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朕才是真命天子》 第1章 杀良冒功 第1章 杀良冒功 “哕~” 鲁锦看着旁边身着古装的无头尸体,扶着树一阵干呕。 他本来是哈工大的研究生,前几天跟着导师来合肥中科大,开一个科研项目论证会,会都开完了,导师又提议去巢湖钓鱼。 鲁锦不是钓鱼佬,对钓鱼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他一直没什么兴趣,但碍于面子还是跟着去了,然后别人钓鱼,他就躺在湖边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鬼地方。 手机没了信号,湖边的柏油路也没了,他的越野车直接陷在了烂泥里,周围看不出一点现代文明的痕迹。 穿越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但他又不愿相信,于是就照着记忆,向合肥方向探索。 没有高楼大厦,路过两个村子都被烧为白地,走了两个小时愣是没遇到一个活人,直到看见眼前这具古装无头尸体,心中再无半点侥幸。 穿越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朝代,结合前面被烧的村子,以及这具还‘很新鲜’的无头尸体,恐怕自己来的还是个乱世。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和脚步声,这荒村野尸的世道,他可不想刚穿越就被人砍了脑袋,于是猛地一跳,抓住树杈,几下就爬到了树上,然后从背包里掏出望远镜观察起来。 远处走来三个古装男子,像是爷仨,一个老的带着一个大的,两人用扁担挑着竹筐,里面装的好像是稻谷,旁边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小孩。 三人边走边东张西望,像是在警惕着什么危险,果不其然,四名身穿铁甲的骑兵突然而至,打着马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其中一个像是军官的人打马上前,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老乡,你们担着粮食这是要去哪啊?左帅贴的征粮令你们装着看不见是不是?” 为首的老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军爷放了俺们吧,俺家的秋粮已经交够了,这是俺家今年过冬的粮食,实在不能再交了。” “放屁,我看你分明就是去给红巾送粮的,说,伱家是不是也有人入了红巾?!”那军官根本没打算放人,手中长枪一指,顿时喝问道。 老汉听闻红巾二字,更加恐惧。 “俺不是,俺没有,军爷可不敢乱说,红巾都是妖教骗人的,俺们朱家岗可都是良民,这粮食俺不要了,都给军爷,求军爷放了俺们吧。” “爹!” 老汉身旁的青年一听要把粮食都交出去,顿时急了,可还是被老汉一把拽住。 那几个骑兵闻言却猖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杀了你,粮食也是我们的!” “是啊老乡,你说你不是红巾,你可有什么证据?我看你很像啊,不如把你的脑袋借给兄弟几个领赏吧,哈哈哈哈” 噗—— 一根长枪顿时穿透了老汉的胸膛,那名骑兵军官收回带血的长枪,冷漠道,“废什么话,都杀了!” “爹!啊啊啊~俺跟你们拼了!” 青年见父亲被杀,抄起扁担就冲了上去,结果毫无意外的也被当场杀死。 转眼之间,父子俩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隐藏在树上的鲁锦亲眼看到了这一幕,拳头攥的越来越紧,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救人更是不可能,他肯定做不到单挑四个铁甲骑兵,贸然现身那不是救人,那是送死。 他只能依靠少量的线索,判断自己的处境。 看四人盔甲,不是汉人王朝常见的凤翅盔,排除唐宋,也不是布面甲,排除明中后期和清朝。 分瓣的尖顶铁盔,加细叶扎甲,有点吐蕃的味道,也可能是明初边军,但是刚才几人又说的‘红巾’,这特么怕是穿到元末红巾军起义了吧. “爹!大哥!你们别砍俺爹的头!” “去你娘的,滚一边去。” 正当鲁锦还在思考的时候,树下又起了变化,一名骑兵翻身下马,麻利地砍下两人头颅,还把剩下那个小孩一脚踢出好远。 杀良冒功! 这个只存在于历史书上的场景,就出现在鲁锦面前! “大哥,这个小的杀不杀?” 鲁锦正在咬牙切齿,闻言突然紧张起来,仿佛正在等待对一条生命的审判。看着那军官冷漠的表情,不知不觉中,鲁锦已经掏出了一根甩棍,这是他放在车上防备路怒症的,现在是他唯一的武器。 那军官面无表情,眼中只有冷漠,手中长枪一指,就对准了剩下那个孩子。 正当此时,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几人都看了过去,来人也是军官打扮,手持一根长槊,他皱眉扫视了一下现场,不满道。 “贾丑,左帅是让你来征粮的,不是让你滥杀无辜的!” “滥杀无辜?你怎知他们是无辜?我看他们都是红巾,这两个大的是红巾头目,这个小的是红巾孽种!”贾丑说着就再次挥动长枪,指向了小孩。 铛一声,贾丑的长枪被新来的军官用马槊挑开,来人不禁怒道。 “贾丑你还是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你也杀?你就算把他的脑袋拿回去,左帅会认吗?” “叶升!你他娘的少管闲事,老子的爹上个月就是被这群红巾杀的,到现在头还没找回来呢,老子就是要杀他们怎么了?”贾丑红着眼睛吼道。 叶升虽不回话,却态度坚决的拦在他面前,摆明了就是要护住这孩子。 贾丑跟他对视片刻,哼了一声,这才打马离去,几个骑兵也带上脑袋,用麻袋装了粮食跟着离开。 名叫叶升的军官又在原地转了两圈,看着趴在无头尸体上哭嚎的小孩,叹息一声,也打马追了上去。 “呜呜呜呜~爹,大哥,呜呜呜呜~~~” 呼———— 藏在树上的鲁锦长舒一口气,他刚才差点忍不住跳下去拼命,还好忍住了,还好这群人也不全是疯子,至少有人还有底线。 看着树下嚎哭不止,伤心欲绝的孩子,鲁锦心里一阵阵的发紧。 这就是元末吗?这就是无数人憧憬的穿越?无数人幻想的争霸天下? 穿越不到一天时间,现实就给他上了血淋淋的一课,乱世争霸不是这么好玩的,史书上短短的几个字,就是现实里的尸山血海。 只是看这情况,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另类的打扮只要一露面,恐怕就被当作奸细给砍了,眼前的尸体都还没凉呢。 找个老乡家里隐居?恐怕没人会收留他,老乡自己都活不下去了。 投奔元军?那更不可能,先不说元军肯定被灭,他自己也不想跟这群杀良冒功的刽子手为伍。 自己貌似遇到了跟朱元璋一样的情况,他好像没得选。 能有生存的选择那还叫乱世? 站在树上看了看四周,周围好像确实没人了,鲁锦正打算跳下去看看那个孩子,突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艹,又来?’ 这次就来了一个,鲁锦很快认出这是刚才的骑兵之一,只见这骑兵来到尸体附近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人就翻身下了马。 “滚一边去。” 来到尸体旁,一脚将小孩踢开,然后就开始摸尸,接着又开始扒衣服,竟是连死人衣服都不放过! “妈的!” 这鲁锦就不能忍了,脑袋让你拿走,全尸都不给留,现在连衣服也要扒走,你还是个人吗? 正当这骑兵扒的起劲时,突然听到头顶的树上有什么动静。 “嗯?” 他刚疑惑地抬头看向树冠,一道黑影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嗡的一声,面前金光一闪,一根金闪闪的铁棒就抡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这骑兵当场倒地,浑身抽搐,口鼻喷血,脑袋都凹陷了一块,眼看就活不成了。 新书发布,已内签,求投资 (本章完) 第2章 会宁侯与舳舻侯 第2章 会宁侯与舳舻侯 嘭——嘭—— “让你不戴头盔!” 鲁锦挥舞着甩棍,又照着骑兵脑袋补了两下,等这人彻底没了动静,然后他也开始扒尸体。 一身对襟细叶扎甲,被他很快扒了下来,卷吧卷吧塞进背包,头盔只能挂在外面,还挺沉。 还有两件兵器! 一杆长枪大概不到四米,腰刀的样式他也没见过,刀柄很短,略向下弯,刀条有点像雁翎刀,又比雁翎刀宽,这是元刀? 还有匹马,那匹马傻乎乎的,主人被杀了也毫无反应,还站在原地冲鲁锦点头。 一匹战马肯定是重要资产,但他不会骑,带着也是累赘,马蹄声又容易引起敌人注意,放回去也不行,老马识途,要是一匹空马自己跑回去,恐怕更惹人注意! 想了想,鲁锦牵着这畜生走到旁边的树林,把它绑在了树上。 等做完这一切,再回到现场,那孩子还傻乎乎的看着他杀人舔包,似乎不明白树上为什么有个人。 鲁锦一把拽起小孩,“走,先离开这。” 那小孩像是刚回过神来,指着地上的尸体,“俺爹跟俺哥!” “他们死了,我扛不动,你还活着,先带你走。” “那有马。”小孩指指被牵走的马。 鲁锦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是提醒自己把马带走,还是说可以用马运尸体? “我不会骑,带着那匹马会把刚才的坏人招来的。” “哦。”小孩这才跟着鲁锦走,一边走还一步三回头,悲伤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孩子走的太慢,鲁锦担心再有元军冒出来,于是把背包反挂在身前,又背上孩子,腰上挂着刀,手里提着长矛,负重一百多斤狂奔起来。 足足跑了半个小时,天都快黑了,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歇歇。 那孩子还是魂不守舍的,坐在地上一阵阵发愣。 鲁锦一边喘着气,一边掏出矿泉水和面包。 “喝水吗?” “嗯。”孩子点点头。 “喝吧,这还有吃的。” 甜丝丝的红豆面包吃下去,孩子总算恢复了点情绪,鲁锦趁机问道。 “伱叫啥名字?” “俺叫朱四九。” “好名字,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俺还有个二哥。” “那你知不知道家在哪?一会吃完东西,你给我指路,我送你回家找二哥。” “好,俺家在朱家岗。”听到要回家见亲人,朱四九立刻打起精神,可看着越来越黑的天,又着急道。 “天快黑了,俺看不见路。” 