的整颗心,都彻底放鬆下来了。 尤其是,確定对方是用小动作的话,那林永杰和赊刀人的赌局,自然也就不能作数了。 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公平和纯粹的比刀。 ...... 此刻。 那从砍骨刀中钻出恶鬼,还在凌空飘荡著,浑身笼罩著阴煞鬼气。 听到罗铁林的大骂声后。 这从封印中出来的恶鬼,立刻就看向罗铁林、罗楚楚和林永杰三人的方向。 紧接著。 这恶鬼又看到四周的环境,见到那锻刀用的火炉,以及敲打刀模所用的铁锤,那赤红的双眸霎时爆发出凶光,更是咆哮著鬼嚎而起道。 “铁匠,你们竟然是铁匠。” “劳资现在最討厌铁匠,最討厌铁匠了,所有的铁匠都要死!” 咆哮落下。 这恶鬼便浑身阴煞鬼气涌动,朝著林永杰等三人直衝而去,那周身淌血的可怖模样,令罗楚楚被嚇得都在浑身颤抖。 林永杰同样有些慌,但经歷过不少诡事的他,还是能保持冷静,从旁边拿起一把铁锤,將罗楚楚护在身后。 罗铁林则是更不惧了,心头还带著一份怒意。 若不是这只恶鬼,他此前比刀也不会输的那般惨,直接也是从旁边拿起一把还没锻好的刀胚,站在林永杰和罗楚楚面前。 就在那恶鬼朝著三人衝去时。 “哼!” 林海恩那充满寒意的冷哼声响起,从怀中隨手丟出一张符籙,朝著那恶鬼直衝而去。 那符籙霎时迎风自燃而起,重重的撞到恶鬼身上,令其半个身子都燃烧起来。 “啊———” 万般痛苦的惨叫响起。 那打算攻击林永杰三人的恶鬼,已然是迅速的后撤飞起,鼓动起浑身鬼气,试图將这身上的真火熄灭。 足足数秒。 这恶鬼身上的真火才逐渐散去,而它也立刻朝著林海恩的方向看去,那红双瞳中竟充斥著惊恐。 很明显。 这只被封入刀中的恶鬼,已然是迅速看出来了...下方那穿著简单道袍的小道士,有著极为可怕的道行,它绝对不可能是对手。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这恶鬼立刻便落到地上,周身鬼气沸腾,跪下大声哭诉求饶起来。 “道长,求您放过我,放过我吧。” “我真当好苦,真当是好苦啊,不仅在生前被诱骗打赌,令我丟了这条命,死后还被炼为恶鬼,封在刀中,半点不能超生啊。” “被封在那菜刀之中,我是半点都动弹不得,那简直就是无法想像的酷刑啊。” 看著这跪地求饶的恶鬼,罗铁林不由得愣了一下。 又看向穿著一身道袍,满脸平静,已是有了几分高人神色的林海恩,心头涌现出几分感慨。 刚刚一急,他倒是有些忘了。 当初,还需要他和其他抬棺人,熬夜守著护佑,最后还是靠著妈祖娘娘才度过那一劫,活下来的娃子。 已是跟著有本事的道长学了好一段时日,也有了极其厉害的本事。 这时间过得真当是快。 十多年前的林海恩,还在那襁褓之中,现在却好似一瞬就长大了,就连恶鬼在其面前,也不敢行恶造孽半点。 听著跪在地上的恶鬼话语。 林海恩立刻便想到了什么,眯著眼缓声询问道。 “本道问你。” “你刚刚说的生前被诱骗打赌,导致输了这条命是何意思?” “那诱骗你打赌的人,可是赊刀人?” 听到这句话。 这跪在地上的恶鬼,根本就没半点迟疑,立刻就点头回应道。 “是,是的啊,道长。” “几年前的时候,有个长得极胖的赊刀人寻到我,赊给我一把刀,还跟我立下了一个赌约。” “那个赌约,我初看一眼,在既定的时间內,根本就没办法实现,所以便想著贪个小便宜,就赊了一把格外锋利的菜刀,赊刀人还送了个预言。” “可谁知道,等到三年后,那原本不可能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实现了。” “而我此前下的赌注却很大,要是我真当补上这赊刀钱,那我便会成为一无所有,这些年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所以,等到那赊刀人寻上门,討要那赊刀钱的时候,我便试图商量,说著...用其他方式或钱財来还赊刀钱。” “可是那赊刀人却半点不接受,还说著...既然立下赌约,不愿履行,那就送我上路,用这性命来偿赊刀代价。” “就在他说完这番话后,我就忽然间没有意识了,等再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已是成了恶鬼。” “而且,还被那赊刀人控制住,根本没有办法反抗能力。” “但似乎並不止我一个,有不少的恶鬼都被那赊刀人拘禁著,那时还不知他要做什么恶事。” “直到最后,我到打铁台的时候,才看到...他要把我们这些鬼物封到刀里面去,把我们当做另类的锻造材料。” “只要被封到刀里,那就不知晓日月时间,更不知今夕是何年,就连身子都被封住,半点都动弹不得,只能放出一点点的鬼气护体。。” “不知外界状態的我,只能在刀身被劈砍的时候,儘可能的激活鬼气。” “利用鬼气增强刀身的强度,这样才不至於刀毁鬼亡,继续的苟活。” 听到这恶鬼描述后。 林海恩已是无比確定的猜到...那赊刀人就是刻意把恶鬼封到刀具里。 利用恶鬼的阴煞之气,儘可能的增添所锻的刀具强度。 不过,当前需要儘快確定的是...村里其他占了便宜的乡亲,那赊的刀具里面,有没有同样藏著一只恶鬼。 想到这里。 林海恩便將先前赊刀人打的刀具,微微拿起,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先来这把刀里。” “无论你现在有什么苦衷,此前又遭了什么大难大劫,都暂且附身到这刀里。” “若是敢轻举妄动,甚至是准备偷偷逃出这把刀,无论在何时,都会让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林海恩说的这番话,就是最纯粹的威胁,以力压著那恶鬼。 而听到这番话后,那跪在地上的恶鬼,虽然心中万般不想回那狭窄的剁骨刀中,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为何。 它已是从林海恩的身上,感受到了极为可怕的法力和道行。 单单强行冲开刀具这件事,它是如何都不敢想了,生怕惹怒林海恩,直接伸手便將它碾碎。 对著林海恩恳求般的拜了三拜后。 这只恶鬼便又化为一道黑气,直接衝进林海恩微举起来的剔骨刀。 將这只恶鬼重新按回刀具中后,林海恩便看向林永杰、罗铁林和罗楚楚三人,格外严肃的讲述道。 “铁林伯,现在你可信了吧,当初比刀之所以输的那般难看,全因那赊刀人用了小手段。” “將这般凶恶的鬼物封在刀內,那別说是单纯比刀了,就算是拿一根粗这棒过来,多半刀也折不了。” 站在旁边的罗铁林,赞同的点了点头,脸上充斥著几分感慨,摇头道。 “真当是邪人啊。” “將一只恶鬼封到刀里,只为了比刀能贏,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 见到恶鬼被收到,罗楚楚脸上的惊恐也稍稍舒缓几分,猛的拍了下大腿,惊呼道。 “爸,你刚刚说的可对。” “阿杰接过的这把刀,里面藏著一只恶鬼,那其他村民赊的刀里,是不是多半也有恶鬼藏著?” “这要是不解决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会不会像之前的诡船那般......” 说到这里。 罗楚楚便停下了话语,那眸中充斥起了担忧之色。 林海恩仔细想了下,便毫不犹豫的讲述道。 “我要去找村长,让他在村委会广播一下,把所有赊了菜刀的乡亲,都把刀带过来。” “到底有没有恶鬼被封在里面,那唯有看了才知道。” 说完。 林海恩便转身要走出铁匠铺,原本挡在罗楚楚身前的林永杰,立刻便迈步跟著道。 “海恩,等我下,我跟你一起。” 还不等林永杰迈步出来。 林海恩看了眼脸上还带著几分惊惧的罗楚楚,终於也是不愚钝的示意道。 “不用了,哥。” “你留在这里陪楚楚姐吧,我就去找个村长,不是啥大事。” 醉意彻底没了,又意气风发起来的罗铁林,更是拍了下林永杰的脑袋,一脸不满道。 “就给我在这待著,好好陪著楚楚,別咋咋呼呼的。” “她是女娃,跟咱们不一样,刚刚多半被嚇到了,好好安慰一下,我和海恩一起去村委会就行。” 话音落下。 罗铁林便走出铁匠铺,跟著林海恩朝著村委会走去。 看著离开的两人,林永杰有没有无奈的挠了挠头,看向身旁脸颊苍白的罗楚楚,缓声道。 “楚楚,你还害怕吗?” “別怕,没事的,海恩的本事可大的很,有他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罗楚楚看向一本正经的林永杰,原本苍白的脸颊,浮现一抹红晕,笑著温柔道。 “不怕了。” “有你在身边,就不怕了......” ...... 十分钟后。 一道无比焦急和仓促的喇叭声,立刻从村委会传到了岭胜村的各个角落。 “喂,喂,各位乡亲,各位乡亲。” “有谁在两个月前,赊了那个胖子菜刀的,现在立刻,立刻带著菜刀去码头等著。” “所有赊刀的人,立刻马上带著菜刀去,不要耽搁半点,更不要私藏。” “这事,可能会跟当初那艘船...一样的大!!” 第四百四十章 刀中皆封鬼物,人终究难逃贪心二字 岭胜村的广播喇叭並不常用。 寻常只在提醒村民小学要报名了,以及记得交电费和颱风通知船只回港的时候响起。 所以,每次的广播响起后,所有村民都会停下手上的事,安静聆听。 想著。 这是不是夏颱风要来了,还是村里在催人交电费。 可当听清村长通知的事情,所有乡亲都不由得愣住了,脸上也隨之出现了一抹惊恐神色。 这份惊恐,並不是因王官任让他们將赊的刀拿回来了。 而是,刚刚广播说著...这次的赊刀事情,要是处理不好的话,会跟多年前的诡船一般可怕。 虽然过去了数年,但当初诡船事件的可怖和恐慌感,却依旧笼罩在所有经歷过那件事的村民之中。 毕竟。 就算那时刚懂事的小孩子,都能无比清晰的记得...当初那个时间段,全村每家每户都在供奉家中祖先,插著满堂香。 一天有十二时辰,无论是哪一个时辰,都不敢让家中香火熄灭,还在院子中烧著纸钱,祈求著祖先庇佑。 就算是如何的疲惫,都是轮流休息,生怕满堂香一灭,就造恶劣。 那一天。 香火气息充斥了整个岭胜村,但除了香火带来香气外,还有那如黑云般笼罩村子上空的惊惧和恐慌。 张四弟死在前面,死在了不少村民的面前,死状尤其可怕,明显是有些不正常。 再加上。 即便是想將偷来的诡船东西还回去都还不回去了,无疑是又增添了几分的可怕,更让人没有半点的退路了。 那时的岭胜村中,可以说是充斥著愁云和害怕。 由於贪心,村里至少有大半户的人家,都拿了那艘诡船的东西,又如何不怕遭劫啊。 尤其先前妈祖娘娘还提醒过了。 村民们却依旧一意孤行,被那贪心蒙蔽了双眼,拿著不该拿的东西。 就连拜神也无用了。 眼看著就要被恶鬼害死,要不是黄太爷用出最后一口气,拼著请来损將军,跟寧法师一同將那艘诡船的鬼祟除掉。 只怕別说是岭胜村,周边的数个村子,都会有一半人户因此而死。 这件事很可怕,也很大。 所以,村民们至今都不敢忘记,有时甚至还会做噩梦被嚇醒,想起当时的那一份绝望。 结果现在,村中喇叭忽然通知...又有堪比诡船的事情发生。 曾经那恐怖的画面,便立刻又涌上了眾多村民的脑海中,究竟是有多么的害怕和惊惧,简直是不用多说了。 但好处是...在这份特殊的惊恐下,根本就没有哪户人家,还敢把从赊刀人那里赊的菜刀留下来。 听到喇叭广播后,纷纷提著菜刀朝著码头位置赶来。 在来的路上。 有不少村民撞到了一起,手中都提著一把菜刀,脸上充斥著害怕,还在焦急慌乱的讲述道。 “完了,真完了,咋又让我们遇上这事了。” “特娘的,这谁知道啊,那个胖子不是还对天地发誓了吗?说著绝对不可能害我们啊。” “我就知道...这种小便宜不能贪,什么叫赊刀啊,立下那种赌局,不就跟送刀没有什么区別吗?” “恨啊,我恨,其实我一开始不想赊这把刀的,结果那胖子把刀用的那么厉害,一下子就把罗铁林的菜刀砍断了,谁能不动心。” “咱们肯定是遭大事了,因为早上我看见到,去学大本事的林家小娃子,也就是平川的孩子—海恩,背著个包袱回家了,多半是为这事啊。” “真当遭劫,因为太贪心,我们又遭事了啊,不过应当还不算太早,海恩这娃子我也是从小看著长大的,应该是不会半点都不管我们的。” “......” 在这种种的议论声中。 眾多岭胜村的村民,也开始朝著码头赶来,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 怕啊。 真当是怕啊。 ...... 此刻。 就在眾多村民赶来的时候。 码头前的妈祖庙里,林海恩正跪在蒲团上,给岭胜村的白玉妈祖像,供上三炷香。 仔细看去。 那妈祖像面前的供桌上,还放著一大袋的果。 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林海恩却依旧喜欢买果来供奉妈祖奶奶,因为他清楚...相较於其他东西,妈祖奶奶更爱吃他供上的果。 一边拜著妈祖像,林海恩还在无奈的摇头道。 “妈祖奶奶,你说为什么...村里的乡亲们,明明遭过好几次的劫,却还不知教训,还是想著贪小便宜。” “就跟星星哥给的那些歷史书中,所写的一样...人类从歷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歷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还有,前段时间去您的祖地,那些原本最虔诚的乡亲,亦是为了贪小便宜,將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信仰都丟了。” “全都是因贪心。” “或许,这种事就算是再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还是会发生。” “但哪有人会不贪心啊,就连孙儿我也贪心期望著...师父和普寧师叔能多活几年,想著家中长辈能身体健康,也希望小安能考上大学。” “誒,无人不贪心,或许...那些学著大乘佛法的得道高僧,才会无欲无求,没有半点的贪心吧。” 紧接著。 林海恩略微停顿两秒,深吸一口气,无比坚定道。 “不过,就算是贪心遭劫,纯属活该,但孙儿也打算解决这事。” “因为,这些都是孙儿的乡亲,那赊刀人亦是用了矇骗的手段,完全没有说半点实话。” “究其所因,还是那灵山一劫的延伸,孙儿自不能坐视不管。” 说完。 林海恩举著三炷黄香郑重的拜了三拜,便走到白玉妈祖像前,將三炷黄香插到其中。 走出主殿后。 先前一直都站在殿外的林母,立刻便紧皱著眉头,上前忧心道。 “海恩,这事大不大?” “我刚刚也听到广播说的了,两个月前,永杰那不省心的娃子,好像也拿了那赊刀人的一把刀。” “而且,还跟他立了个赌局,说是...要在几年內,打出比他更好的菜刀,要是打不出来,就要跟著他学艺。” “因为这衝动的事,你大伯和婶婶足足气了好几天,没少怪永杰。” “但永杰要是真出事的话,他们肯定是得著急上火啊。” 很明显。 刚刚听到王官任的广播后,林母也想到了林永杰的赌局,见到林海恩拜完妈祖娘娘,立刻便上来询问了。 虽然由於林海恩出生时命途坎坷,所以林母会多关注林海恩一点。 但林永杰同样是她孙子,那心中的爱护之情,可不会少半点,现在自是会有些担忧。 “奶奶,没事的。”林海恩先是笑著应了句,又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我就是从铁匠铺过来的。” “哥那里已经解决了,铁林伯也振作起来了,知道他当初比刀输的那么惨,全是因对方作祟用手段。” “现在既然確定对方不老实,那赌局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而且奶奶,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孙媳妇了。” “现在赌局作废了,铁林伯肯定也能同意。” 说到这里。 林海恩还有些调皮的挤了挤眼睛,给自家奶奶暗示了一番。 听到这句话。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林母,心情霎时间便放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格外满意道。 “海恩,你说的是...楚楚那娃子吧?” “那孩子好,好像就比你哥小一个月,当初就是奶奶稳下来的,刚生下来就机灵,前两天家里包了粽子,还专门拿了好几提,给咱们家。” “说实话,就你哥那榆木脑袋,要是能娶到这老婆的话,那都是妈祖娘娘保佑,都是你爷爷在地下求人的缘故了。” “不行,现在既然那赌局也不做数了,奶奶也得好好催一下,让你伯伯和婶婶好好的谈了下。” “现在哪里找那么好的女娃,况且咱们家也不差,配的上他们家。”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见到王官任站在妈祖庙外,正探头朝著里面看来,便指了指庙外示意道。 “奶奶,这事咱们后面再说。” “我先去码头,把村里现在这事解决,你不用太担心,这事应该不算特別麻烦。” 说完。 林海恩便走出妈祖庙,脸上笑容也微微收敛,带著几分严肃和郑重。 入世修行过一段时间的他,已是明白...身为道长的话,最好不要老是面带笑容,尤其是在遇事的时候。 脸上稍微带点严肃表情,反而是能让他们更加信服。 刚到庙外。 王官任发现原本还在笑著和自家奶奶说话的林海恩,现在出来的表情却格外严肃,立刻便冒出了冷汗。 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带著几分焦急问道。 “海恩,这事...真的很大吗?” “刚刚铁林来找我的时候,说是...你让去广播,让所有赊了那胖子刀的乡亲寻到码头。” “那刀里有古怪,要是迟了点,可能会出当初的诡船祸事。” “我真当是半点不敢耽搁啊,连忙就跑去广播通知了,又跟著铁林跑到了码头。” “要是真像诡船那般大的话,海恩你...你能解决吗?” 看著身旁还带著几分酒气,不过確实是彻底清醒过来,还跑到满头大汗的罗铁林,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道。 “铁林伯,真是辛苦你了。” 刚刚两人一起出铁匠铺后。 林海恩便让罗铁林去寻村长,而他来妈祖庙上炷香,跟妈祖奶奶说两句悄悄话。 因为,林海恩心中清楚...也经歷过不少精怪鬼祟事件的村长,听到这些赊的刀有问题,会酿成大患,绝对不会轻视半点。 看著满脸焦急,还带著慌乱的王官任,林海恩轻轻嘆了口气,將隨身带著的砍骨刀掏出,示意道。 “这事啊,可大可小。” “村长,我就老实跟你说了吧,你就看我手中的这把刀,这是我从我堂哥手中拿来的。” “我一眼便看出这刀有古怪,稍稍的试了下,便发现...这刀里可藏著一只恶鬼,被那赊刀人封在里面的恶鬼。” “后面一问,村里有不少人都赊了刀,而且还立了赌局。” “要是不早点解决,等成势之后,多半会更麻烦。” “哎呦,果然有鬼啊。”王官任哎呦一声,继续道。 “当初就让那些乡亲別贪这便宜,別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赌局,他们不信。” “非说著,那胖子都已经对天地发誓了,肯定不会有问题,赊下了刀。” “现在事情来了,只怕后悔都来不及了啊。”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略有些意外,看向王官任带著几分好奇的问道。 “村长,你没赊那刀吗?” “没赊,哪里敢赊啊。”王官任毫不犹豫的应了句,无比郑重的继续道。 “海恩,你是个好娃子,村长就跟你实打实说了吧。” “半点不敢拿,真的是半点不敢贪便宜啊。” “这么多年来,村里能一直选我当村长,我已经很满意了,虽然每个月的钱不多,但最起码也是有个官做,也能够生活,每隔一段时间也能吃口肉。” “都已经是这么好了,还要贪什么便宜?万一遭劫了怎么办?” “况且海恩,我也不怕被你笑,这要不要赊刀,要不要占便宜,我也是看你们家的啊。” “如果你爸妈也去赊了刀,那我就也能去占个便宜,如果你爸妈不占这便宜,那我肯定是不敢。” “毕竟,那胖子要的可是香灰,纸钱灰这种东西啊。” 此话一出。 令林海恩都呆住了,完全没想到王官任竟有这般小聪明。 但他说的却也对,自家经歷的事情多,对不少事都有敬畏之心,更不会占什么便宜。 要是跟在自家行事,那多半是不会遭劫。 ...... 而在此时。 那码头旁,也传来了一连串的小跑声音,朝著上方看去。 有不少的村民乡亲,已是提著各种各样的菜刀,面带惊恐的赶来了。 见到站著的林海恩,一些亲身经歷过诡船之事,九死一生的村民,立刻焦急大喊道。 “海恩,快看看,快帮忙看看。” “这刀究竟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是不是又遭劫了啊。” 根本不用村民多说。 林海恩便已经將炁引到双眼,朝著村民手中提著的各种刀具看去。 只见。 在其特殊的阴阳眼中,那一把把原本泛著锋锐寒光的刀具,表面都覆著了一层阴煞鬼气。 继续深入看去。 发现各种各样的鬼物魂魄,被封印在那刀具之中。 有好似被挖掉双眼的黑猫,也有被剥掉全是皮肉的水牛,甚至还有肚子被剖开露出胎盘的山羊...... 除了各种惨死的动物外,还有零星的几把刀中,封著浑身染血、双目赤红的恶鬼...... 把把锋利,却把把有鬼!! 第四百四十一章 赊刀人的锻刀秘法,所有村民必须留此...见鬼! 看到每把刀中皆有恶鬼。 林海恩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凝重的皱起眉头。 因为,现在能够確认了...那赊刀人的锻刀技术確实是有,可能也比铁林伯要好不少。 但也没办法超脱凡俗,既然是精铁打造,那在用一段时间后,都会变钝,更无法將另一把菜刀砍断。 可倘若跟其他人打造的菜刀相差无几。 那肯定就没有什么出眾之处,不会引得乡亲们停留观察,更不会让人们跟这赊刀人立下赌注。 毕竟,如果这赊刀人的菜刀,跟罗铁林打的相差无几,那岭胜村的乡亲完全没必要进那赌局。 冒著不確定的风险,给出自家的香灰和纸钱灰。 数年前诡船事件的影响还在,若不是用不烂的锋利菜刀太诱人,以及相信三年內肯定不会下雪,哪里会有乡亲愿意贪这些小便宜。 一把菜刀如何的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肯定是没办法把罗铁林引出来,更是无法让自家堂兄跟其立下三年之约的赌局。 所以,为了彻底的碾压罗铁林,也为了赊出自家刀具,这每把刀中都封著鬼物,自是极其正常的情况了。 ...... 此刻。 林海恩也能隱约推断出...除了正常的锻刀技术外,赊刀人还有极其特殊的锻刀手法,能將鬼祟封入刀中增加锋利和硬度。 多半是强行把鬼祟和刀具的命运绑定一起,若是刀具残破或折断,那鬼祟的魂魄也將隨之消亡。 为了保住菜刀,也为了自身魂魄不受损,即便是如何不愿的情况下,这些鬼祟自是也得放出阴煞鬼气,来磨礪和给刀身增添几分硬度。 同时,从刀里的鬼物並非都是人,绝大多数都是惨死的牲畜来看。 这种特殊手段,並不需要將人之魂魄封在里面,只要是带著怨气,生成阴煞鬼气的魂魄,皆是能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所以,很多刀具中的魂魄,都是惨死的牲畜。 牲畜亦是有魂魄,只不过未修出灵智,魂魄也是混沌无知。 若是按照轮迴角度来看,这些牲畜的前世,可能就是造孽行恶的人,今世沦入畜生道,混沌无知还清罪责。 要残忍的虐杀而死,即便如何混沌迷茫,自是也会產生怨气。 赊刀人便是利用这份怨气,將魂魄拘来封入刀中,打出那所谓的永不磨损,比精铁还硬的菜刀。 单单做这种虐杀牲畜之事,都不知会沾染多少因果,又造了多少孽。 不是正道,这绝不是正道。 林海恩更是確定...用这种手段的话,遭到天地报应是迟早的事。 而在阴行之中,赊刀人若都用这种方式锻刀,必定是无法如此长久的传承下来。 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就跟那缝尸人一脉那般,又赊刀人被那意图立起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蒙蔽,彻底踏上了邪路? 可若已经踏上邪路,为何还抱著收徒的想法?专门来到岭胜村,立下赌局准备將自家堂兄收为徒弟? 古怪。 要是从这赊刀人当前的行为分析,完全就是一个彻底的矛盾集合体。 明明拥有窥探因果的能力,却还造了那么多的孽,竟是半点不怕往后的报应清算。 而且,既然都已经踏进邪路,应当是以助那精怪鬼祟成灵山为主。 两个月前。 竟还专门来到岭胜村,处心积虑只为了立下赌局,试图收一个弟子,接过赊刀人一脉。 为何会如此的矛盾古怪,林海恩並不太懂。 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將村中的这件事解决,更要销毁那些封著鬼祟魂魄的刀具。 以及。 仔细检查这些村民是否已经被阴煞鬼气影响,避免导致其他的问题。 自家堂兄由於並不用那把砍骨刀,仅是包起来放著,平时打好一把刀的时候,在尝试能不能將其砍断。 可眼前的这些村民乡亲却不一样。 他们多半都已经用这个菜刀切肉砍骨了,要是那阴煞鬼气沾染到食材上,最后又吃进腹中的话,真不知会引发何种后果。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朝著旁边的王官任看了眼,郑重开口道。 “村长,你有带竹篓来吗?” “让乡亲们,把带来的菜刀全部都丟到这竹篓里吧。” “带了,带了。”王官任连忙应了句,还拿出了旁边的一个新竹篓,摆到码头前,催促示意道。 “来,乡亲们,都別呆著了。” “都把带来的菜刀带到竹篓里,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当初就让你们別赊刀了,结果都不信。” “现在可真遇事了,要不是海恩刚好端午回来,再过一段时间的话,指不定又会出什么状况,只怕又是另一次的诡船啊。” 听到这番话。 那些脸上都带著惊恐的村民们,大多数都没有半点迟疑,立刻把带来的各种刀具扔到竹篓里。 林海恩隨之鼓动阴阳眼查看起来。 发现这些村民的身上,尤其是那些用刀比较频繁的妇人手上,都沾著明显的阴煞鬼气。 不过,看过去都不是特別明显,仅是稍微几缕,跟此前的诡船一事,自然也是无法相比。 看来,可能是因为刀具將里面鬼祟的阴煞之气封住,仅有在割肉砍骨等用刀具之时,才会导致沾染些许鬼气。 这无疑是好消息。 如果乡亲们身上的阴煞鬼气眾多,那要去除都是一件麻烦事。 现在仅有少量鬼气。 仅凭自身的阳气,再加上头肩三火,用不了多久便可驱逐散去,无非就是近些天会稍稍虚弱,运势不顺几分。 但总比其他要好。 至少,要是村里的乡亲们,真当把这种封有鬼祟的道具,用上数年、数十年,只怕在长久的影响下,鬼气將会侵蚀全身了。 当然,也別说能传多少代了。 用个十年、二十年,鬼气的侵蚀影响就会无比严重,大多数村民都会暴毙而死,还寻不到任何的原因。 等村民死后,这些刀具自然也传不下去。 “鏗—” “鏗—” “鏗———” “......” 一道道的清脆响声传来,一把把的菜刀被丟到竹篓里。 仅是十多秒。 那竹篓底部就堆了数十把的菜刀,足以看出...確实大多数的村民乡亲都不吸取教训。 就算曾经遭过劫,都在觉得没事,觉得赌局肯定能贏,再眾多乡亲都赊了刀的情况下,生怕自己不赊就吃亏。 隨著一把把的菜刀丟进竹篓。 一位腰间繫著围裙,身上还带著肉腥味的年轻人,手中握著一把大的剁骨刀,看向站在旁边的林海恩,挠了挠头嘆气道。 “海恩,真的要丟进去吗?” “你能说下,这刀究竟是哪里出问题,有办法去除邪气后留下来吗?” “这两个月用这把好刀,剁起排骨都觉得顺手了不少,后面要是用不了的话,真的有点可惜啊,短时间里,可是难找这种刀。”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朝著话语传来的方向看去。 发现,刚刚说出这句话的人,竟是王肉荣的大儿子,也就是王星星的亲哥,名字叫做王阳阳。 由於读书不行,再加上是大哥,便接手了王肉荣的猪肉铺。 最近这些年,都是他在帮忙卖肉,也算是继承家业了。 但环视周围,发现应该也有不少的乡亲,抱著跟王阳阳一样的想法,都是有些说不出的犹豫。 亲手用过这些刀具后,他们才明白...这种砍骨如剁菜的刀,究竟是有多么好用,完全不用担心不锋利。 就像当初赊刀人说的一样,只需要一把刀就可以用几十年,传个好几代。 似乎看出了林海恩的疑惑,更担心自己说错话,王阳阳还在继续解释道。 “海恩,你別误会,我没有被迷住什么心窍,只是单纯觉得这把刀好用罢了。” “原本我爹手里的那把杀猪刀也锋利好用,不过自从星星去上大学后,我爹就把刀给他防身了。” “毕竟,星星一个人在鷺岛,那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有妈祖娘娘庇佑,之前也经歷了不少诡事,万一遇到事了,有这把杀猪刀也能让他安......” 还不等王阳阳说完。 一道带著怒意的呵斥声,便已是后方毫不客气的传来了。 “你这k驴(傻子)在说什么呢?” “这把刀再好用,能比你的命更重要吗?你不要命,老子可还要命。” “赶紧给我把杀猪刀丟进去,刚刚劳资看你走的犹犹豫豫,三步两回头的,就觉得你这东西不知轻重,不捨得这把刀。” “一直跟在你后面,果然是被我逮到了,阿阳,劳资今天就告诉你......” “你要是敢不把这杀猪刀丟了,自己就给我出去打工,这杀猪摊也別继续干了。” “劳资就算让星星回来接班,就算不卖猪肉了,也不能让你小子走上岔路,害得全家死绝。” 王肉荣的怒骂呵斥声,已是无比清晰的响起了。 而原本还在犹豫的王阳阳,听到这咆哮声后,立刻就缩了缩脖子,连忙把手中的杀猪刀丟进竹篓,根本不敢违背半点。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用还在维持的阴阳眼朝著那把杀猪刀看了眼,已是清晰见到...那刀里面有一只恶鬼,长相是被活生生扒掉皮的人。 王阳阳的这把杀猪刀里,並不是那些牲畜禽兽的冤魂,而是较为少数的恶鬼魂魄。 虽然牲畜和人的魂魄,都同样是被封在了刀身里。 但林海恩却是能隱约感觉到...如果刀中封的是人之冤魂,给用刀之人所造成的影响,绝对是会超过牲畜禽兽。 呼出一口浊气。 林海恩便看向还在无奈嘆气的王阳阳,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阳阳哥。” “没必要这般唉声嘆气,我便实话跟你说吧...就你手中的那把刀里,藏著一只被活生生剥掉皮的恶鬼。” “为什么这杀猪刀会一直锋利,或者说这里面所有的刀都无比坚固,就是有阴煞鬼气的滋润,让其比起正常的刀具,更加坚固和锋锐。” “但所造成的后果便是...用这些刀越久,你们就会沾染上越多鬼气,像现在用个一两个月,或许还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要是用个五年、十年,整个人不说会被鬼气侵蚀而死,但至少是会各种疾病缠身,不得善终。” “而阳阳哥,像你这种摆肉摊,用这些刀具比所有人都要长的情况,或许两年、三年,便会遭劫出事。” “你若不信,那就把杀猪刀拿回去,等三年过后,再来看你......” “海恩,我信,我信了。”王阳阳毫不犹豫的应了句,额头更是冒出些许汗珠,连忙继续道。 “我刚刚就是鬼迷心窍了,想著这杀猪刀好用,却忘了可能会因此遭劫,被恶鬼害死的事情。” “赶紧毁了,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毁掉吧。” 话音落下。 挤到码头上的王肉荣,看了眼周围的乡亲,连忙大喊道。 “乡亲们,你们也都听到了。” “这刀里可都藏著鬼,谁要觉得自己命硬,那就留在手中吧。” “別怪我说话不好听,这次能算是被那胖子赊刀人骗了,所以海恩专门来村里解决这件事。” “现在把刀藏起来了,等过了几年,被恶鬼害得只剩一口气了,再来求海恩可就迟了。” “好好想想,究竟是命重要,还是一把菜刀重要。” 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语,让眾多来到码头,原本有些犹豫的村民,霎时就下定了决心。 真当是被鬼迷心窍了。 明知这菜刀有问题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想著...继续用,只因先前用过,觉得那刀具万般好用,想著能有什么法子继续用。 换句话说。 他们其实还心存侥倖,觉得...那赊刀人可能没那么坏,至少对著天地立誓了,或许有继续用的机会。 但现在,听到把把刀里皆有恶鬼,算是想都不敢多想了。 ...... 三分钟后。 隨著所有村民將菜刀投入竹篓里,林海恩仔细看两眼,確定没人私藏后,便摆了摆手示意道。 “把刀具放下就好了。” “你们都回去吧,虽然现在身上都沾染了鬼气,但过段时间就会消退,不用太担心。” 才刚说完。 一道有些沙哑,更带著几分沧桑的熟悉声音,忽然从码头上方响起。 “都先別走。” “海恩,你可有什么办法把刀里的鬼祟揪出来?” “既然咱们村的乡亲们,说不听,劝不听,教不听,到了码头都还在想著把刀留下来。” “那就用事教人,让咱们村的乡亲们都看下,他们觉得万般好用的菜刀,里面究竟有没有鬼,又有...多少鬼!!”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雷解封,百鬼齐现 隨著这声音响起。 林海恩立刻便朝著码头上方的台阶看去,见到那熟悉,却又苍老几分的面容后,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同时,眾多乡亲亦是朝著后面看去,发现来人正是莫三姑。 此刻的她,穿著行法时的红裙,腰间还繫著一根麻蛇鞭,背著一个包袱,明显也是听到广播后专门赶来这里。 而看到莫三姑前来的眾多乡亲,连忙不约而同带著几分惊慌道。 “哎呦三姑,我们真是错了,真当是做错了啊。” “这看鬼可不是一个好事啊,指不定一眼就被盯上,半夜来寻我们了啊。” “先前只是觉得这事没那么大,但谁知道...这刀里会藏著恶鬼,要真知道的话,怎么敢多留。” “是啊,三姑,我们也不像你和海恩一样有道行法力,要是这刀里的恶鬼出来,真是没什么办法应对啊。” “就別看了吧,那把杀猪刀里藏著浑身被剥掉皮的恶鬼,我们其他人的刀里肯定也差不多,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姑,你真是误会了,我们並没有不听劝,不吸取教训啊,完全就是当初来赊刀的那胖子太狡猾了,谁能知道...都发誓了还有问题。” “......” 各种各样的劝说,从乡亲的口中响起。 很明显。 这些乡亲大多数都没有见过精怪鬼祟,当初在诡船事件中,也仅是梦到恶鬼寻仇罢了。 在黄太爷以命请来损將军的那一天。 眾多乡亲都还是躲在家中,仅有少数壮年,负责扛轿,有隱约见到当时的神异之景。 可正因大多数乡亲,没见过鬼祟,不知恶鬼凶魂的恐怖。 所以才会完全不知道轻重,明知这刀中有诡异之事,却还有不少人想著將其留下来,只因剁肉砍骨好用。 要不是刚刚王肉荣的呵斥,多半还会有乡亲问出...能不能把刀中的恶鬼除掉后,继续再用那把刀的问题。 因为不吸取教训,也因不曾亲眼见过,更因贪心,所以心怀侥倖。 ...... 此刻。 莫三姑完全没有理会眾多乡亲的话语。 只是缓步从码头上方,走到林海恩的面前,看了眼竹篓里的刀具,带著几分凝重的询问道。 “海恩,这事好解决吗?能把刀里藏著的恶鬼揪出来吗?” “还算好解决,三姑奶奶。”林海恩无比肯定的应了句,又环视周围的眾多乡亲一眼,继续讲述道。 “这些被封在刀中的恶鬼,都不算是特別厉害,待会稍微用一点恰当的小法术,就能將它们从里面揪出来。” “不过,真当要让乡亲们,见到这些被封到里面的恶鬼吗?” 刚刚林海恩只是让乡亲把眾多刀具丟进竹篓,將这起还未彻底爆发的诡事解决。 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这些因贪心,差点遭劫的村民,看下那些被封印的恶鬼长什么样,又有多么的凶残。 毕竟,普通人没有半点法力,也没有太多的鬼祟经歷。 要是见到恶鬼的话,很可能会成为长久的梦魘,至少在往后的数天时间內,都会想起那副可怕的模样,更可能引发其他的麻烦事。 所以,道门中人的一贯做法都是...儘量不將鬼祟一事,明晃晃的摆到普通人面前,儘可能的都隱瞒下来。 听到林海恩的这个询问。 面容明显苍老不少的莫三姑,先是侧头看了眼眾多乡亲,隨即无比用力的点了点头,万般肯定道。 “必须要让乡亲们都看一下。” “好好的看下,究竟这刀里有没有恶鬼,究竟鬼祟有多么可怕,究竟那心中的侥倖和贪心该不该有。” “曾经歷过诡船那样的大劫,前段时间又现了五通邪庙,现在却又因贪心踏进这赊刀人的陷阱中。”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就是咱们的这些乡亲们不曾见鬼,不曾知鬼祟凶残,所以才会心怀侥倖,更不知何为敬畏之心。” “听到那广播,以及你的讲述之后,竟是还想著...有没有办法將这些刀具留下,只为了所谓的砍骨切肉好用。” “这次,若是就这般轻易的让乡亲们离开,怕是用不了多久,又会因贪心又做出这种事,踩到另一个的陷阱之中。” “就单论这次,那都是运气好,恰好你回村得知了此事。” “往后一旦没这般好运,是不是整个村的大半数乡亲,都將会被恶鬼害死?届时只怕如何后悔都来不及了。” “要想杜绝,那就彻底让他们知晓...鬼祟究竟有多么凶残可怖!” 说完。 莫三姑又看向那些脸上带著惊恐,又有些忐忑的乡亲们,不容置疑的冷声开口道。 “今天,只要是赊了刀的乡亲都不能走。” “若是走了,那往后你们要是再遇到什么诡事,三姑我绝不可能再帮半点。” “让你们看下恶鬼长什么样,又有多么的凶恶,並不是惩罚,更不是一种强迫,而是要让你们......” “好好记住,究竟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现在三番五次的因贪心招惹鬼祟,要是还不让你们明白这鬼祟凶恶,往后只会招惹更大的麻烦。” 很明显。 这次的莫三姑非常坚定,一定要让这些乡亲都明白...鬼物的可怕,让他们都深深记在心中,以免往后类似的事情发生。 毕竟,这几次都能说是运气好,恰好有黄太爷、寧法师和林海恩解决相应诡事。 可要是不让眾多乡亲看清鬼祟凶残,往后因贪心而引发的事情定是不会少,那每次都能恰好寻到人来救吗?多半是不可能的。 与其留著一个大风险,还不如...直接用最极端的方式,让这些村民彻底放弃何事都要贪便宜的想法。 而那些来到码头,丟下道具的乡亲们,虽然眼中皆是惊恐神色,却根本不敢违背莫三姑,只能老实的低头站在原地。 因为,凭藉著山鬼老怪的特殊,以及从寧法师那边学来的麻蛇鞭,已经不是先前的半吊子了,能解决不少的诡事了。 可以说。 就这短短的几年內,在周围的十里八乡中,莫三姑的名气已然是越来越大了。 不止是单纯的喊魂唤魂了,就连一些小的阴煞鬼祟作孽,莫三姑也能最恰当简单的方式解决。 便是靠著解决这一件件的小诡事,让莫三姑积累了不低的名声。 至少,绝大多数的乡亲都不敢违背莫三姑,生怕往后自家遇到诡事,却请不来莫三姑,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 这番话语。 也让林海恩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三姑奶奶究竟是抱著何意。 確实。 这些乡亲们有些太不知教训,此前有过那么多次遭劫经验,结果却还在因贪心掉进坑中。 明显是不会吸取教训,后面多半还有下次,下下次。 与其每次都要帮忙擦屁股,念在乡亲的情谊上,解决一件件的诡事,还不如直接用强硬手段敲打。 见过鬼,就知有多凶恶了。 想到这里。 林海恩也不再犹豫,立刻便从包袱中抽出三根黄香,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籙。 在眾多乡亲的惊疑目光中。 林海恩手持著符籙,仅是凌空一挥,原本夹在双指间的符籙,竟是直接凭空自燃起来,让看著的乡亲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一手凌空燃符,让在场的所有乡亲都明白了...进入寧法师法脉的林海恩,多半是真的学到了大本事。 將三炷黄香点燃后。 林海恩便对著天地拜了三拜,又对著妈祖庙的方向拜了拜,最后將三炷香插在了码头地面的缝隙中。 不知为何。 这三炷香燃的极快,那香火之气也释放的极厚。 短短不过几秒时间。 便將那竹篓的附近,都笼罩住了一层烟尘,又像是一种另类的限制。 紧接著。 林海恩又拿出了五方令旗,极为熟练的掷在了五个方向,將那堆满菜刀的竹篓围住。 这五方令旗不只是能够唤来兵马,同样也有一定的法力,能够起到辟邪驱鬼的作用。 现在占据了五个方位,將这竹篓围住,就是为了彻底杜绝...待会破除那些菜刀的封印之时,能有鬼祟从四周逃走。 林海恩这般熟练的动作,以及那一身的高人模样。 让旁边眾多乡亲都是看的一愣,完全没想到...这才学艺不过几年,林海恩竟然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就单论那行法的状態,就跟那些厉害的道长高僧没什么区別。 莫三姑则是极为感慨的点了点头,脸上皆是笑意,从林海恩的行法模样上来看,就跟曾经来村中解决诡事的寧法师没多大区別。 看来...海恩天生就是修道的苗子,这才没多久,就学到了如此道行。 確定这些菜刀里的鬼祟,肯定是逃不出去后。 林海恩略微一想,手上便掐起了雷诀,口中更是轻声念诵起来。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伏藏於掌中。” “若有山神恶煞不伏者,五雷打落酆都城,身骨粉碎尽灭亡,吾奉列圣尊神隶位仙师九天玄女,道母元君敕到奉行。” “神兵火急如律令!” 林海恩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先前至刚至阳的护体金光,能够將那把砍骨刀的封印解除,那更加刚猛的天雷,自然也能衝破那封印。 尤其是...现在將近百把之多的刀具,都被丟在了竹篓里。 无疑也没办法用金光一把把的衝破封印,浪费太多的时间,自是唤来天雷尝试最为简单。 隨著法诀诵完。 “轰隆隆———” 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了霹雳雷霆。 正在认真看著林海恩行法的村民,被这突然爆响的雷霆声嚇了一跳,连忙朝著天空看去。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天上竟没有乌云显现,在古怪的晴空响雷。 下一秒。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霆声响起。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道青色的雷霆忽然从九天落下,径直砸到了那装满刀具的竹篓里。 “砰———” 这狂暴的雷霆霹雳,虽然仅有一道,却將几把刀具都打的跳了起来,最后又落到竹篓里,但也有缕缕黑烟从菜刀表面显现。 本就是晴天霹雳,雷霆还打在了竹篓里? 如此特殊奇异的情况,让眾多乡亲的脸上充满了惊愕和不解,更是不约而同的议论起来。 “怎...怎么回事?刚刚是大白天的打雷了吗?” “怪,这可真是怪了,何止是打雷啊,刚刚一道雷竟然直接打在了竹篓的那堆菜刀里。” “你们说,刚刚的天雷是不是海恩唤来的啊?当初我见过寧法师行法灭鬼,好像他也能唤来天雷啊。” “还可能真是海恩唤来的,刚刚他认真行法的时候,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真有那种范,就跟有大法力的高人一样啊。” “不会,不会真的能看到鬼吧?虽然我一直都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我从来没想过...看到时候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就跟电视剧里的一样。” “......” 就在眾多乡亲议论不停的时候。 那竹篓里的一堆菜刀,承受完这天雷的轰击后,在刀柄位置都开始不断有黑烟弥散而出。 而在黑烟一点点散去的时候,这些菜刀也开始微微晃动,明显是有什么东西准备钻出一般。 可以看出。 刚刚的这一道天雷,確实带著狂暴的刚猛气息,直接把赊刀人所设下来的封印给破开了。 “鏗—” “鏗—” “鏗———” “......” 一连串的精铁碰撞声,忽然从竹篓位置传来,立刻便將在场所有的乡亲视线吸引。 看向竹篓。 已是有不少的乡亲,瞳孔瞬间收缩,眸中还充斥著惊慌神色。 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 那些刀具竟是自行颤抖起来,还在彼此间不停的碰撞著。 紧接著。 “喵—喵—” “哞—哞——” “桀桀桀———” “......” 各种各样的惊悚可怖声音,伴著撞击声在竹篓位置响起。 下一秒。 所有乡亲的视线中,竹篓位置忽然爆发出一大股的阴冷黑煞鬼气,极其恶臭的血腥味更是扑面而来。 而在那大股的鬼气之中,一个个特殊的影子已是显现出来,先前还打算留刀的王洋洋。 看到那还未彻底显现的影子,感受著扑面的清晰阴冷感。 顿时就被嚇得后退两步,额头更是涌出冷汗,喉头还在上下滑动著,喃喃道。 “鬼,鬼,真的是鬼啊......”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亲眼见鬼才知怕,才知敬畏 一个个恐怖的鬼影开始显现。 瘮人的阴煞寒气,更是充斥了这一整片的码头区域。 虽然现在是正午时分,端午节的天气也开始变得炎热,可在四周的乡亲们,却感觉身体冰冷,手臂更起满了鸡皮疙瘩,宛如置身寒冬之中。 但相较於身体的冰冷,那双眼所见的画面,则更让他们惊恐和害怕。 因为,並不只是王阳阳一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已是...无比清晰的见到上百只的鬼物。 隨著林海恩唤来天雷,將那些刀具的封印衝破后。 这些本就被封在刀具中,无论如何的苦苦挣扎,都无法逃脱的恶鬼,自然也就疯狂衝出。 再加上。 这片区域已是充斥香火烟气,各个方位还围了五方令旗,令这竹篓周围的天地气机都有些变了。 所以,原本普通人见不到的恶鬼,已是越发清晰的显现在乡亲面前。 视线中。 隨著那些黑影越发的清晰,这周围的气息也变得越发阴冷,尤其是不断响起的各种叫声,更是让在场的乡亲们头皮发麻。 这落入耳中的叫声,除了悽厉的猫叫外,还有牛哞,犬吠等。 而除了动物的叫声,还有不少明显的人声咆哮,似乎正在激动的发泄著什么。 听著这一道道可怖的声音。 所有乡亲都不约而同的后退几步,更是有不少人,口中还在惊恐的喃喃不停,一直重复说著...鬼,真有鬼,真的有鬼。 这种看似不知所措的慌乱状態,无疑就是最真实的表现。 普通人从未见过鬼祟是何种模样。 对一切都处於迷茫无知的状態,甚至对鬼祟模样的幻想,都仅是通过各种影视作品和自身做梦的画面来了解。 实打实的鬼物,绝对是没有见过半点。 因此,他们完全不会知道...恶鬼究竟是有多么可怖,又有多么凶残,仅仅见到便足以变成梦魘,做上好几个的噩梦。 ...... 就在此刻。 当这片区域的鬼煞阴风更重,更加阴沉,气氛更为惊悚时。 一只双眼被挖掉,浑身毛髮都呈现烧灼状的黑猫鬼物,忽然从那有些阴沉虚幻的阴煞鬼气里衝出,朝著眾多乡亲所在方向撞来。 而在撞来之时,那狰狞可怖的模样,完全不像平时的家猫,凶戾的好似要將在场乡亲都啃噬殆尽般。 看到这撞来的黑猫。 那站在前方的乡亲们,都是霎时脸色苍白,不约而同的惊呼而起。 “鬼!鬼啊!!” 一边喊著,一边还在不停后退,脸上早已没有半点血色。 而王阳阳则是站到了自家亲爹的身后,根本不敢看此处的景象,整颗心都在狂跳,根本没有先前的大胆想法。 更是知道了,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要把那把杀猪刀中的鬼祟除掉,继续用那把刀的话语,究竟是有多么的不怕死。 如果知道刀里封的是这种鬼祟,那就算给王阳阳十个、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可能敢再用那把杀猪刀。 就算那刀削铁如泥,砍骨如切刀,也不敢再碰半点啊。 先前的穷奇一事中,王星星见到了变成倀鬼的王善林,但王阳阳却是没有见过鬼祟是何种模样。 如今见到的衝击力有多大,自是不用多说。 眾多乡亲嚇得浑身都在颤抖,用著仅有的气力不断后退,生怕那黑猫鬼祟衝来,附到他们的身上。 当这无眼黑猫就快要衝出阴煞鬼气范围时,那立在地面的青色令旗,立刻亮起莹莹微光。 “砰!” 清晰的撞击声响起。 有一面仿佛透明的墙壁拦住了这黑猫鬼祟衝来步伐,被束缚在一定的范围內,只能不停对著眾多乡亲方向哈气恐嚇不停。 “嘶—哈—” “嘶—哈———” 这无眼黑猫浑身的烧焦毛髮立起,每次威胁般的哈气时,口鼻还会喷出厚重的阴煞黑气,看过去极为惊悚。 而这却远远不是结束。 一大堆的可怖鬼祟,亦是又从那后面隱约的黑影涌出,皆是朝著眾多乡亲的方向撞来。 “砰—” “砰—” “砰———” 一连串无比清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这声音看似有些虚幻,却又极其真实的传入耳中,明显是眾多鬼祟在尝试逃出这片区域,最后却被令旗束缚在此地。 而在无法逃出后,这些鬼祟的模样和身影,也清晰的显露出来。 里面的鬼祟有被扒皮的水牛,有挖掉內臟的山羊,还有被缝上鸭子脑袋的公鸡...... 虽然这些鬼祟皆是禽兽牲畜,但那份可怕和阴煞,却半点不少。 在场眾多乡亲,眼里已经仅剩惊恐,完全没有之前的侥倖念头,更是在不停的吞著口水。 站在旁边的王官任,虽然看著这些鬼祟,脸上也有些骇然神色。 但此前经歷过不少的诡事,甚至亲身经歷过虎煞一劫的他,自是还能够保持冷静,並没有太过失態, 不过,他朝著旁边看了眼,发现已经有不少的乡亲脸色都白了,明显被嚇的不轻,多半要做噩梦好些天了,连忙出声询问道。 “三姑,应该够了...够了吧?” “现在乡亲们都被嚇得不轻了,你看他们的脸色都白了,就连身子都被嚇得缩个不停。” “我怕要是继续下去,会出事,有人会被嚇出毛病啊。” 听到这番话。 莫三姑也看向了对面的眾多乡亲,確实就正如王官任说的那般,有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还有人在乾呕不停,明显被嚇得开始自我保护了。 但还不够。 可一可二又再三。 这些乡亲著实是不知何为轻重,更是从来不吸取教训,无论是什么便宜都敢要,什么便宜都敢贪。 要是往后没有这般好运,次次大劫都有高人解决的话,是否会因这心底的贪恋,就导致整个村子遇到大劫? 为了避免往后次次遭劫,必须要来个彻底的教训才可。 理清思绪的莫三姑,看向劝说中的王官任摇了摇头,便无比坚决的继续道。 “村长,莫要再说了。” “三姑我现在也已经老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海恩以后也不可能留在小小的岭胜村。” “往后若整个村子再因贪心招惹邪祟,又无人可救的话,是否整个村都会遭劫,被这些精怪鬼祟害死。” “与其次次不知教训,往后遭遇大劫,怎般后悔都来不及。” “还不如,就在今次这般不会出啥大事的情况下,让村里的乡亲都好好看下,究竟这些鬼祟精怪有多么的凶恶。” “让他们彻底明白,要是因贪念招惹到这种东西的话,他们必定是连半点活命机会都没有。” “先前从未见过,所以不知畏惧,如今鬼祟迎面而来,应当是能好生记住,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了。” “要是往后还因贪念遭劫,那就算神仙再来,也难救了。” 见到莫三姑这般坚决。 王官任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深深嘆了口气,不再多说半点。 不过,他心中却也清楚...莫三姑说的没错,村里的这些乡亲著实是不知教训,也有些太贪心了。 就单说,那个胖子赊刀人的赌局,给一把这么好的刀,结果赌局贏了也啥都不要,只要一点香灰和纸钱灰。 即便如何不懂阴阳鬼祟,也都会觉得这事不对劲吧? 可偏偏,这些乡亲明明知晓不正常的情况下,却抱著能贏下赌局,不需要给出香火和纸钱灰的想法,把那些刀给拿了。 虽然那赊刀人立誓了,可他只是说...那香灰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却没有说这刀里藏著恶鬼啊。 归根结底,还是贪心,还是不知教训。 现在好好的嚇一嚇,也算是一件好事了,最起码是能记住...若是贪心招惹了恶鬼,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这些牲畜禽兽变为的鬼祟都这般凶恶,要是人变的厉鬼,定然是会更加凶残可怖。 就在王官任这般想著,也不再劝说的时候。 “呼呼呼———” 那竹篓的上方,忽然吹起了一股呼啸阴风,寒意更是直接扑面而来。 本就恐怖的乡亲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 下一秒。 一只浑身皮肉都被剥掉,只剩下猩红血肉掛在身上的鬼物,瞪著可怖的血瞳,已是清晰的出现在阴煞鬼气之中。 而且,这鬼物身上的血肉,还呈现刀割般的片状,鼻头位置也被割掉变成一个巨大深坑,模样那是格外的嚇人,惊悚。 在鬼物出现的那一刻。 不少乡亲都已是被嚇得呆住了,甚至有人直接双腿瘫软的倒在地上,更有人开始俯身呕吐起来。 可这还不只是结束。 这皮肉被剥掉的恶鬼,忽然朝著前方猛然衝来,似乎早就知晓这片区域被束缚住般。 死死的凌空按住前方,血瞳直勾勾的盯著王阳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阴冷怨恨的缓声道。 “我要吃了...吃了你。” “竟敢用我来砍骨头,我一定要...吃掉你。” 被嚇到不行的王阳阳。 躲在王肉荣的身后,脖子僵硬的转了转,看向林海恩的方向,正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 林海恩就已是点了点头,无比肯定的开口道。 “阳阳哥,这就是你先前那把杀猪刀里的恶鬼。” “这竹篓里的上百把刀,里面封著的鬼祟,有八成都是牲畜禽兽,但还有两成则是人化为的鬼祟。” “而这些被封在刀中的鬼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都是跟那赊刀人立下过赌局的人,最后因种种原因,无法给出赌输的东西。” “最后被那赊刀人用邪法害死,可即便死后,也无法进入地府投胎,又被其封在了刀具之中。” “所以,这些鬼祟的秉性都无比凶恶,现在从刀具中出来后,更是会...想尽办法的杀掉你们,报復你们拿其切菜砍骨之痛。” 此话一出。 王阳阳又脖子僵硬的看向那区域,只见那可怖的恶鬼,仿佛是见到他的目光移来,顿时张开大嘴嘶吼起来。 还在不断拍打著前方,似乎想要这不存在的束缚撤掉。 先前专门询问能不能留下杀猪刀的王阳阳,整个人是彻底被嚇到,也是彻底知道错了,满是慌乱的大声呼喊道。 “海恩,错了,我知道错了啊。” “这种鬼,这种鬼真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对都不敢在贪心,就算那刀再好用,再免费送我,也不敢再用了。” 不只是王阳阳一人,隨著越来越多的鬼祟衝出,其他早就被嚇到不行的乡亲们,亦是纷纷带著哭腔的大喊起来。 “三姑,我们知道做错事了啊,往后真不敢,真不敢了。” “海恩,求你...求你快收了这些鬼祟,它们要衝出来了,要衝出来把我们害死了啊。” “之前我们没见过鬼,现在是实打实见到了,太嚇人,实在是太嚇人了,真不敢贪小便宜了。” “原来之前赊的刀里,竟都有这种恶鬼藏著,我们差点就死了,再用一段时间,真就会被这些恶鬼杀了啊。” “海恩,三姑,我们绝对不敢再贪小便宜了啊,这鬼祟这般的嚇人,我们怎还敢用自己性命下什么赌局,半点都不敢了。” “不敢了,以后真的不敢再贪心了。” “......” 眾多乡亲带著哭腔的害怕话语,已是清晰的响彻这片区域,还有人已是跪在地上,祈求著妈祖娘娘保佑。 很明显。 莫三姑的提议確实很有用,也格外的有效。 亲眼看到鬼祟是何模样,又有多么的惊悚可怖后,这些乡亲都彻底明白了...... 先前就因贪一点点的小便宜,他们就差点被这些恶鬼害死,甚至现在都已经被这些鬼祟盯上,要来索他们命了啊。 若非有学了大本事的林海恩护著周围,他们多半已经殞命,死在赊来的那把刀上。 先前的何种劝说,何种说教,明显是都不如现在的一见。 真正见鬼,才知怕。 真正见鬼,才知该心怀敬畏...... 第四百四十四章 超度百鬼,灵山雷音才是天命所归 此刻。 百只恶鬼狰狞的张牙舞爪,浑身阴煞鬼气涌动,明显是想要扑向码头的岭胜村乡亲。 生前本就被各种虐待而死,死后又无法进入轮迴中,魂魄被那赊刀人强行掳走,封到了各种刀具之中。 导致跟一把菜刀同命,要是不引动自身的阴煞鬼气,护住菜刀的话。 平时使用的磨损和断裂,同样也会导致它们魂魄受损。 正因如此。 要说这些鬼祟最恨的人,肯定就是將它们强行封到这刀中的赊刀人,而除此之外,自是最恨平时用菜刀的这些乡亲。 毕竟,由於这些乡亲要用刀切菜砍骨,而为了菜刀不磨损,保证自身的魂体完整。 被封到里面的鬼祟,只能被迫用自身的阴煞鬼气护住刀具。 就是借这种特殊的手法和方式,所以那赊刀人才敢说出...不管用多少年,他所打造的刀具都会保持锋利,更是不会折断。 因为,只要那被封在刀中的鬼祟还想活,不想自身的魂体,因刀具的磨损和折断而受到影响,自是会用阴煞鬼气来护住刀具。 但绝不会有传个好几代的机会。 毕竟,每一次用刀的时候,这些乡亲们的手上也都会沾染阴煞鬼气,偶尔一次倒还没什么。 可当一千次、一万次之后。 那沾染到手上越来越多的阴煞鬼气,绝对会给身体带来极大影响,在某一时间忽然暴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 看著那百只狰狞的恶鬼。 想要衝向乡亲们,却又没有半点办法,只能不断的嘶吼咆哮著。 莫三姑已是明白...这是林海恩用了特殊的术法,將这百鬼束缚在这片范围之內。 毕竟,也只是想让乡亲们得到点教训,明白贪心不可有罢了,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被恶鬼害死。 看著前方满脸惊恐的乡亲们,听著他们的各种恳求话语。 还看到...有不少人已经跪在呕吐,甚至还有一两位乡亲,被这些鬼祟嚇得快要晕倒,双腿瘫软的坐在地上了。 莫三姑明白是不能再嚇了,继续下去多半要出事,隨即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缓声示意道。 “海恩,应该差不多了。” “要是这样还不知吸取教训,还不知往后不可贪心,还会踏进那些邪人鬼祟的陷阱之中,那也纯粹是自作自受,更是神仙难救。” “只希望,这次见了如此多的鬼祟,这些乡亲都能知晓...何事能做,何事不可做。” “对了,海恩,这些鬼祟要是能渡就渡吧,若是不能渡了再杀。” “明白了,三姑奶奶。”林海恩点头应了一句,看著那在半空中,想要朝著眾多乡亲扑去的鬼祟。 仔细想想,便伸手挥了下,一层厚重的香火烟尘笼罩而来,將这些乡亲的视线遮盖住,不容置疑道。 “本道见鬼,通常皆是只杀不渡。” “但看在你们这些鬼祟都是被虐杀而亡,死后就被封在刀中,亦是从未害过性命,便渡你们早日超生。” “虽被害之苦痛还在,可早点去地府投胎,等下辈子再度为人,也能算是一种解脱了。” 说完。 林海恩忽然就盘膝坐下,微闭双眼,手中掐诀念诵起道家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討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 当林海恩念诵之时。 周围好似有一枚枚的经文闪烁亮起,悬浮在半空的位置,朝著那片被束缚中的区域飞去。 只见。 原本还在嘶吼挣扎的鬼祟,听到这蕴含法力的度人经后,狰狞的表情迅速平静下来,周身的鬼气竟也开始点点消融。 短短三秒时间不到。 这些鬼祟身上的阴煞鬼气,就被往生咒净化了八成不止,阴煞鬼气也不再如狂风般颳起。 同时,刚刚还长相瘮人惊悚的鬼祟,竟是在淡淡的金光影响下,一点点的恢復了生前的模样。 那黑猫脸上的血洞不见,变为了一双琥珀褐色的瞳孔,原本烧焦的皮毛也彻底恢復。 被剥掉皮的水牛,身上也覆上了一层光泽亮丽的皮毛,就连那被剖开肚子的山羊,腹部也恢復如初。 至於,那些由人变成,模样惨不忍睹的恶鬼,身上的各种伤口痕跡亦是同样消散,变成跟常人相差无几的模样,更无先前的凶戾之意。 隨著往生咒一点点的诵起,地面也出现了一个幽深的圆圈,还充斥著阴间地府的气息。 很明显。 只要这些鬼祟走进那地面的圆圈中,便可去往地府投胎,结束痛苦的今世,开启新的一世。 当往生咒的最后一句落下。 林海恩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上百只恢復原本模样,身上还带著淡淡金光的鬼祟,不容置疑道。 “酆都门已开,速去投胎吧。” 话音落下。 那些被虐杀而死的牲畜禽兽,就颇有灵性的对林海恩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钻进阴间地府。 那些恢復人身的鬼祟,不约而同对林海恩无比郑重的拜了一拜,以此来表达感激,隨后同样直接跳进地面的深坑之中。 被封到刀中多日之后。 虽然心头有被害死的不甘,但无论是牲畜禽兽,还是那些恶鬼冤魂,都是想早点投胎转世。 当然,它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要是不想投胎转世的话,那便会被林海恩打个魂飞魄散,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再加上。 刚刚就是天雷劈落,將刀具中的封印冲开。 即便是如何的胆大包天,如何的不惧生死,它们也清楚的知晓...肯定不是林海恩的对手,就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与其白白被打到魂飞魄散,自是趁此机会投胎,早日开启下一世才更加的恰当。 ...... 这一刻。 隨著所有鬼祟都被渡到地府投胎,不再留在阳间后。 原本充斥著寒意的码头,顿时就吹来了一阵暖风,农历五月的阳光,也洒在了码头眾多乡亲的身上,將他们身上的惊恐,稍稍拂去些许。 莫三姑见到那些鬼祟都已经不见,四周也没有了阴冷感,询问道。 “海恩,可都解决了?那些鬼祟都被渡到阴间地府了吗?” “都渡去轮迴了,三姑奶奶。”林海恩无比肯定的应了句。 莫三姑轻轻点了点头,便朝著另一边的眾多乡亲,面无表情指了指竹篓里的上百把刀柄碎裂,刀身却完好的刀具,意有所指道。 “来,乡亲们,来拿菜刀吧。” “海恩已经把里面的鬼祟渡掉了,现在这刀具里绝对没有哪怕一只的恶鬼了。” “先前谁觉得刀具好用,让海恩把鬼祟除掉后,准备继续用的人,可以来拿一把刀了。” “虽然刀柄坏了,但也是稍微修修就能用,用来切菜砍骨。” 很明显。 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反话。 虽然说的非常刻意,但莫三姑就是想用这种方式看下,究竟有没有乡亲胆子那么大,还敢用这些刀具。 那脸色早就变了的王阳阳,立刻就摇了摇头,带著满满的惊恐,颤声道。 “三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不敢用,真是再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再用那些菜刀了,里面真有...真有实打实的恶鬼啊。” 还不只是王阳阳,其他的乡亲们,也是立刻附和道。 “三姑,真的不敢,我们真的不敢用了,快点把那些刀丟了吧。” “那些鬼都...都已经死了吗?今晚会不会来找我们,来討我们的命啊。” “三姑啊,我们都做错了,刚刚也是实打实见到鬼,晚上都半点不敢睡觉了,又怎么敢再拿刀啊。” “不敢贪心了,三姑,我们真的不敢再贪心了,谁能知道...那个赊刀人都发誓了,竟然还把恶鬼放到刀里,这样害我们啊。” “三姑,我发誓,以后就算是有天大的馅饼,別人拿一块黄金放在我的面前,我都绝对不会贪心的再看半眼,真的嚇人,真的太嚇人了。” “......” 可以看出。 这些乡亲是真的彻底被嚇到了。 即便那些鬼祟已是被渡走,不在这码头上了,可脑中却依旧在不断回忆著先前的可怖画面。 至少,在最近这几天,他们肯定是睡不好了。 尤其是现在,这些乡亲感觉一闭上眼,就会回忆起刚刚的那些恶鬼,那浑身缠绕黑气,可怖嘶吼不停的模样。 看著依旧脸色苍白,明显还没彻底缓过来的乡亲,莫三姑只能无奈的嘆了口气,格外郑重道。 “乡亲们,你们可都知鬼祟凶残可怖了?” “常言道,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但你们却已经是三番五次的被蒙蔽,因贪心铸成大患。” “海恩能救你们一次,二次,却不能救每一次。” “若不趁此让你们好好见下鬼祟的真模样,知道它们有多么的凶恶恐怖,只怕往后还会因贪而出事,会遭更大的劫。” “其他便不嘮叨了。” “你们可以回家了,若还是害怕就像前些年那般,在家里点上满堂香,便能让你们心绪安寧几分。” “至於,你们若是想怪的话,那就怪三姑我吧。” “海恩原本只想让你们丟下刀具,由他除掉里面的恶鬼就好,是我要让你们好好看下这鬼祟有多可怕,让你们往后不敢再贪心半点。” “三姑,我们怎么会怪你啊。”王肉荣立刻就应了句,更是捏著自家大儿子的脖颈,將其往前拽了拽,继续道。 “都怪这小子不知轻重。” “明明都已经听到广播,都猜到那把杀猪刀不正常,却还鬼迷心窍般的要留下来。” “刚刚那群恶鬼,也算是给他,给在场乡亲打醒了,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了。” 王官任也是附和起来,立刻就接过话头,开口道。 “行了,我知道大家肯定都不会怪三姑半点,更能知道她的好意。” “都回家,都回家吧,不要继续堆在这里了。”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记好刚刚三姑说的,害怕就点上满堂香,那样无论是多么凶残的恶鬼,绝对也不敢来。” “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大家都暂时把心放下来吧。” 话音落下。 王官任就不断招手,示意眾多被嚇到脸色惨白的乡亲,离开码头,不要继续堆在这里了。 这次的教训很重,想必刚刚在场的眾多乡亲,怕是以后都不敢在贪心半点了。 只要贪心的想要些什么时,刚刚的可怖画面,就会迅速的涌上心头。 林海恩把五方令旗收起,又看向竹篓里的眾多刀具,仔细想了想,便朝罗铁林示意道。 “铁林伯,麻烦你把这些刀具都融了吧。” “里面虽然已经没有鬼祟了,但为了避免出啥意外,你就把这些刀具都带回去,融了用来打铁吧。” “至於,你和那赊刀人的赌局,从刀里钻出恶鬼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无需放在心头,往后继续打铁便好。” ...... 与此同时。 在闽地的一处破铁匠铺里,一位身材有些臃肿肥胖,完全没有打铁匠模样的禿头和尚,正在用力敲著面前的一块新刀胚。 “砰—” “砰———” “......” 每一次的铁锤落下,都会砸起一阵的火星,夹杂著清脆的金铁撞击声。 就在这胖和尚像往常那般,又落下一锤之后。 “啪———” 一道更清脆刺耳的声音响起,那原本正在锻打的刀胚,竟是毫无徵兆的爆裂炸开,直接断成了数截。 看著一半在锻打台,一半掉在地下的刀胚。 胖和尚立刻便皱了皱眉,掐诀算了一会后,凝重的喃喃自语道。 “这到手的好徒弟竟跑了啊。” “看来,今后唯有全力助师父,才可有一线生机,才可留下这赊刀人传了数十代的技艺了。” “可一旦全力相助,往后再想脱身怕是就难了啊。” “罢了,罢了。” “赊刀人最擅赌局,既然现在已无退路,那便好好的赌上一场。” “即便有命格特殊,宛如天命加身之人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贏得了天地因果大劫......” “我早已经算到了...灵山会立,雷音会现,未来难阻,顺应天地,那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第四百四十五章 刨坟挖尸,魂体受损的山鬼老怪 码头的乡亲逐渐散去了。 这次特殊的经歷,真当是把他们胆子都嚇破了,每个人脸上都充斥著惊恐和害怕,更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 毕竟,起初林海恩只是让他们交刀,也仅是说了可能会有大难。 可却没有说,那刀里竟然封著恶鬼啊。 刚刚无比清晰的见到那些恶鬼衝出后,这些乡亲们才知道...当初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好运,又是有多么的天真。 竟然还想著...把里面的诡异除掉后,继续用这赊刀人的刀。 要真继续用的话。 只怕真就是十条命都不够死啊,也別说把刀传个数代了,只怕稍微过个几年,就会被鬼气侵蚀而死了。 再加上。 先前那些从刀中涌出的鬼祟,还在不断的朝著他们嘶吼,好像要想侵占害死他们一般。 如此情况,无疑让乡亲们都清晰感觉到...那种死亡临近的特殊感。 尤其是,亲眼见到鬼祟是何种模样,又有多么的凶恶之后,完全將脑中的侥倖想法给丟掉了。 要是真敢继续留刀,真敢继续贪心。 那鬼祟也是真的会把他们害死,绝对不会有半点的仁慈,只会有前所未有的凶残。 就连刚刚被压制的状態,都在朝著眾人嘶吼咆哮个不停。 更不用提...要是没被压制的话,究竟会有多么的惊悚,定不会给乡亲们半点的活路。 眾多乡亲离开码头之后。 心中依旧是后怕的很,更是总感觉...那些鬼祟还跟在身后,回到家中立刻便点起了满堂香。 不知是心理安慰,还是真有特殊的作用。 当满堂香燃起后,原本充满惊恐害怕的乡亲们,都是稍稍舒了口气,至少是心中没有那般的忐忑了。 今天的岭胜村,就跟数年前一般。 整个村子都充斥著香火的淡香,每个街巷都好似有淡淡的薄烟,以及焚烧纸钱的气味。 两次的状况也有所不同。 数年前,是被逼到绝路,只能靠著先辈来护佑自身。 但现在,则是彻底吸取教训,希望能通过这满堂香,让充斥害怕和惊悚的心稍稍安稳下来。 往后还会不会因贪心遭劫,谁都说不准,毕竟贪婪不就是人之本性。 可能確定的是...大多数的乡亲绝对是不会再轻易遭劫,尤其听到有人要拿香灰和纸钱灰的时候,必定是会谨慎的细想考虑一番。 ...... 在所有乡亲离开后。 王官任和罗铁林两人,也是共同提著一竹篓的刀具,朝著铁匠铺的方向走去,准备將这些刀具融掉。 虽然从正常角度来说,这些刀具里面已经是没有鬼祟存在,自然也不会散出鬼气影响使用者。 但由於没了恶鬼,没有那时时刻刻放出的阴煞鬼气,这些刀具无疑也没办法持续的保持锋锐,同样也是用不了多久便会钝。 为了给乡亲们警示,自然是融掉最为恰当。 让罗铁林负责將这些刀具融掉,其实也是为了化开他的心结,不要日日夜夜因打赌输了,靠著喝酒来麻痹自己。 待会回到铁匠铺。 只需將这些刀具放入熔炉中的时候,便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出...这些没了鬼祟在里面的刀具,其实也不会再有先前的神异。 无论劈砍多少下,都无法將他精心打造的菜刀砍断,稍微的剁两下,那脆弱的锋刃亦是会同样受损。 换句话说。 即便赊刀人的锻刀技术,因为有好几代的传承,所以总体肯定会比罗铁林好一点。 但好的定然也很有限,绝对不会像两个月前的比刀那般,完全就是两个极端,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之中。 既然那赊刀人实打实的锻刀技术,跟他差不了太多。 那罗铁林自然也不会鬱闷那么久,更会明白...对方之所以先前能那般厉害,完全就是行恶作祟的原因。 同时,刚刚那些见到恶鬼从刀具中钻出的乡亲,无疑也会明白...... 两个月前,自己比刀输的那般悽惨,无关锻造技术,完全就是中了阴邪手段。 將鬼祟封在刀中,只为了能令其长久的保持锋锐,完全不考虑使用者的性命,这根本不是纯粹的铁匠所为。 当然,除了自己的心结彻底解开外,罗铁林还为林永杰跟那赊刀人的赌局长舒了一口气。 在今天之前。 罗铁林那可是真当觉得...无论林永杰如何的坚持,如何的刻苦,绝对没办法在三年內超过那赊刀人。 甚至別说是三年內,即便是锻个一辈子,多半都难超过啊。 那完全就不是正常锻造能做到的事情,哪有菜刀能够做到削铁如泥,还不伤锋刃的,真就是闻所未闻。 但现在好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心中的压力和愁绪也能散掉了。 这收来培养好几年的好徒弟,也不会变成那邪人的传人,无疑也能给自家女儿一个交代了。 罗铁林一边提著竹篓,一边都在想著...是不是找个时间探探平山和明月的口风,这年纪也差不多了,那些事情也该定下了。 那两娃子的情愫,就算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也就差捅破个窗户纸,有人带头撮合一番了。 现在林家各种都好。 平山和平川两兄弟出海捕鱼赚了不少钱,妯娌间也从来没红过脸,林母还成了妈祖庙的庙祝。 更不用说,三姑和林家的关係极近,还有学了大本事的林海恩。 提著竹篓的罗铁林,脑中一边想著这些事,却莫名的越发觉得...好像怎么看,林家都不一般了。 不仅家中出龙,更是一直以来和睦安寧,凡事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若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嫁到林家,也能算是一件喜事,无需再为她的未来考虑担忧。 自家也不算差。 虽然打铁往后越来越不吃香了,但自己先前也存了不少钱,也从来不贪什么小便宜,自是也当得了这亲家。 天作之合,真当是天作之合。 提著竹篓另一边的王官任,见到罗铁林忽然就莫名的笑了起来,霎时大惊的询问道。 “铁林,你...你这是咋了?突然笑起,莫非是被鬼祟......” 还没说完。 罗铁林便是摆了摆手,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继续讲述道。 “没有,村长。” “我只是忽然想到...原本觉得自己的打铁技术差到不行,比不上那赊刀人半点,还为此喝了两月酒。” “现在一看,若真论起打铁技术,那赊刀人未必比我强多少,先前愁闷皆散去,自是想笑。” “就算他的刀多好用,里面藏著恶鬼又有多少人敢用。” “况且,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村长,再过段时间,你多半是能喝上我家的喜酒了啊......” ...... 与此同时。 林海恩也將各种法器收好,对著妈祖庙拜了三拜。 按照正常的传统,道士来距离神庙这么近的地方施法,肯定是要进庙好好的稟告一番,得到里面的神明许可才行。 但以林海恩和妈祖娘娘的关係,自是无需多此一举。 哪有孙子在奶奶家门口施法救同村乡亲,还要提前跟奶奶专门报备一下的说法。 况且,要说报备的话,先前上香说的悄悄话,便亦是能算是报备了。 收好东西。 確定所有鬼祟都已是前往投胎,林海恩也是连忙看向身旁的莫三姑,挠了挠头笑著道。 “三姑奶奶,你咋突然来了。” 看著又长大几分,更加俊秀的林海恩,莫三姑的眼中皆是感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村里出了这种大事,听到广播后,三姑奶奶自是要来。” “说实话,这事三姑奶奶也有过错,要是早点看出那些刀具的问题,自是也不会让乡亲们足足用了两个月。” “不过,现在倒也算是不错了。” “没让乡亲们遭劫,也借著这次的机会,让村里的乡亲知晓...无论是何时何地,皆不可有贪心二字。”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 “三姑奶奶。” “难道那老鬼没有看出这些刀具的问题吗?” “虽然赊刀人的技术確实特殊,能够將鬼祟封到刀具之中,並且让鬼祟和刀具同生共死。” “但同样身为鬼物,而且也有些道行,那老鬼应该也是能看出鬼气藏於其中才对啊。” 虽然那山鬼老怪,一向是以鬼仙自称,但林海恩却是无法叫其为仙。 一方面是其还未成仙,现在他又有不低的道行和法力,若是贸然叫其为仙的话,反倒是会出其他事情。 因为,山鬼老怪走的是功德之路,並不走封正之道,所以叫仙叫鬼都一样,只要功德到了,自可成仙。 另一方面则是林海恩的身上有眾多神明,叫一只老鬼为仙,怕是会惹得那些九天神明不悦,觉得一只小鬼怎可与祂们並列。 仙? 就连小小的土地都不是,怎可胆大包天的称为仙。 听到这个问题。 莫三姑不由得嘆了口气,更是摇了摇头,带著几分无奈道。 “在这件事发生前,鬼仙大人与人斗法,拼的魂体受损,才將那件诡事暂时解决,如今正在香火案上修养。” “在修养时,鬼仙大人专门说了,至少需要三月时间恢復,还让我这些时日多加小心。” “若是这期间再遇先前诡事重来,便去青芝山寻你或寧法师求援,切莫自行逞强。” 有人伤了那山鬼老怪? 虽然那山鬼老怪在数年前,於虎煞诡事中没有渡过天劫,导致鬼体和道行皆有些受损。 但在这么多年的香火滋养,以及行善积德之下,道行肯定也已经彻底恢復,甚至比起曾经更加厉害了。 本就是特殊的鬼物,还有不低的道行,单论斗法的话,寻常精怪鬼祟绝不是它的对手。 结果竟还要拼的魂体受损,明显是搏命了,才將诡事给暂时解决? 这件事明显是让林海恩有些意外,更是连忙开口追问道。 “三姑奶奶,这是怎回事?” “咱们岭胜村可是在两个月前,发生了赊刀人以外的怪事?可是跟一个画画的老头有关?” 很明显。 林海恩已是想到...跟山鬼老怪搏命斗法之人,或许就是林永安先前遇到的怪老头。 毕竟,那个怪老头能把林永安身上的虎齿项链和无畏印逼出来,道行法力肯定也是半点不低。 “咱们村?没,不是在咱们村。”莫三姑立刻就应了句,继续讲述道。 “要是在咱们村的话,那还得了啊。” “三番两头的出事,多半是遭了天谴,又怎么闭的开。” “两个月前,出诡事的地方,是在红麻村,也跟黄太爷有关啊。” 跟黄太爷有关? 林海恩更加疑惑了,眉头已是深深皱起,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黄太爷当初在诡船之事中,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便仰天大笑畅快离世。 去了阴间地府中,或许已经投胎,也或许凭藉立的那个祠,已经成了一位阴神。 看到林海恩的疑惑神色,莫三姑也没有故作玄虚,格外凝重的讲述道。 “就是两个多月前。” “红麻村一位为了方便养羊和放羊,直接就住在山里小木屋的乡亲。” “在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忽然听到就不远处的位置,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又好像是在刨土一般。” “这乡亲敢直接住在山里放羊,那胆子肯定也不小。” “听到这怪声音后,就提著手电筒朝著那刨土声的方向照去。”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有一个穿著黑袍的『人』,正在不停的刨著土,而这个『人』刨的不是土,而是一个有点年头的老坟。” “这老坟表面覆著的土,都已经被它挖出来不少,甚至都露出埋在地下的黑漆漆棺材了。” “那乡亲也不知是心大,还是被嚇懵了,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跺脚呵斥起,问这个『人』半夜刨坟干嘛,究竟是想做什么坏事。” “可当这个『人』僵硬的扭过头后,那乡亲才看清...这哪里是人啊,而是一具烂到不成样的尸体啊,那满脸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就连眼睛都还掛在嘴边啊。” “这模样,彻底给那乡亲嚇醒了,连滚带爬的跑下山,哪里还敢再待山上半点啊。” 听到这里。 林海恩心头顿时涌现不好的预感,前段时间才见到过僵的他,已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万般忐忑的询问道。 “三姑奶奶,那乡亲看到的尸体,不会是...不会是黄太爷爷吧?” 在特殊情况下,尸体可变成僵。 尤其是生前有道行法力的人,由於筋骨血肉和常人有所不同,变成僵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看著林海恩的担忧模样。 莫三姑並不意外,但也是极为认真的摇了摇头,万般肯定道。 “海恩,別担心,不是黄太爷。” “或者说,那个『人』之所以要刨山里的土坟,就是想把...已经葬下的黄太爷再挖出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邪尸欲挖出黄太爷,带去灵山成佛 想把葬下的黄太爷挖出来? 听到莫三姑说的这番话,林海恩先是愣了愣,明显没想到竟是这般离奇情况。 原本他以为...如果这事跟黄太爷有关的话,那或许是黄太爷由於生前有一定的法力,所以在下葬后意外成僵了。 虽然那墓地是自家师父专门选的,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黄太爷葬下的那块地,其实风水並不是说特別的好,也不能给子孙后代带来什么好处。 没办法利用坟地的气运,让自家后代出龙,或者庇佑家財万贯,但却能保证子孙平安顺遂不遭大难。 