鲁锦掏出手电筒,打开泛光,“不怕,我有灯,你先吃,吃完了咱们就走。” “好。” 合肥肥东地区,朱家岗村子里,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舳舻侯朱寿,此时还只是个农家青年。 朱寿焦急地在村口走来走去,原历史的会宁侯张温在旁边劝道,“朱兄弟别急,不就取两石粮食吗,朱伯又不是不认识路,肯定会回来的,说不定走累了在哪歇歇。”“嘿!”朱寿一拍村口的大树,气道,“现在兵荒马乱的,那姓左的又乱杀人,交了秋粮又来征军粮,再这么下去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俺爹说他在外头藏了两石粮食,非要带俺哥去挑回来,俺不让他去,非要去,这么晚还不回来,指不定就出了什么事。” 张温一听他说起这个,也忍不住发愁道。 “这姓左的确实不是东西,现在四下都在造反,盗匪横行,左近乡里都在结寨自保,这天杀的官军比红巾还狠,不光征粮连脑袋也要割走。 “听说前几天葛庄那边有人不肯交粮,当场就被姓左的屠了两个村。 “依咱看啊,这结寨自保怕是也保不住,俺们张家洼只有五百壮丁,你们朱家岗也才三百壮丁,顶个屁用,那葛庄还有许家口,加起来上千人不还是给屠了。 “要咱说,不如干脆投了红巾,造反去球,就算留下来当顺民,早晚也被搞死,天天征粮日日征粮,等粮食征没了就该征脑袋了。” 朱寿闻言显出一丝迷茫。 “投红巾就能活吗?前阵子那金小姐闹的恁大,还不是让官府抓住砍了,剩下那个廖氏兄弟,也被打的缩在湖里当王八,听说一仗也没赢过。 “他们撑船的倒是会捕鱼捉鳖,咱们这庄稼把式去了连地都没的种,到时候吃啥?” 张温也神色黯然,“要不去含山投赵普胜,听说还有个李普胜,在无为那边,这俩人都是金小姐的徒弟。” 朱寿闻言又说道,“张兄也是读过书的,这史书上可有信教的能成事的吗?” “没有。” 朱寿几句话就把天聊死了,两人都沉默下来。 正在这时,两人突然发现村外不远的树林里,似是有一团白光在晃动,而且还越来越近。 二人顿时警惕起来,张温抄起一杆梭镖抓在手中,朱寿也拿起了干农活的三齿草叉。 树林中,鲁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手电筒的泛光映照下,前方似乎是个村庄。 “前面就是朱家岗,到俺家了,俺认识那个磨盘,旁边还有个大榕树。”背上的朱四九兴奋的叫道。 “那是你们村子?我看看。” 鲁锦顺手打开了远射模式,一道白茫茫的光柱瞬间激射而出,两万流明的光强把村子照的亮如白昼,这一瞬间,比奥迪大灯还特么亮。 对面的张温和朱寿差点被照瞎了,二人连忙用手挡住眼睛。 “娘诶,这是啥妖怪?!”张温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打颤. “那是俺二哥!我要下来,我看见二哥了!” 朱四九在背上挣扎起来,鲁锦顺势把他放下,又把灯光调成泛光,小屁孩一溜烟就跑向了村子。 “二哥!” “四九?”朱寿闻言一惊,赶紧向前跑了几步,看向白光中那个小小的身影。 “二哥!咱爹,咱爹和大哥的头叫人砍走了,呜呜呜呜” 这孩子一路都憋着没哭,此刻见到亲人再也绷不住了。 朱寿却是脑子嗡的一声,“你说啥?谁干的?!” “是前几天来催粮的兵,他们有好几个人,骑着马,说咱爹,说咱爹是红巾,把咱爹和大哥都杀了,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天杀的左君弼,俺不杀你誓不为人,俺的爹啊~~~,张温,俺要去投红巾,你去不去?” 张温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不过此刻他更好奇鲁锦手里的手电筒,张温没回话,向着鲁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这还有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呢。 朱寿这时也看了过来,“你是谁?” “在下鲁锦,二位兄弟欲投红巾,不如带我一个,反正我刚杀了个官军,也无处可去了。” 说话间,只见来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仪表堂堂,身姿更是伟岸,足有一米八七,手提一杆黑枪,腰悬宝刀,胸前倒挂一个包袱,还有个铁盔。 就是穿着打扮怪了些,头发还是短的,像个俊美的和尚。 (本章完) 第3章 我建议投奔巢湖 第3章 我建议投奔巢湖 喔喔喔—— 鸡鸣三遍,天下大白。 朱家正屋已经被布置成灵堂,两具无头尸体就摆在中间,上面盖着白布,朱寿披麻戴孝,跪在那里哭的泣不成声。 鲁锦坐在院子里发呆打哈欠。 昨晚他跟朱寿、张温二人说明了事情经过,朱寿急着要给亲爹收尸,没办法,鲁锦只能又跟着跑了一趟。 朱四九暂时交给邻居大娘照顾,三人拉着板车把尸体弄回来,张温这小子还把那匹马牵回来藏到了村子里。 从昨天穿越忙活到现在,中间看了别人杀人,他自己还杀了个人,然后又一路小心逃命,半夜又帮人收尸,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又累又困。 最关键的是迷茫! 早晨他问了张温,现在是至正十一年八月十七,也就是1351年,红巾军起义的元年,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庐州肥东的乡下,这就不得了了。 原本鲁锦意识到自己可能到了元末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投奔重八哥。 凭借他哈工大机械硕士,材料学博士研究生,中国载人登月工程项目组成员的身份,不说当个萧何,起码混个工部尚书肯定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现在是1351年,郭子兴是1352年才造反的,重八哥现在应该还在皇觉寺当和尚。 这还投奔个屁,一起去当和尚吗?还是早去混个脸熟? 原本产生这种想法,就只是一种历史思维的惯性,现在仔细思考一下,就朱元璋那治政理念,喜杀功臣的性子,还开历史倒车在国内搞分封,最后闹出靖难这样伤亡惨重的悲剧。 而且还固执己见,连亲儿子朱标都劝不动的人。 诚然,他再造华夏,功绩无可争议,但自己投奔过去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鲁锦心中不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然后他就迷茫了,不投朱元璋还能投谁呢?别人他更看不上。 自己单干?穿越者和位面之子的战争?! 鲁锦这个搞航天的自然不相信人能召唤陨石,想到这里,他终于有了点勇气。 先试试看呗,走一步看一步,自己开了历史剧透挂,还多了几百年的见识和知识,未必就比朱元璋差了! “鲁大哥?” 就在鲁锦坐着打瞌睡的时候,张温端着三碗稀饭走了过来,还有一叠腌菜。 “俺们乡下没啥好东西,你多担待。” 昨天鲁锦刚来的时候,听说他单杀了一个铁甲骑兵,还缴获了兵器甲胄和马匹,张温和朱寿都很佩服。 再加上三人中鲁锦年龄最大,鲁锦23,张温21,朱寿20,于是两人便一直叫他鲁大哥。 而且鲁锦穿着打扮怪异,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又多,看着都不像什么便宜货,人又长得高大俊美,也让两人产生不少敬畏和神秘感。 鲁锦连忙帮着端过来,放在院子的小桌上,“我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有口吃的就行。” 不过看着桌上惨不忍睹的饭食,先不说吃的好不好,这连块干粮都没有,这么点东西,俩大小伙子真能吃饱吗? 古代征发徭役,每人每天都得给两升(约三斤)米,先不管能不能发到手里,起码账面上是有这个数的。 一个成年壮劳力,在缺少副食的情况下,只吃主粮,是能一天吃四五斤粮食的。 那些幻想着白粥咸菜就能豢养死士的,怕不是在打发叫子,你比朝廷征发徭役给的还少。 鲁锦对这里的百姓生存状态又有了新的认识。 想到这里,他从背包里掏出两根纯肉的火腿肠。 “这是肉肠,我就剩这两根了,这根咱仨分着吃,剩下那个给小四九留着。” 说着便掏出折刀将火腿平均切成三段,自己只拿了一份。 张温见状一喜,闻着肉味儿直咽口水,赶忙招呼道。 “朱寿,来吃饭了,鲁大哥还带了肉。”朱寿嘶哑的声音立刻传来,“俺吃不下,你们吃吧,家里没啥人了,招待不周,两位哥哥别见怪。” 鲁锦和张温对视一眼,连忙过去把朱寿搀扶过来,鲁锦更是训斥道。 “不吃东西怎么行,伱还想不想报仇了?你要是饿死了,你爹的仇谁来报?长兄如父,现在四九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要是死了,四九谁来养?到时九泉下见了你爹,你爹问你四九呢,你如何作答?” “对,俺要报仇,俺要把爹和大哥的头抢回来!”朱寿拳头握的嘎嘣直响,咬牙切齿地说道,总算恢复了点斗志。 实在是,没有头颅的尸体看着太惨了. “慢点喝,别呛着。”张温也在一旁安慰着这个兄弟,然后又转头对鲁锦问道。 “鲁大哥,昨日你说要跟俺们一起投红巾,可俺们也没想好投谁,要不你帮俺们拿个主意呗,到时咱三个结伴去投,也能互相做个照应,省的受人欺负。” 鲁锦闻言立刻来了精神。 “我之前一直漂泊海外,也是刚归国不久,对最近情况不甚明了,你先给我说说这附近都有哪些红巾。” 于是张温便开始介绍最近的造反形势,当然,也只是他知道的,二人毕竟只是农家子,情报获取渠道有限,鲁锦再根据自己了解的历史补充一点。 1351年5月的时候,白莲教世家韩山童,辍学国子监生杜遵道,还有巨富出身的派出所民警刘福通,三人散播谣言,策动黄河民工起义。 结果事情泄露,韩山童被捕杀,韩山童之子韩林儿跑到了徐州。 同月,‘刘、杜’二人跑到安徽阜阳,再次发表反元讲话,发讨元檄文,提出北伐口号,扯旗造反。 六月,元廷派亚速军前来镇压,元军大败。 七月,刘杜红军连破河南信阳、驻马店大片州县,并开仓放粮,扩军备战,暴兵十万人,颇具声势。 同七月,一个弥勒教号称‘金小姐’的女人,以妖术惑众,在巢湖附近聚众造反,其弟子名叫李普胜,与巢人廖永安、俞通海、教徒赵普胜等人建水师,起兵反元,以策应刘杜红军。 然后巢湖水师当月便遭到镇压,金小姐被杀,廖永安所部退守巢湖结寨自保,赵普胜占据稍北的含山,李普胜躲在巢湖入江口的无为县附近。 击败巢湖水师的元军大概有三股。 一是巢湖旁边的合肥,这时还叫庐州,庐州有个世袭千户叫左君弼,手下有数千兵力。 昨天那几个杀良冒功的铁甲骑兵,就是左君弼的手下。 二是庐州西南方向的六安,有个叫朱亮祖的‘义兵’将领,上个月也参与过镇压,说白了就是元廷的团练武装,民兵组织,不过朱亮祖打完仗就回六安了。 第三股就是和阳的康茂才,此人籍贯湖北蕲州,也是民兵将领,团练武装,率水陆两军上万人驻扎在和县,因镇压红巾有功,现在官拜淮西宣慰使。 以上,这就是合肥周边的情况了。 至于八月十日,芝麻李、赵均用等八人夜夺徐州的壮举,此时还没传到合肥这边。 还是八月份,那个金小姐和赵普胜、李普胜的师傅,造反头子彭莹玉,以卖布小贩徐寿辉为首领,又在湖北造反,九月份就占领黄冈,并击退元廷反扑,10月份就称帝建国,国号‘大宋’,并不是野史记载的‘天完’,有出土文物为证。 郭子兴还得等到明年年初才会造反。 陈友谅?陈友谅去年(1350年)就造反了,其实元末几股势力中,他才是最先造反的,比‘石人一只眼’还早一年,只是他前期宣传度不够,没有舆论造势,发展缓慢,一直不成气候,此时还是小透明。 徐州、湖北、濠州的事,或是还没发生,或是还没传过来,目前来看,鲁锦也就只能插手一下巢湖这边的事情了。 想了想他才说道,“我的建议,是去投奔廖永安的巢湖水师。” “为啥啊?他都被打得缩在湖里出不来了,咱们跟着他能有好日子过?”张温和朱寿都是不解。 “第一,我不喜欢宗教,二位兄弟也多少读过书,当知没有信教成事的,因此不投赵普胜、李普胜。 “第二,正因巢湖水师现在处境凄惨,我们才越要投奔,毕竟锦上添易,雪中送炭却难,我们这个时候投过去,若是打赢几场,便有了话语权,谁还敢小看咱们。”鲁锦对二人解释道。 张温和朱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俺们听鲁大哥的。” 新书发布,首日更新三章,新书期每天两更,一般会在上午十点更新,已内签,求投资,求追读 (本章完) 第4章 庐州又不是你的 第4章 庐州又不是你的 翌日。 天才蒙蒙亮,朱寿在家里给他爹守灵,鲁锦和张温已经到了巢湖附近。 投军也不是说投就投的,人家收不收你?来了怎么安置?要不要派人接应?加入之后的待遇,这都是问题,因此二人这次过来先打个前站。 如果只有一个人投军,还愿意当个小兵,那自然没那么麻烦,但鲁锦想要话语权,甚至想鸠占鹊巢,那就有得谈了,孔二愣子收编谢宝庆还得谈好几次呢。 “你注意,待会到了地方,不要说咱们是投奔的,要说咱们是来入伙的。”在路上,鲁锦给张温嘱咐道。 “投奔和入伙不一样吗?”张温不解。 “当然不一样!”鲁锦详细给他解释。 “咱们本来就只有八百人,如果说投奔,说不定人家就把咱这八百人分了,这个将军分一百,那个将军分二百,人心就散了,咱们就成了炮灰,冲锋陷阵让咱们上,分战利品就没咱们的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是入伙,那就是自领一军,怎么打,怎么分缴获,咱们就能说得上话。” “原来是这样。” 张温抓抓脑袋,“还是鲁大哥你懂得多,要不待会伱来说吧,俺怕说错话。” “那也行,一会你少说,多看多听。”鲁锦点点头。 二人一路走来,沿途已经遇到好几个无人的村落,村中并无战火的痕迹,倒像是村民自己搬走的,也不知是避兵祸,还是都藏到湖里去了。 直到再次路过一个村庄,且在村口就能远远望到巢湖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人。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村口的大树上突然跳下一个少年,约摸十七八岁,挡在鲁锦和张温的前面,同时他们身后也闪出几条人影,将二人围在中间。 鲁锦扫了眼几人,发现他们并非头裹红巾的打扮,手里拿的也是锄头,草叉之类的农具,但这一出场就将两人包围的架势,明显是正经的岗哨,绝不是普通村民。 鲁锦冲那少年一抱拳,说道,“敢问好汉,这里可是廖将军的营地?我们是来入伙的。” “入伙?入什么伙?俺们这可是正经村子,你们找山贼怕是找错地方了吧?”少年一边警惕着一边故作疑惑状。 鲁锦看的有些好笑,装村民也不装的像点,哪有村民没事藏在树上站岗放哨的,他呵呵一笑,故意嘲讽道。 “看来巢湖红巾不过如此,胆子那么小,怪不得屡战屡败,人越打越少,现如今连湖都不敢出,恐怕我们真找错了地方,张温,我们走吧。” 说罢拉着张温转身便走。 “且慢!”身后却传来少年的挽留声。 “小兄弟还有何事?你不是说我们找错了地方?”鲁锦明知故问道。 “你们真要入伙?就你们两个?”少年一听他真要投红巾,也懒得装了,直接问道。 鲁锦冲张温打个眼色,张温便说道。 “造反杀头的事情,哄你作甚?你不要命俺还要命呢,不过不是两人,俺们还有个兄弟,加一起有八百青壮,皆可为兵。” “八百青壮?你们是哪的?为何要来投俺们?”少年闻言也是有些吃惊,巢湖水师目前状况很不好,如果真是实打实的八百青壮,已经算是不小的助力了。 “自然是活不下去了才会造反。” 接下来张温就简单交代了一下目前的处境,左君弼劫掠村镇,杀良冒功,强征军粮之事,他和朱寿都是肥东地区乡下村庄的,底细干净,有迹可查。 这点很重要,红巾军虽然造反,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尤其他们现在正处于弱势,精神紧张,生怕混进来元军的奸细,当初朱元璋投郭子兴的时候,就差点被当作奸细直接噶了。“那你呢?”少年又示意了下旁边长得白白净净,却又十分魁梧的鲁锦。 “鄙人鲁锦,前日那左君弼手下的甲兵又杀良冒功,我看不过,便宰了其中一个,既然杀了官军,自然只能来诸位好汉这里入伙了。 “不过我虽是一人,却也不是空手而来,正好有两件宝物送给廖将军。” 鲁锦简单交代了下‘投名状’,然后就掏出一个牛皮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副八九式双筒望远镜,这还是他爹以前工作用的东西,后来被鲁锦拿走玩了,不过他还有一个单筒的,这个给出去也无妨。 “这是什么东西?”少年看着奇形怪状的筒子好奇道。 “此物名叫望远镜,可窥敌军虚实,你且往那边看。” 少年按照鲁锦的指示,拿起望远镜看向湖中的姥山岛,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姥山离岸边好几里远,用这玩意却能看清岛上的人影。 “果真是好宝贝,第二件呢?”少年已经不敢轻视鲁锦。 “呵呵,这第二件嘛,便是庐州城。”鲁锦笑着说道。 “庐州.城???二位稍待,俺这就给二位通传!”少年朝二人一抱拳,拿着望远镜就要往湖边跑,鲁锦见状连忙叫住他。 “还未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俺叫俞通渊,是这的百户。”说完便一溜烟跑到湖边,跳上一条小船,让人划着桨飞快驶往姥山岛,看来巢湖水师的大本营就在湖中岛上。 ‘俞通渊?’ 这回轮到鲁锦惊讶了。 大名鼎鼎的越巂侯啊,捕鱼儿海大捷的战将之一!没想到现在还是个十七八的大男孩。’ 其实这两天他已经见过四个大明侯爵了,他身边就有两个,只是鲁锦自己不知道而已。 元末明初的历史走向,他确实知道一些,可淮西二十四将,普通人能叫出几个?谁能背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籍贯、履历? 而且除了这二十四将,明初起码还有几十个侯爵公爵,里面有些很早战死的,根本没活到大明建国。 鲁锦有一种见到历史名人的兴奋感,不过也没太迷信,名将也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朱寿和张温此时还都是普通农家子,俞通渊也不过是个小小百户而已。 正当他感慨之际,从湖中的姥山岛划来两条船,十来个人跳上岸来,年龄从40多到十几岁的都有,看来自己的一句话把巢湖诸将都炸来了? 众人很快见到鲁锦和张温二人,为首一个三十出头,身披甲胄,皮肤黝黑的壮汉当即说道。 “这位鲁兄弟面色白净,倒不像是能杀甲士的人,反倒像个白面书生。” “将军以貌取人耶?”鲁锦闻言笑道,“我确实读过不少书,可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唰的一下,鲁锦将金灿灿的甩棍突然甩了出来,拿到面前说,“那甲兵蹲在地上扒尸体,我伏在树上,趁他不备,用此棍一下就敲的他脑浆迸裂,将军信吗?” 来人闻言点点头,偷袭,还是落单的甲兵,用铁棍敲脑袋,力气大的肯定一棍敲死,这就说得通了。 “鲁兄弟说要将庐州城送给吾等,这庐州城既不是你的,你又不是左君弼的亲爹,如何让他将城送来?” 鲁锦立刻注意到了这话的细节,‘吾等’,再看几人的站位,似乎确实没有明确的从属关系,看来这些人是平起平坐,并没有公认的老大,这是个机会! 不过现在还不是算计人的时候,他立刻解释道。 “我确实不是左君弼的亲爹,庐州城也不是我的,但只要打败左君弼,这庐州城还不是任我们来取。” “鲁兄弟有破敌之策?!”旁边另一人也出声问道。 “当然,不过我得先知道咱们这的情况,还有那左君弼的实力,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将军可否告知?” (本章完) 第5章 巢湖的三无水师 第5章 巢湖的三无水师 听到鲁锦的话,开始那人顿时气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敢说有破敌之策?莫不是故意戏耍吾等?” “嘿。”鲁锦闻言也气笑了。 “我初来乍到,连诸位将军有多少兵都不知道,不问清楚,我就说现在有主意,你们敢信?怕不是以为我要诳伱们去送死!”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旁边那人也劝道,“二哥别急,这位鲁兄弟说他读过不少书,等得知详情,说不定真能想出主意呢?” 另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回岛上,咱们好好跟鲁兄弟说道说道。” 好家伙,一个人长八个心眼子,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这是怕他是奸细,故意来打听巢湖虚实,还要把他骗到湖心岛上,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说不定就直接剁了喂鱼了. “那就先回岛上,请鲁兄弟给咱说个明白。”开始那人终于说道。 于是众人便簇拥着鲁锦和张温上了贼船,驶向姥山。 开始鲁锦还以为岛上有个山寨,有间聚义堂啥的,结果就一片窝棚。 行吧,窝棚就窝棚,既来之则安之。 “还不知诸位将军如何称呼?咱们这巢湖水师有多少将领,多少兵马?” “俺叫廖永安,这是俺二哥廖永坚,还有俺四弟永忠,这是俞廷玉俞叔,还有三个俞氏兄弟,赵家兄弟,张德胜兄弟,将领就俺们这些人,俺爹岁数大了,不管打仗只管钱粮。 “俺和俺哥俺弟一人一千兵,俞叔和俞家三兄弟管两千兵,赵家兄弟一千兵,张兄弟一千兵,总共七千兵卒,一千多条船只。 “听说鲁兄弟和张兄弟还有八百兵,那就再加上你们,就这么多了,鲁兄弟以为如何?”廖永安立刻介绍道。 鲁锦松了口气,巢湖诸将的人员构成情况,比他想的要简单些。 廖氏父子都是捕鱼为业的疍户渔民,巢县人,老爹叫廖旺,今年50多岁,老二廖永坚32,老三廖永安30,老四廖永忠今年27。 俞氏父子也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父亲俞廷玉今年40,老大俞通海21岁,老二俞通源20岁,老三就是在村口放哨的俞通渊,今年17。 赵氏兄弟是哥哥赵仲中,今年22,和弟弟赵庸,今年20,和朱寿一样大,赵庸就是后来封南雄侯的那位。 不过他哥哥不咋地光彩,朱元璋让他守城,结果没守住,他自己还跑回南京去了,把重八哥气的,将军丢掉自己的军队当逃兵可还行,然后被重八哥赐死了,职位由弟弟赵庸继承。 张德胜今年20岁,他是庐州城里人,作战极其勇猛,或者说有点莽,朱元璋和陈友谅第一次大战,龙湾之战中,张德胜奉命追击逃敌,当场壮烈牺牲。 整个巢湖水师别看人多,其实就两派,廖氏兄弟和张德胜,合计四千兵力,俞氏父子和赵氏兄弟,合计三千兵力。 四千对三千,廖氏还管着钱粮,因此廖氏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但他们又没名义,因为他们名义上都是赵普胜、李普胜的手下,所以真有事还得商量着来。 廖永安这个人鲁锦是知道的,投奔朱元璋后,跟张士诚打仗的时候被俘虏了,然后被张士诚关在牢里好几年,最后直接杀了,职位由他弟弟廖永忠继承。 但是廖永坚是从哪冒出来的?他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这个不怪他不知道,历史上很少有关廖永坚的记载,这个人是急性子,刚开始巢湖起义的时候,巢湖水师被打压的特别惨,而同一时期,湖北的徐寿辉又搞得轰轰烈烈,几个月时间连杭州都打下来了,于是廖永坚就投奔徐寿辉去了。 可谁知道,不到半年时间,徐宋红军就被元军捶的跑到大别山打游击去了,至于廖永坚的下场?这个真没记载,可能被元军打死了吧。 “七千兵卒,那不少啊,可我听说左君弼也只有几千人,为什么你们打不过?”鲁锦明知故问,他其实就是想抬高自己的重要性。 一听这话,廖永坚顿时气道,“那左君弼是官军,他有铁甲,有刀枪,还有二百骑兵,咱们没有兵甲,光是人多有个屁用? “他左君弼的骑兵是厉害,咱们打不过,可咱们有船,只要在湖边,他左君弼也不敢过来。” “原来如此。”鲁锦点点头,怪不得两边僵持住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不是真来戏耍我们的吧?”廖永坚追问道。 果然是急性子! “这不是还没说完吗,永安兄接着说。”鲁锦示意道。廖永安闻言一愣,“俺说完了呀。” 鲁锦立刻掰着手指头,“军制呢?军规军法呢?军中操练何种军阵?敢问诸位兄弟最近可有什么对敌计划,将来有没有什么远期发展战略?” 几人闻言都是一愣,傻傻地看着鲁锦,一副‘那是什么东西’的表情。 ‘不会了吧?不懂了吧?这下该我装不是,该听我的意见了吧。’ 廖永安想了想说道,“军制,俺们这里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上面还有百户,千户,至于军法,作战勇猛的赏,胆怯后退的斩,军阵这个俺们真不会,鲁兄弟会军阵?” “就这?这军制也太简单了,什长和百户之间怎么没军官,百户和千户之间怎么没军官?恕我直言,战场之上人喊马嘶,金鼓齐鸣,一个人真能管的了十队吗?”鲁锦毫不留情的挑错道。 廖永坚闻言又要说话,鲁锦连忙举手打断道,“战阵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性命攸关的事,诸位想好了再说。” 听完这话,众人再次皱起眉来,张德胜这个莽夫,每次都带头冲锋,指挥?指挥个屁!对于军制有问题这点,他压根没发现 一直没吭声的俞通海想了想说道,“好像确实指挥不过来,上次跟左君弼打的那一仗,我手下十个百户,有四五个在前面打,其他几个都在那发愣,回来让我好一顿收拾。” “这就对了,兵法有云,凡战阵之中,或分左中右三翼,或为前中后左右五军,职属逾五,则错漏百出,必败矣!”鲁锦张口就来了一段,听的几人一愣一愣的。 廖永安大喜道,“鲁兄弟懂兵法?敢问这是哪本兵书上的话?” 鲁锦当然不能说这是他现编的,于是说道。 “这是我家祖传的兵法,还有军阵,军制,步操等等,如今你们就是因为军制不够协调,又缺少兵器甲胄,更不会军阵,所以对阵官军才屡战屡败,正面打不过,又没有奇谋,自然只能龟缩湖中了。 “不过我这里正好有一套阵法,12人一班,四个班为一排,四个排为一连,四连为一营,四营还可成团。 “且此阵可以斩木为兵,弄些竹竿农具就能打仗,正好适合缺少兵器甲胄的羸弱之军。 “等编好了队伍,练好了军阵,再用些计谋,那左君弼必死无疑!” 众人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顿时大为佩服,这人懂得真多! 提议把鲁锦骗到岛上的俞廷玉此时又问道,“那如何用计谋?” “孙子兵法·谋攻篇,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现在我们的兵力其实跟左君弼差不多,并不占优势,再加上他兵甲精良,实际上是要优于我们的,所以以上几条我们都用不上,但我们可以把他的主力从城里引出来。”鲁锦解释道。 俞通渊立刻明白过来,“鲁大哥的意思是,调虎离山,然后我们偷城?” “偷个屁,你攻过城吗?你有攻城经验吗?我们把左君弼的主力引出来,肯定拖不了多久,到时候你只要两个时辰没攻下来,左君弼又率军回援,然后他们里应外合,前后夹击,你是怕兄弟们死得不够快啊!”鲁锦白了他一眼说道。 “不是鲁大哥说的调虎离山吗?”俞通渊不解。 “调虎离山,然后杀虎!等山里的老虎没了,山还不是任你随便去,到时候谁还能拦着你?”鲁锦解释道。 俞通渊恍然大悟,“对啊,原来如此。” “这主意不错!”赵仲中也赞道。 “是这个道理,就是这老虎出来,咱们打不过怎办?”俞廷玉赞赏这个计划,但对打虎没啥自信。 “怎么把他引出来也是个问题。”廖永安也评价了一句。 鲁锦这时又出来总结。 “怎么引出来,这简单,咱们有时间,可以好好合计合计,至于引出来太多打不过,那就继续用计,诱他分兵,一股一股的吃掉。 “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不然敌军分兵再少,你吃不下也是白扯,什么计谋都白费,这就叫一力降十会。 “因此当务之急,还是重编军制,明晰权责,打造兵甲,训练军阵,有了一支堪战之军,这杀虎夺城的计划才能付诸行动。” (本章完) 第6章 鸳鸯阵初显威力 第6章 鸳鸯阵初显威力 鲁锦虽然不能立刻破城,但却给巢湖诸将分析了形势,并提出了一套可行的办法,还是让几人比较重视的。 但能不能获得诸将的认可,还得看接下来的表现。 至于投军的事情,几人商量了一番,鉴于鲁锦表现出的才能,而且张温和朱寿又比较佩服他,之前也说好了三人一起抱团,于是就让鲁锦当了第八个千户。 张温和朱寿成为鲁锦手下的军官,掌管他们自己带来的八百士卒。 张温当即表示没有意见,朱寿的弟弟还是鲁锦送回去的,肯定也不会反对。 然后廖永安就提议,让年龄大的俞廷玉先跟着张温回去,等收拾好了行李,晚上再让俞通海带一千兵,以及牛马大车,去帮张温搬家,把人接应过来。 实在太惨了,左君弼仗着有骑兵就四处为恶,巢湖红军白天根本不敢活动。 “鲁大哥,你看看我的兵怎么样?” 巢湖岸边,张德胜将自己的一千兵集结了起来,分成十堆站在那里,每个百户放在一堆,人人包着红头巾,但却毫无队列可言。 巢湖的其他将领也在旁边,等着鲁锦传授他的‘祖传阵法’。 看惯了后世的阅兵方阵,鲁锦表示强迫症都要犯了,这特么还不如小学生的队列整齐。 鲁锦从众人前面依次走过,张德胜手下的几个百户看着他,或是好奇,或是跃跃欲试,或是不屑一顾。 但他们手下的那些士兵,大部分都看起来表情麻木,穿着破烂的衣裳,很多人穿着草鞋,还有直接赤脚的,基本上毫无士气可言。 来到一个手拿锄头,胡子白的老头跟前,鲁锦问道,“老伯今年高寿?” “咱不高寿,咱今年五十有二。”这老头一张嘴,牙都缺了两颗。 才52啊,那确实不大,鲁锦他爹也快五十了,还在搞印尼高铁呢,经常往工地跑,看起来就跟三十多的一样。 可这是古代啊,眼前这个52的大叔,看着就跟七老八十的一样,脸上的褶皱写满了沧桑,浑浊的眼珠了无生气。 “老伯为啥来咱这当兵?”鲁锦好奇道。 “咱是临淮那边的,前些年发大水,家没了,咱带着孩子们逃荒,等回去又是大旱,大旱之后又有蝗灾,蝗灾完了又闹瘟疫,咱一家子都死没了,就剩这么个娃。” 说着,老伯还拍了拍旁边一个拿着梭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的小男孩。 “咱带着娃逃荒到了巢湖这边,红军给咱爷俩饭吃,叫俺们打官府,咱就帮着打,官府没一个好东西,咱没了就没了,就想这娃能给咱家传个香火。” 由于金、元是历史上少见的温暖期,400毫米降水线北移,北京周边可以种水稻,中原地区的降雨量也普遍增加。 至正四年,1344年,河南、淮北、鲁西地区突降暴雨,暴雨连下20天,位于宇宙中心的曹县白茅大堤决口,水淹千里,史书记载‘平地积水数丈’! 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小时下一个西湖的郑州暴雨,这样的降雨量连下20天是个什么场景? 鲁锦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背后就直冒凉气。 而元廷对此事的态度呢? 什么?发水?冲断漕运了吗?没有。 冲毁沿海盐场了吗?没有。 那不管. 直到几年后,黄河洪水愈发不可收拾,洪水都特么快冲到大都了,河北沿海的盐场也被冲毁,对大都最重要的漕粮和盐税一下都断了,元廷这才想起来要治河。 而河南淮北的百姓,却在这几年朝廷的不闻不问中,喜提水旱蝗疫四大套餐,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朱重八也是在这个时间段,从一个农家子变成流民乞丐的。 鲁锦深吸一口气,又看向旁边的小孩,“你多大了?” “俺12了,俺能打仗,俺不白吃饭。”这孩子倒是聪明,可能是看出鲁锦嫌他小,连忙挺起胸脯,做出凶狠的表情。 这特么还是个小学生啊!!! 鲁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继续看下来,发现类似的娃娃兵,老头兵还有不少。 