至於,有没有出息,能不能出什么大人物,那全看子孙自己的努力。 换句话说。 这就是一个良穴,不会损耗阴德,也不会引动特殊气机,只求平安,自然也是阴阳调和,正常不会积攒太多阴气,导致尸变。 但这么多年过去,也有概率是各种原因导致风水改变了,自是无法刨除变僵的可能。 可现在。 三姑奶奶却说...並非黄太爷的尸首化僵,而是有『人』要挖出他已经入土未安的尸首。 霎时,林海恩的心头便涌现了一股无名火。 要知道。 当初他能活下来,真当就是靠黄太爷啊,靠他请来了损將军,才將那些意图夺他性命的恶鬼斩掉。 甚至村里出现诡船事件后,都是黄太爷用尽心中最后一口炁,请来损將军亲至,才將那些恶鬼全都斩掉了。 而他能够入閭山法脉,其实也有黄太爷牵头的几分缘故。 毫不夸张的说。 黄太爷在林海恩的心中分量极重,更是无比尊敬的一位长辈,曾经护佑的那份情,一直都深深记著。 就是这么好的一位长辈,死后入土竟都无法安生,还有『人』意图將他的尸首挖出来,如何让人不气,如何让人不怒。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將这份怒意暂且压下。林海恩看向身旁的莫三姑,格外郑重的询问道。 “三姑奶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人要挖黄太爷的坟?而且,挖土的那也不是『人』,满脸都是蛆,那就是实打实的尸体吧?” “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能行动?莫非是僵变了?还是有精怪鬼祟附上了这具尸体?” 听到林海恩的询问。 莫三姑也是嘆了口气,仔细想了想后,便郑重回答道。 “海恩啊,三姑奶奶说实话,真不太懂这种阴阳诡事,更不知那尸体究竟是僵变,还是被东西附身了。” “所以,你暂且不急,先等三姑奶奶说完。” 莫三姑稍微停顿两秒,便是继续讲述道。 “红麻村那放羊的乡亲,连滚带爬从那莲山跑下来后,好像还隱隱约约的听到,那个『人』还在喊著问......” “黄太爷的坟在哪里,能不能告诉他一下。” “那乡亲说他绝对没有听错,那个『人』绝对有在他身后这样的喊,能够说人话,所以我才用『人』来形容,而不是殭尸来称呼他。” “一路跑到红麻村后,那个乡亲也不敢回自己家,害怕那个『人』跟著他从莲山下来,把家里人也给害了。” “所以,他就跑到了咱们十里八乡,给黄太爷专门修的那个祠里,希望能护其安全。” “因为几乎每天都会有乡亲来祭拜公分,所以这座祠並没有设门,同时不管是什么时候,门口的两个灯笼都会点著。” “这乡亲就跑进了祠里,整个人缩成一团,早就被嚇到不行。” “可那个『人』看到这乡亲后,就好像找到了目標一般,竟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那乡亲来到祠中,才刚稍稍鬆了口气,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挪动一样的磨蹭脚步声。” “朝著声音的方向看去,虽然没有灯,但藉助天上的月光,却隱隱约约见到...先前那个『人』竟然是跟著来了。” “满脸都长满了蛆,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黑袍,而是在人死后才会穿上的寿衣,双手也烂得露出了白骨,把他嚇得半句话都说不出。” “那个『人』也缓缓扭头,用著吊在脸颊、爬满蛆虫的眼球,看著躲在祠里的乡亲,有些惊恐的咧嘴笑了笑。” “就一边朝乡亲走来,一边用著乾瘪瘮人的声音继续问著...黄太爷的老坟在哪里?” 听到这里。 林海恩也彻底明白了,这鬼东西就是在找黄太爷的坟地。 要是那乡亲听错的话,绝对不可能连续听错两次,而是那鬼东西起初就在刨土,后面还跟著来了村里,明显就是想要知道点什么。 但问题就是...这东西究竟为何要寻黄太爷的坟,而且从其先前的刨坟动作来看,明显是要把黄太爷给刨出来。 林海恩满心皆是疑惑,但他也没有开口打断莫三姑,只是在脑中细细的考虑设想著。 而莫三姑的声音,已是隨之继续响起了。 “那乡亲早就被嚇到不行,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又怎么回答。” “况且,这东西一眼看去就万般邪异,要寻黄太爷的坟头,指定是没有什么好事,那乡亲自是也不愿说。” “毕竟,咱们这十里八乡,都曾受过黄太爷的恩惠啊。” “见到乡亲不说半点,那东西好似也有些生气,就一步步挪著朝供黄太爷的祠走去。” “但听那乡亲说,这个东西离祠大约剩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原本供在祠里的三叉,忽然嗡嗡震动起来,就好似要疾射出去。” “这个一直朝祠走来的东西,仿佛是格外的敏锐,见到黄太爷生前用过的三叉有所异动,立刻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那乡亲说,看到那东西在走掉的时候,好像还在隱隱咧嘴笑著。” “就这样,在祠里胆颤心惊的熬过一夜后,当天刚蒙蒙亮,村里人都开始出来摆摊卖东西,有些人上山务农后。” “这乡亲立刻就踉蹌的回家看了眼,发现家中妻儿没事后,才害怕的去村委会,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村长。” “村长原本不信,觉得这乡亲是不是熬夜守羊,把噩梦给当真了。” “况且,黄太爷那么有本事,现在还立了祠,那种鬼东西怎么敢去招惹啊,更別说是挖坟了。” “结果都还没有一会,那些清晨扛著锄头去务农的乡亲,就纷纷从山上跑下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带著惊恐害怕的神色。” “说是...山里有很多老坟都被人刨了,就连早已腐烂的枯骨都被从棺材里拉出来了......” 山中老坟被刨,枯骨也被拉出。 听到这里。 林海恩算是彻底確定了,那个『人』,或许称之为鬼东西更准確点,真当是要把黄太爷的尸首刨出来。 至於要做何用,目前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看向身旁的莫三姑,林海恩也已经大致猜到了后续情况,询问道。 “三姑奶奶。” “是不是红麻村的村长,听到早起务农的乡亲们,说到村后面的莲山有不少老坟被刨了,再加上那放羊乡亲的话语。” “立刻便觉得这事不简单,连忙就来咱们村寻你了。” 这段时间来。 因为学会了麻蛇鞭,以及有山鬼老怪的协助,莫三姑已经不仅局限於喊魂了,也能解决一些诡事了。 当然,要是事情很大的话,还是要来青芝山天威观寻求帮助。 “是啊,自是来寻三姑奶奶了啊。”莫三姑立刻便应了句,无比郑重且严肃的继续道。 “当初你师父就说过,黄太爷走了后,三姑奶奶就要扛起这十里八乡,儘可能的解决那些诡事。” “况且,现在时代变了,这周围能解决这种事的人,只剩下我一个,红麻村的村长要是不来寻三姑奶奶,反倒奇怪了。” “听到这村长的讲述,再加上这事跟黄太爷有关,三姑奶奶自然也就带著鬼仙大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红麻村。” “在那些乡亲带路下,就去了红麻村后的莲山。” “这莲山的占地很大,而且就在红麻村的后面,所以很多村民在这山里种田务农,祖祖辈辈也有不少先人埋在这里。” “就刚从山脚走上去没多久,就看到了...路两旁有一个怕是都有百年之久的老坟,不知道被什么给刨开了。” “那都没有半点血肉的枯骨,就那样明晃晃的丟在路边。” “而且,稍微的再往上走几步路,又看到有不少的老坟都被刨开,並非只是少数的一两个。” “又听那些跟著上山的乡亲说...这些被刨开的老坟后人,大半现在都已经发財搬去城里了,也有人当了官,甚至还有不少出国赚钱了。” “按照他们的话,那就是...寻了个好穴,先人埋的好,阴德庇佑后人发財。” “当时听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別的感觉,但现在想起来...海恩,你师父挑的那个坟地,真当是万般適合黄太爷啊。” “不求让后人发財成龙,只求庇佑后人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就好。” “要是黄太爷也埋在一个风水好,能助后人发財的坟地,多半也被刨出来,被那鬼东西得逞了。” “鬼仙大人看了眼,说是...这些被刨开的坟里,竟然都没有残留的阴煞鬼气,也就是那个『人』並不是恶鬼附身。” “確定碰那些被刨的枯骨没问题后,就立刻让村长带人把那些被隨手丟在路旁的残骸重新埋回去,在坟头烧点纸钱,点几炷香,供奉一下。” “然后,我便跟著你才爷爷和生爷爷,去了黄太爷的坟地位置。” “確定没有被刨出来后,我才稍稍鬆了口气,但这口气都还没彻底呼出去,稍稍侧头就看到了......” “就在黄太爷的坟地旁,有明显的挪移脚印,上去仔细看了眼发现...那脚印里还有被踩进土了蛆虫。” “这一下可就坏事了啊。” “那个『人』多半是在昨天快天亮的时候,寻到了黄太爷的坟地,只是因为天亮了,没有时间再刨罢了。” “要是等到今天晚上,多半是会再来,把黄太爷给刨出来啊。”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诡异的东西,被那祠中供奉的三叉嚇跑后,又回到了这莲山里。 在它的设想里,黄太爷这种厉害的人物,死后所埋的地方绝对是风水很好的坟地。 所以,乡亲们才会看到那么多的老坟被刨开,就是它將风水好的老坟一一刨开,就是为了寻出黄太爷尸首。 但黄太爷坟地的风水,偏偏不算特別好,仅是中庸罢了。 因此,这东西寻到的时候,已是接近天亮,自然只能仓促离去,可其绝对不可能放弃。 专门来此就是为了寻黄太爷坟地,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今日不刨,那等到第二天定是也会来刨。 如何都避不过。 “三姑奶奶,那老鬼可是跟这鬼东西斗法,导致的魂体受损?”林海恩出声问了句,却又带著几分疑惑道。 “对了,三姑奶奶,你为何不来青芝山喊我们。” “这事哪里都透著诡异,明显是没那么简单解决啊。” “誒,本来是打算喊的啊。”莫三姑嘆气应了句,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 “我也觉得此事蹊蹺,要喊上寧法师或者普寧道长来看一下才行。” “要实在不行,让海恩你回来看下也行,如果真没啥大事,也算是回家看看了。” “但鬼仙大人却说,没必要麻烦你们,只要把祠里的三叉带到这里来,那是啥恶鬼都没用。” “我也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便让村长把祠里供奉的三叉带来,准备今晚就守在这坟地了。” “除了我和鬼仙大人以外,生哥和才哥两人,也跟著守在坟地。” “到当天晚上,天黑了好一会儿,月亮也掛到天上的时候。” “那黑漆漆的草地里,忽然传来了沙沙沙的踩草声,那个『人』的影子也出现在我们眼前。” “为什么我到现在都还在说它是『人』,就是因为...在走出树丛,远远见到我们的时候。” “都还不等我开口劝些什么,那个『人』便反倒提前劝了起来,说是......” “让我们別拦著它,它並不是要行什么恶事,更不是要害谁,只是...要把黄太爷挖出来,带他去灵山成佛......” 第四百四十七章 黄太爷已入地藏法脉,有所隱瞒的山鬼老怪 不行恶事,不害他人,只是要带黄太爷成佛? 这句话令林海恩的双瞳霎时凌厉,更带著了几分冷冽。 成佛,灵山成佛。 最近这段时间,他可听了太多有关这成佛的事情,有关那灵山一劫之事。 小安被一个怪老头盯上,想要將其掳去当什么楼至佛。 村里还来了个赊刀人,跟眾多乡亲们立下赌局,收集各家的香火灰和纸钱灰,甚至还打算收自家堂哥为徒。 现在,竟然又有一个鬼东西,盯上了已经死去数年的黄太爷,说著...要带黄太爷成佛。 要知道,黄太爷早已死去多年,根本就没有灵智意识了,这要如何成佛? 难道是,尸身成佛?那岂不是更加的离奇古怪。 但根据这段时间来,这十里八乡所发生了这么多的诡事,林海恩已是能无比確定...... 那所谓灵山大劫,真是来势汹汹,而且影响必定极广。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所造成的影响和范围,多半会远超以往的诸多大劫。 虽然大劫无法阻,最后始终会现。 可要是能提前將诡事剪除些许,让大劫的厉害程度稍稍下降,无疑也是一件好事。 將这些想法暂且压下。 林海恩看向了身旁的莫三姑,带著几分疑惑的询问道。 “三姑奶奶。” “你可知道...那个鬼东西,为何会说出这般话?要刨出黄太爷,带著他成佛?” “哪能知道啊。”莫三姑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是继续讲述道。 “虽然那东西说的好听,要带黄太爷去灵山成佛,但我们哪里敢信。” “况且,这自古以来也没有听过,葬下数年的尸身又成佛的情况啊,变成僵的反倒是有不少啊。” “鬼仙前辈见此情况,猜出这事多半是有点诡异,便是立刻现身,劝说那个『人』,说著......” “这所谓的佛,黄太爷不愿当,也不会当,他的魂魄早已在地府,多半是有了阴职身份,现在也有一个祠,怎都不需要所谓的尸身成佛。” “况且,就算最后成佛了,那多半也不是黄太爷,而是不知什么东西。” “才哥和生哥两人,虽然看到那腐尸有些害怕,但也是立刻站出...说著他们怎都不会允许黄太爷被挖出来。” “入土为安,入土为安。” “既然已经埋进墓里,那就不该再挖出来,更不可节外生枝,安安稳稳才对。” “但那个『人』专门为了寻黄太爷的尸身,都已经刨了那么多坟,今日更是专门来此,自是怎都不会听劝。” “直接挪著脚,便朝著黄太爷的坟地走来。” “鬼仙前辈立刻便上前斗法,更是不敢鬆懈半点,虽然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来歷,但腐尸有灵,绝对不寻常。” “可当真正斗法后,才发现...这腐尸竟是怪异的很,刀枪不入,怎都伤不到它。” “而且,这腐尸还会从嘴里喷出毒气,即便鬼仙前辈没有实体,却也会被这毒气震得鬼体颤动,法力也会被削减些许。” “打了一会,鬼仙前辈便发现...这腐尸真当是没那么好杀,而且斗法的越久,它的道行和法力便被这腐尸毒气,削减的越是厉害。” “始终拿这腐尸没办法的鬼仙前辈,顿时便有些急了,立刻就询问起...黄太爷留下的那把三叉,是否有所异动和反应。” “但可惜的是...当时的这三叉,竟没有半点的反应,没有泛出什么微光,也没有显现出什么异样,明显是並没有回应鬼仙前辈的话语。” “见到鬼仙前辈节节败退,我也是有些急了,立刻便拿著麻蛇鞭,捻著你先前所给的符籙,衝上去驰援。” “可我刚衝上去,那腐尸便吐出来一口毒气,直接就蒙在我的脸上,令我霎时间就头晕目眩起来。” “见这腐尸诡异离奇,尤其是怎都打不死后,鬼仙前辈也不留手,是彻底准备搏命了。” “便唤来在香火案前供奉了数年的本体寿衣,直接就穿在自己身上,还覆盖了一层香火之气,直衝向那腐尸。” 寿衣穿在身上?而且还覆盖香火之气? 莫三姑说的这种情况,让林海恩略有些意外,心中更有几分的感慨,看来...这山鬼老怪確实是走对路了啊。 前几年的时候,山鬼老怪可没有这般道行法力。 仅是以那件寿衣作为本体,並没有任何的法术衍生其中,可现在却能穿上寿衣行法,道行明显是高了数倍不止。 而且,身上还能覆盖香火之气,这换成以前的它,那是想都不敢想。 现在开始行善积德,也承受著三姑奶奶的供奉后,竟是也能利用香火之气来斗法了。 可以看出。 如今的山鬼老怪,一身的道行多半是比曾经欲要成仙,最终却被天雷惩戒的鼎盛时期要强悍了。 再过一段时间,再积攒一些功德福缘,成一名土地或山神,应当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就在林海恩仔细考虑之时。 莫三姑的话语,便已是隨之再度响起了。 “用出搏命本事的鬼仙前辈,那一身本事確实是厉害的很。” “先前还造成不小麻烦的腐尸,在全身覆著香火之气的鬼仙前辈攻势下,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甚至就连它喷出的毒气,也被香火抵挡。” “似乎发现如果继续斗法下去,自己肯定必输无疑后。” “那腐尸竟是直接抱住了鬼仙前辈,本就满是蛆虫的身体,忽然就极快的膨胀起来。” “换成先前的话,鬼仙前辈直接化成一道青烟,便可从这腐尸钳住的双臂逃走,但现在偏偏是穿上了寿衣,竟是没办法再逃了。” “接下来,那具腐尸的身体,就忽然炸开了,血肉碎骨四溅,更是涌起一大股的毒气,全部都撞到了鬼仙前辈的身上。” “不仅把覆盖的香火之气剥离了,更把寿衣给腐蚀的皆是坑洞,令鬼仙前辈的法力道行开始迅速降低。” 听到这里。 林海恩已是明白了...那山鬼老怪要闭关修养一段时间的原因。 寿衣本就是它的本体,如今却被那腐尸造成了损坏,无疑也会对自身造成影响,自是需要一定时间恢復。 “三姑奶奶,那腐尸膨胀炸开了,是否这事就这样结束了?”林海恩略带几分疑惑的问了句。 因为,要刨出黄太爷的尸身,带去灵山成佛,绝对是跟未来即將显现的大劫有关。 既然是大劫,那多半是没那么容易了结。 尤其是,单从刚刚的描述中,林海恩就听出了...那所谓的腐尸肯定是有问题,或许並没有那么简单。 莫三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带著几分疑惑和不解的继续道。 “並未就此结束。” “隨著那腐尸爆炸,我也以为这诡事就了结,可万般奇怪的是...就在那树林之中,竟是又传来了缓慢挪移拖拉脚步的声音。” “我立刻就朝著树丛中看了眼,竟是又看到了一个古怪的人影出现。 “虽然由於天色昏暗,但凭双眼无法仔细辨认,可从那种缓慢挪移的步伐,以及只剩枯骨的四肢,便能確定.......” “又有一个类似那腐尸的东西过来了,明显也想刨黄太爷的坟。” “已经道行受损的鬼仙前辈,见到那新的腐尸过来,立刻脸色大惊,更是连忙示意我们三人下山,由它拦住那腐尸。” “还让我以最快速度去青芝山,说是现在多半有大诡事出现了。” “但就在鬼仙前辈又准备衝出搏命时,先前专门从祠里带来的三叉,忽然泛起了一阵青光,更是还在微微颤动。” “那天上的月光洒落,落在那三叉的旁边,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影子好似正握著三叉。” “隨著一阵突然的阴风吹过,那根三叉忽然就疾驰而出,径直从那新腐尸的身旁经过,朝著那树林深处直衝而去。” “没过多久,那原本都还在步步挪来的腐尸,竟是忽然仰面倒下,浑身就好像被什么药水泼过般,开始冒起滋滋滋的响声。” “短短三秒,这腐尸就被化到只剩下穿的寿衣,以及泛黄的枯骨。” “这种情况,无论是鬼仙前辈,还是我们三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黄太爷生前用的三叉,竟是在这种情况显威了。” “不过,那三叉在忽然疾驰飞出后,並没有再回来。” “鬼仙前辈便將身上的寿衣脱下,化为青烟进了那山林之中,去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估摸著才过了数十秒,鬼仙前辈便重新回来了,说是作祟的东西,应该是被三叉给钉死了。” “让我们三人不用再担心了,跟著它去把三叉寻回,这事也能算是彻底了结了。” “跟著鬼仙前辈,我们就走进了树林里面,发现那跟了黄太爷一辈子的三叉,已是钉死在一具尸体的心口位置。” “这具尸体明显是死的有些年头,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经有些腐烂状態了。” “可怪异的是...尸体的长相和皮肉,竟是没有半点的腐烂感,也就是身上皮肤呈现为紫色,长有尖牙,指甲更是修长锋锐。” “见识较多的鬼仙大人,立刻就说了...这是一只不算厉害的殭尸,先前的那两只腐尸,应当就是它所控制的邪物。” “现在被三叉钉死,这事自然也就结束了。” “听到鬼仙前辈说的这句话,我们立刻就鬆了口气,但因为天色太晚,也担心再出其他的事,所以专门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才下山回去。” “下山之后,鬼仙前辈便回香堂前修养了,所以也没看出来那赊刀人的邪异之事。”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这种情况。 但他心里却出现了另外一种考虑,更是是隱隱察觉到...那山鬼老怪多半是有所隱瞒。 因为,这腐尸和紫僵,真当是有些怪异,更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特殊的尸首成精,多半是没有灵智,仅会凭本能行事,怎会和那所谓的灵山扯上关係?还会专门来寻黄太爷的遗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殭尸应当是被某人操控,多半还是跟那种阴行职业有关。 想到这里。 林海恩便认真的看向莫三姑,带著一抹淡笑道。 “三姑奶奶,我想去你家看看『鬼仙前辈』,现在我也有些道行了,或许能让它早点恢復。” 莫三姑立刻便点了点头,拉起林海恩的手腕,连忙道。 “走,走。” “自从长大学本事后,你可是没来三姑奶奶的家里几次。” “好在小安现在会经常来,不然三姑奶奶平时留下的饼乾和果,可都要坏掉了啊。” ...... 来到那熟悉红砖小楼。 从院子走进,两边依旧是各种各样的圈和輓联,莫三姑依旧还在从事这些白事生意。 林海恩径直走到里屋,入眼便是一个香火案台,而在案台上,还供著一件有些破损的寿衣。 莫三姑从旁边抽出三炷黄香,点燃后对著寿衣郑重的拜了三拜,缓声道。 “鬼仙前辈,您现在可否方便?” “海恩这娃子得知您本体受损,便专门来到了这里,看下能否帮到您。” “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 还不等莫三姑说完。 那供在香火案上的寿衣,便涌起一股青烟,化为了一个瘦削老头的模样。 山鬼老怪神色复杂看了眼林海恩,明显见到那眸中的质问和疑惑,便看向莫三姑道。 “莫小丫头,你暂时先出去外面等著吧,我和这娃子有些话要说。” 莫三姑也没有多想,说著去厨房给林海恩煮碗面,便转身离开了。 而隨著莫三姑离开。 “砰”的一声,这里屋的房门便被紧紧关上了。 山鬼老怪深深的嘆了口气,看向双瞳已是悄然变为一眼灿金,一眼浑浊的林海恩,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娃子,老鬼知道你想问什么。” “想必三姑也跟你说了那老头子的事情,老鬼就和你老实说吧。” “当时老鬼专门寻三叉而去,除了那被钉死的殭尸外,还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仅仅站在那里,便让老鬼觉得鬼体生寒,定不是其对手。” “他明显也是见到了老鬼我,却是完全不在意的自顾自开口说著......” “罢了,罢了,阴魂既已入地藏菩萨座下,也有了既定阴职,看来此尸身半点都不能强求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邪异赶尸人,送僵来成佛 阴魂已入地藏菩萨门下,也有了既定阴职。 听到山鬼老怪说的这句话,林海恩虽然心中有几分的意外,但在仔细想想后,便觉得这结果也算是正常了。 因为,黄太爷能请来的损將军,就是地藏王菩萨曾经收服的鬼王,如今成了厉害的阴神將军。 在数年前的诡船事件中。 黄太爷用心中的最后一口炁,请来损將军亲自现身,再加上其一辈子行了不少的善事,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还专门立了一个祠。 在这种种情况的叠加下,黄太爷死后魂魄进了阴间,有损將军的这一层关係下,有上一个阴职自然不难。 而这阴职,既然是隶属於损將军,自然也是在地藏菩萨的门下。 如此想来的话,倒是半点没说错。 要是那所谓的精怪鬼祟,是为了立起一个灵山,还要寻来那记载中的千佛,自是不敢跟地藏王菩萨抢人,生怕惹来其他的麻烦。 毕竟,在那佛家的记载中,地藏王菩萨的道行和德行,都已是达到难以想像的地步了。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想到这里。 林海恩便又看向面前的山鬼老怪,微微皱了皱眉,继续问道。 “就仅是这样吗?” “那邪人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就直接离去了吗?” “为何不將这后面的事,告诉给三姑奶奶,反而刻意隱瞒下来?还是说...你本就还有其他的事情瞒著。” 很明显。 听到刚刚的这种情况,林海恩已是越发的觉得...这山鬼老怪多半是还有其他的事情瞒著。 要是没有瞒著的话,就黄太爷的阴魂去了地藏王菩萨一脉,所以那些邪人不敢再惦记,尸首也不会被刨出的这种情况,为何要故意隱著不说。 甚至,还特意不提...见到了另一个邪人,仅说是殭尸所为。 无论如何想,都是有些不正常。 ...... 此刻。 看著林海恩凌厉的异色双瞳,山鬼老怪脸色不由得暗了暗,摇头带著几分自责道。 “老鬼確实还瞒了点事情。” “但也並非算隱瞒,仅是这事跟莫小丫头,以及你这娃子都无关,仅是与老鬼有关罢了。” “誒,既然你这娃子也猜出来了,那老鬼也就说了吧。” “当初,老鬼去寻那神异的三叉之时,除了见到被钉死的三叉,也见到了隱在树林中的邪人。” “那邪人明显是没打算对老鬼我出手,看著那三叉先说了句...往后不会再盯著黄太爷的尸身,但却忽然问起老鬼.......” “问老鬼要不要去灵山成佛,虽然老鬼是一个精怪鬼祟,道行也不算特別的出眾厉害,但身上也有点功德善缘,多半也能混个大佛噹噹。” “他还说著...这大佛也就一千个,早来早占,要是满了,那就算有滔天功德都当不了了。” “让老鬼与其辛苦修行,最后只能当个小仙,还不如直接来当大佛,怎都比那所谓的土地和山神厉害。” “老鬼自是不敢答应,更是不敢应声说些什么。” “虽然这邪人对老鬼的说话语气,並不带有任何衝撞,或是什么不满,但他的法力道行明显不低,老鬼就怕回答让其不满,反倒招惹了大难。” “那邪人似乎见到老鬼不愿立刻回答,便也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从那树丛中隱去了,还说著......” “不急,不急答应,让老鬼先把魂体修养好再说,要是这功德善心积累多了,也有心成佛,往后自会再见。” “说完之后,那邪人便隱去了,仅是如此罢了。” “至於为何不说此事,只因確实仅跟老鬼有关,若说出来的话,反而会多几分烦恼,也无需寻什么解决办法,仅是一个选择罢了。” 这个回答。 让林海恩不由得挑了挑眉,更是有些说不出的疑惑。 因为,根据这次事件的描述,林海恩发现了一个无比古怪的情况。 那就是所谓的灵山大劫,好似变得更加的诡异凶残了。 最开始,还仅是到各地寻有佛缘的普通人,通过迷惑或威胁,强行让其来这所谓的灵山成佛,当那千佛之一。 可现在,竟是都不需要活人了。 从那个邪人专门来此,还要刨出葬下的黄太爷尸身,以及询问引诱山鬼老怪要不要成佛来看。 无论活人,还是尸体,亦或者鬼祟,精怪,如今都可以成那灵山大劫中的大佛,直到凑满一千名为止。 这种情况,无疑是再次说明了...不管如何的阻,如何的拦,该现的大劫,终究还会现,怎么都挡不了。 慧觉大师为了让这灵山大劫的规模能小点,已是四处寻觅,那些被阴行中人蒙蔽,准备成为千佛之一的普通人。 在这段时间內,应当又寻出了数人不止,让他们不再蒙蔽之中,不会再去当那什么的千佛。 所以现在,当如果仅是寻普通人的话,將会难以满足所谓的千佛,所以便出现了这个邪人,来此做尸身和鬼祟。 无需带有自身意识的人,就连生前行过善事的尸身,都能成所谓的千佛。 即便是没有肉身实体的鬼祟,只要有足够的功德,现在也能成那千佛,完全就是荤素不忌,照单全收的模样了。 明显已是不在乎千佛是否都为凡人,仅在乎当那大劫显现之时,灵山中必定要有千佛存在。 情况已是越来越严重棘手。 林海恩在心头暗嘆一句,又看向面前的山鬼老鬼,面无表情的问道。 “老鬼,那你可是要去那灵山?当那所谓的千佛之一?” “如今已是修养了两个多月,想必先前鬼体上的伤势,应当也是好的差不多了。” “身上恰好又带著些许功德,当个大佛应当也是够了。” “当大佛?那可不敢当半点啊。”山鬼老怪立刻便应了句,更是宛如人精般的继续道。 “林家娃子,我老鬼就问你...这天上,可有掉馅饼的好事?” “一个浑身满是阴煞邪气,好似还能控制殭尸的怪人,来问老鬼...想不想成佛,想不想去灵山。” “但凡老鬼不是走投无路,都不可能去成这不知要沾多少因果的大佛,况且应该还不是真的佛,多半就是哪个精怪鬼祟过家家般的想法罢了。” “老鬼等了那么多年,终於寻到了最合適,最恰当的路,只需安安稳稳、行善积德便可成仙,还不用担心天雷劈落,究竟要如何选,怎会不懂。” “成佛,没那佛缘怎敢想?老鬼只需当个土地、山神,便满足了。” 可以看出,这山鬼老怪確实老谋深算,更是心中明白,应当也猜出了...那所谓的灵山不正常,才没想著要去当什么大佛。 不过,这两个多月来,却始终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可能它的心中也有其他想法,若是確定这灵山成佛是好事,並非什么与精怪鬼祟有关的恶事,放弃现在这条路,意图有个捷径无疑也有可能。 林海恩已经不是当初啥都不懂的小娃子,也入世歷练过一段时间了。 所以,即便心中是抱著这般想法,但也没有直接说出,反而郑重开口道。 “那所谓的灵山成佛,是一个即將显现的世间大劫,更是由精怪鬼祟主导所致。” “届时,大多数的道门中人,都会前来解决此事,你若沾上半点,最后都会落个魂飞魄散。” “就安生的在这案上,日日接受香火供奉,再陪同三姑奶奶行善积德,应当用不了几年,便可成那土地山神。” “林家娃子,何须由你来多说叮嘱啊。”山鬼老怪摇头嘆了口气,看了眼旁边还燃著的黄香,继续道。 “这条路究竟能不能成,能不能迈过那个坎,老鬼比所有人都清楚,无非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即便现在就能成神,老鬼也不愿立马当那土地、山神啊。” “当初就承了莫九霄一份情,这些时日莫小丫头又日日奉香,不曾少过半点,这情分算是结下了啊。” “况且,莫小丫头的道行法力皆低,诡事见识也不多,要是没老鬼在旁陪同,多半是要遭劫啊。” “即便老鬼迈过那个坎成仙,也是莫小丫头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对了,林家娃子,就两个多月前见到的那个邪人,老鬼知晓的並不多,所以你也无需再问什么。” “但唯一能確定的是...那邪人似乎能操纵尸体,真当是诡异的很。” 山鬼老怪的这番表態,无疑让林海恩格外满意,更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现在有这老鬼的协助后,无论是应对诡事,还是解决诡事,三姑奶奶都要方便安全不少。 单论这些年来,三姑奶奶就给周边的十里八乡,解决了不少的小诡事,更积攒下了不小的威望。 而这里面,肯定是有山鬼老怪的协助,就像刚刚说的那件事一般。 要是没有这老鬼协助,仅凭三姑奶奶一人,多半是没办法护下黄太爷的坟地,尸骨早就被刨出来了。 仔细想了想后。 林海恩便看向山鬼老怪,极为认真的缓声道。 “若是那时你一身功德善缘,却还成不了仙,就连一个小小的土地、山神都当不了的话。” “我会来帮你討一个公道,即便到最后当不了土地,至少也能让你当个地府的阴差鬼將。” 说完之后。 林海恩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屋子,朝著正准备煮麵给他吃的莫三姑,开口喊道。 “三姑奶奶,不用煮我的面了。” “今天刚好是端午,我妈已经煮好饭菜了,您跟我一起去家里吃饭吧。” “我早上刚好听小安说了,说您这都已经好久,没有来我们家吃饭了。” “吃完我就要回观里了,有一件事比较急,要早点解......” 听著林海恩和莫三姑的见到。 正在吸著香火的山鬼老怪,满脸感慨的摇了摇头,轻声喃喃道。 “虽然本事大了,见识多了,但这性子跟小时候也没差多少。” “这林家娃子真当是好啊,始终怀著一颗赤子之心,但有他那一份承诺,老鬼我以后也不用太担心咯......” ...... 在闽地的一处深山里。 那闷热的夏天,令山林中的蚊虫蛇蚁也变的多了。 在一片茂密的森林深处,一座外围有些破损的古寺里,不断传来阵阵的诵经声。 每隔一段时间,里面还有低沉的敲钟声响起。 若是隔著树丛,不来到这古寺前,不看那些有些老旧的破损外墙,所有人都只会觉得...这里有一个极其恢宏的古剎。 “叮铃铃—” “叮铃铃———” “......” 一道清脆的铜铃声,忽然在这深山中响起。 仔细看去。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穿著粗布麻衣,身材瘦削,皮肤黑黝的年轻人,估摸著约有个二十七、八岁。 他的手里高举著一个铜铃,每一次的摇晃都会震响一阵清脆响声 而跟著这响声的后面,则是有些沉重的跳跃踏步声。 只需一眼。 便可看到就在这年轻人的身后,竟是跟著另外三个『人』,或者不应该用『人』来形容,將它们称为僵才对。 每个身上都穿著官服,跟著铃响的节奏,排成队小步的跳跃著。 很明显,这个年轻人多半就是阴行中的赶尸人。 但有些古怪的是...这三只殭尸都是最低级的殭尸,但身上有很多部位,都已经呈现枯骨状。 甚至有一个全身都已是枯骨,仅剩一个骨架,跟著铃声轻轻的蹦跳著,並不像正常有些血肉,刀枪不入的殭尸。 穿过极厚的树林,来到那『小雷音寺』的牌匾前,赶尸人停下了脚步,也不再摇晃手中的铜铃,满意看了眼身后跟著的三只殭尸。 隨即也不推开寺门,也不做其他的事,仅是朝著那寺內,大喊出声道。 “佛祖,您先前要的三只殭尸已经送到。” “里面有晚年开始行善积德的有钱人,也有一身功德的赤脚医生,甚至还有养了二十位孤儿的大善人。” “他们...可是能在此成佛?” 第四百四十九章 清理阴行邪人,剪除灵山羽翼 在家里简单的吃完一顿饭后。 林海恩便没做任何停留,跟自家父母,以及亲弟简单交代下,便准备重回天威观了。 原本的他,本打算在家住个几天,並不是那么著急回道观。 毕竟,如今他的道行和法力,也已经是半点不差了,更是有一颗坚不可摧的道心。 不需要再像刚学道时那般,避免经常回家,导致对家留恋,道心不稳,学不进半点的东西。 但现在却接连听到如此多的诡事,让林海恩不能继续待在家中了。 灵山大劫来势汹汹。 不仅有个怪老头,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弟弟身上,想让他当什么楼至佛。 还有赊刀人来到村里,用那把把都封有恶鬼的刀具蒙蔽村民,只为了立下赌局,拿到各家的香灰和纸钱灰。 更有一个古怪的邪人,好似能控制那些枯骨尸体一般,打算將黄太爷刨出,令其去灵山成神。 在无法实现的时候,又盯上了山鬼老怪,说著凭它身上的功德,也能够得到那所谓的佛,亦是能在灵山成千佛之一。 通过这几件事情。 林海恩已是越发的確定...这次的灵山大劫,必定是会显现出来,就跟以往的种种大劫一样,绝不可能莫名自行隱去。 要是寻不到佛缘深厚的人,来当那所谓的千佛。 就会挖出生前立了不少功德,攒下不少善缘的好人尸身,再用不知何种特殊手段,来令其成那千佛之一。 就连精怪鬼祟,同样能当著作为的大佛,可以看出...那意图立起灵山的东西,为了能將此劫显现,已然是近乎来者不拒了。 被矇骗的凡人好劝,但那些都已埋在坟地的好人,以及行踪不定的鬼祟,那是怎都没办法阻下。 大劫必现,而且多半也会有千佛。 这个信息极为重要,林海恩自是不敢鬆懈半点,更没了在家中继续多待几天的想法。 无论是否能阻,都是要去寻一下,至少是能得到一些消息。 ...... 傍晚五点。 夕阳亦是高悬於天,將灿金色的阳光洒落,溅在了天威观上。 在主殿外的茶台旁。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依旧是在喝酒谈天,这似乎成了他们这些年来,用来消磨时光的事情。 尤其是自从得知灵山大劫后。 普寧道长基本每天都会来此,既然没了寻徒弟的想法,所以与其在自己的观中发呆,不如来此喝酒。 除了两位长辈外,张道一同样也是坐在旁边,负责倒酒的同时,面前也摆了一个小酒杯。 比林海恩和阎九幽都稍稍年长几岁的他,如今已是十八,又无需守不可饮酒沾荤腥的戒律,自是也能陪著喝上几杯。 而在茶台旁的数米外。 阎九幽依旧是在郑重的掐著法诀,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严肃,更是没有半点的鬆懈,就算早已练的有些疲惫,练的有些额头冒汗了。 可以看出,虽然现在阎九幽的命格应了,也成了那所谓的阳间阎王,更是执掌著厉害的百鬼。 但他的性格和道心始终不变。 遇到难学的法诀时,依旧会勤学苦练,绝不会有半点的鬆懈。 与先前唯一不同的是...阎九幽不会再走进极端中,更是不会再过度的逼迫自己。 因为他心中明白,即便竭尽全力都没能学会法诀,同样也有其他的办法解决诡事,已是不会像当初那般的无力。 这些天里。 每当看到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饮酒聊天时,阎九幽总是会想...若是他的师父还在,当初不是为了救他,导致身死的话。 这坐在茶台旁喝酒的多半不只是两位长辈,应当是三位吧。 就在阎九幽发呆时。 普寧道长朝著这边瞥了一眼,明显也看出了他眼中的哀伤落寞,便笑著招了招手,示意道。 “九幽,要是修习累了,就来这里坐坐,陪师伯聊聊天。” “就算现在还不能喝酒,不能尝这仙酿,也能来吃吃大肘子不是。” “今天可是端午,四娘专门滷了这一大锅的东西上来,不说下酒,即便是单单啃起来,也好吃的很啊。” 正在回忆发呆的阎九幽,也是立刻便反应过来。 换成以往的他,多半是会习惯性拒绝,选择继续蒙著头修习。 即便不管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陷入疲惫,就算是继续修习,也不会有太大收穫。 但现在,阎九幽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根本没有半点迟疑,便坐到了那茶台旁。 拿起一个大肘子啃了口,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四娘婶婶的手艺还是这般好。” “这卤大肘子的技术,比起店里都要好,就这样的吃上一口,不管是啥烦恼都能忘掉啊。” 听到这番话。 普寧道长顿时大笑而起,將杯里的地瓜烧一饮而尽,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道观的青石板路响起。 让正想说话的普寧道长,顿时就把已经到喉咙的话语咽下,更是迅速看向青石板的位置。 刚刚一直都没有说话,仅是在安静饮酒的寧法师,亦是格外凝重的看向石板路,缓声道。 “海恩怎回来了?” “早上走时才说,或许要待个四、五天,结果却这般仓促的回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可要是村中遇事,难以解决,多半是会打电话要山下的小卖部,何须这样仓促的专门赶来。” 很明显。 这么多年的相处里,无论寧法师还是普寧道长,都已经记住了林海恩的脚步声。 仅凭通过这踏石板路的步伐,便可知这是林海恩赶回道观了,心头更是都有些凝重和严肃。 回道观的这般仓促,多半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三秒后。 林海恩轻鬆的一个大跨步,便直接跃过数阶台阶,已是来到了天威观的门前。 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 寧法师便是带著关切的眼神,仔细打量自家徒弟几眼,开口道。 “海恩,为何回来的这般仓促?” “可是在村中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诡事了?” 稍微的喘了口气。 林海恩从腰间掏出一把杀猪刀,格外凝重的回答道。 “师父,確实遇到诡事了。” “虽然跟村子確实有所关係,但更重要的是...牵连著即將显现的灵山雷音大劫。” “那意图立著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已是將手伸到很多地方了......” ...... 在几人的疑惑目光中。 林海恩將今天在岭胜村,所经歷和听到的各种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尤其是,著重说了那赊刀人,以及意图挖黄太爷尸首的邪人。 “砰———” 一道重重的拍桌声响起。 平时一向都能保持冷静的寧法师,脸上出现了一抹怒容,更是冷声带著愤怒和寒意道。 “堂兄,生前行事那般风光,以最后一口气请来损將军,把意图害死十里八乡村民的百余只鬼祟除掉。” “结果现在,明明都已经安生下葬这么多年,竟还有东西惦记著,更意图將他拉进这大劫中,用其尸身来给大劫加一把火。” “若非已是入了地藏王的法门,尸身残骨多半就被邪人挖出,不知用何种邪术,成了那所谓的大佛了。” “不可容忍,这真当是万般的不可容忍。” “明明是不求苟活,可耗尽最后一口气,只为了护佑村民的人,怎可让尸身成了所谓的邪祟大佛,又给这大劫加上一把火。” “要是被堂兄知晓的话,多半寧愿烧尽尸身,化为灰烬,不留半点在这人间,只为不被那些精怪鬼祟利用。” “现在既然无恙,便无需因此置气了。”普寧道长严肃的说了句,便轻点著桌面,格外认真的讲述道。 “刨尸成佛一事,多半是无需担心了” “既然阴神都已经成地藏菩萨的手下,那无论这精怪鬼祟还有什么逆天之能,多么胆大包天,定是也无法再打这主意了。” “现在要著重考虑的是...就那所谓的赊刀人,究竟为什么要和那些村民立下赌约,届时拿著香灰和纸钱灰又有何用。 ” “至於,那好似能操控尸体的邪人,我现在仔细的想了想,发现其多半就是......” “不知从何来的一位赶尸人,也已经被精怪鬼祟蒙蔽,所以才会行这样的事,要將那埋好的尸身挖出。” “但无论如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並没有得逞,而且也不会有往后继续行事的机会了。” “赶尸人?”阎九幽下意识的问了句,脸上更是有些疑惑。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则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讲述道。 “多半就是赶尸人啊。” “曾经几十年前的飞僵叩门大劫,便是由一个老头赶尸所致,用著极其阴邪的手法,硬生生炼出一只刀枪不入的飞僵。” “那时虽然將这飞僵给屠了,但伤亡亦是不低,还是让那个上了年纪的赶尸人给逃了,不知去向了何处。” “现在看来,多半也是收了个徒弟,传下了赶尸人一脉。” “至於那赊刀人的话,多半也是如此,从原本的阴行职业中脱离,已是成了那灵山精怪的手下。” “把戏门、缝尸匠、赶尸人、赊刀人等等,眾多从事阴行的人,已是彻底参与到此事了。” “现在要如何处理?”张道一有些疑惑的问了句,还带著几分前所未有的凝重,继续道。 “按照海恩所说,无论如何这千佛之劫,最后必定都会显现出来。” “就算仅有一半,甚至三成的大佛是有佛缘的人,那不知来歷的精怪鬼祟,也会用尸身和鬼祟补足。” “这可真当棘手,到时所谓的『千佛』显现,定是要比先前的天庭一劫更难处理。” “关键是...那些各有特殊手艺的阴行中人,比起天庭里的凶兽妖精,更加的难处理,也会更加的狡猾啊。” 可以看出。 林海恩所讲述的情况,已是让在场几人越发凝重,更知道了...情况究竟是多么棘手。 普寧道长看了眼桌面上的杀猪刀,刚刚他也见到了被封在里面鬼祟,隨即带著几分凝重道。 “清元,既然海恩將这把杀猪刀带回来了,里面也还封著鬼祟,那我们便利用里面的这只鬼祟...把那赊刀人寻出来吧。” “那个赶尸人我们並未见过,也无接触,仅是听那老鬼的描述,估计多半是难寻。” “但刚刚提到的赊刀人却是不同,这被封到杀猪刀里的鬼祟,跟那赊刀人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 “要是通过它的这份因果,或许是能找到隱藏的赊刀人,不论能不能提前止住这大劫,至少也能稍稍的减几分人灾。” “毕竟,这灵山大劫不只是精怪作祟,还有阴行中人作恶啊。” 寧法师赞同的点了点头,將台面的杀猪刀拿起看一眼,便是无比肯定的讲述道。 “自是如此了。” “那赊刀人作为阴行各脉里,能预言窥探天机之人,以我们的话,多半难寻,难利用这鬼祟將他给算出来。” “即便是算出来了,那赊刀人多半也能同时有所反应,即便全速赶去也只能逮一个空。” “应当是要钦天监出手了。” “让贤明好好的算一下,看下那赊刀人如今又在何处卖刀。” “要是把这赊刀人擒住,並且问出其赊刀的赌局里,为何仅要香灰和纸钱灰,或许是能进一步的削减这灵山大劫。” “因为,根据本道的推断...这三年期限,恰好便是灵山显现之际,赊刀人要那香火之物,应当是跟那立灵山的精怪鬼祟有关。” 说到这里。 寧法师稍稍停顿两秒,眼神逐渐凌厉起来,將杯中的清酒一杯饮尽,带著几分寒厉的讲述道。 “既然那精怪鬼祟,意图藉助阴行中人成事,在世间造孽行恶。” “那我们道门,便一点点的剪除它的羽翼,令这大劫的威势和厉害程度,儘可能的下降几分,儘可能的少残害些生灵。” “况且,如今的这个年代,有些阴行职业竟和鬼祟同流合污,意图害人,造孽多端,那自是没半点存在的必要了......” 第四百五十章 阴行扎纸匠,死去多年的赊刀人? 在曾经较为迷信的年代里。 阴行职业蓬勃发展了好一段时间,无论是何种日常职业,都能跟阴阳诡事扯上点关係。 换句话说,无论剃头,还是纹身,亦或者唱戏,不扯上点神神鬼鬼的事情,那生意定然是好不了半点。 这些阴行职业在民间的评价,其实都不算特別的高。 因为,有很大一批的阴行职业,完全就仅是用一些皮毛的阴阳手段,靠此来赚钱敛財,完全不顾何为反噬,何为因果。 这么多年来,虽然帮民间的百姓,解决了很多诡事怪事,但其实也造了不少的孽,更行了不少的恶。 如今,隨著时代发展,越来越多的阴行职业,已是逐渐被替代掉了。 就像是赊刀人、赶尸人、阴阳绣师等等,在如今的环境中,明显是越来越难生存,没办法再靠这些手艺餬口。 这种替代是大势所趋。 但换成平日。 这些阴行职业关起门,不管是怎么用自己手段赚钱,又是用特殊的法术,来解决阴阳之事。 道门中人,绝对是不会理会半点,更不会自討无趣。 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现在这些阴行中人,似乎为了苟延残喘,已是牵连起那灵山大劫了。 做出这般的决定,那即便还未彻底的被时代淘汰,道门中人也绝不可能让其继续肆无忌惮的行事造孽下去。 既然已是和时代不符,那就该適时放手,另寻出路了。 就像如今的道门,有很多不再適合存在的法脉,其实都已经没了后续传人。 即便是法术厉害的北帝派,如今也仅剩下震乾道长一人,此生多半也难收徒,难以將法脉传承下去。 而那些阴行职业,在这最后的末路时间里,竟还不老实,反而是意图惹出其他的大麻烦,自然是如何都容不得半点了。 就像一朵即將凋谢的。 虽然曾经在春日暖阳下,开得万般茂盛,娇艷的万物不可比。 但隨著季节过去,来到秋冬之季,无论如何的鲜艷美丽,註定是要在寒风中凋谢。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现在离寒风到来,还有几天时间。 可这朵娇艷的,已经开始各种蒙蔽迷惑普通人,更是將他们的血肉化为肥料和养分,来让自己不那么快的凋零。 如此情况下。 即便这朵多么的好看,如何的香扑鼻,肯定是都半点不能留,趁早清除才是最正確的选择。 ...... 端午节后一天。 天气还是一样的好,初夏的太阳洒落,已经带著几分炎热了。 榕城的古楼区里。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正在小巷子中快步走著,目標明显是非常清晰。 古楼区。 属於榕城的老城区,也是四坊九巷所在的区域,夹杂著各种小巷和民房,充斥著市井气息。 走在小巷里。 路的两旁摆著各种小摊小贩,有当前最流行的牛仔裤和衣服,各种盗版的光碟磁带,以及各种各样的海鲜、猪肉和农家蔬菜等。 尤其是各种的榕城特色小吃,鱼丸、肉燕和糟鰻鱼等东西,带著香味已是扑鼻涌来。 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蹲在路边对小摊里的东西挑挑拣拣,用著最正宗的榕城话,討价还价著。 很明显。 这条小巷跟已经变成景点的四坊九巷不同,无论是路边摊子,还是来买东西的顾客,依旧保持著最原汁原味的老榕城模样。 看著周围眾多的大爷大妈,张道一带著几分疑惑的询问道。 “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了吗?” “是不是有些不对?这都是小摊的巷子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阴行中人的地方啊。” “道一师兄,应该就是这里了。”阎九幽仔细打量几眼,指了指墙壁旁有些褪色的路牌,回答道。 “牌子上面写的是九转弯巷。” “昨天清元师叔和普寧师叔,专门打电话去问了钦天监一脉,算出的就是这个地方。” “当前在钦天山主事的贤明师兄便说...赊刀人也有窥探天机的办法,虽然是比不过钦天监,但肯定也有自身的独到之处。” “要是贸然的直接算出其当前位置,多半会令其有些警觉,提前离开那处地方,让我们白跑一趟。” “所以,贤明师兄便通过那刀中的鬼祟,用紫微斗数算出另一个跟那赊刀人有交集的阴行中人。” “只需我们寻到这阴行中人,再顺藤摸瓜而去,无疑就能把那赊刀人挖出来了。” 在张道一和阎九幽交谈之时。 林海恩则是在四处寻找起来,希望能寻出...有关阴行中人的线索,既然贤明师兄说了这处地方有线索,那肯定不会出错。 仔细的探头看了几眼。 发现这个巷子的尽头位置,竟是还有一个极小的开口,是那九转弯 的最后一弯。 同时,还有两位眼里带著哀痛的中年人,从这巷子里走出,手中提著一个大黑袋子,似乎装著什么东西。 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但通过袋子外延伸的区域,却是能隱约见到...好似有什么特殊的摺纸状东西,显露在外。 那两位中年人的手腕位置,都繫著一块粗麻白綾。 这在榕城的风俗中,是家中有人去世才会系的东西,意在让陌生人和乡亲们,无论何事都儘可能的行个方便。 看到这种情况。 林海恩立刻就反应过来,拍了拍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的肩膀,格外肯定的讲述道。 “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说完。 林海恩便快步朝著这巷子尽头位置走去。 另外两人虽然疑惑,但也是立刻跟上,没让林海恩一人独自上前。 阴行中人虽然道行和法力都比不上道门中人,可有不少的阴邪手段,更是有些防不胜防。 因此,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抱著让三人好好歷练一番的想法,便没有跟著出来寻这阴行中人。 但也是专门交代了...三人要並肩同行,切莫独自莽撞行事,若遇到无法处理或拿不定主意之事,就第一时间联繫他们。 所以,看到林海恩这样大步朝前走去,两人自是迅速跟上。 ...... 这条巷子会被称为九转弯巷。 就是因为这巷子的弯弯绕绕极多,就像一条河流般有眾多分支。 走到尽头位置。 见到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开口,但与其说是小巷子,用堂屋来形容更加合適。 就是有人把房子修在了这巷子旁,所以正对的就是堂屋。 可看到这个堂屋的那一刻。 林海恩便知道...总算是找到地方了,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当前正在堂屋里的人,多半就是阴行职业中的—扎纸匠。 因为,这个堂屋的两侧,摆著各种各样用冥纸和白纸所扎的纸人,以及骏马、牛羊、鸡鸭等牲畜,甚至还有与时俱进的车子和房子等物。 扎纸匠。 能算是阴行中传承极久的职业。 本就是跟死人打交道,靠著死人殯葬来养家餬口的行当,沾染上神神鬼鬼之事,自然也是极其正常了。 在很多的传闻中。 那些厉害的扎纸匠,甚至能扎出神將,让九天神明前来相助。 但现在的林海恩却是清楚...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单单的扎个纸人,怎可能就把九天正神请下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多半就是请来神明坐下的小童,或是某些偷鸡摸狗意图窃取香火的孤魂野鬼罢了。 似乎听到有人走进堂屋。 一道带著沙哑,充斥沧桑的老妇喊话声,已是从那堂屋的门口响起。 “客人,看下要什么样的纸人啊。” “你们隨便选,我这扎纸店可是在榕城开好些年了,价钱公道的很,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清明和出殯的时候,可都会拿上几枚我这的纸人。” 隨著这声音响起。 拦住堂屋和里屋的帘子,也是被缓缓拉开,一位穿著轻薄灰布碎长袖,扎著簪,面目慈善的老妇走出。 但她才刚从里屋走出。 看到穿著道袍的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那刻,便是霎时一愣,脚步更是稍稍顿了下。 下一秒。 神色表情便迅速恢復,更是指了指摆在堂屋两侧的眾多纸人,扯出笑容的出声示意道。 “三位小道长,你们可是要买纸人?” “隨便看,隨便选,要是这里没有合心意的纸人,也能把想要的样式说出来,老婆子看下能不能帮你们扎一个。” “老婆子的手艺可是好得很,这周围的老本地人,每次家中有白事的时候,可都要来老婆子这拿几个纸人嘞。” 阎九幽看著周围的纸人,双眼已是变成的阎王瞳,仔细检查里面是否束缚封印著魂魄。 扎纸匠除了能用纸人唤来所谓的神明相助外。 那最为出名的本事,就是...能把人的魂魄,暂时移在纸人之中,令其短暂的瞒过地府,不会被阴差鬼將拘走。 “没有。” 確定这些纸人中,没有藏著魂魄后,阎九幽便开口说了句。 而来到这地方,便確定眼前的这个老婆子,多半就是跟那赊刀人有关的阴行中人。 张道一不愿在此磨蹭浪费时间,便挑了挑眉,昂头带著几分凌厉的质问道。 “啥都能扎吗?” “老婆婆,如果我想要那种...能短暂束缚护住魂魄的纸人,你是否能扎的出来?” 很明显。 来到这个堂屋的那一刻。 三人都已经是无比確定...眼前的这个老婆子,多半就是他们要寻的那个人,也是跟赊刀人有关的阴行中人。 与其磨磨蹭蹭,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听到这句话。 这脸上带著皱纹,估摸约七十岁左右的老婆子,脸上表情霎时间便凝重起来,更是仔细打量著三人。 虽然刚刚张道一和阎九幽都开口了。 但不知为何,这老婆子却隱约觉得...... 那站在中间,长相最为俊秀,腰间好似別著什么东西,还没有开口说话的小道长,给她带来的压力最大。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著她,从原本的乌黑双眸,逐渐变成异色双瞳。 一眼好似天上烈日,另一眼却又好似黄泉深潭。 看到这一幕。 这老婆子已是知晓...就她眼前的这三位小道长,道行法力绝对是都不简单,无论哪个都不是她能敌的。 “誒———”老婆子深深的嘆了口气,便对著林海恩三人招了招手,嘆息苍老道。 “三位小道长,你们都进来吧。” “老婆子,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也知道你们是为何而来,当初那老头子...都已经算到,已经算到了啊。” 三人彼此间看了眼,便没有半点犹豫的走进里屋。 若是仅有一人的话,还会稍稍担心...贸然进这屋子,会掉进这老婆子的陷阱,出什么意外。 但三人一起的话,那自是何种情况都不怕了。 走进里屋。 入眼便是一个摆在里面正中间的遗照,下方还点著三炷香,正炷香才烧了一点点,明显是刚刚才点燃。 可最吸引三人视线的是...在那遗照的供盘上,摆的不是瓜果蜜饯,而是一把造型正统並不奇异的刀具。 偏偏仅看刀刃,便会觉得其锋锐逼人,寒意凌冽。 除了遗照和长刀外,四周摆放的就是各种扎纸用的材料,有比正常大了数倍的冥幣,还有浆糊,彩纸之类的。 那老婆子拿起一个开水壶,看了眼走进里屋的三人,出声道。 “三位小道长,可要喝点茶水?” 林海恩立刻便摇了摇头,看向正欲倒水的老婆子,皱眉道。 “老婆婆,无需倒水,更无需招待我们。” “这次我们三人是为了正事而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也知...您应当就是那阴行中的扎纸匠。” “跟寻常的那些扎纸匠不同,你有几分的法力,或者是有一些特殊的术法,所以你应当是认识...赊刀人吧?” 老婆子似乎早就知道林海恩三人的来意。 自顾自的倒了三杯水,分別放到三人的面前,又重重的嘆了口气,摇头沙哑道。 “赊刀人啊,自是认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认识了。” 紧接著。 老婆子指向那掛在墙壁的遗照,便继续讲述道。 “那已经掛在墙上的老头子,就是你们口中的赊刀人啊。” “好几年前,他便跟我说了...这千禧年的端午前后,会有道门中人来此寻我啊......” 第四百五十一章 刀断缘尽,窥探得了天机却避不开大劫 掛在墙上的那个遗像,就是要找的赊刀人。 这老婆子说的话语,让三人都为之皱了皱眉,都有些不太明白是何意思。 那赊刀人已经死了? 不太可能,明明前段时间,都还去村里赊刀立下赌局,这才没过多久,不应该这么突然的暴毙身亡。 况且,这赊刀人都已经替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办事了。 现在灵山未立,雷音未起,佛祖更是未现。 有一个这么好用的赊刀人,那精怪鬼祟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绝不会让其身死才对。 更无需说。 按照先前所得到的消息,那所谓的赊刀人应当是中年胖子模样,而这遗照中的人,却是一位瘦削老者,明显也是有些不对。 確定眼前这老婆子是在矇骗他们。 林海恩眼神便是立刻凌厉起来,言语中更带著几分冷意,开口道。 “老婆婆,你无需为了护那赊刀人,就这般欺瞒我们。” “我就明摆著和你说吧,刚刚我们口中的那个赊刀人,已是跟不知何种来歷的精怪鬼祟勾结,意图掀起大劫,为祸世间。” “你既然是有点法力道行的扎纸匠,应当也知道何为大劫,更知...一场大劫要是不抓紧解决的话,又会引起多大的后果。” “吾等道门中人,在这千百年中,为这世间不知解决了多少的大劫,解决了多少的大患。” “现在既然能来此寻你,问那赊刀人的事情,自然也是拿到了准確的消息,更是没有其他的缓和余地。” “老婆婆,无需替其隱瞒了啊。” “无论曾经他跟你的关係有多么密切,从其选择跟精怪鬼祟一同掀起为祸人间的大劫时,便已是踏上了错路。” “如果你选择替其瞒著,无疑就是助紂为虐,没有半点的好。” 听到林海恩的话语,也看到那已经显现出来的异色双瞳。 这位面容苍老的老婆子,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气,明白林海恩是在好声好气的和她说话。 若真要动手的话,仅凭她的一点低微道行和法力,怎都不是对手,便看著那掛在上面的遗像,摇头沙哑道。 “確实,不需要隱瞒了啊。” “当初,我家老头子便曾说过...要是今年被道门中人寻上,无论是要问什么事,都一一如实回答便可。” “要是藏著掖著,非但不会有任何好处,更会引起更大的麻烦,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世间大劫,岂是我们这种没啥本事的阴行中人,能够掺和进去的事情啊。” “即便是为了保住传承,留下这本事,也不该做这种事啊。” 说到这里。 老婆子便是停顿两秒,看向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那有些浑浊的双眸中带著几分惋惜,低声继续道。 “你们要寻的那个赊刀人,是我那已经死去的老头子徒弟,也能算是我们的半个儿子。” “我和老头子都是阴行中人,不知是天地惩戒,还是何原因,多年未能生下个孩子。” “而那娃子从小父母皆亡,原本在路边祈祷,老头子见他性子坚韧,或许有锻刀天分,所以我俩便將其带回家,当做孩子看待了。” “老头子也开始教他锻刀手艺,但只准他喊师父,不准喊爹,即便早就待他跟自家儿子一样。” “我也偷偷问过老头子,为何不准那娃子喊我们爹娘,老头子便说...要是喊上了爹,那他就不忍心对其那般严厉了。” “可要想成赊刀人,就得先锻刀,这锻刀手艺要是没学好,往后也学不到真本事。” “所以就这样,那娃子一直不喊苦的坚持下来,自然也学会了老头子的本事,算是把这门手艺给传下去了。” 这一刻。 林海恩等三人,都已是明白了...那个赊刀人的来歷,以及为何刚刚这扎纸匠会说出这番话。 家中无子,又养了一个徒弟这么久,这感情有多深自是无需多说。 刚刚试图隱瞒,无疑也算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这已经是跟世间大劫扯上关係了,更是行了不少恶事,要是继续强行隱瞒的话,只怕会引起更严重的问题。 这老婆子也算是理智,明白如果说出那些情况,或许还能救下那赊刀人,可要是啥都不说的话。 行了那么多恶事,甚至还助大劫显现,那赊刀人必定会遭天谴报应。 现在报应厄难不显,並不代表不来。 用著沧桑的声音,老婆子再度嘆了口气,无比惋惜的接著话头道。 “可世间的顺遂,终究只是少数。” “数年前在一次出去赊刀回来后,那娃子整个人都处於惊慌失措。” “回来一问,原来是...他去城里赊刀时,遇到了一个怪人,那怪人带著他见到了那些专门锻刀的工厂。” “说著赊刀以后没有前途,这手艺註定是传不下来,那些机器只需一个小时,就可以锻出他一个月,甚至是一年才能打出的刀。” “最关键的是...他仔细的看了看那些菜刀,发现虽然半点都比不上他亲手锻的那些刀,但胜在便宜,足够便宜啊。” “这孩子便焦急的赶回来,只为了问老头子,问他...往后这赊刀人还能干吗?还能传的下去吗?” “要是菜刀都已经能用机器造了,人们都不愿意更多钱让铁匠帮忙锻刀了,那他们这种赊刀,立下的赌局还会有人接吗?” “听到这句话,老头子便摇了摇头,回答他说...不会有人接了。” “那些厉害的铁匠,还能靠打点小东西过活,或许还能歷经艰辛寻到传人,但他们这种赊刀人的话,註定是没办法再寻到徒弟了。” “同时,也让那孩子无需担忧,看著眼前便好,往后会有何种情况,又有谁能知晓。” “或许,熬过那一段时间,手打的刀具,將会再次热门新潮起来。” “若是越来越差,没办法变好了,那即便他往后收不到徒弟,老头子也不会怪他,只要他不踏邪路,过好这一辈子就好。” “可这娃子的性子一向固执,说了句...这是他学了几十年,也是老头子干了一辈子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就这样落幕下来。” “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会让这赊刀人给传下去。” “听到这句话,老头子当时就急了,更是拍著桌子大骂著那娃子,说著这是世间大势,你能有什么办法,老老实实的別惹事就好。” “要是做了什么恶事,踏进了什么错路,这辈子也都毁了。” “换成以往,那娃子都极听老头子的话,更是从来不会反驳半点,心头一直都怀著感恩之心。” “可那次,原本一向听话的娃子,竟是直接顶撞起老头子,说著......” “这是他干了快半辈子的事情,也是老头子传给他的手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落寞下去。” “说完之后,便是直接夺门而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我家那老头子立刻就想要拦,更是大骂著让他赶紧回来。” “我也是连忙劝说,希望这娃子不要做什么衝动的事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这可是从小看著长大的孩子,真当是怕其做出什么傻事啊。” “但没有半点用处,这娃子就好像被什么邪物蒙蔽了一般,完全不听我们俩的话语,自顾自的跑出了这巷子。” “老头子立马就被气的不行,整个人气都有些喘不上来,指著那娃子离开的方向,气愤的骂著......” “真是命有此劫,如何都避不过,如何都躲不过啊。” “稍稍气缓了些许后,老头子就万般严肃的叮嘱我,既然那娃子走出这大门,那以后就不是他的徒弟,让我今后当做不认识他就好。” “他这一走,往后就是要造大孽,行大恶去了,那是命中如此,怎都变不了啊。” “如果再沾上半点,只怕是会牵连的不得善终。” 此时。 坐在旁边的张道一,眸中露出了几分疑惑神色,看著满脸哀伤,跟他们讲述这些来龙去脉的老婆子,询问道。 “老婆婆。” “你的老伴会在那时说出这种话,让你不要跟他的徒弟,再牵扯上什么关係,是否...已经算到了这一劫?” 眼中带著哀痛的老婆子,听此先是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嘆道。 “应当是算到了吧。” “这件事发生后,等到自己的情绪稍稍舒缓一点,那老头子才深深的嘆了口气,跟我说起......” “当初收下这娃子后,他便曾偷偷的窥了一眼命数。” “看到这娃子確实是学赊刀一脉的料,性子踏实,悟性不错,也能够吃苦,关键是...命格也足够的硬,能窥探这天地因果命数。” “但问题就在於,这娃子命里可能有一大劫,难以想像的大劫。” “这劫並不是百分百会到他身上,如果能避开这个大劫,那就会一生顺遂下去,这师徒缘分最后也將变成父子情分。” “可如果这大劫避不开,那娃子还是踩进去的话,那別说父子情分,就连师徒之缘,都会就此消散。” “我家老头子原本想算个清楚,寻到个法子让娃子避开这一劫,可每次都寻不到个结果,就像是天地因果在此,他人如何都不可改。” “正因如此,老头子对那娃子万般的严格,更不许他喊我们爹娘,就是生怕老婆子到时捨不得,太过伤心啊。”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从九岁那么小,把那娃子养到这么大,现在突然出此事情,老婆子又怎么能不伤心。” “可要说伤心的话,老头子半点都不比老婆子少啊,更是还怨恨起自己没本事,那娃子离开后没几个月,老头子就积鬱成疾,仓促离世了啊。” 听完老婆子的这番话语。 三人都已是明白...先前在村中行恶造孽的赊刀人,跟面前的这个扎纸匠竟有如此渊源,关係更是极其密切。 同时,林海恩也明白了...为何这赊刀人明明是为灵山精怪鬼祟办事,却突然的来了趟岭胜村,意图收自家堂哥为徒。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想要將这赊刀人一脉传下,甚至想协助立起这灵山,多半也是为了让往后还有赊刀人的一条路可走。 具体是不是这种原因,林海恩並没有深究的想法,再度看向老婆子,带著凝重的询问道。 “老婆婆。” “这曾经如何,又是如何的苦,其实都不太重要了。” “现在这赊刀人,已经是成了精怪鬼祟的手下,更是行了不少的恶事。” “单论我所知的...他已经害死了不少人,更是將他们的魂魄抽出,封在了刀里,来让刀具百年不坏。” “现在的他正在造孽,还请告诉我们当前他究竟藏在何处。” “以您的见识,应当也听过钦天监一脉,此次正是钦天监的师兄,让我们来此寻你,能得出那赊刀人的去向。” “把魂魄封进刀中?”老婆子明显是愣了下,眼中霎时印出几分泪光,万般后悔道。 “老婆子,真是做错,真当是做错了啊。” “老头子死去的第二天,那娃子曾回来过这,更是披麻戴孝,像让儿子一般,把老头子送去入葬了才走。” “那时我也劝了,让他快快回头,別越走越错,结果他却说...自己並没有走错,只是希望把这赊刀人一脉传下去罢了。” “还让老婆子別担心,后面他要行走江湖,寻一个好徒弟,为求自保希望老婆子把扎纸人的手艺交给他。” “老婆子是教了,可没想到...他竟然靠拘魂手段,把那些冤魂封入刀里,真是造孽,造孽啊。” “赊刀人的手艺,只有用阴气和阳气来开刃锻刀,从没有这么邪异手段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著娃子越走越远,越走越错。” “不然的话,只怕是投胎都没机会了啊。” 一边说著,老婆子一边站了起来,脚步踉蹌的走到遗像前。 稍稍踮起脚,把供奉在香火案前的那把长刀拿下,走到林海恩三人面前,带著颤声道。 “三位小道长。” “那娃子如今在什么地方,老妇那是真的不知道,更不清楚,已有多年不曾见过他了。” “但家里那老头子,在死去的前一天,专门叮嘱我了......” “要是有道门中人来寻,要找那娃子的下落,便將这把刀给你们。” “这把刀,原本是那娃子打的第一把刀,粗糙的很,但老头子在去世前七天,拿起铁锤重新把刀锻了下,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在最后咽气的时候,他还瞪著眼睛看向这把刀,抓住老婆子的手留下来四个字......” “刀断...缘尽!” 第四百五十二章 刀中藏字,没有命途占卜的赊刀人传承 看著递来的这把刀。 林海恩已是明白...所谓的刀断缘儘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有关於那胖子赊刀人的线索,就藏在这把刀里。 而所谓的刀断,多半就是代表...这把刀折断的那一刻,先前的缘分也就隨之散去。 多年的养育之恩,以及传授技艺的情分,当踏进邪路,替精怪鬼祟办事后,便已经彻底结束。 不过,眼前的这把刀,终究还是一份特殊的念想。 在三人中。 命途最为坎坷,已是经歷过好几次生离死別的阎九幽,看著把长刀递来的老婆子,缓声道。 “老婆婆,这把刀若折断的话,怕是难以修復了。” “因为,我们三人都不懂锻刀,更是没有赊刀人那种的......” 还不等阎九幽说完。 老婆子便摆了摆手,把手中的长刀再往前递了递,长嘆一声道。 “无需再修復了啊。” “先前供著这把刀,也仅是留个念想,一方面是老头子最后锻的那把刀,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那娃子能够回头,別越走越远。” “但现在,道门都已经寻上门来,多半是再无回头可能了。” “要是放其不管不顾,定是会造孽更多,不知又將做出多少恶事,尤其是...將他人魂魄硬生生的封到刀中。” “如此恶事,如此恶行,天地都难留那娃子了啊。” “从小看著他长大的老婆子,亦是无比心痛的很,更怕其...最后造孽太多,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 老婆子停顿了两秒,那浑浊的双眸中,早已蓄满了双眼。 很明显。 虽然现在话说的这般坚定,也好似不留半点情一般。 但实际上,心中的难过已然是肉眼可见,可难过的並不是...要把这把长刀折断。 而是,那从小养大的娃子,已经是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虽然並非从自己腹中生出的孩子,但毕竟相处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又怎么不记掛啊。 好在。 自家老头一直不让那娃子喊他们爹娘,让老婆子心中的痛苦,稍稍的减少了几分。 若是从小便喊爹娘的话,老婆子捫心自问...即便是现在被道门中人寻上门来,即便知晓那娃子做了错事,多半也会继续替其掩盖。 赊刀人便是这样啊。 能够窥探天地因果,所以专门留了几分退路。 稍稍侧过头,用枯槁的手背將眼中泪光抹去,老婆子重新看向林海恩三人,坚定的继续道。 “三位小道长,把这把刀折断吧。” “虽然老婆子心中也痛,更是自责没把那娃子教好,没让他避开这个大劫,可现在事已至此,却是不能继续错下去了啊。” “想必老头子也是这般打算,所以在咽气的前一天,才会告诉老婆子这些事,把他最后卜的一卦,藏在这把长刀里。” 听到这里。 三人也明白了这老婆子的意思,自然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的他们,確实需要寻到那赊刀人的行踪,儘可能的將其揪出来,甚至是藉此拿到灵山雷音的相关线索。 即便是拿不到线索,也不能让这赊刀人继续行恶了。 要是继续放任不顾,真不知他会赊出多少的刀,又会出现多少像岭胜村一般的情况。 用了封著鬼祟的刀具数月,身上沾染鬼气却皆不知。 林海恩接过老婆子递来的长刀。 朝著身旁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看去,轻轻点了点头后,便一手抓住刀柄,另一手两指夹住刀尖,开始微微的用力起来。 现在的他,已经適应了脱胎换骨后的身体,一身气力更到了极恐怖的地步。 在一点点的用力下。 原本刀刃锋锐,更闪烁著点点寒光的长刀,竟是逐渐的弯折起来。 就在弯折到最极限程度时。 “啪———” 一道折断的脆响声传来。 只见。 这把原本锻造极好的长刀,已是被硬生生的折断成了两截。 但令所有人都有些没想到的是...这把长刀被折断之后,竟是露出了里面的另一把刀。 而这把刀锻的却格外粗糙潦草,甚至就连锋刃都没有磨出来。 看到里面的粗糙长刀。 老婆子不由得怔了下,但泪水却又再度蓄满了眼眶,看向掛在墙后的遗照,更是轻声的喃喃说道。 “你这老头子。” “嘴巴上说的比谁都硬,说著没有这种造孽作祟的徒弟,说著就算他死在外面,都跟你没有半点关係。” “结果不还是心中记掛著那娃子,本可以直接融了重打,却专门打了一个外壳,把那娃子打的第一把刀给包起来了。” “这不就是留著念想,留著希望他回头的念想啊。” ...... 此刻。 把这把锋利的长刀折断后。 林海恩便將里面粗糙的刀具抽出,开始仔细的检查寻找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上一代赊刀人留下的线索,应当就是在这把粗糙的刀具之中。 根本就不需要细看。 仅是一眼瞥过,林海恩便无比清晰的见到...有简单的几个字,刻在了刀具的侧边。 【文山荒村】 看到这不明所以的四个字,林海恩边上连忙递出,求证道。 “老婆婆,你能否帮忙看下。” “曾经那赊刀人刚打出这把刀的时候,刀身上有没有这几个字?” 听到这句话。 还在感嘆的老婆子,立刻便朝著这把刀看去,同样见到了『文山荒村』这四个字,顿时肯定答道。 “没,刚打出来时,绝对没有这四个字。” “刚刚便曾说过,这把刀是那娃子学习锻刀时,最开始打的一把刀,就连刀身都打的这般粗糙,更是没有半点的锋刃,怎可能刻的上字。”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刀身上的四个字,就是老头子留下的啊。” “老头子算出三位小道长会来,也算出了...那娃子应该会藏匿在什么地方,所以就重新打了一把刀来留下这段信息。” “看来这一切,这一切老头子都算到了啊。” “但即便是算到了,却也是如何都改不了,变不了,赊刀人虽能窥探一点因果报应,可又怎做得到逆天改命。” “一切都是劫,一切都是劫啊。” 说到这里。 老婆子便停顿了两秒,指了指那破损的长刀,以及那般粗糙的刀具,沙哑苍老的继续道。 “小道长,这文山荒村离这並不算远。” “曾经,就是有一批人为了躲那些来犯的鬼子,从城里搬到了文山,建了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 “后面那些鬼子被打跑后,大多数人家便从山里搬了下来,只留下了几户人。” “那娃子的父母,曾经就住在文山荒村,结果有次暴雨天,那文山发生了泥石流,把整个荒村都埋在泥下。” “这娃子被他父母护住,侥倖活了下来,但这村子也是彻底废了,更是从此再无人烟。” “现在来看,他会藏在这地方也是正常了。” “毕竟,这地方偏僻的很,再加上曾经出过事,死了好些人,周边的乡亲和农户,都会下意识的避开这地方。” “更是他从小就熟悉的家,在那锻刀打铁,或是行什么恶事,自然是最为合適,更不会被人打扰。” “你们若是想要寻他的话,此处多半就能寻到了......” 得到这確切的消息。 三人不约而同的鬆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先前他们来此寻相关的阴行中人,意图找到有关那赊刀人的线索时,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不配合。 因为,阴行中人都有些小手段,虽然比不上正统道门,但完全能带来不小的麻烦。 最关键的是...要是这阴行中人,寧死都不愿说出赊刀人的去向,那无疑会让三人陷入极其被动的情况。 而现在这种结果,明显是让三人都稍稍鬆了口气。 总归是没起什么衝突,就拿到了赊刀人的去向,而且还知晓了其他一些更多的隱秘。 將这些繁杂的思绪落下。 得到想要的线索后,张道一也是缓缓站起,看向还处於哀痛和悲伤中的老婆子,缓声道。 “老婆婆。” “如今这世间大劫步步紧逼,应当儘早將这些事情查清,既然已是知晓那赊刀人的去向,那我们三人便不多叨扰了。” “还请节哀,保重身体。” 说完。 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亦是隨之站起,便准备离开这屋子,去那文山荒村寻那藏匿的赊刀人。 可就在三人即將离开时。 这老婆子好似忽然想起什么般,更是仓促的站了起来,急忙开口道。 “等等。” “三位小道长还请再等一下。”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立刻便停下脚步,转头朝著那老婆子看去。 发现其脚步匆忙的走到里屋,同时还传来了一阵拉柜子的声音。 数十秒后。 老婆子已是从里屋走出,手中还端著一大叠的书籍,这些书看过去有些老旧,明显是被翻阅过多次,最关键的是...还有被撕毁过的痕跡。 端著书,一步步的走到三人面前,沙哑道。 “三位道长,这些书是老头子的赊刀人一脉,所留下的各种经验,以及锻刀技艺。” “当初在即將离世之时,老头子还说了句,跟那娃子的师徒之缘多半是尽了,这赊刀人一脉往后也是难传下来。” “但也仅是赊刀中的赊,窥探命理因果之术难传下来,这数十代的锻刀技艺和经验,依旧是能好好的留下来。” “等我遇到道长前来时,便把这些古籍给出,还说......” “让你们无需担心,里面但凡有关命理占卜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撕毁烧掉,仅剩锻刀一法。” “虽然没有命理一法,赊刀人就是瘸了一条腿,但却好过一点都传不下来,能有一半的技艺传下,也是件好事了。” 看著老婆子手中的眾多古籍,又听到她刚刚所说的话语。 无论林海恩,还是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有些惊讶。 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赊刀人应当就是算到了林永杰,知道他有一个踏实肯乾的性子。 也算到了...今天来这里的道门中人,拿到这些传承许久的锻刀技术,绝对会好好处理,给其寻一个適当的人选。 最关键的是...还专门把命理占卜给撕了,仅留下锻刀技艺,无疑就是给林永杰准备的啊。 毕竟,林海恩可是清楚,自家堂兄没有什么道缘佛缘,仅是在打铁一行上的悟性较高,更肯吃苦。 就算不把命理占卜撕掉,自家堂兄也定是学不会半点。 况且,如果留著诡异的命理占卜之法,林海恩可能並不愿意將这些古籍交给林永杰。 要想一辈子安安稳稳,平平安安,最重要的就是...不沾阴阳之事。 將心中的惊骇压下。 林海恩主动上前,接过老婆子端著的一大叠古籍,仔细的想了想后,才郑重的开口道。 “老婆婆,你无需担心。” “我家堂兄便是一名铁匠,性子是踏实肯干,现在也有了不差的锻刀技术。” “等过段时日,我便把这些古籍交给他,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学会赊刀人里的锻刀技艺。” “当然,在交给堂兄之前,我还需仔细的看过一遍,確定里面无什么诡异之处后,才可给他。” “你看,是否可以?” “可以,自是可以。”老婆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更是带著一抹感慨的讲述道。 “里面已无命理占卜之术,无论是如何的看,也不碍事。” “我家那老头子也是希望,这几十代传下来的锻刀经验,不要白白的就此废掉啊。” 得到这肯定回答。 林海恩也不多说什么,再跟这老婆子道个別后,便走出了这屋子,准备去寻那藏匿起的赊刀人了。 而隨著三人离去。 这老婆子也是脚步蹣跚的走到桌旁,將那这折断的长刀,小心翼翼的有摆到香火案前,看向遗照喃喃道。 “老头子,你算的可真厉害,算的真准啊。” “算到了缝尸匠的弟子会踏进邪路,也算到了那娃子可能行恶做坏,被道门中人寻上门,甚至算到了...还会有人能学会赊刀人的锻刀技艺。” “可即便算的再厉害,半点改不了,又有什么用啊......” 