武器也是五八门,其中农具占大多数,能有个正经的朴刀、长矛之类的,就已经是军官了,至于铁甲,那玩意连几个千户将领都不够分。 “军阵不整,毫无士气,而且老弱太多,必须裁汰老弱,45以上,15岁以下的,全部裁掉。”鲁锦看了一圈回来评价道。 “可咱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多,若是再少,恐会弱了声势。”廖永安皱眉道。 “声势有什么用?现在缩在湖里就有声势了?等打下庐州城,那才叫声势!”鲁锦立刻反驳道。“兵贵精不贵多,咱要的是能打仗的部队,就这样的老弱拉上去,战场上一人退,整队乱,一队乱,整个军阵就溃散了,留着他们也是添乱。 “再说咱也不是赶他们走,可以把老弱也编成队伍,壮壮声势,摇旗呐喊,运送粮草,这些也用得上他们。” 廖永安想了想,“可以,那就听鲁兄弟的,裁汰老弱,那军阵和兵甲呢?” “叫10个百户过来,我传授一套‘鸿鹄步操’还有班组阵法,至于兵器,附近有竹林吗?” “有,俺们撑船也用竹篙。” “那就没问题了,我需要两根三年以上的竹子,要竹枝坚韧的,连枝带叶一起砍下来,至少要有两丈长;还要两个刀牌手,一个长牌一个圆牌,长牌必须能挡住整个人,可以用厚竹片绑扎,圆牌可以用大斗笠或者锅盖.” 鲁锦很快把鸳鸯阵所需的器械说了一遍,这确实是目前最适合的阵法了,弄些竹子、锅盖、草叉之类的农具,就可以凑个鸳鸯阵出来。 至于所谓的鸿鹄步操,就是现代队列那一套,这玩意中国先秦的时候就有,只不过各种口令的叫法不同,近代又从德国传来一遍,普鲁士管这个叫鹅步,士兵抬头挺胸的姿态很像大鹅。 但鹅多难听啊,天鹅也是鹅,古代又叫鸿鹄,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改个名字这逼格不就一下上来了! 一个时辰后,看着初步成型的丐版鸳鸯阵,巢湖诸将全都面露古怪之色。 “就这竹子、锅盖,草叉,这能行?”张德胜疑惑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长矛,刀牌,伱随便挑,来打个试试,看你能攻的进来不。”鲁锦站在中间队长位,手持一根带三角旗的竹竿笑着说道。 “好,那我倒要试试,你这都是长兵器,用短刀太吃亏,我用长矛。”张德胜跃跃欲试道。 “可以。” 鲁锦答应一声,转头又对两边的队员嘱咐道。 “狼筅注意防御,不要想着用狼筅捅人,防住对方的兵器即可。 “后面的长矛,你们要紧盯前面的敌人,一旦看到对方的兵器被狼筅压制,立刻冲上去刺杀,然后马上退回狼筅身后,一击即走,没戳到就等下次机会。 “后排的长矛和镗耙主要防御两侧,若敌人从两侧攻来,就用镗耙或草叉防住,后排长矛立刻突刺,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张德胜见鲁锦准备好后,大喝一声“俺来了”,就拿着根竹竿冲了上来。 结果两根狼筅左右对着他,而且这玩意贼长,还带着凌乱的竹枝,把攻击路线全都遮挡住了,一时竟找不到突破口。 等他试着攻击狼筅手的时候,狼筅立刻下压,压住他的长枪,这时从狼筅凌乱的枝桠中,突然窜出一根竹竿,直戳他的胸口,一下就把张德胜戳个趔趄,简直防不胜防。 鲁锦见状立刻喊道,“你已经死了。” “有点意思,俺也来试试。” 廖永忠见状也提着竹竿上来,他觉得正面有两个狼筅,肯定不好进攻,于是尝试从侧面进攻。 结果发现差不多,还是要面对狼筅,而且侧面的长兵器更多,要同时面对一把狼筅,两把长矛,一把镗耙,廖永忠进攻了一次,结果同时被两把长矛刺中,比张德胜还惨。 廖永忠揉揉被戳中的肚子和胸口,反而兴趣更大了,“看来一个人破不了他这阵,哥几个一起上,德胜跟俺攻右边,通海、通源你们攻正面,仲中、赵庸你们攻左边。 “俺还就不信了,这么个竹子做的阵都打不过!” 一分钟后,分出胜负,六员大将全部‘阵亡’,不过鲁锦这边的鸳鸯阵也出现战损。 初次组建的小队对阵型还不熟悉,同时被三面围攻,难免手忙脚乱,左翼镗耙手被刺中‘阵亡’,正面一个刀牌手被刺中大腿‘重伤’。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廖永安兴奋的两眼发光。 “鲁兄弟,这阵法可有名字?” “此阵分左右两翼,两边相同,故而唤作‘鸳鸯阵’!”鲁锦立刻介绍道。 (本章完) 第7章 家祖公输般 第7章 家祖公输般 “这阵法妙啊!” 赵仲中虽然刚才也‘阵亡’了,但还是非常高兴的赞道,等全军推广了这阵法,还不把左君弼打成孙子! “鲁兄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之前倒是俺小看了你,俺这人性子急了些,也不会说话,有得罪之处你莫见怪。” 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的廖永坚,见他终于拿出了真本事,也对鲁锦作揖说道。 鲁锦见状连忙抱拳还礼,“将军言重了,往后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见不见怪的。” “对,还是鲁兄弟会说话,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廖永安见状连忙插话,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揽住一人的肩膀,以示亲近团结。 廖氏不仅是疍户渔民,他们除了捕鱼之外,也帮人拉货搞船运,每次招揽生意大多都是廖永安出面,做事认真讲义气,情商又高,比那两个兄弟强多了,可惜就是死得早。 鲁锦突然想起了后来嚣张跋扈,被朱元璋弄死的廖永忠,要是永安这个哥哥还活着,没准能管管他,不然这个老幺飘得太狠。 “鲁兄弟,之前还不知你身世,伱可是什么将门之后?”廖永安揽着鲁锦的肩膀,突然问道。 这话一出,周围的巢湖诸将也都看了过来。 “将门?”鲁锦闻言自嘲道,“我祖父是个木匠,我爹是修桥铺路的,我也学的尽是工匠之学,将门可不敢当,匠户还差不多。” “那你之前不是还说,这是家传的练兵之法和阵法?”廖永安不解道。 鲁锦突然神秘一笑,“你可听说过鲁班?” “俺知道,鲁大哥说的可是百工圣祖,公输般?” 旁边的俞通海突然跳出来插嘴,“《礼记·檀弓下》记载了他给鲁王之母用机械下葬的故事,但鲁王不允,《孟子》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一篇中,也记载公输子是举世闻名的巧匠。” 没办法,鲁班在古代的影响力就是这么牛逼,哪怕后世儒家的不肖子孙天天喊着‘奇技淫巧’,但儒家的老祖宗却几乎都记载了鲁班的大名。 在古代,你只要读过四书五经,就不可能不知道公输般。 鲁锦见状诧异道,“通海兄弟读过书?” 俞通海抓抓头发,“俺囫囵读过一些,认得些字,但让俺跟那些秀才一样写文章,俺可写不出来。” “哈哈哈哈.”这话引起众人一阵爆笑。 廖永安也笑着说,“俺虽没读过书,可也知道班门弄斧的典故,鲁班之名,中国谁人不知?鲁兄弟为何现在提起这个?莫非?” “没错,公输般正是我家先祖!” “啊?” “鲁大哥竟是名门之后?!” 鲁锦毫不犹豫的承认下来,这是他想了好几天的事情。 不管是他手里的汽车,望远镜,手电筒,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需要一个理由才能拿出来,而不使人感到怪异,借用鲁班这位神匠的名号那再合适不过了。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一个‘名门之后’的身份来提升自己的影响力,虽然作用有限,自称布衣的朱元璋一样当了皇帝,但‘名门之后’依然是个加分项。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原因,一个古代工匠还算不上名门,但鲁班的影响力巨大,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有人说现代人崇古,动不动就说古代人多牛逼,这个观点虽然不算错,但鲁锦觉得,其实古代人才是最崇古的。 儒家搞出什么尧舜禹之类的五位圣王,宣传之后让后世帝王学习他们,拿着些先秦的古书反复研究了两千多年,这还不够崇古吗? 而且历朝历代,每当朝廷出现严重问题,急需改革的时候,那些改革先锋们总是要从古书中寻找理论支持,继而兴起一阵复古运动。 翻遍历朝史书,复古基本约等于改革,也就是古人常说的‘托古改制’,这才是鲁锦最大的目的。 他想的很简单,借用鲁班的名头,搞科学启蒙,科学教育,然后逐步开启工业革命,提高生产力,让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不要让中华文明在西方文艺复兴这个节点,被西方超过,不要错过大航海,为中华民族抢占更多的生存空间和资源。哪怕将来自己的王朝灭亡了,也希望将来的汉人政权能更好,而不是被满清这个野蛮的,假装成封建的半奴隶半殖民文明取代,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封建帝王,重八哥这位洪武大帝做得已经足够出色了,如果不是为了比他做得更好,那跟朱元璋争天下还有什么意义?这皇帝谁做不一样? 鲁锦跟朱元璋之间,从来不是皇位之争,而是治国路线之争,如果朱元璋愿意用他的方法治国,那鲁锦甘愿给重八哥打工,当皇帝多累啊,搞科研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什么名门之后,放到现在鞑虏的残暴统治下,不过只个匠户罢了。”鲁锦自嘲道。 众人纷纷被鲁锦自爆的这个身份惊到了,这可是传自两千年前的名门之后,跟孔夫子、孟夫子一个年代,举世闻名的人物后裔。 廖永安张了张嘴,还是不解道,“这,鲁班是天下最厉害的巧匠俺知道,但你们鲁家怎还传有兵法?” 说完他还看了看俞通海,结果这小子也摇头表示不知。 鲁锦见状问道,“通海兄弟没读过《墨子》和《战国策》吧?” 俞通海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俺都没听说过这两本书。” “那就对了,难怪你不知。”说罢他看向众人解释道。 “我先祖公输般,本为姬姓,公输氏,乃周天子同族,周天子将同族分封天下,筚路蓝缕,垦殖四方,化四夷为诸夏,这才有了华夏九州之地。 “我先祖便是分封到鲁国的族人,因世居鲁国,故而又被人称为鲁班,公输子。 “先祖巧匠之名举世皆知,其实他还颇具贤名,例如其所创的凿井、磨盘之物,皆为利国利民的器械,因此被楚惠王征辟为官,为楚国改造战船,训练舟师,与越人战于长江,击败越人,这才让楚国领土东及东海,为楚国扩地数千里,你们脚下所站的土地,便是我先祖从蛮夷手中抢来的! “后来我先祖又助楚国伐宋,造出这世上第一架攻城云梯和第一架冲车,只可惜被宋国大夫,墨家钜子墨翟所阻,你说我家为何会传有兵法?! “世人只知公输般为巧匠,又有几人还记得他曾做过将军,打过灭国之战呢?” 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传闻中的巧匠鲁班还有过这样的经历,顿时对鲁锦更加崇拜。 张德胜抓抓头,“原来巧匠鲁班还当过将军,俺家种的田还是鲁大哥祖上打下来的,果真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鲁大哥受俺一拜。” 说罢便对着鲁锦作揖。 “对,之前不知鲁大哥家传渊源,真是失敬,也受俺一拜。”俞通海兄弟三人也对他作起揖来。 鲁锦连忙上前扶住众人。 “诶,诸位兄弟切莫如此,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这都不知道多少世孙的后代了,血脉稀薄,即便祖上真做过什么,到了我这里也早就没了情分,你们拜我作甚? “我说这些并非向你们炫耀家世,只是想证明家传兵法,只要你们肯信我,愿意用我的法子练兵,我定然带你们打下庐州!” 俞通海却颇为激动。 “鲁大哥此言差异,俺虽读书不多,可也知道汉光武帝也是血脉稀薄,不过是个农家子,汉末三国的昭烈帝起初也不过是个卖草鞋的,鲁大哥既是周天子同族,虽血脉稀薄,可你不是还有家传兵法吗,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业。” 好家伙,鲁锦只是想借鲁班的名头传播科学知识而已,没想到古人对家世这玩意看的那么重,这都开始想着成就大业了! 他故作惶恐状,连连摆手,“这这这,这如何使得,我从未作此想,幼时远在海外,先考便告诉我,中国是我祖宗之国,如今回到中国,却不想神州板荡,九州竟落入胡虏之手。 “早听闻胡虏无百年之运,如今果然应验,眼下义军四起,暴元连战连败,我也不愿先祖打下来的江山腥膻满地,这才加入义军反元,不过也只是想着保境安民,护一方百姓,待圣人出世罢了。” 听到鲁锦这么说,其他人也冷静了点,现在他们处境艰难,远没到能够‘称王做祖’的地步,别的义军都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城池,而他们还只能缩在湖中小岛藏身。 别的什么都不说,先打败左君弼,改善自己的战略困境才是当务之急。 这时廖永安恰好说道,“鲁兄弟这鸳鸯阵算是叫咱们长见识了,只是那左君弼手下还有二百铁甲骑兵,鲁兄弟可有办法对付?” 鲁锦想都没想,当即说道,“这好办,骑兵强就强在机动速度快,我们只需提前找个不利骑兵行动的地点设伏,诱他们来伏击圈即可,比如水泊沼泽,树林丘陵之类的地形。 “另外,你别忘了我祖上可是公输般,我还有件宝物专克骑兵!” 众人闻言又是眼睛一亮,廖永坚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像望远镜那样的神物?” 有人看吗,吱个声(doge) (本章完) 第8章 巢湖整编 第8章 巢湖整编 望远镜是神物? 鲁锦可不会承认,他是来推广科学知识的,可不是来装神弄鬼的,便解释道。 “神物称不上,这望远镜的透光镜片名为玻璃,是用沙子烧制而成,就像烧瓷碗一样。 “类似的东西我还有几样,只是太过神奇,拿出来怕你们把我当作神仙妖怪,其实也没什么,顶多算是些精巧之物罢了,毕竟我是祖传的工匠。” “神仙妖怪?” 众人顿时兴趣大增,你拿出个望远镜,他们顶多承认自己没见识,但也不会把你当成神仙,那能被称为神仙妖怪的又是什么东西。 “鲁大哥还有什么宝物?” 鲁锦一撸袖子,露出块海鸥机械腕表。 “这叫手表,是计时用的,就跟日晷、漏刻差不多,能看时辰。” 众人都看过来,镂空的表盘下能看到精密的齿轮转动,上面还有三根针一直旋转,像个道士用的罗盘。 的确巧夺天工,但说神仙妖怪就过分了吧,真当他们是傻子? 众人又再次看向鲁锦,一副别想拿这玩意糊弄我们的表情。 鲁锦又掏出手电筒,“此物名为电灯,不用点火,也不烧灯油蜡烛,夜间照物可亮如白昼。” 说罢就打开开关给众人展示一下。 虽然是白天,但直接对着灯口看还是觉得刺眼,这回终于让他们感到神奇了。 “鲁大哥能让俺看看不?”俞通海好奇道。 “拿去,本来也打算今天借给伱,让你晚上接人去用的。” 俞通海立刻双手接过,然后跑到不远处的一间草房中,其他人也连忙跟上,昏暗的草房顿时照的亮如白昼,引起一阵惊呼。 “乖乖,咋恁亮,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灯!” “还真是奇了,既不见火,也不烧灯油和蜡烛,它是咋亮的?” 俞通海很快又跑了出来,其他人还在传看那个手电,几个百户也凑在旁边瞧稀奇。 “鲁大哥,这灯不烧蜡烛和灯油,也不见火,怎么还那么亮?” “我不是说了,这叫电灯,那自然是烧电的。” 俞通海张大了嘴巴,“天上打雷那个电?” “对,就是那个电。”鲁锦点点头。 “这,这如何能做得到,能烧电点灯,那岂不是真成了神仙?!”俞通海更是吃惊。 其他人闻言也凑了过来,廖永安看鲁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驭使雷电,这不就是龙王爷和雷公电母才会的法术?” 鲁锦见状解释道,“这雷电也没你们想的那么神奇,只需懂得方法,寻常人也可制作使用,就像生火一样,火能用来点灯,煮饭,冶炼金属,这电也一样,因此就有了这电灯。” “那凡人如何生电?”赵庸也在一旁追问。 “那不叫生电,叫做发电,这发电的方法也有几种,最简单的就是倒一碗浓盐水,里面插一根铜丝、一根铁丝,两根铜铁丝之间就能产生电流。 “不过这样做的电流非常微弱,肯定比不上打雷那么夸张,就像如豆的灯火,和滔天的火海一样,没法比的。” “还能这样?” 俞通海抓抓头,对鲁锦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他说的这方法听起来确实简单,有机会可以找东西试试。 人能操控使用雷电?这太颠覆认知了! “当然能,你要是感兴趣,有空我教你。”鲁锦笑呵呵道。 廖永安这时又凑了过来,想了想才说道。 “鲁兄弟说的,能克制骑兵的宝物,就是驭使雷电的方法?” 鲁锦白了他一眼,“你真当我是神仙呢?我要是能招雷劈人,咱直接劈死左君弼就好了,还练什么兵,打什么仗?” “那你说的.?” “我还有一辆四轮车,铁做的,不需牛马牵引便可奔走如飞,到时真打起来,可以驾铁车冲阵,撞死那些骑兵!” 廖永安张了张嘴,又看向鲁锦的背包。 “别看了,那是辆车,怎么可能装在包袱里.”鲁锦无语道。 “那在哪?” “我之前驾车在湖边行走,不小心陷在湖边的烂泥里了,那车是铁做的,重几千斤,我一个人又拉不出来,只能先丢在那里。”鲁锦解释道。“如此宝物,怎么能弃之荒野呢,若是被人捡了去可咋办,咱们现在就把那车弄回来吧?”俞通海闻言顿时着急道。 鲁锦却摆摆手。 “此事不急,那片湖滩附近都是芦苇,车就陷在草丛中,寻常人看不见,看见了也捡不走,放个几天也不打紧,当务之急是练兵,打造兵甲。 “你今晚先把张温和朱寿接来,明天我再带你们去找车。” “如此,也好。”众人都点了点头。 鲁锦虽然身世离奇,又很神秘,但做起事来却非常认真,又有条理。 只要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就会为之付出极大的热情,干活又快又好又细致,俗称卷王,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觉得靠谱,要不然导师开会也不会带上他。 当然,前提是他自己愿意做,又有兴趣,否则比咸鱼还能挺尸. 此时的巢湖诸将,就见识到了鲁锦对造反事业的热情。 他亲自帮巢湖诸将裁汰老弱,整编军队,就连每个班的编组,都需要他亲自点头才行。 鲁锦严格按照戚继光《练兵实记》的方式整编,40岁左右,性格沉稳,膂力惊人的,可以做狼筅手,30岁左右,强壮有胆气的,做长枪杀手,20来岁机灵有勇气的,或者有责任心的,可以做班长,选剩下的当镗耙手和伙兵。 再按照他提出的四四编制,一个班12人,四个班为一排,加正副排长,一个排50人;一个连加正副连长、传令兵、旗号手合计200人;一个营加军官以及辅兵,合计850人,每个千户手下大概裁掉150人。 等于原来的千户,现在都变成了营长,大家都是八百多人,鲁锦和他们的实力差距一下就拉平了. 营级上面暂不设团,有事情就营级会议决定,一来符合目前巢湖诸将无明确首领的事实,二来方便鲁锦加深自己的影响力,为之后夺取领导权做准备。 在军官的任命上,鲁锦尽量使用诸将原来的手下,以免激起这些人的抵触心理。 仅一天时间,鲁锦就把巢湖水师的七千主力过了一遍,军队数量从7000人压缩到了5950人,再加上鲁锦的一个营,目前总兵力合计6800人,分八个营,实际上并没减多少。 裁下来的1000老弱编为后勤千户,交给廖旺这老头统领,负责各种杂活。 等他给各营编好名册,统计好军粮补给标准,各营的兵器缺额,再给后勤千户下达生产任务后,原本无组织无纪律,毫无士气,屡战屡败的巢湖水师迅速正规化。 到晚饭时,全军上下数千人,对鲁锦这个新来的千户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普遍觉得这人有本事,说一不二,就连之前的各个千户似乎也都听他的。 这当然是鲁锦刻意刷存在感的结果。 天黑后,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他还在篝火边削竹哨,拿着笔记本画图,制定各级单位的军旗和声音信号。 巢湖水师穷的连乐器都没几件,怎么建立指挥体系都是个问题。 “鲁兄弟还不睡?” 廖永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鲁锦身旁,看着他还在那写写画画,不由问道。 “哦,永安兄,通海不是去接张温和朱寿了吗,我不放心,想等他们回来再睡,顺便再研究一下金鼓旗号。 “这是我做的竹哨,制作简单,材料便宜,可以给每个班长发一个,你看怎么样?” 鲁锦递过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竹管哨子,教了廖永安使用方法,果然能吹出‘哔哔哔’的尖锐响声。 “这东西不错,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 “小意思。” “唉,真是让鲁兄弟费心了,白天忙活一天,晚上还要想着给咱编旗号,俺以前带着大伙就窝囊的很,打那左君弼又打不赢,也没你恁多主意。” 廖永安现在是真的很佩服鲁锦,不仅因为他懂得多,有主意有点子,关键这人来了之后是真干活,感觉比他们这些先起事的造反还积极,太特么卷了。 “永安兄谦虚了,你能带着上万人守住这里,不愁吃喝,也是不容易。”鲁锦商业互吹道。 廖永安摆摆手,示意鲁锦不用吹捧,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缩在湖心岛上不敢上岸,想了想才又说道。 “鲁兄弟真有把握打赢左君弼?” 鲁锦轻松道,“我从来没把左君弼放在眼里,小小的庐州也不算什么。” 廖永安眼前一亮,“你已经想好怎么把他引出来了?” 鲁锦摇摇头,“我对这里的情况不熟,就算有想法也肯定得跟你们商议,不过诱他出来也不难,左君弼不是在到处强征粮食吗,咱们用粮食诱他怎么样?” “怎么诱?”廖永安来了兴趣。 “对左君弼释放一个咱们缺粮的消息,然后再释放一个假消息,就说咱们在哪个村筹到一笔粮食,在某天要运回湖边,把粮食数目,运粮人数,运粮路线全都告诉他,你说他会不会来?”鲁锦提议道。 廖永安皱眉想了想,“这想法不错,但他恐怕不会信,我们上个月起事的时候,虽然一直被官军压着打,但也从那些地主手里抢到不少粮食,咱这些人吃半年都吃不完,这事左君弼应该是知道的。 “这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怎么都不可能现在缺粮。” 鲁锦却摇摇头,“我们是不是真的缺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左君弼以为我们缺粮!” “那该怎么做?”廖永安不解道。 “瞒天过海!” (本章完) 第9章 各自备战 第9章 各自备战 翌日。 就在巢湖红军想着怎么对付左君弼的时候,庐州城里的左君弼也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城内的一座大宅里,左君弼看着自己的几个手下,为首的正是叶升、张焕、贾丑、殷从道,这四大金刚,还有左君弼的兄弟左君辅。 “昨日俺得到消息,徐州有个叫芝麻李的造反了,就在这月初十,八人夜夺徐州,一夜之间就在城内暴兵十万,几天时间就攻占周围数个州县。” 在场之人听的瞠目结舌,怎么听都觉得离谱,八个人是怎么夺下人口数十万的徐州城的? 不过一想到十几年前,那个以一己之力,团灭了数省军政大员的小吏范孟,似乎又合理了起来,在这魔幻的大元,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朝廷要调咱们去镇压芝麻李?”叶升当即问道。 左君弼摇了摇头,“这倒没有,那芝麻李现在佣兵十几万,咱们这几千人够干什么的,现在刘杜红军也正闹得欢,估计肯定要从朝廷调大军前来征讨。” “那叫咱来干啥?”贾丑小声嘀咕道。 左君弼闻声瞪了他一眼,吓得贾丑连忙低下了头。 作为左君弼手下为数不多的骑兵将领,总共就两百甲骑,结果前天贾丑手下的骑兵突然就少了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马匹和甲胄也没了,也不知道是当逃兵开小差了,还是被红巾给宰了。 贾丑担心受到处罚,到现在还没给左君弼汇报此事,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叫你们来是跟你们通报一下消息,不止是徐州,南边也传来消息,湖广行省的黄州路,也有人打着红巾的旗号造反了,据说领头的又是那个彭莹玉。”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想要吐槽。 “又是这个妖人!” “他怎么到处跑着造反?” 左君弼也是麻了,彭莹玉这个造反专业户,从十年前就开始在江西造反,被朝廷镇压后,隐姓埋名流窜到了江淮地区,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搞出个巢湖起义。 巢湖的乱军刚被他打的缩在湖里不敢出来,这妖人不到一个月,又跑湖广开了个新号,真是造反有瘾啊! 关键是,这人四处煽动造反,但他自己还不挑头,每次都撺掇让别人当老大,你说伱造反图的个啥? 只可惜离得太远,徐彭红军的主力都在大别山以南活动,中间还跨着行省,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哪有跨省出兵的权利。 不然就凭‘彭莹玉’这三个字,只要能抓到他,还不知道朝廷会给升多大个官。 左君弼可太想进步了! 说起这个事他就来气,上个月巢湖红军造反,明明他才是正牌官军,朝廷实封的世袭千户,可打完之后,六安来的团练兵头朱亮祖,反而被封了‘义兵元帅’。 还有和县那个康茂才,也是个团练兵头,却因作战有功被封为淮西宣慰使。 反观左君弼这个千户,打红巾之前他就是千户,打完红巾还是个千户,那特么红巾不是白打了吗?! 当然,巢湖红巾没被剿干净也是真的。 这帮红脑壳仗着有船,只要他敢带兵过去,一准就钻水里没影了,巢湖方圆几百里,他手下又是一群旱鸭子,是真拿这群家伙没脾气,只能想办法在岸上消灭他们。 这次的湖广红巾作乱就是一次机会! 想到这里,左君弼又说道。 “虽然徐州和湖广的反贼都跟咱没啥关系,但这巢湖水师却是彭莹玉的徒弟搞起来的,现在他们被咱压在湖里出不来,他们师傅又在南方作乱,保不齐就会让他们再次出来捣乱,以策应彭和尚的行动。 “或是再次上岸作乱,或是南下投奔彭和尚,俺敢肯定,巢湖红巾最近定有动作。” 众人闻言顿时打起精神,等着左君弼的安排。 “叶升,你多撒些哨骑出去,最近给咱盯紧点,这次他们要是敢上岸,咱就直接弄死他们,到时一把火把他们的船全烧掉。” “是,属下遵命。”叶升立刻抱拳领命。 “贾丑,你最近别再四处惹祸了,弄那些脑袋有个屁用,不把巢湖红巾的主力和那几个头目灭掉,就算拿着脑袋也换不到赏。 “把你的兵都聚起来,到时候有了军令,你得第一个冲上去!” “是。”贾丑也连忙领命。 左君弼最后扫视众人,“这段时间都给俺把兵带好了,别到时候让你们上的时候找不到人。”说完又转头看向自己兄弟。 “君辅,你也别闲着,从今日就督促那些工匠,多准备守城器械,咱出去的时候,你可得给咱看好家,别等俺把主力带走了,让那帮红巾偷了城去。”“兄长放心就是。”左君辅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俺当然不放心,那可是能破骑兵的宝车啊,就这么扔在野地里怎么行?被人捡走了可咋整!”俞通海着急地说道。 这小子跟他爹忙活了一夜,刚把张家洼和朱家岗两个村子的人都给接来,还不等那些家属安顿好,就迫不及待地催着鲁锦去把‘战车’弄回来。 巢湖其他将领也是这个意思,不然只凭鸳鸯阵,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惧怕的,毕竟之前一直没打赢过,没办法,鲁锦只能带他们去找车。 廖永安、俞通海、赵仲中、张温,这四人作为代表,抢着给鲁锦当苦力,其实就是想见识下那辆车,四人还扛着锄头、柴刀、斧子、麻绳等物,看着就像结伴去砍柴的农民。 鲁锦按照记忆,走到当初遇到朱四九的地方,然后又折道向西,再朝着巢湖走。 廖永安忍不住道,“还要往西走?这岂不是在绕圈子?” 鲁锦无奈摊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但我能记住来时的路,只要是我走过的路,我肯定能沿路找回去。” 毕竟现代和古代,地形地貌变化太大了,鲁锦本来也不是合肥本地人,只能用这个笨办法。 “鲁大哥,你那辆车长的啥样?”俞通海颇为好奇地问道。 “唔,有四个大轮子,四面都有窗户和门,刷着黑色的漆,车厢里放着椅子,可以乘五个人,差不多就那样吧。”鲁锦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想象出来,反正等看见就知道了。 赵仲中也好奇道,“可是车不用牛马,怎么能自己跑呢?” 这个问题真不好解释,那就干脆反问回去。 “水车也不用牛马,为何会转?帆船也不用牛马,为何张帆就能跑呢?” 廖永安闻言不解道,“难道在车上装水车?可车也要到处跑啊,哪里来的水,总不能在车上插个桅杆挂帆吧,那也跑不动啊。” 鲁锦真心佩服他们的脑洞,想了想才说道。 “永安兄见过烧火吹气的风箱吗?” “俺见过,城里铁匠铺烧火就用那个东西,好像推拉木杆就能出风,炉火吹的特别旺。” “就是那个东西!”鲁锦点点头,“既然风箱推拉木杆就能出风,那为何不反过来用,往里面吹气,让木杆自动推拉呢?” 几人都听的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用风箱推着车子跑吗?这能推得动?” 张温倒是会举一反三,“一个风箱推不动,那多装几个不就行了。” “可气从哪来?总不能让人拿着吹火筒往里面吹气吧,那不得累死?”赵仲中还是想不明白。 鲁锦继续启发道,“谁说只能让人吹气了,你煮饭的时候,锅里是不是冒热气?你烧火的时候,火上面是不是也冒热气?那你在车上架个炉子,把热气用竹筒导进风箱里,不就能让风箱替牛马拉车了?”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被鲁锦这个脑洞给惊到了。 鲁锦也暗自惋惜,中国古代的技术水平其实并不低,也从不缺能工巧匠,但却没有专业的人研究,缺乏系统的科学理论,都被儒家那句奇技淫巧给耽误了。 就拿蒸汽机来说吧,气缸活塞结构很早就出现了,比如风箱,还是往复式做功,推拉都能出风的气缸,刚出现就比瓦特改良过的还要高级。 连杆结构那就更早了,水车磨盘上面随处可见,可惜却没人想到把这两种结构结合起来,反过来使用。 五人聊着天,又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鲁锦终于在一棵小树的树杈上,发现一节双汇王中王的红色塑料肠衣。 “这是什么?”赵仲中疑惑道。 “包肉肠用的,我之前吃完扔在这里的,咱们到了。” 说罢就带着众人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处芦苇茂密的湖滩旁,黑色的坦克300越野车果然就在那里! “那就是我的车!” (本章完) 第10章 廖永安的疑惑 第10章 廖永安的疑惑 众人顺着鲁锦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黑色的方盒子,周围杂草茂密,要不是他们站的位置比较高,在湖边还真看不见。 “乖乖,这车还不小哩。” “这车长得好怪。” “为啥要有四个轮子?” “它不用牛马,两个轮子肯定站不住啊。” “对,怎么没看到火炉和风箱?” “应该在里面吧。” 赵仲中、俞通海、张温这仨小年轻都比较兴奋,好奇的冲过去围着车研究起来,反倒是廖永安这个30岁的老油条,很快发现了问题。 