第四百五十三章 胆敢来此,用汝等三人...祭刀! 从扎纸匠老婆子那得到线索后。 三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文山,寻觅那处早已报废的荒村。 榕城属於丘陵地带,四面八方全是或大或小的山峰,仅有市中心的一小片平原。 而这文山,便在榕城的六十里开外,这座山也不像鼓山,或是旗山那般的出名。 平日根本没有多少人会前往,就连周边村民都会下意识的避开。 因为,曾经的那次泥石流,真当是死了好一批人,更有人一直都隱约听到...这山中不断有鬼祟的哭嚎声。 所以,本就迷信传统的榕城人,自然也就是极少来这片区域了。 ...... 来到文山脚下。 张道一抬头看了眼那茂盛的树林,稍稍喘了口气,开口道。 “到了,这就是文山了。” “那把刀具刻著的荒村,应当就在这座山上面。” “说起来,我原本以为...那老婆子会给我们带来点麻烦,至少是不会那么轻易的说出赊刀人藏匿在那。” “毕竟,那时她都已经说了,真当是把赊刀人从小养到大,虽然不是母子,但感情也算是半分不少了啊。” “因为要是不说,往后只会越做越错。”阎九幽无比肯定的应了句,接著话头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那老婆婆是扎纸匠,平日里也是跟鬼祟魂魄打交道之人,自然明白这天地因果报应,以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得知,这赊刀人都已经做到把普通人的魂魄,封到刀具之中,以此来让锻出来的刀不会损坏,凭此来立下赌局后。” “她无疑就明白了...这赊刀人已经是行恶眾多,而且还是用的她和她老伴传授的锻刀和扎纸技艺,这简直就是造孽啊。” “明知这是一条错路,更是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还知晓了那赊刀人无药可救,还跟精怪鬼祟串通,意图掀起这世间大劫,將这天地都倾覆。” “这种种特殊情况,让她也是没办法替其隱瞒下去了啊。” “因为,那老婆婆非常清楚...现在造了这么多孽,赊刀人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可要是继续作恶,只怕是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与其放纵的让其继续错下去,不如早点了结这件事。” “届时到了地府之中,即便是要受各种酷刑惩戒,但至少...还有投胎重新为人的机会啊。” “况且,她也已经將赊刀人的相关技艺书籍,交给了海恩师兄。” “后面只需寻个恰当的时间,再把那些书籍给海恩师兄的堂哥,那赊刀人的这一脉,无疑也能算是勉强续下了。” “即便无法再命途占卜,但这数百年的锻刀技艺能传下,就已经是足够了啊。” “毕竟,现在就连买一把刀都不用多少钱,哪有很多人还愿意赊刀啊。” “不过说起来,这赊刀人多半是难投胎了啊。” “行了那么多恶事,多半也害死了不少人,即便能投胎,那也得至少在地狱中受个万年刑罚才可。” “甚至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天地惩戒的魂飞魄散,或者被判处永生不得超生,日日夜夜都得受拔舌火烧之痛。” 对於阎九幽的这番话,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也没有去继续纠结这件事。 这造孽作恶的赊刀人,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惩戒,有什么样的后果,无疑都是自作自受。 朝著旁边茂密的树丛看了眼,林海恩便指向那明显被踩出一条路的斜坡,示意道。 “走吧,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被踩出的道路,应该就能通向那荒村了。” “毕竟,这周边的村民,就算是拾柴都不愿来文山,更別说是...清理出这样的一条路了。” 说完。 林海恩便一马当先,朝著那被踩过,两边树丛也专门清理过的黄土路走去。 张道一和阎九幽则是立刻跟上,三人前后相距不到两米,確保若遇事后能第一时间驰援。 这赊刀人已经归顺精怪鬼祟,可不像先前扎纸匠婆婆那般好沟通,皆是定是会斗法拼个生死。 阴行职业既然能传承这么久,肯定就有其独到之处,邪异手段也不会少。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进阴行中人所设的陷阱,即便是凭藉道行和法力能够逃脱,定然也会格外的麻烦。 所以这上山的一路,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格外的谨慎小心。 迈过一道有些陡峭的山脊,三人便来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由於这文山的占地不小,同时整座山呈现为此起彼伏,两个小山峦拱卫著最高峰的模样。 所以这半山腰的位置,类似於一个山谷,平日里冬暖夏凉,可也造成了极易积水,引发各种地质灾害。 从茂密的树丛走下。 刚来到这山谷位置,视线便豁然开朗,没了那些茂密的灌木树丛,地面仅有些长出的杂草野。 有些杂草和野,明显还被人踩过一般,呈现为歪斜模样。 最关键的是...朝前看去,有一个老旧立起,好似牌坊一样的大门,沾满了黄泥巴,上面隱隱约约还能看到三个字——【文山村】。 毫无疑问。 这就是曾经为了躲灾,专门搬迁到文山,只住了十几户人家的村子。 因为当初的那场天灾,导致这村子被泥石流淹没,后面被人称之为荒村,但它原本的名字就是这文山村。 从那木质牌坊上的黄泥巴,也能够大概猜出,曾经遭遇的无情天灾。 三人彼此间对视一眼,便是穿过这写有村名的牌坊,继续的往里走去。 很多屋子都被泥石流摧毁了,仅剩下残垣断壁,极少数的还能留个半间屋子,其余部分竟也都坍塌了。 往里又走了几步。 发现在一处断掉的黄土墙旁,竟是垒了两个小土坟,还用长条状的石头立了两个碑。 碑上究竟写了什么字,三人都没有去细看。 但这两个土坟面前,还插著燃尽的香头,以及纸钱灰的痕跡,甚至地面还摆著一些供奉的瓜果。 仅凭这一点。 三人便都能清晰判断出...绝对是有人来过这荒村,而且还来祭拜了葬在这土坟里的人。 结合从那扎纸匠婆婆处得到的信息,这绝对就是赊刀人来到了这里,这两个坟应当也是他的亲生父母。 在当初的泥石流天灾下,整个村子仅有这赊刀人一人活下来,他的父母为了把他护下,也被泥石流淹没。 当时九岁的赊刀人,已经记事了,自然会来此祭拜。 確定这种情况后。 张道一朝著前方看了眼,眯著眼郑重讲述道。 “继续往前走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赊刀人就躲在这荒村的某个区域,或许也已经知晓了我们前来。” “赊刀人能窥探天地因果,我们可是要小心谨慎点。” 走过两个小土坟。 两侧又出现了不少的土墙废墟,都是当初被冲毁的房屋,很多的土墙里都爬满藤蔓,表明已是有些年头了。 来到稍微平整点的空地。 一阵料峭山风从这谷底吹出,带著一大股厚重的血腥腐烂气,直扑向林海恩三人。 闻到这充斥腐烂气味的山风,三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朝著风吹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 旁边一面稍稍平整点的大土墙上,竟是钉满了各种惨死的牲畜,里面有被挖掉双眼的野猫,有被剥掉皮的水牛,还有肚子被刨开的山羊。 这些牲畜有的都已经风乾,有的则长满蛆虫,不断有腐臭味传来。 而这並不是唯一的一面墙。 朝著另一面墙看去,就能看到眾多血肉都被吃乾净的各色枯骨,散落在墙角下方。 很明显。 这就是那赊刀人的屠宰场,专门用来虐杀各种各样的牲畜,甚至是跟他立下赌局,却付不起赌注的普通人。 极其残忍的將这些牲畜杀掉,等那些带有怨气的魂魄化为鬼祟,就用纸人暂且存放魂魄。 待到一把刀具锻好,再將其封入刀中,做出所谓的不会变钝,砍铁如切菜的菜刀。 这种行为有多么凶残恶劣,自是无需多说了。 如果让这赊刀人继续行恶作祟下去,真不知会有多少人遭其毒手,又会有多少鬼祟魂魄被封入刀中。 三人彼此间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后,便继续的往前走去。 这处山谷荒村並不算大。 如今更是走了一大半,在三人的视线中,都已经清晰看到...就在荒村的尽头位置,有一间勉强还算完整的屋子。 而在这屋子的外面,还摆满了未锻的精铁。 这种情况都说明了。 那个赊刀人先前就是在这屋子里锻刀。 继续向前。 就在离这破屋子仅剩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 “啪嗒———” 清晰的踩碎瓦片声传来。 林海恩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不小心踩碎了一块碎瓦片,多半是当初泥石流冲毁了房屋所留。 而就在这踩破瓦片的声音响起后。 “鏘—” “鏘—” “鏘————” “......” 极为清脆响亮的砸铁声,忽然从那破房子中传来。 每敲一下,便有一道阴煞鬼气翻涌。 紧接著。 就在那破房子中,一道愤怒的低吼咆哮声,已然隨之响起。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竟来此地寻到老子,那你们...今日便不用再走了!” 说完。 “鏘—鏘—鏘鏘鏘———” 原本富有节奏感的敲铁声,竟忽然变得更加极其急促。 “呼呼呼———” 鬼煞阴风也开始呼嚎颳起,令此处的气氛显得有些阴沉可怖。 下一秒。 “砰———” 那破烂房间的木门,忽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开了。 只见。 数不清的纸人,竟从那打开的木门飘出,径直朝著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扑去。 这些纸人虽然都是冥纸所做,但极其诡异的是...从它们的面部,都能看到极为阴翳凶狠的表情,更是浑身都充斥著冤煞之气。 无需多想。 这些从门里飘出的纸人,都寄居著那些被虐杀的牲畜,亦或者跟著赊刀人打赌输的普通人。 只不过,他们都已是被害死,还被用扎纸技艺,封到了纸人之中。 即便是如何的怨恨赊刀人,如何的想要手刃復仇,都因身躯被纸人束缚,更被赊刀人掌控而没有任何的办法。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彻彻底底的傀儡,只能听从这赊刀人的命令。 就像现在。 即便从主观意愿上,它们更想杀掉的是赊刀人,而非林海恩三人,但却是完全的身不由己。 看著不断冲袭而来的纸人。 当前已是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的林海恩,看到纸人里面的眾多魂魄,更看到它们的挣扎痛苦之色。 能够彻底確定,这些鬼祟冤魂確实是受赊刀人驱使。 这些鬼祟尽皆无辜,若是直接打杀的话,虽然能给他们一个痛快,但终究是不够人道。 想到这里。 林海恩便看向身旁的阎九幽,出声问道。 “九幽,能否把这些纸人里的魂魄,收入你的自身小地狱中。” “我刚刚已经看到...这里面的那些魂魄,全都是被赊刀人所害死的冤魂,生前也没造过什么孽,要是隨意打杀的话,反而不美。” “暂且將其收入地狱,待此事解决再处理。” 阎九幽立刻便点了点头,激发自身的命格,阴气涌动,匯聚成一棵枝干粗壮,分支眾多的大榕树。 隨著榕树的枝丫,开始呈现螺旋状的吸扯,这些衝出来的纸人,顿时就一个个的跌落在地。 而原本附在里面的冤魂,全都被暂且收入了这小地狱之中。 阴风缓缓停了,地面堆满了冥纸扎的纸人,但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般可怖鬼祟感。 可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鏘—鏘鏘鏘———” 破烂的院子中,传出了更加急促的敲铁声,一道有些怨毒的低吼,亦是从里面传来。 “本事再大又如何!” “就跟赊刀人一般,往后终究再无道门的活路,唯有归顺吾佛才有一份未来!” “罢了,罢了,夏虫不可语冰,你们既如此执迷不悟,便今日拿你们三人魂魄,铸我此生最好刀具!!” 第四百五十四章 五畜鲜血锻刀,赊刀人的算计 夏虫不可语冰? 听到这赊刀人的怒吼咆哮,林海恩三人只觉得想笑,记起那扎纸匠婆婆说的事情,心中更有些无奈。 不知是该说其极端执拗,还是该说幼稚脆弱。 仅仅只是看了一个工厂,见到了那流水线的锻刀流程,便觉得以后再无赊刀人的立足之地。 为了能够继续这自己做了半辈子的事业,就被精怪鬼祟轻易诱骗,相信那所谓的...立起灵山,便可令赊刀人一脉传下。 不得不承认,这確实是很极端,也很脆弱。 甚至还说著,就连如今道门,往后也会在时代中消亡,就跟那赊刀人一模一样。 但他却永远不知道的是...道门中人从不奢求能一直传下,能寻到徒弟,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若是寻不到,那无疑是怎样都强求不来,就像普寧道长那般,还想个另类的法子,將自身法脉传下。 可要是北帝派,震乾道长那般,就连自身都觉得...难以融入这时代,更是没办法入世歷练,那多半就连徒弟都不会找了。 对於道门中人来说,若是时代已经不需要他们了,绝对不会过多强求。 毕竟,这多半就说明...世上再也没什么精怪鬼祟作祟,更是不会有像先前那般的滔天大劫落下。 ...... 將纸人里的魂魄收到地狱后。 阎九幽又想到先前见到的那个扎纸匠婆婆,虽然是將这赊刀人的相关事情说出,也让三人来阻止这赊刀人。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看起来就像是大义灭亲,完全不留也不看任何的情分。 但实际上,无论是从那扎纸匠婆婆的话语,表情,还是动作中,都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出...其实对这赊刀人万般的不舍,希望他能回头。 更是数次的提起,希望这赊刀人不要再越做越错,就连投胎轮迴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 阎九幽便看向那破烂屋子,格外严肃的郑重开口道。 “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曾经养你长大成人的扎纸匠婆婆,还在那曾经的堂屋中等著你。” “希望你不要铸成大错,不要辜负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在这条错路上越走越远。” “若是你现在愿回头,那本道可以做主,將你的魂魄暂且存入阳间地狱,可见那婆婆最后一面。” “能让你少受几分责罚,或许往后受过惩戒后,还有投胎为人的机会。” 才刚说完。 那破旧的屋子里,便传来了一道极其愤怒的低吼。 “难怪,难怪。” “我先前便在怀疑,本都已经足够谨慎,敛去一切踪跡,就连钦天监都寻不到,怎会被你们找到这里。” “原来你们竟去找了那个老婆子,不过,她的本事我也知道个大概,定是不知我在这文山村中。”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多半还是那老头留下的手笔。” “当初那老头死后,我就专门去了趟那老宅,就为了寻一寻,找一找,再好生的算一算,他有没有在何处留下有关於我的线索和预言。” “老婆子好糊弄,那老头可是精明的很,见到我不再回小巷,多半是会算个不停。” “但没想到,我当时怎都寻不到,最后竟是真有东西留下,那老婆子还交给你们了。” “好好好,看来,那老头果然是防了我大半辈子,就连这死后,都还在给我添堵!!” 说到后面。 这赊刀人的话语,已是变得有些狰狞,更还在嘶吼和不停。 最恶劣的是...他所说的话语,竟然半点都不当人了,还在詆毁骂著曾经把他养大的夫妇。 甚至,还把自己被林海恩三人找到的问题,归咎於扎纸匠婆婆,以及死去的老赊刀人身上。 真当是不知感恩,早已忘记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更是谁都憎恨,如今都还没有半点的感恩,更不知错。 完全不曾想过,会有现在的这种境地,就是由於自身踏入邪路,走向极端的原因。 相较於还会感同身受的阎九幽,林海恩则是要更加直接,眼中不容半点的沙子。 既然这赊刀人执迷不悟,现在都把过错怪到了扎纸匠婆婆身上,那还需要再浪费口舌什么。 只需打到服,打到仅剩一口气,自然就会知错。 便看向身旁的两人,不容置疑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莫继续浪费时间了。” “这种人说不通,也劝不会,与其白费口舌,不如早点制服,让其明白错在何处。” “现在一同出手,迅速將这赊刀人擒住,免得又出什么状况。” “若有可能的话,我们还需从其口中,儘可能的得知有关灵山雷音之事,寻到那精怪鬼祟。” “大劫將近,想办法提前知晓那精怪鬼祟的来歷,知道大劫发生的地方,无疑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话音落下。 林海恩便是没有半点迟疑,手中掐起雷诀,一手阳雷,一手阴雷,口中更大声念诵而起。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在空中,雄兵千百万,伏藏於掌中......” “神兵火急如律令!!” 诵完。 林海恩便猛然將双掌撞到一起,形成更为迅猛的阴阳天雷。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霎时响起了霹雳雷霆,闪电交织,黑白两色天雷炸起。 紧接著。 两道天雷凝结为一道,朝著那破损的房间重重砸去。 如今不知道这房子里的情况如何,自是不能贸然仓促进去,以天雷来进行试探,无疑最恰当的方式。 可就在天雷劈落之际。 “鏘—鏘鏘———” 一道道沉闷的敲铁锻刀声,依旧是在持续不断的响起。 只见。 就在那房子破损的天板位置,不断的阴煞刀气涌现。 这些刀气极为阴邪,还带著刀刃的锋锐,更好似恶鬼的哭嚎,还在不停的呼呼刮著。 当天雷砸落时。 刀气也是同时涌上,跟林海恩唤来的阴阳天雷砸到了一起。 “砰—” “砰—” “砰———” “......” 阴阳天雷虽猛,但这些刀气明显也不是寻常阴气,竟能抵住天雷劈落。 “桀桀桀———” 那破烂的屋子里,又传来了这赊刀人的狰狞笑声,还在怒吼咆哮道。 “要是换成以前,仅凭从那老头和老婆子学来的本事,还真拿你这些天雷无可奈何。” “但现在,现在却不一样了。” “我早有了师父所赐予的神通,仅凭这种天雷,绝对不可能伤到我......” 还不等这赊刀人说完。 九天之上,又涌现了数道的狂暴天雷,单以威势来论,不比林海恩唤来的阴阳天雷差多少。 就在下一秒。 这数量霎时增加两倍的天雷,直接朝著那破烂的屋子砸去。 刚刚还能勉强抵御的阴煞刀气,迅速就被这密集的天雷劈散,连绵不断的天雷,径直落到这破烂屋子。 “轰!” “轰!” “轰!!” “......” 刚猛狂暴的天雷落下,直接把这本就破烂的房子,打成瓦飞墙裂,土尘夹杂著雷霆罡气,四散溢出。 看著不断打下的天雷。 林海恩便侧了侧头,见到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已是站到自己身旁,轻轻的点了点头。 数秒后。 隨著天雷全部落下,本就破败的屋子,已是只剩下残垣断壁。 雷霆罡气,和土砖灰尘夹杂一起,令这片区域被飞灰雾气笼罩,根本就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一秒。 两秒。 三秒。 ...... “鏘—” “鏘—” “鏘———” “......” 那清晰又沉闷的打铁声再度响起,而且每打一次,都令这片区域的气势,显著的又增加了几分。 最怪异的是...那原本的烟尘之中,竟是还有几缕雷芒在闪烁。 伴隨著每一次的敲击声响起,那雷芒便会闪烁一阵,就好似正被人驱使利用一般。 “不对,这赊刀人有问题。”张道一迅速反应过来,更是继续道。 “刚刚的天雷並没有伤到他,多半还被其用来锻刀了。” 话音刚落。 一阵山谷的微风吹来,直接把原本笼罩著残垣断壁的烟尘吹散,令三人看清了里面的具体情况。 只见。 在这被天雷劈毁的房子中,那肥头大耳,还挺著一个將军肚的赊刀人,正袒胸露乳,浑身满是油腻汗珠,举著个玄铁色的大锤,不断捶击这手中的一把长刀。 这把长刀整体呈现圆月状,两侧有专门的放血槽,刀刃的另一端还有专门打出来的锯齿。 刀柄也已经制好,顶部嵌著一个枯槁的骷髏脑袋,那凹陷的双瞳里,竟好似还有点点红光闪烁,显得有些惊悚。 最恐怖的是...在锻刀台的旁边,竟是摆著五大桶还没凝固的鲜血。 这大五桶鲜血的上方,缠绕著眾多冤魂,能看清有一桶是猫,一桶是牛,一桶是羊,还有一桶是狗。 而那最后一桶,自然是...人。 同时,先前打落的天雷,竟全被那把圆月弯刀吸收,每次赊刀人用力的敲击一下,便会有一阵雷芒从其溅出,似乎想要用雷霆的罡气,直接將这把弯刀震碎。 但偏偏,每次雷芒涌现时,那赊刀人便从旁边的血桶里,直接用手舀出一大股的鲜血,泼在了弯刀之上。 原本怦然冒起的雷芒罡气,被这充斥著阴煞怨气的鲜血一泼,顿时就偃旗息鼓,先前炸起的雷芒,反而是令这把弯刀更加的坚韧。 真就是,再用刚刚三人唤来的天雷锻刀! 看到这一幕。 张道一的眼神一凝,无比愤怒的冷喝而起。 “真是狗胆!” 说完。 便是抽出隨身携带的天师剑,朝著那赊刀人直衝而去。 但林海恩的反应比他更快,早已猛然踏步,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般,朝著这赊刀人直衝而去。 眼前的这种情况极不正常,更是极其诡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赊刀人当前正在锻一把极其厉害的法器,或者说是邪器、鬼器。 单从眼前情况来看,这把刀就是极其不得了,阴煞怨气不断放出,令周围的空间都有些扭曲。 要真让这把刀锻成的话,只怕是会变得万般棘手。 ...... 此刻。 浑身淌著肥油大汗的赊刀人,还在不断用力的敲击著。 每一次敲击,都会令其身上的肥肉一颤,也让那把弯刀里的阴煞鬼气,进一步的厚重几分。 看著纹越来越凝实,刀身越来越坚固,气息也越来越阴邪的弯刀,赊刀人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狰狞表情。 “桀桀桀,好劈,刚刚的天雷真是好劈啊。” “先前本佛仅打算用这五畜血,打一把趁手能杀人的阴邪佛器,没想到你们著三个道门小子,竟是一路寻到了这里。” “哈哈哈,本佛稍稍掐指一算,竟得出今日有几分打造出至阴法器的可能。” “只需待汝等勾来天雷,用五畜血辅以天雷锻刀,这把邪月弯刀往后何惧天雷,何惧任何阳罡正气。” 这句话。 林海恩三人都没有回应,只是依旧握持著法器,朝著这赊刀人衝去。 “踏———” 迅猛的踏步声响起,林海恩用力踩地,將地面都踩出一个深坑脚印。 手持灵官爷的金鞭,朝著这赊刀人的天灵盖重重砸去。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则是从左右两侧衝出,手持天师剑和斩妖剑,分別朝著这赊刀人的肋骨腹部刺去。 看著那从头顶落下的金鞭。 肥头大耳的赊刀人,用著几乎都被肉挤到不见的眼睛,朝著林海恩看了眼,便毫不犹豫握住正在锻的弯刀,直接朝著金鞭撞去。 “鏗———”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弯刀径直被往下压去。 赊刀人霎时觉得的有点手麻,见到弯刀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明显是没想到林海恩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但其立刻绷紧双臂,邪月弯刀燃起诡异红光,用力的抬刀往前一推,煞气如浪潮涌动,將林海恩卸到半空。 紧接著。 握著弯刀环绕全身一周,燃起血色光芒的刀身,煞气涌动迭起,便將张道一和阎九幽掀飞,根本近不了身。 见到如此情况。 这赊刀人的脸色涨红,迅速把弯刀又放到铁匠台,用力的敲了一锤,狰狞的大笑道。 “哈哈哈,真当太好,真当太顺,真当厉害,真当是天助我也。” “今日汝等三个小道,定是阻不了本佛,半点都阻不了。” “等这邪月弯刀彻底锻好,往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能挡我。” “即便是那九天正神前来,也得...伏首散魂!” 第四百五十五章 道术法决尽出,被打成碎片的弯刀 这赊刀人囂张的咆哮而起。 满脸皆是兴奋和激动的神色,完全没有半点的惊恐和害怕。 在刚刚三人衝来的攻势中,他凭藉著都还没彻底锻好的邪月弯刀,都能够轻鬆化解刚刚的凶险。 若等这把极阴的弯刀锻好,宰这些道门中人,岂不是就像砍菜切瓜。 想到这里。 赊刀人更加激动,更有些按耐不住,趁著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被其暂时掀飞的时候,又是重重的一锤砸向弯刀。 “鏘———” 清脆的敲击声响起,火星骤然炸起,令刀身上的邪异纹路,竟是又清晰了几分,气息也更加的阴邪几分。 伴著火星炸起,这弯刀先前吸收的天雷,便隨之霹雳作响。 天雷。 拥有至阳的罡气,虽然没有自身的意识,现在却被这把弯刀吸附於刀身之中,必定会想办法从刀中逃脱。 所以,每次在敲击时,就有天雷寻到了破损处,从刀身中钻出,轰然炸响,欲要將整把刀摧毁劈碎。 作为九天至阳的雷罡之气,即便没有意识,但已察觉到自身被封印。 而且还是被封印在邪器里,但凡是有机会的话,必定是会全力反扑,罡气迸发。 但偏偏,这些炸起的天雷,迸发的罡气,成为了这把邪月弯刀最好的淬链之物。 毕竟,这整把刀都充斥著阴邪之气,往后多半是要和道门中人斗法,那必定是避不开,杀伐能力极强的雷法。 就像刚刚的三人那般。 见到不便直接闯入破屋,那会做的事情,无疑就是...唤来九天雷霆,朝著阴煞鬼祟行恶的位置劈击而来。 这是道门中人,最常用的试探方式。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因为,天雷所携带的狂暴阳罡之气,足以將大多数的精怪鬼祟碾碎。 正因如此。 往后的大段时间內,尤其是立起灵山雷音之时,肯定是要面对眾多的道门中人,应对数不胜数的天雷惩戒。 现在用这些吸附的天雷,把这把邪月弯刀锻到不惧雷霆霹雳,更不惧那雷罡之气时,自是法器大成。 尤其,换成以往情况的话,即便能將天雷吸附来,但用来淬链刀身多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天雷著实也是厉害,无论刀身如何的坚硬,只要是没有彻底淬链结束,便都会被天雷冲断,劈碎的可能。 就像现在,每次吸附的天雷炸响了,刀身都在微颤,好似马上就要粉碎折断一般。 也就是,这赊刀恰好准备了五桶用来锻刀的阴邪怨血,凭藉这五种不同怨气的鲜血,才能压制雷霆罡气。 令这原本是鬼祟克星的天雷,变成了锻造至阴法器的药引。 ...... 此刻。 隨著赊刀人又朝邪月弯刀敲了一下。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已是清晰感觉到...那把本就诡异的邪月弯刀,气势竟是又凭空上涨了几分。 听著赊刀人的囂张狰狞话语,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眼,便是迅速又掐起法诀,更加厉害的道法已是隨之涌出。 阎九幽立刻就鼓动起命格气机,將那大榕树状的阳间地狱,再次清晰显现出来。 阳间地狱才刚出来。 原本充斥著周围的阴煞怨气,竟是忽然间就迟滯了几分。 紧接著。 阎九幽握住先前阎罗王赐予的阎王令,对著身后的阳间地狱,举起大喝道。 “百鬼何在,速速现身!” 话音落下。 那大榕树的眾多树杈位置,立刻就出现了跟漩涡一样的扭曲,一只只身上阴煞之气涌动的恶鬼,便从那旋涡中焦急衝出,明显是迫不及待了。 而这百鬼衝出时,各种恭维奉承话语,亦是隨之响起。 “小阎王,我就知道跟你绝对不会错。” “出来了,本王终於是又来阳间,又可舒展筋骨了。” “桀桀桀,还没数月,竟是又能出来放风了,曾经怎敢想。” “嘻嘻,小阎王,这次喊奴家又有何事?是不是面前的那个死胖子,要不要奴家把他开膛破肚。” “本是一甲子只可放风一次,现在数月便可出一次,还不用受那地狱痛苦刑罚,真当是选择大於一切。” “......” 很明显。 这暂且寄居在小地狱中的百鬼,早就苦兮兮的盼著望著了。 即便每次阎九幽都是有事才唤它们出来,要是没事的话,绝对不会唤它们出来。 但即便只是利用,它们也毫无怨言,这可是难得的放风机会。 见到这从阳间地狱中涌出的百鬼,赊刀人明显是愣了愣,脸上更有几分惊骇神色。 可他却也是半点不慌,还露出一抹鄙夷表情,看著阎九幽嘲讽道。 “呿。” “我还以为是品行多正的道门中人,原来也是个歪门邪道。” “以我的了解,那些厉害的道门中人,可是不会养小鬼,也不会靠小鬼来斗法,更不会一养就是百只恶鬼。” “看来,你也不算什么正道,呵,不如来入吾等灵山,届时也能混个小罗汉噹噹,养起恶鬼也无需躲躲藏藏,堂堂正正。” “对了,仅凭你养的这些小鬼,拿本佛可没半点用,这邪月弯刀虽还未锻成,但斩灭这种小鬼可轻鬆的很,不费吹灰......” 赊刀人的话语还未说完。 那百鬼已是目露凶光的盯著他,明显是听不得这些话语,尤其是还將它们这些罪孽滔天的鬼王,说成能隨手灭杀的小鬼。 虽然心中已是充斥怒意,但没有阎九幽命令,百鬼也不敢擅自行动。 要是因贸然行动,导致惹怒了阎九幽,那是真可能被关禁闭,往后时不时的放风,可就没了啊。 阎九幽亦是没有理会赊刀人,指著那五个还在不断泛著阴煞怨气的大血桶,冷叱道。 “百鬼可在!” “速展神通,將这五个血桶中的阴煞怨气吸走,绝不许留半点。” 此话一出。 那百鬼便迅速的凌空飞出,飘荡在半空之中,有的张口大嘴,有的双手呈爪状,皆对准了那五个血桶。 下一秒。 鬼气涌动,煞气沸腾。 百鬼同时激发体內的法力,开始强行吸取起那五个血桶里的厚重阴煞怨气,甚至还有的鬼祟,能直接吸收那里面的鲜血。 身为鬼祟之物,本就是靠阴气、煞气、怨气和鬼气滋养自身,用这些东西来增添法力。 正因如此,现在吸收起这五个血桶里的阴煞怨气,自然也能算是得心应手,更能藉此来让道行更上一层楼。 数秒过去。 在这百鬼的全力吸取之下,那五个血桶里的阴煞怨气,竟还只是少了四分之一。 可以看出,赊刀人为了锻这把邪器,究竟是准备了多久,单单这五个大血桶里的阴煞怨气,就不可估量。 虽然阴煞怨气准备很多,但这赊刀人却也是霎时慌了起来。 因为,要是继续任由这百鬼吸取怨气,那用不了多久,血桶就会被彻底吸乾,不剩下半点的怨气。 这不仅会让邪月弯刀,达不到先前设想的厉害程度。 更关键的是...由於弯刀里吸附了不少的狂暴雷霆,一旦没有阴煞怨气压制,可能用不了多久整把刀就会骤然爆炸。 想到这里。 赊刀人也是憋不住了,立刻就把邪月弯刀拿起,欲要朝著正在空中吸取怨气的百鬼劈去。 即便现在弯刀还没彻底锻好,但依旧是厉害的很,尤其是刀里还带著天雷罡气,劈杀鬼祟自是不成问题。 或许仅需一刀,便能將这些鬼祟砍的魂飞魄散。 可就在赊刀人刚將弯刀举起。 左边又响起了念诵法诀的声音,九天之上更有雷霆轰隆而起。 “谨请龙虎祖天师,符法神通不思疑,天降符法是天师,地下展开救万人。” “手执玉勅上天庭,脚踏七星驱猛虎,张府天师同秋照,邪法鬼神见皆惊。” “叩拜天师降地理,天师明言符法急,收斩江海蛟龙蛇,百病救苦速消灾。” “勅封代天张天师,灵威符法鬼神惊,身受明朝圣王勅,灵印法剑降神威。” “弟子一心三拜请,张府天师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诵完毕。 原本有些昏暗的天空,竟是出现了一个缺口,同时一颗星辰隨之璀璨亮起,降下一道光柱落到张道一身上。 毫无疑问。 这就是张道一请来祖师降法相助。 作为祖师亲自降授的弟子,张道一跟祖师之间的密切程度,无疑是要超过林海恩和阎九幽。 降授,降授。 这可是祖师亲自传授,这身份有多厉害和特殊,自然无需多说了。 张道陵祖天师,虽然平日不显灵,但必定也是经常在九天之上关注著张道一。 作为全体道门的祖师爷,祖天师又怎可能看著...自己创立的天师道,一直带著污名,就此破落下去。 隨著星光接引而下。 张道一身上的法力,立刻便暴涨了数倍不止,手中再次掐诀而起。 “龙虎山中天威灵,天师堂前地赫起,雷轰隆,电霹雳,五雷伏令敕吾身,七星北斗降罡气,天心藏体御混沌。” “五雷五雷,氤氳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急急如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律令!敕!” 下一刻。 “轰隆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狂暴雷霆轰鸣声,在九天之上如同浪潮般的层叠响起。 各种各样顏色的天雷,肆虐在天空之上,汹涌的雷霆罡气,更是宛如雪崩般的扑面而来。 张道一周身法力滚滚,手中五雷天心诀指向赊刀人,怒喝而起。 “雷...来!!” 话音落下。 原本还只在天空霹雳的五雷,已是宛如最狂暴威猛的天龙,扭曲蜿蜒的朝著赊刀人轰击而去。 现在的这五雷,比起先前三人共掐雷诀还要厉害,还要凶猛。 看著不断劈下的天雷,赊刀人的脸色霎时变了。 但他却也很冷静,知道相较於打散这些吸收怨气的恶鬼,更要拦下...现在这汹涌落下的狂暴天雷。 可如此多的天雷,仅凭他一人肯定是挡不下。 若用邪月弯刀吸附的话,多半也不可能。 刚刚的那些天雷,都还没调和淬链完毕,现在又吸附进去的话,整个刀身多半是会直接崩断碎裂。 最关键的是...那些小鬼还在不断吸著怨气,只怕到时能顶住,也没怨气鲜血来协助炼化了。 想到这里。 赊刀人猛的一发狠,把旁边还剩余大半的五个血桶,直接朝著锻造台的邪月弯刀倒去。 霎时间。 阴煞怨气充斥了这片区域,赊刀人也不顾刀柄沾满了鲜血的黏腻,直接用力抓其,迎向那劈开的天雷。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各色五雷落下。 但这些天雷竟是无法直接劈死赊刀人,握著弯刀的他,浑身充斥著阴煞怨气。 而弯刀则引动利用著周围的怨气,直接跟劈落的天雷对抗。 凭著即將蜕变的阴邪法器,也靠著这一大股的阴煞怨气,赊刀人竟是硬生生將这劈落的雷霆给暂时扛了下来。 可林海恩却也已经动了起来。 將手中的金鞭高拋而起,双手掐起哪吒诀,念诵而起。 “拜请哪吒三太子,太子七岁展威灵。” “哪吒灵,哪吒灵,哪吒太子百万兵。” “百万兵马排兵起,走马排兵到坛前。” “一岁无父天公养,二岁无娘独自成。” “.......” “弟子一心三拜请,哪吒太子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敕!” 念诵完毕。 林海恩的身上,霎时便笼罩起一往无前,衝破一切的气势。 哪吒决极其神异,自带锋锐,能破万物,永不退缩。 携带著一身的锋锐之意,林海恩猛的跨出一步,踏地高高跃起,抓住即將落下的金鞭。 藉助自身落下之势,双手攥住金鞭末端,就好似抡一根长棍般,朝著邪月弯刀轰去。 “鏗———” 一道清脆的金铁撞击声响起。 抓著邪月弯刀的赊刀人,在林海恩的恐怖巨力下,整个小腿都被砸进地面之中,震起一道无形的衝击波。 看著被他持刀挡住,无法再进的林海恩,赊刀人立刻就狰狞笑起,正准备咆哮怒吼之时。 “咔咔咔———” 一连串细微清脆的崩裂声,清晰的从其握持的长刀响起。 在他的视线中,原本纹路都已经越发清晰,离锻好都已经没差多远的邪月弯刀,刀身竟出现了无法阻止的裂纹。 而且,这裂纹还是持续延长,就像是不断生长的大树,不断有新的枝丫延伸出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赊刀人还心存侥倖,觉得不会有问题之时。 “砰———” 原本握在其手里的邪月弯刀,竟是如同被打倒的积木一般,变成数不清的碎片掉落到底。 看著地面的眾多碎刀片,又看了看手里几乎仅剩个刀柄的弯刀,赊刀人眼中满是惊愕神色,难以置信,更无法接受的失神念叨起。 “我的刀竟断...断...断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锻造怨气化邪器,林海恩打开包袱取神明器物! 刀身碎片洒落一地。 起先积攒里面的阴煞怨气,已然四散不见,仅有些许雷芒霹雳炸起,好似正在將所有怨气斩除。 看著手里仅剩的刀柄,赊刀人已是彻底呆住了,满脸皆是惊骇,更充斥著难以置信和无法理解。 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久,仅差一步锻好,快成至阴法器的邪月弯刀。 竟在这最后的这段时间被打断了,都还不是断成两截,而是彻底变成粉碎。 原本只要锻好这把邪月弯刀,在这世间便会无所惧,不管来多少的道门中人,都拦不住他,皆抵不住这厉害的弯刀。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一切都完了。 赊刀人全身都在颤抖,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但他的目光依旧是盯著散落一地的弯刀碎片。 虽然心头充斥著不甘和痛苦,但赊刀人还未彻底绝望,脑中亦是也想起了...下灵山时,自家师父说过的那句话。 “无能,虽然汝可窥探天命,但这未来不仅由天定,亦由人定。” “莫全信天命,凡事留几分余地和退路,千万別觉得...只要算出了未来之事,便可毫无顾忌的行事算计。” “这世间虽有天命,却也有一句话,叫做...人定胜天。” 这番话。 是当初在深山的雷音寺时,坐在大殿上的师父,专门给自己的忠告。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仅凭赊刀人的手段,能够窥探出天命,以及未来的种种趋势和发展,这是自己强过他人,也是最重要的本事。 但要是过於盲目相信所算出的天命,总有一天会掉进大坑之中。 就像刚刚,赊刀人惊愕於林海恩三人竟是能寻到这里,为了寻求对策便悄悄算了一卦。 当他算到...藉助这次的机会,极有可能让邪月弯刀更上一层楼,蜕变为最厉害的至阴法器,无人可挡后,立刻便被迷惑了。 完全没有想到,利用天雷来淬链刀身,究竟会引来多大的问题。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是完全彻底错估了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的实力。 先前用邪月弯刀挡住落下的天雷后,便觉得...三人的本事也就如此,不可能阻止他锻出这把邪刀。 尤其是,三人的年纪看起来都不大,无疑是又轻视了几分。 虽然在先前的卜算里,或许已经看到了...三人的本事可能真不低,但终究还是被贪婪蒙蔽了双眼。 不止是跟他立下赊刀赌约的人贪婪,这赊刀人自己亦是贪婪。 算到能有锻出至阴邪器的可能后,整个脑袋便充斥了那种想法,完全没具体考虑过其他的后果。 其实,若是不吸附那些天雷,仅用那五桶鲜血中的怨气,这把邪月弯刀多半已经锻造完成了。 虽然说不上是至阴邪气,也会惧怕天雷霹雳,但多半也会厉害的很。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林海恩打断,崩碎的满地都是。 ...... 此刻。 看著那跪在地上的赊刀人。 林海恩三人都还没开口说话,那漂浮在空中的百鬼,就已是率先开口嘲笑起来。 “这就跪下了?就被嚇到动弹不得了?” “单有一身的肥肉,胆子却比老鼠屎还小,更没有多少本事,那刀一折就嚇得浑身颤抖。” “呵呵呵,本鬼王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连天雷都能扛,结果只是刀折了,就跪地上了。” “死肥猪,趁著自己还有一口气,还有几两肥肉,给本王磕几个头,待会就给你个痛快。” “桀桀桀,真当废物,真当废物啊,要是能稍稍厉害几分,你爷爷我们也能多放风一会,现在看来...多半是又要回去了。” “先前还敢称吾等为小鬼,现在却跪地发呆,半句话都不敢说,真当可笑,若是杀了你这种人,本鬼王都嫌手脏,都要宰的满手油。” “......” 百鬼一道道的嘲讽笑声,不断的从半空中传来。 很明显。 相较於体面的林海恩三人,这些在阴间地府关了不知多久的百鬼,可不懂什么叫做素质,什么叫做留面。 早就永无超生机会的它们,无疑是只要本心畅快。 先前被赊刀人当成了小鬼,还说它们没多少的本事,如今自然是要数倍还回来,过个嘴癮才行。 各种各样的嘲讽辱骂,已然是不断砸向跪地的赊刀人,令其用力的攥紧了拳头,低著头气愤的颤抖不停。 阎九幽伸了伸手,示意百鬼停下辱骂的话语。 刚刚还在骂个不停的百鬼,立刻便老实的止住话语,可不敢违背阎九幽的命令。 不仅因为阎九幽是小阎君,现在管辖著它们,更重要的是...如果惹恼了阎九幽,搞得往后没了放风的机会,那才是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熬了不知多少年,好不容易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出来放风,还不用受那地狱的苦痛刑罚。 原本只在梦中出现的日子,就这样摆在面前,百鬼怎么敢不珍惜。 隨著百鬼安静下来。 阎九幽看向跪在地上的赊刀人,仔细想了想后,便冷声开口道。 “不知害了多少生灵,才蓄出这五桶充满怨气的血桶,即便现在降下天雷,將你打个魂飞魄散,都是咎由自取。” “但本道还愿给你个机会,只要將有关灵山之事说出,说清此劫究竟会在何处显现,又是由哪种精怪鬼祟引起,便可稍稍宽容几分。” “等会因果显现时,会暂且把你的魂魄护住,让你和那赊刀人婆婆见上最后一面。” “既然走错了路,那便承这因果,一切都是咎......” 还没说完。 一道极为低沉和可怖的阴惨笑声,从正跪著的赊刀人那里传来。 “呵呵呵,你们这三个狗道士,真当以为我输了吗?”赊刀人缓缓的抬起头,双眼已然是遍布血丝,更是用力瞪著格外的惊悚。 “还好本佛早已拜入未来佛的门下,早已算到有这种可能。” “若是没有师父的话,或许今日...还真当被你们这三个狗道毁了,这邪月弯刀如何都成不了。” “本想著,能以身持著邪月弯刀成佛,如今看来...只能与此刀同存,以身锻刀,斩掉你们三个狗道了。” 就在这时。 赊刀人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黄金钵盂,这个钵盂里还有一颗暗红色的血丹,缠绕著阴煞鬼气,仿佛有恶鬼浮於其上。 伸手拿出钵盂里的血丹,赊刀人不由得想起曾经坐在莲座上的未来佛,专门给他说的话语。 “无能,汝此次下山多有危机,为师便赐汝一物护佑平安。” “这黄金钵盂蕴含著为师些许道行法力,能暂时拦住各类攻伐,即便是天雷亦可挡数息时间。” “为师已经算出,汝此次下山除了要寻灵山信徒外,也想锻一把厉害的阴煞法器,但这锻刀途中,怕是多有坎坷。” “若是遇到道门阻拦,也已无路可逃,便可服用钵盂中的血丹。” “此血丹蕴含万人之怨气,可助汝锻刀成功,但后果是...肉身皆毁,仅剩魂魄,往后再难成佛。” “身为本佛看重之弟子,本佛自是不想汝用此丹,可真当沦落走投无路之际,切莫忘了这条退路。” 虽然当时的赊刀人,觉得自己能窥探天机,定是不会被逼到绝路,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收下了这黄金钵盂。 结果,真当是被逼到了绝路,彻彻底底的绝路。 拿起血丹。 赊刀人便是毫不犹豫的朝嘴里塞去,血丹滑进喉咙,最后落到腹中。 吞下这颗血丹后,赊刀人还想说些什么,但前所未有的剧痛,竟是从其腹中传出,令其痛苦的大叫而起,紧握的刀柄也掉到地上。 “啊啊啊———” 伴隨著赊刀人的惨叫,还有『咔咔咔』的啃咬声,由內而外的传出。 在其肥肉最少的小臂位置,出现了一个个的凸起,就像是有什么虫子在他的体內不断钻著。 “噗嗤———” 衝破血肉的声音传出,只见那一个个的凸出,根本就不是虫子,而是惊悚的鬼祟头颅。 换句话说,刚刚的那颗血丹中蕴含著万鬼怨气,这些怨气化为了一只只的小型恶鬼,如同蚂蚁般啃噬著赊刀人的一身肥肉。 但在不断的啃噬中,这周围的怨气开始狂涌而起,竟是比起刚刚五个血桶在时还要厉害。 看到这一幕。 张道一脸色大变,连忙再度掐起雷诀,大喊而起。 “不对,这邪人还有后手。” “速速斩掉,莫让其得逞,引来后患。” 林海恩的反应更快,看到这赊刀人吃下血丹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握持著金鞭再次疾射而出。 但就在其靠近血肉越来越乾瘪的赊刀人时。 那摆在地面的黄金钵盂,突然就亮起了璀璨亮光,一个个灿金色的梵文从钵盂两侧旋转升起,形成了特殊的屏障。 同时,还有让林海恩三人脑袋晕眩,心头焦躁的诵经声响起。 “色如聚沫,受如浮泡,想如野马,行如芭蕉,识为幻法,是为五阴。”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復如是。” “四事供养阎浮提一切眾生,若有称佛名號,如构牛乳顷,功德过上,不可思议。” “......” 这不断的经文诵出,让道心坚固的三人,都感觉异常烦躁。 林海恩强忍的脑海不適,带著衝破一切的哪吒诀,手持金鞭用力的狠砸而下。 “咚!!” 如同敲鼓般的沉闷声响起。 由梵文形成的屏障,竟是没有被一击打碎,仅是明显的黯淡了几分,那地面的黄金钵盂,也同时出现了一道裂纹。 而经文还在持续响起,试图侵蚀著林海恩的道心和思绪。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强忍著那种烦躁和不適感,手中金鞭再度的重重砸下,打算儘快將这屏幕砸碎。 因为,他已经无比清晰的看到...原本像一头肥猪的赊刀人,在短短几秒內,竟瘦的没有人样。 浑身的皮肉也出现一个个破口,就像是丟进烈火之中,烧灼出的一个个血泡,格外惊悚诡异。 完全没有人样,宛如骷髏般的赊刀人,忽然挣扎著握住那掉在地上的刀柄,整个人兴奋的大叫而起。 “悟了,悟了。” “师父,徒儿终於是悟了。” “锻刀,锻刀,真正的锻刀製法器,从不拘泥於用何物来锻,精铁可锻,木头可锻,沙尘可锻,魂魄...亦可锻。” “用著万鬼怨气,亦是可锻,更能锻出最厉害的至阴法器!” 说到这里。 赊刀人用著仅剩的力气,握住刀柄放到自己的面前,瞪大遍布血丝的双眼,兴奋大喊。 “吃吾血肉,受吾差遣。” “无论你们有何怨,又从何而来,今日都將助吾...成事!!” 说完。 赊刀人直接大张露出血淋淋骨头的下巴,把整个刀柄塞进自己嘴里,更用手指往里推了推,直接塞到肚子里。 下一秒。 他原本乾瘪的身体,忽然如同气球般膨胀起来,鼓胀的比先前更胖,但浑身依旧是血淋淋的大洞。 那些原本露出脑袋的怨气鬼祟,直接全部都被收缩到腹中,不断有悽厉的尖叫声传来。 而这还不是结束。 原本膨胀的身体,忽然又收缩起来,紧接著又迅速的膨胀。 每次收缩膨胀时,都有悽厉挣扎的尖叫声响起,而周围逸散的阴煞怨气却显著的开始骤降。 就好像是...有东西正在赊刀人的腹中凝聚,锻造。 “咚!” “咚!” “咚!!” “......” 一连串的沉闷碰撞声响起,林海恩三人不断挥剑砸鞭,想要打碎这特殊的梵文屏障。 但无论如何的用力砸击,只要靠近听到那经文后。 鼓动的气力都会莫名减少数分,法力不知是被吸取走,还是因诵经声导致心绪不定。 看到狠狠砸了好几鞭,仅是给黄金钵盂砸出裂痕后。 林海恩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朝著那鼓胀收缩的越来越厉害,明显是马上成事的赊刀人看去。 没有任何的犹豫。 林海恩立刻就將背在身后的包袱取下。 打开。 各种各样等比例缩小的法器,已是清晰出现在其眼前,里面摆著有如意、铁棒、长枪,以及三尖两刃刀!!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二郎真君,烦请...前来助我! 在那梵文层叠的屏障中。 赊刀人身体还在不断的鼓胀收缩,怨气不断的逸散又被吸回,在他的体內,正有一个极为恐怖的东西正在凝聚。 很明显。 刚刚他吞进腹中的刀柄,成为了一个媒介,锻刀的支点。 在这刀柄的牵扯下,那些怨气鬼祟变成了锻刀材料,在这赊刀人的腹中不断凝结匯聚。 以身养怨,以怨锻刀。 这就是赊刀人当前所做的事,就像刚刚他想起那句话,真正的锻刀不该局限於哪一种材料之中。 精铁可锻,木材可锻,沙土可锻。 就连怨气,也可锻! 以一身的血肉来供养那万鬼怨气,再由此掌控这些吸收血肉,都沾染了他的气息,也更加凶恶的怨气。 再將这阴煞怨气挤压塑形,最后製成一把厉害的阴邪法器。 当然,这样做的问题就在於...赊刀人必须要捨弃掉这肉身,仅剩下魂魄,甚至就连自身魂魄都要变为锻刀的材料。 同时,等到灵山雷音显现的时候,多半是难以成佛。 但这种后果,赊刀人都已经不放在心上,更不去在意半点了。 因为,从刚刚邪月弯刀被林海恩敲碎的那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失去控制,更没了其他退路能走。 要想活著,要想锻出一把厉害的法器,这已经是最后的路了。 没得选,所以也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 心中堆满了对林海恩三人的怨恨,只想著...等到这把厉害的至阴法器出来,將这三位道门天才后辈斩掉。 通过刚才的交手,赊刀人无疑也迅速判断出来了...来此寻自己的这三个道门小娃,绝对不一般,或许就是往后道门的执牛耳者。 只要在此將这三人斩掉,今后道门就会少三个中流砥柱。 ...... 那诡异的诵经声,还在不断的响起。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依旧是激发著体內的炁,持剑不断劈砍著那个遍布梵文的屏障。 但无论先前积蓄了多少法力,每当靠近这屏障,诡异诵经声就会令两人心神焦躁,积蓄的法力也会隨之鬆懈大半。 虽然想要儘可能的忽视著诵经声,甚至都用炁捂住双耳,但万般诡异的是...这诵经声就像在脑海中循环重复播放一般。 无论是用什么手段,经文依旧清晰映入耳中,晃动心神,削减法力,即便是有颗坚定的道心都无用。 儘管这诵经声,让两人感觉极为不適,宛如坠入泥潭有力使不出。 可还在不断的逼近尝试著。 因为,现在能很清晰的看出...只要能打破这由黄金钵盂形成的屏障,那还在诡异膨胀收缩的赊刀人,定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提前將他斩掉,这所谓的怨气锻刀,自然也就会戛然而止。 在两人不断尝试打破屏障时。 林海恩已是坐在了地上,看起自己带来的眾多神明信物,脑中飞快的思索判断起来。 刚刚他用尽全力,握著金鞭,朝著那遍布梵文的屏障敲了几下。 虽然每次的敲击,都是能清晰见到...令地面的那个黄金钵盂,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 连续数次后,黄金钵盂显现的裂缝已经很多,就好似下一击就要直接碎开一般。 可偏偏,林海恩又重重的敲了好几下,都没能让钵盂碎裂,依旧是只能让裂纹又多了两条。 最关键的是...林海恩能清晰感觉到,每次虽然全力敲击而去,可偏偏这要那佛经入耳后,无论气力还是法力,都会隨之降低。 数次下去。 体內的炁耗费了不少,可屏障依旧如常,保持著即將碎裂的状態。 感受到短暂乏力的疲惫感后。 林海恩便迅速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那黄金钵盂显现出的裂纹,完全就是一种特殊的障眼法。 其实,梵文屏障离极限还有很远,这专门让黄金钵盂出现裂纹,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断的尝试劈砍棒打,消耗三人的道行和气力。 尤其是,赊刀人本就能窥探天机,是否专门在此设下了陷阱。 从他吞下血丹的那刻开始,这个黄金钵盂就能百分百的確保,其能够安稳的锻出至阴法器。 各种的示弱,各种的手段,只是为了进一步的消耗三人道行和法力。 想清这一点。 林海恩便迅速停下,更是不再继续挥鞭,取下包袱准备用神明信物。 至阴邪器。 林海恩並没有见过,但见到赊刀人那般重视,也明白绝不可小覷,多半是厉害的很。 或许三人凭自身道行,也能毁掉那至阴邪器,但多半是万般困难,还有不敌的可能。 再加上。 这赊刀人刚刚拿出的黄金钵盂和血丹,多半就是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所给。 可以看出,那精怪鬼祟或许也挺重视赊刀人,要是能引出那精怪鬼祟的话,或许能藉此机会將其斩掉。 就算总说著无论如何的阻,世间大劫总是会现。 但既然如今有一丝的可能,提前將那精怪鬼祟斩掉,林海恩自然也想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通过这种种情况来看。 现在请来九天神明相助,无疑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至於,那赊刀人先前说的...只要这至阴邪器锻出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便九天正神来了都不怕。 这句话,林海恩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到底怕不怕,能九天正神来了便可,届时只怕,仅是一把邪器,会让自己请来此地的神明活动的不够舒爽。 打不过? 不,只怕打的不够爽啊。 但在请神之前,林海恩唯一要考虑一件事是...究竟要请哪位九天正神下来,才更加合適点。 看向玉如意,林海恩心中明白,先前白鹤真君曾说过,有难便唤祂,定会及时前来驰援。 况且,自己好像也好久没去玉虚宫听经了。 然后。 林海恩又看向旁边的长枪,脑中回想起哪吒三太子那句...有求必应,明白应该自己也是能请来三太子。 此前学了祂的哪吒诀,这次唤祂前来,自然也是应该。 下一刻。 林海恩扭头朝著那铁棒看去,见到那都还刻在棒上,並未消退的如意金箍棒五字,不由得回想起猴儿酒的美味。 这次若是请来大圣爷的话,或许又能去果山喝猴儿酒了。 虽然在现实中还未十八,喝不到美酒,但在果山里的话,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哪有度数啊,自家酿的酒,哪有半点度数。 紧接著。 林海恩记起握在手中的金鞭,开始细细的思索起来,那赊刀人虽然並非是道门弟子,可阴行中人勉强也算沾点边。 尤其是,现在他这所行之事,一眼就是歪门邪道。 请来灵官爷肃清正风,自然也是万般的恰当,或许也能在豁落府中,再次的解惑一番。 现在的他,心中始终有点疑惑,那就是...为何明明自身的道心都已经如此坚定,刚刚响起的诵经声,依旧能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这是为何,究竟是受到鬼祟蛊惑,还是自身的道心还不够坚固。 灵官爷作为道门的第一灵官,监察世间,林海恩相信...绝对是能解答他的这个疑惑,令其道心更上一层楼。 如此看来。 无论是请来哪位九天正神,都可解决此次事件,亦是能给他的修道之路带来一点助益。 但就在林海恩犹豫思索之时。 余光忽然见到了那泛著寒光的三尖两刃刀刀。 下一秒。 顿时便想到先前做的那个梦,从天而降的三尖两刃刀,以及那句吾刀是否不利的质问。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林海恩便抓起三尖两刃刀,用力的握在掌中,更不再去想...这次唤其他的九天正神相助。 既然先前他答应过二郎真君,下次请祂相助,让祂来好好看下当今的阳间,自是不会违背这个承诺。 唯一让林海恩有些担忧的是...先前没有跟二郎真君打招呼,现在仓促的唤祂前来相助,是否真的会来。 毕竟,先前唤其他九天神明前,都有虔诚的询问过一番。 虽然三尖两刃刀都已经插到自己身前,想必二郎真君也不介意这些细节,但林海恩却不得不想。 也是做好了准备,若是二郎真君不愿前来的话,那便只能再唤其他神明前来相助了。 无论如何。 都必须斩断这把至阴邪器,否则的话,真不知会引发多大的问题。 ...... 当林海恩握紧三尖两刃刀时。 那在梵文屏障中的赊刀人,好似终於是膨胀到了极限。 整个人比起先前足足涨大了三、四倍,宛如彻底鼓胀起来的气球,浑身皮肤都快膨胀到了透明。 但身上的点点孔洞,却显得有些惊悚可怖。 就在这时。 “嘭———” 一道宛如气球爆炸的声音响起。 只见。 原本膨胀到好几倍的赊刀人,直接被彻底撑爆,遍布虫洞般的皮肤,爆炸的溅落四处。 但没有血肉炸出,那原本一身的肥肉,都已经被万鬼怨气啃食殆尽。 隨著赊刀人彻底炸开死去。 原本仅有裂纹,却始终不碎掉的黄金钵盂,终於是在这刻彻底碎裂,无论是梵文护盾,还是诵经声,亦是隨之散去。 无论是握持三尖两刃刀的林海恩,还是正在大口喘气的张道一和阎九幽,都看清了眼前的具体情况。 刚刚被赊刀人吞进腹里的刀柄上,竟是又长出了刀身。 刀身的样式,依旧是先前的圆月状,但並不再呈现出精铁寒光,而是纯粹的阴煞怨气。 先前那血丹中的万鬼怨气,被赊刀人淬链凝聚成了漆黑无比的刀身,锋刃不断的涌现出怨气,令周围的空间都有些扭曲。 很明显。 这是怨气变为实质化的表现。 但还没有结束。 刀柄位置的白骨骷髏双眼泛起猩红光芒,一大团的黑气从空洞的双眼中涌出,化为了赊刀人的模样。 悬浮在半空中,身材依旧肥胖臃肿,但魂体还有被虫蛀的模样,猩红双瞳盯著林海恩三人,狰狞的笑道。 “桀桀桀,成了,本佛还是成了。” “说起来,本佛还要感谢你们这三个狗道,感谢你们把本佛逼到这种程度,桀桀桀。” “虽然肉身崩碎,让本佛变为了鬼祟,但恰好藉助魂体状態,直接跟这邪月弯刀彻底融合,寄居在这法器之中。” “若是先前,本佛还需担心...会不会邪月弯刀过於厉害,难以如臂指使,但现在却根本无需担忧此事。” “因为,刀即是吾,吾...即是刀!” 这些狰狞邪异的自信话语。 並没有让三人的心绪动摇半点,张道一和阎九幽彼此对视一眼,稍稍喘了口气后,便再度持剑衝去。 刚刚两人都已经见到,林海恩已是將背后的包袱取下,也握住了一把神明法器。 见到林海恩准备唤来九天正神相助了,无疑让两人稍稍鬆了口气。 眼前这东西虽然不知底细如何,但有九天正神兜底,自是如何厉害都无用。 不过,在此之前,肯定是要再试一试它的本事如何。 若仅是空有其表的话,也无需请来正神相助,届时三人稍稍配合下,便可解决这事。 ...... 看著持剑衝来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 已然变成恶鬼的赊刀人,还在狰笑个不停,明显是完全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等到距离越来越近时,才缓缓伸出手,握住旁边邪月弯刀,放到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 目光瞬间凌厉冷冽,直接握住邪月弯刀,对著二人横拉一记。 原本仅有一臂长的弯刀,怨气霎时狂涌而出,竟仿佛忽然变大了数百倍,宛如遮天蔽日般。 当然,充斥四周的並不是刀,而是那狂暴的怨气,径直撞向了两人。 正提剑衝来的张道一和阎九幽,看著如浪潮涌来的滚滚怨气,脸色霎时微变,连忙纷纷竖立法剑,挡在自身面前。 “砰!” “砰!!” 沉闷的两道撞击声响起。 两人竟是直接被这狂暴怨气撞飞,脸庞开始泛起黑气,霎时只能原地盘膝坐下,运用体內的炁来阻挡。 赊刀人阴惨笑起,更是低沉邪异的开口道。 “桀桀桀,真当是不自量力。” “这可是至阴邪器,还蕴含著万鬼怨气,仅凭你们怎挡得住!” “今日,便用你们三人祭刀,断掉道门......” 还不等他说完。 “踏—踏—踏———” 一连串坚定的脚步声,忽然从旁传来。 朝著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 林海恩正提著三尖两刃刀,缓缓朝著赊刀人走去,双瞳早已变为一眼灿金,一眼浑浊,全身的命格气机迸发。 猛然提起三尖两刃刀,对准变为鬼祟的赊刀人,虔诚喊道。 “二郎真君,烦请...前来助我!!”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斧,劈开此番天地! 看著步步走来的林海恩。 变为鬼祟的赊刀人,並没有半点担心,反而满脸都充斥著暴戾神色,狰狞的狂笑著。 刚刚仅是握持弯刀,简单的隨手一挥,便將衝来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掀飞,无疑令其更加的自信和兴奋。 毕竟,先前他仅是知道...至阴邪器极为厉害,绝不是寻常法器能比,锻出后杀道灭佛並非难事。 但也没想到,威力竟是这般的大。 先前劈雷又唤百鬼,证明那两个小道的法力可是不低,但依旧不是这把邪器的对手,甚至是差的甚远。 不仅是被掀飞,还遭到了怨气衝击,不得不坐下调息。 看到这种情况。 赊刀人如何能不兴奋,虽然现在肉身被毁,变成了鬼祟。 但有如此本事,再加上自家师父的通天本事,赊刀人半点都不担心。 届时把阻事的那些道门中人斩了,攒了功劳,自然能成佛。 尤其是这步步走来的小道,刚才就是他挥鞭劈断自己的刀,一身法力是三人中最厉害的那个,往后多半是道门的扛鼎之人。 斩掉这种小道,给道门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可比杀掉三名老道都要大。 面对那些老道的时候,还要担心其临死反扑,请来祖师,导致最后被其拖下水的可能。 但眼前这种天分极高的小道,修行的时日多半不够长,可没有那种厉害的本事。 即便是能稍稍挣扎下,最后还是会死在邪月弯刀之下。 想到这里。 赊刀人看向林海恩,伸出猩红色的舌头,又舔了舔手中的邪月弯刀,带著鄙夷和不屑的摇头道。 “真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先前本佛的至阴法器未锻成,被你这小道侥倖寻到机会敲断,也就罢了。” “现在法器已是大成,以万鬼怨气打造而成,竟还敢这般小覷,看来你的那些师长从未教过你...何人不可惹!” “今日便將小命留下,还未本佛的功劳,往后灵山雷音成事之日,若是还能记起你这小道,会勉强给你诵上几句佛经。” ...... 此刻。 赊刀人的凶戾话语,已然是响彻这片区域。 但林海恩却是半点都听不到,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迷濛。 自从刚刚说出...求二郎真君前来相助之后,便感觉自己被拉到了极其玄妙之处。 当他意识逐渐回归后,发现四周皆是层层叠叠的浮云,不远处还有南天门三个大字的巨大城门,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被拉来了九天之上。 应当是二郎真君下凡了吧。 林海恩心中有了猜测,以往来到这九天之上,基本都是在睡梦之中,被某位神明招了此处。 要么就是起乩之后,自身的魂魄无处可待,一路在这九天之上飘荡,就像是当初第一次请哪吒三太子之时。 由於没有经验,更不知哪吒三太子这般霸道厉害,完全不像灵官爷那般的温柔。 魂魄直接就在九天之中,飘荡了好一段路,若非妈祖奶奶的三炷香,或许早就魂飞魄散了。 当前又在九天飘荡,让林海恩不由得嘆了口气,已是明白...二郎真君是和哪吒三太子同个路数,多半是不会护佑他的魂魄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他,比起之前道行已是高了不少,无需担心魂魄在九天飘荡,会带来何种影响。 待会回归肉身,多半也就是头疼一段时间。 就在林海恩这般想著的时候。 不远处的云雾中,忽然出现一个极其庞大的神明虚影,霎时吸引他的所有目光。 这个神明虚影的大小,跟曾经见到过的孙大圣和三太子相差无几,周身泛著淡淡霞光,锋锐之感不断涌出。 最关键的是...这神明虚影旁边,竟还有一只神犬,昂著头看向林海恩的方向。 如果说,仅是看到神明虚影,林海恩还会有些不確定,不敢肯定是哪位神明前来。 但见到这神犬后,林海恩已是迅速明白,眼前这个庞大的神明虚影,就是二郎真君—杨戩。 祂旁边的无疑就是吞日神君—哮天犬。 林海恩的心头涌现了几分疑惑,更是隱隱有些担忧,觉得...是不是二郎真君对他有所不满,不愿下凡灭鬼了。 毕竟,以往唤请九天神明相助时,他都会提前询问意见,是否愿意前来相助,哪里会这般的仓促行事啊。 如此一想。 二郎真君因此带怒,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了。 將这个想法压下。 林海恩带著忐忑的对面前虚影拜了三拜,极为诚恳的开口道。 “晚辈见过二郎真君。” “此前未曾提前恳请二郎真君前来相助,是晚辈之错,希望真君莫怪晚辈。” “真当是情况危急,不知该如何处理,那至阴邪器极为诡异,若是不管不顾,只怕是会引起大劫。” 听到这番话。 二郎神的虚影微微一震,连带著四周云层都在翻涌,好似有些慍怒,就连哮天犬也在不断踱步,明显是带著不满。 下一秒。 二郎神不带丝毫情绪的神叱声,已是从不远处传来。 “汝说...仅是一把法器,一把邪器?” “本尊先前算的半点没错,此事无关灵山,无关厉害的精怪鬼祟,仅是一只小鬼,一把邪器作祟罢了?” 虽然不带任何情绪,但从这话语中,林海恩却清晰感觉到些许不满。 正打算回答之时。 二郎神已是冷哼一声,滚滚神叱如雷霆般的再度响起。 “那死猴子闯的了地府,捣的了假天庭,那喷火娃能屠真龙,也灭了真龙子嗣。” “到了本尊,便仅是去宰个小鬼?毁个邪器?” “就此等鬼祟,本尊呼出一口气,便可將其碾死,就连混元披风都无需用出。” “还是说汝这娃子,根本就不信本尊有一身法力,觉得本尊比不过那死猴子和喷火娃!” 此话一出。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下,没想到二郎真君之所以不满,带著几分慍怒。 竟是因为...自己请祂来只是为了解决鬼祟,破一把邪器而已,並非是踏天庭、屠真龙这种大劫。 觉得祂的一身法力,被自己小覷了。 根本没有半点迟疑,林海恩便是立刻又拜了拜,无比诚恳的继续道。 “不是,没有,真君您可是误会了。” “晚辈这次唤您相助,並没有带著半点小覷想法,只因先前您便专门提过,想来当今的阳间看看,所以晚辈才这般大胆。” 话音刚落。 不知为何,林海恩便隱约听到,不远处有一道道的嘲笑声,从云层传入他的耳中。 “嘿嘿嘿,这三只眼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凡机会,结果只是碎个兵器,现在急了,急了,笑死俺老孙了。” “咱们可都见过这阳间了,三眼娃又怎么坐得住,好不容易能活动下筋骨,劈翻那灵山,结果却只是这般小劫。” “杨戩,你若是不愿助这娃子的话,那便由师兄代劳,恰好师兄也有些话想跟这娃子聊聊,问问他可想继续听经。” “即是歪门邪道行恶,还是道门子弟求助,理应由本灵官来......” “......” 这一道道的隱约神叱传来,让林海恩眸中露出些许迷茫。 单从那语气和称呼中,他已经听出了大圣爷的声音,莫非是大圣爷也在看著此处? 但林海恩却也更加忐忑起来。 好像因为他贸然唤请二郎真君,导致这尊大神的面子有些不好看,这真当是不该,连忙恭敬的拱手道。 “二郎真君,此次错皆在晚辈。” “若您当前抽不开身的话,那便等到下次,晚辈在唤您相......” 还不等林海恩说完。 那庞大的二郎神虚影,便是猛地跺了下脚,令这整片天地都好似震了一震,也让那隱约传来的嬉笑声,全部都消散不见。 眉心位置打出一道七彩光束,直衝向远处一个正躺在筋斗云捂著肚子笑个不停的身影,冷喝道。 “聒噪!” 隨著这些嬉笑声散去。 二郎真君又看向了林海恩,见到其真正虔诚的认错,亦是只能无奈的神叱道。 “汝这娃子,可是真当愚钝。” “罢了,罢了。” “这次吾虽不愿下凡,但汝也无需再询他人,便让汝好生的看下...吾之神力!” ...... 文山荒村里。 四周充斥阴煞怨气,加上一连串的残垣断壁,令气氛格外的惊悚。 刚刚专门放下狠话,希望能看到林海恩求饶或搏命的赊刀人,见到他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攻伐之態,露出些许疑惑神色。 他原本以为...林海恩多半是会癲狂的搏命,尝试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杀掉自己。 或许,还会判断出不是自己的对手后,选择跪地求饶。 赊刀人都已经开始考虑,若是林海恩求饶的话,要不要放其一条命,或者吸纳进灵山之中,拜入自家师父的门下。 虽然这些小道士很可恨,害他肉身毁了,但终究修行的天分高。 要是能吸纳进灵山,不仅能成一大助力,更能给当今道门狠狠一击。 就连这些最有天分的道门弟子,都选择弃明投暗,最明智的那条路,加入灵山之中,定是能让道门人心惶惶。 想到这里。 这赊刀人便握著邪月弯刀,露出狰狞的笑容,昂了昂头居高临下道。 “桀桀桀,小道,本佛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若是你愿加入吾等灵山,今天非但不会死,往后多半还能拿到正佛果位,最低也能当个菩萨。” 就在这时。 原本一动不动的林海恩,魂魄也是从九天回来,重归肉身,隨即缓缓的睁开了异色双瞳。 相较於刚刚而言,他现在的双瞳更为神异,一眼璀璨如大日,一眼深邃似太阴。 见到林海恩回过神来,这赊刀人明显是说的更带劲了,继续讲述道。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么活命当佛,要么去死当鬼。” “即便是个傻子,想必也知道...究竟该怎么选。” 在刚刚回神的过程中。 林海恩虽然动弹不便,但赊刀人劝其顺从精怪鬼祟的话语,已是清晰落入他的耳中。 亦是脸色冷冽,不愿浪费口舌的回答半句话,但看向赊刀人的眼神,就宛如是看著傻子一般。 见到这充斥寒意的目光,赊刀人明白林海恩定是不可能入灵山了,要是再多说的话,多半还会被嘲弄鄙夷。 霎时大怒,手中的邪月弯刀已是对准林海恩,狰狞咆哮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给你好好的活路不走,那就別怪本佛了,今日,便拿汝等三人...祭刀!” 说完。 赊刀人便是又挥舞起了邪月弯刀,直接朝著林海恩的位置,重重的斜劈出一击。 此刀劈出后,便可清晰看到...那由万鬼怨气锻成的锋刃,立刻泛起漆黑乌光,一道怨气所化的弧形刀气,直衝向林海恩。 这道怨气极为恐怖,所过之处空间竟都有些扭曲,还將地面啃噬成灰黑色。 寻常人只要沾上这一点怨气,多半就会立刻暴毙身亡,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高道高僧,都要小心这么浓厚的怨气。 但林海恩却半点都不动。 只是平静盯著衝来的刀气,稍稍握紧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等待著二郎真君显灵。 先前在九天之中,这尊大神可是说了...今日不愿下凡,但也会为其解决这凶恶鬼祟。 就在怨气即將撞到林海恩时。 “嗤———” 握在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忽然泛起一阵白光,仅是微微一震,便將这衝来怨煞刀气衝散。 看著刀气直接散去,赊刀人立刻便呆住了,更有些无法理解。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没有直接劈砍下去,这由万鬼形成的怨气,应当也是格外厉害才对。 怎么现在,直接就散了? 虽然不解,但赊刀人也谨慎起来,便紧握著邪刀,周身缠绕怨气,朝著林海恩直衝而去。 可它才刚往前两步。 “轰隆隆———” 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雷霆霹雳声。 紧接著。 原本有些昏沉的天空,好似微微裂开了一条缝,带著些许的亮光,还藏著极为可怖的锋锐感。 衝来的赊刀人,霎时停下步伐。 或者说。 它根本不是自愿停下,而是这周围的气机彻底变了,就仿佛是有人掐住它脖子一般,令其有些喘不过气。 要是胆敢再进一步,便是魂飞魄散。 当然,赊刀人並不知道,並非是有人掐住它脖子,仅是哮天犬在九天之上,盯著它所在的位置罢了。 二郎真君都不屑看其一眼,仅是哮天犬盯著它。 ...... 看著被古怪定在原地的赊刀人。 林海恩眸中带著几分疑惑,但他也没擅自行动,尝试斩掉这赊刀人,並没忘记先前二郎神所说的话语。 下一秒。 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神叱声,已是忽然从林海恩的脑中响起。 “汝可看好。” “即便绝天地通,本尊只需一斧,亦可灭神屠魔,戮仙宰龙。” “今日,吾便...劈开此番天地!!” 第四百五十九章 劈山,劈地,更劈这天! “劈开此番天地!” 这不带丝毫感情的神叱,在林海恩脑中响起,令其有些心潮澎湃。 虽然不知二郎真君究竟要如何施为,但林海恩能確定的是...到时绝对震撼惊人,绝对能显现神明伟力。 毕竟,二郎真君可不比大圣爷和三太子差半点,同样也有一身的通天法力。 ...... 此刻。 赊刀人还在尝试的挣扎不停,希望能逃脱这特殊气机的束缚,以此求得一条生路。 但无用,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不管赊刀人如何的挣扎,即便试图挥动手中的邪月弯刀,依旧还是死死的被定在原地。 尤其是,那莫名好似裂了一道缝的天空,最让赊刀人感到心慌,就好似被什么东西盯上般,生死仅在他人一念间。 虽然无法逃脱束缚,但赊刀人还是强忍住心中慌乱,脸上凶恶半点不减,色厉內荏的狰狞咆哮道。 “你这小道,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 “竟敢把本佛封住,莫非真当不怕死,速速解开这术法,本佛还能给你一条活路,不再追究此事。” “往后各走各路,莫再来招惹事端。” 可以看出。 这赊刀人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更感觉事情超出自身掌控了,完全不像先前刚锻出邪月弯刀那般。 居高临下。 逼迫质问著让林海恩三人加入灵山,归顺那所谓精怪鬼祟。 可就在开口之后。 原本压迫著它的天地气机,霎时便又紧绷收缩了几分,令其仿佛感觉被一只大手捏住喉咙,魂体都开始有些震盪。 最关键的是...一股特殊的死亡预感,竟是彻底笼上它的心头。 身为能窥探天地因果命数的赊刀人,即便现在成了鬼祟,但直觉依旧是极其的敏锐,尤其关乎自身的生死大事时。 现在的赊刀人,便是越发的感觉到...它好像离死只有一步了。 喉咙被捏紧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整颗心都在惊悚颤抖,赊刀人的直觉也在不断提醒他。 此事难过,今日会死。 没有半点迟疑。 赊刀人便想要张嘴求饶,儘管不知究竟为何会如此,但那种发自內心的恐惧和慌乱感,已是彻底將他吞噬。 还没有开口,一连串的撞击声,已是从天空传来了。 “砰!” “砰!” “砰!!” “......” 伴著震耳欲聋的撞击,四周气机明显也有些变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和锋锐感,好似正不断从天空的裂缝位置涌下。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不约而同的朝天看去。 只见。 原本有些昏暗的天空,竟好似被硬生生劈开了一道口子般,赤红色的斧刃正从天而降。 斧刃威势惊人,两侧焚烧著烈焰,空间好似都因此坍缩。 不知是违背了此间天地,还是犯了什么特殊的戒律,不断有如巨龙般粗壮的天雷,狠狠砸在这斧头之上。 但根本无用。 不管天雷怎么砸,斧头依旧是在不断的朝下落来。 被束缚在原地的赊刀人,亦是早就察觉到不对,昂头盯著朝他落来的巨大斧刃,满脸惊恐的摇头不停。 “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是什么,这是哪来的斧头,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才锻出这把至阴邪器,我还要成佛,我绝不能死,不能死啊。” 看著还在落下,没有半点停顿的斧刃。 赊刀人再无先前的硬气,心头的害怕情绪已然狂涌而出,连忙慌乱无比的大声求饶道。 “错了,我错了。” “饶了我,求你们饶了我。” “我是被矇骗,被那精怪矇骗了,所以才会走上这条路,才会做出先前的种种恶事。” “我现在想回头,还有机会,应当是还有回头机会的啊。” 儘管开始不停的求饶,话语也无比诚恳。 但早就已经迟了。 从他锻出那把阴煞邪器,並且將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掀飞,让林海恩试图唤九天神明相助之时,就已经迟了。 没有半点的回应。 天空之上的斧刃,依旧是在看似缓慢,实则速度极快的落下。 两侧燃起的烈火,跟不断劈击的天雷,形成了另类的神异画面,磅礴威猛的气势充斥四周。 眼看著斧刃越来越近,还没有半点停下的模样。 赊刀人不由得咬了咬牙。 明白若是不想办法抵挡的话,等这斧刃落到头上,定是只有一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便走投无路的用尽全身气力,也开始不顾后果的燃烧魂体,从周身的气机束缚中逃出,强行將那泛著万鬼怨气的邪月弯刀举起。 但这次,赊刀人却没了先前的自信,满脸更是忐忑和不甘。 可以看出。 虽然赊刀人无比满意这把锻出来的至阴邪器,觉得这把邪器就是它此生最好的作品。 以往將弯刀握在手中时。 赊刀人满脸都充斥著自信,不管是面前有多少的道长和高僧,他都绝不会退缩半点。 相信仅凭这把厉害的邪月弯刀,就能够將所有人斩掉,立起灵山,藉助未来佛,来让自己学了大半辈子的技艺,不至於就此被世间遗忘。 不过,偏偏现在...赊刀人完全没有半点的信心。 昂头看著即將落下的巨大斧刃,信心早就是绝望和忐忑装满,这种九天裂开一条缝,並且斧刃从天而降的情况,真当是从未见过。 这是...神明降罚吗? 赊刀人不懂,但它却相信...除了九天神明外,其他东西绝不可能带来这般大的威势。 不管修道修佛走的多远,有多么的厉害,定然都无法像这般,劈开一道从天而降的斧刃,带著难以想像的威势。 更关键的是...四周还有眾多的天雷,正在劈打轰击著斧刃,明显是九天正在惩戒这施此神通的『人』。 但这些硕大的天雷,砸在斧刃之上,就跟挠痒没有多大区別。 带著烈焰的斧刃,落下来的威势和速度,都没有收到半点的影响,反而落下的速度明显更快了。 很厉害。 如果真当是九天正神所为,那刚刚劈出这道斧刃的神明,绝对也是极其厉害,属於天庭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敢跟天地作对,还一斧从九天劈到凡间。 这样的胆子和神通,赊刀人立刻知道绝不是寻常神明,刚刚忽然间的身体僵硬,心跳减缓。 並非是天地气机影响,更不是其他的什么影响,多半就是...这尊大神在九天盯上了它。 ...... 等到现在。 赊刀人已是彻底明白,求饶没有半点的用处。 隨即立刻就摇了摇头,將脑里的各种杂念摒弃,攥紧手中握著的邪月弯刀,双眸猩红盯著落下的斧刃。 “我不能死,决不能死。”赊刀人立刻就喊了句,双手握住弯刀,双手握在刀柄的方向,周身魂体颤动又虚幻了些许。 偏偏对方完全不给机会,更没有饶过他的打算时。 赊刀人当前唯一能相信的东西,无疑是只剩下手中的邪月弯刀,希望它能凭藉自身的特殊,挡下这神明一击。 在他看来,由万鬼怨气打造的邪月弯刀,也许就能挡下这斧刃。 燃著烈火的斧刃,开始不断的落下,天雷还在持续的打著,但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即便是在数十米外的林海恩三人,都能清晰感觉到这股威势,周围涌现的劲气,也越来越厚重锋锐。 “十里! “五里!” “一里!!” “......” 看著越来越近的斧刃,赊刀人的眉心位置,都已是被压下来的劲气划出了一道伤口。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地方。 威猛神异的斧刃已经是从天而落,径直朝著赊刀人的方向劈去。 双手用力握住弯刀,对准斧刃落下的方向,激发一身的法力和道行,希望能挡下这一击。 儘管不懂神明之事。 但赊刀人却凭藉直觉算出...只要是能把这一斧刃挡下,那在这次的神明降罚中,他便能够活下来。 用尽一切手段的赊刀人,咬著牙大声念叨。 “我不会死,我绝不会死!” 才刚说完。 裹挟著火焰的斧刃,就已是落到了头顶,赊刀人连忙攥紧邪月弯刀,用尽全力打算抵挡。 可斧刃还没撞到弯刀,都还仅是气机喷涌而出。 “嘭”的一声。 赊刀人原本握紧的弯刀,竟被这股锋锐的气机震散,就连被锻成弯刀的怨气,还未接触烈焰和斧刃,就已经汽化。 看著又仅剩一个刀柄的邪月弯刀,赊刀人已然是彻底呆住了,完全没想到...用了这么多功夫,打出来的邪月弯刀。 竟是连跟这斧刃碰一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气机崩碎了。 怎会如此?这斧刃怎会如此厉害? 赊刀人脖子僵硬的昂起,见到不断落下的斧刃,不由得张了张嘴,明显是想要说些什么,但都已经迟了。 全身都被束缚住的它,斧刃直接从其脑袋重重劈下。 “嗤———” 赊刀人鬼体被轻而易举的劈开,直接就变成了两半。 两半鬼体都还没落地,斧刃周围的烈焰,立刻便將其这魂魄鬼体彻底炼化,就连半点的痕跡都不剩下。 而这还不是结束。 顺手將赊刀人斩掉之后,这斧刃又重重的砸到地面。 “轰!!” 震耳欲聋的砸击声响起。 “隆隆隆———” 好似山石崩裂,地面挪移的声音响起。 只见。 燃著火焰的斧刃重重砸击到地面后,原本完好的地面,竟是直接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这条裂缝起初仅有赊刀人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可后续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方蔓延而去。 短短不到三秒。 “嘭—轰隆隆———” 巨大的爆裂炸响,伴著碎石滚动的声音,在整个山头响起。 林海恩三人顺著地面的缝隙,一点点的朝上看去,满脸皆是惊愕神色。 因为,刚刚劈落的那一斧,远远不止是把赊刀人斩灭,也不止把地面劈出了一条缝隙。 而是,直接就把整座文山劈成了两半! 朝著远处看去,文山已是被分成了两半,不断有碎裂的石头滚落,又重重的砸到了山脚位置。 缝隙虽然仅有半米左右,但却是实打实的被劈开,整座文山被一分为二。 好在这文山,平时没有什么村民会来,基本上是了无人烟的状態,刚刚的画面並不会被普通人看到。 否则的话,无论是谁见到这山忽然裂成两半,多半是要引起大骚动了。 整座山被劈开后。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天雷轰鸣声,忽然不断的在九天中响起。 林海恩仰头朝著天空看去,有些疑惑的发现...这些天雷並没有落到地面,反而是不断朝著斧刃落下的缝隙打去。 就在林海恩有些疑惑时,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神叱声,又在其脑中响起。 “汝可是见到了?” “本尊神威,岂是那死猴子和喷火娃能比,即便如今绝天地通,本尊若想灭掉那鬼祟邪物,何人可挡!” “今日给汝这愚钝的娃子,好好的看上一眼,好生记住本尊神威,下次大劫记得唤吾前来。” “恶鬼已除,事情也了,那今日就暂且如此。” “本尊早就看此番天地不顺眼,趁此机会,好好的跟它们斗上一斗!” 隨著神叱落下。 林海恩已是见到...天空原本裂开的那条缝隙,已然是缓缓的合拢了。 但在缝隙合拢之前,却能隱约看到,有一个庞大的虚影,一手持著三尖两刃刀,另一手抓著巨斧,身旁还跟著神犬,周身法力涌动的朝前衝去。 手中法器舞得虎虎生风,不知在和谁在九天斗法。 仅是隱约见了两眼,隨著劈开的缝隙合拢,一切便都看不到了。 这天上,似乎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安寧平静。 林海恩隨之移开目光,又看向將文山分成两截的缝隙,心中充斥著感慨,更是喃喃自语道。 “先前竟想让这般厉害的二郎真君,下凡来仅仅只灭个小小的鬼祟,自己好像真的是有些愚钝了......” 第四百六十章 归顺未来佛,汝才有活路可走! 刚刚瀰漫四周的怨气散去了。 原本有些昏暗的天空,也开始洒下点点阳光,落在了这荒村之中。 被万鬼怨气衝击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已是盘膝调息结束,用自身法力將怨气化解了。 站起看向地面的裂缝,又看了看被劈成两半的文山,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海恩道。 “海恩师弟,你这...刚刚请来的哪位神明?” “怎会这般的厉害,竟是连这山都能劈开,而且刚刚我並未从你身上感受到这位神明的气息。” “再加上,若是我和九幽没看错的话,那厉害的斧刃是从天落下,並非是藉由你的身体和法力施展?” “莫非是这位神明,直接从九天挥斧劈下,斩掉了那个赊刀人吗?” “不应该,不应该是如此啊。” “这绝天地通后,神明都已是来不到阳间,更是无法像曾经的那般自在轻鬆,能隨意从九天施以援手,惩戒那些造孽的精怪鬼......” 看著满脸疑惑的张道一。 林海恩將握在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收起,略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缓声回答道。 “道一师兄,你没说错。” “刚刚確实並非上身借法,仅是二郎真君从九天劈下一斧,將那满身邪祟怨气的赊刀人给斩了。” “二郎真君?可是那肉身成圣的二郎真君?”站在旁边的阎九幽,明显也有些惊愕,下意识重复了一句,眸中充斥著不解的开口道。 “从九天劈下一斧?竟能做到这种事吗?” 因为,身为道门中人的他们,都非常清楚...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曾经的九天正神依旧还在,但都极难再在对阳间造成影响了。 別说是施展道行法力,从九天劈下一斧,把这般厉害的鬼祟斩掉。 就连显灵入梦,都变得极少了。 好似此番天地,强行把神明和凡人的联繫给隔开了,更不希望...神明影响到当今的人间大世。 当然,也能说是...隨著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不再需要信仰来支撑,更无法用信仰来蒙蔽眾人了。 但无论如何,二郎真君显灵,劈落一斧的情况,著实是有些奇怪。 看著两人脸上的疑惑,林海恩也只能嘆了口气,继续道。 “是啊,正是二郎真君显灵。” “先前,由於手中拿著二郎真君的法器,所以我便想著...请来二郎真君相助。” “那赊刀人以怨气锻成了邪器,在不知这东西有多么厉害的情况下,自是稳妥点较为合適。” “可二郎真君得知仅是灭个小鬼祟,和一把特殊邪器后,便不愿下凡相助,还说著...我有些太过愚钝。” “仅是这种小鬼祟,便要请祂相助。” “若祂真当下方来此的话,岂不是遭人笑柄,所以就说著...在天上也能助我,让我仔细看下祂的本事有多大。”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你们说...我是真的有些愚钝吗?” 话音落下。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明白了具体是什么情况。 两人都有些无奈的同时,眸中也带著一抹的艷羡,更是感慨於...这些九天神明竟都这般的宠溺林海恩。 毕竟,这般厉害的九天正神,专门下来只是灭个鬼祟,外加一把看起来稍稍有些厉害的邪器。 这確实是...有些不符身份,碍於面子,二郎真君不愿下凡助阵,也是正常情况了,自然能完全不管这件事。 但偏偏...二郎真君却选了另一种方式。 虽然不愿下凡灭杀这精怪,但为了避免林海恩出什么事,被那精怪蛊惑和掳走,竟直接从九天劈斧下来。 刚刚震撼的画面,再加上面前的裂缝,让两人心头万般惊骇,那道斧刃的神威和厉害,更是不断的在脑海涌现。 ....... 確定赊刀人定是魂飞魄散,死的不能再死后。 阎九幽把法剑收起,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笑著缓声回答道。 “海恩师兄,可莫想那么多。” “平日里,师弟要学三天的法诀,你只要三个时辰便能学会,这要是愚钝的话,师弟岂不是连愚钝都称不上了。” “况且海恩师兄,或许正是二郎真君口中说的那种愚钝,才让你这般的受到神明喜爱。” “无论聪慧,还是愚钝,或是正直,无疑都是海恩师兄。” 命途坎坷、至亲皆亡、曾经死过的阎九幽,虽然在三人之中,是那年龄最小的一个。 但要论经歷的事情,无疑是最多的那个,现在也已经有了几分其师父的模样。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赞同的点了点头。 隨即满心感慨的摸了摸口袋,里面放著一张纸,就是当初替妈祖娘娘抬轿时,所赐予那颗的纸。 虽然他把里面的橘子吃了,但也专门把这纸留了下来,或许纸不会有什么作用,但却代表...妈祖娘娘来看了自己一眼。 不过,自然是跟海恩师弟比不了,眾多九天神明对他的疼爱,那是其他人如何艷羡都求不来的东西。 当然,也同样的...祖师降授这个机缘,其他人也未曾有过,各人皆有各人不同的际遇,以及该走的路。 但相同的是...三人都肩负重担,要扛起往后的道门。 用力深吸一口气。 將脑中的这些繁杂想法压下,看向刚刚赊刀人所在的区域,发现就连仅剩的刀柄都消失不见,多半是掉进缝隙中。 周围也没了半点怨气,只剩下斧刃的锋锐和烈焰的灼热,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气道。 “可惜了。” “二郎真君的法力太强了,劈下的斧刃太厉害,不仅把弯刀斩碎了,还直接把赊刀人都给震散,没留下半点魂魄。” “现在想要从其口中问下有关灵山的事情,都已是没了法子啊。” “尤其那枚蕴含万鬼煞气的血丹和黄金钵盂,如果都是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所给的话,那可真是有些麻烦了。” “要是能给出这般厉害的东西,说明...这精怪鬼祟的法力,绝对是比我们先前遇到的东西,都要更加的厉害。” “而且,刚刚响起的佛经,也有很明显的诡异之处。” 说到这里。 张道一停顿两秒,看向那碎裂成数块的黄金钵盂,缓声疑惑道。 “海恩师弟,九幽师弟。” “刚刚听到那诵经声时,你们可有感觉到特殊的迟滯感?思绪不寧,心底还涌出一大股的烦躁感。” “仅是这诵经声,便让我有些法力运转不畅,先前所掐出的诀,威力都小了一半。” “道一师兄,你竟也有此感觉吗?”阎九幽顿时就反问了一句,隨之皱起眉头,同样疑惑的继续道。 “先前师弟还以为...就我有此感觉。” “一旦靠近那梵文护罩,听到那念起的佛经,整个人便再也无法保持心头寧静,一身的道行也仅能施展五成。” “若非这种情况,或许刚刚我们三人便可將护盾斩破,阻止用怨气锻刀的赊刀人,从其口中问出些许事情了。” 听到两人的话语。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已是明白刚刚三人都被那佛经影响,道行都是被削减了数成。 要知道。 在道门的年轻一辈中,他们三人应当能算是道心最坚定的一批,结果都受到了这么明显的影响。 那等到大劫显现之时,岂不是所有道门中人,皆会受这佛经影响? 一身的厉害道行,最后却只能发挥五成? 这大劫本就凶戾,多半还有千佛显现出来,要是眾人的道行法力仅剩一半,是否过得去此劫? 即便最后过了此劫,伤亡或许也將会极重。 林海恩看向身旁的两位同伴,发现他们的目光也是极为凝重,明显也是想了这一点。 没有半点迟疑,立刻便走向那些碎裂的黄金钵盂,开口道。 “那佛经有些太过厉害。” “若到时人人都因心境不稳,被削去几分道行,此劫多半难过,必须要想办法,消除这佛经的影响才行。” “我们三人虽然看不透,看不明白,把这碎裂的钵盂带到长辈面前,或许便能想出应对的法子。” 说完。 林海恩便將法力灌到手掌上,朝著那碎裂的黄金钵盂捻去。 可他才刚碰到钵盂碎片。 一道如洪钟大吕般的佛语质问,竟是轰然在此片区域炸开,比先前的佛经更加魔力。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霎时便被这佛语震住,脸上表情阴晴变幻不停,明显是被这佛语影响了。 而用手触摸钵盂的林海恩,所受到的影响最大,无比清晰的佛语,迅速传到他的脑海之中,亦是在心头位置轰然炸响。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不偷盗,强弱如我何异。” “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 “不妄语,梦幻泡影空虚。” “......” 在这一道道的佛语质问中,林海恩原本坚硬的道心,竟好似汪洋中的一片孤舟,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仿佛隨时都可能倾覆一般。 现在的林海恩,整个人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呈现为弯腰状,手里捻著钵盂碎片,表情还有些怪异的扭曲,意识则被送到了心底的孤舟上,正处於挣扎之中。 但不管表情怎么变,林海恩的双瞳依旧是带著精光,一眼灿金如大日,一眼浑浊似太阴。 同时,並不只是眼神,就连心底的那一片孤舟,虽然在狂风暴雨的吹拂下,飘摇不停。 却始终是没有沉入海中,反而晃动的程度也越来越小。 佛语念完一遍后。 忽然在林海恩的心底位置,出现了一个镶金的佛祖神像,坐在七彩的莲座上,悬在半空,看向正坐在孤舟上的林海恩。 这佛像隨之缓缓低头,一脸神圣的看向林海恩,双手合十的念道。 “阿弥陀佛。” “汝已墮入地狱深渊,信奉吾佛,信奉未来,是如今仅剩可行之路。” “莫抗拒,莫焦躁,莫惊恐,未来永远还在,归顺本佛,便有未来......” 当前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林海恩的心境之中。 这也不是实打实的斗法,而是想要用这特殊办法,彻底的蒙蔽林海恩。 妖言惑眾,或许是更好的形容。 看到那半空中的佛像。 林海恩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手里已是掐起雷诀,看向那高悬著的佛像,充斥寒意道。 “归顺你?你可配?” “吾向道之坚,你这精怪怎会知晓,呵,未来?小小精怪鬼祟,怎敢大谈未来!” “若连你这精怪的迷瘴,我都破不开的话,又怎谈杀尽鬼祟,又怎请九天正神,又怎接下閭山法脉!” “吾之心境,吾自为尊,你这精怪...给我破!!” 隨著冷冽话语落下。 这有自身意识化为的林海恩,霎时掐起雷诀,用著一往无前的坚定道心,朝著那悬於半空的佛像砸去。 看似极其厉害,威势极盛的佛像,在接触到雷霆的那一剎那,竟忽然如泡沫般的碎裂开来。 並不存在实体,同样是一股念头,通过钵盂碎片,潜入到了林海恩的心境之中。 隨著佛像一击碎裂,林海恩的意识迅速从心底回归,视线重新清晰,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只见。 他原本捏在手中的钵盂碎片,竟如沙子般的风化了,仅是微风吹过,便消散散在这片天地。 钵盂都消散了,林海恩不再强求,转头看向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 两人脸色在短暂的变化后,也逐渐的恢復了正常。 没有拿钵盂碎片的他们,受到的影响並没有林海恩那么大,至少没有佛像直接进入心境中质问诱骗。 “竟能如此诱骗蒙蔽?”张道一明显是有些疑惑,眼神凝重道。 “先前海恩才捏起一个钵盂碎片,我便听到一阵佛语质问,更在诱骗我归顺所谓的佛祖,信奉未来。” “若非我的执念未完,道心坚定,只怕是多半要遭劫。” “道一师兄,我与你的遭遇一般无二,亦是有一阵佛语试图诱骗我。”阎九幽立刻接上话语,语气格外的严肃。 林海恩不再想著拿钵盂碎片,缓缓站起身,看了眼地面缝隙,又看了看变成两半的山峰。 想起先前在心境里的交锋,深吸一口气,郑重开口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先行离开此地吧。” “从刚刚的佛语质问来看,这精怪鬼祟极擅蛊惑人心,顛倒是非。” “今日会尝试蒙蔽我们三人,明日就会试图蒙蔽其他道门师兄弟,必须立刻向道门各脉通知此事才可。” “否则的话,只怕不仅阴行中人,就连眾多的道门师兄弟,或许也会变成它行恶的工具,此前积德再多,最终却也踏上造孽一路,一去便无法回头......” 第四百六十一章 普寧传授百无禁忌,独属於林海恩的通天大道 解决文山赊刀人一事后。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並没有再去耽搁浪费时间。 彻底確定在二郎真君的那一击下,不管是变为鬼祟的赊刀人,还是那刚锻成的至阴邪器都消散碎灭后,便选择第一时间回天威观。 要將此次的事件和经过,告知给经验丰富,见识更广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位长辈。 若只是有至阴邪器这种事,三人自是不会这般的仓促返回。 因为,那种邪器多半只有赊刀人才能锻出,换成其他人的话,可没有这般厉害的本事。 之所以如此仓促,最关键的还是...那格外诡异的黄金钵盂。 那钵盂中的怨气血丹暂且不提,可先前腾起的梵文护罩,以及那一靠近就能让三人道行削减数成的诵经声,却是不能不在意。 尤其是,刚刚林海恩为了看下这黄金钵盂究竟是何物,仅是简单的伸手捻了下,三人便好似陷入了梦魘中。 那怪异的佛像,不断试图引诱著三人归顺灵山,加入所谓的未来。 幸亏三人皆是道心坚定之辈,否则真当是要出事。 即便只有一人被蒙蔽,被这精怪鬼祟洗脑,后续都將会格外麻烦,那些对付精怪邪祟的手段,另外两人怎会用来对付自家师兄弟。 三人虽然没有被蒙蔽,但却也想到了...这种诱骗手段,那精怪鬼祟完全可以用到其他道门中人身上。 一旦是有谁道心不坚被蒙蔽,多半就会归顺所谓的灵山,替这精怪鬼祟办事。 届时,就怕对付的就不仅是精怪鬼祟、阴行中人,或许都不得不对眾多的道门师兄弟出手。 尤其是等到明年,这灵山大劫显现的年份。 绝对会有从四面八方前来驰援的道门师兄弟,所以必须要重视起来,儘快提醒此事,让眾人都有所预警才行。 一旦因道心不坚,被精怪蒙蔽诱骗,那可就麻烦了。 ...... 天威观中。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依旧是在雷打不动的饮酒谈天。 自从收了林海恩为徒,普寧道长也寻了特殊办法传下自身法脉后,这每日傍晚的閒暇饮酒,变成了两人消遣时间的方式。 毕竟,到他们现在这个年龄,早已是无需再修行道法,也无需再苦心钻研什么法诀了。 能学会的,这几十年来,早就学会了。 学不会的,即便是再给多少时日,多半也是难学会。 看著那悬於远处的夕阳。 普寧道长把放在旁边的酒杯一口饮尽,又往嘴里塞了颗生米,有些感慨的缓声道。 “清元。” “如今仔细的想想,那些跟我们同辈的道门师兄弟,好似已经是没剩下几人了。” “有些死在了前面的几劫里,有些阳寿用尽逝去,还有些...自觉没剩多少日子,便特地隱匿起来,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 “就像是那北帝派的老头,若非震乾小友说起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这般厉害的人,竟已是悄然离世了。” “但真论起来,清玄和道延的最后一程,走的也算是风光,一个留下了三劫预言,一个不仅护住了爱徒,也將大劫给了解了。” “就是不知...老道阳寿用尽之时,又將会是何等光景,会不会有眾多的后辈相送。” “誒,要是不像道延和清玄那般的风光,老道也无任何办法。” “毕竟,这佛道兼修的普庵法,就算法诀和本事再厉害,终究会有一些人觉得不够正统,是走偏的路。” “罢了,罢了。” “不枉此生,不虚此生就可,管那么多死后之事干嘛。” 听到这番话。 寧法师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身旁的普寧道长,见到其一脸的无奈和感慨,明白並非如先前那般,专门用这种话来抢徒弟。 將旁边的酒杯,同样一饮而尽,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道。 “必须要走吗?” “普寧,可有办法多陪本道一段时日?” “清玄走的便是仓促,仅剩两人饮酒谈天,要是你若再走,这酒多半也是喝不下去......” 还不等寧法师说完。 普寧道长便是打断了他的话语,一脸正经的反驳道。 “清元,这四娘酿的酒,可是最柔和顺口,怎会喝不下去。” “本道虽然走了,但海恩、道一和九幽这三个娃子可都还在,到时陪你饮酒聊天,又有何难?” “况且,本道虽有预感,但阳寿用尽之日也不在近期,多半跟那灵山大劫的时间,相差无几。” “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天天饮酒聊天,又有何话说不完?”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又嘆了口气,看向寧法师苦笑著道。 “清元,还是辛苦你了。” “虽然咱们三人曾说过,等到阳寿將近之时,便专门寻个大劫唤来祖师亲至,用尽一身的道行,大笑著风光离去。” “但看起来,清玄先忘了此事,下个多半就是本道了。” “可若有选择的话,本道也想著多活一段时间,待你把本事都教给海恩之后,亲自將普庵法教授给他。” “虽然本道已经把眾多道术法诀,都写在了书籍之中,以海恩的天分稍稍一练,便可將那些术法学会。” “但不得不说,本道对这娃子也是万般喜爱啊,真不知你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善事,积了什么德,能寻到这般好的徒弟。” 说到这里。 普寧道长又给两人倒满了地瓜烧,还不等寧法师多说什么,便是摆了摆手笑著摇头道。 “来,来,喝酒。” “老道提这种事作甚,平白坏了饮酒谈天的好心情。” “说起来,不知那三个娃子去寻那赊刀人的结果如何了,有没有將这邪人抓出来,问出点灵山大劫之事。” 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 一连串的仓促脚步声,忽然从青石板路的方向传来。 听著这些熟悉的脚步,普寧道长不由得笑了笑,朝著上山的石板路昂了昂头,缓声道。 “真当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刚刚本道都还在提这三个娃子,现在就已是回来了。” 话音刚落。 那有些狭窄的青石板路,便出现了林海恩三人。 虽然三人的身上都没有什么伤势,道行法力也没有半点透支模样,说明此事並不难处理。 但两位长辈都已是看出...三人的表情皆有些凝重,明显此次去寻赊刀人並没有所想的那般简单。 寧法师立刻看向三人,格外郑重的询问道。 “海恩,九幽,道一。” “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还是说...没有寻到那赊刀人?” 林海恩都来不及將背著的包袱取下,表情凝重的回答道。 “师父,事情是这样的......” ...... 数分钟后。 在林海恩讲述,张道一和阎九幽补充的情况下,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都已是知晓了具体的情况。 起初都没什么,即便是锻出至阴邪器,两人也仅是点头表示知晓。 这赊刀人既然被那精怪鬼祟收为弟子,有一些特殊的邪异手段,无疑也是正常的事情。 更不用说,赊刀人本就是阴行职业,特殊手段本就不少。 但听到那黄金钵盂的相关事情,尤其是...剩下的碎片都能迷惑三人,甚至是引诱三人归顺灵山之时。 寧法师和普寧道长的表情,霎时间就凝重起来。 作为道门前辈,他们可是万般清楚...这种蛊惑手段究竟是有多么危险,更是绝不可忽视。 一旦有道门中人被蛊惑,此消彼长之下,此劫必定危险重重。 听完三人的讲述。 普寧道长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凝重神色,看向身旁的寧法师,紧皱眉头开口问道。 “清元,你怎么看?” 寧法师手指轻敲著桌台,仔细想了想后,便回答道。 “赊刀人暂且已是可以不提,那邪器既然是被二郎真君毁掉,定也是不会再有重现的机会了。” “就是那黄金钵盂一事,只怕是没那般简单。” “尤其是佛经响起,竟可削减海恩三人的道行,触碰碎片还能蛊惑三人,令他们差点成了这假的灵山雷音之徒。” “此事影响甚大,更能看出...这意图立起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道行法力怕是极其厉害了。” “真身或许是相距千里之远,都可这般影响到海恩三人,那多半也能影响到其他地方。” “我觉得...还是要让道门各脉警惕慎重,尤其是那些准备来此大劫,歷练自身的眾多后辈。” “大多数的娃子,可都没有海恩三人这般坚定的道心,一旦被那精怪鬼祟蛊惑,整个道门的年轻一代,或许就要断了。” “老一辈大多都已离世,若新一辈又被毁掉,那往后道门將不会再有半点希望。” 普寧道长赞同的点了点头,隨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严肃凝重道。 “清元,就这样吧。” “你去將此事告知给贤明师侄,让他以钦天监的名义,让各脉都做好准备,严防门下弟子被精怪蛊惑。” “道心不够坚定的弟子,更是不要沾染此劫,以免再无回头路。” “本道去好好查下这门內古籍,这段时日也问下佛门的师兄,看下这能乱人道心,妖言惑眾的佛语,究竟是何种来歷。” 说完。 普寧道长便站了起来,打算立刻查下那些佛语的来歷。 坐在旁边的寧法师,则好似想起了什么般,看了眼身旁的林海恩,仔细思量两秒,便轻嘆一声道。 “普寧。” “待询完此事后,你便早点回来。” “既然要让海恩替你的法脉寻徒,那后面的这段时日,本道便暂且交给你,来教导海恩普庵法吧。” “能学多少,便是多少。” “只杀不渡自是极好,但若还能学会这百无禁忌,往后海恩的路也能走的更远,更上一层楼。” 此话一出。 刚站起身的普寧道长,顿时便有些愣住了,眸中带著几分惊愕的看向寧法师。 但见到自己这好友不像开玩笑,明显是认真思量后,才说出此话。 普寧道长也是立刻认真起来,看了眼旁边的林海恩,笑著点了点头,格外坚定的回答道。 “清元,放心就好。” “海恩可不仅是道门天才,佛缘亦是足够的深,往后在百无禁忌的这条路上,只会比本道更厉害,走的更远。” ....... 闽地深山中的老旧寺庙外。 眾多的野禽走兽,乖巧的端坐在旁边,聆听著里面传来的佛经声。 可就在经文越发进入佳境时。 “誒———” 一道有些低沉的嘆息声,忽然从寺庙中传来,令这佛经声戛然而止。 而原本还乖巧端坐旁边的野禽走兽,立刻就恢復了自我意识般,有些不解的左右望了望。 下一秒。 完全没有半点迟疑,立刻便撒腿的四散逃窜,眼中全是惊恐,明显是想要从此地逃离。 寺庙主殿內。 正站在正中央佛像肩上的三足乌,发现诵经声不再,立刻便有些疑惑的飞到香台上,询问道。 “佛祖,您为何嘆息一声?” “可是弟子先前佛经诵的不对,还不够一心向佛?” 那庞大的神像,看了眼香台上的三足乌,一双灿金色佛眸不带半点的情绪,缓声沉闷道。 “非也,无白,此事与汝无关。” “为师仅是觉得可惜,汝之师兄—无能,先前已是为佛殉道身死,亦是给为师创造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先前,他用自身窥探天地命理的本事,再加为师所看到的未来,专门以性命设下一局。” “这一局,是否会显现虽未可知,但针对的却是...为师这灵山雷音显现之时,最无法確定的三颗棋子。” “若能將这棋子收来,由白转黑,那为师的灵山即便提前现世,也无人可挡,无人可阻。” “但如今,此局却是被那三颗棋子迈过,不仅打草惊蛇,还会让往后的寻千佛之路艰难数倍不止。” 这句话。 让三足乌愣住了,歪著脑袋明显是有些不太明白,不知这佛像说的究竟是何事,但还是连忙追问道。 “佛祖,那该何为?” “如今寻佛艰难数倍,那灵山雷音可能按时显现而出?” “无需担心。”那巨大佛像沉闷的应了一句,闭上那双诡异的双瞳,双手合十整个人仿佛化为雕像般,缓声道。 “寻不来千佛,为师也有替代法子。” “届时只需寻来楼至,便可彻底圆满,便可立起灵山雷音。” “为师开创千佛之首,楼至携十世佛缘为终,一切可成,一切依旧皆可成......”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中元节的榕城鬼市,睁眼关公杀人间 时间过的很快。 距离赊刀人一事,已是又过了一年多,离灵山大劫也仅剩半年左右的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里。 並没发生什么太过诡异离奇的事情,而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也好似消停了般,没有什么的消息传来。 不过,灵山大劫暂时消停,並不代表这时代同样平静如死水。 自从步入千禧年后。 整个时代的发展变得更加迅速,一些曾经完全不敢想的科技,宛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 普通人的生活水平,亦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 绝大多数人都在努力工作,趁著这股浪潮往前游去,整个社会充斥著向上的精气神。 在观中修行的林海恩,无法感觉到这些特殊的氛围,但他这段时日,却是同样努力,完全没有半点鬆懈。 只不过。 现在的他,都將大多数的精力,放在了修行普庵法,学习百无禁忌。 当然,这也是寧法师的授意,让普寧道长趁著这段时间,儘可能多教给林海恩一点道法。 虽然林海恩的修道天赋很高,佛缘也极其深厚。 即便是只看记载道法的古籍,多半也能学会那些道术法诀。 但如果有长辈传授的话,无疑是能让其少走点弯路,道法掌握的也能更快一些。 不过,两人也没有以师徒相称,关係就跟先前一般无二。 普寧道长亦是说著...能当个师伯就够,往后让林海恩帮他寻一个合適的徒弟,带到他的坟前,让这徒弟喊两声师父就够了。 教了一年多的时间后。 普寧道长终於也彻底明白,为何寧法师会出现无法可教的无力感。 林海恩的天赋真当太高了。 普庵法其实並不好学,不仅要求修道天分高,就连佛缘也有要求,必须二者皆能合格才可。 但林海恩却根本就不只是合格,已经能用满分来形容了。 至少,除去法脉祖师以外,普寧道长就没听过,见过,看过,谁能有像林海恩这般的出眾天赋。 不过,普寧道长心头也有几分庆幸。 隨著那种阳寿將近的预感越来越清晰,他是无需像寧法师那般担心...再过一段时间,林海恩把大多数的法术学会,到无法可教的地步。 在他的这段时间內,肯定是有足够的东西教给林海恩。 当然,只要林海恩还愿学,普寧道长便不会藏私半点,就算没有师徒之名,其实也早有师徒之名了。 若真论起来的话,也算占了寧法师的一点便宜。 林海恩这些日子学著各种道法,自然也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但林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林永杰和罗楚楚两人,总算是在过年期间订婚了,这不知存在多久的窗户纸总算捅破了。 这门亲事,能说是所有人都满意。 早就暗生情愫的林永杰和罗楚楚无需说了,双方长辈也很满意。 罗铁林就不用说了。 林永杰是跟了他多年的徒弟,究竟是何种品行,他自是清楚,明白自家宝贝女儿跟了这徒弟,往后绝对不会吃苦。 林平山同样也是如此。 平日逢年过节的时候,罗楚楚都会来送点自家做的东西过来,这情谊谁都看的出来。 尤其是...当初罗铁林还来过林家,作为抬棺人,护了林海恩一程。 因此,林母直接发话了,说著只要林永杰喜欢,那罗楚楚就是她的大孙媳妇了,她也只认这个大孙媳妇。 家里打来电话告知这件事后。 林海恩也是回家吃了顿订婚宴,同时把扎纸匠婆婆给的锻刀书籍,交给了林永杰。 在此之前。 林海恩也特地翻了翻书籍,確定里面没有命数卜卦的相关东西,仅剩数十代的锻铁经验后,这才安心的交给林永杰。 虽然由於林永杰的年龄还没到,还差两年才能领结婚证。 但在农村里,订婚就已是此事定下了。 恰好放暑假的王星星,同样也来了这次的订婚宴,不知是为从小的好友高兴,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在这次的订婚宴中,竟是把自己给喝醉了。 双眼朦朧迷茫的拉著林永杰,脸上带著满满的醉意,说著...... 明明昨天都还在码头,脱得光溜溜的一起下海游泳,怎么到了今天,林永杰就要结婚了。 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 还说著,自己可不想那么早结婚,他已经想好了...大学毕业后,要回来办个养猪场,还要回来当村官,接过村长的位置。 同样也在这订婚宴上的王官任。 听到王星星的这句话,脸上並没有半点的不满,反而是乐呵呵的笑著应道,说著自己老了,王星星要回来当村长的话,那是最好的事情。 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学成回来当村长,未来村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年纪越来越大,头上白髮也越来越多的王官任,明显对当村长的执念已是没那么深了。 现在他唯一想著的便是...要如何才能让村子变好,让村民更有钱。 时间很快,时代在变,很多人也变了。 ...... 下午三点。 青芝山天威观中。 看著林海恩顺畅的將神水洒出,裹挟著一大股祛邪罡气,站在旁边的普寧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笑著道。 “海恩,你这神水用的已是极好,即便是比起本道,也仅是在应敌经验上,稍微差了些许。” “但此事急不来,往后遇到的邪事多了,自然也知该如何用了。” “对了,今日的修行便到此为止。” “今天恰好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你跟道一和九幽不是已经约好,要去榕城的鬼市看一眼。” “现在下山的话,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是的,普寧师叔,我们三人打算去鬼市看一眼。”林海恩鬆开掐著的法诀,笑著继续道。 “都说这七月十五的鬼市最热闹,先前我们都没有参与过,这次便想著专门去看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再问下有没有灵山大劫的消息。” “我们道门虽然寻不到消息,但那些来鬼市交易的精怪鬼祟,或许是能有有所发现。” 说完。 林海恩便走到主殿旁的茶台,都还不等他说些什么。 正在泡著清茶的寧法师,便是摆了摆手,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去吧,为师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若是觉得修行烦闷枯燥,可趁此机会入世多看几日,无需太过著急的回观。” “修行虽重要,入世歷练亦是不可忽略。” “徒儿明白。”林海恩郑重的点了点头,便看向早已收拾好包袱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招手示意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走了,咱们该去榕城鬼市,问问那些精怪鬼祟了。”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內。 张道一和阎九幽依旧是留在天威观中,並没有回自己的法脉道观,选择在这里跟著林海恩一同修行。 阎九幽是因为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位长辈,跟其师父的关係极好,三人也彼此交流过道法,能帮到他修行。 再加上。 净明宗坛的师兄弟眾多,无需年纪尚小的他主持大局,所以才能留在这里,专门修行,等到往后接手净明宗坛。 是的。 阎九幽虽然修道没多久,但已是被定为净明宗坛的下一任坛主,等到恰当的时间便会接手。 而张道一的话,完全就是因为...闽地离那座岛最近。 天气好的时候。 甚至都能在码头位置,见到那座岛的附属岛屿,让其道心更加牢固,变强之心更坚决。 毕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起替天师道正名更重要。 ...... 麵包车在公路上疾驰驶著。 来到四坊九巷的入口牌坊时,远处天际已是微微有些昏暗,夕阳也落下了大半。 按照正常情况,现在正值酷暑,傍晚便是最热闹的时候,四坊九巷更会充斥著各种夜市小摊。 但由於今日恰好是中元节,所以儘管太阳还没彻底落山,街巷里的游客和市民,竟是都早早的回家紧闭大门休息。 就连夜市推车,也没有任何一个出来摆摊。 很明显。 即便是时代发展了,闽地依旧保留著传统和敬畏之心,记著...七月十五的深夜莫出门,以免误闯鬼道。 这份特殊的传统和敬畏之心,在长辈们的言传身教下,无论时代发展的如何,都將会一直的保持下去。 就像现在,眾多省市都已经不再拜神、信神,但闽地和粤地却依旧保持著良好的风俗,信仰始终是藏在心中。 晚上十一点,农历七月十六的子时。 这一年来。 来过数次榕城鬼市的三人,已经能算是轻车熟路,也无需两位长辈专门带来此地。 在曾经住过的祖屋里。 阎九幽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立刻便推开院门,朝著巷子口看了几眼。 见到有不少的阴行中人,以及精怪鬼祟经过后,便立刻看向闭目养神中的林海恩和张道一,出声示意道。 “海恩师兄,道一师兄,时辰已经到了。” “我刚刚粗略看了眼,发现已经是有不少人和鬼祟来到这里,支起摊子等生意了。” 以往来这鬼市的时候,寧法师都要专门订个招待所。 但现在阎九幽的祖屋就在这四坊九巷深处,自然是省了一笔钱,也会更加的自在方便一些。 当然,每次回到这屋子的时候,阎九幽都会给自家老爹的遗像前,郑重的插上三炷香,轻声的念叨几句。 平日里专门修行的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怀念用尽一切,就连命都已经放弃,来把他护下来的老爹。 听到阎九幽的话语。 张道一便是睁开双眸,脸上带著一抹淡笑,昂了昂头道。 “走吧,咱们出去看看。” “按两位长辈说的,每年的七月半,可是榕城鬼市最热闹的时间,就连很多苦修不问世事的精怪鬼祟,都会专门出来摆摊交易。” “只因这七月半的特殊,让普通人不敢深夜在外多待,所以那些精怪鬼祟自然也能放心不少。” “希望这次能寻到一些有关灵山大劫的线索。” 说完。 三人便走出祖屋,朝著鬼市走去。 这一年来。 三人已经来这鬼市数次了,但三人都不是为了寻什么特殊法器,或是买什么年份久远的药材,是专门来此打听消息。 ...... 此刻。 三人来到四坊九巷的主要通道,看了眼两侧摆摊的精怪鬼祟,以及眾多靠阴阳之事吃饭的人。 发现了不少的新面孔,明显是专门只来这次最大的阴市。 林海恩虽然还未引炁入双眼,但眼眸中却依旧深藏锋芒,朝著那远处的通道看了眼。 下一秒。 便朝著走了数步,来到一只伸著长舌,脸色青紫,还穿著一身寿衣的鬼物面前。 完全不看它摊子摆的各种百年药材,仅是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长舌,这两月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看向穿著道袍的林海恩三人,这只伸著长舌的恶鬼,便是格外恭敬的拱了拱手,弯著腰道。 “三位道长恕罪。” “虽然小鬼谨记著三位道长的交待,寻觅这些百年药材的时候,要多留意有没有所谓的假灵山,假雷音的线索。” “可小鬼已经走遍眾多山峰,確实没有任何发现。” “但三位道长莫担心,小鬼已是將此事记在脑中,一旦有所发现,便会直接告知给三位道长。” “无妨,这次寻不到也就罢了,心中记得此事就好。”阎九幽出声应了句,又专门叮嘱道。 “对了,长舌,你可要记住...莫行恶作祟,更莫害人。” “因情自裁本就有愧自身,更愧於父母,大多都要打入地狱受万年刑罚,你却还侥倖能以鬼祟活著,本就难得了。” “老老实实的修行下去,或许还有几分其他的活路。” “明白,明白,长舌知晓。”这长舌鬼立刻恭敬的又拜了三拜,更是恳求著继续道。 “无论如何,长舌也不会害人,寧死也不走这条路。” “但若是长舌能寻到假灵山的线索,恳请三位道长帮忙算下,小鬼的爱人究竟是被葬在了何处,如今投胎了没。” “即便此生再也无缘,小鬼也想去她墓前好好的看......” 还不等它说完。 “救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四坊九巷鬼市的入口位置,忽然传来了一阵极为惊恐的喊声。 而伴著这喊声,各种惊恐嘈杂议论,竟是隨之响起。 “这人身上背著关公,快跑,快点跑。” “纹身不纹睁眼关,睁眼关公杀人间啊。” “可別摆了,关二爷睁眼了,他后背的关二爷睁眼了。” “睁眼关公,这不要命的傢伙,后背竟然纹了一个睁眼关公......” 第四百六十三章 怒目关公,阴阳绣师的最后一幅纹身 这突然响起的嘈杂声音。 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眼中都带著几分疑惑,同时也藏著些许的不解。 身背关公? 这是有人在后背纹了个关二爷吗?好像还是最厉害的睁眼关公?胆子怎会这般的大? 一直以来在这社会之中,不都有一段顺口溜如此说的...... 『纹龙不过肩,纹虎不下山,观音闭眼不救世,关羽睁眼必杀人,纹身不纹嗜血狼,独狼带血家必亡,纹身不纹睁眼关,睁眼关公杀人间......』 能知道这句顺口溜。 完全就是因为,这些年来的港岛电影,在各地都很热门有名。 尤其是里面的古惑仔系列片子,更是影响了很大一批人,让纹身店的生意暴涨了数倍不止。 身上要纹点厉害凶戾的图案,成了眾多青少年必做的事。 为了给自己纹的图案,加点厉害的氛围和传说,来表明自己能当大哥的心狠手辣,所以流传出了这句顺口溜。 或者说,其实这句顺口溜在纹身行当里早就有了,仅是因当前这股特殊的热潮才被广为人知。 林海恩三人虽然平日里都在修行,以提升道行法力为主。 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入世歷练几天的他们,自然也不算落伍,能够知晓一些当前最新潮的事情。 也能通过观察和其他人的讲述,了解当今的时代如何。 就像是...来到这四坊九巷时,他们都有一眼看到墙壁画的绘图,上面写著『庆贺申奥成功』这简单的几个字。 这段时间,各种庆祝08年申奥成功的涂鸦,横幅和gg牌等,充斥在了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乡镇。 即便是那些不识字的乡村老人,都能说两句有关奥运的事情,说著国家越来越厉害了。 藉由这种方式,三人无疑也知道了奥运相关的事情,这便是入世修行歷练的意义之一。 不仅要读万卷书,修千遍法,更要行万里路。 入世修行,不仅是修心修性,也是为了跟上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 当然,不管时代发展到什么程度,修行修道一事,都没有捷径可走,必须要实打实的吃苦。 但也不能像老古董那般。 直接守著所谓的传统,完全不管不顾当前的时代发展,这样最终註定只会被一步步的淘汰。 就比如,现在的固定电话和行动电话的发展极快,遇到大劫或者危机之事时,道门中人可以及时的通过电话千里求援。 不用像几百年来,还要专门派人步行千里之遥,途中歷经千辛万苦,翻山越岭的去通知各个法脉。 最后,等到其他道门法脉支援过来的时候,大劫已经结束,或者是彻底爆发,死亡惨重了。 但现在的话,如果闽地的灵山大劫突然显现,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就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钦天监法脉,让贤明通知各个法脉前来支援。 得到消息的道门中人,便能乘坐大巴、火车,甚至是飞机赶来,一同来解决应对这场大劫。 电话打出的第二天,就会有眾多的道门中人匯聚闽地,共对大劫。 这要换成以往,绝对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一来一回的传递消息,至少是需要五天时间,才能看到道门中人,来到闽地驰援此事。 正因怕大劫显现后难以支援。 所以,道门一直都有个传统,那就是...钦天监算出大劫哪年显现后,道门中人就会陆陆续续的来到应劫之地。 看似有些浪费时间的等待,其实是为了...將每次大劫所造成的伤亡降到最低,確保大劫一旦显现,眾人皆可协力抵御。 所以,即便修道需要静心,需要专注,也得分出一点的心力,感受这飞快进步的时代和社会。 ...... 此刻。 那鬼市街坊的入口位置,各种各样带著慌乱的谈论话语,已是越发清晰的传来了。 心中充斥著疑惑的张道一,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犹豫,对著面前的长舌鬼摆了摆手,缓声示意道。 “长舌,继续好好修行即可。” “记住,若是有寻到有关假灵山偽雷音的相关消息,便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三人。” “明白,明白,三位道长。”脸色苍白诡异的长舌鬼,立刻便用力的点了点头,原本伸出的舌头也像浪潮般的涌动。 张道一没有再去回应什么,仅是看向那些议论传来的方向,朝著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开口道。 “去那里看看吧。” “我也有些好奇...这所谓的睁眼关公,究竟是何种模样,竟是能让如此多特地来此摆摊的阴行中人和精怪鬼祟,避之不及。” 林海恩和阎九幽同样也有些好奇,三人一同朝骚动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朝著鬼市入口走去时。 能看到有不少的精怪鬼祟,提著各种包袱不断后退,寧愿把摊子摆在后方偏僻的区域,明显是都不想牵扯到这件事。 来到进入四坊九巷的入口位置。 有不少支著摊子的阴行中人,或是靠阴阳之事吃饭的人,都是不约而同看向入口位置的一个小摊。 林海恩三人亦是顺著眾人的视线,朝著这小摊看去。 只见。 这个小摊摆著各种各样的殯葬丧事用品,里面有不少的白蜡、黄香、纸钱、铜器、玉器,甚至是长明灯等。 这些器具並不是寻常凡物,好似都带著些许法力。 若是用来殯葬祭祀祖辈的话,无疑是要比用寻常的纸钱黄香等,要好上不少。 支出这个小摊的人,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满头皆是白髮,手掌枯槁乾瘪,双眼有些浑浊,小臂也长了不少的老人斑。 这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林海恩三人並不陌生。 此前来参与此地鬼市的时候,每次都能看到他在此摆摊,卖的也是各种殯葬用品。 虽然从未这在摊子买过东西,但三人也从其他人的聊天中,得知这老头子每个月都会带这些东西来此贩卖,也有不少人或鬼祟会照顾他的生意。 因为,这老头子曾经是在榕城颇有名气的过阴人,在那段特殊的时期,也是差点丟了性命。 自此,便不再行过阴一事,仅是开家小殯葬店,卖点香烛纸钱餬口为生。 此刻。 在他摆的小摊前,正跪著一位三十多岁,剃著光头,赤裸上身的男人,涕泗横流的恳求道。 “顾大师,顾大师。” “您能救我,您肯定是能救我,我还不想死,我真还不想死。” “求求您,求求您啊。” 相较於月月都来摆摊的顾大师,这跪在地上的男人,无疑是更吸引眾人的目光。 因为,他的后背有一副栩栩如生的怒目关公纹身,虚袍长髯,手持青龙偃月刀,显得好不威风。 虽然整幅纹身都是由墨色纹线构成,却深浅有度,虚实相交,比起画卷更有韵味。 可有些古怪离奇的是...这关二爷的纹身,似乎一开始並不是怒目模样,也仅有双眸呈现为血色,跟那些黑纹有明显不同。 只要稍微认真的看一看,便能清晰发现...这怒目的双眸,根本就不是纹身顏料所涂,而是伤口增生形成的凸起。 这有些怪异的凸起,跟纹身的图案一结合,就跟睁眼怒目一般。 同时,伤口並不只有这两个洞,是被一把砍刀劈过的模样,只不过其他地方都癒合了,偏偏就是这里...出现了伤口增生。 这实在是太过诡异和不祥了。 最关键的是...关二爷应当是充满正气的形象,现在却有些凶煞,尤其是猩红怒目,好似有凌厉杀意涌出。 观察到这个细节的林海恩。 看向身旁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轻轻的压了压手,示意暂且不要插手此事。 敢胆大包天的纹关二爷,暂且不去提。 但偏偏双眸位置增生出了红肉,把怒目给补足了,让人不得不多虑,这大概率是...此人遭到了天谴报应了。 满脸沧桑的顾大师,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皱眉道。 “救你?” “我只是个老头子,又怎么救的了你啊。” “这人啊,唯有自救才是出路,其他人无论怎么帮,都帮不了,尤其是...像你这种应当被因果惩戒之人。” “自作孽,怎可活啊。” 听到这番话。 正跪在地上祈求的光头男人,不由得呆了呆,连忙的昂起头,用著焦急的语气喊道。 “顾大师,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因果惩戒?我平日里都没做过什么恶事,怎会被惩戒,无论如何,这天地报应也落不到我身上啊。” 看著神情慌张的光头男人。 顾大师不由得摇了摇,从摊位旁掏出一个菸斗抽了一口,一边吐出厚重烟雾,一边指著男人的后背道。 “落不到你身上吗?” “老头子没看错的话,你背后的这个关公纹身,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这怒目双瞳吧?是近期才出来的吧?” “是,是没有。”光头男人有些惊疑的应了句,似乎没想到顾大师竟然能看出来,隨即连忙解释道。 “顾大师,可这真不怪我,真当不怪我啊。” “就是在三个月,三个月前,我跟一个人吵架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就急了,掏出西瓜刀朝我的后背砍来。” “那时虽然很痛,但这么多年来,我陈老二可是摸爬滚打过来的,知道这只是肉痛,伤不到性命。” “用力把那个人制住后,就急忙赶去医院缝针了,我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但古怪的是...半个月,就是半个月前开始,我每天都开始做噩梦,梦到自己的脑袋被人直接用刀砍了下来。” “要只是一天,那我肯定不会在意,但偏偏就是...每天都做一模一样的梦,完全一模一样的梦啊。” “而且每过一天,这个梦就越清晰几分。” “从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一个梦,到现在...我感觉每天晚上脑袋就要被砍下来,疼的整个人都要炸掉了。” “昨天早上,我做梦嚇醒的时候,脖子还有一道血痕和缝针痕跡,就像是...我的脑袋已经被砍下来,只是又被缝上去了。” “这后背的关二爷纹身,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眼睛睁开了,但从我做噩梦开始,它就是这般模样。” “顾大师,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啊。” 在万般的焦急下。 男人並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所以不只是顾大师,就连周边看热闹的眾人,亦是得知这睁眼关公的来歷。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已然是隨之传来。 “不是纹的啊?我就说了...哪有人这么敢,直接纹睁眼关公。” “要是一开始就纹的睁眼关公,他估计都抗不过七天,哪还能在这里哭嚎求救。” “不是一开始纹的,才更加的麻烦和古怪,这就是关公开眼了,只要开眼,就必定要见血的啊。” “起初还只是闭眼关公,如今却不知因机缘巧合,还是因果安排下,睁开了怒目,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平下来了。” “別沾此事,绝对不能沾此事,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这怒目关公就是代表著不祥,代表凶戾和杀意,必有血光之灾。” “现在都还只是做梦,梦到自己被砍头,后面只怕用不了多久,人头就会真的落下,这副纹身这般栩栩如生,多半是有点邪异在里面啊。” “......” 听到周边人的议论声。 这光头男人明显是急了起来,生怕顾大师因此考虑甚多,最后选择不救他,连忙继续补充道。 “对,对了,顾大师,还有一件事。” “当初给我纹这幅闭眼关公图的纹身师说过...说我的命格特殊,肯定能抗住一幅关公图,藉此成就一番事业,要给我免费纹上一幅图。” “唯一的代价,就是要把后背的皮,揭给他一部分。” “那时的我才刚出来,看他也有点仙风道骨,不像什么坏人,便没多想答应了这件事。” “会不会...会不会是他在给我使绊子,不然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事,怎么就偏偏现在睁开了眼啊。” “求您帮帮我,一定要救救我,至少帮我把这关二爷的眼睛点掉,不要再让祂继续睁著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人之软肋,欲点怒目关公双瞳 命格特殊,扛得起关二爷。 纹身还不要报酬,只要揭下其背部的一片皮。 光头男人说的这个信息,让林海恩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眯了眯眼睛,彼此间也对视一眼。 很明显。 三人都敏锐的发现了...这给他纹身的那个人有些诡异,竟不要报酬,仅要其身上的皮来付报酬,更是闻所未闻。 下一秒。 阎九幽忽然记起前两年,在湄洲岛所发生的事情,立刻凝声道。 “道一师兄,海恩师兄。” “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在湄洲岛行恶造孽的张国锋,听那些乡亲们说,好像身上也有怪异的纹身。” “后背趴著五只小鬼,胸口还有个滴血狼头。” “这是小孩们看到的画面,但在阳气较足的乡亲眼里,张国锋的身上只有那两副纹身有些怪异,难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些问题?” “而且,后续我们参与巡安之后,也发现这事好像跟灵山也有些许关係,多半有那精怪鬼祟的手笔。” “如今灵山大劫將近,此前虽然都没什么异动,但眼前这幅有些怪的睁眼关公图,是否跟此劫有所牵连?” “有这种可能。”张道一郑重的点了点头,便是继续道。 “当初的张国锋,虽然我们並没有正面接触过,但仅从那些乡亲的描述中,多半就能猜测其身上的纹身有问题。” “可眼前的这个光头男,多半是谎话连篇,刚刚说的那些话,要么是只能信五成,要么是只说的三成。” “我们要是贸然插手此事,多半会惹出其他的麻烦。” “平日里,我们对付那些精怪鬼祟轻鬆简单,更是半点都无需怕,也不怕招惹事情。” “但他还是人,仅能用阳间律法来审判,我们多半不好处理。” “对於我们来说,人比鬼...更难对付啊。” 很明显。 虽然目前不清楚这光头男人的来歷,但这后背的纹身,真当是充斥诡异,让三人不得不重视。 尤其是,从其刚刚的种种话语里,便能听出...肯定是有问题,就是不知是有隱瞒,还是大半说的都是谎话。 但偏偏这光头男人不是精怪鬼祟,没办法用什么特別强硬的手段。 再加上,看他的这副模样,多半也是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行事不惧后果的那类人。 要是跟这种人牵扯上关係,往后的麻烦事怎都不会少。 终究还是那句话。 大多时候,精怪鬼祟可比人要好打交代,好处理的多。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仔细想了想,看向那正神色凝重皱著眉的顾大师,便摇了摇头道。 “暂且不急。” “这男人现在明显是赖上顾老头了,那就暂且看著就行。” “要是我们三人贸然上前询问此事的话,多半是会打草惊蛇,若让躲在后面的精怪鬼祟又隱去,那就有些麻烦了。” “而且,如今还无法彻底確定这男人后背的纹身,是否与那灵山精怪鬼祟有关。” “若是无关,我们却选择插手,或决定救下他的话,反而是会引来因果报应,忘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六个字。” “就跟道一师兄说的那般。” “这种人平日里多半横行霸道惯了,现在离死仅剩一步,何种事都能做出来,搏命都有可能,这阳间事终究是有些不好应对。” 林海恩的话语,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现在具体的情况还不明了,確实不应这般贸然的插手此事,继续往下再看几眼,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 此刻。 小摊前的顾大师,或者还称不上大师,用老头来称呼更恰当一些。 看著正在痛苦恳求的光头男人,满脸皆是凝重神色,仔细想了想后,还是摇头嘆了口气道。 “帮不了,也去不了这睁开的双眼啊。” “我就是个普通老头,早就不做那些阴阳之事了,哪有什么好法子帮你解决这身上的怪事。” “而且,这关公图並非一开始就睁眼,偏偏是在这段时间里,有了怒目双瞳,让你夜夜都能梦到砍头身死。” “先前那般多年都没有出事,便代表了...给你纹这幅图的那人,应当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算出你扛得住关公纹身。” “毕竟,寻常人胆敢纹关公图,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遇到种种怪异诡事。” “运气好点的人,或许就是身上的关公图被毁掉,运气差的人,那多半会有血光之灾,因此身死都有可能。” “关二爷,那可是忠义悍勇的代表,佛儒道三脉都尊都敬,各有不同的神位,受到的香火更是不少。” “能背关公图,那是你天生命格硬,算是爹娘给你的东西,既然此前能扛这么多年不出事,或许扛一辈子的闭眼关公都不是问题。” “要是一路本本分分的下去,那一辈子这关公图都不会睁眼,甚至还会从某种程度的庇佑你。” “现在关公纹身睁眼,而且你在梦中夜夜被砍头,这就是血光之灾,也代表你扛不住这关公图了。” “先前能扛,现在却不能扛,尤其关二爷还是忠肝义胆之辈,你多半是做了什么不忠不义之事,才会遭此报应,得此反噬吧?” “老头子,应当猜的没错吧?” 这番话並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让站在两边看戏的眾人,顿时就反应过来,更是纷纷议论起。 “顾大师真是宝刀未老,一眼就把问题看出来了。” “我算看出来了,这光头的嘴里,就好像是没几句实话,要么就是掐头去尾,怎么都不把事情说出来。” “能扛的起闭眼关公,可不代表能扛睁眼关公,两个纹身的凶戾程度完全不同,尤其这还是不知何种情况,自行睁眼的关公纹身。” “什么何种情况,肯定就跟顾大师说的那样,这光头做了不忠不义的事情啊,不然的话,怎会平白睁眼,要取他性命?” “確实如此,若非行了不忠事情,別说是被西瓜刀砍到背上了,就算是全身的皮都被揭开了,这关公图肯定也不会睁眼,更不会怒目而视。” “感觉顾大师有些麻烦了,这件事真的难处理,这睁眼关公哪有什么办法解决啊,尤其是这光头一眼看过去就不好惹,赖上顾大师了啊。” “......” 这周围响起的议论话语。 让顾老头的思绪也是更加清晰,明白这事怎都不能帮。 先不说,凭自己极其有限的过阴人本事,能不能点掉这怒目关公图的双眼。 现在一眼就能看出...这光头明显是有事瞒著,而且是因为自己造孽,才导致原本的闭目关公,变成了现在的睁眼关公。 这就是天地因果所变。 换句话说,就是这光头行恶造孽,做了不忠不义之事,这天地要来把他收了,不能让这种祸害继续留在人间了。 想到这里。 顾老头表情也严肃了几分,已是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沉声道。 “无需跪著了。” “身上背著一幅关二爷的纹身,却这般哭哭啼啼的跪地求人,一点模样都没有啊。” “况且你这事,老头子真帮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我已经几十年不做那些事,最多就是做点这些香烛纸钱,靠老熟人赚点钱餬口罢了。” “你去问下其他人吧,今天的鬼市里,还有不少的高人大师,想必他们或许能......” 不等顾老头说完。 那光头男人便是抬起头,打断了他的后续话语,眼中竟带著几分凶戾和不满,咬著牙开口道。 “顾大师,你可別矇骗我了。” “我都已经听別人说了,虽然你在外说的不做那些事,可自从那种风气放开后,你一直都有悄悄的在做。” “平日里,都会帮人过阴问事,甚至还会帮一些鬼祟给亲属带话。” “什么不做这些事,全部都是假的,你就是怕当初的情况再来一次,再被关在那猪笼里,所以才一直说著不做了。” “反正你的名气在那里,就算嘴上一直推著说不做那些事了,也总是会有人寻上门。” 这毫不留情的话语说出,在场围观的眾人,有不少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 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这个光头男人並没有说错半点,直接把顾大师的老底都给掀了。 今天是榕城每一年里,最为热闹的那次鬼市。 所以,基本上榕城里能来的,靠阴阳之事赚钱的人,都来到了这里,就算不买东西,也来凑凑热闹。 里面有不少人,一直都在榕城谋生,从没有去过其他的城市,所以对同城的阴行中人,自然也是了解眾多。 顾老头当初的名气大,所以是被批判最狠的那一类人,能够活下来,就已经能说是侥倖了。 当初被批判的时候,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以后永远不会做这些事,永远会相信科学,绝对不会再走错路。 可当那时代结束,他重新拥有自由后,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別的手艺,就连种田都不知道要如何挥锄头。 虽然只能折点纸钱来卖,可这远远不够养家餬口,因此对外说著不做过阴的事情,背地里却在悄悄的做著。 就像这光头说的一样,名气很大的顾老头,即便对外宣传不再帮人解决阴事,但还是会有人不断的找上门。 当然,这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行为,並不只有顾老头一个人。 不少榕城的阴行中人,为了避免再次成为典型对象,都会用这种特殊方法来办事,算是眾人间的一个潜规则了。 听到光头男人把自己老底掀了,顾老头也並不在意,只是平淡道。 “帮不了。” “老头子是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再做过那些事。” “当然,如果你要仗著自己年轻力强,要强行胁迫老头子的话,我也没有半点的法子。” “但不管怎样,我都没办法帮你去掉这怒目双眼,反正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估计也没多少年活了,死就死了。” 顾老头油盐不进的样子。 好似彻底激怒了光头男人,不再像先前那般痛哭不停,亦是缓缓的站起身,双手撑在顾老头的小摊上,俯身冰冷的轻声道。 “顾大师,你是块硬骨头,我也信你不怕死。” “但你儿子顾建国怕不怕死,我就不知道了,现在的他,可是在我新开的赌场里,玩的好不开心。” “虽然输了不少钱,还借了我的高利贷,可一点都不怕,一点都不担心还不上钱被我砍手啊。” 此话一出。 顾老头霎时顿住了,双瞳更是微微一紧,便立刻压低声音道。 “你对建国做了什么?” “如果他出事了,老头子我就算拼掉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顾建国是顾老头唯一的孩子。 当初,因为被判为典型,所以顾老头一家都被拉去了惩戒。 他的媳妇由於受不了那种痛苦,在顾老头面前说了句,照顾好他们的儿子,就直接从山顶跳了下去。 那时候的顾建国,都还没有十岁,不仅因此没了娘,还要跟著顾老头一起接受惩戒。 所以,顾老头便一直觉得...亏欠著这唯一的儿子,无论儿子要什么,但凡他能做到,就算是星星都会摘下来给他。 可就是这种溺爱,让他这儿子越走越偏,尤其是不学无术,从不工作挣钱,还染上了赌癮。 顾老头这些年来卖香烛纸钱,帮忙解决阴事赚的钱,基本都用来给他儿子还赌债了。 月月都来鬼市,就是想多卖点香烛纸钱,多赚点钱。 这些事,即便是相熟的阴行中人,了解的也並不多,顾老头也从未跟他人说过这件事。 因为他心中明白...就算跟別人说了,也给不出任何办法,最多就是让自己別管儿子。 但能不管吗? 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媳妇临死前专门叮嘱过...一定要好好照顾的儿子啊。 ...... 这一刻。 看到顾老头的表情变了,光头男人也是露出一抹冷笑,依旧是压低声音道。 “放心,顾大师。” “建国没出事,他现在好好的,在赌场里正推著牌九,虽然欠了我不少钱,多到把他卖了都还不起,但我可也没动他半点。” “顾大师,我就实打实跟你说了吧,我之所以自己来这,就是抱著求您救命的想法啊。” “我这后背的关公图,真的有怪,真有问题啊。” “只要您能帮我把这关公的双眼点掉,那顾建国欠我的高利贷,就此抹平,我也不会再来烦你。” “顾大师,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啊,只求你......” 还不等光头说完。 顾老头便已是深深嘆了口气,开始收起自己的摊子,声音沙哑道。 “老头子,便帮你看看,看看怎么点掉那双眼吧。” 听到此话。 那光头男人霎时大喜,连忙伸出手抱著一堆纸钱,装到旁边麻袋里,激动的开口道。 “顾大师,我来帮你收,我来帮你。” “你能同意帮我看看,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 而原本还在看热闹的眾人。 见到顾老头的先后態度大变,更是打算帮这光头男人了,满脸皆是惊愕和不解。 这分明是如何都不能帮的人啊,还要帮其点掉由天地因果,出来的睁眼关公的怒目双瞳? 眾人虽不知为何要帮,但心中皆知...... 往后这榕城鬼市的入口区域,怕是將会永远都空出一个位置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冥绣之法,三十六天罡命 顾老头走的很快。 都不像以往的每次鬼市那般,会细心的把小摊收好,这次直接就把桌面铺的绸布搂成一团,隨手便提了起来。 同时,也没有捡起掉在地上的香烛,直接就跟著光头男人,走出了当前的鬼市。 很明显。 相较於以往,这次的顾老头极为仓促,不像先前那般节俭,就好似...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大概率会死,但他却也只能试一试,只因此生的软肋已是被这光头男人给捏住了。 ...... 隨著顾老头的身影从鬼市入口离开。 在围观的眾多阴行中人,或者靠著阴阳之事吃饭的人,已是不再压低音量,反而是大声的议论起来。 “怪,真当是怪啊,顾大师竟然真要帮忙解决这件事?不会是没看出问题吧?” “哪可能没看出问题啊,顾大师之前都问了那么多遍,肯定也知道了这事不对劲啊。” “绝对知道,毕竟就算是没有一点道行的普通人,也能看出那纹身不对劲吧?顾大师经歷过不少事,或许有他自己的想法。” “你们说,是不是顾大师被那个光头威胁了?我刚刚看那光头的长相模样,真就是满脸横肉,明显不是什么好人,多半是痞子无赖。” “威胁是肯定有威胁的,你们没看到吗?那个光头刚刚悄悄的跟顾大师说了几句话,顾大师的脸色就变了,虽然才答应帮忙解决的。” “被威胁了什么?会不会是给了一大笔的钱,顾大师一直以来好像都挺贪財的,平日不管谁到他这买东西都不会少半分,跟个守財奴一样。” “哎呀,管那么多干嘛,无论是因为什么,顾大师不都跟那光头走了吗?下一个的鬼市,还能看到他,那就是活著把关公的怒目给点了,要是看不到的话,那就是死了,也是活该,散了,散了,要开始做生意了。” “......” 围观的眾人,听此也是纷纷散开,不再理会这件事了。 就像刚刚说的那般,要是下个月还能看到顾大师摆摊,那他就是本事更大了,连怒目关公图也能解决。 要是见不到,那应该就是死了。 可能是因天地因果而死,可能是因纹身反噬而死,也可能是被那走上末路的光头害死。 眾人现在还无处知晓,但无论如何...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怒目关公图的这件事,並没有引发太大的骚动,仅是像一颗丟进水井的石子般,掀起了一点点的波澜。 能来鬼市的人,基本都经歷过阴阳诡事,自然见识也多,更不用说...这鬼市里就有不少的精怪鬼祟偽装成人来交易。 一个小插曲,並不能影响眾人交易的热情。 尤其这还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一次鬼市,无论是摊子数量,还是前来的人都远超以往。 在围观眾人散去前。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便已经不再关注此地,继续走进了阴行之中。 看到林海恩先前的异色双瞳,逐渐隱匿散去,张道一便立刻问道。 “海恩,可有什么发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知为何,那个光头总给我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可能真就跟先前的张国锋一样,身上扛著不少的恶鬼。” “要真有恶鬼的话,那给他们俩纹身的人,多半就是同一个了。” “没有恶鬼,没有恶鬼在那光头身上。”林海恩微皱著眉,格外肯定的说了一句,但也是立刻补充道。 “我刚刚用阴阳眼,看了眼光头后背的怒目关公图。” “能够確定,就他的这一副纹身中,並没有寄居著什么鬼祟邪物,跟张国锋有所不同。” “但诡异的是...虽然没有鬼祟,没有被恶鬼寄居,可那副纹身之中,竟然充满了死气,对,就是死气。” “一大股猩红的死气,堆满了其后背的纹身。” “这种情况,我们此前都未曾见过,或许真就是先前猜测的那样,那光头行了不忠不义之事,所以这天地因果报应来了。” “原本的闭眼关公纹身,变成现在的怒目关公,还充满了死气。” 很明显。 在刚刚顾老头和那个光头男人交谈时,林海恩也用炁引动了阴阳眼,希望能看清纹身的具体情况,確定是否有鬼祟藏匿其中。 虽然没看到鬼祟的踪跡,却见到了一大股即將涌出的死气。 就算是上了年纪,仅剩一口气的老人家,身上多半都不会有如此多的死气,让林海恩彻底明白...那光头男人確实是没几天活头了。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则是露出不解的神色,皱眉疑惑道。 “是死气,並不是恶鬼吗?” “海恩师兄,那这件事是否跟灵山一劫无关?” “因为,先前张国锋身上的纹身,都是有鬼祟寄居里面,以此来给他助力,可这光头却没有。” “但也不对啊,给他纹身的那个人,竟然不要任何的报酬,只要纹身位置的皮。” “这剥皮当报酬,一想便觉得诡异离奇,明显是还有什么后手。” “阴阳绣师,这幅图很可能是阴阳绣师给那光头刺的。”张道一猛然瞪大眼睛,已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继续道。 “海恩,九幽,我明白了,知道这关公图为何这么厉害了。” “不仅会自行从闭眼变为睁眼,还能积攒死气,让其噩梦连连,离死也仅差一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光头男人身上的纹身,是阴阳绣师刺的,所以才会有这般的诡异事情。” “此前,我还年幼未得到祖师降授时,便是在龙虎山看各种各样的古籍记载,来消遣时光化解烦闷。” “我还清楚记得,里面有一本古籍写著...阴行总体虽不如道门,但绝对不可小覷半点,尤其是有些厉害的阴行职业,比起道门都不差。” “阴阳绣师便是其中之一,算是最厉害的那一类阴行职业了。” “尤其阴阳绣师还会一种极其特殊的术法,能汲取他人的特殊命格,並將纹身的神异化为己用。” “古籍中写著,首位创立阴阳绣师一脉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或者说是疯子。” “此人从当时刺青师最常用的阳绣和阴绣中,竟又自行创出了一种特殊纹身手法,叫做—冥绣。” “这所谓的冥绣,不像传统的阳绣或阴绣,用阴阳两气来纹身,藉此带来些许的神异,而是...用人之命格来纹身。” “换句话说,这冥绣並不適合每个人,仅能用在那些天生命格特殊的人身上。” “有些人虽然命格特殊,但由於没有特殊的法子,特殊的手段,所以无法发挥出自身命格里的特殊之处。” “此人创立的冥绣之法,就能用一幅简单纹身,將这些人的特殊命格激活,以此来达成他们心中所愿。” “命格,这是父母所给,天地所赐,寻常人即便是用尽一切,求一个特殊命格,也求不到半点。” “虽然此类命格特殊的人很少,但那位阴阳绣师,在各地寻觅多年,竟也找到了足足三十六名命格特殊,能够扛起冥绣的人。” “这些人大多困苦贫穷,有些还被逼上了绝路,听到仅靠一个纹身,便能让他们逆天改命,又怎么抵得住这份诱惑,所以皆被纹下了冥绣。” “此人的冥绣,从不收取纹身刺青钱,仅收所纹者的一片人皮。” “所以,会用特殊手段,將纹好位置的区域,揭下一片来保存起来,如果冥绣纹的是后背,那就会將那人后背的皮肤揭下来,纹的胸膛那就揭胸膛,就算纹的是脸,也会毫不留情的把脸皮揭下来。” “说来也怪,被揭下皮之后,冥绣的作用依旧还在,同样能激发那些人的特殊命格。” “无论此前过的怎样悽苦,命途如何的坎坷,被纹上冥绣之后,都会立刻顺遂起来,先前的愿望都能实现。” “但这些人並不知道,这看似顺遂的背后,是他们被阴阳绣师盯上了。” “只要这些纹了冥绣的人身死,那他们就连轮迴重生的机会都没有,会直接被阴阳绣师用割下来的那块皮唤走,並且还有极其特殊的邪法,能將这些人的命格加持到阴阳绣师身上。” “也就是说,等刚刚的光头男人死了,他这扛住闭眼关公的命格,便会落到阴阳绣师的身上。” “特殊命格究竟有多厉害,我应该是不用多说了。” “这阴阳绣师,便能够在付出极少代价的情况下,拥有眾多的命格,做到各种禁忌都不怕,万鬼都难近身,全身皆是命数,万法亦是不侵。” 隨著张道一说完这份特殊的记载。 阎九幽霎时便想到了什么,立刻就看向两人,严肃道。 “海恩师兄,道一师兄。” “你们是否还记得...张国锋同样也是命格特殊之人,而且也是自从有了血狼纹身后,运势才开始转变。” “先前那光头的具体来歷,我们虽然是搞不清,但这件事,肯定是没那么快消停。” “但有些奇怪的是...张国锋的命格和那光头男人是一样的吗?若是不一样的话,这两种不同的特殊命格,会不会適得其反?” “不会,即便是再多的命格,都不会適得其反,更不会衝突,只会让其更加厉害。”张道一格外肯定的应了句,神色凝重的继续道。 “按照我看到的那份古籍记载,当初那创立阴阳绣师一脉的人,不知是逛遍了这世间,还是运势甚好,竟足足积攒三十六张冥绣人皮,也就是三十六种不同的特殊命格。” “一个人的身上,有一种特殊命格便是不易,就像九幽师弟的阎王命。” “而有两种命格的人,更是万万人里无一个,诞生之时,多半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劫难,这事海恩应当也清楚。” “可那阴阳绣师,竟靠这特殊的冥绣法,在自身匯聚了足足三十六种特殊命格,他称其为—三十六天罡命。” “说实话,在那个时候,咱们道门好似都被这阴阳绣师一人给压制了,有不少人都觉得...阴行比道门厉害。” “也有些性格急躁,对此不忿的年轻道士,就去寻这个阴阳绣师斗法,要正道门威风,绝不能让一个阴行中人,把这名头给比下去了。” “但咱们道门去寻阴行中人正名,无论输贏不都是错?尤其是...所有去寻那阴阳绣师的师兄,竟都败了,败的还很彻底,没一点的反抗能力。” “而且,好像那阴阳绣师,仅是用了不到四成的特殊命格,那些师兄就败的一塌涂地,根本都没能將他彻底的逼到绝境。” “一时之间,道门不如阴行的言语,不断的在民间各地响起。”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阴阳绣师的祖师爷,似乎並不是那种邪人,心地更是善良。” “竟是直接放出话,说他仅是用了特殊手段,才有这般本事,跟道门子弟那十年如一日的修炼比不了,莫用他爭什么一二。” “往后的他,不会再接什么斗法,但若有人想学这纹身技术,便可大胆的来寻他,只要有缘分,有天分,那就会教,绝不藏私。” 听到这里。 阎九幽明显是有些意外,咂舌两声有些感慨道。 “我原本以为...这阴阳绣师的祖师,不是什么善人,会仗著有三十六个特殊命格,作恶多端,为害人间。” “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主动退让,不和道门起衝突。” “今时不同往日。”站在旁边的林海恩眯了眯眼睛,回想著那光头男人后背的纹身,便继续道。 “如今灵山大劫在即,这阴阳绣师既然这般厉害,又开始用出了冥绣,那多半已经归顺假灵山的精怪鬼祟了。” “这次,可不会出现阴阳绣师主动退让,了结此间之事的情况。” “若现在的这个阴阳绣师,也已经有了三十六天罡命,甚至数量超过他的祖师爷,只怕是会有些棘手了。” 看著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的担忧神色。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虽然同样有些凝重,但也是露出一抹淡笑,缓声道。 “海恩,九幽,无需太过担心。” “当初看的那本古籍的时候,我非常清楚的记得,里面还记载了祖师所说的一句话......” “三十六天罡命?终究仅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曇一现,往后其弟子再多,也难有此数,难有此等本事......” “尤其持有凶法,却无半点教条,终有一代將踏入邪路,自此传承断绝。” 第四百六十六章 寻到灵山,又响起的佛语 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曇一现。 这曾经天师道的某位祖师,所留下的话语,让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都稍稍的鬆一口气。 因为,通过这句话,眾人就能確定...即便道门中最厉害的阴阳绣师,归顺了这由精怪鬼祟立起的假灵山,假雷音。 绝对也无法像曾经厉害的祖师,靠著冥绣的方式,在身上积攒下三十六种不同的特殊命格。 命格越少,这阴阳绣师的本事,无疑也会隨之降低几分。 或许到了现在,能够凑齐十八种特殊命格,甚至是更少数量的命格,都已经能算是极其不易。 毕竟,隨著时代的步步发展,如今早就不像曾经那般,人人都要种地务工,靠著仅有的几亩田来过活。 曾经的封建社会中,若是有人说出...你的这条命极其特殊,受到了上天眷顾,只要纹上一幅刺青,就能逆天改命。 那本就没有什么路可走的穷苦人,大多都会抱著试一试的態度,纹上这一幅图案。 因为,能不能真的心想事成不说,反正又不用钱,仅是要剥掉一层皮来作为报酬罢了。 但现在的社会中,只要勤劳肯干,就能有一口饭吃。 暂且不提是能吃的多好,至少是能够吃饱,无需像封建社会那样,为著饱暖二字而忧心忡忡。 正因如此。 需要心想事成的人,无疑就越来越少了,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人,都不会相信...仅凭纹身就能改命,更別提还要取下一块皮。 就像道门,曾经有很多法脉根本就不需下山寻徒,就会有眾多的农户把自家孩子送来,希望能入道门学点本事。 即便学不到本事,至少也能吃上个饱饭。 但现在的道门,却已经有不少的法脉,已然是临近断绝,根本就寻不到恰当合適的徒弟。 就算偶然见到有天赋的弟子,想要收其为徒,可那些父母家长一听到要去道观学法,还要多年回不来后。 立刻便会反对,更是不许去学什么道法,说著好好读书才是出路。 在他们看来,无论学道还是修佛,在现在都是歪路,唯有认真的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大学。 最后当个老师,医生,律师或者吃官家饭的人,才算是走上了正途。 这就是时代的不同,所带来的不同影响。 ...... 看著先前顾老头离去的方向。 阎九幽仔细的想了想,便是格外郑重的开口道。 “道一师兄,海恩师兄。” “既然已经大致確定...那光头后背的关公图,就是由阴阳绣师所纹,那我们是不是要跟上他们?” “毕竟,这阴行中厉害的阴阳绣师,多半已经加入假灵山,也在给那精怪鬼祟办事。” “尤其,现在这光头的后背纹图,都已经是充斥死气,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要遭劫了。” “一旦这光头身死,按照阴阳绣师的手段,估计就会將其魂魄掳走,以此来给自己增添一个特殊命格。” “我们要是趁其掳魂前,率先把这光头的魂魄制住,是否能让阴阳绣师主动来寻?”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位命格特殊之人,而且还纹上了特殊刺青图,要是因某种原因无法收回魂魄,这份念想又怎么放的下去。” 阎九幽的这番话。 让林海恩和张道一两人,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当今年代寻一个命格特殊之人,还要说服其纹上刺青,本就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在这么多年的寻觅里,那阴阳绣师可能都没纹上几幅冥绣。 如此情况,定是让其无法拋弃这光头男人,就像是...苦心等待数年,终於看到树上的果子熟透可以採摘了。 尤其灵山大劫即將显现,现在急需增强自身实力,更没时间再去寻其他特殊命格的人。 所以,即便中途发生了意外,明知可能是有陷阱等著,多半也不会选择放弃这数年的心血和等待。 张道一摩挲下巴想了想,便猛地拍了下手,开口道。 “那不要继续耽搁了。” “咱们三人今日来这阴市,就是为了挖出那假灵山的线索,现在阴差阳错撞到了这件事,自是视而不见。” “虽然顾老头已经跟著走了,但凭他的本事,肯定是解决不了那诡异的睁眼关公纹身。” “唯一需要担忧的便是...若是我们三人贸然出来的话,会不会被那光头缠上了,强行威胁我们点掉关公怒目。” “这是阳间之事,若被威胁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好应对。” “若是视而不见,守著等到那光头身死,在现身的话,似乎也有些太过冷血了。” “尤其是顾老头也跟著去了,那光头临死之际,多半是会拉著他一起,这种人最是凶狠难缠了。” 张道一的话语,让林海恩也是皱眉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 一阵急促的黑色阴风忽然从鬼市街巷中吹出,好似在寻找著什么般,当看到林海恩三人时,阴风便立刻疾速涌来。 黑色阴风吹到面前,霎时凝结而起,变成先前见过的长舌鬼。 根本没有半点的迟疑。 这长舌鬼立刻就上前两步,眼里充斥著激动,压低声音道。 “三位...三位道长,有消息,有假灵山的消息了。” “无愧使命,长舌终於是寻到相关的消息,而且应该不会弄错,肯定是跟假灵山有关。” 此话一出。 林海恩的眼神霎时凌厉,而站在旁边的张道一,亦是连忙催促道。 “长舌,还在磨磨蹭蹭的作甚?” “既然有假灵山的消息,刚刚问你时为何不说,莫不是你...还想跟我们三人谈谈条件?” “不敢,不敢。”长舌鬼连忙摆摆手,缩了缩脖子恭敬道。 “即便给小鬼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三人道长谈条件啊。” “只不过,这个灵山雷音的消息,是小鬼刚刚问了一位长辈才知,並非自己寻到的线索啊。” “如果三位道长方便的话,要不然...便再进这街巷里,让小鬼的哪位长辈,好好的跟三位道长说下?” “这位长辈平日里都不来鬼市,以往五、六年都来不了一次,这次会出现在此,让小鬼也有些意外。” “所以,刚刚趁著没生意的时候,便好奇的问了下这位长辈,今日为何会来鬼市。” “那长辈说是...怕是有大劫要来了,来此寻点能保命的东西,至少是要能扛住佛经的蛊惑才可。” 要能扛住佛经的蛊惑? 听到这个细节,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彼此间对视一眼后,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阎九幽隨之挥了下手,毫不客气看向长舌鬼道。 “別浪费时间了,速速带路。” “我们三人还有其他事情处理,莫耽搁了时间。” “是,是。”长舌鬼立刻应了句,恭敬的继续道:“小鬼这就带路,三位道长请跟著来吧。” ...... 四坊九巷里。 由长舌鬼带路,领著林海恩三人,一路走到了先前它摆摊的位置。 但它却是没看自己的摊位半点,又往更深处走了一会,直到两侧的摊位都变少,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后。 才走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前,低著头恭敬开口道。 “榕婆婆。” “三位道长已经来了,您有什么关於灵山的线索,大胆的跟他们说就好了。” “虽然三位道长看起来年轻,但实际上...每个人的本事都很大,往后肯定也都是道门顶樑柱。” 在长舌鬼的话语下。 昏暗的小摊里面,忽然出现一个瘦小的老婆子身影。 穿著朴素的青长衫,头上还扎有簪,眼角耷拉下垂,双手枯槁如树皮,隱在阴影里的脸颊也满是皱纹。 就跟寻常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婆子,並无半点的区別。 “未来的道门顶樑柱?那也是未来之事了。”从阴影中显现出来的榕婆婆,声音有些沙哑的说了一句,似乎有些不太在意。 先前听长舌鬼说有三名道长,正在到处问灵山一事,她还觉得是有道门高人在此,结果却只是道门小娃。 隨即眼睛向上朝著三人看去,仅仅粗略看一眼,榕婆婆便霎时一愣,脸上更带著惊疑,摇头感慨道。 “真当是老婆子走眼了。” “你们这三位小道长,確实有些一身的道行和法力,比起老婆子以往见到的某些道门法脉主,都要厉害。” “难怪是有胆子,来询这所谓的灵山一事。” “榕婆婆,你便大胆说相关线索即可,无需担心什么。”阎九幽极为肯定的说了句,又继续补充道。 “即便我们三人不是那灵山精怪的对手,那也还有眾多道门长辈,届时肯定是能剷除这大劫。” “而且,先前听长舌说...今日特地来此,你便是想来寻些有庇护之能的东西,以此来躲过这个大劫。” “但要是通过你给的消息线索,让我们道门彻底解决了此劫,你自是也不用再准备那些特殊法器和东西,往后也能安心修行。” 作为现在的阳间阎王,这种跟鬼祟交涉一事,在三人同行的时候,基本都是由阎九幽来处理。 坐在小摊后的榕婆婆,也没有继续再问什么,声音沧桑的开口道。 “自是要说。” “我这种没啥本事的老婆子,肯定是阻不了这种大劫,也该把事情告诉给你们这些道士。” “老婆子我啊,平日都在旗山一处偏僻的背阴谷地里,除了安心修炼外,还会养几个不作恶的好孩子,助它们修行化形。” “这地方偏僻无人烟,但老婆子也乐得清静,更不惹事。” “但就是数月前,老婆子原本是正在修行中,但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悲鸣的求救呼唤。” “虽然这声音只传出一声,但老婆子却立刻便知...这声音是老婆子的幼女,一只尚未修出人型,法力也却不够强的白狐。” “这白狐一向贪玩好奇,平日里便爱到处嬉戏玩耍,老婆子早就想到可能会有一日出事,因此便在其身上设下了法术。” “一旦遇事,法术便会显现,不说有通天道行,基本遇袭也能抵挡数下,等到老婆子前去救援。” “而且,在这戴云山脉和鷺峰山脉两地,老婆子还是有些许名气,只要是熟识的精怪鬼祟,见到老婆子的法术,多半也会放过白狐一命。” “可偏偏,现在这白狐仅是留下一声惨叫,便没了气息,让老婆子真当是满心诧异,觉得是否这山里面出了什么诡事?” “这段时日,老婆子总觉得是心神不寧,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婆子便开始一路沿著白狐留下的踪跡寻觅而去,希望能找到究竟是何物在此作祟行恶。” “一路寻觅不停,来到人烟更少的灵石山区域后,忽然发现...这山林里的野禽小兽,好似短时间內少了很多,並不像曾经那般密集。” “但偏偏没有打猎的痕跡,更没有妖气煞气的肆虐作恶,古怪的让老婆子都有些毛骨悚然。” “可也是自持道行不弱,所以就继续大胆的往前,想看下究竟是发生了何种事情,也想看下能不能寻回白狐。” “可当老婆子刚走到山脚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厚重的钟鸣声。” “一听到这钟鸣,那时老婆子的心就偏偏踏实了几分,因为这深山老林里面哪里还会有人烟,更不会有道士和尚此类人。” “这能敲钟的要么精怪,要么就是鬼祟,觉得是不知何处来的过江龙,不认得老婆子,来此拜会一下,也算是结个善缘。” 说到这里。 榕婆婆便是顿了一下,眸中还带著一抹未散去的惊惧,凝声继续道。 “可老婆子到了半山腰,就闻到一阵淡淡的香火味,全身法力霎时只剩下一半,脑子也有些混沌迷糊。” “隱约之中,我看到那半山腰的更上面有一座巨大的寺庙,有数不清的山林小兽一动不动的蹲在这寺庙旁,有些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还有些都已经腐烂成了枯骨。” “在那一大群的山林小兽里,老婆子也看到了养的那只小白狐狸,像个雕塑一样站著一动不动。” “老婆子本想大声唤其回头,可古怪喊话声就已经从半山腰的寺庙传来,映入耳中现在都记得清楚。” “喊著...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不偷盗,强弱如我何异,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不妄语,梦幻泡影空虚......” “除了这喊话声外,还有一个大布袋子,直接朝老婆子兜抓而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榕树成精,三人挖到邪庙老巢 先前还无法確定的三人。 听到榕婆婆后面的那句话,尤其是...那诡异的佛语声时,眼神霎时间就凌厉冷冽起来。 因为,他们三人对这佛语一点都不陌生。 此前在处理赊刀人一事的时候,就因那黄金钵盂碎片里的佛语,影响过心绪,差点就被那精怪鬼祟蒙蔽迷惑。 直到现在,那段诡异的佛语,都清晰的印在三人心中,但因自身的道心坚定,不会再受其影响罢了。 这段时间来。 三人除了寻觅灵山雷音的踪跡,其实也有针对性的寻找这佛语来歷。 毕竟,那意图立起新灵山的精怪鬼祟,既然会用如此方式来尝试蛊惑他们三人,或许也会用此来迷惑其他人。 但很可惜的是...自从赊刀人的一事过后,各种有关灵山雷音的消息,便古怪的全部隱去不再显现。 那精怪鬼祟已是特地的蛰伏隱匿起来,不再像先前那般的囂张,好似只待灵山大劫显现。 现在距灵山大劫已是不到半年时间,又出现这佛语的线索,三人能隱约猜到...这精怪鬼祟多半是憋不住了。 或许觉得,道门一年多都没有寻到它的踪跡,便觉得安全了,开始继续为这灵山大劫添砖加瓦。 而这恰好就是三人所等的机会。 大劫虽然总会现,但要是能提前把茂盛生长的枝丫剪掉,那只剩下主干的大劫,影响必定也会降低不少。 ...... 將这些想法暂且压下。 阎九幽看向坐在摊子后,笼在阴影中的榕婆婆,郑重道。 “榕婆婆。” “你刚刚所说的佛语,我们三人也曾听到过,这佛语自带蛊惑之能,若非內心坚定之辈,多半是难以挣脱。” “至於,那所谓的布袋子,我们三人倒是都未曾见过,不知是什么法术,但想必也带著蛊惑束缚之能。” “但让本道有些惊讶的是...榕婆婆你竟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躲过这厉害的蛊惑。” 听到这番话。 那隱在黑暗中的榕婆婆,露出一抹有些无奈的表情,嘆了口气摇头道。 “小道长,你说错了。” “老婆子並没有躲过那蛊惑,那佛语传入耳中的时候,整个心境都已经彻底乱了,只想著向佛求佛。” “或许心里还有仅存的些许逃窜想法,但那口袋罩在半空,真当是让我半点都动弹不得。” “榕婆婆,那您都动不了了,又怎如何逃脱那魔爪的?”站在后面的长舌鬼极为懂事,明白三位道长不好问此事,便是主动的开口问了句。 坐在阴影中的榕婆婆,看向刚刚询问的长舌鬼,双眸带著些许担忧,似乎也在思考著什么。 看到榕婆婆的这副模样。 阎九幽已是明白...这能够从那精怪鬼祟蛊惑里逃出的办法,多半是榕婆婆的底牌,或者说是保命手段。 要是贸然说出的话,自然也会有所担心,便是主动开口道。 “榕婆婆,要是不好说的话,那便算了。” “继续详细说下那寺庙,以及有关於那佛语的事情就好。” 榕婆婆还是没有立刻回应,稍稍顿了两秒后,便嘆了口道。 “也没啥不好说的。” “虽然这確实是老婆子的一个重要秘密,在相熟的人中,知晓的也没多少。” “你们三位小道长,既然能从佛语蛊惑中逃脱,那肯定是有一颗坚定正直道心,只打杀那种作恶的精怪鬼祟。” “长舌也是老婆子一点点看著长大的娃子,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倒是无需多想什么。” “要是因现在说出此法而遭劫,那也是命数如此,怪不了任何人。” “之所以能从此劫中逃出,其实全然是运气啊。” “老婆子由於本体较为特殊,平日里难以移动分毫,所以皆是用树杈化形,分出魂魄控制,以此来行走各地。” “只要本体不死,那树杈无论是被焚烧,斩断,迷惑,都不会给老婆子带来任何的影响,最多就是魂魄稍稍受损,短期无法再行走各地。” “所以,虽然那诵读的佛语將我蒙蔽,那诡异的布袋將我束缚,只需老婆子切断树杈的联繫,自然也不会影响到本体。” “从远处看去,就是老婆子被蛊惑了,跟那些山林小兽一般,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安安静静的等死。” “但实则,那无非就是个树杈分身罢了,等到里面的法力散去,便会重新化为一个树杈。” “正是借这天生的本领,老婆子才能侥倖逃过蛊惑,来到你们面前讲述此事。” “不过,虽然侥倖逃过了这劫,但老婆子心里却是清楚...白狐是怎样都救不了了,此事也並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从外围的小兽枯骨来看,这邪异寺庙短时间內不会离去,如此大造杀孽,往后多半也会引来大劫。” “而老婆子又不像其他的精怪鬼祟那般,遇到敌不过的大劫和诡事,还能收拾细软逃走,无非就是再寻一个修行。” “扎根何地,便在何地生,何地死,唯有等到哪天成道化仙,或许才有脱离这肉体束缚的可能。” “逃不了,敌不过,一向极少来鬼市的老婆子,这次才专门来此,只为了能寻一些有用器物,给后面的大劫增添几分度过的可能。” “但没想到...你们这三个小道长,竟也在寻那寺庙的消息。” “或许,並不只是三位小道长,目前的整个道门寻其踪跡?看来真像老婆子所想的那样,这真当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大劫。” 说到这里。 榕婆婆除了有些忧心忡忡外,竟还稍稍的鬆了口气,脸上的紧张和凝重之色,也隨之缓解几分。 因为,作为道行法力都不低的精怪,榕婆婆能清晰判断出...那寺庙的来歷不简单,仅仅佛语和布袋就不是它能抵挡的。 等到后面。 隨著这影响越来越大,后面难免会波及到它所在的这片区域。 扎根於此地的它,如何都躲不了,更是避不开,所以只能强行的面对此劫,想尽办法的护下自身性命。 但现在,明显道门注意到了此劫,更是到处在挖有关此劫的线索,那肯定是会来解决此劫了。 儘管平日极少和道门中人打交道,但榕婆婆也清楚...如果就连道门都解决不了此劫,那她也无需反抗,躺平等死就好了。 要是道门能解决的话,自然也不会波及到她。 理清这些事后。 榕婆婆的心绪彻底放鬆下来,忽然看到面前的林海恩,双瞳竟变成一眼灿金,一眼浑浊,不由得微微一愣,但也极为诚恳的继续道。 “三位小道长。” “老婆子已经是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当时被佛语蛊惑,看著袋子从天而降,逃都无法逃的时候,老婆子根本不敢多停留,直接就斩断了跟那枝丫的联繫。” “毕竟,那是老婆子从未见过的邪法,根本无处知晓,是否能通过那身躯体內的残魂,影响到老婆子的本身,哪里敢多加停留啊。” 听完这些讲述。 林海恩的异色双瞳,亦是逐渐的收敛隱去。 刚刚他激发阴阳眼,便是为了检查...这榕婆婆是否有说谎,是否如她所说那般,有著分枝的天赋。 仔细的看了数眼后。 林海恩已是彻底確定...眼前这个榕婆婆,確实是由一根榕树枝,同时夹杂些许残魂所化。 就像她先前说的那样,只要本体不死,这些类似分身的躯体消散了,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不出意外的话,它应当是一棵榕树成精,多半是整个旗山区域,最大的那一颗榕树。 在榕城中,隨处可见大榕树。 不管当初如何困苦,榕城居民都不会砍榕树当柴烧,因此有不少大榕树留下来了。 无论公园还是马路旁,都有树冠极大的榕树,这些榕树至少有数百年的歷史。 而旗山深处,更是人烟罕至,树木繁茂。 有些榕树估计都有数千年的歷史了,在重重的机缘巧合下,修出灵智也是极其正常的情况。 要是没猜错的话,刚刚榕婆婆口中养的孩子,多半就是在她树干或树枝下,筑巢挖洞的野禽小兽。 长了数千年的大榕树,树干粗大,枝叶繁茂,占地极广,自是会引来眾多的野禽小兽寄居。 林海恩暂且都不去理会这些事。 看向面前的榕婆婆,眼神格外坚定,缓声询问道。 “可还记得那邪庙在何处?” “记得,老婆子肯定记得,如何都忘不了。”榕婆婆没有半点迟疑,立刻便应了句。 虽然从未见过林海恩,但却感受到从其身上溢出的锋芒,明白他究竟是有何打算,连忙紧张道。 “三位小道长。” “虽然你们的本事和道行,老婆子也能看出大半,绝对不是寻常同龄道门弟子能比的。” “但那佛语和布袋真当厉害,用不用再寻几位道长前来,一同去解决这邪庙之事?” “老婆子不急,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换取法器,以求度过此劫。” “若是道门能够出手,將那邪庙直接拔除,那老婆子自是求之不得,无论是多长时间都等......” 还不等榕婆婆说完。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便是笑著打断其后续话语,低垂眼眸肯定道。 “別担心,榕婆婆。” “既然我们三人会到处寻这大劫,那就是半点都不怕,况且如今时间也还未到,你大胆的带路便好。” “要是能將此处的邪庙除掉,往后你也无需担心了。” “如果真当不敌那精怪,我们自然也会及时求援,不会鲁莽的硬上,你放心便好。” 很明显。 虽然彼此间没有交流过,但听到刚刚的话语,阎九幽便知林海恩是打著什么主意。 准备深入森林之中,先行將那邪庙捣毁,这也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至於,会不会斗不过那精怪鬼祟,或是没办法毁掉邪庙,则完全不在三人的考虑之中。 好不容易寻到了精怪鬼祟的行踪,那便大胆的深入探查便可。 看著三人的坚定模样,榕婆婆也知说再多也无用了,只能嘆了口气,伸手一挥,便將摆著的小摊收起,缓缓站起道。 “誒,既然都这般说了,那老婆子又还能再劝什么。” “老婆子身为精怪,不適合在这城里引路,以免犯了什么忌讳。” “烦请三位小道长先去旗山,老婆子会在山脚位置等著,届时便带三位去寻那诡异邪庙。” 说完之后。 榕婆婆的身影便是缓缓消散,化为一道黑烟,朝著旗山方向飘去。 ...... 隨著榕婆婆消散隱去。 长舌鬼连忙上前两步,搓著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带著几分忐忑的开口道。 “三位道长,小鬼没有辜负使命。” “终於寻到有关这新灵山的消息,甚至是还得知了邪庙的位置,挖出那精怪的老巢了啊。” “所以,能否麻烦三位道长,替小鬼算一算...小婉她投胎了吗?如今是在葬在了何处。” “当初被家中长辈拆散,我们便已经约定好,若是私奔不成,就一同自尽殉情,求个来世姻缘。” “可现在小鬼成这般模样,已然失约了,便想著去其墓前看看,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便先笑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缓声道。 “確实要记你一功。” “按照先前约定,也该替你算一算曾经的情缘。” “不过,如今这灵山之事甚大,暂且等我们三人从旗山回来后,再来帮你算其投胎与否,究竟葬在何处。” “可行?”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长舌鬼连忙应了一句,声音微微颤抖明显是有些激动。 阎九幽则是想起刚刚的光头男人,以及跟著离开的顾老头,隨即看向满脸激动的长舌鬼,开口道。 “长舌,还要你做一件事。” “先前鬼市入口处的骚动,想必你应该也见到了。” “那光头男人或许也跟著灵山雷音一事有关,原本我们三人要去彻查此事,但现在既然有更確切的线索,那此事只能暂且放下。” “你可否去帮盯住那光头以及顾老头两人,若是有何异样的话,便儘可能的来通知我们。” “此事结束,若你想投胎的话,本道可帮你诵往生咒,去那地府早日再来一世。” “若是不想投胎,那就往后就多做些善事,本道或许能帮你安排一个小阴职,可愿帮......” “愿意,小鬼愿意。”长舌鬼立马就应了句,更迅速化为一阵阴风消失,仅留下了一句话。 “三位道长放心,小鬼肯定帮你们盯住那两人,无需其他的酬劳,更不用给小鬼安排阴差。” “小鬼的此生执念,仅有情这一字,再无他求......” 第四百六十八章 旗山百佛寺,只诵大乘佛经的老和尚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 如何都寻不到有关灵山和雷音的线索,更不知那精怪鬼祟,又在做著何种准备和打算。 结果在今天的四坊九巷鬼市里,却直接寻到了两个线索,这无疑是让三人都有些激动和兴奋。 虽然以往的经验,都在不断的重复说明...这些大劫是由天地定下,无论是怎么阻拦,怎么抵挡,都无法阻止其发生。 但对道门中人来说,不能因知晓无法提前阻拦,就什么都不去做了。 就算能稍稍的斩掉一些枝丫,让此劫的厉害程度下降个几分,那也不算是无用功了。 当然,虽然两个线索都出来,但三人无疑更偏向於先处理邪庙一事。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榕婆婆这是挖到精怪鬼祟的老巢了,不管是从深山中诡异的有寺庙立起,还是一大群的野禽小兽被蛊惑跪在庙前。 都能无比清晰的证明,这陌生出现的寺庙,很可能就藏匿著那只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 若能將此地肃清乾净,就算灵山大劫要现,可能届时的厉害程度也会隨之降低个几分了。 那怒目关公图的事情,无疑是要暂且放在一旁了。 毕竟,即便是顺藤摸瓜,將那阴阳绣师挖出来,他也仅是奉命办事,归顺了灵山精怪鬼祟的一个阴行中人罢了。 问再多,肯定也不如直接打上那邪庙。 况且从目前的情况,也並不是特別方便去管这件事。 那光头男人后背的怒目关公图,已然充满了死气,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两天便是他的死期。 从其每天的梦魘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晰,甚至脖子都出现被砍头血痕便能看出个大概了。 虽然林海恩三人现在都不太清楚,为何先前明明拒绝多次的顾老头,会突然又选择去帮那光头男人。 但都能確定的是...仅凭顾老头那三两下的过阴驱邪手段,肯定是没办法解决这一幅怒目关公图。 一旦发现不能解决这件事,那濒死的光头男人,会做出如何极端的逼迫行为,根本就不敢想。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心中皆知顾老头的结局,多半是好不了半点,指不定会因此事而死。 可无论如何,皆是其咎由自取。 自作孽,不可活。 明明都已经看出...那怒目关公的状態不对,是那天地降下来的因果报应,却还要强行违背因果去帮那光头。 那后续会出什么问题,那也是彻底的活该了。 当然,要是林海恩三人跟著后面,或许是能救下顾老头,甚至也有法子把那怒目关公点掉。 可三人可不会做这种事,给自己平添人灾麻烦。 一切皆有定数。 先前那光头既然能抗下关公图,说明他有这特殊命格,可后面因自身不忠不义,导致关公怒而睁眼,引起血光之灾也是活该。 同时,顾老头违背阴阳之事的既定规则,非要不自量力的管这事,若因此而死也是活该。 既然结局早已註定,那让长舌鬼帮忙盯著两人,便已是足够了。 等事情尘埃落定。 不会再引来人祸后,再来及时处理便好。 就像先前说的那样,现在这个时代里,对於厉害的道门中人而言,人祸远比精怪鬼祟更难处理。 ...... 凌晨五点。 天边亦是有点微微亮光,朝霞缓缓腾起,明显是快要天亮了。 现在属於七月酷暑天气,正是闽地白天最长的一段时间。 旗山脚下。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已是出现在最后一段水泥路上,视线中...已是出现一块刻有『旗山』二字的大石头。 在榕城中,旗山和鼓山属於两大名山,周边树木都极其茂盛,也被列为了森林公园。 论起高度的话,两座山峰的海拔相差无几,所以有了旗鼓相当之称。 而且,两座山都跟山脉接连在一起,所以山体延绵千里,若是爬到山顶朝著远方看去。 能够发现...肉眼所及之处,皆是山峰峦嶂,以及碧绿茂盛的树木,根本看不清树林中究竟是何种模样。 当然,闽地本就多山,尤其是很多深山从始至今未曾有过人烟,因此在几十年前,才会有那般多的虎患发生。 此刻。 三人看向那写有旗山两字的巨石。 见到身材瘦弱,满脸皱纹,双手枯槁的榕婆婆,正扶著巨石,朝著三人的位置探头看来,明显也等候一段时间了。 走到巨石旁。 阎九幽呼出一口浊气,擦了下额头的汗珠,缓声开口道。 “榕婆婆,倒是让你久等了。” “哎呦,无妨,无妨。”榕婆婆立刻毫不犹豫的应了句,脸上皱纹挤到一起,笑著继续道。 “老婆子多等会没事情,倒是三位小道长要辛苦了啊,从鬼市走到这里,可是有好一段距离。” “三位小道长,你们要不要稍稍休整一会?这里离老婆子前几月见到那邪庙的灵石山,可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而且,由於这山里渺无人烟,很多地方连路都没有,就算有老婆子带路,走过这连绵的山峰,怕是都要好几个时辰了啊。” “对了,你们可有带吃食?若是没带的话,老婆子可以给你们摘几颗果子,届时路上也可稍稍充飢。” “水的话,倒是无需带了,这一路皆是山泉溪流,怎都渴不到。” 听到这番话。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便摇了摇头,拍了下背在身上的包袱,示意道。 “榕婆婆,无需这般麻烦了。” “我们三人都买了一袋馒头放在包袱中,即便是要走个几天几夜都无妨,也无需休息什么了。” “几年前,我们师兄弟三人出山歷练的时候,可是单靠双脚走了好几千里,再加上平日的修炼,脚力可是半点不差。” “抓紧时间吧,现在我们只想...早点看到那座邪庙。” 確定三人不用休整后。 榕婆婆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直接一边脚不沾地的踩在青石板路上,一边叮嘱道。 “要去灵石山区域,那就得先穿过旗山。” “这旗山前面的路,还稍稍的好走一些,可等到过了这山头后,那就是真正的大山了,就连路都没有。” “虽然老婆子能帮忙清掉这些杂草灌木芦苇,但山路陡峭的很,三位小道长还是稍稍小心一点。” “放心,榕婆婆,你大胆的走就好,我们三人会互相照应的。”阎九幽也是跟著应了句。 虽然榕婆婆稍稍有些嘮叨了,但从这数次的提醒里,三人也確定了...那去灵石山的路,肯定是崎嶇难走的很。 尤其他们不像精怪鬼祟,能够化为烟气轻鬆穿过重重障碍,自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 踩在青石板路。 一步步的朝著旗山峰顶爬去,即便走了半个时辰,三人也没有觉得半点疲惫,就连气都不用喘一下,就跟走在平地一般无二。 天威观就在青芝山的峰顶,三人走这石板路自是轻鬆熟络。 飘在前面的榕婆婆回头看了眼,发现三人步伐稳重,没有半点虚浮,也是稍稍鬆了口气。 心中明白,这三位小道长先前並没有夸大,脚力確实极好,那想必是能更快些抵达灵石山了。 最好是能在天黑前抵达。 那处邪庙本就诡异可怖,若是磨蹭到深夜才到的话,真当不知会出何种事情,变数也会增加几分。 就在这时。 “咚—” “咚—” “咚———” “......” 一阵沉闷洪亮的敲钟声,忽然从这更高处传来,让三人不约而同的朝著钟响方向看去。 走在前面的榕婆婆,则是连忙出声解释道。 “三位小道长,別担心。” “这钟声是从旗山峰顶下的百佛寺传来,这寺庙来歷可是很久远了,千年前便有了,规模也不算小。” “当初几百年前,这里香火可是旺的很哩,老婆子可记得清楚,每天都要密密麻麻的香客来这里拜佛祈愿。” “但可惜的是...这百年来,香火已经是越来越少,各种庙殿也年久失修,就连在里面修行的和尚都不剩几个了。” “如果老婆子没记错的话,好像只剩下四个和尚,勉强靠著周边信徒香客的香火钱维持,都没有余钱修缮寺庙,很多佛身也满是铜锈了。” “不过,虽然仅剩四个和尚,但每到酉时半的时候,这老佛庙里的钟声都会及时响起。” “这么多年来,倒是一天都没有迟过。” 说到这里。 榕婆婆也是害怕三人不放心,继续又专门提了句。 “这寺庙,老婆子是亲眼见到其由盛转衰,也是对其知根知底。” “而且,要是这旗山的百佛寺出了问题,被那些精怪鬼祟占据的话,影响可是大的很,绝对不可能那般的隱蔽啊。” “老婆子更是半点都坐不住,离得这么近,那肯定是想尽办法,冒著断根身死的可能,都要抓紧离开这里了。” “继续走吧,三位小道长。” “昨晚提的邪庙並不在此处,离这还有数个时辰的脚程,得走大半天才能到啊。”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也是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跟著榕婆婆朝前走去。 又往前走了数十分钟,来到离旗山顶没多远的位置后。 三人也是清晰看到...这旗山的顶峰下方区域,有一块好似神仙用长剑削出的区域。 就像是一个圆锥,在尖顶位置被人劈下,又特地横切了一块,所形成整齐的平地。 而这片平地上,並非枯燥的空无一物,有著各种各样的石块和树木,还有杂草灌木从夹缝中长出。 最关键的是...在更里面的区域,有一片依山而建的老旧寺庙。 仅是远远看去,三人便能见到有不少的寺庙墙壁倒塌,有些屋顶的瓦片也没了大半,殿里的梁木有些都被虫蛀断了。 原本这百佛寺的规模確实很大,但现在却是毁了大半,唯有中间核心的几殿保持完好。 但从其有些碎裂的墙沿来看,明显也是年久失修了。 寺外还种了不少的蔬果青菜,正有一位乾瘦沧桑的老和尚,正在给这些菜苗浇著水。 很明显。 这些青菜是庙里的四个老和尚,自给自足,以求减少生活开支所种。 看到这一大片古老破烂的寺庙。 张道一的心中略有些诧异,但也是极为感慨的摇头道。 “真当少见啊。” “现在有很多的寺庙,都是各种敛財不停,赚香客信徒的香油钱,”都赚个盆满钵满。” “不管是方丈主持,还是那些小和尚,各个都吃的肥头大耳,油头满面,更有甚者还开起公司,娶著小媳妇,生下一堆娃子。” “像这般清苦的佛庙,真当是极其少见了啊。” “按理说,这百佛寺的歷史也久,稍稍宣传下,便可引来不少的信徒香客,没想竟过的这般的......苦。” 仔细想了好几秒。 张道一却也只能用苦这个字来形容。 即便如今道门势弱,佛家越发的受欢迎,佛寺也越来越多,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佛寺,比起道门都还要苦。 “就算苦,他们也已经苦惯了。”榕婆婆应了句,又特地补充道。 “这几十年来,里面的和尚禿驴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又不是没给他们修缮的机会。” “单单这三、四年,老婆子就看到有不下五位的富家翁,专门来这百佛寺,说是愿意出钱修缮,但都被那四个和尚禿驴拒绝了。” “只因那些富家翁说...等全部修缮好后,信徒香客来这佛寺里就要收门票费,以后要把此处变为榕城了一个大景点。” “那四个和尚不知道是钻什么牛角尖了,说著...各地信徒要是诚心来此拜佛,他们奉斋欢迎都来不及,又怎么能收钱,收什么门票费。” “若是往后来拜佛都要先买票,那他们寧愿就此清苦下去。” “老婆子那时躲在门后偷偷听过,记得那最年长的和尚,跟那些富家翁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金光灿灿是佛,平平庸庸是佛,破破烂烂也是佛。” “只要心中有佛,何须灯壁辉煌,嵌有七彩琉璃的大寺,即便仅有破殿烂被,稀饭白菜,亦能诵出大乘佛经......” 第四百六十九章 道门终衰,灵山雷音才是正路 心中有佛,便可诵经。 香客信徒愿来,奉斋欢迎都来不及,又怎可收取半点门票钱。 榕婆婆讲述的这些事。 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是不由得朝著旁边破败的一连片佛殿看去,眼里都是带著几分感慨。 据他们的了解,现在越来越多的和尚,已是忘了初心,所谓的修佛念经只是为了敛財罢了。 別说是入寺拜佛要门票,甚至还会安排专人诱导,让那些信徒香客们捐出一定的香油钱。 即便是那种衣著老旧,一眼便可看出其生活困苦的香客,都要竭尽手段的刮出一点油水。 虽然他们剃著光头,留著戒疤,但已是不能称为僧人和尚,早就把佛门清规戒律犯了个遍,更早就把佛这一字给忘了。 一直以来。 虽然没有对佛门有什么特別的恶意,但林海恩三人也没有太多好感,只因真当是见过太多只为敛財的假和尚。 尤其,现在佛门发展的极快,单单佛寺数量就数倍於道观了。 佛寺多,和尚自然也就多,但偏偏佛门讲究各扫门前雪,即便听到有假和尚败坏名声,也不会太过理会。 这无疑就导致了...鱼龙混杂,好似不管何种人剃个头都能当和尚。 当今时代。 像慧觉大师那般纯粹的苦行僧,真当是少之又少,別说是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位小辈,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亦是敬佩。 但除了慧觉大师外,今天见到的破烂百佛寺,同样让林海恩三人对佛门的態度有些改观。 无论现在风气如何的乌烟瘴气,终究还是有一批人虔诚信佛,遵守清规戒律,不求財,不求利,亦不求名,只诵心中佛经。 將目光缓缓收敛。 林海恩一边抬脚往前走著,一边格外郑重的缓声道。 “这百佛寺中的四位佛门前辈,是在实实在在的修心修佛,无论寺庙鄙陋破败如何,也守著本心。” “有精怪鬼祟立假雷音行恶,有肥头大耳的假僧人到处敛財,更有这般贫苦的真高僧住持,始终坚持心中佛道。” “继续往前走吧。” “我们虽然拿那些假僧人没半点办法,但至少...能將那意图立起假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灭掉,彻底捣毁它们的老巢。” 这段时日,跟著普寧道长修了普庵法后。 林海恩对佛这一字,已然理解的更深了,其实归根结底,无论学道还是修佛,都是修自身的本心。 教人向善,劝人向善,唤人向善,亦是佛道两脉相同的宗旨。 ...... 三人並没有停下脚步。 稍微看了眼那破败的百佛寺后,便继续的朝著更深处走去。 又过了十多分钟。 终於来到了旗山之巔,初升的太阳也从远处天际升起,那还不算太灼热的太阳,洒向了连绵不绝的层层峰峦。 站在山顶,朝下方看去。 便是一大片繁盛翠绿的灌木树丛,各种各样的杂草,直接把路都给掩盖了,根本见不到有任何的路可以下山。 或者说,这本就是旗山的背阴面,根本就没有像刚刚的青石板山路。 走在最前面的榕婆婆。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三人,便带著几分凝重的缓声道。 “三位小道长。” “老婆子这就给你们开路,虽然用法术能除掉杂草灌木树丛,但这山路必定崎嶇无比,脚下一滑,便会滚下山,必须要多加小心才行。” “若是你们走累的话,那就告诉给老婆子,稍微休息一会不碍事。” “毕竟,这才走了一小段路,去那灵石山还有极远的一段距离,那邪庙也不会长腿跑掉,莫行焦急仓促出其他事才对。” 听到榕婆婆的这番话。 阎九幽也是轻轻点了点头,神色郑重的回答道。 “放心,榕婆婆。” “我们三人心中有底,若是疲惫的话,自是不会强撑,你就大胆的带路往前就好了。” “这山路虽然崎嶇,但对我们三人来说,应当不算什么麻烦。” 稍微的提醒过一句后。 榕婆婆便不再多说,脚不沾地飘在一处长满灌木的地方,隨之伸手轻轻一挥。 下一秒。 一大股的阴煞妖气,便从其衣袖中涌出,直接朝面前的灌木衝去。 在林海恩三人的视线中,这一大股的阴煞妖气,触碰到杂草灌木时,这些植物竟好似有了灵性般,枝丫纷纷朝著两侧倒去,让出了一条路。 虽然根部都还在地面,却已是笼上了一层翠绿,即便踩上也不会令这些杂草灌木断根。 虽然杂草灌木主动倒下,但这山路的倾斜角度却是极大,即便是最有经验的老农夫,估计也得要一根树枝杵著下山,以免踏空。 后方的三人紧了紧背上包袱,便由林海恩走在最前,一步步的尝试下山。 相较於张道一和阎九幽,如今脱胎换骨后的林海恩,无论脚力还是肉身强度,都是最厉害的那个,自是合適走在最前。 走在最前的踩出一条路,后面的其他人也能走的轻鬆些。 “踏—” “踏—” “踏———” “......” 一声声的往下踏步声响起。 榕婆婆也是回头看著,衣袖笼著淡淡的妖力,做好隨时援护准备了。 很明显。 要是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谁不小心一脚踩空,因此导致要摔下去的话,榕婆婆就会立刻伸出援手。 但令其有些意外的是,三人的步伐都很稳,完全没有半点的踉蹌,走的也是极快。 就算是天天上下山的农户茶农,估计都没有三人这样稳妥。 这种情况,无疑让榕婆婆也是稍稍放心些许,明白...三人先前確实没有自夸,对他们的本事也有了几分估量。 步伐这般的扎实,没有半点虚浮感,那道行肯定也是厉害的很,也走过不少山路,经歷过不少事,或许真的能不惧那佛语和布袋。 虽然答应带林海恩三人来寻邪庙,解决这件诡事,但榕婆婆的心中,始终是有些忐忑。 只因三人著实太年轻了,不同於它以往见到的道门高人,尤其是还要除掉那厉害的邪庙。 即便三人无比自信,但榕婆婆心中的担忧,却是半点都不少。 毕竟,虽然知晓三人道行厉害,但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榕婆婆就怕林海恩三人低估这来歷特殊的邪庙。 现在看到三人的脚步扎实,像是入世经歷过不少事,也走过不少的山路,无疑是稍稍鬆了口气。 最起码。 跟在它后面的三位小道长,並非第一次从道观下山歷练,而是经歷了不少事,就连山路都曾走过不少。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无需说...这种还没有石板路的下山了。 仅用不到一个时辰,就爬到旗山顶的三人,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爬下旗山,来到背阴的谷底位置。 才刚到谷底。 林海恩三人便清晰看到...远处有一棵占地极广的大榕树,鬱鬱葱葱,分岔的枝丫多到数不清,將一大片的区域都遮蔽下来。 当前宣传的那些榕树王,跟这棵榕树比起来,小了数圈不止,根本上不得台面。 在那树干、枝丫之上,还有不少的野禽小兽,当前正昂头看著林海恩三人走来的方向。 而看到榕婆婆的时候,这些小兽霎时便恭敬起来,纷纷做出討好状的模样。 无需多想。 这就是榕婆婆的本体,一棵足有数千年歷史,枝丫繁茂的大榕树。 榕婆婆对著那些小兽招了招手,便继续引路朝著大榕树走去。 来到榕树下。 榕婆婆伸手抚著满是岁月沧桑痕跡的树干,低头皱纹挤成一团,又看向三人郑重恳求道。 “三位小道长,这就是老婆子的本体了。” “老婆子已经在这住了数千年,习惯了这里的土壤和雨露,即便有挪地机会,也是半点都移不动了。” “那些带著灵性的小傢伙,也早就在老婆子的身旁住下,它们更是没有他处可去。” “从未作恶造孽、道行低微的它们,一旦离开老婆子的庇佑,可能用不了多久,便会被那些凶恶的精怪鬼祟抓走,变成血食补品。” “再次求求三位小道长,帮我们度过这一关,这一劫啊。” “虽然此地距灵石山还有一段距离,可老婆子活了数千年,直觉一向都很准,已是能隱约见到......” “若是这邪庙一事不解决,终有一天会影响到旗山。” “让老婆子和这些才刚有些许灵智的小傢伙,像那可怜的白狐娃子一般,硬生生的跪在庙前,直至化为枯骨。” 来到本体旁,看到那些小兽的榕婆婆,明显是更加担忧了,说出这番话后,竟直接朝著林海恩三人跪了下来。 那些正昂著头的小兽,见到榕婆婆的这种动作。 竟都极有灵性的趴了下来,脑袋抵著地面,做出一副恳求状。 同时,这棵极其庞大的榕树,竟是无风自动的轻轻晃动起来,发出沙沙簌簌的声音,一片片的绿叶不断洒下。 这是在祈求著三人,祈求著...帮它们度过这一关。 眼前这一幕。 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是有些说不出的意外,彼此也对视了两眼。 微微頷首点头后,擅长和鬼祟沟通的阎九幽,便是立刻上前双手笼其一层薄薄的炁,將跪在地上的榕婆婆扶起,郑重道。 “榕婆婆,无需如此。” “即便你不说,我们三人同样也会把那邪庙捣毁,因为此事不仅关乎你们,同样也跟我们道门息息相关。” “那精怪鬼祟打算掀起大劫,祸乱这阳间,我们怎能视而不见。” “与其在这里跪拜祈求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带我们去那邪庙的所在之地,早点捣毁它的老巢,你们也能早点放心。” “是,是,是老婆子耽搁了。”跪在地上的榕婆婆,立刻便缓缓站了起来,无比坚定的继续道。 “老婆子活了千年,看人看事也准,相信这大劫三位小道长一定是能解决,一定能斩掉那精怪鬼祟。” “三位小道长,老婆子不会再浪费时间了,咱们抓紧赶路,儘量在天黑前赶到。” “这里离灵石山,可还有一大段的山路要走。” ...... 这一次。 榕婆婆彻底不再担忧,也不再害怕,相信三位看似年轻的道长,绝对能解决那座邪寺。 就跟先前一样。 不断的用特殊手段在前面开路,选出最好走,最省力的那段路,引导著林海恩三人。 它的本事不够,也无法离开那片背阴地,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林海恩三人儘可能的多保存些许体力。 再次走了將近两个时辰,三人又翻过了两座旗山后的山峰。 不管脚力怎样的好,修行如何的刻苦,一夜未睡再加上走了数个时辰的崎嶇山路,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露出了疲惫神色。 坐在一处水潭旁,就著清凉的潭水,啃著没有什么滋味的白馒头。 而林海恩的话,则是並没有太多感觉,就连额头的汗珠都没多少,脱胎换骨之后的他,体质早已异於常人。 张道一一边啃著馒头,一边看著四周的峰峦,有些感慨道。 “闽地真当多山。” “这里又恰好是戴云山脉和鷺峰山脉的交接地,连绵起伏的山峰自是更多了,真当有种望山跑死马的感觉。” “说起来,若比脚程和气力的话,还是海恩厉害,比我和九幽强上不少。” 阎九幽用冰凉的潭水拍了拍脸颊,接过榕婆婆递来的多汁野果,出声问道。 “榕婆婆,离那邪庙还有大概多远距离?” “不远,不远了。”榕婆婆把野果也分给林海恩和张道一两人,肯定的继续道。 “只要再翻过一座小山,就到灵石山的区域了。” “到灵石山往上走个几步,便能看到那邪庙,以三位小道长的脚力,应当是能在天黑前半个时辰到。”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便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了口满是汁水的野果,看向张道一。 “道一师兄,喘口气便可了,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越早点到灵石山,咱们也能更早点把......” 还不等阎九幽说完。 “沙沙沙———” 忽然一阵急促的阴风吹拂而来,令周围的树木都簌簌作响,落叶不断朝著三人的方向吹来。 紧接著。 “咚—” “咚—” “咚———” “......” 一连串洪亮低沉的敲钟声,从灵石山的方向悠悠传来,还伴著不带任何情绪的佛语声。 “阿弥陀佛。” “道门终衰,灵山雷音才是正路。” “今日三位施主远道而来,想必皆有佛缘佛心,可欲入吾之灵山雷音,同寻那大乘未来佛法......” 第四百七十章 三足乌高悬於天,灵山八十一难 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 三人便立即看向了灵石山的方向,听到这不带半点感情的低沉声,眼神更是霎时冷冽严肃起来。 挑衅。 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这意图立起假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在这一段时间內,没少被道门剪掉枝丫,就连原本归顺它的阴行中人,都被斩掉了好几个。 如此情况下,这精怪鬼祟绝对知道...它这所谓的灵山雷音,跟道门早就是水火不容,更是目前道门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把此劫解决的话,道门眾人又怎么睡得好觉,尤其当前离道延大师所窥探出来的大劫时间,明显是越来越近了。 可就是这样,这精怪鬼祟竟是还大言不惭的说著...让三人加入灵山,诵那所谓的大乘佛经。 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而且这喊话仅有一声,后续便不再有其他的声音传来。 ...... 隨著钟声和喊话声,在四周逐渐散去。 张道一把手里的馒头,直接一股脑的塞到嘴里,立刻便站了起来,带著几分冷意道。 “走了,必须要以最快速度去那邪庙。” “这胆大包天的精怪鬼祟都已经挑衅在我们头上了,要是不將其斩掉的话,真当难消心头的这股气。” “不知悔改,更不认错,似乎更在嘲笑吾等,这如何能忍。” 阎九幽已是把馒头塞到嘴里,以最快速度咽下后,把包袱甩到身后,格外严肃的认真道。 “確实要儘快去那灵石山了。” “这精怪鬼祟的道行本事,估计是半点不低,要比我们以往见到的那些都要厉害。”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目前都还有一座山头没翻过,也还未到那邪庙面前,结果它便知晓我们三人来此,这真当是敏锐的有些怪异。” “若是不抓紧赶去邪庙,只怕这精怪鬼祟又要不知逃窜到何地去了。” 林海恩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带著几分无奈道。 “这精怪鬼祟狡猾的很,多半也能知晓...现在並非灵山雷音大劫的显现之时,要是就此逃窜的话,往后只怕是会更难逮。” “但不管怎样,都要抓紧上去看看。” “若是这精怪鬼祟真就胆大包天,盯上我们三人的话,反倒能说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在此地將其斩掉。” 听到三人都这般说了,也没提继续休息。 站在旁边的榕婆婆,虽然听到那钟响和喊话声,就想起当初被蛊惑蒙蔽的画面,下意识有些畏缩和害怕 可也是迅速反应过来,縈绕著淡淡乌光的双手,朝前轻轻一挥,眾多杂草灌木倒伏,迅速形成了一条路,连忙示意道。 “三位小道长,来往这边走。” “这条路虽然有些崎嶇,但也是离灵石山最近的一条路,或许是能及时抓到那精怪鬼祟。” 三人没有半点犹豫,就迅速跟上了走在最前的榕婆婆。 虽然走了这么长的山路,也没有好好的休息,稍稍的喘口气,但三人还是继续爬起山路,明显都是心头憋著一股气。 ...... 山路崎嶇,陡峭难走。 三人都不知是走了多久,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脸色都有了一抹惨白模样,双腿也有些虚浮绊脚感。 脚底也传来阵阵刺痛,有种血泡被磨破的不適感。 很明显。 虽然平日里修道未曾偷懒,山路也走了不少,但昨天一夜没休息,再加上现在又走了將近一整天,两人已是快到极限了。 即便是脱胎换骨的林海恩,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疲乏。 再度抬脚迈出一块凸出的岩壁,阎九幽便已是弯著腰,双手轻按在膝盖位置,疲惫的喘著粗气。 作为三人中的师弟,暂且不提道行如何,单论体力的话,他肯定是最差的那一个。 但不只是阎九幽,张道一同样觉得双腿跟灌铅了一般,倚靠著一处岩壁,不得不停下休息。 尤其是烈阳不断照下,令其口乾舌燥到不行,咽了口唾沫道。 “榕婆婆,还没到吗?” “我怎感觉...我们走了好几个时辰了,为何连这灵石山都没迈过,莫非真有望山跑死马这一说。” “小道长,这可没有走好几个时辰啊。”榕婆婆看向脸上露出疲惫神色的两人,有些无奈的轻嘆一声,继续道。 “你看这太阳,还掛在天上,才刚刚有点下山的模样,估计现在都还没到酉时吧。” “三位小道长可以多休息一会,不急这一时。” “按照先前的估计,差不多到天黑前的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灵石山的山脚下,总归是来得及。” 榕婆婆一边说著,一边也是摄来几颗满是汁水野果,递给喉咙快要冒烟的张道一。 接过野果,用力的咬了一口,感受到那汁水溢满口腔的畅爽后。 张道一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看向正在皱眉思索的林海恩,带著几分无奈的嘆气道。 “海恩,別呆站著了。” “坐著稍微休息会,吃上几颗野果吧。” “不管你的肉身如何特殊厉害,这精神上的疲惫感,那也是实打实的啊。” “若是太过疲惫的话,只怕待会施法掐诀都会出问题。” 昂头看著天上烈日的林海恩,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其眉头却是深深皱起。 盯著天上的太阳,又认真的看了一会后,便皱著眉看向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带著几分疑惑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咱们真当才走一个时辰多的路程吗?” “但为何这一个多时辰,比起先前的三、四个时辰,都还要让我们疲惫,精力心神都满是倦意。” “是啊,海恩师兄。”阎九幽立刻便应了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满脸倦意的继续道。 “就连这太阳都还没下山,咱们確实是没走多远。” “现在这般累,应当是先前已经是走了好一段路,昨晚又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 “海恩,这不会是鬼打墙的。”倚靠著岩壁的张道一,啃著野果接上话头,带著几分无奈的嘆气道。 “先前咱们三人,都已经用净天地咒,仔细的清理过周围了,並没有看到鬼气拦路,疑惑我们的情况。” “你也开了阴阳眼,仔细的看过周围,也没见到什么精怪鬼祟。” “在这世上,我想没有哪个精怪鬼祟,能够躲过你的阴阳眼,那样都没能看出来什么问题,那就是...这山路太远了啊。” “不对,我总感觉不对。”林海恩摇了摇头,满脸皆是凝重神色,无比肯定的继续道。 “若仅是一个时辰多点,我们不应如此疲惫才对。” “只怕我们是被困在此地,不知时辰,不知晨昏,不知日月,眼前的一切全是假象,就连那天上的太阳...都是假的!” 说到这里。 林海恩猛然用炁灌输到双瞳之中。 只见。 那原本乌黑透亮的双眼,立刻变为一眼灿金,一眼浑浊,自身命格气机全面迸发。 就跟此前激发阴阳眼那般。 林海恩先扫视一眼四周,还是没有看到半点的阴煞鬼气,再度確定並不是先前猜测的鬼打墙。 可精神的疲惫感,却又清晰的告诉他...绝对不止走了一个时辰而已。 想到这里。 林海恩深吸一口气,昂头用著彻底激发的阴阳眼,朝著天上高悬的太阳直直看去。 仅仅一眼。 烈日的灼热刺耳感,迅速传入他的双眼,令其双瞳充斥著不適。 但林海恩並没有移开双眼。 反而是將更多的炁,灌输到异瞳中,脚步不移半点,也不低头半点,直愣愣的盯著太阳。 因为,在刚刚他看天空烈日时,那刺入双眼的阳光,总感觉是带著几分诡异的烧灼感,並不像真正的烈日那般纯粹。 最关键的是...林海恩好似还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盘踞在高空的那颗大日之中。 越来越多的炁,被林海恩灌入双瞳,同时他也清晰感觉到...这洒下的阳光,明显是变得更加刺眼,好似不想让其再看一般。 想到这里。 林海恩一边盯著那天上的烈日,一边手上掐诀,口中诵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念诵完毕。 林海恩身上立刻便覆盖了一层金光,尤其是双眼的位置,护体金光覆盖的最多。 站在旁边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彼此间对视一眼,眸中都是露出一抹疑惑,更是不理解林海恩为何用出金光神咒。 这金光神咒,仅在面对精怪鬼祟侵扰时才有用。 烈日刺目这並非精怪鬼祟所致,完全是七月半的酷暑炙热,金光咒也挡不住这落下的太阳光。 看著还在固执尝试的林海恩,张道一轻嘆了口气,便想要开口劝说。 但就是下一秒。 “咔嚓———” 一道格外清脆的崩裂声,忽然从林海恩的方向传来。 只见。 林海恩原本覆在双眼上的一层金光,竟是开始点点崩裂,就连是碎了一个边角的玻璃,正在不断延伸。 虽然这崩裂的声响並不大,可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眼神则是霎时锐利起来,更是不约而同的冷声道。 “狗胆!” “这竟真是...精怪鬼祟所为!” 金光神咒不会因太阳光受损,能让这由法力形成的护体金光崩裂,那就只有精怪鬼祟所为这种可能。 已是彻底全面激发阴阳眼,顶著天上烈日的林海恩,在护体金光的庇佑下,现在也是看的越发清楚。 先前隱约看到的虚影,终於是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太阳,而是一只长有三腿的黑鸦,现在周身都冒著灼热的阳光,不断洒落此地。 三足乌! 仅仅一眼,林海恩便確定...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 不对,应当用三足乌形容更加准確,三足皆为乌黑色,还不到传说中的三足金乌。 但其绝对是有三足金乌的血脉,才有这化为烈日的本事。 同时,也是因其天赋神通就是这个,所以三人无论用净天地咒,还是其他的什么术法,自是都无半点用。 刚刚若不是林海恩要用阴阳眼查看,引得三足乌不得不用妖气化为更灼热的太阳阻拦,估计还被蒙在鼓里,被这些精怪鬼祟牵著鼻子。 確定天上的太阳有问题后,林海恩便立刻开口道。 “天上的並不是太阳,而是一只三足乌。” “不知这就是那只意图立起灵山雷音的精怪,还是跟阴行中人一样,是归顺灵山意图成佛的邪物。”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抓紧破除此迷障,怎都翻不过这座山,就是我们在不知不觉间,著了那精怪鬼祟的道。” “怪,真当是怪啊。”张道一眉头紧锁,满脸皆是不解,一边不顾身体疲惫的掐起法诀,一边凝重道。 “这精怪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我们三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引入这障眼法中。” “而且,就连真的大日都隱去了,不知何时...变成了三足乌这种厉害的精怪。” “罢了,罢了,何须想那么多。” “將这狗胆包天,装成大日的三足乌劈落,自然是能问个清楚。” 说完。 张道一便是诵起五雷天心正法,双目凌厉盯著天上的三足乌,手中雷诀悍然打出。 “五雷五雷,氤氳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急急如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律令!敕!” 並不只是张道一。 先前极为疲惫的阎九幽,在得知此事是精怪所为后,也是迅速打起精神,跟著掐起雷诀朝著天上的三足乌打去。 “轰隆—隆隆隆———” 天雷霹雳炸起,低沉的隆隆声响彻四方。 但让两人格外疑惑的是...只听雷声,却不见霹雳,唤来的天雷竟不知去往了何处。 虽然疑惑,但两人手中的雷诀却未曾停下。 “轰!” “轰!” “轰!!” “......” 下一秒。 一连串的天雷劈落声响起,在三足乌的上方炸起,那些原本飘在天上的云朵,仅是霎时间被震散隱去。 同时,原本的天空中,也出现了一个个卐字符號,还有如同袈裟般的竖横金线,好似一个笼在头顶的布袋。 “咚—” “咚—” “咚———” “......” 伴著一连串钟鸣声,不带半点感情的佛语声,已是再度响起。 “阿弥陀佛。” “灵山雷音岂有那般好来,金蝉子取经都还需歷经八十一难,刚刚都才仅是第一难,汝等三人便已竭尽全力。” “看来,终究还是到不了本佛身前......” 第四百七十一章 灵山破灭之劫,冥绣大成之日! “终究是到不了本佛身前......” 精怪鬼祟的喊话,在这山谷中悠悠传来。 但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没有去理会半点,皆是表情冷冽的掐著法诀,眼中满是怒意。 难怪先前走了如此之久,都还翻不过这座山,竟是中了那精怪鬼祟的圈套。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狂暴的天雷轰鸣声,还在不断的传来。 可就跟先前一样,都见不到雷霆霹雳闪烁,当前的整片天空,明显是有些不对劲。 如同袈裟和棋盘般的竖横纹路,以及时不时显现出来的卐字,都充斥著诡异感。 尤其虽然看不到天雷霹雳,但三人还是不断的指引著雷霆落下,竟打的这天空出现了明显凹陷。 而且,原本都还高悬於天空的『大日』,周身刺眼阳光开始逐渐的收敛隱去,最后变成一只有著猩红双瞳的三足乌。 这三足乌振翅飞在高空之上,用著不带半点感情的冷冽目光,凌厉的盯著林海恩三人。 很明显。 当前头顶这片天竟然都是假的,是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不知在何时笼在三人头上,並且还专门派来三足乌迷惑。 没有任何的异响,更没有任何的邪煞之气。 若非林海恩清楚自身的体质特殊,也知道...若仅是才走一个时辰,绝不会这般的疲惫,由此尝试著用阴阳眼看向那天空『太阳』。 或许三人就被困死在这里,根本就察觉不出半点的问题。 ...... 此刻。 雷霆霹雳还在不断落下。 整个天空也像个布袋子一般,开始越发的凹陷收缩,那数里外的边缘区域,也出现极其割裂的漆黑。 而在这份漆黑中,还有些许闪烁的点点星光,隱约的有些看不清。 见到这片『天』竟在一点点缓慢收缩,似乎还想作祟行恶,不愿就此结束收敛般。 本就积著满腔怒意的张道一,看著仅在点点收缩的『天』,直接就把腰间的天师剑取下,周身法力激盪,气机涌动。 脚上踏起罡步,一手掐诀,一手持剑,口中还在大声诵起, “谨请龙虎祖天师,符法神通不思疑,天降符法是天师,地下展开救万人。” “手执玉勅上天庭,脚踏七星驱猛虎,张府天师同秋照,邪法鬼神见皆惊。” “叩拜天师降地理,天师明言符法急......” 隨著法诀一声声的诵起,张道一身上的气机也在急速增加,无疑是要向祖师借法了。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张道一的法诀都还没诵完,那原本还在磨蹭缓缓收缩的『天』,竟是迅速的包裹成一团。 直接把高悬於天空的三足乌裹在其中,变成一个布袋模样,朝著灵石山的方向凌空飞去。 先前几人头顶的天空,竟是由一个布袋变幻而成。 现在仅是一眼。 便在三人的视线中消散不见,让正欲打穿这片『天』的张道一,都已经诵到一半的法诀不得不仓促停下。 最关键的是...隨著这布袋飞走,哪里还有白天的亮光模样,夜色霎时就笼罩下来。 天上已是没了『太阳』,仅剩下一轮圆月,以及显眼的银河星星,夹杂著阵阵虫鸣和青蛙叫。 短短几秒。 就从正午白天,转变为寂静深夜,让三人一时间都有些不適。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林海恩看著那布袋子离去的方向,满脸皆是凝重神色,沉声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这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恐怕是真不简单,並没有所想的那么好对付。” “刚刚飞在天上的那只三足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同样也是这精怪鬼祟收服的手下,就跟那些阴行中人相差无几。” “三足乌的来歷大得很,比起先前遇见的四大凶兽都要厉害,可都不知是臣服归顺,还是被这精怪蛊惑,足以看出其本事有多大。” “最关键的是...咱们三人刚刚在不知不觉间,竟是就被其用那诡异的布袋子罩住了,就连何时中招的都不知。” 还不等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回应。 站在旁边的榕婆婆,便满是自责的低声开口道。 “三位小道长,全怪老婆子,这都怪老婆子。”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天上的袋子,就是之前笼到老婆子身上的布袋子。” “老婆子真当太不小心,明明是在给三位小道长带路,却只顾著快点去那灵石山,却没选一条合適点的路。” “而且,明明都遭过劫,明明都被这布袋摄过,结果又带著三位小道长走到这陷阱里。” “明明都走到天黑了,结果还以为的路程太远未到。” “得亏是及时看出来了,要不然继续走下去的话,真当不知后面会如何了......” 说到这里。 榕婆婆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隨著笼罩天空的布袋撤走,原本的正午也变成深夜后,它的心中已然只剩下后怕和惊恐。 这真是不知何时就中招了。 刚刚走了那么久,三位小道长都已是很疲惫了,明显都是靠著一股劲在强撑著。 要是没发现被这精怪迷住了,继续咬牙走下去的话。 等疲惫到就连腿都抬不起,法诀都掐不准,精神劳累到连法诀都诵不出的时候,那精怪多半就要出来了啊。 到那时候。 三位小道长因肉身和精神疲惫,原本一身厉害的道行法力,只怕仅能发挥出不到一半。 这將会有多么危险,简直不敢细想,尤其是...这条路还是由它带的,先前根本没考虑过,会不会有精怪埋伏此地。 要是身旁的三位小道长因此身死,那此劫极可能是过不去了,那立定此地,根本无法挪根的它,同样也只剩死这一个字。 正因如此,榕婆婆的心中满是后怕,庆幸还好发现了这个障眼法。 先前掐了数道雷诀,感觉精神有些疲惫的阎九幽,直接坐到一块山野石头上,摇头嘆了口气道。 “榕婆婆,此事与你无关。” “就连我们三人都没发现其中异样,不知是何时被那布袋笼在其中,你又如何能知晓。” “况且,先前我们也用了不少的术法,试图探查这山林中的异样,却同样连半点的阴煞邪气都没发现,是这布袋著实太过诡异了。” “要不是海恩师兄的话,或许我们都还被困在布袋中。” “真当诡异,那布袋確实诡异。”张道一收起天师剑,看向现在掛著圆月和万千星辰的夜空,皱眉凝重道。 “不知是何时將我们装入其中。” “而且,好似还带有蛊惑蒙蔽之能,按照往常的话,我们平白走了这好几个时辰的山路,多半早已反应过来。” “可在那布袋笼罩中时,我们也仅是尝试著用法诀简单探查,根本没有深入想过...是否有什么不对。” “这精怪真当厉害,但越是厉害,咱们就越要抓紧將其斩掉。” “即便大劫註定会现,可只要將其延伸出来枝丫剪掉,等此劫真正来临之时,自是能好应对不少。” 对於张道一和阎九幽的话语。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仔细回想先前走这山路的画面,根本就无法確定何时中招,被那精怪裹在布袋之中。 要说唯一的可能,便是三人走过一处水潭时,由於两侧的树木极为高大茂盛,將天空都给挡掉大半。 仅剩下些许的阳光,从树叶缝隙洒下,令昏暗中还带著些许亮光。 那时的三人,完全不知这精怪,竟还有如此特殊手段,没有任何防备的遭劫,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实在是有些惊险。 三足乌能化为大日,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无需妖气涌动。 所以,他们三人无论是用法眼,还是净天地咒,都没能將其揪出来,倒也是正常了。 可那化为天空的布袋子,怎会没有阴煞之气显露? 莫非是这布袋子太过厉害,还拥有其他的特殊之处,所以才没能看出来。 先前走了如此长的时间,还是没能翻越这座山,多半也是罩住此地的布袋子所为。 让三人感觉在不断的往前爬,虽然並非是原地打转,但实则也仅是重复走一段路,早就不知不觉的被蛊惑蒙蔽。 想到这里。 林海恩的表情也越发凝重,又朝著天上的圆月看了眼,缓声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现在天色这般的黑,估计子时都已经过了。” “那就暂且不急去那座邪庙,你们都先好好闭目养神休息会,稍稍恢復下精气和心力。” “无论前方是否有那精怪说的八十一难,都不能再仓促往前了。” “这精怪比起以往见过的都要厉害,尤其是那布袋子,只怕是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能不知不觉的將我们笼在其中,还可变幻偽装出九天模样,能有这般厉害的神通,明显就不是寻常之物。” “暂且好好休息片刻,留足气力,踏平这精怪给我们三人准备的种种蛊惑和陷阱。”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 不约而同的盘膝坐下,两人开始闭目调息,以此来恢復疲惫的心力和精神。 虽然很想直接衝到灵石山,將那胆敢给他们下绊子的精怪斩掉,但三人明显都很理智,並没有盲目衝动。 现在都已是极其疲乏,道行也只能发挥一半不到。 明知那精怪格外厉害的情况下,要是还何事都不顾的衝上前,那就跟送命没有半点的区別。 道门虽莽,却不愚笨。 更无需说,就算这次把那邪庙毁掉,大劫依旧会在明年显现出来,孰轻孰重三人自是清楚。 但这表面上的平静,无非只是压抑心中的怒意罢了。 从先前確定是中了陷阱,被蒙蔽蛊惑足足走了好几个时辰后,三人心中便都憋著一股气。 这股气,这股怒,不会因短暂的休息而熄灭,只会燃烧的更加汹涌。 ...... 灵石山。 一个表面充满横竖灿金条纹,还有卐字符號的布袋子,从远处天边径直飞来,直接飞进『小雷音寺』的主殿之中。 莲座上。 身形庞大的灿金佛像,缓缓的抬起手,將飞进庙中的布袋子接住。 紧接著。 布袋子的袋口鬆开,三足乌从里面猛然窜出,直接落到香台上,迅速低头对著面前的巨大佛像,自责道。 “佛祖,无白辜负了您的信任。” “原本再过几个时辰,便可活活累死那几个狗道士,最后全因无白不够小心谨慎,才让他们法诀醒悟过来。” 莲座上的巨大佛像,睁开一双佛眸,看向正在自责的三足乌,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无白,此事与汝无关。” “能有如此结果,令他们这般疲乏,为师已是万般满意了。” “今日来此的三位小娃,身上皆背负著气运和命数,各个命数之重皆不比汝低。” “尤其是强行將汝看穿的那个娃子,身上的命数最重,即便汝在修炼千年,或许都比不过他。” “况且,为师已是见到了未来。” “为师的灵山雷音,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在立起大成之前,將会歷经一次破灭大劫。” “先前让汝出寺,便是为了试一试...这唯一的破灭大劫,是否应在这三个娃子身上。” “若是能將汝看出来,破灭大劫自然便是今日了。” 这佛像的话语,让三足乌眸中满是疑惑,带著不解的问道。 “佛祖,无白还是不懂。” “既然这破灭大劫应在他们身上,刚刚无白也已经试了,那三个娃子的道行並不算高,为何不直接將他们斩掉?” “那这破灭大劫,岂不是就此散去,佛祖也能静待雷音显现。” “非也,非也。”佛像淡笑著应了句,隨即伸手微微一挥,整个庙中的眾多佛像以及三足乌,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继续道。 “若应在他们身上,自是不可硬拼硬拦。” “天地皆有命数,万物皆有规律,让这三个娃子,將为师的灵山雷音毁掉又如何。” “只要为师还在,何处皆是灵山,何庙皆是雷音。” 这声音一点点的变淡,一点点的隱去,就好似正在离开此地一般。 就在莲座彻底散去的前一秒。 那佛像看向正跪在旁边,双手合十,分外虔诚的精瘦老人,缓声道。 “无能。” “那三个娃子便交於你了。” “为师的小雷音寺被毁无妨,但彻底毁掉的那一刻,亦要是他们三人的死期。” “他们皆身负大命数,难以捉摸看透,儘早斩掉,儘早了事,儘早清除成佛之难。” “无需担忧不敌。” “为师也已看到未来,看到...汝之冥绣大成之日,亦在今日!”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不忠不义,十死无生的刺青涂眼 榕城,凌晨一点。 市中心的一家夜场迪厅里,各种喧闹的声音不断传出,舞池里满是扭著身子的男男女女。 即便现在已经很晚,可这些人依旧在放肆舞动,发泄著用不完的精力。 在当前的这个年代,一切都以经济发展为重,所有东西似乎都在野蛮生长著,法规监管也没有所想的多么严格。 这夜场迪厅中,除了最寻常的喝酒蹦迪外,还做著其他的生意,而这些生意都是违规之事,仅是当前以经济为主还没开始彻查罢了。 未来的这几年,就是整个国家发展最快的一段时间。 ...... 在这夜场不对外开放的五楼里。 赤裸著上半身的光头男人,正坐在一个老板椅上,他的前方摆了个八仙桌,桌面放著各种特殊的器具和阴事贡品。 而在八仙桌旁,就是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在调息中的顾老头。 看到这顾老头已是大半小时没有说话,闭著眼不知在做什么,越发觉得死期將至的光头男人,终於满脸不耐的冷声道。 “顾大师,你还要准备到什么时候?” “昨晚凌晨你一来这,我就已经让你见到儿子了,人可还是好好的,推著牌九可不要太开心。” “一大早也按你说的,让人专门把八仙桌都搬来了,还让人准备了这一大堆的碗菜贡品,就为了点掉后背的关公双眼。” “结果你告诉我...这事有点难办,不比其他的事,你要好好的沐浴焚香一遍,这样才好过阴办事。” “老子敬你是个真有本事的人,所以即便你这么磨嘰,耽搁了如此多的时间,我也忍了下来。” “可你莫非觉得...老子关老二真就那般的好糊弄?” “顾大师,我在最后问你一次,这双眼...你到底是要帮我点,还是不点!” 听到这番话。 正在闭目养神中的郭老头,隨即缓缓的睁开眼,摇了摇头缓声道。 “二爷,並非老头子不帮你啊,而是你这后背的关公怒目,真就是因果报应,事情大的很。” “老头子的本事不够厉害,若是不调息准备到最佳状態,真当是半点把握都没有啊。” 说到这里。 郭老头不禁轻嘆一口气。 昨天凌晨来到这里后,彻底確定自家儿子没出事,他第一时间便问这光头...究竟这怒目关公是怎么出来的。 因为,先前明明是闭目关公,现在却变成了怒目关公,绝对有问题,定是其做了什么恶事,才会导致此后果。 似乎確定顾老头一定会帮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所以光头男人也没有选择继续隱瞒,直接便说出这背后纹身具体突变的原因。 原来,这光头男人恰好也是姓关,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因意外而死,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妹,仅剩下其一人。 日子可是难过的很,为了活下去,光头男人偶然一天,遇到了一个采沙的老板,便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 这老板也是可怜光头男人,没想太多便收下了他。 那时候的闽地,没有任何的政策倾斜,要想挣钱的话,要么就是偷渡出国打工开餐馆,要么就是偷偷做一些违法事情。 而这违法的事情,由於没有法律监管,所以各种爭抢更是厉害,见血更是家常便饭。 甚至都別说是见血,有些人被丟进海里餵鱼,就此消失,都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偷挖海沙这生意在闽地,就像是內地爭抢煤矿那种,属於赚钱极快,但也得用命博出来。 那时的关老二,已经是无亲无故的孤儿,完全没有半点的牵掛,又是十六岁的衝动年纪,因此打杀起来最是狠。 跟这大老板采砂一段时间后。 关老二就遇到了那个古怪的纹身师,说著他的命格特殊,能免费给他纹一幅闭眼关公图。 那时已经在道上混的关老二,见到其他人身上基本都有些绿绿的东西,早就有些意动了。 再听到是免费不钱,而且还是纹道上都尊敬的关二爷,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脱下衣服,让这纹身师直接大胆的纹。 纹好之后。 不少一起混著的兄弟,看到关老二后背栩栩如生的闭眼关公,脸上全是羡慕的表情,更是纷纷问著究竟是在哪纹的。 关老二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那纹身师早就不知去向了。 但借著背后的这幅闭眼关公纹身,这大老板手下的工人和马仔,基本都知道了有这么一號人物。 背上纹著一整幅的关公图,能扛起关二爷的狠人。 又过了数个月。 而在一次家庭聚餐的过程中。 收留关老二的老板行踪,被其竞爭对手知晓,直接被堵在一处酒店,差点就被人活活砍死。 可这次恰好同行的关老二,竟是硬生生凭著一把砍刀,仅靠一人拦在酒店门口,把对方的那些人全部挡下。 十多分钟后。 等到这大老板的其他手下赶来,便见到关老二浑身都是血,手臂和胸口位置都是伤口,甚至脸颊都被砍到,皮肉翻出。 即便这样,关老二还是死守著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酒店的包厢。 当其他马仔赶到时,双眼都被鲜血浸染到模糊的关老二,直接就累得倒在了地上。 而在他的后面,则是当初收留他的老板一家,就连血都没沾到身上半点。 看著浑身都是伤口的光头男人,这老板一时间也有些动容,更是知道这条命,就是靠关老二保下来的。 所以,立马就让手下把关老二送去医院,还说著无论如何,不管用多少钱,都要把关老二救下来。 这关老二的命也硬。 身上足足有几十个的伤口,血也流了不知多少,最后抢救了十多个小时,把全身血都换了一遍,才硬生生的活了下来。 而在这件事的过程中。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关老二后背的闭眼关公图,在沾染到鲜血后,竟好似泛著淡淡微光,带著一股奇异之力。 这无疑就是阴阳绣师口中的命格,能够扛起闭眼关公图的命格。 一个月后。 关老二终於是绑著绷带出院了。 才刚来到采沙场,那大老板就直接拉著他,把所有的员工和马仔都喊了过来,对著所有人说著...以后关老二就是二老板。 关老二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要是他不在场的话,所有人都要听关老二的安排,谁敢多说半句,就別在他的手下干了。 就是从这时开始。 光头男人的名字逐渐被人忘记,那些手下马仔都叫他为关二哥,其他採砂场的则喊他关老二。 借著自身命格,以及闭眼关公图的作用,关老二也是越来越厉害,那采砂的地盘大多都是他带人打下来的。 虽然名望越来越高,但关老二却没有想过其他的事,始终记得...当初要不是老板,或者说是大哥收留他,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倒也不会出啥问题。 就是在近些年,虽然是以经济发展为主要任务,但隨著禁海开始,对於走私盗挖海沙的检查,也是越来越严格。 短短数月时间。 这生意便半点都做不了,先前打下来的採砂场,也化为泡影。 为了养活那么多的马仔和手下。 便不得不转型,开始跟著时代的步伐,开起各种夜总会、ktv和五星级酒店等等。 这些生意確实很赚钱,比起采砂也差不了多少。 但人员的复杂程度,却是比采砂多了数倍不止,尤其是...关老二作为类似於红棍的人物,负责看这些场子。 那些来消费的人,可能不认识大老板,但却都认识关老二。 每次听说,关老二不是大哥,而是二把手后,都会有些惊讶,有些人还会说著...关老二应该当大哥才对。 起初,关老二听到这些话,还会大声呵斥,並且让人掌嘴。 可到了后面。 关老二心头却越发不是滋味,觉得明明是他拼死拼活的打地盘,为何还有个人在他的头上压著。 而且,最关键的是...关老二从不少痞子二流子那里得知,最赚钱的生意,根本不是开夜总会,开ktv,而是开地下赌场,卖那些白粉。 可跟能做主的大哥提这件事时,让关老二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大哥,竟是直接前所未有的狠骂了他一顿。 还说著。 沾了那些事,最后只有一个死字。 要是这么想死的话,那就自己去死,別带著这些跟著打拼这么多年,现在只想安定下来的兄弟。 至於后续的事情,其实也无需再说了。 被大骂一顿的关老二,心头那是百般不是滋味,又在其他人的种种煽动之下,直接是做了不忠不义之事。 借他人之手。 把大哥全家都给杀了,就连三岁的小女儿都没放过。 曾经。 关老二用命护著了大哥全家,现在也因他人的谗言蛊惑,更因自身贪婪和自大,將当初救他一命的大哥全家都杀了。 用这种方式。 关老二终於是成了这个特殊组织的老大,而他也无比膨胀的开始碰那些生意,越是上头明令禁止,越是要做。 还不许手下再喊他关二哥,必须都要改成关二爷才行。 身背闭眼关公纹身,却做了这般不忠不义之事,还干起造孽害人的生意,还敢胆大包天的自称关二爷。 这种种事情叠加,原本的闭目关公图,变成怒目关公,自然也情有可原。 而了解完这来龙去脉后,顾老头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竟然觉得...这因果造成的怒目关公图,是他这种没几分道行本事的过阴人,能够解决的事情。 但既然已是来到这里,尤其自己那不爭气的儿子,还在关老二的手上,他也只能竭力调息,达到最好状態,以此搏到百分之一,或是千分之一的机会。 站在旁边的关老二,听到顾老头的这番话,脸色已是变得有些难看,阴沉著开口道。 “哼,因果报应。” “顾老头,老子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因果报应。” 说到这里。 关老二轻轻的拍了下手掌,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两名眼神狠辣的壮汉直接拖著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房子。 那中年男人还在不断挣扎,神色慌乱的开口道。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干嘛,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爹他不是...不是给二爷办事去了吗?我之前欠的债都已经消了,这是二爷跟我说......” 还没说完。 男人就被直接重重甩到地上,痛苦的哀嚎了两声。 “建...建国,你...你怎么样。”看到自己儿子被带这里来,顾老头顿时就有些慌了。 正在哀嚎的中年男人,听到这熟悉的沧桑声音,立刻便想要抬起头。 可就在这时。 一只皮鞋就重重的踩在他脑袋上,让其根本抬不起头,这皮鞋还在重重的撵著,关老二的冰冷话语,隨之响起。 “顾大师,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选择。” “要么帮我去掉后背纹身的双眼,要么我就帮你儿子去掉双眼。”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只是挖掉双眼罢了,不管是我,还是我的这些手下,可都是擅长的人。” “这才是因果,懂吗?” 被踩在脚下的中年男人,听到关老二的冰冷话语,浑身颤抖的慌乱道。 “爹,你快帮二爷,快帮二爷把那纹身事情给解决了,他根本不是嚇唬我们的啊。” “你的本事不是很大吗?只要你帮二爷把那双眼睛划掉,咱们爷俩就都没事了啊。” “我欠的钱都一笔勾销,二爷肯定也会放你走的,你快点搞,还在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真要在这里看我的眼睛被挖出来吗?” 原本状態已经调息不错的顾老头,看著被关老二踩在脚下的儿子,又听著儿子的催促,那所谓的因果一说,整颗心霎时就乱了起来。 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气,便从八仙桌上捻起三炷香,看向关老二道。 “二爷,放开建国吧。” “老头子,这就帮你试一试,儘量帮你把双眼点掉,还请坐到老头子的面前来。” 见到顾老头终於不再磨磨蹭蹭,关老二脸上露出满意神色,隨之冷哼一声道。 “顾大师,早这样不就好了?真当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吧,现在把老子背后这副纹身的双眼点掉。” 关老二大咧咧的走向八仙桌。 但他却没注意到...脖子上的血痕已是越来越明显,已是马上就要身首分离。 不忠不义之辈,怎配关公刺青,寻遍高人,最终也仅有一个死字。 不是不报,仅是时候未到!! 第四百七十三章 消失的小雷音寺,林海恩唤天雷狠劈阴阳绣师 灵石山前。 榕婆婆还在开路,將繁茂的灌木树丛推开,后面跟著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皆是眼神锐利,带著满满的寒意。 短暂的闭目养神一个时辰后。 三人便再度上路,朝著灵石山半山腰的邪庙衝来,心中都是积攒著一抹怒意。 有了先前的经验。 这次他们都更加的谨慎,以此避免再次掉进那精怪所的陷阱之中。 先前的疲惫散去大半,精神和心力都恢復了八成。 其实,若不是担忧那精怪趁机逃走,想著以最快速度赶来灵石山,三人多半也不会搞得那般疲惫。 现在,得知这精怪厉害的很,绝非以往见到的那些精怪鬼祟能相比的存在,所以三人反倒是不急了。 无论如何。 当前大劫还未显现,肯定是要先保证自身安全才可。 等到明年的灵山大劫彻底出来,要是道门被这精怪逼到了绝路,那三人也绝不可能退缩半点。 即便是耗尽全身的道行法力,都会解决这特殊的灵山大劫。 ...... 没了三足乌和布袋子搞鬼。 先前走了数个时辰的山峰,三人现在仅用大半小时,便是轻鬆翻过,来到灵石山的山脚。 仰头朝前看去。 发现这座山峰的高度,跟最开始爬的旗山相差无几,而那座邪庙就在这灵石山的半山腰位置。 看到终於来到灵石山,榕婆婆也是长舒一口气,缓声道。 “三位小道长,你们可需要再休息一会?” “这灵石山虽然看起来高,但反倒是要好走不少,山路也不算特別的崎嶇,大概再走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半山腰,看到那座邪庙了。” 很明显。 由於先前的特殊遭遇,虽然让榕婆婆有些担心,害怕这灵石山的半路上,又出现什么诡异事情。 所以,即便无比想要把这邪庙掀翻,以此来確保后面不会出事。 但榕婆婆还是专门又嘮叨了两句,希望三人都能够再恢復点心力和精气神,去那邪庙面前。 仅从那精怪厉害的蛊惑手段来看,只怕是有一场恶战,斗法打到天昏地暗都有可能。 精力恢復八成的张道一,轻轻摆了摆手,便肯定的回答道。 “无需再休息了。” “榕婆婆,直接带路去那半山腰的邪庙即可。” “本道现在只想见到那精怪,看下其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竟敢那般的给我们三人下套。” “想必海恩师弟和九幽师弟也是如此,想要早点斩掉这精怪鬼祟,与其继续休息,还不如趁著心中这股气,赶到半山腰。” “况且,若仅是小半个时辰,眨眼般可到,无需再休息半点。”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和张道一,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继续的闭目养神休息。 也不会让当前的状態再好多少了,还不如趁著心中的这股气,直接去到半山腰,好好的看下...... 这邪庙中的精怪,究竟是哪来的狗胆,竟敢提前设下那陷阱。 只负责开路的榕婆婆,自是也不会再说什么。 双臂上的妖气泛著淡淡乌光,继续不断的左右挥出,將原本茂密的杂草灌木,分出一条路。 ...... 虽然灵石山在两个山脉的交界处。 但確实相较於先前的几座山峰,上山的路並不算崎嶇,反而是有些说不出的平坦。 就好像...那只精怪早有预想,等到大劫显现的时候,便在这山峰布下青石板路,让万千的信徒来此供奉祭拜。 三刻钟后。 林海恩三人已是离半山腰没有多远了。 跟榕婆婆先前说过的一样,这灵石山中的野禽小兽,数量比起其他的山峰明显是少了不少。 在前几座山峰之中,还能见到不少的野禽野兔。 但到了这灵石山后,別说是野禽野兔了,就连山鼠都没见到几只,无疑都跟那白狐一般,被这精怪所蛊惑,束缚在了邪庙前。 来到一处山中小溪。 榕婆婆指著不远处的一棵倒伏松树,格外凝重的讲述道。 “三位小道长。” “这棵枯松树跨过去后,我们就能见到那座邪庙了。” “那邪庙是建在半山腰的位置,恰好有一个小空地,当时老婆子就是在那里刚看到邪庙,就被立刻蛊惑摄取,半点都动弹不得。” “待会可是要小心谨慎,那精怪可能已经是在等著我们了。” 听到此话。 三人也是表情严肃起来,没有半点的小覷之情,手里握著各自法器。 跨过枯松树后。 原本设想中的佛语声,竟没有在耳旁响起,令三人都略有些疑惑。 朝前看去。 並没有所谓的邪庙,更没有小雷音寺,仅有一个天然的小平台,比起先前见到的百佛寺要小些许。 走在前面的榕婆婆,满脸不解的愕然道。 “那座庙呢?” “前段时间,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了那座邪庙,还被蛊惑摄住,就连动都动不了。” “为什么现在...现在邪庙却没了?莫非当初老婆子看错了吗?” 就在榕婆婆满脸惊愕不解之时。 手中握持著金鞭的林海恩,脸上的表情没有鬆懈半分,昂头看向那围成一圈的眾多野禽小兽枯骨,缓声道。 “你没有看错,也没有记错。” “前面的那片空地旁,还有一大堆的野禽小兽枯骨,就像你先前说的那般...野禽小兽都被那诵经声蒙蔽。” “端坐在寺庙外,看似听经向佛,实则想逃却逃不掉。” “就连本能都被那佛经声摧毁,被蛊惑的没有自我意识,硬生生的在庙外化为枯骨。” “至於,为何先前还有的佛寺,现在却凭空消失的没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多半就是那精怪逃离此地。” “现在並不是灵山大劫显现的时机,所以即便先前它占了便宜,也不愿跟我们斗法硬拼。” “等到天时地利,再重新立起灵山之劫,才是这狡猾的精怪想法。” 林海恩的解释。 让榕婆婆也是立刻昂头看向前方,看著数月前那只白狐蹲坐的区域。 仅是一眼。 榕婆婆便见到...那只曾在它树干下打洞,一点点修出灵智的白狐,现在已是变成一具乾尸,体內的血肉早已不见,仅剩下皮毛和骨架。 不知为何。 榕婆婆的心头有些酸楚,更有些害怕和恐慌。 这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三位有本事的道长相助,结果那邪庙中的精怪,却提前逃窜不知何处。 那就代表著...这劫依旧没有解决。 先前还只有白狐遭劫,往后隨著大劫越发临近,它剩余的那些孩子多半也会落得此种下场。 而就连挪都挪不了半点的它,同样也仅有魂飞魄散一个结局。 修行了数千年的道行,在这般厉害的精怪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跟蚍蜉撼树一般。 “可惜,这精怪还是逃了。”张道一带著无奈的嘆了口气,攥紧手中的天师剑,压抑著怒意道。 “先前占了那么大的便宜,差点就把我们三人累死了。” “我原本以为...这意图立起灵山雷音的精怪,很可能会趁机设下各种陷阱,在此地等著我们。” “毕竟,咱们道门跟它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关係,更会尽全力阻拦其立起灵山。” “不趁此机会,尝试斩掉我们,竟是又跑了,这可真当是狡猾啊。”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相比於其他的精怪鬼祟,这邪物明显是更加狡猾,沉得住气。” “只怕到了壬午年,这精怪的道行又会增添几分,我们现在心头压著的这股气,也是...怎都畅快不了啊!” 阎九幽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並不是状態最好的阶段,精神和心力都有些许损耗,但相较於眼前的一无所获,三人都更希望...面前是辉煌鼎盛的灵山小雷音寺。 没有剪掉此劫的枝丫,反而让这精怪又逃走了,真当不是个好消息。 最关键的是...等到明年这大劫究竟会在何处显现,所有人目前都无法確定,这狡猾的精怪偏偏又藏匿起来了。 就在三人都有些凝重,带著几分无奈和不甘时。 在前方的小平台区域,忽然传来了一阵有些低沉沧桑的诵经声。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復如是。”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掛碍,无掛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顛倒梦想,究竟涅槃。” “......” 这莫名古怪响起的诵经声。 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表情立刻便严肃起来,彼此间对视一眼,眸中就是凌厉和寒意。 那精怪没跑吗? 可为何这佛经中没有蛊惑之能?诵经的並不是那精怪吗?还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三人並没有细想,同时也没有开口再去浪费时间,手握法器毫不迟疑的大步朝著小平台衝去。 不管这佛经有没有蛊惑之意,诵经的究竟又是谁,又是何物。 既然能在这地方诵佛经,那就肯定跟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有所关联,自是不能放过。 ...... 快步登上半山腰的横断平地。 手持法器的林海恩三人,终於是清晰看到眼前的具体情况。 確实是没有寺庙,也没有什么大殿,就好似先前立起的灵山雷音,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中,便消散不知隱去何处。 但虽然没有寺庙大殿,可在这小平地上,竟摆著一个带著韵味的古朴莲座,有一位穿著僧衣、留著光头的瘦削老和尚,正盘膝坐在上面。 同时,这和尚的嘴里还在不断念诵著,明显刚刚的佛经便出自其口。 最为诡异的是...一共有九盏长明灯,围著这老和尚的四周,其中有八盏都在熊熊燃烧著,仅有一盏还没被点亮。 这九盏灯满是诡异气息,又似什么特殊阵法,令三人都是紧皱眉头。 林海恩已是激活了阴阳眼,朝著正坐在莲座上的老和尚看去,一眼便能確定...这老和尚並不是精怪鬼祟,而是有肉身的阳间之人。 但也仅是有肉身罢了。 在奇特的阴阳眼中,林海恩看到了...这老和尚周身充斥著阴煞鬼气,或者说,有不少恶鬼寄居在其身上形容,会更加的合適。 因为,这些鬼气都呈现为团状,好似刻印般的凝在这老和尚周身。 身上有鬼? 正当林海恩有些疑惑时,正在诵经的老和尚抖了抖宽大的袖口,一幅有些惊悚的恶鬼纹图,清晰出现在三人眼中。 握著天师剑的张道一,看到这纹图之时,迅速和曾经看过的书籍对应起来,凝重道。 “阴阳绣师,这老和尚多半是阴阳绣师,已经归顺那精怪了。” “前些天,我们在鬼市见到的怒目关公图,多半就是他纹的,现在应该是奉命要拦住我们。” “阿弥陀佛。”先前还在诵经的阴阳绣师,忽然念了句佛號,朝著面前的三人看去,不带任何情绪的缓声道。 “阿弥陀佛,並非是拦,而是斩。” “但佛祖慈悲,特地交代本罗汉,你们这三位小娃子,若是知晓何为回头是岸,愿入佛门,共寻未来大道的话。” “那便入此空门,往后吾等便是师兄弟,今日也仅是一场误会,待到天时地利之际,便可一同成佛。” “可若是依旧执迷不悟,还在意图阻拦灵山雷音大事的话,即便佛缘如何出眾,终究也是无缘,怎般慈悲也不可留你们了。” “本罗汉再给你们十息时间细想,究竟是要入这佛门,还是身死道......” 还不等阴阳绣师说完。 “轰隆隆隆———” 在其头顶的九天之中,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雷霆霹雳,长蛇般的璀璨光芒,照亮这临近日出前的黑夜。 下一秒。 “轰!” “轰!” “轰!!” “......” 足足数道天雷,直接从天空狠砸下来,將整个莲座的区域都淹没。 林海恩一手握持著金鞭,另一只手掐著雷诀,对著阴阳绣师的位置,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你的话,好像有些多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冥绣大成,怒目关公图归位! 滚滚天雷劈落。 好似层层叠起的浪潮一般,重重砸落到莲座的阴阳绣师身上。 对於林海恩完全不等起说完,直接便唤来天雷粗暴砸下,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没有半点意外,已是同样跟著掐起雷诀。 以往数次下山歷练的时候,林海恩也从不爱听精怪鬼祟的磨唧,无论是求饶,还是威胁,亦或者其他的重重话语。 只要这精怪鬼祟做了恶事,早有了必死的理由,那林海恩就不会再听什么解释了。 用一句恰当的话来说。 就是这些精怪鬼祟並非知道自己错了,仅是知道...自己真当要死了。 若非感觉到自己快要殞命身死,可不会那样痛哭求饶,若是有远超林海恩三人的道行,別说是解释了,多半直接就会把三人给害死。 相较於刚修道时,现在的林海恩还是冷静理智不少。 因为,见到不少类似於青衣、长舌以及榕婆婆这种,从未造孽过,害过人的精怪鬼祟。 再加上。 现在也已经入世歷练过好几次,所以先前的某些想法也会有些改观。 明白这世上確实有些精怪鬼祟不该杀,它们不曾造孽过,仅是以另一种形式活在这阳间,甚至还曾行善救人。 但也更加確定一个想法。 那就是...只要精怪鬼祟害过人,遭过孽,那就基本都该死,无需听什么浪子回头,更不存在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造了孽,就该受罚,就该魂飞魄散。 那种明明都害了人,遭了孽,却只需要剃成光头,诵读佛经便可得到原谅,甚至还能受人夸讚的事情。 属於佛门一脉,跟三人的道门法脉皆无关。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就算是佛道兼修的普庵法,都秉持著恶鬼皆煞,恶煞皆除。 从造孽害人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一辈子都是恶鬼,该下十八层地狱接受各种刑罚。 甚至就连往生咒都不配听,直接打个魂飞魄散就好。 当然,这种判断方式,也能用在其他事上,虽然简单粗暴,却是万般的好用。 在三人入世歷练的几次里,已是见到过不少人,其实比起鬼要更加的凶恶毒辣,浑身被业报缠身。 就像面前的这个阴阳绣师,虽然有著肉身,明显还是阳间的『人』,但其造的孽,只怕是比精怪鬼祟都不知多多少了。 换成在街巷之中的话。 林海恩三人见到这阴阳绣师,还真会有些不好出手,即便其造孽再多都要受到阳间律法管辖。 但现在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其他人能看到此间之事,所以自然无需留手半点。 只要將眼前的这阴阳绣师,劈到仅剩下最后一口气,毁掉其一身的法力和道行。 等到道行全消的那一刻。 天地自然是会將其收掉,此前的诸多因果报应,都会瞬间加身。 ......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天雷,还在没有半点收敛的砸落。 將原本的莲座区域,轰出浓郁的氤氳之气,带著雷霆刚猛的硝烟,充斥整片区域,夹杂著些许烟尘,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足足轰击数十道天雷后。 林海恩感觉到里面的阴邪之气並未消散、跌落,反而是越来越凝实厚重后,脸上表情也因此凝重几分,將手中的雷诀暂时鬆开。 一阵微风吹来。 露出当前莲座位置的具体情况。 只见。 原本穿著僧衣袈裟的阴阳绣师,竟是不知何时將衣服给脱了,露出因年龄有些消瘦乾瘪的上身。 但最让三人意外的是...这阴阳绣师的身上竟全是纹身,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纹身,几乎把全身的纹满了。 双手上臂有一幅过肩龙,右胸口有下山猛虎的刺青。 常言道,纹龙不过肩,纹虎不下山,可这阴阳绣师身上的纹图,却是同时犯了这两个大忌讳。 而他身上的纹身,却远不止这些。 正胸口的血泪罗汉,充斥著诡异惊悚感,左胸口有一只嗜血独狼,当前正在泛著淡淡阴煞红光。 同时,他的身边皆是天雷霹雳痕跡,明显刚刚那么多的天雷,並没有伤到其半点,全部都落在了四周,没有一道雷霆砸落其身。 这种情况,让林海恩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带著几分疑惑,更有些凝重开口道。 “道一师兄。” “看来就跟你先前说的一样,这阴阳绣师真当是用冥绣手段,將眾多命格都匯集到了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刚刚我劈落的那些天雷,都被其用原本属於张国锋的命格躲过了。” “湄洲岛的事件中,张国锋造了那么多孽,还能不被天地因果惩戒,说明其命格便有这特殊用处。” “不受天管,不被地缚,天地因果不加其身。” “所以,刚刚唤来的那些天雷,在这特殊的命格作用下,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也是跟著点了点头,亦是握持著天师剑,格外严肃道。 “確实如此,就跟那古籍中写的一样。” “能將那些被其纹过冥绣之人的命格,通过纹身时剥下的原主皮,加诸到自己的身上。” “儘管眼前这邪人,肯定是不会有其祖师那般的三十六种特殊命格,目前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的纹图刺青。” “但那试图立起灵山雷音的精怪,既然是能让他在此拦著我们,本事多半也厉害的很。” “不过,既然天雷对其无用,天地制不了这邪人,那我倒要看看...由本道挥出的天师剑,能不能斩破这因果。” “对了,海恩师弟,九幽师弟,看到这些纹身我忽然记得...那阴阳绣师特地给祖师留了一句话,说是......” “他的天机命格算到...往后阴阳绣师一脉中,多半会出一个无药可救的邪人,利用他所创立的冥绣造孽作祟。” “但只需记住一点,若是不成三十六天罡命,那一时仅能用一种特殊命格,无法多种命格同用。” “用此方式,便可破掉冥绣一法,免得危害人间。” “可倘若被凑齐三十六天罡命的话,三十六种命格齐聚,除非是请来法脉祖师亲至,再无其他办法可解。” “现在这邪人身上的纹身数量不多,定是未凑齐三十六天罡命,咱们三人必须抓住这点缺漏,儘快將其斩掉,以免迟则生变。” 说到这里。 张道一將天师剑竖立面前,另一只手並出剑指,双指从天师剑一点点的横拉上移,一边念诵道。 “龙虎山中天威灵,天师堂前地赫起,雷轰隆,电霹雳。” “五雷伏令敕吾身,七星北斗降罡气,天心藏体御混沌。” “敕!!” 法诀诵完的下一秒。 “轰隆———” 一道深紫色的天雷,径直从九天劈落,打在张道一的天师剑上。 原本竟是锋锐充斥著寒意的天师剑,现在竟开始缠绕著缕缕雷芒,霹雳爆鸣声不断响起。 很明显。 这是张道一特地唤来九天五雷,来给手中的天师剑附满极致雷罡,寻常鬼祟精怪只要接触到天师剑,便会直接魂飞魄散。 虽然眼前的阴阳绣师还算是人,但其却做了不少阴煞恶事,自是也能用雷罡惩戒。 天雷虽因其命格特殊,怎都劈不到他身上。 但这缠著雷霆的法剑,却是由张道一挥动,已然不受命格因果影响。 见到张道一给天师剑附上雷罡霹雳。 站在旁边阎九幽,也是迅速的掐起法诀,握持著手中法剑,眼神坚定的念诵道。 “太阳之精,太阴之灵,二炁交並,混合成形,五金之英,七星之精。” “精光闪烁,洞彻幽冥,神剑飞空,万里速行,敢有违拒,碎斩身形。” “急急如律令!敕!!” 这是净明法脉的开剑咒。 诵完的那一秒,阎九幽手中的斩妖剑,便开始泛起淡淡萤光,还带著逸散而出的锋锐感。 一个手持天师剑,一个握著斩妖剑,朝著赤裸上身的阴阳绣师,大步迈出直衝而去。 天雷霹雳无法伤其,那便用锐利法剑,斩掉其血肉,毁其道行。 就算原本属於张国锋的命格怎般特殊,这由两人握持的法剑,也不会被所谓的因果、避灾所影响,更不会偏转半点的锋刃。 此刻。 看著衝来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坐在莲座上的阴阳绣师,脸色变得格外阴沉,双臂的过肩龙已是泛起乌光,冷声道。 “我这么多年来,最討厌的就是道门中人。” “当初走了数天数夜,只为进一处庙观修习,只为能有一口饭吃。” “可偏偏,那个主持道观的狗道说著...本尊虽有天赋,但心术不正,就算学再多的道术法诀,最后也会变成邪魔外道之人。” “留下这句话,就將我赶走,就连一口吃食都未给。” “甚至,还通知周边的眾多道门法脉,都別收我入门,好似要將我活生生饿死一般。” “呵,邪魔外道?不愿教便是不愿教,用这种隨便的藉口来推辞,还联合其他法脉,就是所谓的道门高人前辈嘴脸。” “若非我的运势足够,恰好遇到吾师,学到了阴阳绣师的技艺,又入了这灵山,沾染了未来佛的几分佛缘。” “还真是...拿你们这群自恃的狗道没什么办法。” “曾经时机未到,因此我將这一切遭遇都压在心底,但现在,就从今日开始...本罗汉势將杀尽所有道门狗道!” 低吼落下。 这阴阳绣师的双臂纹身,忽然爆发一道满是煞气的龙吟,竟有两只蛟龙魂魄从其双臂纹身中涌出。 下一秒。 这两只蛟龙魂魄,將阴阳绣师的双臂当成盘龙柱般,像弹簧一样的旋转盘踞於双臂。 煞气收敛,魂魄凝实。 这两只蛟龙魂魄竟直接覆盖住阴阳绣师双臂,化为整齐呈菱形的煞气龙鳞,泛著淡淡寒光。 面对已是砍来的天师剑和斩妖剑,阴阳绣师竟是没有半点躲闪模样,覆满煞气龙鳞的双臂,竟是直接同时横拉而出。 “鏘———” 宛如金铁的撞击声响起,还溅起了一连串的火。 缠绕雷芒的天师剑,泛著萤光的斩妖剑,都被阴阳绣师挡住,那由煞气形成的龙鳞,怪异的坚固。 那双臂上的力量也是极大,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也是有些意外,迅速变为双手持剑,呈现为僵持状的模样。 林海恩见到此景,迅速提起金鞭,大步跨上前,手中掐起灵官诵道。 “仰启神威豁落將,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虽然眼前的老和尚,並不是严格的阴行中人,但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无疑也属於邪魔外道中的一类。 用灵官诀来应对,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林海恩握著金鞭,用力的在地面踏了一步,猛然跃起朝著阴阳绣师的脑袋便狠砸而去。 看著即將落下的金鞭。 阴阳绣师想要全力展臂將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震开,可他却完全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因为,双臂上的法剑,正在不断涌来巨力,雷霆霹雳罡气和太阳太阴精气,不断的灼烧破坏著双臂龙鳞。 同时,两人也是用出全身气力,只为了锁住阴阳绣师的双臂,给林海恩留出最好的攻击方式。 毫无疑问。 三人都记得古籍中记载的那句话。 若不凑齐三十六天罡命,那便仅能用一个命格,无法同时用出两个及更多的特殊命格。 见到震不开双臂的法剑,林海恩又已是直衝而来。 阴阳绣师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但他也是当机立断,双臂的龙鳞骤然亮起乌光。 下一刻。 “砰———” 原本覆满双臂的煞气龙鳞,竟是直接逸散炸开,强劲的衝击力也將张道一和阎九幽震开数米远。 紧接著。 看向从天而降,挥鞭打来的林海恩,右胸口的猛虎下山图,已是亮起阴煞乌光。 一只由阴煞凶恶形成的吊额猛虎魂魄,直接便从胸口纹身衝出,朝著林海恩凶狠扑去。 “轰———” 缠绕著雷霆霹雳的金鞭,裹挟著林海恩脱胎换骨后的巨力,重重砸向这恶虎魂魄。 “嘭———” 凶戾的恶虎魂魄,竟是被直接一鞭抽爆,化为层层黑烟散去,彻底的魂飞魄散了。 当初的虎煞穷奇,都已是变为鞭下亡魂,这仅仅一个寄居在纹身中的恶虎魂魄,自是会被一鞭抽爆。 但將这恶虎魂魄抽爆后,阴阳绣师竟也已经后退数步,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钵,眼神闪过狠厉的冰冷杀意。 “呵,你们这三个小道,还真当是有点本事,难怪佛祖会让本罗汉在此等候。” “但走到这里,也该停下了。” “我已看到,冥绣大成就在此刻,怒目关公图更应在...此时归位!”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三人诵读眾经之祖,被砍去脑袋的光头男人 “冥绣大成,就在今日!” 阴阳绣师的狰狞话语,清晰响彻在这半山腰的平台。 用简单的一记雷鞭,便將那恶虎魂魄抽爆的林海恩,看向竟还坐在莲座的阴阳绣师,眼里微微带著几分凝重。 因为,他已经是看到了...这阴阳绣师竟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钵,明显是打算用跟那赊刀人相同的手段。 刚刚被震飞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已是迅速的起身上前,同样见到了那个黄金钵盂。 当初的赊刀人,就是凭藉这黄金钵盂的特殊,强行拖了一段时间,锻成了那个至阴邪器。 眼前的这个阴阳绣师,明显是打算用相同手段强行拖了一段时间,以此来让自身本事暴涨一大截。 虽然並不知晓,他口中所谓大成代表的是什么,更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如何施为,但三人心中都清楚...绝不能继续增加更大的变数。 没有半点迟疑。 林海恩高高举起手中的金鞭,缠绕著蓬勃雷芒,朝阴阳绣师的脑袋狠砸而去,完全没有留手。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亦是握持著法剑,猛然踏地从侧面衝来。 看著衝来的三人。 阴阳绣师脸上露出一抹嘲讽,握住手中钵盂,狠狠的朝著地面摔去。 “鏗———” 伴著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这钵盂的底部竟直接嵌到地面,同时表面开始闪烁起一个个的卐字,一连串的灿金色光芒,从钵盂中点点涨开。 最后,化为一个灿金色防护罩,表面还闪烁著种种经文,將阴阳绣师拦在其中。 关键的是...就跟先前赊刀人用时一般无二,当这防护罩出现时,便有让人心头焦躁的诵经声响起。 本来直衝而来的林海恩三人,虽然道心万般坚固,却还是被这诵经声所影响,脚步隨之顿了一下。 而在这难以控制的停顿后,原本远离打下的金鞭和法剑,不管气力还是里面的炁,明显都少了数分不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砰—” “砰—” “砰———” “......” 金鞭和法剑砸到护盾上,溅起一连串的延绵波澜,就好似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石子般。 紧接著。 三人手中法器所打下的那个区域,原本附著在表面的经文,忽然间就骤然璀璨放大了数倍。 一阵诡异的反震之力,忽然从便这护盾传来,將三人又一次震开。 看到被震的后退数倍,同时脸上表情都有些难看,好似有些道心不定的林海恩三人。 身材瘦削却满是纹身刺青的阴阳绣师,连忙露出一抹狰狞表情,更是冷笑著道。 “呵,即便你们这三个狗道如何厉害,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休想伤到本罗汉分毫!” “万佛庇佑,又岂是你们能打破的。” “况且,这是未来佛的神通,专门用来治你们这群狗道的神通。” “现在你们的道心不定,运炁不顺,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剩下几分本事,是否还能像先前那般的厉害。” 阴阳绣师一边说著,一边轻轻的伸手一招。 身旁那一盏还未点亮的长明灯下方,一个用黄布包裹的东西,已是落到了他的手中。 阴阳绣师满眼皆是激动,更是有种按耐不住的兴奋,瞪大眼睛盯著面前的黄布包,声音有些颤抖和沙哑著道。 “等了几十年。” “我足足等了几十年,才终於等到今日,等到这九煞冥绣即將大成之日,如今仅差一步了。” “届时,用你们这三个小道的性命,来庆贺今日冥绣大成,倒也是不错的结果。” 说完。 阴阳绣师便直接把黄布包打开了。 里面放著犀角针和象牙针,以及仅有的墨色顏料,明显这就是他用来给他人刺青所用的工具。 但除了这些工具外,最显眼的便是...还有一张乾瘪泛黄,足足缩水小了数倍的人皮。 这张人皮的表面,还有浸润的墨色,明显是从身上揭下来的纹身皮。 拿出刺青的工具。 阴阳绣师握著象牙纹针,脖颈处的腾蛇纹身泛起微光,令其原本乾瘪瘦削的双臂,出现了极其特殊的纹路。 下一秒。 握著象牙纹著的阴阳绣师,便是用著寻常人绝不可能做出的姿势,將双手用力的向后掰去。 诡异的是...这有些违反人之常理的动作,现在的阴阳绣师竟是做的没有半点压力,甚至能说是游刃有余。 同时,在林海恩三人的目光中,阴阳绣师忽然对他们冷笑一下,便有些诡异僵硬的扭转脖子,竟是將脖子也扭到了身后,用后脑勺对著三人。 无需多说。 这也是某个特殊命格带来的能力,让这阴阳绣师拥有常人难以想像的柔韧性,就跟真正的长蛇一般。 將头扭转过去后。 阴阳绣师抓住象牙针,开始在其后面用力的划动起来。 力气用的极大,象牙针已是深入血肉里,要將后背的这一片皮,硬生生的给挖出来。 要是换成以往的话。 阴阳绣师或许还会感慨两句,期待著九煞冥绣到底有多厉害,自语说下光头男人不忠不义,得此结果也是应该。 但现在的他,现在只想著快点將那人皮贴到后背,將这怒目关公图的特殊命格,同样加持到自己身上。 从刚刚的简单交手里。 他就已经看出来了,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的道行和法力,绝对是要远超他的预计。 比起此前见到的道门中人,竟是都要厉害不少。 尤其是,他们三人都还这般年轻,让阴阳绣师明白...为何能直接逃窜的未来佛,还要专门留下他守著。 还要命令,即將冥绣大成的他,把三人全部都斩掉。 这般有天赋的道门小娃,確实不能留半点,要是再给他们些许时间,绝对会给灵山一事带来大麻烦。 ...... 此刻。 看著阴阳绣师的诡异行为。 张道一握持著法剑,虽然心中满是不解和疑惑,但还是迅速的盘膝坐下,將法剑插在地面,更是肯定的大喊道。 “海恩,九幽,莫让这邪人成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是要夺来那光头男人的命格了。” “眼前的这一排长明灯,虽然暂且还看不出究竟是有何作用,但若是让这九盏灯都亮起来,只怕会有更大麻烦。” “便按普寧师叔询问诸位佛门高僧的特殊办法,试下能否直接破掉这层佛经屏障。” 听到这句话。 林海恩和张道一都是跟著盘膝坐下,竟將法器放到一旁,开始闭目调息,以此来让心绪平静安定下来。 发现后方忽然没了响声传来。 正在给自己取皮的阴阳绣师,有些立刻便扭头看去,发现三人竟都盘膝坐下,霎时露出了疑惑神色。 不知为何。 虽然这闪烁著经文的防护罩,依旧还挡在面前,但他心中却升起了有些不太妙的感觉。 要是林海恩三人大喊大叫,用著各种法诀道术,不断的轰砸著这防护罩,那他反而还有些安心。 因为,这可是未来佛所赐予的金钵,里面蕴含著极为厉害的神通。 更是专门说了,不管是多厉害的道门中人,都会因这诵经声导致道行仅剩下五成不到,如何都破不了。 可现在,三人却不用道法砸击,反而是盘膝坐下,这是为何? 阴阳绣师想不明白,但他现在也无法走出这防护罩,因为一旦走出,面对道行厉害的三人,根本就没有半点胜算。 先前便用过肩龙和下山虎这两幅纹图试过了。 那看似厉害的特殊命格,在这三个小道面前,简直跟寻常的精怪鬼祟没有半点区別,一碰就碎。 当然,这也是因...目前九煞冥绣还未大成,没办法同时用多个特殊命格,一时仅能用一种命格。 要是能同时用九种命格的话,那阴阳绣师相信...即便眼前的三个小道多么厉害,定是也敌不过他。 几十年前。 想要修道却求而不得的他,走上了阴阳绣师这条路,现在更是无比相信...只要冥绣大成,阴阳绣师比起道门只强不弱。 就在这邪人如此想的时候。 原本盘膝坐下的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大声念诵起来。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祅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不掐诀施法衝来,反而是盘膝诵经起来? 三人同时诵起道门经文的做法,让阴阳绣师满脸皆是不解,更不明白...为何会做出这般奇怪的举动。 但下一秒。 阴阳绣师忽然发现...原本縈绕在防护罩四周的佛经声,在三人诵起这道门经文时,明显的有些细微小声起来。 三人诵读的道门经文,竟能影响到金钵中的佛经。 没有半点迟疑。 阴阳绣师迅速收敛眼中惊骇,急忙重新將脑袋转回,更是直接用手抓住皮肉的边缘,极其用力的狠撕下来。 “刺啦———” 原本还打算慢慢切割的阴阳绣师,直接把一层皮肉撕了下来,霎时就鲜血狂涌,也令其疼痛的面目有些狰狞,浑身都在颤抖。 但根本来不及细想,直接把那片乾瘪的人皮,贴合在这伤口之上,更是大声的仰天低喝而起。 “关建军,还不速速归来!” “既已將性命卖给冥绣,今纹图还在,二爷尚怒,如何能逃!” “即便已为孤魂野鬼,不知所踪,即便人头落地,永无超生之途,即便不忠不义,魂魄皆散。” “纹图但在,命格不散,魂魄速来,沦为纹奴......” 在这呵斥声中。 阴阳绣师后背的血肉,竟开始跟那有些泛黄乾瘪的人皮,一点点的融合镶嵌,边缘伤口也一点点的结合隱去。 无需多说。 此前那个光头男人,明显已经是被怒目关公图反噬身死,当前魂魄都已经是不知所踪了。 而就跟左胸上的嗜血独狼图一般。 现在阴阳绣师要把光头男人的魂魄唤来,將其塞入后背的纹身中,以此来获得他的特殊命格。 当然,如此一来,原本该受刑的光头男人魂魄,只能生生世世被锁在这纹身刺青中,再无半点投胎希望。 阴阳绣师的低喝声,同样清晰传入了林海恩三人的耳中。 但他们都没有理会半点,甚至就连双眼都没有睁开,依旧是在念诵著《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中的片段。 每念一遍经文。 刚刚听到佛语而被影响的道心,都是隨之清澈和坚定几分,被削减的道行和法力,也在快速的恢復上涨。 这是普寧道长专门寻来的解决办法。 既然那诡异的佛经,能够影响到道心,令原本的一身道行只能发挥五成不到。 那就用相同的诵经方式,坚定自身的道心,从那蛊惑的影响中挣脱。 若论经文,又不仅是佛家才有,道家同样也有,更是不少。 尤其是这《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被道门称之为『眾经之祖』,有些极其神异的妙用。 诵读一遍,邪语不侵。 诵读两遍,心神安寧。 诵读三遍,道心坚定。 ... 只要將这佛经的影响削去,这看似厉害的防护罩,在三人的法器和道行之下,也跟纸糊的相差无几。 打破。 绝对没有所想的那般难。 ...... 与此同时。 消防车的急促声,打破了榕城街巷的平静。 足足数十辆的消防车,正朝著夜场、ktv最多的娱乐街巷驶来,熊熊烈火亦是吞噬了最大的那家夜总会。 爆燃腾起的火焰,点亮了原本漆黑的深夜。 不少市民围在四周,用著小桶接著水,不断朝著火的夜总会泼去。 而在夜总会的最高层。 长舌鬼正藏匿在天板上,熊熊烈火无法影响到它半点,平静看著那具被活生生砍掉脑袋,四肢好似都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 第四百七十六章 佛祖即是未来,未来...即是佛祖! 隨著一遍遍的诵经。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的心绪,已是越发的平静下来,那种特殊的焦躁感,同样也消散不少。 就跟普寧道长询问了眾多佛门高僧,所推断的一样。 虽然这佛语经文格外诡异,能让人心烦意乱,不管多么坚定的道心,都会因此动摇,导致道行削减几分。 但一物剋一物。 不管这佛经如何的怪异,能怎般的蛊惑削减道心,只要道门中人虔诚诵经,就能稳定晃动的道心。 无论外界的佛语如何,无论外界的蛊惑如何,吾道就在那里。 即便是暂时被泼上污浊之物,只需再诵一遍道经,便可再度重新澄清本心,坚定道心。 ......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隨著最后一遍的道经诵完。 林海恩三人不约而同的睁开双眼,更是攥住插在地面的法剑,猛地直接站起,身上皆縈绕著磅礴道韵。 先前诡异佛经所带来的影响,已是彻底在三人的身上消退。 现在可不是仅能发挥出五成的道行法力,已然是...能够发挥出十成十的道行法力。 尤其是,在先前那种特殊情况,诵读数遍那篇经文后,都让三人清晰感觉到...道心好似也隨之更加坚定数分了。 若是再次遭遇相同情况,听到那诡异佛经,三人皆相信...绝对不会再像刚刚那般,直接被削减五成的道行法力。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无疑还是解决眼前的这个邪人。 此刻。 张道一握持著天师剑,看向正扭转著身子的阴阳绣师,已是注意到...就在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隱隱约约的黑影,好似有魂魄被其勾来了。 根本没有丝毫迟疑,张道一立刻持剑上前,严肃道。 “海恩,九幽,千万別让这邪人成事。” “虽然不知他现在要用什么特殊手段,但摆在这周围的九盏长明灯绝对有鬼,不能让其第九盏灯也亮起来。” 说完。 张道一便用手中法剑,重重的朝著防护罩狠斩而去。 “咚———” 一道极为沉闷的砸击声响起。 整个防护罩好似晃动了一下,就连那些如同袈裟的横竖条纹,都像浪般的抖动晃起。 撞击位置的经文,同样是隨之璀璨亮起,以此挡住了张道一的斩击。 而在这处经文璀璨亮起时。 林海恩已是迅速注意到...其他区域的经文,明显是隨之黯淡了几分,好似將供养的法力,输送到了被斩击的那一处。 想到这里。 林海恩没有半点迟疑,立刻便猛踏地面,整个人隨之高高跃起,手中金鞭朝著防护罩的正中间位置砸去。 “咚!!” 又是一道沉闷的响声传出。 比起刚刚张道一的斩击,这次林海恩砸下所用的气力更大,也將金鞭缠绕的雷芒重重劈落。 立刻就无比清晰的看到...当砸击落下的那一瞬间,接触到金鞭的经文便迅速璀璨亮起,同时旁边的经文隨之黯淡下来,都好似看不见般。 而在林海恩的阴阳眼中,则是更加清晰的看清了原因。 原来,那看似如袈裟般的横竖条纹,实则是这防护罩传输法力的隱藏通道。 每当有一处地方遭到攻击,那这些横竖条纹便会把法力从其他区域运输而来,令防护罩的经文亮起,凭此来挡下这道攻势。 换句话说。 其实这防护罩並没有所想的那般厉害。 先前,之所以能拦住林海恩三人,一方面是被佛语蛊惑影响,导致道心晃动,一身的道行法力仅剩五成。 另一方面,就是三人的攻势並没有同时落下,让这个防护罩能通过这些横竖条纹,將里面的能量运输到各个区域。 只要有一处受到攻击,那便会借著整个防护罩的通道,结合能量挡住这一击,用恰当点的形容词就是...合则生,分则死。 不得不承认,这种防护方式確实很精妙。 即便三人脱离了佛语的影响,可要是没看出这防护罩特点的话,绝对是没有那么容易打破。 或许,等到打破那时,里面的邪人也已是成事了。 但现在,只需三人一同出手,这防护罩多半就会崩碎,没办法再用如此特殊的方式,护住里面的邪人。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你们两人一起斩击这龟壳。”林海恩毫不犹豫的说了句,双手握持著金鞭高高举起,坚定道。 “你们斩击而下时,切莫收力,用炁死死的將这护盾抵住。”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龟壳绝对没办法挡住落下的第三道攻击,待著龟壳破损,那邪人便是瓮中之鱉了。” 听到这番话。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並没有浪费时间去问林海恩从何看出这情况,已是不约而同將手中的法剑抬起。 猛然上前一步,持剑重砸而下。 “咚!” “咚!!” 两道近乎同时的闷响劈击传来,让正专心唤来最后一个命格魂魄的阴阳绣师都嚇了一跳,连忙回头朝著前方看去。 发现张道一和阎九幽竟是同时劈击而下,手中法剑都亮著璀璨光芒,明显是在全力抵著防护罩。 可即便两人用尽全力,这个防护罩还是没有打破的跡象,让原本心惊的阴阳绣师,暗暗舒了一口气,更是狰狞的冷笑著道。 “我还以为你们三人有多厉害。” “这般气势汹汹,还念起了道经,现在一看...也仅是如此罢了,待本罗汉冥绣大成,便来收你们狗命。” “桀桀桀,本罗汉劝你们別浪费气力再试了。” “这可是未来佛赐下的法器,有著他人难以想像的大神通,仅凭你们三个小狗道...怎可能把这防护罩......” 还不等阴阳绣师说完。 林海恩已是猛地踏出一步,將手中的金鞭高高举起,紧盯著防护罩的中间区域。 现在张道一和阎九幽,依旧是在手持法剑的不断用力,所以就导致...这防护罩里的所有能量,都被抽向了左右两个区域。 两人法剑之下,经文璀璨亮眼,明显是在抵御著霹雳。 但在中间区域的话,原本的经文竟模糊到看不清了,就连如袈裟的横竖线也分外黯淡。 很明显。 这防护罩为了抵御两人的斩击,当前把能量分成了两份,才仅能勉强抵住。 从中间的黯淡来看,无疑是没有剩余能量,能够护住此处了。 而林海恩手里的金鞭,当前对准的便是这中间区域,最为薄弱的无防护区域。 “鏗———” 相较於先前的沉闷,这次的撞击明显是更为清脆。 最关键的是...林海恩全力劈下的金鞭,竟是直接把防护罩给打穿,出现了一个极其明显的缺口。 看到这个缺口。 阴阳绣师已是呆滯愣住了,咽喉也下意识的咽了一口,隨即也是连忙反应过来,满脸皆是焦急神色的怒叱大喝起来。 “关建军,还不速速归来!” 在这喊声下。 阴阳绣师面前的区域,一个魂魄已是越发的凝实,能看到没有头髮,脖颈位置也有显眼的刀砍痕跡。 无需多说。 眼前的这个魂魄,就是先前在鬼市中,祈求顾老头帮其解决后背怒目关公纹身的光头男人。 如今魂魄出现在这里,已是说明了他的结局。 换成以往。 阴阳绣师或许还会多说几句,就像当初唤来张国锋魂魄时那般。 但现在,他却没有这种心思了,满脸皆是慌乱和焦急,等待魂魄归来凝实的这段时间,令其感觉前所未有的难熬。 尤其是...那防护罩已是被打穿,可能即將就要碎裂了。 ...... 此前宛如龟壳的防护罩。 现在竟是被林海恩一鞭打破,在中间位置敲出了一个破洞,但这个破洞还不够大,无法让三人走过。 林海恩再次將金鞭高高抬起,对准这破洞位置,打算继续敲下。 既然一下敲不破,那就再来一下。 看著那破损的区域边缘,林海恩的眼神没有半点动摇,手中缠绕著雷霆的金鞭已是隨之狠狠砸落。 换成先前。 隨著金鞭砸落,这中间区域的经文应当要璀璨亮起,用其中所蕴含的能量挡住砸击才对。 但现在,却是彻底的无能为力了。 张道一和阎九幽的斩击还未收起,为了抵御著两边的攻势,下方亮起的经文,已然是將所有能量用尽。 中间区域,自然是怎都顾不上了。 “砰———” 又是一道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本就裂开口子的中间区域,顿时被撕扯的更大,足以容纳一个人进出这防护罩。 但还不够,林海恩再次將金鞭举起。 “砰!” “砰!” “......” “嘭!!!” 足足一连敲击数下。 在最后如水球般爆裂的声音传来,整个如同龟壳般的防护罩,已然是彻底崩裂散去。 地面的那个金钵,亦是彻底碎裂,散落四周。 隨著防护罩彻底崩裂。 莲座上的阴阳绣师,看了眼已经凝实八成,仅差一点点的魂魄,猛地咬了咬后槽牙。 转头看了眼。 发现林海恩三人,竟是大步走来了,眼中都充斥著寒意,绝不可能等这魂魄凝实成事了。 阴阳绣师看了眼碎裂的金钵,满脸怒意的大喝道。 “你们三个狗道竟將本罗汉逼到这般绝路。” “即便是毁掉这一生谋划,即便是冥绣不成,我都决不能...让你们好过半点!” “命格煞气,此刻不出,更待何时!!” 说完。 便是直接拿起犀角针,重重的刺向肩膀、右胸口和脖颈位置。 下一秒。 刺入犀角针的三幅纹身,忽然间就扭曲起来,如同一个水中漩涡,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在林海恩三人的视线中,这三个纹身里竟爬出了三只恶鬼。 三只恶鬼周身缠绕著不同的煞气,脸上表情充斥著迷茫和凶戾,同时在双臂、右胸和脖颈位置,都有跟阴阳绣师相通的纹身。 无需多说。 这三人曾经都有特殊命格,也在阴阳绣师的矇骗下纹了冥绣,最终死后也被唤来,成了纹奴。 唤出三只纹奴后,阴阳绣师的脸上越发狰狞,咬著牙道。 “你们这三个狗道,真当是让我意外,竟是能打破佛祖的法器。” “但那又如何!” “本罗汉身为阴阳绣师一脉,不比你们的狗道门差半点,还有独树一帜的神异冥绣,你们怎可能阻我成事。” “这些纹奴,生前都有万中无一的特殊命格,死后便被召回,寄居在冥绣纹图之中,早就积攒了各种煞气。” “特殊命格,不仅是得天独厚的赏赐,更是天地註定的煞星。” “就算你们三人的道行再高,也註定阻不了,阻不了本罗汉成事!” 虽然阴阳绣师这般说著。 但林海恩三人却都看出了...他明显是有些色厉內荏的模样,唤出那三只纹奴时,表情明显也有些紧张。 手持缠绕著炁的法器,三人立刻朝挡在阴阳绣师面前的三只纹奴衝去。 三只纹奴明显是没有自我意识,看到林海恩三人衝来时,仅是鼓动著自身煞气,悍然直面衝击而来。 这些煞气確实很厉害,单比起普通的精怪鬼祟煞气而言,竟还额外夹杂著特殊的命格之意。 但就跟阴阳绣师说的那般,原本厉害的天赐命格,已是成为各种煞气,来自天地的因果报应。 就像是张国锋凭著贪狼命格,造下了难以想像的种种罪孽。 虽然如今已是身死,但其魂魄重新凝聚之后,这些罪孽便重新跟隨而起,化为可怖煞气,积攒在冥绣纹图之中。 ...... 此刻。 看著滚滚而来的煞气,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竟连半点抵御的想法都没有。 仅是默契的掐起金光神咒,將护体金光覆盖全身,手中法剑和金鞭挥下,重重的砸到三个纹奴身上。 “嘭—” “嘭—” “嘭———” 近乎同时的爆碎声响起,三个纹奴竟是直接被打爆,魂飞魄散,化为滚滚煞气。 原本亮起的三盏长明灯,在三个纹奴被打爆后,灯火便迅速熄灭。 看著熄掉的三盏灯,阴阳绣师不由得愣了下,但也迅速反应过来,直接用犀角针插进其余的纹身之中。 身上其余的命格纹身,竟是又扭曲起来,钻出一只只的恶鬼纹奴,咬牙厉喝道。 “佛祖既然说了,我今日能冥绣大成,那我定是能成。” “就算长明灯全灭,就算体內纹奴全消,就算命格煞气全散,我也肯定能成。” “佛祖即是未来,未来...即是佛祖!!” 第四百七十七章 针刺纹身,血泪罗汉图 “佛祖即是未来,未来...即是佛祖!!” 阴阳绣师好似咬牙切齿般的说出这句话。 虽然听起来坚定万分,实则心中早已满是忐忑,更有说不出的担忧。 因为,最开始阴阳绣师这个行当祖师传下的时候,確实仅有三十六天罡命,这种实现难度极高的冥绣手段。 能够让阴阳绣师,不会被同时只能用一种命格所拘束,能百分百发挥出三十六种特殊命格的神异。 一旦拥有如此多的特殊命格,浑身充斥各种神异,因果劫难不入身,何惧道门中人。 但极为可惜的是...除了创立这阴行职业的祖师外,后续的数代阴阳绣师都没能凑齐三十六天罡命。 即便是有几代人,为了凑齐三十六天罡命用尽手段,都已经变成一种另类的执念了,可终究还是差距甚远。 拼尽全力,用尽手段,最多的一位祖师也就寻到了二十九位命格特殊,並且愿意纹下冥绣之人。 可三十六天罡命的要求苛刻,少一个都成不了事。 虽然二十九个命格也很多了,但终究还是达不到要求,无法同时用出多种特殊命格。 一个时间仅能用一种命格,若换做寻常时候的话,倒也无妨。 毕竟,特殊命格万中无一,能有一个便已经能说是得天独厚,都有极其神异的作用。 可这仅是在平时而言,若与他人斗法,或者其他阴阳之事的时候,仅能用一种命格,无疑是有些不够用了。 所以,为了避免冥绣空有其名,遇事却显现不出其真正的厉害,有位天赋才华极高的祖师,终其一生,將原本三十六天罡命,分离改成了十八地煞图。 原本需要凑齐三十六个冥绣,才可同时用如此多的特殊命格。 变成了仅需找到十八个特殊命格之人,利用十八地煞命的特殊手法,便可不受限制的用出各种命格。 当然,虽然是远比不上三十六天罡命,但这十八地煞图,却让阴阳绣师一脉,再度的声名鹊起。 三十六位有特殊命格的人难寻,十八个的话,无疑是要简单不少。 可这所谓的简单,也仅仅只是维持了几代罢了。 隨著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那特殊命格之人也是越发难寻,就连十八位命格特殊之人,都已是找不到了。 但有了此前祖师的经验,遇到这种情况,后人处理起来也更简单了。 既然寻不到十八个人,那就把要求继续减半,化简为九煞冥绣。 虽然厉害程度步步下降,但若是能同时用出九种特殊命格,肯定也是差不到哪里去,至少凭藉命格之厉害,能算是首屈一指的阴行职业。 不过,这特殊的改进,虽然是让要求变低,可也令冥绣变得阴邪不少。 最开始的三十六天罡命,祖师仅需將皮留下,待到身有冥绣之人离世,再將那冥绣人皮贴到身上就好。 无需將命格特殊之人的魂魄唤来,能够放他们去往投胎,仅仅截取冥绣人皮上的命格气息,便可成事。 当初被龙虎山的天师寻上时,由於並没有拘人魂魄,也没有刻意用冥绣害人,所以阴阳绣师的祖师爷才没被就此惩戒。 可后面的十八地煞图,就不是这般的和谐了。 要以十八个特殊命格,製造出相同於三十六个命格的效果,就必须把纹了冥绣之人的魂魄拘来。 为了不遭天谴,同样也为了不太伤天害理,都只会拘来一魂一魄,藏在人皮冥绣里面,以此来增强命格之力。 虽然只损失了一魂一魄,並不妨碍投胎。 但这缺失的魂魄,多半会让其下辈子变成类似守村人的愚钝之人。 仅是將人变成愚钝傻子,跟现在的九煞冥绣比起,那確实是不能称之为伤天害理。 因为,现在命格特殊之人难寻,又想有冥绣的神异,无疑就只能进一步的另寻他路了。 九煞冥绣。 便在一位背负有深仇大恨的阴阳绣师手中出来了。 仅需九张冥绣,就能拥有三十六天罡命的效果,能同时使用身上所有的各种特殊命格,而不是一时仅能用一个。 只是这手段极为阴邪。 不仅是要將纹了冥绣之人的魂魄拘来,更是要將他们锁在冥绣中,永生永世都无法逃离。 然后,在这种的怨气下,便会隨之涌出种种煞意。 寻常人在拥有特殊命格的时候,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煞缠绕四周,这些煞在天地因果的作用下,將会变得极为厉害。 九煞冥绣,便是要利用这些特殊的煞气。 以煞为基底,让阴阳绣师拥有同时驱使九种命格之能。 就像先前阴阳绣师双臂显现的龙鳞,以及从右胸纹图衝出的恶虎,便都是由冥绣伴生的煞意形成。 但现在,別说是里面的煞气。 就连寄居在冥绣里的纹奴,阴阳绣师都已是不得不唤出抵挡林海恩三人的攻势,甚至也已经被打到魂飞魄散了。 这让其根本就无法確定...即便待会怒目关公命格归来时,他还是否能成功形成这九煞冥图。 阴阳绣师心中没有了把握。 但他却还在咬牙尝试著,並没有选择逃离或求饶。 相信未来佛的预言。 即便现在的他,已是觉得九煞冥图怕是难成,但先前既然有未来佛专门说的预言,那他便不会放弃。 万一。 万一偏偏就在这最后一刻成事,谁又能说的准。 更何况,现在的他早就没了退路,仅剩下...达成九煞冥绣这个机会。 ...... 斩掉三人鬼祟后。 又是数只恶鬼从纹身中涌出,朝著林海恩三人直衝而去。 虽然这些恶鬼周身充斥著煞气,但也仅是如此了,已然没有自我意识的它们,只能僵硬的释放著煞气,以此来阻拦三人的脚步。 但无用,就连阻拦都极其有限,明显都极难做到。 修道这几年来。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经歷了不少的大劫,也见过眾多厉害的精怪鬼祟。 眼前这些没有自我意识的纹奴,仅有煞气出眾,便是再无其他了。 诵著金光神咒。 三人全身都已是覆盖著护体金光,前方涌来的滚滚煞气,直接被三人迎面撞散,手持法器的朝著这些纹奴衝来。 阴阳绣师扭头看了眼情况,发现煞气也阻拦不了林海恩三人半点。 脸上表情隨之变得更加的焦急,又看向面前越发凝实,却还差一点的魂魄,怒喝道。 “关建军,还不速速魂魄归来,犹豫耽搁什么!” 不知是这怒喝有了效果,还是恰好关建军的魂魄都归来了。 半空中。 那个光头男人魂魄已是彻底凝实,周身命格煞气涌动,脖颈位置的血线则最为清晰,被拼凑到了一起。 没有半点迟疑。 阴阳绣师立刻伸出犀角针,朝著半空中的魂魄捲去,收拢成一团按压到后背的闭眼关公纹图中。 当这魂魄进入纹图,原本的闭眼关公刺青,迅速变为了怒目关公,明显是受到了命格影响。 原本有些暗淡的刺青纹线,也隨之变得栩栩如生起来,好似真的关二爷裹挟怒意而来般。 先前还未点亮的第九盏长明灯,在关建军的魂魄进入纹图后,已是迅速亮起,在夜里显得格外显眼。 可就在此时。 “嘭!” “嘭!” “嘭!!!” “......” 又是一连数道的爆碎声响起。 阴阳绣师所有唤出的纹奴,都已是被林海恩三人斩爆,滚滚阴煞邪气洒在四周,令整片区域都有些阴翳。 同时,在阴阳绣师身旁的其余长明灯,已是迅速跟著熄灭,仅剩下刚点亮的那一盏。 按照祖师传下的古籍记载。 只要第九幅冥绣大成,並且拘来魂魄关入纹图之中。 九盏长明灯亮起的那一刻,九煞冥图也就会隨之而成,后续便无需再做其他事。 可现在。 虽然他的第九盏长明灯亮了,可另外八盏灯却已是熄灭,更没有特殊的成事感觉。 换句话说,似乎隨著长明灯熄灭的那一刻,九煞冥绣便已是无法再成。 “莫挣扎了。”张道一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手持法剑步步上前,冷声继续道。 “九盏长明灯已灭八盏,如今仅剩最后一盏,无论你之冥绣如何的厉害,定是都翻不了天。” “將有关灵山之事,將你那刚刚口中的未来佛一事说出,助我们解决此次大劫,或许还能减轻几分罪孽。” “罪孽?本罗汉若能成佛,自是连半点罪孽都不会有了。”阴阳绣师面目狰狞的说了句。 谋划一生,离九煞冥绣也仅差最后一步,而功亏一簣的不甘,化为了无法抑制的怒意。 全力驱使著当前身上仅有一个特殊命格,后背的怒目关公图亮起乌光。 紧接著。 一大股煞气从其纹图中涌出,匯聚在阴阳绣师的手中,变成一把大关刀,磅礴凶意已是隨之涌出。 虽然是由煞气组成,但这把关刀却是纹理清晰,表面还绘著一条龙。 毫无疑问。 这便是怒目关公图中的特殊能力,能让常人拥有超凡气力,手持关刀就像驍勇善战的將军。 当初的关建军,便是借著自身的特殊命格,以及后背的闭眼关公纹图,才扛住了那么多人的砍杀,成了眾人口中的关老二。 现在被逼得走投无路,怒火衝天的阴阳绣师,只想利用这充斥杀伐之力的特殊命格,竭尽全力斩掉林海恩三人。 当然,这也是他穷途末路的手段。 先前把那些纹奴唤出,就是为了给这第九幅冥绣爭取时间。 结果,时间是爭取到了,但另外八副刺青里的纹奴全都魂飞魄散,连带著长明灯都熄灭了。 没有办法,若是先前但凡有其他办法的话,阴阳绣师都不可能用这般极端的特殊手段。 ...... 此刻。 握持著大关刀,阴阳绣师朝著林海恩三人直衝而来,瞪大的双眼中都遍布血丝,足以看出其有多愤怒不甘。 但无用,不仅是愤怒无用,就连他这直衝而来的拼死相搏,也没有什么作用。 看著衝来的阴阳绣师,林海恩一马当先,手持缠著雷芒的金鞭,重重朝其砍来的关刀砸去。 “鏗———”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这看似由煞气形成的关刀,竟是古怪的有了金铁之感。 但可不止是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手持法剑,已是同样直劈而来。 “鏗—” “鏘—砰———” “......” 第一道的撞击声,就跟先前一样,宛如金铁对撞。 可第二道的撞击,却带著明显的崩裂声音了。 只见,这由煞气形成的关刀,在三人的猛击下,直接就崩断成两截,连带著阴阳绣师都被反震力掀飞。 从地上爬起,阴阳绣师朝手里看了眼,发现这关刀已是彻底崩断了,就连煞气都不断的从断裂口涌出。 仔细盯著折断的关刀数眼。 阴阳绣师忽然將手里的半截刀柄丟掉,同时看向面前最后的那盏长明灯。 “逼到绝路,真当是被逼到绝路。”阴阳绣师咬著牙,用凶狠的目光盯著林海恩三人。 隨即一手拿著象牙针,另一手拿著犀角针,在林海恩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忽然重重刺向面前的血泪罗汉纹图。 “你们可知...要想成为阴阳绣师,除了要有一定的机缘际遇外,还需要有天地赐予的特殊命格。” “最初的祖师,身上便有两种命格,所以其开创出了阴阳绣师一脉。” “除了最初祖师,我们这后续的每一代,虽然都没有身兼两种命格的特殊际遇,达不到祖师那般,但我们可都有一种特殊命格。” “何为入门,便是由师父执针,在弟子身上纹进一副冥绣,才为如此。” “这幅冥绣仅仅只会纹身上,不会转运改命,更不准用来影响往后实打实的修行。” “但跟所有祖师不同的是...我有两位师父。” “第一位师父在我胸口纹了罗汉,代表了我的特殊命格,愿我勤勤恳恳的纹图刺青,莫招惹恶事邪事。,” “第二位师父,如今的未来佛,专门给我胸膛的纹身,点上了几眼血泪,便令其气势喷涌而出。” “还特地交代了一件事。” “那就是...若踏进绝路,便无需在藏,针刺纹身,神异便现!!” 第四百七十八章 请...妈祖奶奶借法! 此刻。 在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时。 象牙针和犀角针,便直接插入纹图中,霎时让先前並无什么表现的纹图刺青,边缘开始泛起淡淡温和的光芒。 这才刚溢散出来的温和光芒,竟好似被什么影响了般,变得充斥著凶煞暴戾之意。 尤其是这罗汉的双眼,以及两侧下滑落的血泪,散发出诡异光芒,不断有阴煞之气传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原本这阴阳绣师胸口的纹身,便是其师父所留,希望能够庇佑自己的徒弟,算是最为温和的那一种冥绣。 但被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加了血瞳和血泪,整个內里的含义就彻底改了,变得充满著阴煞邪祟。 更加诡异的是...不只是这罗汉刺青的留下血泪,就连阴阳绣师脸上,竟也开始有滚滚血泪淌下。 紧接著。 阴阳绣师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诡异悚然起来,时而大喜,时而激动,时而悲痛,时而痛楚,时而不甘...... 就好似脑中出现无数个他,正在分离著什么。 同时。 那血泪罗汉图,竟好似活过来了般,还有一阵阵的诵经声传出。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看著当前状態诡异的阴阳绣师,不由得皱了皱眉,脸上皆是疑惑神色。 看了两秒。 依旧是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况后,三人彼此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便是一同大步上前。 不知道眼前这邪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无论如何...只需將其斩到仅剩最后一口气,那事情自然能解决。 就在三人手持法剑,即將就要朝著眼前的阴阳绣师劈来时。 “呲———” 一大股特殊的劲气,忽然在阴阳绣师的四周瀰漫衝散开来,其身上所有的冥绣,竟是同时被点亮。 这股劲气带著狂暴的阴煞邪力,更好似带著腐蚀的特殊效果,让林海恩三人不得不持著法剑,以金光护体来抵御。 阴阳绣师將插在胸口的两根阴阳纹针拔出,已是完全不顾如水柱般喷涌而出的鲜血,狰狞的大笑起来,兴奋道。 “桀桀桀,悟了,师父...我终於是悟了啊。” “您所谓的冥绣必定大成,竟是这种意思,竟还留有如此手段。” “虽然徒儿胸前的冥绣特殊,但一直以来从未用过,若是无您给徒儿点落的几笔,只怕一切都成不了。” “今日,徒儿便借您留下的手笔,將眼前这三个狗道斩掉,毁掉道门今后未来,来助师父成事立起灵山。” “但凡灵山雷音立起,当今的道门各脉也註定要走到末路,再无半点的路可走,再无那种自视甚高的狗道。” “桀桀桀,只要是能成事,即便以魂魄祭冥绣...又何妨!” 话音落下。 阴阳绣师忽然大张开口,一大团的黑气从其喉咙涌出,竟是化为阴阳绣师的三魂七魄。 但比起寻常的三魂七魄要更透明稀薄,並没有那种厚实感。 修道多年的三人,立刻便看出了...这吐出的三魂七魄,竟是並没有凝结在一起,而是呈现分散的状態。 换句话说。 阴阳绣师的三魂七魄,已然是被分割成十份,每一份中皆有一魂或是一魄。 下一秒。 先前亮起的每一个冥绣纹图,竟猛地爆发出一股强劲吸力,將飘在半空的一魂或是一魄,吸入冥绣之中。 原本的怒目关公图中,还有关建军的魂魄,所以其余的八个冥绣,皆吸入了属於阴阳绣师的魂魄。 一个正常人拥有三魂七魄,现在阴阳绣师將魂魄分入不同的冥绣后,无疑是仅剩下一魂一魄了。 寻常人身上只有一魂一魄的话,定是不会再有自我意识,整个人都会变得万般愚钝,甚至就连意识都不会再有。 就像曾经被嚇掉魂的林永杰,仅仅只是丟了一魂一魄,便已是没了自我意识,只能呆傻的躺在床上,宛如植物人一般。 可是现在...那飘在半空中的一魂一魄,重新回到阴阳绣师的体內后,竟好似还能控制身体,对著林海恩三人露出一抹阴邪表情,冷笑道。 “桀桀桀,三个狗道,论你们千阻万阻,本罗汉依旧是能成事。”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吾师或许早就推断到了此劫,所以专门给我的冥绣添了两笔。” “原本这冥绣,仅有护持魂魄的作用,让我在斗法之中,不会被直接打到魂飞魄散。” “可在未来佛的加持和几笔下,变成了分魂的神异,仅仅只剩下一魂一魄,本罗汉也可掌控自身。” “而且,这失去纹奴的八幅冥绣,在身上存在多日,早就沾染了独属於我的气息,更是用过这命格不知多少次。” “如此一来,就算这八幅冥绣中没有纹奴,但只要我將魂魄分离,用一魂或一魄作为纹奴,依旧是能让长明灯亮起,依旧是能成......” “九煞冥绣!!” 刚说完。 原本熄灭的八盏长明灯,竟是一瞬间又燃起火苗。 虽然没有先前的那般明亮璀璨,但在当前的深夜中,確实能无比清晰的看到...一共是有九盏灯围著阴阳绣师了。 先前都快要逸散的煞气,迅速的又匯聚起来。 而阴阳绣师的周身气势猛然上涨,更有一股无形的劲气縈绕四周,令周围的灌木树丛都沙沙作响。 低头看了眼身上泛著乌光的眾多冥绣,阴阳绣师似乎並不意外,隨即用力的攥了下拳头。 只见。 双臂上的过肩龙冥绣,忽然亮起带著沉闷乌光,狂暴煞气立刻从纹图中涌出,又化为一层层的鳞片,覆盖在阴阳绣师的双臂。 而这还不是结束。 阴阳绣师右胸口的下山虎冥绣,竟是同时亮起了乌光,一大股的煞气化为一只恶虎,而这恶虎又像光雨般消散,凝聚到阴阳绣师双手。 覆盖著鳞片的双臂,肌肉迅速的轧结隆起,还出现了条条虎纹,附著在龙鳞上面,双掌明显也大了一倍不止,还有尖爪泛著寒意。 看到这一幕。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现在出现的都不仅有一个特殊命格,过肩龙和下山虎两种冥绣,都已是加持阴阳绣师的身上。 如此情况,足以说明...眼前的这个邪人,竟是让自身魂魄变为纹奴,强行让这九煞冥绣成事了。 看著周身瀰漫煞气,气势也上涨数倍不止的阴阳绣师,林海恩將金光护佑全身,猛的踏地抬起金鞭,朝其天灵盖全力敲击而去。 虽然这阴阳绣师已经成事了。 但究竟有多么厉害,林海恩还不確定...也不知这九种特殊命格同时用出,又会有何种神异之处。 毕竟,先前这阴阳绣师被逼到绝境,都只能唤出纹奴来短暂阻挡。 那种仅有本能,完全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纹奴,比起寻常的精怪鬼祟还要好对付,根本试不出命格有多特殊。 ...... 此时。 看著林海恩重重砸下的金鞭。 阴阳绣师脸上露出狰狞的嘲讽冷笑,右手微微虚握一下,先前被斩断的煞气关刀,竟又出现在其手里。 可这一次。 並不像先前那般的害怕和紧张,阴阳绣师带著阴惨冷笑,双手握持著大关刀,浑身煞气滚动,直接朝著斜上劈出,对著打下的金鞭。 “鏗———”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后续还夹杂著『咯咯』硬碰硬角力。 原来是单手握持金鞭的林海恩,跟双手攥著煞气关刀的阴阳绣师,处在了诡异的特殊僵持状態。 金鞭和关刀撞到一起,二者都无法更近一步。 这一幕。 无疑是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有些惊讶,因为林海恩如今的气力有多大,他们都是有切身感受到。 恐怕拉出一头象,气力都没有林海恩大,甚至都还差的很远。 可现在的阴阳绣师,凭藉著数个命格加持,单单在气力一途上,已是跟林海恩相差无几。 足以说明,这以自身魂魄作为代价的九煞冥绣,究竟是有多么厉害。 但张道一和阎九幽也没有发呆愣住,在林海恩和阴阳绣师两人处於僵持之际时,已是迅速的提剑衝来。 两人一左一右,直接朝著阴阳绣师的两腰刺来。 可就在法剑即將刺进其腰部的时候,左腰位置的一个白骨纹身,乌光亮起,煞气隨之狂涌而出。 这些煞气笼罩於阴阳绣师的周身,化为一套泛著寒意的白骨盔甲,暗沉泛黄的状態,能一眼看出来歷不凡。 “鏘———” 两把法剑刺到腰部的白骨盔甲,虽然是溅起不少的火星,可却根本无法刺穿盔甲,坚固程度远超想像。 “桀桀桀,无用,终究是无用。”抵住三人攻势的阴阳绣师,猩红色的双瞳泛著凶光,狰狞的摇头兴奋道。 “若仅能用一个特殊命格,那你们三人道行不低的狗道,確实本罗汉如何都敌不过。” “但现在,九个命格任由本罗汉使用,况且今日过后,本罗汉便会因自身冥绣的因果煞气,从而魂飞魄散而亡。” “在这必死无疑,了无牵掛的情况下,我又何必留力半点?” “只要斩掉你们三个身负大运、命格特殊的狗道,即便当今的其他道门中人如何厉害,必定也阻不了吾师的大计。” “立起灵山,建起雷音,我便能化佛归来,桀桀桀!!!” 狂笑著说完这番话。 阴阳绣师脖颈位置的腾蛇冥绣,立刻便隨之亮起乌光,煞气也从里面涌动而出。 这一次。 並非是让其的四肢身躯更加柔软充满韧性,而是一只由煞气化成的巨蛇从纹图中钻出。 吐著分叉蛇心,外露的尖牙漆黑无比,明显是带著剧毒。 这只煞气巨蛇在阴阳绣师的指引下,立刻便朝著正在和他僵持的林海恩扑去。 只要被其咬住,那由煞气形成的毒素注入体內,绝对会带来大麻烦。 看著扑来的巨蛇,张道一立刻率先收起法剑,不再选择刺阴阳绣师的腰部,转而向上朝著巨蛇脑袋斩去。 法剑迅速斩向巨蛇的脑袋,但並未像张道一设想的那般,能直接把蛇头斩下,竟是被坚硬的蛇鳞挡住,仅能稍稍的阻其爬行。 见到无法斩下蛇头,张道一便是立刻大喊道。 “海恩师弟,先退!” 虽然觉得这煞气巨蛇应当无法咬穿金光神咒,但林海恩还是鼓动气力震了下金鞭,令阴阳绣师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很明显。 虽然看似在僵持中,但阴阳绣师明显是劣势的那一方,也仅仅只是能稍稍僵持罢了。 ...... 拉开一段距离后。 看著全身皆是纹身,笼著煞气的阴阳绣师,三人表情都有些严肃和凝重。 因为,刚刚简单的交手之后,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出...九煞冥绣大成的阴阳绣师,比起先前確实厉害数倍不止。 尤其是命格和煞气相配合下,显现出了不少邪异之处,无疑是要远超三人的设想。 看著浑身煞气缠绕的阴阳绣师,张道一握著手中的法剑,眼里带著几分凝重,缓声道。 “那意图立起新灵山的精怪真当厉害的很,不仅能驱使三足乌此等凶兽,仅是隨意的一笔,便可让眼前这邪人成事。” “现在这九种特殊命格同在,比起先前真当是厉害百倍不止。” “海恩师弟,九幽师弟,既然凭力降不住这邪人,那我们便用法。” “一力降十会,一法破万力。” “確实该用法来治这阴人,不管其命格有多邪异,只要法力够强,那就必定能降。”阎九幽肯定应了句,更是缓缓攥紧手中的法剑,继续道。 “掐诀练了这么长时间,確实也该试一试...这道诀究竟是练成了没。” 话音落下。 阎九幽便竖立持剑,放在面前,併拢双指从剑身缓缓划过,大喊道。 “请祖师借法!” 张道一做出相同的动作,看了眼当前黎明前的黑夜,同样喊道。 “请祖师借法!” 跟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不同的是...林海恩並没有拿出本脉的龙角法器,反而是把金鞭暂时放到一旁,取下脖颈处的七彩贝壳吊坠。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朝著九天之上看去,格外虔诚的喊道。 “请...妈祖奶奶借法!!”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仅有林海恩会的法术,妈祖娘娘赐下吉祥九宝 请祖师借法。 这是道门中人的压箱底手段。 遇到精怪鬼祟道行厉害,仅凭自身当前法力无法制服,没什么好办法將其斩掉后。 道门中人便会向祖师借来法力,尝试在祖师法力的加持下,用更加厉害的道术和法诀,斩掉遇到的邪人。 当然,这並不是最后手段。 不管发生什么,道门中人的最后手段,都是以自身性命和全部道行来唤祖师亲至,不再考虑往后会如何。 在以往的大劫中。 基本上,都会有数位的道门前辈,自知阳寿已是没有多少后,选择唤来祖师亲至,来解决祸乱人间的大劫灾厄。 ...... 此刻。 张道一竖立起法剑,双指一点点划过剑身,感受著周围的天地之势,已然是隨之大声诵起。 “谨请龙虎祖天师,符法神通不思疑,天降符法是天师,地下展开救万人,手执玉勅上天庭,脚踏七星驱猛虎,张府天师同秋照,邪法鬼神见皆惊。” “叩拜天师降地理,天师明言符法急,收斩江海蛟龙蛇,百病救苦速消灾,勅封代天张天师,灵威符法鬼神惊,身受明朝圣王勅,灵印法剑降神威。” “弟子一心三拜请,张府天师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很明显。 这就是先前遇到三足乌时,还未彻底诵出的借法咒,现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自是能够完整的诵出。 尤其是...面前的阴阳绣师刚刚成事,有了九煞冥绣的邪异之力,那是万般的囂张和膨胀。 完全不把三人放在眼里,觉得不管怎样,肯定都能將三人斩掉了。 而在张道一念诵法咒时,阎九幽同样也在掐诀诵咒,双眼蜕为漆黑,没有一点的眼白,大声诵起向祖师借法。 “拜请净明大祖师,神功妙济许真君,传授老君亲敕令,降下西山传法度,坐殿毫光千里现,逢眼龙降百鬼神,龙虎將军隨身转,金乌大酬在四边。” “有等神不尊敕鬼,斩砍自由不容身,家家显现度思念,厝厝显现度万民,闻法弟子归山去,西山渺渺何处是,净明门下来相请,旗摇打鼓来相应。” “弟子一心三拜请,许逊真君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诵完毕。 阎九幽周身气势涌动,阳间小地狱都隱隱浮现。 先前的那一段时间,阎九幽便是在练习这个借法的法诀,足足练了数个月,现在才第一次在斗法中用出。 要练这么久,一方面是这法术厉害,真当是没那么好学,另一方面也是清玄真人已是离世,没有人可以亲自教授阎九幽。 虽然净明宗坛的传承悠久,有不少关於这法术的心得体会,以及完整的咒语留下。 但没有师父亲自教授,又不像张道一那般有梦中降授,所以为了学著厉害的借法咒,阎九幽確实是走了不少弯路。 现在能一用便出,足以说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隨著两人诵完法咒。 “隆隆隆———” 原本笼罩黑云的天空,忽然响起了一阵清晰的隆隆声。 紧接著。 在这低沉厚重的响声中,天空中忽然有两颗星辰亮起,从最开始的有些模糊,迅速变得万般璀璨。 夜空里的其他星辰,在这两个星辰的光亮下,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星辰璀璨亮起的那一刻。 每一颗星辰都降下了一条璀璨通道,隨之落在了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的身上,星光变为了磅礴法力,令两人周身都泛著萤光。 站在正中间的林海恩,亦是没有呆站不动,手中攥著七彩贝壳吊坠。 按照正常来说,他若是要求九天神明接法的话,肯定是找閭山三奶派的祖师—顺天圣母陈靖姑,会更加的恰当点。 但在机缘巧合下,林海恩跟妈祖娘娘有了如此特殊的因果关係。 再加上。 先前解决了妈祖娘娘当时万分棘手的问题,还在湄洲岛立起了出岛巡安的民俗,所以被赐予一道极其特殊的法。 就是在湄洲岛的祖庙里,妈祖娘娘专门写给林海恩的法诀。 这道法並不是常见的杀伐法诀,而是能够求妈祖娘娘降下法力相助,远比寻常法诀厉害的多。 最关键的是...妈祖娘娘虽然信徒香客眾多,遍布世界各地,但她其实並没有道统传下。 因此林海恩是这世上,唯一能求妈祖娘娘降下法力,相助的那个人。 原本在这段灵山大劫逼近的时间,寧法师便打算教林海恩本法脉的向祖师借法的法术。 结果,得知林海恩已是能从妈祖娘娘那边借法,同时又答应了普寧道长,在这段时间里,由他来教授普庵法脉。 所以,寧法师便暂时没有把这道法教给林海恩,准备等到后面再教。 同时,为了让林海恩放心,也是专门说了...既然妈祖娘娘会赐下这道特殊的法术,那肯定跟祖师有所商量。 后续要是遇劫的话,大胆的用这道法术求援便可。 林海恩捏著手中的七彩贝壳吊坠,用力深吸一口气,隨即脚踏罡步,手里掐诀,无比虔诚的大声诵道。 “谨请五更鸡啼响,请出娘妈来梳妆。” “妆卜真珠龙凤对,妆卜左平琉璃妆,头插金针十二对,脚踏弓鞋三寸长,身穿欏裙十八幅,幅幅牵来绣鸳鸯,一支凉伞彩娘妈,妈打落水去游香。” “东家游香人来请,西街游香人来迎,过山请娘娘亦知,过海请妈妈亦来,家家奉祀娘香火,处处奉祀妈香菸,千厝祈求千厝应,万家祈求万家灵。” “孙儿一心三拜请,妈祖奶奶降临来。” “神兵火急如律令!!” 刚一诵完。 夜空里,顿时便有一颗星辰璀璨亮起,同样是降下点点星光落在林海恩的周身。 这些星光变为法力,令林海恩只觉得全身的法力暴涨数倍,同时以往所用出的法术,现在的威力定是厉害数倍不止。 最关键的是...伴隨著星光落下的似乎並不仅是法力,还有极为厚重浓郁的香火气息,笼罩在林海恩手中的七彩贝壳吊坠。 隨著一道带有海水咸味的微风吹来。 七彩贝壳吊坠的模样,竟是一点点的开始变化,旁边的香火之气,竟也形成了九种不同的特殊宝贝。 分別是:灵芝如意、妈祖金印、仙桃筶杯、定海神珠、龙凤喜灯、洒金玉帆、天顺金锚、鎦金银梭、搪金海螺。 由於和妈祖娘娘的缘分极深,所以林海恩也是清楚...这漂浮的九件东西都是妈祖奶奶的法器。 每一件都有极其特殊的能力,被称为吉祥九宝。 在林海恩的视线里,旁边香火所形成的灵芝如意,漂浮到七彩贝壳吊坠上面,並且將原本的吊坠以极其神异的姿態变为如意。 林海恩心有所感,伸出手抓住飘在半空的灵芝如意,明白这是妈祖奶奶为了助其灭邪,所专门赐下的法器。 ...... 此刻。 看著周身都笼著法力的三人,阴阳绣师虽然有些意外,更有些疑惑不解。 但九煞冥绣大成后,其整个人都已是膨胀起来,觉得当今世上,绝不可能有道门中人敌得过他。 眯著凶戾的双眼,脸上则带著一抹嘲讽,冷笑道。 “真是烦人的狗道。” “本事没多少,但就像苍蝇跳蚤般围在周围,让人不得安心。” “罢了,罢了。” “本罗汉现在便將你们三个斩掉,或许还能剩下不少的时间,届时见狗道便杀,即便是跪地求饶也无用。” “桀桀桀———” 在阴阳绣师狂妄冷笑之时,林海恩三人的表情已是越发冷冽,彼此对视一眼,浑身充盈著法力,步步上前。 曾经。 寧法师、普寧道长和清玄真人三位长辈,一同求来祖师借法,解决阎家十棺之诡事。 现在。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虽是小辈,歷练不多,却已是也能向法脉祖师和妈祖娘娘借法,以此来解决眼前的邪人。 今时今日,就似往事往日,更像是一种另类特殊的传承。 ...... 与此同时。 在这片山脉的一座大山峰顶,先前偽装成大日的三足乌,神色恭敬的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看著身旁的灿金佛像,低著头道。 “佛祖,既然那灵石山,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又要去哪里?” 正端坐在峰顶的佛像,並没有回答三足乌的话语,只是昂头看著夜空里的三颗璀璨星辰,不带半点感情道。 “还是成不了。” “即便本佛已助无空的九煞冥绣大成,可现在这三颗星辰亮起,多半还是难將那三名小道斩掉。” “看来,本佛跟这三个身负气运的小道,终究还是要等天时地利人和皆来时,才可论得输贏啊。” 说到这里。 佛像忽然又停下话语,看向身旁的三足乌,摇了摇头感慨道。 “无白,你还是不懂啊。” “灵石山仅是一时之地罢了,若想成新灵山雷音,在如此深山老林之中,又怎可以。” “天时地利人和皆快到了,到时寻上一处古剎,以此立起雷音千佛寺,又有何难......” 第四百八十章 是时候,送你这邪人上路了! 灵石山。 在这处原本该立著小雷寺音的平台,阴阳绣师周身缠著煞气,双眼猩红的看著前方,瞳中皆是暴戾狠辣。 仅因曾经想入道门,却求而不得,这邪人便对道门心怀芥蒂,一心都想著用冥绣的邪异对付道门中人。 再加上。 现在归顺了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自然是对道门更加怨恨,还得到命令要在此拦下三人。 见到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有一身的厉害道行和法力,已是明白三人必定是往后道门的中流砥柱。 这种种情况下,让阴阳绣师有多想斩掉三人,简直无需多说。 ...... 煞气呼啸,阴风怒嚎。 阴阳绣师抬头看了眼夜空璀璨的三颗星辰,又看了看林海恩三人身上的法力星光,带著一抹自信的鄙夷道。 “即便有些新手段又如何。” “本罗汉身上的九煞冥绣,可足足有九个特殊的命格,更带著天地因果之势,狗道如何能敌。” “还在像跳蚤般的蹦躂,真当是烦人的很!” 话音落下。 阴阳绣师猛地用力攥紧手中的关刀,周身煞气一点点涌动而下,令刀刃泛起阴沉乌光。 虽然並不能一眼看出其锋锐感,但那种特殊的阴煞压迫,却好似已经扑面而来。 看向三人所在的方向,阴阳绣师神色万分凶狠,举著煞气关刀便斜劈而下,隨即又横拉一记,最后悍然上挑。 每一记的关刀挥出,都带著一道阴煞刀气。 这刀气呈现为乌黑色,皆是由阴损煞气形成,分別呈现斜劈、横拉和上挑的模样,朝著林海恩三人衝来。 三道连续袭来的刀气,根本没有半点轻飘飘的感觉,那厚重的凶煞之意竟是令四周空间都有些扭曲。 衝来时,竟好似还夹杂著龙吟、虎啸、狼嚎、蛇鸣等特殊叫声。 可以看出。 这三道刀气中,充盈著九种特殊命格的反噬煞气,比起寻常法力所凝成的刀气,要更加的厉害,更加的凶煞。 若是换成以往,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肯定是要避开这劈来的阴煞刀气,以免被其中充斥著凶煞之意影响。 但现在。 都已是找来祖师借法,笼著澎湃法力的三人,却是连半点躲的意思都没有。 彼此间对视一眼,轻轻的頷首点头后,便同时念诵而起。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依旧是常用的金光神咒。 但不同的是...跟先前念诵相比,在祖师法力的加持下,这次的金光神咒明显要厉害数倍不止。 从天落下的星光法力,在这法咒声中,竟是化为灿金色的鎧甲虚影,將三人护在其中。 没有祖师法力相助时。 念诵此法咒,仅会有一层金光护在体表,以此来抵御阴煞邪气,来阻拦精怪鬼祟的侵蚀。 可现在却能直接化为灿金色的鎧甲,这究竟厉害了多少倍,简直是无需再说了。 当金光鎧甲护体时。 那三道充斥著阴邪煞气的刀气,已是从前方衝来,径直撞到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的身上。 “砰—” “砰—” “砰———” 三道清脆的爆碎声响起。 就好似鸡蛋跟石头硬碰硬般,看起来凶戾厉害的凶煞刀气,竟都没让三人的身形步伐晃动半点,就被金光鎧甲撞碎。 见到如此凶煞的刀气完全无用,甚至被轻鬆撞碎后。 阴阳绣师猩红的双眸里,也是露出了几分凝重,更下意识的微微攥紧了手中关刀。 因为,虽然看起来囂张凶恶的很,但其並没有所想的那般莽撞。 刚刚斩出的凶煞刀气,便是阴阳绣师用来试探的手段,想好好看下...又施展了厉害法术的林海恩三人,现在究竟是变得多么厉害。 毕竟,这天上忽然亮起三颗璀璨星辰,而这三颗星辰还会洒落星辉,落在眼前的三个小道身上,著实是有些古怪和神异。 虽然不知这星辉落身,究竟会带来何种变化。 但阴阳绣师却是能隱约感觉到...眼前的三名小道,周身逸散的气势全都变了,比起先前要深厚数倍不止。 所以,儘管对自己的九煞冥绣充满自信,可阴阳绣师还是谨慎的试探了一番。 现在的这个结果,明显是令其有些凝重。 正想著要用什么手段,破掉这神异的法术时,林海恩三人已是迅速的抓著法器大步衝来。 相较於先前。 浑身都笼著法力的三人,步伐虽然看起来更加沉重,但速度却是明显更快了。 这磅礴落下的星辉,不仅让三人有著源源不断的法力,更还是在无形之中提高了三人的身体素质。 三人大步衝来。 跟先前不同的是...这次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走在较前的位置,手持法剑朝著阴阳绣师的脑袋重重斩去。 很明显。 虽然先前都说著阳间事,阳间了。 对付精怪鬼祟轻鬆简单,可要是遇到人命的时候,还是交给阳间律法来处理,或者天地因果报应来解决更合適。 但三人明显心头都积著一股气,尤其是刚刚这阴阳绣师,那般的詆毁道门,更是大言不惭的说著...要杀尽道士如此话语。 即便是有些违律犯戒,可三人却也顾不得那般多了。 当前唯一的想法便是...儘快除掉眼前这恶贯满盈的邪人,绝不可让其得逞,更不能让其离开这灵石山。 ...... 此刻。 看著张道一和阎九幽劈砍而来的法剑,阴阳绣师脸上皆是凶恶表情,依旧跟先前一样,伸出关刀抵挡。 “鏗—鏗———” 隨著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两把泛著萤光的法剑,几乎同时撞到了阴阳绣师握持的煞气关刀,还溅起了点点火。 这关刀確实厉害,虽然是由煞气所变,但因特殊的命格因素,令其比起寻常的精铁关刀,都还要坚韧数倍不止。 当然,仅凭一柄关刀,也定是无法阻拦两人的斩击。 现在阴阳绣师的手掌已然並非寻常手掌,早就被下山虎冥绣影响,变成了极其坚韧的虎掌。 那恶虎般的蛮力,从虎掌中传来,令其单单气力都增加数倍不止。 此时。 看到两把法剑又被自己挡住。 阴阳绣师原本还带著几分担忧的眸中,竟是又亮起了囂张之色,更在狰狞的低吼道。 “桀桀桀,本罗汉还以为你们现在有多厉害。” “结果,也就还是空有其表,空有气势罢了,这劈下来的法剑,跟先前有哪里不同?不一样是软绵绵、轻飘飘的没半点厉害之处。” “如果仅是如此的话,本罗汉那便送你们......” 还没说完。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同时用力,手里握著的天师剑和斩妖剑,已是亮起璀璨萤光,更带著前所未有的锋芒罡气。 “噗嗤—” “噗嗤———” 隨著两人全力压下,清晰的切割斩断声,便在周围清晰传出。 原本都还能抵住法剑的煞气关刀,竟是在两人全力压下,並带著狂暴法力的衝击,直接被斩成了三截。 同时,原本下压的两柄法剑,也是迅速的侧移,朝著阴阳绣师抓著关刀的双手砍去。 “啪嗒———” 关刀掉地的轻响,跟在切割斩断声后响起,同时好似还夹杂著血液喷涌的滋滋声。 阴阳绣师满脸惊愕的抬起手,发现先前还握著关刀的虎掌,竟被直接削去了所有手指,鲜血还在不断滚滚涌出。 最关键的是...原本手掌瀰漫的下山虎冥绣因果煞气,竟好似被法剑上的狂暴罡气法力抑制,不断有灼烧般的滋滋声响起。 而在阴阳绣师惊愕呆愣时。 林海恩已是握持著灵芝如意,朝著阴阳绣师的天灵盖敲击而来。 虽然这灵芝如意是厉害法器,或许有其他更厉害的用法,但现在的林海恩却只想狠狠敲烂阴阳绣师的天灵盖。 看著重重砸来,还泛著法力萤光的灵芝如意,阴阳绣师的眼中终於是浮现了惊恐神色。 不知为何。 虽然没有罕见的预知命格,但现在的他却是能清晰预见...要是敢用脑袋硬接这一下如意砸击的话,多半会天灵盖炸开,魂飞魄散而死。 根本来不及细想。 阴阳绣师脖颈位置的冥绣亮起乌光,就在灵芝如意砸下之时,整个人的脖子竟好似长蛇般朝著侧面扭去。 “砰———” 灵智如意狠狠砸落,直接砸在了阴阳绣师的肩头位置。 看起来好似轻飘飘的灵芝如意,竟带著极为恐怖的力量,更带著极为厚重的罡气,直接把阴阳绣师右肩膀砸的骨裂变形。 “啊———” 阴阳绣师顿时痛嚎一声,根本来不及细想和反击,猛地用力踏地,足足往后退了数步。 感受著手掌和肩膀的剧痛,以及被罡气衝掉的大股煞气。 阴阳绣师因九煞冥绣大成而兴奋上头的情绪,终於稍稍的压下些许,脸上更没了先前的小覷之色。 因为,阴阳绣师能清晰感觉到...有两种冥绣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消退散去,尤其是下山虎的命格煞气,竟是一分一毫都找不到了。 低头朝著右胸看去。 猛然发现,原本都还在泛著乌光的下山虎,此时竟是彻底黯淡下来,而且就连纹线都隱去了,化为一片枯槁的人皮。 同时,刚刚被灵芝如意劈到的右肩,也传来了阵阵灼热感,就好似不断的有罡气,正在侵蚀其周身的煞气。 又看向右肩位置。 阴阳绣师一眼便看到...原本在此处的一半过肩龙纹身,被刚刚的灵芝如意敲过后,竟同样变得黯淡,纹线也跟著消散了。 而这还不是结束。 这股强劲罡气,竟是还沿著纹线,朝著左肩位置的另一半过肩龙纹身侵蚀而去,明显是要將这冥绣里的煞气全部消融。 阴阳绣师本想要从腰间掏出纹针阻拦,护住剩余的半边过肩龙冥绣。 可当没有手指的半掌,触碰到腰间传来一阵刺痛时,才令其再次的反应过来。 刚刚他的手掌,已是被直接削去了大半,就连最寻常的抓握都做不到了。 同时,阴阳绣师还能清晰感觉到...后背那刚刚才纹上的怒目关公图,现在也开始一点点的暗淡,就连纹线也同样跟著消失了。 仅是刚刚的一瞬,他的九煞冥绣竟就被毁了三副,而且还是里面杀伐之力最厉害的三副冥绣。 现在这法器所蕴含的罡气,怎会这般的厉害,比起眼前这三个狗道起初的罡气,竟是能厉害了数倍,乃至於数十倍都不止。 就在阴阳绣师惊愕呆愣时。 早已全面激发阴阳眼,双瞳呈现为一眼灿金,一眼浑浊的林海恩。 已经敏锐观察到阴阳绣师身上的过肩龙和下山虎冥绣竟越发暗淡了,而里面原本充盈的煞气,也被溶解隱去。 又看了眼其他冥绣,发现还涌动著滚滚煞气,立刻便肯定的开口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邪人所谓的九煞冥绣,並不像古籍中记载的三十六天罡命,是用还算正道的法子,截取了一些命格气机,再辅以其他东西成事。” “不出意外,这邪人应当是利用了特殊命格中的煞气,也就是因果报应,以此来拥有九种特殊命格。” “看似能同时用九种命格,实则全由负面煞气报应,引动原本的命格。” “只不过,这因果煞气的报应,都由寄居在其身上冥绣的魂魄承担,所以眼前这邪人,自是能肆无忌惮的用。” “但这终究是由煞气引动,仅是虚有其表罢了。” “先前我们三人法力不足,还拿其没有办法,现在有妈祖奶奶和法脉祖师降法相助,仅凭那星光罡气,便足以溶解震散因果煞气,化解这九煞冥绣。” “无需再试探什么了。” “如今也是时候,送这邪人上路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雷劈之后,还有...火焚! 刚刚的斩击,明显只是试探。 只因。 先前阴阳绣师身上的九煞冥绣,著实有些古怪,能够利用各种特殊命格,让人捉摸不透...究竟是如何形成。 但现在,隨著三人借著祖师降下的星光法力,粗浅的试了一试后。 藉助那得天独厚的阴阳眼,林海恩立刻便看出了...这邪人並没有真正拥有这些特殊命格,仅是以煞气催动获得其神异罢了。 虽然具体是如何变成这般,林海恩並不是很清楚。 可通过那些纹线黯淡掉的冥绣,便可清晰的確定...只要里面的煞气被全部消耗殆尽,那所谓的特殊命格作用,也就会隨之消散。 先前的斗法过程中,拿这九煞冥绣没什么好办法,完全就是因法力不够,各种法诀所附加的罡气也不够,所以无法將里面的煞气消耗殆尽。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已是请来妈祖娘娘和法脉祖师借法的三人,浑身充盈著法力,那落下的星光里更满是罡气,怎都能將消融那些煞气,令这冥绣再无作用。 ...... 此刻。 听到那所谓的九煞冥绣,仅是空有其表,並非古籍中的那般厉害后。 张道一没有半点的迟疑,手中的天师剑,已然是朝著九天举起,对著那颗璀璨的星辰。 全身的法力都鼓动起来,手中掐诀念诵而起。 “龙虎山中天威灵,天师堂前地赫起,雷轰隆,电霹雳。” “五雷伏令敕吾身,七星北斗降罡气,天心藏体御混沌。” “敕!!” 好似心意相通般。 “隆隆隆———” 九天之上,竟忽然响起了数道震耳欲聋的雷鸣。 “轰!” 一道无比狂暴的紫雷,竟是从九天劈落,打在了张道一的身上。 但这道天雷並没有给张道一带来任何伤害,反而是令其周身縈绕的法力星光,竟是变为了深紫色,同时还不断的有雷芒霹雳亮起。 体內的每一个窍穴,都在喷涌著紫雷,至刚罡气涌动。 握在手中的天师剑,亦是缠绕著紫霄雷霆,不断传来霹雳炸响声,充斥天雷罡气。 毫无疑问。 这便是龙虎山的五雷天心诀,能够唤来天雷劈落,以此来加持自身,笼著缕缕天雷,万鬼诸邪不侵。 浑身缠绕著紫霄天雷的张道一,缓缓看向对面的赊刀人,闪烁著雷芒的双眼,完全不带半点的情绪。 紧接著。 手中原本指向天空的天师剑,迅速平移对准阴阳绣师,猛地鬆开攥紧的手掌。 就在天师剑好似要掉落到地时,张道一缠著紫雷的手掌朝著剑柄末端狠狠重击推去。 这简单的一记推击,却让天师剑有了难以想像的衝力。 只见。 天师剑裹挟著紫雷,化为一阵流光般朝阴阳绣师直衝而去,仅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其速度。 阴阳绣师脸上已是充斥著惊恐,不知为何...他已是越发觉得,现在的自己离死亡似乎越来越近了。 单单眼前这柄缠著紫雷的法剑,他都不知...究竟能不能挡下,又该用什么方式来挡下。 因为,这法剑满是紫雷,那磅礴罡气亦是扑面而来,只怕是比先前的斩击,还要厉害数倍不止。 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考虑。 在这法剑疾速衝来的时候,阴阳绣师只能用还未彻底废掉,仅剩一点点煞气的左手臂,朝著这法剑直撞而去。 “噗嗤————” 一道清脆的穿刺声响起。 看起来仅是轻飘飘的法剑,竟是轻鬆的刺穿阴阳绣师小臂,而且好似刻意不直接穿刺而过般。 整把法剑都嵌在阴阳绣师的小臂位置,剑身开始微微颤动,九天上的紫霄天雷也传出震耳轰隆声。 听著天上的雷霆霹雳声,阴阳绣师已是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张道一的冷冽低喝声,便已是隨之传来。 “引雷!!” 话音落下。 “轰隆隆隆———” 夜空响起一阵的雷霆霹雳声,阴阳绣师更霎时有种汗毛立起的感觉。 暂且忍著剧痛,朝著刺入小臂的法剑看去,发现这柄法剑浑身都笼著雷芒,竟还有一道雷芒细线从法剑末端牵引到了九天。 昂头顺著这雷芒细线看去,只见天空不断有雷霆闪烁,一股极其特殊的牵引气机,竟好似引著天雷朝此处劈来。 阴阳绣师霎时引动左胸口的嗜血独狼冥绣,希望能发挥其避灾躲劫的特殊命格,让自己避开即將落下的天雷。 但无用,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由这柄刺入手臂的法剑提供位置,紫霄天雷只需径直劈落即可,无论贪狼命格如何的邪异,定是也避不开这天雷。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天地惩戒,而是张道一以法剑引雷,有了指引,自是无需再由因果再落下天雷惩戒。 阴阳绣师想逃却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著紫霄天雷落下,但也在咬牙愤怒大吼道。 “別想。” “本罗汉谋划一生,就为了这九煞冥绣,怎可能败在你们这三个狗道身上,绝不可......” 还不等阴阳绣师说完。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紫霄天雷,便是从九天落下狠狠砸在阴阳绣师的身上。 “啊—啊———” 悽厉的痛嚎声,持续不断的从雷霆中心传出。 同时,偶尔还有些许煞气涌动出来,但又被天雷罡气劈散,根本就没有半点凝聚停留的机会。 数秒后。 迅猛却又有些短暂的天雷,逐渐的停息隱去,仅留下一阵罡气硝烟。 张道一伸手对准那罡气硝烟,抬手微微一招,厉声道。 “收!” 下一秒。 那厚重的硝烟之中,顿时亮起一阵紫芒霹雳,天师剑迅速的从罡气硝烟里衝出,重新回到张道一的掌心。 法剑衝出,竟也裹挟起一阵的微风,直接將这罡气烟尘吹散。 朝著刚刚天雷劈落的方向看去。 只见。 地面有一只被天雷劈到焦黑的手臂,还在不断泛著丝丝缕缕的雷芒。 而在手臂的旁边,竟有一个古怪的人型雕像,或者用雕像形容也有些不太正確。 因为,就是一个站立著的人,但表面却覆著完全不透明,有鳞片模样可被雷霆打到焦黄的皮,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 正当林海恩三人有些疑惑时。 “咯吱—” “咯吱—撕拉———” 有些怪异的响声便从这站立的『雕像』中传来,竟还夹杂著撕扯破开的特殊声音。 而在三人的视线中,一只格外枯槁还没了半个手掌的手臂,猛地伸出捅穿了这层怪异带鳞片的皮,又用力的往下撕扯。 隨著这层焦黑的皮破开,断了一臂的阴阳绣师便从里面钻出,满脸皆是凶煞和愤怒神色。 原本在其脖颈的腾蛇冥绣,如今已是彻底隱去,就像是先前被罡气衝散的那几个冥绣。 但很明显。 刚刚原本几乎必死的阴阳绣师,竟是又凭著冥绣的神异躲过了一劫。 就其脖颈位置的腾蛇冥绣,不仅是有令四肢灵活扭动的邪异本事,竟还能让其如蛇般蜕皮,以此来保住一条命。 但这仅有的保命手段没了,再加上刚刚劈落的天雷,让阴阳绣师已是彻底明白,眼前三人比起先前厉害了数倍不止,不禁咬牙道。 “好胆,你们三个狗道真当是好胆。” “本罗汉才成的九煞冥绣,竟是眨眼被你们毁掉了四幅,不可忍,绝不可忍啊!” 说完。 阴阳绣师便是用仅剩的断掌,往腰间位置用力一抽。 先前插在腰间的象牙阳针和犀角阴针,便是被其抽的飞到半空,紧接著迅速下落,竟直直插在了他的天灵盖位置。 下一刻。 阴阳绣师的双眼,从猩红竟迅速转变为漆黑状,没有半点的神采,仅有煞气在其中涌动不停。 胸前的血泪罗汉冥绣,竟极其明显的越发黯淡,就连纹线都开始看的不太清楚了。 在血泪罗汉冥绣逐渐隱去时。 阴阳绣师身上还剩下的五个冥绣,表面不仅是单纯的泛著乌光,竟还不断逸散出血色气息。 而这血色气息中,还夹杂著些许血肉气息,以及诡异的魂魄焚烧感。 林海恩亦是察觉到了异样,一眼灿金璀璨,一眼浑浊深邃的阴阳眼,始终是紧盯著阴阳绣师。 仅仅一眼,他便看出...这邪人是在彻底搏命了。 因为,他竟选择彻底放弃了自身命格,將自己原本命格里的因果煞气,全部都是加注给剩余的五个冥绣。 而且,还以血肉和魂魄为祭,来让这些冥绣显现更加厉害的特殊之处。 换句话说,如果分离魂魄还有一天的活命时间,那现在的阴阳绣师,所剩余的时间,怕是就连一刻钟都没了。 身上的这些冥绣极尽璀璨后,他也会彻底血肉枯竭,魂飞魄散而死。 至於,那意图立起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是否能重新將这邪人唤回,林海恩並不太確定。 但能確定的是...这就是眼前邪人的最后手段,已经走投无路,就连后续能不能再成佛,也都是完全都顾不上了。 “九幽,这邪人要搏命,一同以最快速度,把其身上的冥绣都毁了。”林海恩立刻说一句。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早就看出这邪人的怪异之处,听到这句话后,一手舞著縈绕星光法力的斩妖剑,另一只手则是掐诀念诵起来。 转眼间。 阎九幽手中的斩妖剑,泛起了极为璀璨炫目的萤光,竟好似还有点点火星从法力中溅出。 法决诵完。 阎九幽忽然从怀中一掏,直接朝著阴阳绣师的方向,洒出密密麻麻,足有几十张的黄色符籙。 净明派的符籙很强,比起天师府也不遑多让。 当初在解决阎家九棺一事时,清玄真人便曾用符籙灭鬼封棺。 现在已经没有瞳孔,双眼只剩黑漆漆血洞的阴阳绣师,好似並没有失去视力般,侧头朝著飘来的眾多符籙看去。 周身煞气涌动,身上仅剩的冥绣都泛起血色光芒,不断鼓起因果反噬所带来的煞气,意图挡下这些符籙。 但阴阳绣师明显没想到的是...... 阎九幽早就知晓,仅是刚刚的隨意一洒,肯定是无法让这轻飘飘的符籙,死死黏在阴阳绣师身上。 就在这些飘荡的符籙离阴阳绣师越来越近,好似都已经將其围成一圈,仅剩下数米不到的距离时。 阎九幽猛然將斩妖剑插向地面,如同拧钥匙般的横拧一下。 看似坚硬的地面,竟是在阎九幽的这个动作下,直接裂开了一条长缝,无比浓郁厚重的法力,顺著斩妖剑劈斩出来的缝隙不断朝前涌去。 就在这大股法力追上先前洒出的符籙时,阎九幽单手持剑下压,另一只手则捻著一张符籙诵咒。 法咒诵完的那一刻。 阎九幽捻在指尖的符籙,竟是忽的自燃起来。 这燃起的火焰不是凡物,竟不带半点的烟气,火苗似乎还在烧灼著附近阴煞邪气,传出持续不断的滋滋声。 而在符籙燃起熊熊真火后,阎九幽便迅速的將其点指按在了...那柄插在地面的斩妖剑的剑身上。 笼著星光法力的斩妖剑,好似终於遇到了最好的引火物般,『腾』的一声便熊熊燃烧起来。 真火瞬间蔓延,地面裂缝里的法力亦是熊熊燃起,跟著裂缝朝著阴阳绣师的面前,径直衝去。 这股火焰好似带著能焚尽一切邪祟的炙热,宛如一面火墙眨眼蔓延而起,在阴阳绣师的身上,这股腾起的真火恰好引燃漂浮於半空的眾多符籙。 “滋—呼呼呼————” 当符籙被引燃烧起的那一刻,原本还仅是如火墙般的真火,竟是霎时间狂暴燃起。 阴阳绣师想要逃窜,但各个位置却都被符籙围住,令其就像瓮中之鱉,根本没有半点逃窜的机会。 就在其打算彻底不顾一切,直接衝出当前还不算迅猛的火墙时。 那些围在其四周的特殊符籙,已是都被点燃,各个方向都悬浮著真火。 而斩裂的地面,亦是一直连到阴阳绣师的脚下,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圆圈。 阴阳绣师才刚下意识低头看向这圆圈,可都还没看清。 “砰—呲—呼呼呼———” 地面塌陷,法力涌出。 一团炽热的圆柱形实心烈火,清晰映在了林海恩三人的眼中。 雷劈之后,还有...火焚!! 第四百八十二章 妈祖娘娘亲至,代天惩邪人! 火柱冲天,烈焰奔涌。 星光法力借著斩妖剑,不断注入刚劈出的裂缝,真火涌动长燃不息。 而在那熊熊燃烧的火柱里。 隱约还能持续不停的听到...阴阳绣师这邪人的痛嚎咆哮,明显是正在抵挡著燃烧沸腾的真火。 甚至不只是他,这沸腾灼热的真火,烧的四周竟不断响起噼啪声,所有的阴邪煞气,接触到这股真火后,都被烧的一乾二净。 一秒。 两秒。 三秒。 ...... 足足十多秒后。 那汹涌滔天的火柱,才一点点的逐渐熄灭落下,原本充斥四周的阴邪煞气,竟是被烧掉大半,仅剩下真火罡气。 “鏗———” 將刺向地面的斩妖剑拔起,阎九幽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脸上有极其明显的疲惫之色。 虽然十多秒不算长。 但引动如此大的火柱,所耗费的法力真当极大,若非借来祖师法力,刚刚那么多的真火只需燃烧一秒,估计就能抽乾他的全身法力了。 此刻。 不再掐诀的阎九幽,朝著刚刚火柱的中心位置看了眼,略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因为,他原本以为...那般炙热汹涌的真火,应当是能够將阴阳绣师这邪人焚个一乾二净。 但没想到,这邪人命大的很,如此真火都没能將其烧成飞灰,蜷缩的伏趴在火柱正中间,身形比起先前缩小了数倍不止。 原本插在天灵盖的象牙针和犀角针,亦是尽皆崩断,隱约还能见到碎片散落一地。 “呵,呵呵呵。”一道有些悚然的冷笑响起,满是愤怒的阴惨话语,已然是跟著隨之响起。 “真有本事,你们这三个狗道真有本事啊。” “竟把本罗汉逼到这种境地,都已耗费全身血肉餵养冥绣,竟都只能在那真火里自保,任由其燃尽我的煞气。” “本想斩掉你们这三个狗道,让道门往后再无扛鼎之人,现在看来多半已是做不到了。” “又何妨,那又何妨。” “吾师之灵山,乃是天地因果之大势,你们道门用尽手段也阻不了,如何都拦不了。” “即便今日本罗汉殞命此处,待到吾师灵山大成那日,吾也定將能回,入那雷音成万佛之一。” “更无需说......” 说到一半。 原本蜷缩著的阴阳绣师,忽然便昂起身子,直接坐在了地面,全身血肉好似都乾瘪收缩了,仅剩下枯槁皮肉掛著骨架,显得有些惊悚。 整张脸也跟骷髏一般,牙齿都彻底掉光,可怖的没有人样,用著右手的断掌指向左胸位置,狰狞道。 “桀桀桀。” “你们这三个要想斩掉本罗汉,势必也要付出一人身死的代价。” “张国锋这个蠢货,虽然心狠贪財的很,但偏偏是有一个极其难得罕有的贪狼命格,令其不受天地因果的反噬和报应。” “即便本罗汉现在血肉尽失,煞气皆无,用不出什么本事,可仅凭本罗汉胸口的这个嗜血独狼冥绣,此番天地便惩戒不了本罗汉半点。” “当然,如果你们真有胆的话,便持剑来將本罗汉的脑袋斩下。” “只可惜,现在这时代变了,可没有所谓的道士法官,即便你们有著滔天道行,胆敢持剑斩掉本罗汉,就要受那阳间律法。” “一命换一命,用这已无半点用的残躯,换一个往后的道门顶樑柱性命,那可真当天底下最好的生意。” “对了,你们可莫要觉得...此地偏僻荒凉,即便是斩掉本罗汉,都无人知晓。” “本罗汉在此立誓,若是被你们斩掉,那即便是魂魄永生不得超生,也要寻阳间法官来惩戒你们这三个狗道。” “本罗汉虽道行法力不如你们,但能无拘无束,不顾这阳间律法,杀人又有何妨? “可你们这些自詡正道的道门中人,可是半点都不敢犯如此忌讳。” “桀桀桀,本事再大又如何,终究是不能无所顾忌。” 这番满是嘲意的话语。 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因为,虽然眼前这个邪人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幼稚,更有些天真,但不得不承认...这偏偏就是道门中人的桎梏。 不仅是他们三人,是整个道门的桎梏。 若是以前的时代,遇到像阴阳绣师这种邪人,道门中人多半是会直接打杀斩掉,哪还需引来天地因果来惩戒他。 曾经的时代里,虽然也有官府衙门的存在,但大多数人都信奉香火,都较为的传统。 所以,道门中人即便是斩掉邪人被发现,只需在衙门稍稍解释,便可轻鬆脱身,甚至那些官员还会设宴感谢。 辖区內有邪人精怪,可是每一个官员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自是巴不得道门中人能前来解决。 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道门的影响已是越来越弱,就连信奉神明的人都是少了不知多少,眾多传统和民俗都丟了。 没了所谓的道士法官,一切皆以阳间律法为准,杀人便是罪责,便是接受律法的惩戒。 所以,就像此前遇到的缝尸匠、赊刀人等等,儘管已经是作恶多端,罪该万死,换成曾经都无需顾忌官府,能直接斩掉的那一类人。 现在却只能將其道行毁掉,让天地因果反噬落下,用天雷来將这些人劈到魂飞魄散。 虽然没有明说。 但这么久以来,林海恩三人確实並没有亲手斩掉那个邪人,每次下山入世歷练时,几位长辈也会专门叮嘱此事。 说著,阳间之事,阳间管,最好莫去招惹半点。 如今既有阳间律法,那在灭妖除鬼的同时,自是也要严格遵守,不可破戒以免被阳间法官审判。 先前在鬼市中,面对那光头男人有些束手束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当今这个世道虽然安定平稳,可对修道之人来说,反而是有些束手束脚了。 若是精怪鬼祟行恶,那倒是好处理了。 精怪鬼祟不是人,並不在阳间律法之中,直接伸手打杀便可。 若要是邪人造孽,那就棘手难办,大多数只能引来天地因果反噬,以此来作为惩戒。 换成以往,只需把邪人的道行法力削去,天地因果惩戒便会显现。 但眼前的阴阳绣师,却明显是有些不一样。 虽然现在他身上的道行和法力,以及九煞冥绣都被破了,换成以往天地因果惩戒就要落下了。 可这邪人,在先前腾起火柱中时,虽然为了自保將其余冥绣里的煞气都耗尽了,但偏偏留下来张国锋那里夺来的嗜血独狼图。 这嗜血独狼的冥绣,虽然论起对武器和本事的增幅,肯定是比不上过肩龙、下山虎以及怒目关公等这些冥绣。 但其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能够避开因果灾厄的反噬,不管是做了多少孽,行了多少恶,只要这冥绣在一天,天地便无法降下惩戒。 所以,现在这邪人虽然没了法力,体內也没了煞气,但可嗜血独狼图还在,就不会遭受天雷劈击。 甚至都別说是造孽惩戒而落下的天雷。 就连先前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掐诀唤来的天雷,都会因嗜血独狼冥绣的作用,古怪的偏移些许,落在这邪人的身旁。 如此情况,也就导致跟这邪人说的一样。 要想斩掉他的话,就必须要手持法剑或金鞭,亲自动手將他的脑袋斩下砸烂,已是无法再靠天地惩戒。 可林海恩三人要是亲手將其斩掉,无疑就犯了阳间律法。 即便此地偏僻无人知晓,也难过心里那一关,最终仅剩去那阳间法庭坦白这一个选择。 这坦白之后,要是运气好,也没遇到严打的话,或许並不会直接就被要求以命换命,但也至少也会被关在大牢里至少十多年。 虽然道门讲究清修、苦修,粗茶淡饭也无妨。 但要是被关到牢里十多年,等刑罚结束出来后,只怕是沧海桑田,如何坚定的道心只怕也被消磨殆尽了。 很明显。 这是阳谋,彻彻底底的阳谋,万般狡猾的阳谋。 三人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像是当初的震乾道长,在五通邪庙那一事里,虽然明知里面有精怪鬼祟造孽,也看出葛山村的村民与其勾结其中。 却依旧是无可奈何,身为道士法官也只能憋著一股气,甚至都因此不得不反思起...究竟自己是否该入世歷练。 ...... 此刻。 看著眼前语气囂张,带著嘲意的邪人。 张道一微微攥紧手中的法剑,用力的深吸一口气,作为三人里年纪最大,如今也过了十八岁的师兄,坚决道。 “海恩师弟,九幽师弟。” “你们莫要再出手,別沾染到因果。” “这邪人既然敢这般囂张,就是拿捏住我们不敢直接持剑斩他,但我们道门中人生於此天地间。” “若是被阳间律法束缚,导致束手束脚,最后不得不放走此邪人,我们怎咽的下这口气,念头又如何通达。” “即便现在阳间律法甚严,但想必那法官也愿听我们说下三两句话,宽容处理或许也有机会。” “无论如何,今日都得斩掉此邪人。”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立刻便急了,双眼蜕变为漆黑之色,身上的阎王命激发,身后出现了一株大榕树的虚影。 阎王令也出现在其手中,小地狱中还不断传出百鬼的咆哮嚎声,万般焦急道。 “道一师兄,你莫衝动,別掉进这邪人的陷阱。” “这些人肯定要斩,但绝不可你来,若是你因此有了牢狱之灾,又如何夺回天师之名。” “交给师弟便可。” “儘管有这特殊冥绣,天地因果惩戒落不下来,但师弟还有百鬼可使唤,亦是能够斩掉此邪人。” “就算或许也会沾染因果,但肯定是比直接將其斩掉要轻几分,阳间律法也定会同样轻......” 还不等阎九幽说完。 站在旁边的林海恩,便伸手按住其掌中的阎王令轻轻下压,往前走了两步后,带著几分冷冽道。 “道一师兄,九幽师弟。” “你们无需在爭这件事,刚刚这邪人打算以此特殊手段来要挟我们三人时,我心头便已是带著一股无名火。” “而且,我握在手中的灵芝如意早已滚烫起来,妈祖奶奶想必也是同样愤怒,见不得此事。” “那贪狼命格源於张国锋,即便现在湄洲岛的事情已经了结,但终究是影响到了此地。” “既然现在这天地避讳所谓的贪狼命格,惩不了这该死邪人,那便请来妈祖奶奶代天惩戒!” 话音落下。 那颗悬於九天之上,不断洒下法力给林海恩的星辰,骤然璀璨闪耀起来,似乎正在回应刚刚的那番话。 而在这颗星辰闪耀时,另外两颗刚刚亮起的星辰,也是默契的逐渐暗淡下去,切断了借给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的法力通道。 明白此事已是能恰如其分的了结,同样也不想这难得的两个后辈弟子,因此事导致道途受阻,道心受损。 天上星辰的越发璀璨,亮光好似变为了一个看不太清的威严虚影。 虽然从未有过经验,但林海恩却好似心有所感般,往前踏了两步,看向眼前的邪人,面无表情的举起灵芝如意,隨之大声念起。 “风起!扫阴浊煞气!” 说完。 林海恩的周身法力涌动,竟化为一阵迅猛罡风,將这整片小平台残留的阴煞之气,全部都扫除乾净。 “云涌!遮万里九天!” 一层厚重的云朵飘来,笼在了当前的天空上,好似要挡住天上的眼睛。 “雨来!清残存因果!” 飘来的厚重云朵,竟是猛的落下滔天大雨,开始洗刷这片平台。 隨著雨点不断落下,地面和空气中竟不断有烟尘般的东西涌出,被雨点清刷彻底洗净。 这並非是寻常雨点,而是林海恩藉助灵芝如意施法,再藉助身上的法力,凝於天空所落下的特殊雨点,能彻底清除这天地间残留的因果气息。 隨著风、云、雨三法落下。 当前的这片小平台,已是不再有半点的阴浊煞气,周边也没有任何能引起天地注意的因果气息,就连当前的九天都被厚厚的云层拦住。 林海恩无比虔诚的双手握住这灵芝如意法器,整颗心都跳的极快,虽然从未有过经验,但脑海里似乎一直有股念头,指引著他要这般做。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无比虔诚的大声念诵而起。 “聚香火,凝法身!!” 第四百八十三章 好孙儿,奶奶来了 “聚香火,凝法身!” 林海恩无比虔诚的说出这句话,眸光坚定没有半分动摇。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用这道术法,请妈祖奶奶降下法力相助,但具体要如何的做,却是隱隱的刻在脑海中。 尤其是,眼前这邪人说出那般话语,说著要用张国锋的特殊命格,避过天地因果惩戒,至少要换掉一人的时候。 握在手中的灵芝如意,极其明显的滚滚发烫,而且还微微震动不停,就连妈祖奶奶都好似带著一股怒意。 因为,张国锋的事情,说起来跟湄洲岛真有一定关係。 再加上。 这是林海恩首次求法力相助,便遇到这种邪人,如此的挑衅不停,用自己那半点不值钱的命,以此来让林海恩三人破戒。 只要提剑斩掉了这邪人,那就犯下当今的阳间律法,后续麻烦不断,关进牢中数年才可出来,都是最小的惩戒了。 这让妈祖娘娘如何不愤怒。 天地受因果限制,孙儿因律法桎梏,而祂为九天正神,更享有万庙香火,因果律法皆不沾身。 那便由祂现身,了却这由张国锋引起的因果,斩掉这该死的邪人。 ...... 此刻。 浑身乾瘪收缩,仅剩皮包骨的阴阳绣师。 看到林海恩现在的动作,又听到其刚刚的话语,脸上竟露出了几分嘲弄之色,嗤笑道。 “桀桀桀,好一个天真狗道。” “看你的模样,竟是打算请来神明附体来杀本罗汉?” “无用,根本无用。” “即便是神明附体,即便是那昊天大帝、元始天尊亲自来你身上,也无半点的用处。” “就算神明来此,可持剑握鞭的是你,斩掉本罗汉肉身的亦是你,如何都要承这阳间律法。” “桀桀桀,死局,这就是一个死局。” “这天地因果不加身,要想斩掉本罗汉,你们三个狗道便只能亲自动手,因果律法加身,势必要来跟本罗汉陪葬。” 站在后面的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 听著阴阳绣师的这番话,眉头都已是深深皱起,眼中更有些说不出的凝重和担忧。 因为,虽然阴阳绣师的话语,一直都在让人心中涌起无名火,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说的確实没错。 就算起乩唤来九天神明,可阳间因果依旧还会落在林海恩身上。 谁持剑斩掉这邪人,那就犯了阳间律令。 即便有种种缘由,但法不容情,那份惩戒依旧会落到身上。 只因阳间事,阳间了,道门中人亦不可违背律令。 令眼前看似简单的事情,变得万般的棘手,就算是面对精怪鬼祟,面对那化为真龙的凶蛟,都不会这般的棘手。 天地惩戒落不下来,真当是拿这邪人没好办法。 在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皱眉担忧时。 林海恩已是举起手中的灵芝如意,整个法器都开始泛起淡淡萤光,令当前小平台上的气息,出现极其明显变化。 若要细细形容的话。 就是从刚刚阴浊邪煞,变成了和煦温暖,更有些说不出的慈祥感。 紧接著。 一阵带著暖意的海风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著一股特殊的香气,更有稀薄的淡淡烟气。 令张道一和阎九幽都有些惊疑的是...这一团雾气竟是没有直接消散,反而是停留在这平台区域。 同时,海风並未停息,四面八方都有微风吹来,亦是都带著淡淡的香火之气。 这些香火气息,並没有半点散去,皆落在了这平台区域,而且好似还在凝聚成型,带著极其特殊的气息。 如此情况。 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充满疑惑,眼里还闪著不解,並不明白林海恩这是在做什么。 先前林海恩说著,请妈祖娘娘来斩掉这个邪人。 两人下意识的便觉得...林海恩是要起乩请神,本想寻个机会劝说,不要明知是陷阱,却还踩进这邪人挖的坑中。 毕竟,就像先前说的那样,就算是起乩请神,把这种邪人给斩了,阳间因果还是会落到林海恩身上,还要接受阳间律法的惩戒。 可现在。 本想阻止林海恩的两人,见到眼前如此特殊的情况,一时也不知是否该出声阻止。 因为这跟以往林海恩的起乩请神,確实有极其明显的区別和不同。 更不用说,现在这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淡淡烟气,从小便在道观中长大的两人,已是判断出...这些都是各地飘来香火。 隨著面前香火越发的凝实,竟已是能隱约看清大致的模样。 这香火凝聚起了一个极大的人型模样,能看出脑后梳著帆船髻,好似还戴著九龙四凤式旒冠,穿著七彩大袖袍,服饰极其华丽。 看著眼前这团凝聚成型的香火。 不知为何,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都有种莫名的特殊熟悉感。 灵光一闪。 张道一便已是迅速记起,当初在湄洲岛的时候,那立在祖庙外的巨大妈祖娘娘雕像,好似就是这般模样。 梳著髮髻,戴著旒冠,托著如意。 不断涌来的香火之气,还凝聚成十多米的高度,说明就连大小身高,都跟当时在祖庙外的妈祖娘娘雕像相差无几。 確定眼前就是凝聚成的妈祖娘娘雕像后。 张道一便带著前所未有的惊骇,立刻看向林海恩,出声问道。 “海恩师弟。” “你先前所说的请来妈祖娘娘?可是指直接將其从九天请下来,而非以往的起乩唤神?” “是的,道一师兄。”林海恩毫不犹豫的应了句,隨即抬头看著这由香火之气,所凝成的另类法身,无比肯定的继续答道。 “若只是要斩掉这邪人,何须起乩请神,隨手便可斩掉。” “但阳间律法严苛,若仅为斩掉眼前这种邪人,就被律法惩戒,关进牢中数十年,那怎都是不合算之事啊。” “再加上,此事变成现在这样,依旧跟此前在湄洲岛造孽的张国锋有些许关係,所以为了让我们不被律法惩戒,也为彻底了结张国锋一事,妈祖奶奶已是决定亲自来此解决。” “这从四周不断涌来的香火气息,便是妈祖奶奶的神仙手段,要来此凝聚法身,斩掉眼前这邪人了。” “既然天地影响,无法惩戒眼前这该死的邪人,那祂便代天惩戒。” 妈祖娘娘要亲至来此? 林海恩说的这番话,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明显是更加的惊骇,不约而同的微微张起嘴巴。 因为,林海恩说的实在太惊人了。 妈祖娘娘亲自来此,要將这邪人斩掉,以免三人为此越过阳间戒律,彻底了结这件事。 坐在地面上的阴阳绣师,似乎完全没有必死无疑的担忧,脸上带著极为嘲讽的囂张神色,冷笑道。 “真当是可笑的很。” “原本以为...你这狗道要请九天正神来斩本罗汉,觉得你倒是有几分骨气和本事,寧愿违背阳间律法,也要斩掉本罗汉。” “但未曾想到,我倒是高看你了,没想到竟是这般天真。” “身为道门中人,竟不知如今早已绝天地通,正神都来不了此阳间,甚至就连香火庙宇都没剩几座,自身难保了。” “如此情况下,竟还在奢求九天正神来到阳间助你,可笑。” “要本罗汉来说,与其奢求那些九天正神违背天地因果意志,来到这阳间助你,还不如奢求本罗汉突然暴毙,岂不是更加乾脆,更是美梦。” 很明显。 虽然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还留著一口气,身上更有贪狼命格的阴阳绣师,也知现在的天地变了。 无论那些神明曾经多么厉害,现在也被天地规则因果所束缚,能降下些祈梦或预示,便已是极其不易的事情。 亲自来到阳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更是天方夜谭。 带著嘲意的说完这番话。 阴阳绣师好似还不过癮般,极其不屑的往地面呸了一下,正准备继续阴惨嘲笑时。 “隆隆隆———” 一阵好似雷霆,又好似高山滚石般的声音,在九天之上响起。 只见。 原本璀璨亮起的那颗星辰,竟是又洒下来一条夺目七彩光芒,径直穿过林海恩刚刚唤来的厚重云层,落到平台的香火身躯上。 这一条从天而降夺目的七彩光芒,就好似最恰当的染色剂。 仅仅一瞬。 便让原本只有清香和形状的灰白香火雕像,都有了各自的顏色,头上戴的冕旒,身上穿的神袍,都带著七彩之色,往外逸散著霞光。 最关键的是...隨著这七彩光芒落下,整个平台都充斥著一股特殊的神韵气息,令人有些难以形容,但却能清晰感受到四周充斥著神明威严。 紧接著。 原本在林海恩手中的灵芝如意,被一团七彩霞光笼罩,轻轻的朝著那香火雕像飘去。 一点点的变大,直到大小恰当合適,落到了雕像托举的双手中。 而当灵芝如意落入手掌中的那一刻。 一阵璀璨的七彩霞光,忽然在整个香火雕像爆发闪耀亮起,所缺少的最后那一抹神韵,终於是彻底补足。 一道带著暖意的慈祥神音,亦是隨之在这平台响起。 “好孙儿,奶奶来了。” ...... 听到这和煦神言的那一刻,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先是愣了下。 但也是瞬间明白,林海恩刚刚说的那句...聚香火,凝法身,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照正常情况,如今绝天地通后,九天正神確实是来不到阳间。 就连二郎真君都无法来到阳间,先前仅是从天挥出一击劈斩,都遭受了不小的因果反噬。 但香火一道格外神异玄妙。 那些精怪鬼祟能利用骗来香火成神,立起所谓的新天庭,那原本的九天正神,自是也能藉助香火来塑起暂时的一次性法身。 可要想立起法身所需的香火,定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如今民俗祭祀供奉,以及神明庙宇越来越少的情况下,无疑是只有少数九天正神能奢侈的用香火立起法身。 享有全球香火,足有数万座庙宇的妈祖娘娘,自是能有此本事。 现在,因为这件事是张国锋的延续,又担忧林海恩犯了戒律,所以妈祖娘娘这是特地耗费眾多香火,凝了具法身前来。 不只是张道一和阎九幽惊讶。 那在妈祖娘娘香火法身的正前方,盘坐在地上的阴阳绣师最为惊愕,更有些说不出的惊恐。 不知为何,虽然看不清面前这尊神明的面容, 但祂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缕气息,都令自己心肝胆颤,先前的囂张得意,早已换成了恐惧。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林海恩竟然真的请来了九天正神,还不是以自身为媒介,而是直接用香火凝聚成了一具法身。 换句话说。 现在的他,要是被惩戒斩掉的话,根本牵扯不到林海恩的身上,这是神明降下的刑罚。 而且,这是真正的九天正神,即便仅是法身前来,捏死他也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甚至能將其碾的化为虚无。 即便是灵山雷音成事立起,他多半也不能再活,定是不可能再成佛。 想到这里。 阴阳绣师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更是挣扎的惊恐大吼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九天神明现在怎可来到阳间,难道不怕这天地戒律,难道不怕因此而沾染上因果吗?” “为什么会有神明显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不是神,你绝对不是九天正神,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精怪鬼祟,竟然敢冒充正神,敢来这里......” 还没说完。 忽然一阵带著咸味的海风扑来,直接捏住了阴阳绣师的喉咙,令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有任何动作,隨便的一个念头,便能让聒噪的阴阳绣师闭嘴,这究竟有多厉害自是无需多说。 先前还觉得眼前的香火法身,不是九天正神的阴阳绣师,霎时惊恐的浑身颤抖起来。 因为,想咆哮却说不出话的他,已是彻底明白...能有这般厉害神通,一个念头便令其说不出话,绝非所谓假装正神的精怪鬼祟能做到之事。 而就在妈祖娘娘一个念头,便让阴阳绣师闭嘴时。 “轰隆隆隆———” 九天之上,竟是莫名响起了一连串的雷霆霹雳,好似正在发怒,也似在警告著什么。 香火法身缓缓昂头,周身七彩霞光闪耀,朝著九天天空看去,一道再无和煦之意,带著几分冷冽的神言,已是平静的缓缓响起。 “汝这九天,现在倒是雷闪霹雳个不停,先前却不见汝,落下半点雷霆惩戒这邪人。” “现在本尊让其闭上聒噪的嘴,汝便来了,来这指责怪罪。” “真不知汝这九天,究竟还分不分得清善恶忠奸,惩不惩这恶贯满盈,罪孽深重的恶人。” “无妨,既然汝当今不敢违背自己所定下的规矩,那就由本尊...替汝惩这邪人!” “汝,该噤声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妈祖娘娘惩戒邪人,天师剑与斩妖剑怒劈九天 “汝,该噤声了!” 这不带半点情绪的神言响起,令在场的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都是微微一惊。 无论是如何的愚钝不懂,三人都能够清晰判断出...妈祖娘娘正在和这天地说话,也在让天地噤声。 因为,真当论起来的话,阴阳绣师这邪人確实是恶贯满盈,为了所谓的九煞冥绣,都不知害了多少人。 而且,身为阴行之人,明知何为因果报应,结果却为了私慾,归顺那精怪鬼祟一同造孽作恶,意图立起作为的灵山雷音。 就是这种邪人,將原本属於张国锋的贪狼命格掳来后,竟是让天地都无法惩戒其罪责? 这如何让人能不气。 毕竟,真要论起来的话,这命格根本就不属於阴阳绣师,得天独厚的亦不是他。 最重要的是...天地观察世间,定也是能看到这种特殊情况,明知这命格原本不属於这邪人,结果却依旧是不顾不理,无法降下天雷惩戒。 甚至林海恩三人唤来天雷后,都会主动的偏转雷劈方向,以免源自天地的天雷,落到阴阳绣师的身上。 这方天地似乎只懂规矩,也充斥著死板,不懂得半点变通。 如此情况下。 妈祖娘娘自然见不得自家孙儿因邪人挑衅,即便深知不能犯严厉阳间律法,最后为了斩掉这种邪人,还是不得不踏进这阳谋里。 专门耗费眾多香火之气,凝聚起一具法身,就是要解决这件事,也为了彻底解决张国锋的后续影响。 结果才来到这阳间。 仅是用一点小小的神通,让这聒噪的邪人闭嘴, 先前一点动静没有,甚至视而不见,完全不理会此处的天地,竟是立刻就急了起来。 妈祖娘娘更是清楚,刚刚响起的迅猛霹雳声,就是这天地的警告,不准其以神明之力,影响和牵扯这阳间的事。 可这警告,妈祖娘娘却是半点都不理会。 先前便已经说了,既然这天地如此分不清对错,死板的没有章法,那便由祂来代为惩戒。 其他九天正神,可能因现在的香火不足,无法以此种方法来到阳间。 但妈祖娘娘却无需担忧这一点。 在眾多神明里面,祂跟財神爷应当能算是唯二的两个,隨著时代的进步和发展,香火没有因此而变少,反而每年都在增加的神明。 ...... 此刻。 听到妈祖娘娘的神言,原本心中都满是惊恐和不敢想像的阴阳绣师,竟是猛地燃起一股希望。 用尽全力的昂起头,朝著现在的九天看去,挣扎的呜呜不停。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刚刚被一个念头止住话语后,直到现在阴阳绣师都还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儘管说不出话。 单从阴阳绣师挣扎扭动的动作来看,也能够清晰看出,它究竟是要说些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很明显。 阴阳绣师要向天地状告妈祖娘娘,说著类似於...为何都已绝天地通,可妈祖娘娘却还能来到阳间。 说著...为何他都已经拥有贪狼命格,还会遭到如此惩戒,是否这命格再无得天独厚之处。 说著...种种不甘和愤怒,想要让这天地惩戒妈祖娘娘,並立刻將妈祖娘娘重新唤回九天之上。 原本他都已经设下阳谋,只要继续挑衅刺激下去,眼前的这三个狗道必定会有人沉不住气,选择违反律法,跟其一命换一命。 早將自身魂魄分散,塞进各个冥绣里的阴阳绣师,本就没多少的时日好活了。 要是能以这种特殊的阳谋手段,换掉某位道门以后的中流砥柱,肯定是怎都愿意。 更是给即將显现的灵山雷音,增添了好几分成事的可能。 可现在偏偏半句话都说不出,別说质问这天地,就连求饶都做不到,只能挣扎扭动不停。 而就在这时。 就在阴阳绣师挣扎不停时,妈祖娘娘的香火法身,握持著手中的灵芝如意,昂头看著九天,看不清任何的情绪。 “即是见不得此景,见不得本尊来阳间管此事。” “那汝便不用看了。” “汝先前见不到这邪人行恶作祟,只见到它身上的特殊命格,只知天地因果不可落其身。” “那现在,汝自是也不用看,无需看,更不配看。” 神言落下。 妈祖娘娘便握持著灵芝如意法器,朝著九天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 霎时间。 一阵迅猛的海风吹来,裹挟著一大片的厚重云朵,直接將当前的九天盖住,方圆数十里只能看到天空濛著一层厚重的云雾。 而就在天空彻底被云雾笼罩,仅留下一个小缺口时。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雷霆劈落,竟是把逐渐被合上的小缺口,又打开了几分。 很明显。 这天地並不像就这样结束,更是不愿妈祖娘娘违背天条,明明都已绝天地通,却还用香火法身掺和阳间之事。 当然,若只是寻常的事情,这天地或许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可现在,偏偏是有关得天独厚的贪狼命格,要是这不沾因果,不受天谴,不遭雷劈的特殊命格,被九天神明惩戒斩掉的话。 岂不有违得天独厚之意,更是跟其立下的规矩相违背。 看著厚重的云层缺口,明显又被雷霆劈大了几分。 妈祖娘娘並没有意外,似乎早已知晓...要想让这天地宽容低头,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但祂却也是不再理会,更不再去看那云层缺口。 因为下一秒。 就在这天地准备继续劈落雷霆之时。 “嗡———” “咻———” 两道完全不同的疾驰声传来。 从那云层的缺口看去,似乎还能隱约见到...有两个虚化的庞大身影,分別抓著一把笼罩璀璨耀光的法剑,正在不断的斩击著。 每一次的斩击,都能將数道即將落下的天雷斩断,令其打不到妈祖娘娘唤来的云层中。 两息过后。 那云层原本被雷霆霹雳劈出的缺口,便已是彻底补上,一大片的厚重云层挡在了这九天之前。 但在云层被补完前,若是能认真去看的话,便是能发现...... 那两道虚影握持在手中的法剑,竟是分別跟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当前手中的法剑样式相差无几,並没有多大的区別。 一把天师剑,一把斩妖剑。 ...... 隨著九天被云雾彻底遮住。 原本还在扭动挣扎的阴阳绣师,竟也是逐渐老实下来了,整个人瘫坐在地面上。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一尊来自九天的正神,当前就在他的面前,还要代天惩戒自己。 儘管不是真身来临,但以可怖正神之威,就算是香火形成的法身,也能轻鬆的將他捏死了。 直到现在。 阴阳绣师都想不明白,为何九天正神能来到阳间,但他却清楚...自己当前是离死不远了,多半就连投胎重活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想求饶,希望能得到原谅,却始终是说不出半句话。 无力的瘫坐在原地,心头不禁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道门都能在绝天地通的情况下,唤来九天正神亲至,那佛祖的灵山雷音如何能成,根本不会有半点的机会。 原来从一开始,他便走错了路,但也无法回头了。 九天雷霆霹雳声,终於是彻底听不到了。 妈祖娘娘也不再去理会天上,既然现在会选择用香火聚法身,来到这阳间,祂便不曾怕过违反那所谓的天条。 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便朝著已是一脸绝望的阴阳绣师看去。 没有半点的迟疑。 立刻就手持灵芝如意,对著阴阳绣师的方向轻点一下。 只见。 他胸口那因自身血肉乾涸,都枯槁缩成一团的嗜血独狼纹身,竟是在妈祖娘娘的轻轻点指下,变得有些栩栩如生。 但下一秒。 这嗜血独狼纹身,就从阴阳绣师的身上剥离出来。 更准確的说...並不是强行扯破血肉的剥离,而是仅仅只剥离出命格。 阴阳绣师胸口的冥绣痕跡还在,只不过变成了普通纹身,再无半点的邪异之处,更是没有特殊命格加持。 这特殊的嗜血独狼命格剥离出来后。 起初呈现为一个血狼头的模样,后续慢慢的延伸变成了一只浑身染血独狼,后续竟又化为了人型。 隨著人型一点点凝实,五官也越发清晰,最后变成了张国锋的模样。 而这还不仅仅只是模样,隨著这抽出的特殊命格一点点凝实,竟是也將刚刚被打到魂飞魄散的张国锋魂魄,重新的凝聚起来。 从冥绣中抽出特殊命格,又由特殊命格溯源寻来张国锋,还將其被打散的魂魄重新凝聚起来。 已是魂飞魄散,仅是轻轻一点,便又重新跨越阴阳凝聚起来。 这般神异玄妙的神通手段,让目前站在后面的林海恩三人,都是深深带著几分惊嘆,但又迅速的自我理解想通。 妈祖娘娘可是厉害的九天正神,被称之为天后娘娘,再加上有亿人祭祀供奉上香,拥有这般神通自然也是正常。 ...... 当散落的魂魄彻底凝聚起来后。 原本死都不能再死的张国锋,竟是又恢復了意识,就像是那种过了鬼门关,恢復清明的鬼祟。 当神智恢復的那一刻。 张国锋立刻便明白了,先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毫不犹豫的直接以魂魄之身跪下,脑袋朝著地面撞去,更在哭诉不停道。 “妈祖娘娘,不对,娘妈,娘妈,我错了,错了啊。” “我被鬼迷心窍了啊,所以才胆大包天的用您诞辰来敛財,我真当是该死,真的做错了啊。” “娘妈,求您原谅我,原谅我一次,让我能有投胎的机......” 还不等张国锋说完。 妈祖娘娘宽大的袖袍一挥,一阵极其特殊的劲气,便从其袖袍涌出,朝著张国锋悍然压去。 仅是一瞬。 便將张国锋的魂魄,挤压成了一颗特殊的圆球,而里面也蕴含著极其特殊的贪狼命格。 紧接著。 妈祖娘娘轻轻的点了下头,地面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这颗特殊的圆球便直接朝著地底飞快坠去,不带半点情绪的神言隨之响起。 “並非鬼迷心窍,而是財迷心窍。” “凭著自身的特殊命格,为了敛財造孽不断,足足害死了数百人,更是从不醒悟。” “有数次回头机会,却视而不见,反而变本加厉。” “本尊先前將汝这恶人唤回,並非是要听汝之后悔,而是要彻底封掉这贪狼命格。” “这特殊的贪狼命格,一世仅会有一人,只要上代不死,下代便不会显现。” “如今这天地不知变通,更不知惩戒邪人,以免往后又出如此命格的恶人,本尊自是要將汝唤回,重承这贪狼命格。” “往后千年、万年、万万年,汝都要带著贪狼命格,日日夜夜受地狱刑罚,永生永世不可投胎。” “今后但凡汝在一日,阳间便不会再现贪狼命格。” “此为赎罪,以汝之各种恶行,生生世世、日日夜夜都应在地狱赎罪,无半点可宽容饶恕之处。” 神言落下。 原本裂开的地面,便又迅速合拢了。 说不出半句话的阴阳绣师,满脸都已是惊恐神色,更是怕的浑身都在颤抖不停。 因为,眼前这位九天正神,对张国锋的惩戒实在太重了。 生生世世、日日夜夜都要在地狱受刑赎罪,別说是投胎了,就连宽容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从祂的神言中,这是为了將贪狼命格永世封印,以免往后再出类似这种天地都惩戒不了的情况。 但实际上。 以祂的神通和本事,完全有其他对张国锋更好的解决方式才对。 对张国锋尚且如此,那眼前这位正神,又会如何对自...... 还不等阴阳绣师想完。 他便霎时感觉到...整个人的意识都迟钝了,开始一点点的模糊,各个感官都在飞快消退。 在彻底消亡化为虚无时。 阴阳绣师隱约看到,妈祖娘娘拿著灵芝如意,对著他轻点了一下,同时也恍惚听到,一句不带半点情绪的神叱。 “汝这邪人,作恶多端。” “本尊代天惩戒,判汝就此魂飞魄散,先化为鬼,再化为聻,又化为希,继化为夷,至后化为微,世间再无半点气机!” 第四百八十五章 妈祖娘娘赐下供橘,散去的香火法身 此刻。 在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的视线中,哪里还有阴阳绣师这邪人的身影,已是彻底化为了虚无。 地面没有血肉滴落,也没有衣物法器等遗落。 用更加確定的形容,那就是...妈祖娘娘持著灵芝如意轻轻一点,阴阳绣师就像是从未来到这世上般。 不只是肉身死去,而是在这世上,彻底没有半点和他关联的东西了。 根据《幽明录》中的特殊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 所以人在死后,虽然会短暂的陷入迷濛状態,不会有自我意识,脑子混沌的想不了,听不了,也看不了,感官全被封印。 但只要过了地府的鬼门关,或是在阳间游荡七天,便会从迷濛混沌的魂魄,变为鬼祟之物。 而鬼祟在被打杀到魂飞魄散后,就是变成聻这种特殊的东西。 常言道,人见鬼,如鬼见聻。 以往唤来雷霆將鬼祟劈到魂飞魄散后,大多数都会变成聻,继续在这世间游荡。 但聻这种东西,没有投胎的机会,更不像鬼祟还有自我意识,仅是如同影子般的在各处游荡著。 平时在认真做某件事,或是读书工作时。 大多数人都会有一种余光瞥到黑影或白影的感觉,但转眼看去,却又是什么都没有,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看错了。 可实际上。 並非看错,而是看到了聻。 但聻不像鬼祟那般,还有魂魄作为载体,所以能看的清楚,聻就已是跟光影差不多,仅是有个人型罢了。 由於聻修不出法力,也不会有道行,更是不会害人,仅是魂魄死后的东西,所以道门中人不会有专门对付聻的法术。 更不会去各地寻觅和打杀聻,只要害不了人,也行不了恶,那自然是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 希则是聻死后,所化成的特殊东西。 这东西就更加细微,仅凭凡人肉眼是绝对看不见了,没有半点威胁,同样也害不了人。 后续的夷,也无需说了。 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有些惊疑的是...妈祖娘娘直接让阴阳绣师变为微,也就是虚无,彻底抹去了阳间的痕跡。 很明显。 这是为了避免有哪个邪人,能通过聻或希,甚至是夷这些鬼祟后的特殊状態,强行又將阴阳绣师重聚復活。 直接將其碾成微,化为虚无,无疑是彻底抹掉这种可能。 现在,即便是那精怪鬼祟,真当是立起了灵山雷音,有了滔天的道行法力,如今已经变成微,变成虚无的阴阳绣师,也是绝无可能再回来。 还不仅是这样。 就连已经魂飞魄散的张国锋,都是被妈祖娘娘重新唤来,束缚著丟进了十八层地狱之中,日日夜夜承受刑罚,永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而且,这並不是单纯的投胎转世。 那原本极其特殊的贪狼命格,亦是还留在张国锋身上,依旧以他作为载体。 一世仅有一个贪狼命格,妈祖娘娘如此安排张国锋,无疑是彻底杜绝以后出现类似事情的可能。 张国锋带著贪狼命格,永生永世的在地狱中,受那千刀万剐,油锅烈火焚身的惩戒。 他不死,不投胎,那贪狼命格便不会在这世间继续显现。 往后若真出现大恶人,至少天地是能降下天雷报应惩戒,不会像刚刚那般的畏手畏脚,还由此被设计了一个阳谋。 要想將其斩掉,只能违背如今的阳间戒律。 现在几息时间,便將这该死的邪人给解决了,让林海恩三人不禁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乾脆利落,断绝后患。 当然,妈祖娘娘这般的果断,甚至都没听那邪人的求饶,无疑是让张道一和阎九幽有些意外。 先前妈祖娘娘將张国锋唤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有些隱隱的担忧...... 觉得一向慈悲的妈祖娘娘,会不会忽然心软原谅张国锋,让其有机会去投胎重生。 要知道。 张国锋所做的恶事,那是一点不比阴阳绣师少,当初为了发家造孽极深,半点都不乾净。 若非这特殊的贪狼命格,多半早就引来天地惩戒被劈死了。 结果,妈祖娘娘却是这般的果决,让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有些意外的同时,也觉得...这是看到了妈祖娘娘的另一面。 不过,这只是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的想法。 林海恩从一开始便无比確定...妈祖奶奶绝对会无比严厉的惩戒这阴阳绣师,也会恰当的处置贪狼命格。 如果仅是大慈大悲的话,妈祖娘娘可收不到这么多的香火和信仰啊。 当初海中作恶造孽的精怪鬼祟眾多,每次都会掀起滔天浪潮,专门掀翻来往的船只,害死那些落水的船员。 妈祖娘娘为了让海域平静安寧下来,带著千顺两位將军,不知斩掉了多少的精怪恶鬼。 行恶造孽者皆斩,若还有救的精怪鬼祟,那便吸收进水闕仙班。 直到现在。 水闕仙班中都有不少的神仙,是当初妈祖娘娘肃清海中精怪鬼祟时,收编而来的。 同时。 在当初国家遭受入侵,处於飘摇危难之际时。 各地的天后宫里,有不少的妈祖娘娘神像,竟是一夜变成了黑脸,明显是呈现出极为愤怒的状態。 妈祖娘娘在大慈大悲之时,同样也见不得恶行。 单从这几点。 便能说明...妈祖娘娘並非是盲目无选择的大慈大悲,在面对无救之人,以及那些造孽行恶多端的精怪鬼祟时,亦是不会盲目的宽容原谅。 当然,並不只是妈祖娘娘,九天上不少神通广大的正神,亦是都秉持著这般態度。 善者赐福,恶者惩戒。 无非就是如今绝天地通,令这些神明无法来到阳间,无法惩戒世人,甚至连见都难以见到了。 要换成以往的日子,阴阳绣师这种邪人,只怕是早就被某些无聊观察人间的正神,隨手降下雷霆劈死了,哪能变成这般棘手。 ...... 虽然阴阳绣师化为了虚无。 但九天之上,好似还隱隱有雷霆霹雳声传来。 很明显。 这些天雷並不是要针对阴阳绣师,而是要质问和阻拦妈祖娘娘,但霹雳都落不到阳间。 甚至別说是阳间,都打不到那厚重的云层上。 天师剑和斩妖剑的剑光不断亮起,將这劈落的天雷一道道斩断,不许其影响到阳间之事。 不过,这九天上的种种情况,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妈祖娘娘。 將阴阳绣师变为虚无后。 妈祖娘娘並没有立刻將这香火法身解除,而是缓缓的转身面对著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 见到妈祖娘娘看来。 三人立刻不约而同的一边虔诚跪下,一边恭敬的开口道。 “天后娘娘/妈祖奶奶,万福金安。” 但还不等三人跪下。 一阵带著暖意的海风,就从旁边吹来,將三人的身形扶正,带著慈祥和煦之感的神言,隨之缓缓传来。 “无需如此。” “你们三个是好娃子,都有一颗正直赤诚之心,本尊皆看在眼里。” “今次专门凝香火法身来此,便是担忧你们这三个好娃子,被这邪人蒙蔽蛊惑,衝动的冒犯了阳间律法。” “如今这阳间,吾等皆来不得,律法亦是严苛。” “若非本尊香火尚多,还可取巧凝香火法身,只怕是也仅能惋惜。” 说完。 便將手中的灵芝如意缓缓递出。 那原本在妈祖娘娘掌中的如意,立刻便泛起微光,轻飘飘的朝著林海恩方向落去。 看著飘来的灵芝如意,林海恩立刻伸手接住。 但极其神异的是...这灵芝如意落到林海恩的手中后,竟是又变成了先前掛在脖颈的七彩贝壳吊坠。 而在灵芝如意变回七彩贝壳吊坠后,妈祖娘娘的香火法身,竟开始变得逐渐模糊起来,不断有香火之气从侧面散出。 紧接著。 身影逐渐模糊的妈祖娘娘,又轻轻的挥了下衣袖,三颗带著淡淡萤光的供橘,便是缓缓飘到三人的面前,温声道。 “虽然本尊能来,但如今终究是绝天地通,不该久待。” “本尊也无何物能给你们三个娃子,这三颗是寻常供橘,並无什么神异,但却最为甘甜,待会下山时若是疲乏了,剥开解渴便好。” “其余也无更多事了,本尊倒是也该走了。” 说到这里。 妈祖娘娘的身形已是越发模糊,淡淡的香火气息不断逸散,明显是要重回九天之上了。 这次能让妈祖娘娘亲至,本就是极其意外的情况。 若非那邪人用那种阴险的阳谋,意图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违反阳间的律法,估计妈祖娘娘也不会亲至来此。 虽然祂的信徒遍布全球,香火更是万般丰厚。 但这种凝香火法身来此,代天惩戒之事,多半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且回到天上或许还要扯皮解释一番。 绝天地通,却还来此阳间,无疑是犯了天条戒律啊。 而就在香火法身消散的最后几秒。 虽然看不清妈祖娘娘的面容,但林海恩却是能清晰感觉到...妈祖娘娘正在温和慈祥的看著他,还在满意的轻轻点头。 下一秒。 一道满是慈爱的话语,已是悄悄在林海恩的脑海中响起。 “好孙儿。” “往后若还有此种邪人,这类棘手之事,再唤奶奶便可。” “这天地管不了事,奶奶能管,如此作恶多端的邪人早就该斩。” “天规虽严,但也有路可走,更有不少的神明相助,反倒是如今的阳间律法,莫不可破戒违矩半点。” “奶奶知晓你这娃子有很多话想说,但此身不可停留太久,往后奶奶寻个机会带你来天后宫,听听自家孙儿这些时日积在心里的悄悄话......” 这番话。 在脑中忽然响起,又如回音般的一点点远去。 林海恩猛地回过神, 朝著前面看去,发现哪还有妈祖奶奶的法身,就连先前凝聚起来的香火,都已是散去了。 就跟刚刚在脑中听到的话语一样。 虽然能利用香火来到阳间,但妈祖奶奶亦是不可久待,惩戒完那邪人后,便要儘快散去。 不过,让林海恩微微有些惊讶的是...妈祖奶奶竟专门还说了,若是遇到相差无几的事情,往后还能唤祂前来相助。 往后不仅能起乩请神,还能请来妈祖奶奶的法身相助,果然是...最关心爱护自己,从小便护著自己的妈祖奶奶。 就在林海恩站著发呆的时候。 张道一和阎九幽两人,皆是惊喜看著掌中的供橘,明显是听不到那最后的神言。 双手捧著供橘,张道一连忙用手肘碰了碰林海恩,激动的开口道。 “海恩,师兄可终於也拿到妈祖娘娘给的供橘了啊。” 才刚说完。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便是带著几分无奈的嘆气道。 “道一师兄。” “虽然我们也拿到供橘了,但你好好看下...海恩师兄手中的供橘,再看看我们的供橘吧。” 此话一出。 张道一立刻便朝著林海恩的掌心看去,见到那都跟蜜瓜差不多大的供橘时,脸上露出一抹惊愕神色,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供橘。 猛然发现。 他手里的供橘,就是普通的橘子大小,比起林海恩手里的那颗供橘,足足小了好几倍。 “誒,海恩师弟,妈祖娘娘还是最疼你啊。”张道一有些无奈的摇头说了句。 但下一秒却又格外严肃看向林海恩,微微攥紧拳头道。 “海恩师弟,你说......” “如果我现在身上带著这颗供橘,能不能直接从金凤县,游到对岸的那座岛上?” “就算海峡的风浪再大,但我想这妈祖娘娘赐予的供橘,应当也是能护我一途平安,安稳的游到......” 还不等张道一说完。 林海恩便是摆了摆手,打断其后续话语,格外严肃的缓声道。 “道一师兄,莫想这件事了。” “就算你靠著供橘游到了对岸岛上,可人生地不熟的,又如何去寻那天师府的叛孽?” “时机未到,如何都强求不来啊。” “况且,刚刚妈祖奶奶都已是特地说了...这仅是一颗甘甜的供橘,莫想太多,更別用来做更多的事了啊。” “与其想著靠它来游过海峡,不如现在便下山,等到疲乏之时,將这供橘剥开,尝下究竟是有多么甘甜。” “阴阳绣师已死,精怪精怪不知所踪,我们也该儘快下山了。” “这灵山雷音一劫,如今显现的越来越清晰,同样也已是越来越近了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百佛寺中金刚经,不求財锦的方丈高僧 比起上山。 这次的下山,明显是要更轻鬆简单不少。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时不时摘点野果充飢,走在这人烟罕见,几乎仅有山禽野兽的山脉。 因为,相较於上山时的紧迫和仓促,生怕那精怪鬼祟逃掉,甚至还不小心掉进陷阱中,平白多走了数个时辰。 现在已是完全不需要去著急什么。 阴阳绣师那个邪人,已是被妈祖娘娘彻底斩掉化为虚无,往后怎么是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至於,那只飞走的三足乌,以及又临时逃走,不知去往何处的精怪鬼祟,有没有太好的办法去寻。 以往的种种大劫,都已是清晰表明了...... 这种钦天监前辈所窥探到的世间大劫,即便机关算尽都阻拦不了,堵住一处漏洞,又会出现其他的缺漏。 总是会出现种种的特殊情况,令这大劫显现出来。 所以,既然那精怪鬼祟趁此逃了,那也无需浪费时间去追了,將阴阳绣师这邪人解决,也能让即將到来的大劫威势,稍稍降低些许。 ...... 在一处潺潺流淌的小溪旁。 张道一正小心翼翼剥著妈祖娘娘给的供橘,满脸都是期待神色。 阎九幽用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舒缓走了好几个时辰的疲惫后,看著正剥著供橘的张道一,笑著道。 “道一师兄,你也打算吃这颗供橘了啊?我还以为你真要把供橘带出这片山脉,带著它游去那座岛呢。” “都已经考虑著,到时要到祖天师面前告状,让你別那么衝动,拿到供橘就想著游去那座岛了。” “毕竟,咱们这都快走到旗山,要走出这片山脉了。” “我和海恩师兄的供橘都已经吃掉了,结果你的那颗还藏著口袋里,半点都不捨得拿出来。” “九幽师弟,起初我便是那般想的啊,带著供橘游过这海峡,夺回天师剑和天师印。”张道一认真的剥著供橘,格外郑重的应了句。 紧接著。 又轻轻的嘆了口气,隨即摇了摇头继续道。 “但海恩说的对啊。” “即便有供橘的庇佑,让我仅靠双手都能游到对岸小岛,可这到了对岸,我又如何去寻那些叛孽?” “只怕是还没寻到叛孽,便被直接抓起来,惹出一连串的大麻烦。” “终究是时机还不对。” “按照祖师给的预示,那一脉岛上叛孽应当是会主动来到我们这里,或许那时才是夺回天师之名的好时机。” “况且,妈祖娘娘给出供橘后,还特地说了...这供橘没什么神异之处,仅是香甜解渴。” “我刚刚仔细的想了下,只觉得...这就是妈祖娘娘对我的提醒,让我別因拿到了供橘,又不知轻重的游到对岸去。” “因一时心急,毁了祖师的种种安排。” “至於,为何既然已经没打算去那座岛上,却还把供橘留到这时,快要出这山脉了才吃......” 说到这里。 终於把每条橘络都细细剥掉张道一,掰开供橘,带著期盼的笑著道。 “妈祖娘娘说了,这是世上最香甜的供橘,用来解渴最好。” “那肯定不能心急,仅是一点口渴了,就仓促的把供橘掰开,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的囫圇吞下。” “像你和海恩两人那般,走过好几个山头,口渴难耐了,才寻个机会剥开供橘吃下,那肯定是香甜的很。” “但还不够,这可是妈祖娘娘赐下的供橘啊,一定要等到最好的时机再剥开吃下才行。” “所以,虽然看你们俩吃著橘子,虽然心里也是痒痒,但我还是忍住了,硬是又强撑著走到这里。” “现在,我的嗓子都快要冒烟,嘴唇都已经乾裂,真当是半步都撑不下去了,明白...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说完之后。 张道一便剥下一瓣的供橘,缓缓的塞入嘴里。 咬下。 橘子瞬间爆炸,汁水极为充盈,瞬间便溢满口腔之中。 不仅格外的甜,似乎还带著一缕淡淡的酸,令整个口腔瞬间就口舌生津,原本的口乾舌燥瞬间不见。 张道一双眼顿时亮起,心中更是明白...这真就是他吃过有史以来,最好吃的一颗橘子。 或者,並不只是曾经,往后也不会再有比这颗更香甜的橘子了。 此刻。 看著张道一眼中的惊喜,以及不断往嘴里塞著橘子的动作,只剩最后一瓣时,还有些不舍的模样。 坐在旁边的林海恩,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吃了好几次供橘的他,自是明白...妈祖奶奶赐下的供橘,究竟是多么香甜和惊艷。 往嘴里灌了一口溪水,林海恩有些感慨的缓声摇头道。 “阴阳绣师虽然被妈祖奶奶斩掉了,但还是有些可惜啊。” “要是能问出有关灵山雷音一劫的事情,再把那精怪鬼祟的来歷挖出来就好了。” “从这几次接触到的阴行中人来看,那隱在后方的精怪鬼祟,本事怕是真不小,比起咱们以往见到的精怪鬼祟都要厉害。” “单说那古怪的布袋子,能悄无声息的让我们原地踏出数个时辰,这便已是超出想像了。” “以我们三人现在的道行法力,对阴煞邪气的感知应当是极其敏锐,可偏偏是半点都没察觉,就连三足乌都掛到头顶了都不知道。” 听到这番话。 脸上还掛著水珠的阎九幽,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带著几分凝重的接上话头道。 “那能化为大日的三足乌,本就是一只极其厉害的凶兽。” “可现在却归顺那意图立起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这就更能说明...那我们都还没见到过的精怪鬼祟,道行比起三足乌还要厉害。” 就在林海恩和阎九幽,都有些凝重的感慨时。 將手中供橘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张道一,咂了咂嘴巴,便摆了摆手缓声道。 “想那么多干嘛。” “现在斩掉了不少归顺那精怪鬼祟的阴行中人,到时即便大劫显现,肯定也不会太过厉害。” “就像先前你们劝我那般。” “既然现在时机未到,那如何的强求也无用,能斩掉其一些助力,便已是极其不易了。” “况且,皆是道门中人皆会来此,眾多师兄弟和长辈都在,就算那精怪鬼祟有通天之能,也定是翻不了天。” “后面的日子,我们就继续找那精怪鬼祟的踪跡,若是能寻到,便能再除掉其的一个助力,將三足乌这只孽畜斩掉也有可能。” “海恩师弟,九幽师弟,继续下山吧。” “清元师叔和普寧师叔两人,一直以为咱们是去榕城鬼市了,询那有关灵山雷音的消息了。” “可现在都已经过去数天了,我们三人却还没回天威观,也没给他们留下个消息,多半是要担心了啊。” 张道一的这番话语。 让林海恩和阎九幽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也隨之稍稍缓解几分。 站起身,继续朝著山下走去。 確实时机未到,这大劫肯定是不会显现出来,如何的担忧也无用。 与其想那么多。 不如这段时间继续努力修行,等到大劫將至时,自然会有眾多的道门师兄弟一同前来,届时一起了结这灵山大劫。 ......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 三人已是翻过了旗山顶,来到先前见到的百佛寺区域。 后续这下山的路,都有修好的青石板,无需再从茂密的杂草灌木中,勉强寻出一条路了。 阎九幽看向飘在旁边,先前一直在开路的榕婆婆,点头示意道。 “榕婆婆,送到这里就可以。” “这后面都是石板路了,並没有什么不好走的地方了。” “虽然我们三人没能將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斩掉,但灵石山那地已是被我们发现,它定是不敢再回那里。” “你无需再担心什么,此劫应当是不会再牵扯到你。” “但万一这精怪鬼祟,真当是胆大包天,又贼心不死的在这山脉区域立起灵山雷音,你要是看到了,便立刻来青芝山通知我们。” “明白,老婆子知晓了。”榕婆婆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满脸皆是感激神色的继续道。 “真是谢谢三位小道长。” “为了解决那邪庙一事,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甚至还差点被那精怪暗算,差点破了这阳间律法。” “老婆子真当是不知...不知要如何感激三位小道长。” “往后若有用得上老婆子的地方,三位小道长儘管开口,来此地寻老婆子便可。” “即便是豁这条老命,老婆子也在所不辞。” “这段时间,老婆子也会在这山脉中寻一寻,找下以往关係不错的老伙计们,让它们也帮忙盯著看看。” “要是那厉害的精怪鬼祟,真打算这山脉起庙,那被影响的就不只是老婆子一个,周围的老伙计们,肯定也要遭劫。” “放心,三位小道长,只要这精怪真还敢留在这片山脉,老婆子绝对是能第一时间发现。” 榕婆婆这般肯定的话语。 让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目前儘是知道灵山大劫將会在壬午年发生,但不知具体的时间,也不知具体的地点在哪里。 所以,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便是...灵山大劫显现时,无法及时发现,导致影响不断扩大,牵扯进太多的普通人。 若仅是跟精怪鬼祟有关,那就算这灵山大劫再怎么厉害,肯定也都翻不了天。 可跟普通人扯上关係的话,再小的事情,都会变得棘手起来。 现在有榕婆婆帮忙看著这一大片山脉,无疑是一件好事,至少在这种偏僻区域能有个预警手段了。 “那就麻烦榕婆婆了。”阎九幽笑著说了句,更是感慨的继续道。 “这戴云山脉和鷺峰山脉两地连接之处,真当是层峦叠嶂,杂草灌木遍地,人烟罕至连条路都没有。” “我们道门中人就算是法力再高,也难以寻觅这种深山老林里,更是无法彻查那精怪鬼祟究竟是在何处。” “榕婆婆,就麻烦你多费心,看下是否有大劫显现的跡象。” “不麻烦,半点不麻烦。”榕婆婆连忙应了句,更是摆手不停,周身鬼气涌动,极有干劲的开口道。 “这是老婆子应该做的事。” “既然三位小道长,不用老婆子继续开路了,那老婆子便先行离开,抓紧去寻那躲在深山里的几位老伙计了。” “有它们助力的话,老婆子能保证...只要那精怪鬼祟敢继续在这戴云山脉和鷺峰山脉立邪庙作祟,肯定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决不能让其成事。” 说完。 榕婆婆便是化为一道青烟散去,明显是去寻它口中的那些老伙计了。 隨著榕婆婆散去,阎九幽便看向身旁两人,开口道。 “道一师兄,海恩师兄。” “走吧,咱们快点下山吧,现在正午已过,要是不抓紧时间的话,怕是今天又回不了天威观了。” 林海恩赞同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不远处的破旧寺庙,仔细想了两秒,便缓声示意道。 “九幽师弟,在等一下。” “我想看看这百佛寺,如今道佛兼修后,才知像这般纯粹的寺庙,真当是少之又少了。” “若是可以的话,进去上两炷香也无妨,也算是留下了佛缘。” 说完。 林海恩便朝旁边的万佛寺走去。 这是在旗山顶下的老寺,已经没了曾经的辉煌鼎盛,年久失修,庙宇佛殿都破旧倒塌了大半。 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不像其他的寺庙那般兴盛,可庙里面的求佛向佛之心,却是半点都不少,甚至更为纯粹。 虽然早就过了既定的晨诵时间,可走到庙外面,还是能听到阵阵诵经声。 仔细听去。 从普寧道长那里,学到不少佛家知识的他,已是能清晰听出...这几位僧人诵的是金刚经,也是最寻常的经文。 朝著诵经声传来的佛殿走去。 来到佛殿外。 林海恩一眼便见到...这殿门竟是也破了一个洞,就连门上的红漆,都有些褪色了。 看向殿內。 里面摆著好几座的佛像,这些佛像明显都有些年头了,原本的鎏金和彩绘都在岁月侵蚀隱去,神台也已是极其老旧了。 但神像都很乾净整洁,说明每天都有僧人擦拭。 最关键的是...在这殿里,有四位僧人正在敲著木鱼,一致都盘坐在木条编成的蒲团上,微闭双眼,一手竖立在胸前,一手敲著身前木鱼。 这四位高僧已是不用看经书,都能完整诵完一整遍的金刚经了。 见到这四位方丈高僧正在虔诚认真的诵著佛经,林海恩也没了打扰的想法。 仔细想想,便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隨身携带的几百块钱,悄悄塞到殿外的一个老旧木箱子里。 木箱子上没有写任何字,仅有一个信封状的开口,不像寻常的寺庙道观那般,还会专门写著功德箱,或者香火箱等三个字。 这无疑就说明了...这百佛寺的几位方丈確实是在清修,也没有世俗之欲。 不写功德箱,说明他们不求財,不给香客半点暗示和压力。 若有善信口袋宽裕,愿意给点香火钱,来修缮这破旧的佛寺,那自然会放进这箱子里。 若是生活拮据的信徒,也不会因看到这功德箱而咬牙投钱下去,真正做到了眼不见,心不烦。 此是,最纯粹的清修。 往箱子里投入一些钱后,林海恩便退出了这寺庙,没有选择去打扰四位清修中的方丈。 对著张道一和阎九幽点了点头后,三人便继续朝著山下走去。 ...... 百佛寺里的悠扬诵经声,还在不断的响起。 而一只浑身漆黑的三足乌,却已是悄然振翅从远处飞来,径直落到百佛寺外围的破落佛殿里...... 第四百八十七章 待闽地大雪纷飞,本佛灵山雷音便可成 傍晚时分。 夕阳都已经悬於天际,带著一抹晚霞红光。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终於是带著一脸疲惫回到了天威观,身上亦是风尘僕僕。 为了解决那邪庙一事。 三人都已经几十个时辰没好好休息了,仅在途中有简单的闭目养神,短暂的恢復下精神和心力。 差不多是三天两夜。 从中元节那天去榕城参加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这鬼市开始,到现在回到天威观,已经是用了三天两夜。 ...... 来到天威观。 满脸疲惫的三人,第一眼便见到了...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依旧是跟往常那般,正坐在主殿旁的茶台,喝酒閒谈。 而原本在聊天的寧法师和普寧道长,听到青石板传来脚步声后,便是不约而同的朝著这里看来。 见到確实是林海恩三人后,普寧道长露出一抹淡笑,缓声道。 “你们这三个娃子可算是回来了。” “要是今天还不回来的话,我和清元多半是要坐不住了,赶去那灵石山寻你们三个娃子了。”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都是有些惊讶和疑惑,不知道普寧道长是从什么途径,知道他们三人去灵石山的。 似乎看出三人眼中的疑惑,確定自家徒弟没出什么事的寧法师,便是隨之开口解释道。 “今天凌晨时分。” “有一只长舌鬼寻到了天威观,起初我还以为是哪来的鬼祟,竟这般的不长眼敢闯来这里。” “后面一问,才知道是来报信的。” “那长舌鬼说是...你们三人在鬼市结束后,专门叮嘱它去盯著一个纹有关公刺青的光头男人。” “然后,就在昨晚深夜的时候,那光头男人就出了意外,脑袋都被人砍了下来,连住的地方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按那鬼祟所说,看到这种情况,它想的是立马就来通知你们,但偏偏现在又寻不到,也没办法去灵石山。” “毕竟,除掉灵石山立起的邪庙,可是比它刚刚看到的纹身反噬,遭到因果天谴报应身死亦是,要重要的多。” “但又担心此事重要,所以在仔细思量后,便来这青芝山的天威观来通知本道了。” “这长舌鬼倒也算是机灵,懂得寻不到你们后,便来寻本道。” “稍稍仔细的想了想后,本道便让这长舌鬼不用继续盯著了,当然本道也没有去那地方看上一眼。” 说到这里。 寧法师便停顿两秒,端起面前的地瓜烧,轻轻抿了一口后,继续道。 “因为,真说起来的话,那纹身因果反噬,脑袋被人砍下来一事,即便本道在现场,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出现了凶案斗殴,还有人因此脑袋被砍掉丧命,原本纸醉金迷的夜场,也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似乎还烧死了不少人。” “惹出这般大的麻烦,肯定第一时间就会被阳间法官给控制围住,但凡是跟此事有关之人,都会被严格彻查。” “后续本道又问了几句,原是那半吊子,没多少本事的顾老头,竟打算帮把那恶人后背的怒目关公图点掉双眼。” “仅凭他的二三两法力,以及无半点出眾之处的道行,肯定是没办法点掉这后背的怒目关公图,改不了那恶人原本的命格。” “那顾老头其实也知道这件事,心中肯定也没底,但自家儿子在那恶人的手里,自然是不得不拼命试一下。” “但可惜的是...他这搏命般的试,並没有带来半点的好结果,反而是让那怒目关公图的天谴报应更快的落下来了。” “要是他不尝试点掉怒目关公的双眼,估计还要个几天时间,那恶人才会因天谴因果报应而死。” “偏偏顾老头这样一试,就令这因果报应也早来了好几天,惹出了那般大的事情。” “而且听那长舌鬼说,顾老头和他儿子,也死在了这件事里,一人被乱刀砍死,另一人被活活烧死。” “归根结底,也算是命,算是报应。” “摊上这样一个儿子,顾老头即便有点本事,也没多大用了。” 听到这番话。 林海恩三人都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难怪刚刚一回到天威观,都还没开口,普寧道长便说著...三人要是还不回来,他们都要去灵石山寻觅了。 原来是那长舌鬼还算聪慧,遇到事后,懂得来天威观寻两位长辈。 同时,三人也从刚刚的描述中,知晓了...为何阴阳绣师那邪人,能够將光头男人的魂魄召来。 看来是因果报应恰好落下,也在阳间牵扯出了很大的事情。 当然,后续具体要如何处理,仅跟阳间的种种律法有关,三人自然也无需再管了。 站在旁边的阎九幽,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出声追问道。 “对了,清元师叔。” “先前,我们三人答应过那长舌鬼,帮忙盯著顾老头,等事后便帮他寻下曾经的情缘。” “算一算,当初跟他私定终身的那个女子,如今被葬在何处,是否已经投胎了。” 此话一出。 寧法师都还没开口说些什么。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露出极为古怪的神色,更是轻轻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讲述道。 “誒,情这一字,最磨人啊。” “九幽师侄,先前那长舌鬼把有关你们三人的消息告知后,恰好那时本道也来到观中。” “本道和清元稍微一商量,便决定...不去管顾老头一事,也暂且不用去灵石山寻你们三人,搭桌饮酒閒聊安心等待就好。” “灵石山在山脉环绕之中,单单走进去都要不少的时间,没有个两、三天的时间,定是出不来。” “再加上,如今都还未到壬午年,大劫应当是还不会那么快显现,即便有邪事,也不会太过厉害,以你们三人当前的本事,自是能解决。” “那长舌鬼,见到我们二人不急不缓,也没有去寻你们的想法,立刻便心急的说出...希望我们能帮忙算下生前的情缘。” “听到你们先前已经答应,再加上这长舌鬼没造孽作恶过,本道便让其將那女子的生辰八字写下,替他简单的算上一算。” “虽然不像钦天监那般厉害,但要算的仅是个普通人,本道自是也能算出不少东西。” “可这不算还好,一算就出问题了啊。” “那长舌鬼口中的小婉,根本就不曾死去,如今都还活在世上,並没有按照他们二人的约定,一同殉情明志。” “再掐指算一下,发现那女子已是有了新的姻缘,还生了五个孩子,没有坟,也没有轮迴,更没有殉情。” “长舌鬼听到这番话,脸色顿时就变了,跟我们二人道別后,便不知飘到了何处。” “但在其离去时,本道也是专门叮嘱了句,让其莫衝动行事,身为鬼祟能这么多年不行恶造孽,已是极其不易。” “从他死去的那天,情缘便已经断了。” “现在若因情这一字,再惹出其他事端,反倒是有些不美了啊。” 这个结果。 无疑是让林海恩三人都为之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张道一跟著摇头轻嘆一声,带著一抹苦笑和惋惜,缓声道。 “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 “先前几次去榕城鬼市的时候,长舌鬼提了不少次这件事,我原本以为...那个叫小婉的女子,同样是像它那般殉情明志了。” “结果,似乎是这长舌鬼想错了,对方並没有喜欢它,喜欢到能放弃身上的这条命,已是放掉了这段情缘。” “只能期望长舌鬼別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毁了自己好不容易修出的道行。” 林海恩和阎九幽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心里皆有些惋惜。 先前长舌鬼那般的自信,对那女子念念不忘,三人都觉得...都已经约定好的殉情,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结果现在,得知那女子没有殉情,反而过上了家庭和睦的日子,著实让三人感觉有些意外。 心有执念的长舌鬼,只怕是更加的不好受。 情这一字。 虽然看似简单,但真当是最磨人,最难放下的一件事。 就像当初的青衣鬼,虽然跟长舌鬼的遭遇相差无几,但它却好在...当初的情缘真当是一同跳江殉情了。 可最后的结局,似乎也是被困在了情字里面。 因为,它曾经的爱人已经投胎转世,开启新的一世了,但它却还困在曾经的回忆之中。 走不出,迈不过,亦是不愿忘记。 而那嫁衣女鬼,则是另类的被情所困,可同样是走不出。 现在的林海恩,虽然不像曾经的那般愚钝,但依旧是不愿想这件事,在他看来...修道之人,不该谈情,不该谈姻缘。 有了情,便有了另类的牵掛,会让其拔刀的速度变慢,会影响他杀鬼的心境。 所以,林海恩对情没有半点期待,平日里也不会去想这件事。 修道,杀鬼,灭妖,除邪。 这几件事,才是他当前考虑最多的事情,心思纯净、道心坚定的不被重重杂念所侵扰。 不再想有关长舌鬼的事情。 林海恩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格外认真的开口讲述道。 “师父,普寧师叔。” “这次我们三人虽然得到了有关灵山雷音的消息,也將归顺那精怪鬼祟的阴阳绣师斩掉了,但还是没能將那隱匿的精怪鬼祟揪出来。” “不过,我们倒是见到一只传说中的三足乌,归顺了那精怪......” 数分钟后。 林海恩已是將这次在灵石山遇到的种种情况,大致都告诉给自家师父和普寧道长。 有些许遗漏的地方,张道一和阎九幽也是及时的补上了。 虽然是把阴阳绣师除掉了,却也进一步的看出来...那意图立起灵山雷音的精怪鬼祟,道行法力確实是厉害的很,远超以往见到的精怪。 寧法师仔细听完后。 看向身旁的普寧道长,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后,便是对著林海恩三人压了压手,示意道。 “暂且是不急了。” “这次能斩掉阴阳绣师,便是一个好消息了。” “若是让其等到九煞冥绣成事,又足有几个月熟悉的话,只怕麻烦会更大。” “至於,那精怪鬼祟如今藏匿何处,確实是难以琢磨,当前大劫还不显现,所以更是难以寻觅。” “但也无妨,届时道门中人皆来闽地,那精怪鬼祟无论如何的能藏,终究还是会被挖出来。” “此事,暂且便到此为止,你们三人都先去好好休息一番。” “大劫不会消失,我们道门也不会逃。” “无论那精怪鬼祟怎般厉害,法力道行怎般的高,届时匯集道门眾脉之力,此劫定是能难过!” “那灵山雷音,亦是立不起来!!” ...... 邪庙一事。 虽然隨著阴阳绣师身死,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 可灵山雷音的威胁还在,所以林海恩三人依旧是在不断的探查,希望能够再寻到有关此劫的消息。 但可惜的是...始终是没有再寻到其他的相关消息。 灵山雷音一劫,好似在一天之內,便被彻底隱去,没有半点的消息。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间。 便从中元节的七月,来到了临近新年的腊月。 壬午年已是临近,在钦天监没有算出具体大劫显现时间的情况下,已有越来越多的道门中人,从四面八方来到闽地,只为共应此大劫。 但不知是今年的气候不对,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温度明显比起以往要冷不少,阵阵凛冽寒风好似要刺入骨髓一般。 旗山顶下。 一位穿著单薄粗布麻衣的年轻人,踏著都有些凝霜的青石板,走到百佛寺的倒塌侧殿里。 那从主殿里传来的诵经声,他並没有理会半点,也无需理会。 因为那里面的四位和尚,在诵经时两耳不闻窗外事,无比的专注和虔诚,根本就不会知道他来到这偏殿。 更不会看到,就在他的身后,还跟著三名穿著官服,只能蹦跳前进的『人』。 走进偏殿。 看著那巨大的佛像,郑重的拜了三拜,缓声问道。 “佛祖。” “我已按照您的吩咐,从各地足足寻来了九百多尊佛,请问灵山雷音一事,何时能成?” 在这年轻人的询问声中。 原本蹲坐在倒塌偏殿里的神像,竟是缓缓的睁开眼,將手中的布袋朝著那三个『人』掷去。 布袋打开,三个『人』立刻便被收进其中,不带半点情绪的沉声道。 “无需著急。” “如今已经万事俱备,只差天时。” “待到闽地大雪纷飞,雪厚九寸的那日,本佛祖的灵山雷音自是可成......” 第四百八十八章 赊刀人的预言实现,林海恩的小侄子 腊月二十四。 这天是南方的小年,离除夕也已经没剩几天了。 各个地方的年味也已经越来越重。 温麻村的各家各户都掛上了灯笼,小卖部里上了不少的鞭炮和烟,就连摆摊赶集的商户,也明显变多了不少。 这段时间。 应当是各个村子最有年味,也是绝大多数人记忆中怀念的那种新年。 隨著时代的逐步发展,各家各户在年末终於是都有了些余钱,能买得起年货,能给小孩子一点压岁钱。 同时,村子还没有搬空,能有钱住到城里的,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 天威观中。 原本的茶台已是不够用了,专门支起了一张大圆桌,寧法师更是一大早便让徐四娘上来做了点好菜。 因为,现在临近壬午年,眾多的道门中人,都已是纷纷赶来闽地。 而跟眾人最为相熟的贤明和震乾两人,在这特殊的小年夜,也是来到了青芝山。 一方面是多日不见,专门来此聊聊天,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更详细入的了解下有关於灵山大劫的细节。 毕竟,这一劫是发生在闽地,林海恩、张道一和阎九幽三人,这段时日也是一直在寻觅有关灵山大劫的线索。 相较於才来闽地没多久的他们,对当前情况无疑是更了解。 隨著眾人都入座后。 普寧道长率先举起酒杯,对著几位后辈轻轻抬了抬,笑著道。 “来,来。” “今年的天气可是怪得很,这几十年来,闽地从未这般冷过,连树梢都结霜了啊。” “咱们都先来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海恩和九幽年龄还未到,震乾小友不可破戒,那便以茶代酒好了,反正意思到了便可。” “上一次天威观能有这么多人,都得算到道延大师和清玄两人还在,几年前的凶蛟大劫了啊。” “转眼一看,那同辈的老头子,基本只剩下我和清元两人了。” 听到这番话。 圆桌旁的眾人,心中都有些说不出的感触,但相较於普通人,则是少了几分哀痛和悲伤之情。 因为阳寿用尽,对本事够高的道门大师来说,並不代表真正的死亡,反而是另一种特殊的开始。 无论道延大师,还是清玄真人,虽然在阳间確实都算是身死了,但他们却也是得到了永生。 一人成了九天中的神仙,另一人也成了阴间的判官,往后无需投胎,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还有一句话是这般说的。 修炼有成的道门大师,其实在阳寿用尽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毕竟,区区百余年的阳寿,根本就无法跟成神仙或阴神后,那无穷无尽的寿命相比。 当然,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 那多半就是...成神之后,每天的日子或许都相差无几,並不像阳间那般的精彩,还能有种种不同的体验和经歷。 在稍稍的感嘆后。 眾人纷纷举杯,拿起清酒或茶水轻抿一口。 相比於前几次大劫,现在长相和状態要稳重不少,好似有了几分道延大师模样的贤明,放下手中的酒杯。 看向旁边的林海恩三人,带著几分疑惑的缓声问道。 “海恩师弟,九幽师弟,道一师弟。” “听说你们这段时日,都还在不断的探查寻觅,可还有找到其他关於灵山大劫的线索?” 听到这番话。 阎九幽便隨之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的嘆了口气道。 “贤明师兄,就是没能寻到半点线索啊。” “每次我们好不容易寻到线索,挖出归顺那精怪鬼祟的阴行中人后,那精怪鬼祟总是会古怪的安分好一段时间。” “根本就无法猜测,究竟会在什么时候,能挖出下一个线索。” “最关键的是...即便我们能制住那些阴行中人,也得不到半点有关那灵山大劫的情报。” “就算是被矇骗,並非本就心怀死志,在其打算將事情告知给我们的时候,也会因那精怪特地设下的反噬而死。” “最开始遇到的那个缝尸匠,便是如此情况。” “即便他中途醒悟过来,准备就此回头,不愿再被那精怪矇骗,也会在说出线索前莫名暴毙身死。” “好不容易归顺那精怪鬼祟的人,最后却只能將其斩掉,稍稍削减大劫的影响。” “根本无法靠此方式,提前得知灵山大劫会在何处显现。” 这个回答。 让贤明轻轻的点了点头,格外凝重的讲述道。 “看来,这精怪鬼祟真当是谨慎。” “而且,根据几位师弟先前的遭遇,目前就能算出...这精怪鬼祟的道行极高,不仅是擅长蛊惑人心,还有极其特殊的布袋法器。” “先前联繫的时候,得知你们已是除掉了三个阴行中人,分別是缝尸匠、赊刀人和阴阳绣师。” “我便利用这些线索,稍稍的卜了一卦。” “发现...这些阴行中人都被那精怪鬼祟收为徒弟了,而除了他们三人外,竟是还有其他的徒弟存在。” “多半是其他阴行中人,具体是何职业,目前还无法算清。” “但却是意外算到了一件事。” “先前你们见到的那只三足乌,如今竟也是这精怪鬼祟的徒弟,而且它的命格竟和上一次的天庭大劫有牵连。” “天庭大劫?”寧法师倒是有些意外的说了句,又皱了皱眉带著几分凝重的继续道。 “这么看来的话,会不会这三足乌,原本该显现在天庭大劫里?却被这精怪鬼祟劫持,或是蛊惑收为了徒弟?” “因为,如果本道没记错的话,当初的天庭大劫,在庙里正中间的神像竟是一尊大肚佛像,並非咱们正常所想的天公神像。” “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这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將三足乌这本该立新天庭的凶兽给蛊惑了,並且还取而代之,令新天庭大劫显现而出。” 这一刻。 坐在旁边的普寧道长,双眼也是眯了起来,极为赞同的接上话头道。 “確实如此啊。”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所想的便是妖天庭。” “因为,中途遇到了不少的凶兽,根本没有任何妖僧的相关之事,更是跟佛门没有半点的关係。” “但偏偏,大劫显现的时候,天公像却变成了大肚佛像。” “若以原本的妖天庭来推断,那只能化作大日的三足乌,確实是有成领头羊,带著那些凶兽成事的资格。” “尤其重要的是...明明新天庭的一劫中,其他出来惹事的东西,皆是凶兽精怪,结果那所谓的天庭之主,却成了一个大肚佛。” “不管是怎么看,怎样都古怪。” “现在这情况一出来,反倒是有些看明白了...原来是这精怪鬼祟厉害的很,竟是直接把三足乌都蛊惑了。” “原本的天庭之主,都成了这精怪的徒弟,又怎么成得了事。” “但新天庭没成,让三足乌成了这精怪的助力,反倒是让灵山一劫,更加的棘手和麻烦起来了。” 见到几人饮酒,便侧过身子,眼不见为净的震乾道长,忽然恰当的插进话头道。 “虽然这灵山大劫的精怪,比起以往大劫是要厉害不少。” “但若能像此前的大劫那般,知晓显现的地方或时间,自是能提早准备应对。” “集结全体道门之力,就算它是真的西天佛门之人入世,也必定能让其留在此地,毁掉那灵山雷音美梦。” “先前眾多道门中人已是来此,但几乎都像无头苍蝇般,只能分散在各个城市,等著这灵山大劫显现。” “要是能提前知晓,何愁拦不住这大劫。” 震乾道长的话语,让眾人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这灵山大劫很棘手,但实际上...这棘手之处,並不在於要毁掉灵山雷音,而是在要如何去寻大劫显现之地。 因为,眾多的道门中人都赶到此地了,就算那精怪鬼祟怎般厉害,在如此多的道长眼前,定是也翻不了天。 唯一需要担忧的是...大劫显现时无法及时赶到,由此令灵山雷音立起多日,给阳间造成了一定的危害,那定是会有些棘手难办。 穿著青色法袍的贤明,仔细考虑数秒后,便看向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人,格外郑重的讲述道。 “清元师叔,普寧师叔。” “其实师侄今日专门来这天威观,是因有件事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该不该做,所以才特地来此。” “根据吾师窥探天机所得,这灵山大劫是三劫中的最后一劫,多半也是最厉害的一劫。” “所以,师侄想进一步的窥探天机,哪怕是耗费一点阳寿,只要能算出此劫究竟是会应在何处,无疑也能......” 还不等贤明说完。 寧法师便是重重的把手中酒杯放下,不容置疑的严肃道。 “不可。” “此前为了算出酆都地府大劫,你便亦是耗费了不少的阳寿,现在是怎都不可再用此法。” “第一次的时候,这天地或许还能谅你是首次破戒越矩,仅是给你削去三、五年的阳寿。” “若还敢有第二次的话,只怕就不是三、五年了,翻上十倍,甚至是直接降下九霄天雷惩戒,將你魂魄劈散都有可能。” “这也是...为何你们钦天监一脉,都只敢在阳寿將近时,窥探未来的世间大劫。” “天地报应,真当是万万不可忽视。” 不只是寧法师。 普寧道长往嘴里灌了一口地瓜烧,亦是跟著郑重开口道。 “贤明,切莫做此事。” “清元虽然说的重了点,但这天地不讲情,真当会直接削去你三、五十年的阳寿。” “现在你才成法脉主,也没寻到传人,万万不可这般急躁行事,毁了钦天监一脉,也让道门没了领头羊。” “无需太担心,我和清元这两个老头子都还尚在,即便是拼上这剩余的阳寿,也定不会让那精怪鬼祟成事。” “壬午年还未到,莫想太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即可。” “况且,不仅是我们心急,那精怪鬼祟定是也急,死了三个徒弟,没了三个助力,又怎会好到哪里去。” “来来,都夹筷尝尝四娘做的好菜。” 见到寧法师和普寧道长都这般说了。 贤明却也只能在心中轻嘆口气,拿起筷子夹起桌面上的好菜,但脸上依旧是满腹担忧。 看著贤明的表情,普寧道长明白其在忧愁什么,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钦天监一脉是道门的领头羊,尤其是在世间大劫即將显现时,道门中人皆听钦天监的安排,不会有半点的异议。 如今作为钦天监的法脉主,贤明自是压力极大。 但这份压力,他人无法分担,也无法代替,只能由其自己消化。 ...... 暂且放下种种忧虑。 眾人开始閒聊碰杯起来,说著修道之事,以及这些时日经歷的诡事。 当说完一轮,略有些安静下来时。 寧法师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坐在旁边的林海恩,出声问道。 “海恩,趁著大劫还未显现,可要回家一趟?” “前两天,不是家中才打来电话,说是你的侄子或是侄女,多半要在这一、两日出生,可要回家看一眼?” 寧法师口中的侄子,无疑就是林永杰和罗楚楚的孩子。 两人在一年前便已订婚,以农村的正常速度,现在孩子就要出生,无疑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林海恩先是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皱著眉头凝重道。 “徒儿,不知该不该回。” “侄子出生,虽然是件好事,但徒儿赶回家也帮不了什么忙,奶奶和婶婶多半也已经置办好了一切。” “但徒儿心中確实是想回一趟,除了看眼侄儿,还是要看看徒儿的弟弟如何,再多叮嘱几句。” “先前小安便遇到了邪人,要掳其去当那楼至佛,这些时日虽无什么消息传来,但那邪人多半是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壬午年將至,徒儿担忧出何诡事。” 寧法师頷首点头,明白林海恩心中的那份担忧,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呼呼呼———” 一阵凛冽寒风,忽然从西北方向刮来,颳得周边树木都沙沙作响。 霎时间。 本就寒冷的天气,似乎又往下降了几度。 紧接著。 在眾人的视线中,一朵六角状的雪,从天空缓缓飘下,落在了桌面的猪肘上面。 似乎有了一朵雪引路,天空中开始飘摇落下一朵朵的雪,落在了地面上,落在了树梢上,落在了道观屋檐上。 这是...下雪了。 而林海恩的脑海中,也想起了当初赊刀人跟岭胜村眾人立下的赌局。 “在未来的三年內,村里会下雪,雪会覆盖道路至少有一指厚,屋檐都会结满冰凌......”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天时地利人和,灵山大劫的必要之物 寒风凛冽,气温骤降。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半空还是六芒星的模样,落地又迅速化成了一点雪水。 看著落到桌上的雪,普寧道长伸手轻抚而去,雪霎时在其指间融化,也传来一阵的寒意,令其皱起眉头缓声道。 “怪,今年的天气,真当是怪异啊。” “闽地沿海落雪虽然罕见,但也算是出现过几次,根据记载,多半是几十年会发生过一次。” “往往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可能前一天都还是冬日明媚,第二天便会骤然降温,飘落下三三两两的碎雪。” “碎雪也不会落多久,落地便化为雪水,更是积不起来。” “可今年,却是从几天前,温度就已经早早降了下来,比起以往都要寒冷凛冽不少。” “若是换成北方的城市,或许这种天气和温度不算什么,但在闽地的话,真当是有些不常见啊。” “在这特殊的天气里,落下的飘雪,只怕不会是一会儿的事情了。” 普寧道长的这番话。 寧法师也是极其赞同的点了点头。 入世行走大半辈子,各种各样事情都经歷过的他们,对天象一事无疑也很了解。 在曾经没有天气预报的日子里。 要想进山或入世不遭风雨,看天象气候那可是必须要会的本事,甚至很有的道门法脉,都会有专门记载各种天象的书籍。 所以,经歷过那么多的事,又在闽地这么多年。 现在寧法师和普寧道长两位长辈,都已是能大致猜到...这场几十年仅来一次落雪,只怕是没那么快结束了。 若像以往一样,温度忽然骤降的落雪,那基本最多只会下几个时辰。 但现在这种,温度是一点点的降低,寒风也是一点点的加剧,並非忽然间断崖式下跌的那种。 可能是要下个好几天,绝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停下的。 连续下了几天雪。 对於北方城市而言,或许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但在闽地的话,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没怎么经歷过数天飘雪的闽地人,可能就连厚衣服都没几件,屋子也无法保暖,难免会出什么大问题。 即便十户里面,就一户因数天落雪,出现取暖的问题。 那在由十变为百,百变为千,再变成万户,数十万户后,对整个闽地绝对会带来极其大的影响。 不过,这也是阳间之事了。 对於道门中人来说,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將灵山雷音一劫解决,绝不可让其成事,引来各种各样的劫难。 ...... 理清脑中的思绪后。 寧法师趁著飘雪落到酒杯前,至今端起杯子,將里面的地瓜烧一饮而尽,朝著坐在旁边的林海恩问道。 “徒儿。” “前些年的端午,你在回村后,应当是遇到了赊刀人一事吧。” “为师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早已归顺精怪鬼祟的赊刀人,就是用那种封著恶鬼的刀具,跟你们村中的不少乡亲,立下了一个赌约。” “那赌约,恰好是和这飘雪有关?” 听到这番话。 贤明和震乾道长两人,也是有些好奇的朝著林海恩看去。 虽然此前已经得知赊刀人一事,但並没有太过深入的了解,所以並不知晓这所谓的飘雪赌局。 林海恩理了理脑中思绪,便是点头开口道。 “確实如此。” “当初那赊刀人,用封有恶鬼的道具蒙蔽那些乡亲时,便是用飘雪一事来进行特殊的赌局。” “那赊刀人说是...在未来的三年內,村里会下雪,雪会覆盖道路至少有一指厚,屋檐都会结满冰凌。” “若是真出现此种事,村里拿了他刀具的乡亲,便要给出香灰、纸钱灰和鞭炮纸等物。” “由於闽地本就极少下雪,更是从未出现过,雪能覆盖道路达一指厚的情况,所以有不少乡亲当时都参与了这个赌局。” “只不过,后续那赊刀人所做邪事被揭穿,乡亲们也都把封有恶鬼的刀具拿出,这赌局或许是不作数了。” “到底还作不作数,倒是不清楚,不过......”贤明先说了句,便微微皱起眉头,格外认真严肃的继续道。 “那赊刀人敢立下这种赌局,说明其多半是早就知晓今年会落雪。” “我们钦天监一脉,跟赊刀人这个阴行职业,其实打过不少的交道,甚至...当初的赊刀人祖师,便是退出法脉的一位钦天监弟子。” “所以,我能確定一件事,虽然赊刀人確实有窥探天机之能,但多半是算不清未来的几年內,是否会落雪,这雪落得又会有多大。” “即便是我们正统的钦天监一脉,也仅能通过天象、云霞和走兽,较为精准的算出未来半个月的天气如何。” “而未来几年的天象如何,即便是用阳寿来窥探,只能算个大概,得出一个大旱或大涝的结果。” “可那赊刀人,却能知晓会飘雪,积雪还至少有一指厚,说明...此事多半不是其窥探出来之事,而是有其他途径可知。” “多半是来自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阎九幽適时的插了一句,看了眼不断落下的飘雪,大胆推断道。 “根据以往的多种情况推断。” “这种影响极大的大劫,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当初的凶蛟化龙,是在特殊的颱风天象中,新天庭一劫,也是在闽南地区的拜天公日子里。” “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这落下的飘雪,极可能就是那精怪鬼祟所等待的天时,能够藉此来成事。” “或者说,有了这种特殊天时,才能立起灵山雷音。” “而它要在此时应劫,自是能有所感知,特地將此事告知给赊刀人,让其帮忙筹备人和一事。” 阎九幽的这番话,让在场眾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確实就像其说的那样。 以往出现的大劫,確实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都是顺应著时机显现而出,並非强行逆天而行。 凶蛟化龙的天时在颱风,地利是在闽江入东海区域,人和就是那特殊的国赋名。 而阎九幽亲身经歷的酆都大劫,亦是也有这三样东西。 天时是在中元节,地利则是在酆都,人和无疑就是阎九幽的阎王命。 新天庭一劫,自然也无需说了,就是发生在天公诞辰,还是要新建天宝玉尊宫的特殊时间点。 贤明仔细思考数秒,从腰间取出数枚铜钱,在手中晃动两下,又甩到桌面上。 看著铜钱显示的卦像,带著几分凝重的点头道。 “多半就是如此了。” “从这简单的铜卦显示能看出,当今的天地大势,正在逐步的朝著东南方位靠拢,闽地恰好处於东南。” “在这些年里,甚至昨天来闽地的途中,我也曾用铜钱简单测算过这天地大势,但都没有特別显现的跡象。” “铜钱卦象,基本都是四平八稳,天地大势均分四面八方,仅有核心首都会笼些天地运势。” “但现在,从这卦象来看,天地运势大气都在朝东南方位缓缓移开,表明此地近期多半有大事要发生。” “不过,虽然天地大势缓缓移来,表明近期有事发生,但具体是何时,又在何地,却是无法看清了,这才是最为棘手的一事啊。” “无妨,现在能暂且確定大劫多半会在壬午年的前几日显现,那便已经够了。”寧法师先是应了句,隨即又格外郑重的继续道。 “这灵山大劫的天时,应当就是这寒冬飘雪,地利目前还看不出来,但或许是和佛家庙宇有关。” “至於人和,那赊刀人的赌局,是索要村民家中的香火和纸钱灰等物,那说明这精怪鬼祟要想成事,必定也是要村民的信仰,以此来立起灵山雷音。” “由此入手,或许能寻出此劫会在何时,又在何地显现。” 贤明立刻明白了寧法师的意思,將桌面的铜钱收起,郑重道。 “清元师叔,晚辈明白你的意思了。” “虽然算不出,也推不出此劫具体会在何地显现,但既然这劫会发生在闽地,而非其他地方,再加赊刀人的赌局要的是香火一类物品,就表明这精怪鬼祟,应当也要民眾香火来成事。” “那我们要是从这一点入手探寻的话,或许是能有所收穫。” “即便是无法確定,但总归是能见到点线索,总比毫无头绪的盲目寻觅要好不少。” “况且,如果就在飘雪的这几日显现出来,应当不会太过难寻。” 从这以往的大劫来推算,天时地利人和三个缺一不可。 现在这精怪鬼祟要想立起灵山,那最欠缺之物,必定就是人和一事。 因为这天时地利,基本都已经被由天地註定,变数大多都不会很大。 唯有人和,变数太多,要做之事也太多了。 若从此处细细探寻,或许真的是能有所发现,能大致知晓这灵山大劫,究竟会在何处显现。 见到贤明有了想法,寧法师自是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林海恩,缓声开口道。 “徒儿。” “为师觉得你最好明日暂且先回家一趟。” “一方面如你所说,好好叮嘱下亲弟弟,以免被那精怪鬼祟拐走,另一方面也是看下村中可有异事发生。” “虽然那赊刀人已死,但曾经已经立下的赌局,究竟还在不在,真当是还不可知啊。” “与其要分心考虑不停,还不如去村中看上一眼,也能稍稍放心几分。” “徒儿明白了,等到明日就回村中看看。”林海恩立刻便应了句,並没有再去拒绝什么。 確实就像自家师父说的那般,若是不回村一趟的话,隨著大劫临近,他心中的担忧定是会只多不少,难以平静。 与其这样七上八下,还不如就趁著壬午年未到,回村看上一眼。 隨著有关灵山大劫一事说完,桌旁也安静了下来。 普寧道长见到圆桌里的好菜,有些都落进了雪,连忙催促示意道。 “来,来,把桌子搬进侧殿里。” “这一桌的好酒好菜都还没吃完,可是不能浪费。” “今日吃饱了,明日也好寻那精怪鬼祟,西方灵山雷音,又岂是小小的精怪鬼祟能沾染之事。” ...... 天上的飘雪越来越大,气温也已是来到零下,寒风凛冽。 旗山顶下的百佛寺內。 本就破损老旧,没有修缮维护多好的僧房里,不断有寒风从破损的孔洞中吹进屋子。 在这房间里。 四位瘦削的老僧,正在盘膝坐著诵经,面前则点著一个火盆。 虽然有火盆取暖,但不断涌来的寒风,还是让四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原本早该休息的他们,也被这不断从缺口灌进的寒风冻醒,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选择盘膝坐起诵经取暖。 隨著又一遍金刚经诵完。 坐在正中间位置,最年长的那位和尚,將刚刚一直在敲击木鱼,被冻到都已经快失去知觉的手,缓缓放到火堆前烤著取暖。 抬头看了眼漏风的僧房,仔细想了想后,便轻嘆一声道。 “净尘。” “明日拿点钱下山,寻几位村民上来,把这僧房修缮下吧。” 此话一出。 四人中最为年轻的那位和尚,立刻便露出疑惑神色,带著几分不解道。 “净缘师兄。” “先前咱们四人都不是商议好了,把那把不知是何人捐的香火钱,用来修缮佛像吗?” “毕竟,那人仅是把钱丟进木箱子中,却不曾留下半句话,我们不可擅用才对。” “用来修这僧屋,而非佛像,会不会有些不该。” 最为年长的和尚,感受著不断吹进的寒风,轻嘆一声,带著无奈道。 “以往天气还算暖和,虽然同样有寒风吹进,但穿著僧衣,裹著被子,咱们四人倒也还能忍受。” “但今年的天时不好,不仅树枝都开始结霜,就连屋外都开始飘雪了。” “要是不修下这屋子,只怕咱们四人就连今年都过不去了。” “这旗山百佛寺,本就被世人忘记了,原本有多鼎盛,如今便有多落寞,仅剩我们四人在此。” “若是连我们四人也不在了,过不去这冬天,只怕是往后再无百佛寺,千年古剎就此被遗弃,杂草遍地,无人知晓。” “修缮屋子是无奈之举,想必诸位佛祖和菩萨也能理解,不会怪罪於我们四人。” “况且,若无数月前的那笔香火钱,我们就连修缮屋子的钱都没有,只能冻死在这寒冬腊月里。” “这或许是机缘巧合,也或许是神佛指引,亦或者仅是某人的一时善念,才留下了这笔足够修缮僧房的香火钱。” “都无妨了,我们如今无可选之余地,仅有此途能走,仅有此途能留下百佛寺。” “若是佛祖菩萨还要怪罪,那便罚老僧一人下地狱便好......” 第四百九十章 林家的新一代后人,瑞雪兆丰年 腊月二十五。 小年夜的后一天,离除夕夜也仅剩五天时间。 岭胜村,林家院子。 两兄弟的红砖房,已经从之前的两层,又往上加了一层。 因为,林永杰已经说了媳妇,罗楚楚也来到了林家,自然是不太方便再跟林平山夫妇俩住在同一层。 以闽地这边的一贯传统。 要是儿子多的话,那就会分家,父母出点钱帮忙建一个小房子。 但如果是只有一个儿子的话。 基本都是把原本的楼房再往上修个一两层,上层住著儿子一家,二楼住著年纪较大的父母,也不会分家。 如果以后儿子有本事的话。 那也不用再修房子,直接在城里买单元房就好了。 由於林平山夫妇俩只有一个儿子,再加上一个女儿,所以自是也没有分家的必要,往上再添个一层就好。 虽然儿子还小,还没有成家的年纪,但这房子早晚都要添的,所以林家两兄弟便是一拍即合,都一起往上又加了一层。 ...... 昨晚温度骤降。 寒风凌冽呼啸,飘雪不断的落下,直到今早才稍稍停下。 由於几乎是下了一整晚雪。 所以跟以往飘雪就融化的情况不同,地面已是积起了薄雪,伸出手指轻戳下,发现已是积攒到了半指的厚度。 因为,当前的温度依旧很低,所以这些积雪都还没完全化掉。 院子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林永安正在路旁堆著小雪人,身上穿著厚衣,脖子也围著陈燕亲手织出来的围巾。 不断將周围地面的积雪捧来,然后堆在一起,竟也一点点的积成了个大约小腿高的雪人。 看著自己堆起来的小雪人。 林永安蹦跳的跑进屋子里,拿出两个纽扣和一根水彩笔,给这雪人加上了眼睛和鼻子。 原本还想跟动画片里的那样,给这雪人围上一个围巾,但他却半点捨不得取下妈妈织的这条新围巾,更不想把它掛到雪人脖子上。 这样就好了。 而且,今天早上的时候,妈妈还说了...她在闽地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昨晚那样大的雪。 上一次的下雪,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能铺一层薄薄的雪。 还听说,永杰哥哥的孩子在昨晚出生了,刚好就是在下雪的时候,好像是一个女孩,以后自己也要有小侄女了。 今天一大早的时候。 除了永杰哥和楚楚嫂子,其他家里人都去妈祖庙上香祈福了,感谢妈祖娘娘保佑在这雪天出生的小侄女,平安健康。 就在林永安看著面前的小雪人发呆,脑中想个不停的时候。 “噠噠噠———” 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 朝著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五、六个穿著衣,跟林永安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跑来了。 手中拿著蜘蛛擦炮,每个人的脸颊都被冻得通红,看到正站在小雪人面前的林永安后,立刻便挥手大喊著道。 “永安,快来玩啊。” “待会我们一起堆个大雪球,再把鞭炮塞到里面,看下会不会炸开......” 还不等这些孩子说完。 嘴里叼著一根烟,一手提著老母鸡,另一只手提著大鱸鱼的罗铁林,便从路口走出,在这些娃子的后面呵斥道。 “去,到別处玩去。” “这几天,谁敢在这里放鞭炮,我就追到你们家里去,让你们的爸妈好好的教训下你们。” “赶紧走,別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见到一脸凶样的罗铁林,这些小孩子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更是把手中的擦炮藏到身后,站到旁边低著头不再吵闹。 在这小小的渔村里,各家长辈基本都认识,尤其罗铁林还是村里唯一的铁匠。 要是被他追到家里的话,屁股肯定会被父母打开。 罗铁林也没空跟这些小娃再说什么,见到院子前的林永安,便是立刻笑著嘱咐道。 “小安,伯伯知道你是这片的孩子王。” “这一个月,跟这些娃子都好好说下,別在这旁边放炮,到时候把你的小侄女嚇到就不好了。” “知道了,铁林伯伯。”林永安极其乖巧的应了句,便朝著那些娃子喊道。 “你们先去堆雪球,我待会过去就找你们。” 那些有些畏缩的娃子们,听到这句话,立刻毫不犹豫的回头跑走。 林永安本想也跟著这些孩子去放鞭炮,但仔细的想了想,便跟在罗铁林的身后,走进了院子里。 当罗铁林刚走进院子,原本正蹲在院子里,抽菸聊天的林家两兄弟,立刻就站了起来。 林平山看到其手里的老母鸡和大鱸鱼,更是连忙开口道。 “铁林哥,你来就来,还带这些东西来干嘛啊。” “家里都有的啊,昨天下午平川就特地出海,打了好几只鱼过来,燕子也帮忙杀了一只鸭子,一只母鸡,正放在锅里燉呢。” “你说你,还这么浪费钱干嘛。” 听到这番话。 罗铁林佯装著生气瞪了下,抖了抖手中的老母鸡和大鱸鱼,昂了昂脑袋郑重道。 “什么浪费钱。” “这些可是给我宝贝女儿补身体,昨天生產可是耗了不少气血,身体也虚了不少,不好好补下怎么行。” “平山,我知道你们家对楚楚好,半点都没亏待,但她昨晚才生產,我这亲爹来看她,怎么能什么都不带。” “来,拿著,快拿著。” “誒,铁林哥,你这话说的。”林平山嘆了口气,接过那老母鸡和大鱸鱼,放在院子的铁盘里,朝著房里喊道。 “阿杰,快出来,你老丈人来了。” 数秒后。 那半掩著的房门,便被缓缓打开,满脸皆是疲惫,但难掩喜色的的林永杰,已是从房门里走出。 看到罗铁林后,立刻便露出笑容,开口道。 “爸。” “楚楚刚餵完奶,在三楼躺著休息。” “我妈和燕子婶,正在楼上照顾楚楚和娃子,奶奶已经先回码头的妈祖庙了,今天好像有不少村民要去上香祈福。” “对了,爸,你要不要上楼看看外孙女。” 听到外孙女这三个字。 罗铁林明显是有些意动,都说隔代亲,昨天出生的这娃子,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孙辈,怎么能不喜欢啊。 现在这心里,早就巴不得的想看看娃子什么样了。 但忽然见到手中夹著的烟,便是立刻摆了摆手,郑重开口道。 “不看,不看了。” “我身上全是烟味,现在的小娃可是精贵的很,可闻不得这烟味。” “电视里不是说的好,二手菸,对,这就是二手菸。” “不著急咯,楚楚没出啥事,安安稳稳的把这娃子生下来就好了,往后时间还长得很。” “等过几天,老头子冲个澡,身上没二手菸了,再来看就好。” 林永杰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都能清晰闻到老丈人身上的烟味,去刚出生的娃子面前,確实是有些不太好。 但为了让老丈人放心,也是格外郑重的开口道。 “爸,没事的,昨晚很平安。” “奶奶昨晚就说了,这是她接过最容易生下的头胎娃子,楚楚也没受多少罪。” “还说著,小年夜的日子好,恰好外面又下雪了,这都是祥瑞,对我们家来说都是好事。” 这番话。 让罗铁林也是彻底的鬆了口气,明白昨天的生產確实没啥大事。 要是其他人说出自家女儿没受啥罪,那他是半点都不信,哪有女人生孩子不疼的啊。 但这是林母说的,那他肯定是信的,相信自家女儿確实没受太过苦。 毕竟,这十里八乡的孩子,至少有八成都是林母稳下来的,就连自家女儿都是林母接下来的。 可下雪是祥瑞这件事,让其却是神色凝重起来。 仰头朝著天空看了眼,虽然天上已是没有雪落下,但却已是能清晰看到...院子外的大榕树,枝丫上有极其明显的冰棱凝结。 隨之紧皱起眉头,更带著几分凝重的缓声道。 “竟是被那赊刀人赌对了啊。” “这三年之內,还真是下雪了,而且雪还下的这般大,那枝丫上都有了冰棱。” “要是地面积雪能有一指厚的话,那当初村里乡亲参与的赌局,可就是赊刀人贏了啊。” 罗铁林说的什么赌局,在场几人自然都很清楚。 “爸,那赌局不是不作数了吗?”林永杰有些疑惑问了句,隨即又继续讲述道。 “当初海恩把那些刀具中的恶鬼都超度后,就专门跟乡亲们说了句...赊刀人是在矇骗他们,这赌局不作数了才对。” 罗铁林重重的吸了口烟,吐出厚重的烟气,摇头凝重道。 “是不作数了啊。” “可乡亲们心里那道坎,过不过得去,谁又知道?” “我一大早去市场买菜的时候,就听到有不少的乡亲说...昨晚看到雪下个不停后,他们立刻便想起了赊刀人的那件事。” “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迷糊睡了,梦里全是打赌输了,那赊刀人要来討要香灰和纸钱灰等物这事。” “十五婶,今天一大早就去妈祖娘娘庙里,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事。” “那些参加了赌局的乡亲,看到这地面的积雪,那是越想越怕,只能去妈祖娘娘庙里寻个心安了。” “不过,好在这每个人的梦都不一样,也有不少人心大,没把这赌局放在心上,睡起来也是安安稳稳。” “但也说不准会怎样,万一就是有的人中招,那也只能怪当初贪心,现在时运不济了。” “不牵扯到我们自家人身上就行,这天底下的怪事情太多了,咋管的过来啊。” 林平山赞同的点了点头,又猛的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林永杰道。 “对了,阿杰,以你现在的打铁技术,应该能胜过当初的赊刀人了吧?” “你可也跟那怪人打了赌,可別出啥事情了,也千万別有事瞒著不说。” 林永杰先是点了点头,又格外认真的想了想,便郑重的讲述道。 “放心,爸。” “那赊刀人的锻刀本事,其实並不是特別厉害,就是有点邪术罢了。” “去年海恩给了我一本锻刀书,虽然直到现在,都没能把里面的技术全部学会,但要说胜过那赊刀人,我却是有十足的把握。” “他钻研那种邪异手段,锻刀本事也仅是隨便学学罢了。” “那就好。”林平山稍稍的鬆了口气,又看向结著冰棱的榕树,感慨道。 “刚刚地上的积雪,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厚,但昨天下了一晚,就算是没有一指厚,只怕是也快了。” “而且,今天也不见转晴,温度还是这么的低,要是不下了,那倒还好,起码没有到一指厚。” “如果继续下的话,別说是一指,到咱们小腿这么厚,都有可能了。” 听著几位长辈的交谈。 林永安只觉得有些无聊,还是小孩子的他,根本就插不进去,还不如跟那些玩伴用擦炮炸雪球。 想到这里。 林永安便按捺不住期待的心情,立刻便小跑出院子。 而就在跑出院子的时候。 “咚———” 林永安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正打算仔细看清的时候,一只带著暖意的大手便摸上了他的脑袋,熟悉的声音,更是淡笑著传来。 “小安,这么著急毛毛躁躁的要跑去哪里玩啊。” 这熟悉的声音,让林永安立刻便清醒过来,朝著前面看去。 看到林海恩正站在自己面前时,还有些疑惑的揉了揉眼睛,明显是有些意想不到。 仔细又看了一眼,感受著脑袋上的大手。 终於確定真是自家哥哥回来了,立刻就惊喜的大喊道。 “哥,你怎么回来了。” 林海恩揉著林永安的圆脑袋,依旧是带著笑容,缓声应道。 “哥哥想看下,快到新的一年了,小安长高了没,所以就下山回来了。” 林永安的惊喜喊声,也让院子里的四人感到有些古怪,立刻便一同走出院门。 刚出来。 便看到背著个包袱,身上仅穿著单薄法袍,似乎完全不怕冷的林海恩。 林海恩先简单的点了点头,跟四人打招呼示意后,便看向林永杰问道。 “永杰哥,楚楚姐生了吗?” 都还在疑惑著林海恩怎么突然回来的林永杰,听到这句话,立刻便是咧嘴笑了起来,重重点头道。 “生了,刚好是在昨晚下雪的时候时生了。” “是个女孩,今早楚楚刚给她取好了名字,叫做林瑞雪。” “也就是,瑞雪兆丰年的那个瑞雪......” 第四百九十一章 灵玉吊坠,林海恩欲劈假灵山! 刚好在昨晚飘雪的时间出生,所以叫做林瑞雪。 瑞雪兆丰年。 听到这个名字,林海恩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这个名字確实取得不错。 当然,即便不用自家堂兄提醒,林海恩也能猜出是罗楚楚取的。 他这小学都没上完的堂兄,虽然有一手极其厉害的打铁手艺,但可说不出...瑞雪兆丰年这种话。 朝著当前的半空看了眼。 飘雪虽然没有继续落下,但从当前的气温来看,或许等到下午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雪就会继续落下。 至於,这次的飘雪究竟是不是祥瑞之事,林海恩还不知晓,但闽地这么多年来,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至少是一件极其罕有的事情。 况且,通过这落下的飘雪,让道门中人都確定了...灵山大劫多半会在近期发生,让眾人都早有准备,如何不算是瑞雪。 不过,若是这雪继续落下来的话,或许还导致一些人家受灾冻死,那无疑就有些不好了。 但又何须细较那般多,闽地下雪本就罕见。 ...... 在脑中將这些想法迅速过了一遍后。 林海恩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莹色的水滴状玉石吊坠,递到林永杰的面前,缓声示意道。 “哥,我也没什么东西能给小侄女的。” “这个开过光的灵玉吊坠你收好,现在小侄女还小,带不了这玉佩就就压到枕头下就好。” “等她长大了,就带到脖子上,就跟小安脖子的虎齿项链相差无几,能够护佑她的平安,不遭鬼祟邪事。” 这个水滴状的玉石,是林海恩在鬼市中,用了眾多符籙换来的。 当初得知钟楚楚怀上孩子,自己就快要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后,林海恩便想著要准备一个恰当的见面礼。 去了多次榕城鬼市,终於是见到了这枚灵玉,表面流光溢彩,还在不断泛著淡淡的温热,更是有浓郁的桃木香气传出。 带回天威观中,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开光、打磨,才將那表面的莹光隱去,也將淡香暂时去掉,才让其没有那么的显眼。 听那摆出这颗灵玉的道门中人所说,这颗灵玉虽然看起来小巧,但是来歷却是半点都不简单,竟是长在一个桃树芯中的。 有一株足有数百年,长在一座山峰顶的桃树,即將如榕婆婆那般诞出灵智的时候。 被天地察觉到,隨即降下雷霆天劫。 若能扛过天劫,那自然能逆天改命,诞出灵智,就像那榕树成精的榕婆婆一般。 但要是抗不过天劫的话,那整个树都將被劈毁,转瞬便会升级全消。 很明显。 那株桃树的本事还不够,所以被天劫雷霆劈的枝毁杆折,不只是辛苦百年所修炼出的道行,就连魂魄都被劈的消亡散去。 第二天。 附近的道门中人,听到昨晚古怪的雷霆霹雳后,便去那峰顶想要看下这株桃树,是否成道蜕变了。 结果才刚到峰顶,就见到被天雷劈到焦黑,主干折断的桃树。 不过,虽然这株桃树没走通路彻底消亡了,但在树心位置,却不断有一阵淡淡的萤光传来。 那道门中人疑惑的看去,便见到了这颗嵌在树心中的灵玉。 仅仅一眼。 便知这灵玉价值不菲,因为这並不是传统的玉石,而是桃树心凝聚出来的树髓,最后化为了玉石的模样。 不是纯粹玉石,却更胜玉石。 玉能养人。 这种特殊的天生灵玉,价值更是难以估量,可遇不可求。 林海恩在鬼市见到这颗罕见的灵玉后,立刻便出价以物换物,將这颗灵玉给换到手里。 要是单论价值的话,仅凭他的一叠符籙,肯定是比不上这颗极其罕有的灵玉。 不过,林海恩也是清楚,对方也是想著结个善缘。 毕竟,现在的他,在道门里的名气可不小,自家师父也是现在道门最有资歷的长辈之一。 用这种虽然罕见,可终究是身外之物的东西,来结个善缘,绝对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虽然明白那道门中人的心思,但林海恩也並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拿灵玉出来的也是道门师兄弟,並非阴行中人,或是什么精怪鬼祟。 若是往后这道门师兄弟遇到事情了,他出手帮上一帮,又有何妨。 看著林海恩递出的这枚灵玉吊坠。 林永杰不由得愣了下,儘管没有道行和本事,可仅从这精致外观,他也能清晰看出这吊坠绝不寻常。 最关键的是...这是由林海恩所送的吊坠,绝对是能够避灾躲祸,护佑自家娃子的平安长大。 虽然知晓这吊坠贵重,但林永杰也没有客气推辞什么,两人的关係不需要这些表面功夫。 况且,虽然几位长辈都说孩子是在雪天出生,往后肯定有福气。 但林永杰也是亲眼见过鬼祟,更知晓林海恩当初是多么艰难的才活下来,刚为人父的他,真当是害怕才出生的女儿出什么事。 隨即接过林海恩递出的吊坠,用力的点了点头,郑重道。 “明白了,海恩。” “咱们俩的关係,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现在就把这吊坠放到娃子的枕头下,也能早一点安心下来。” “等会中午,咱们兄弟俩好好的喝两杯。” 说完。 林永杰便带著灵玉吊坠,大步的朝著三楼跑去。 虽然现在是没出什么事情。 但当爹之后,整个人都记掛在那刚出生的女儿身上了,有这种极其宝贵,能庇佑平安的东西,自然是巴不得立刻就放到枕头下面。 蹲在院子里的罗铁林,也听到林海恩和林永杰刚刚的对话,便是咧开嘴笑著道。 “海恩,你这见面礼大得很啊。” “比起我的老母鸡和大鱸鱼,可是不知道好了多少,以前还小小的一个娃子,没想到转眼间本事就这么大了。” “往后有你送的这个吊坠庇佑,阿杰家的这个娃子,肯定是能安安稳稳的长大,今后考上个大学也不是啥难事。” 说到这里。 罗铁林又看向旁边的林平川,忽然竖起个大拇指,感慨夸讚道。 “平川,你真是生了两个好娃子啊。” “海恩就不用说了,现在就有著一身的厉害本事,往后那肯定是要干大事的人了。” “还有那鬼灵精怪的永安,虽然有时候是皮的很,但村里的那些小娃子,可都听他的话,前几天还在我面前炫耀,自己考了一百分啊。” 听到这番话。 不太懂得表达的林平川,脸上也是顿时露出自豪神色,掏出烟盒给罗铁林和林平山都分了一根烟。 紧接著。 林平川便看向面前的林海恩,眸中带著一抹疑惑的开口问道。 “海恩,你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上次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往后一年都要修行,多半是没空再回家里,现在一声不响的突然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旁边的林平山和罗铁林两人,也是露出了疑惑神色,手指夹著香菸看向了林海恩,心中更隱隱的担忧。 担心这次林海恩突然回来,是因为那刚出生的娃子,害怕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缠了过来。 见到两位长辈的凝重神色,林海恩已是猜出他们的想法,带著一抹淡笑的摇了摇头,缓声道。 “大伯,铁林伯伯,你们放心。” “我这次回来,並不是因为永杰哥刚出生的娃子。” “这娃子在小年夜出生,还是在难得一遇的飘雪天气,这是好事,这是祥瑞,就像永杰哥刚刚说的,是瑞雪兆丰年。” “况且,刚好在大年初一前出生,让家里分的福橘都能多两颗,这是带著福缘来的啊。” 榕城的很多县城和村子,始终都保留著大年初一,各家去姓氏祠堂分福橘的传统。 就像现在的林平川一家,一共有四口人,就能在祠堂分到八颗福橘,这些橘子代表著福运,代表著来年吉利。 而林平山一家能分到的自是更多。 让几位长辈放下心来后,林海恩便是带著几分凝重的继续道。 “这次专门回到村里,关键还是为了赊刀人一事。” “虽然按照我原本想的,毁掉那些刀具,揪出里面的鬼祟后,这特殊的赌局,应当就不作数了。” “但昨晚忽然开始飘雪,让我也是有些担忧起来。” “要是今晚还继续飘雪的话,多半这地面的积雪就能到一指厚了,按照原本的赌局,就是那些乡亲们输了啊。” “说是不作数了,但我也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此话一出。 林家兄弟和罗铁林三人,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刚刚他们同样是在担心著这件事,虽然那刀具是被毁掉了,但村民们跟赊刀人的赌局,总归还是输了啊。 仔细想了想。 罗铁林便指向码头妈祖庙的位置,神色凝重的示意道。 “海恩,你可以去妈祖娘娘庙看下。” “我今早听说,有不少乡亲见到昨晚飘雪后,担心害怕到睡不著,还做了不少有关那赌局的怪梦。” “现在应当还有不少人在庙里,烧香祈求著妈祖娘娘的庇佑。” “问下那些乡亲,应当是会更清楚,知道那赌局的影响还在不在。” 林海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刚刚他回到岭胜村的时候,就看到了...码头的妈祖奶奶庙里有不少村民,让还想进庙上炷香的他,只能暂且先回家里。 原本还以为,那些乡亲只是在小年过后,供奉妈祖奶奶祈福。 没想到,竟是被那赊刀人的赌局嚇到了,来到庙里上香,希望能得到妈祖奶奶的庇佑。 “我去庙里看一眼,问下那些乡亲。”林海恩立刻便说了句,背著包袱便走出院门,想要快点问清此事。 刚刚罗铁林说的,有不少乡亲做了关於赊刀人的怪梦,这让林海恩无疑是有些在意。 看到林海恩走出院子,林永安也是连忙跟上,大喊道。 “哥,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 便是小跑著来到林海恩的身旁,满脸都是欣喜之情,还专门把戴在衣服里的虎齿项链,专门扯了出来。 就是想让自家哥哥看到,他一直都有乖乖听话,戴著这个虎齿项链。 然后。 还把一个红布袋捏在手掌里,做出一幅掐诀施法的状態。 看到林永安的这副模样。 林海恩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但也明白这是林永安在偷偷的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 现在的他,不仅一直都戴著虎齿项链,还有哪吒符护身,肯定是不会再出什么事的。 伸出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圆脑袋,林海恩带著几分感慨道。 “小安,你还记不记得,哥哥当初交代你的事情。” “记得,一直都记得。”林永安毫不犹豫的应了句,隨即鼓起嘴巴,攥起拳头,无比坚定的继续道。 “哥哥,你当初去学本事的时候,就告诉过小安。” “一定要好好孝顺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他们,带著你的那一份,还要好好努力读书,考上大学。” “小安一直都有按哥哥说的做,从来没让爸爸妈妈生气过,就连这次的期末考,可是都考了两个一百分哩。” 这个回答,让林海恩略有些意外,但还是郑重的开口道。 “小安,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 “你一定要记住,如果遇到了什么怪事,怪人的时候,有办法的话,立刻就和三姑奶奶说,让爸爸妈妈打电话给哥哥。” “要是事情很著急,就连电话都打不了了,那你就捏住哥哥之前给的黄符,大声念之前教你的那句法咒。” “不要害怕,也不要哭,勇往直前的往前冲就好了。” “那句法咒,你还记不记得怎么念?” “记得,只要是哥哥说过的话,小安一直都记得心中。”林永安用力的点了点头,攥著拳头的念诵而去。 “哪吒令,哪吒灵,哪吒太子显威灵!” “放心,哥哥,如果小安再遇到那种怪人,就念出这句法咒,请来哪吒小英雄,把那些怪人都打飞到天上。” 林海恩捏了捏林永安的脸颊,並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沉默的眯眼看向远方。 希望那打算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能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如果真敢把主意打到小安身上,让其去当那所谓的楼至佛。 別说只是假灵山假雷音,就算是那厉害的真灵山,无论用何种代价,他都要把这山给...... 劈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噩梦显现,收纸钱灰的邪人 来到码头的妈祖庙。 积雪都被扫到两边,地上满是各种各样刚放的鞭炮纸。 同时,还有极其厚重的香火味,从庙里持续涌出,明显庙里是有不少人,当前正虔诚祈求著妈祖娘娘的庇佑。 前些年的时候。 他们都已经亲眼见到...林海恩从赊刀人给乡亲的刀具中,揪出了几十只的可怖恶鬼。 虽然这些鬼祟都已被超度,林海恩也专门说了...这赌局由於赊刀人最初便有所隱瞒,还在刀具里藏著恶鬼,应该是不作数了。 但这些乡亲,其实心中依旧是有些不確定和惊恐慌乱。 毕竟,那些藏在刀中的鬼祟,他们看的是无比清楚,当初也已经立下特殊的赌局了,跟这件事染上关係了。 心中唯一能得到的安慰便是,其实有很大的可能,贏下这特殊的赌局。 这么多年来,闽地都没有再次下雪,或许不会像赊刀人所说的那般,会出现积雪足够一指厚,树枝结著冰棱的特殊情况。 只要在三年內,不出现这种特殊的天象。 那赌局自然是赊刀人输了,他们也无需再因此担忧,心理负担过重。 甚至,已经有不少乡亲,都把这件事,这个赌局给忘记了。 因为,在前两年的寒冬腊月里,虽然有过几天的低温天气,也出现过霜冻的天气,但离下雪还差的很远。 可今年的天气,真当是万般的怪。 温度持续下降了好几天,而且昨天太阳落下后,竟直接落下了飘雪,持续的下了一整晚。 而当落雪的那一刻,就算先前如何的不在意,却也下意识的记起...当初立下的赌局,以及那邪人要的香火之物。 如此情况,让原本稍稍放鬆点的乡亲们,无疑是又害怕担忧起来。 见过赊刀人藏在刀具里的恶鬼,知道他是不安好心的邪人,也知那所谓的发誓没有用后。 所以他们是更加確定...如果真按照此前赌局,要把一些香灰、纸钱灰和鞭炮纸给那种邪人的话,多半是要出大事啊。 像当初的张四弟,直接因这种诡事身死,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 此刻。 就在林海恩准备走进妈祖庙时。 挺著个啤酒肚的王肉荣,嘴里叼著一根香菸,手里还捏著打火机,一脸忧愁的走出,明显是出来透一口气的。 刚把打火机拿起,打算点燃嘴里香菸的时候。 余光一瞥便猛然注意到...当前正走来的林海恩,以及身旁的林永安。 稍稍愣了一下。 便立刻把打火机塞回口袋,还把原本叼著的香菸夹到耳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开口道。 “海恩,你真回来了啊?” “刚刚有乡亲说,好像看到你在妈祖娘娘的庙前走过,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没有出庙看一眼。” “如果早知道你回来了,我们便早点去请你过来了啊。” 很明显。 刚刚在妈祖娘娘庙里的村民,虽然隱约看到了林海恩经过,但潜意识都觉得自己看错了。 因为,自从跟著寧法师潜心修道开始,林海恩真当是极少回村,一年或许都回不来一次。 所以,眾多乡亲都以为林海恩没回来,又因心中害怕,只能来到妈祖娘娘庙里祈福,希望能让心中安定一些。 刚刚王肉荣说的话语。 无疑也表明了,他確实也是像罗铁林说的那般,因赊刀人一事才来到这庙里祈福。 而並没有跟那赊刀人立下赌局的他,无疑是为了自家大儿子才来。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淡笑回答道。 “是的,荣伯伯。” “我也是今早才回来,刚回家就听到几位长辈说著,有不少的乡亲一大早就来到妈祖奶奶庙里祈福。” “在家中稍微收拾下,我就想著赶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猜错的话,乡亲们这么著急的感慨,应该就是为了两年前的赊刀人那件事吧?” “毕竟,昨晚突然就下雪了,而且这雪下的还不算小。” “誒,是啊。”王肉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满脸皆是凝重之色,朝著天空看了一眼道。 “海恩,你说今年这天气怪不怪。” “咱们闽地本就靠海,一直以来天气都热得很,就我长这么大,也就在几十年前见过一次下雪,那次也只下没半会就停了。” “可昨晚,这雪是从天黑下到了天亮啊。” “虽然雪不算大,但起码也是在地上积了一层,现在都没彻底化掉,那些树枝也结起了冰棱。” “最重要的是...现在天气一点没变好,温度还是这么低,看起来是一副今晚又要下雪的模样。” “当初,咱们村里的乡亲,还有阿阳这个k驴(傻子)。” “不就是觉得,咱们这里不会下雪,就算是难得下了一次雪,也不可能下那么大的想法,才跟那赊刀人打赌的不是。” “结果现在,原本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让咱们的这些乡亲怎么不害怕啊。” “虽然你之前都专门说了,赊刀人的赌局已经不作数了,但乡亲的心中还是忐忑,这赌输了就要拿出家里的香灰、纸钱灰和鞭炮纸了。” “所以,有不少人看到昨晚下雪,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著,就算好不容易睡著了,也会半途被做噩梦嚇醒。” “其实,远不止是跟赊刀人打赌的那些乡亲,就连我这种没见过赊刀人,更是没有打过赌的人,都会因为担心家里人睡不著。” “这不,一大早就来到这妈祖娘娘庙里,想著祈福保个平安。” 这番话。 林海恩並不意外,跟他先前心中所想的差不多。 就是因为突然下雪,让这些乡亲记起了当初跟赊刀人的赌局,又想到那把封著恶鬼的刀具,才越想越害怕。 最后来到庙里,期望妈祖奶奶能保佑他们的平安。 想到这里。 林海恩便也不再犹豫什么,一边继续朝著妈祖庙里走去,一边也是郑重的开口道。 “荣伯伯,我先进庙里给妈祖奶奶上炷香,待会再处理这件事。” “虽然在我看来,这赊刀人的赌局早就不做数了,是他隱瞒在先,自然也不会引起什么问题。” “但既然有不少的乡亲,昨天又莫名做了什么噩梦,那还是要多看两眼,多仔细的问几件事才行。” 王肉荣也没有再说什么,跟著林海恩便走进了庙里。 刚进庙里。 林海恩一眼便看到了...整个白玉妈祖像的下方空地,跪著眾多的岭胜村乡亲。 这些人手中都拿著三炷香,对著妈祖娘们的神像,不断祈求个不停,隱隱约约还能听到,这些乡亲说的话语。 “错了。” “饶过他们。” “再也不敢了。” “......” 听到这些祈求话语,林海恩没有半点意外。 王肉荣见到眾多乡亲都快把地面跪满了,连忙大声喝道。 “乡亲们,快点让一让,都先起来別跪了。” “海恩今天刚好回来了,你们快点把位置让出来,让他先给妈祖娘娘上三炷香,然后再看下赊刀人那件事啊。” 这突然的喊声,让正跪著眾多乡亲都愣了下,连忙朝著身后看去。 见到站在王肉荣身旁,竟好像半点都不怕冷,身上只穿著单薄道袍的林海恩,连忙不约而同的站起,將白玉妈祖像正前面的位置让出。 脸上始终紧绷的表情,也终於是稍微舒缓了点,纷纷开口道。 “太好了,海恩回来了。” “妈祖娘娘保佑,真是妈祖娘娘保佑,让海恩来救我们了啊。” “先前我没看错,就是海恩回来了啊,我就说...刚刚怎么有人在庙外看了眼,又忽然转身走了。” “海恩现在的本事大,之前都帮我们把刀里的恶鬼揪出来了,这次肯定也没问题的。” “都怪我们,其实这件事也是都怪我们啊,要不是当初我们贪心,拿了赊刀人的刀具,现在也不用这么担心。” “誒,莫说这件事了,当初就是被鬼迷心窍了,现在想想只是一把菜刀罢了,何必要跟那些人立赌约,之前都快把这件事忘了,昨晚又莫名其妙的下起雪,真是让人又记起来了。” “......” 这些乡亲们都在旁边小声的说著。 言语中满是后悔,以及害怕,但也有一抹暗暗的庆幸,今天突然回村的林海恩,让他们无疑是鬆了口气。 林海恩並没有回应这些乡亲,也没有多说半点有关於赊刀人的事。 只是上前两步,走到白玉妈祖像前,看著林母笑著点了点头道。 “奶奶,我回来了。” 林母满脸皆是慈祥笑容,也不问林海恩今天回来干嘛,只是递出三支黄香,温声道。 “回来好,回家看看好啊。” “来,给妈祖娘娘上三炷香,告诉祂,你来看祂了。” 林海恩接过林母递出的黄香,放到专门用来点香的烛台引燃。 將点燃的三炷香放在额前,林海恩跪在蒲团上,轻声念叨著。 “妈祖奶奶,孙儿来看您了。” “但这次说不了悄悄话,孙儿还有事情要办,等下次再来和您聊聊天,带上一袋您喜欢吃的果。” 说完。 林海恩对著白玉妈祖像重重的拜了三拜,便將这三炷香插到神像前的香炉里。 在將黄香插进香炉时,林海恩便特意看了眼,发现里面除了有一堆的香头外,还有不少正在燃著的黄香。 香炉里的黄香燃的速度相差无几,也没有出现哪炷香中途熄灭的情况。 这无疑是个好徵兆,说明妈祖奶奶还愿意接受这些乡亲的香火,事情和因果就算有,也定没有所想的那般大。 上完香后。 林海恩便看向正站在两旁的眾多乡亲,不容置疑的开口道。 “都来庙外吧。” “別在庙里聊这些件事,以免扰了妈祖奶奶的清静。” 这句话,让在场的乡亲们都不由得愣了下,隨即连忙点头道。 “是,是,海恩说的对,咱们赶紧出去,別扰了妈祖娘娘。” “咱们一大早就来这里了,妈祖娘娘多半也不耐烦了,都出去说吧。” “......” 原本都堆在妈祖庙里的乡亲,在林海恩的示意下,立刻都走到了庙外。 看到乡亲们都出来后,林海恩便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 “大致的事情,我刚刚便听荣伯伯说过了。” “你们就先大致说下,昨晚做的梦是什么情况,关於赊刀人和打赌的那件事。” 才刚说完。 那也挺著个小啤酒肚,身材都有几分自家老爹模样的王阳阳,便是立刻回答道。 “海恩,这梦我也不知道咋说。” “就是昨晚看到飘雪之后,我就想到了当初打赌的那件事,怎都睡不著,闭上眼就是这件事。” “最后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就梦到了,当初被封在那砍骨刀里的恶鬼,朝著大口啃来,好像是在要我的命,还在嘶吼说著...让我输了赌局,就要交出家里的香火。” 王阳阳说完后。 站在旁边的一位老妇,则是立刻接上话头,带著几分慌乱道。 “海恩啊,我不一样,我和阳阳这娃子做的梦不一样。” “但我也是怎么都睡不著,后面半梦半醒间,梦到了...打赌输掉家里的香火后,一家人就跟当初的张四弟一样,死的悽惨啊。” “还有我,海恩,我做的噩梦也不一样,帮我看看吧。”另外一位乡亲立刻接过话,开始讲述起来。 但也不只是他,刚刚在庙里的每一位乡亲,眼里都有惊惧之色,更是都想著讲述昨晚的梦。 最关键的是...每个人做的梦都不一相同,跟之前的诡船一事,明显是有些区別。 ...... 此刻。 就在这些乡亲,爭著讲述自己所做的,有关於赊刀人一事的梦时。 一位身材瘦削,穿著黑衣的中年男人,肩扛著扁担,走进了岭胜村里。 一边走著,一边似乎又在寻找著什么,一路来到王肉荣的家楼下,才开始大声吆喝起来。 “收香火咯,收纸灰,收香灰,收鞭炮纸。” “大雪將至,乡亲们卖点香火好取暖过活呦......” 第四百九十三章 卖家中香火,过个暖和点的冬天 妈祖庙外。 眾多乡亲们讲述不停,说的时候脸上也难掩惊慌之色。 因为,虽然先前也都知道,庙里的这些乡亲多半都是做了噩梦,来妈祖娘娘的庙里祈福,希望能得到庇佑。 结果现在。 眾人接连不断將昨晚做的噩梦说出后,那种特殊的慌乱惊恐感,竟更加清晰的瀰漫在这些乡亲的脑海里。 每个人的梦虽然都不相同。 但偏偏都跟赊刀人,都跟那个人特殊的赌注有关。 如此情况,无疑是让乡亲们都越发担忧起来...虽然那些刀具中的恶鬼都被林海恩揪出来了,但事情的影响是不是还在。 那个赌局並没有就这样结束。 尤其是昨晚还飘雪,树枝结上冰棱了,这是否就代表著...他们要拿出家中的香灰、纸钱灰和鞭炮纸等物,用来履行这场赌局。 可要是把这些香火有关之物拿出,由此来履行赌局,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啊。 毕竟,先前在莫三姑的刻意要求下,眾人都在码头上,亲眼看到了林海恩把藏在刀具中的恶鬼揪出来。 要知道。 那赊刀人可都对著天地发誓,说著绝对不会有古怪,结果还能用特殊方式,避免天地的惩戒。 如此情况,让乡亲们如何能忘记,如何能不害怕。 一旦家里的香火之物,就这样给出去的话,多半是会出事,死的极为悽惨,更是无人能救。 ...... 数十分钟后。 在妈祖庙外的眾多乡亲,都已经说完了,昨晚做的各种噩梦。 不过,让林海恩略有些意外的是...竟不只是跟赊刀人立下赌局的人,就连像王肉荣这种亲属,昨晚都没睡好,都做了噩梦。 这种情况,令林海恩心中已是有所猜测了。 紧接著。 將体內的炁,灌输到双眼之上,令双瞳泛出不同的异光,观察著眼前这些乡亲的身上是否有鬼祟气息。 在激活阴阳眼的时候。 林海恩特意略微收敛眸光,仅是令双眼亮起萤光,並没有像以往那样璀璨深邃,以免嚇到这些乡亲。 用著阴阳眼,观察著这些乡亲。 仔细看了数眼后,林海恩便微微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並没有在这些乡亲身上,看到任何一点的阴煞鬼气。 並没有被鬼祟侵扰,也没被赊刀人影响。 而且,这些乡亲们刚刚给妈祖奶奶上香的时候,那些由他们点燃插上的黄香,並没有中途熄灭,每个都彻底燃尽了。 更不用说。 先前赊刀人跟乡亲们立下的赌局,本就是有所隱瞒,並没有坦诚那刀具中有鬼祟的存在。 用那些刀具並非对乡亲们完全无害,如果仅用几个月,一、两年的话,或许是还没什么事。 可要是用个五年以上,那溢出来的鬼气,绝对会影响到乡亲们身体,届时鬼气缠身,註定只剩死路一条。 正因如此。 如果这件事没被拆穿的话,没有道行法力的乡亲们看不出来,这赌局或许还能勉强继续下去。 但隨著里面的恶鬼被揪出来,这明显是带著隱瞒之意的赌局,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天地也不会承认。 別说是,下雪到一指厚,就算是下到一人高,也不能算乡亲们输。 林海恩一开始便是这种想法,觉得这事已经彻底过去,应当是影响不到乡亲们了。 会在今日回到村里,关键还是想叮嘱下林永安,以免被矇骗成那所谓的楼至佛,做出无法挽回的恶事,以及给侄女一个见面礼。 像赊刀人的赌局,其实都还没有太过担心。 但没想到,一回到村里,就听到眾多乡亲们前一晚做了噩梦的事情,无疑是让林海恩顿时便有些惊疑和担忧起来。 觉得是否赊刀人的赌局影响还在,用其他手段给乡亲们施了法术。 那意图立起灵山的精怪鬼祟道行厉害的很,或许真有什么特殊手段,能让这本该因赊刀人违规的赌局,重新的又开始。 要是这样的话,自然是会有些棘手。 不过,这仅是林海恩的担忧。 其实一直以来,他心中都有一个推测,是否那么多乡亲一同做噩梦,並非是鬼祟作恶,而是单纯的梦魘罢了。 还是有些立下赌局的人,並没有做噩梦,昨晚睡得依旧安稳。 再加上。 这些乡亲的噩梦尽皆不同,具体的记忆也不算清晰,只是勉强记得梦中的画面,身上没有鬼祟邪气,妈祖娘娘也愿接收这些乡亲的香火。 想到这里。 林海恩便环视围著他的眾多乡亲一眼,看著他们眼中的害怕和惊慌状態,仔细考虑两秒,才缓声开口道。 “各位叔伯姨婶,你们暂且不用担心。” “我刚刚仔细的看了眼,几年前的那个赊刀人赌局,確实已经不在,就算后面这雪下的再大,应当也是跟你们也无关了。” “至於,为何昨晚会做梦,全因心中的害怕,才会有梦魘。” “当时的你们,都见过那些被封在刀具中的恶鬼,所以自然都怕...尤其你们还答应了赊刀人的赌局。” “前两年天气比较好,也没有落雪,所以你们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结果,现在这第三年,恰好就是赊刀人赌局里的最后一年,忽然在天黑之后飘雪了,甚至还下了一整晚。” “原本都快把这事给忘掉的你们,又被这忽然的飘雪,记起了...当初跟赊刀人的赌局。”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昨晚多半是没怎么睡,见到飘雪后,便每隔一会便起来看一眼,想要看下这雪停了没。” “因为,赊刀人要想贏下这赌局,雪必须要下的足有一指深,但在咱们闽地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焦虑的起来看了不知多少次,结果雪始终没停,疲惫的你们在半梦半醒间自是会出现梦魘,所梦之事皆跟赊刀人,跟赌局有关也是正常。”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並没有阴煞邪气侵扰,那赌局也已经作废了,当前问题是出在...你们自己身上,出在心中的那抹担忧和害怕上面。” 此话一出。 在场的那些乡亲们,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但也是迅速的反思附和起来。 “海恩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是啊,昨晚的我,一看到天上有雪飘下来,立刻就想到了那赌局,一下子就睡著了。” “太对了,一想就觉得太对了,昨晚我也是半点没睡,每隔半个小时就起来去窗外看看,想看还在不在下雪。” “那真的没啥事?就只是我们自己想太多了?我记得,当初我儿子快出生的时候,我半点都睡不著,结果含糊的眯了过去,就梦到我老婆怀了三年,生了个哪吒出来啊。” “没有假,没有半点的假了,就站在村里也有几位乡亲,也是参与了那个赌局,但他们想的没我们那么多,觉得海恩说过没事,肯定就没事了,根本不管雪下的多大,昨晚睡得极好,更没有做噩梦。” “......” 在这些村民恍然大悟般的议论中,王肉荣心中稍稍鬆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是带著几分担忧,看向林海恩问道。 “海恩,那现在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做?” “如果都是我们自己嚇自己,並不是那赊刀人的陷阱,那对这事是不是不管不顾就好了?” “任由这雪下的有多大,就算是积的比人还高,不管树枝上的冰棱又结了多少,就算都能压塌树枝,都跟我们无关了。” “那赌局早就不做数了,更不用给出半点的香火。” 林海恩轻轻点了点头,先是赞同了王肉荣的话语,隨即又仔细的想了想,便开口示意道。 “不用管,无需理会就好。” “但如果各位叔伯姨婶还是不放心,还是害怕这个赌局,吃不好睡不好的话。” “那就在家里点上满堂香,让祖先长辈庇佑你们。” “然后,无论是谁来討要,或者想钱来买你们家中的香灰、纸钱灰,都不要应哪怕半句话,更不要为了一点点的小钱,就把家里的香火卖出去了。” “如果香炉里的香头实在太多,烧纸炉里的灰烬实在太满,那就倒到码头前的这片海里就好。” “这海里是妈祖奶奶的道场,自然有其神异,况且不只是各位叔伯姨婶,就连你们的祖宗和长辈,肯定也一直都虔诚信奉著妈祖奶奶。” “所以,將这些香火灰倒进海里,並不是一种大不敬之事,妈祖奶奶想必也会谅解此事。” “但要切记,在今年內,你们绝对不可以把烧剩下的纸钱灰卖掉。” “別为了一点点的钱,招惹到鬼祟邪事,到时追悔莫及。” 由於闽地祭祀供奉盛行,所以逢年过节都会烧纸,腊月新春更是如此。 纸钱烧完后,会在火盆里留下一摊灰烬。 而这灰烬可是值钱的很。 由於闽地的纸钱,有不少是用银箔刷上,或者是用金箔刷在正中间的。 这些银箔纸钱或金箔纸钱,都是呈现为长方形状,中间用淡胶水刷著正方形小块的银箔或金箔。 榕城沿海的村里,就有不少的老人家,专门靠刷这些纸钱来赚钱,当初也是风靡一时。 而这些纸钱烧成灰烬后,便会有专门的小贩来收,用这些灰烬来炼出金、银等贵重金属。 一些大的寺庙或祠堂,单单卖这些纸钱灰,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以往村里乡亲都会把纸钱灰留著,等到多时,全部都卖给那些小贩。 “明白,明白,海恩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纸钱灰拿去卖钱了。” “是的,遇到这种事了,谁还敢把这些东西拿去卖钱,我们可是亲眼看过恶鬼的啊。” “没事就好,昨晚真的嚇得不行,咱们闽地哪有过这种雪天,能下个一整晚,都不带停的啊。” “......” 这些乡亲们的话语,明显是轻鬆了不少,也没有刚刚的慌乱。 彻底確定当初跟赊刀人的赌局不做数了,不管这雪下的多大,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后,自然是放鬆下来了。 不会因这个特殊赌局,导致家里的香火被邪人鬼祟拿走利用,那就够了。 毕竟,那些香灰、纸钱灰和鞭炮纸看似无半点用处,但落到精怪鬼祟手里的话,只怕全家都是因此出事,就连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 此刻。 就在乡亲们都稍稍鬆了口气,觉得今晚能睡个好觉的时候。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 在场眾人都不约而同的朝著声音方向看去,发现竟是王星星跑来了,而且明显是来的很急,就连厚外套都没穿。 村里人可都认识王星星,当初可是岭胜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见到王星星来了,王肉荣的脸上顿时就出现几分怒意,大声呵斥道。 “星星,你不好好待在家里,非要来这里干嘛?” “今天早上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来掺和这件事,好好看你的书,实在不行就去电子厅,去网吧玩也可以,来这里添什么麻烦。” 很明显。 王肉荣不想王星星参与这件事,並非是觉得他添麻烦,反而是不想他沾染到这件事,离这种诡事远远的。 万一这真是赊刀人的赌局,至少王星星没有参与此事,或许还能够保住。 当然,一时焦急的他,明显也忘了那所谓的赌局,早就不作数了。 对於自家老爹的呵斥,王星星根本就没有半点在意。 读书很多的他,分得清轻重缓急,看向被眾人围在中间的林海恩,无比严肃和郑重的开口道。 “海恩,我要跟你说件事。” “就是刚刚,有一个古怪的中年男人,扛著两个扁担就来到我家楼下。” “说是...要钱收香灰、纸钱灰和鞭炮灰这些东西。” “我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我哥遇到饿事,我也清楚,所以就没有出声应他。” “结果,他却依旧是不依不饶般,对著门口大喊著,说是......” “反正都已经要赌输了,早点晚点拿出来又有什么区別,现在他钱来买,还能给我们点东西,让我们过一个暖和点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