之前鲁锦跟他们说,是在湖边驾车,不小心陷在泥滩里的,既然在湖边驾过车,为什么周围的芦苇却没被压倒?也没有压出来的车辙? 这车四周被芦苇裹得严严实实,周围的地面却毫发无损,反倒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正好砸在了湖滩上! 廖永安心中有些猜测,但鲁锦这两天表现的一直很好,很受大家喜欢,又是真有本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就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而且,他的想法太过离奇,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鲁兄弟,怎么整,咱们带了绳子,直接拽吗?”廖永安看了看四周问道。 “先用镰刀把周围的杂草清一清,然后还得把车厢下面的泥巴挖出来,让车轮使上劲,到时候我看能不能开出来,如果还不行,可能还得砍些木头,垫出一条路来。” “好嘞。” 廖永安答应一声,连忙招呼众人开始干活,家里还一大堆事呢,不是来玩的。 鲁锦也仔细研究情况,按理说,只是泥潭而已,越野车是不应该被陷住的,尤其是坦克300,这车还带前后差速锁,最擅长爬坡越障,泥地打滚。 可穿越不讲道理,之前停的好好的,穿过来的时候连车门都被埋住一半,只剩右侧车门还能打开,底盘都被架住了,车轮根本使不上力。 等四人把草割的差不多了,鲁锦掏出钥匙按了一下,伴随着警示音和车灯的闪烁,后视镜就支楞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四人吓了一跳。 “鲁大哥,这车动了!” “没事,是我开的锁,这车有好多机关,别大惊小怪的。” 言罢鲁锦就拉开右侧车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在太阳下暴晒三天,车内温度太高了,他连忙把所有车窗都打开,给车内通风降温。 见鲁锦开了车门,四人也好奇地探头看去,里面的东西根本看不懂,但一眼就觉得很贵,车厢里的椅子竟然都包着皮革! 鲁锦又拉开后车门,找了把铁锹就挖了起来,很快把左边车门挖了出来。 赵仲中还记得之前鲁锦说的话,这会儿正围着车找炉子呢。 “鲁大哥,你这车的炉子和风箱在哪?” 鲁锦一指前面,“看见前面多出来那一块了吗?后面是坐人装货的,机关都在前面那一块,上面是铁皮盖着的,不过这车没有炉子。” “没有炉子?那咋动弹的?”俞通海也迷糊了。 鲁锦干脆打开引擎盖让他们看。 “你们看,这就是‘风箱’”他指着发动机说道。 “烧火的风箱是方的,车上用的这种是圆筒形的,因此又叫汽缸。 “用炉子的热气往风箱里灌,木头风箱肯定撑不住,所以这车就装了四个铁做的汽缸,炉子也干脆不要了。 “炉子在汽缸外面烧的,那叫外燃机,这种是直接把火油灌到里面烧,所以叫内燃机,牛马需要吃草,这车得烧油才能动。” “原来如此。” 几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实是不明觉厉,但一想到鲁锦是传说中鲁班的后人,仿佛又都合理了,人家鼓捣出厉害的机关不是很正常吗。 廖永安摸了摸下巴,“你之前说风箱,我还以为真有风箱那么大,原来四个风箱加一起才那么大点。”他比划着发动机的大小说道。 鲁锦无语道,“拉这样的小车,竹筒大的汽缸就够用了,真造的和烧火的风箱一样大,只需装两个,就能拉几百万石的重车,还能日行千里。” 这话没毛病,蒸汽火车的汽缸直径也就500毫米左右。“多少?”廖永安怀疑自己听错了,“两个风箱就能拉这么重的车日行千里?”这特么是神话吧? “当然能,不过那么大的车得全用铁做,几百万斤铁,够给咱们八个营每人打一身重甲和兵器了,现在造不出来那种车,别想了。” 既然绕到了前面,鲁锦又用铁锹敲了敲前面的防撞钢梁,“这是防撞梁,精钢打造的,我说的就是用这玩意冲阵。” 廖永安闻言也用柴刀敲了敲,顿时发出铛铛的金鸣之声,忍不住赞叹道,“这么好的钢,拿来造这玩意可惜了。” 鲁锦换个边继续挖泥巴,边挖还边说,“没什么可惜的,伱要是缺兵器甲胄,等咱们打下了庐州城,到时候找工匠自己造。” 廖永安点点头,又发愁道,“庐州城倒是有些工匠,可是就像你说的,咱们没有铁啊,离咱们这最近的铁冶还得过了江,江左的芜湖倒是产铁,这个俺知道,可要打下来就费劲了。” 说起芜湖铁矿,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经常看历史穿越小说的人,大概听说过‘苏钢’这个东西。 太原的剪刀、佛山的锅、芜湖的苏钢冠天下,古代中国三大顶级冶铁基地。 元明清三朝,‘苏钢’几乎可以说是中国最优质钢材的代名词,然而这玩意跟苏州没半毛钱关系,它是安徽芜湖产的 确切的说,芜湖铁矿也不在芜湖,而是夹在芜湖和当涂中间,在后世,它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字,‘马鞍山钢铁南山矿区’! 鲁锦记得以前好像看过一本穿越明朝的小说,主角是个勋二代,然后‘发现’了马鞍山铁矿,冶铁致富,然而实际上,马鞍山铁矿在明朝以前,早就挖了最少上百年了,用得着你发现? 不过元末这个时间段,附近还真有一处没被发现的大铁矿,而且离着他们非常近! “谁说咱们没铁?咱们附近就有一处大矿,用人力挖一百年也挖不完!”鲁锦突然说道。 廖永安眼睛一亮,“在哪?就在咱们附近,俺就是在巢湖长大的啊,俺怎么没听说过?” “就在巢湖南岸的庐江县,庐江县有个叫罗河的地方,那有个罗河铁矿,储量非常巨大,而且交通方便,挖出来直接装船,走巢湖,不管是去庐州还是巢县、无为,都能直接船运过去,咱们在哪炼铁都行。” “真的?庐江那边居然有个大矿?”廖永安怀疑道,他真没听说那边有炼铁的啊。 “骗你干啥,咱们现在都是一起造反的兄弟。”鲁锦无语道。 廖永安还是不信,“可你不是说对这附近不熟吗?你怎么知道的?俺这本地人都不知道。” 鲁锦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罗河铁矿是马钢的分基地啊。 当涂工业区那个南山矿区早就关停了,现在只有一个巨大的天坑,变成了旅游景点。 可马钢不能没有铁矿供应,虽说马钢和宝钢合并后,现在主要用进口铁矿,但国内也得有铁矿以备不时之需,于是就在距离马钢最近的合肥庐江县,找到了储量4亿吨的罗河铁矿,一直开采到鲁锦穿越还在挖呢。 但鲁锦肯定不能这样说。 “你别忘了,两千年前这块地都是我家先祖打下来的,自己打下来的地当然要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我是在家传的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说淝水之阴多磁石。 “山北水南为阴,那时可能巢湖还不大,淝水南边不就是现在的庐江县吗,磁石就是磁铁矿!” “原来是这样,要是真的就好了,你那书上可别记错了。” 廖永安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想到鲁锦的种种神奇之处,他也有点激动,万一是真的呢,那还不直接起飞? 能自己打造兵器甲胄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古代冷兵器作战,披甲率是个非常重要的数据,没甲你就是丝血脆皮,擦着伤碰着死,有甲你就原地开大,一个打十个,别人还破不了防! 战斗力能够提高十倍甚至九倍! “当然是真的,不过现在我们连个稳固的地盘都没有,炼铁的事还是等打下庐州再说吧。” 正当此时,车子另一边的三人也突然喊道,“鲁大哥,底下挖通了,车轮不用刨出来吗?这样能出来?” “我试试。” 说罢就见鲁锦坐进驾驶位开始打火,伴随着车身轻微的抖动,还有引擎低沉的轰鸣,这辆猛兽一次就被唤醒,引起几人一阵惊呼。 还行,才停了三天,电瓶还是有电的。 打开前后差速锁,轻点油门,车子就歪歪扭扭地爬出了泥坑,一路压着芦苇和烂泥,缓缓的朝湖岸高地爬去。 “喔!出来了,这铁机关车还真能自己动!神了!” 看着刚刚被鲁锦压出一道狼藉的车辙,廖永安更疑惑了。 ‘这车之前是怎么陷进去的?’ 他抬头看向四周的天空,那里一片湛蓝. (本章完) 第11章 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11章 我们的机会来了 “哇,这车跑的好快,比骑马快!” “快不要紧,重要的是骑马只能穿甲,这车却是全铁打造,人坐在铁车里,便是和重骑冲阵也不能伤,这才是真正的战阵利器! “千百年前公输般能造云梯冲车,如今造这战阵兵器更厉害了,鲁大哥不愧是公输之后!” 回去的路上,第一次坐汽车的几人兴奋的不行,一路都在大呼小叫。 “何止啊。”张温跟几人渐渐熟络,此时也忍不住插话。 “俺也会骑马,若是具装甲骑,跑不了片刻就得停下来休息了,就算人受的了,马也跑不了恁久,这铁车却不知疲惫,带着咱们五个还能跑的飞快!” 听着后排三个小年轻叽叽喳喳的讨论,坐在副驾的廖永安也有些意动,不禁对鲁锦说道。 “鲁兄弟,你说庐江县有铁矿,等咱们自己能炼铁的时候,能不能多造些这种机关铁车?” 似乎是生怕鲁锦为难,他又加了一句,“不需造的这般精致舒服,只要能护卫士卒,能冲锋陷阵便可,里面的人难受些也无妨。” 听到连一向稳重的廖永安都这么说,鲁锦就知道该给他们泼凉水了,不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反而不好办。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这样的车别说造,就是咱们现在坐的这辆,顶多也就能用一两次,以后打仗还是要靠人,别指望几辆车就能打天下!” “啊?为啥?” “这么好的车,以后不能用了?”几人大为吃惊,廖永安也不解地看向鲁锦。 “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你驱使牲口干活,还得给它吃草喂豆子喝盐水呢,想让这车跑起来,伱得烧油啊,你有油吗?”鲁锦解释道。 “什么油?灯油?菜油?还是猪油?咱大不了少吃点油水,还能养不起一辆车?”赵仲中有些不服气道。 主要是刚体验了一把高科技,突然就说只能体验一次,这感觉太难受了。 鲁锦只能继续解释,“你说的那些油都不行,这车得烧石油,石头的那个石,知道什么是石油吗?那是一种矿,就跟铜铁一样,你这个地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还真是巧了,咱们巢湖附近有铁矿,可就是没有石油。 “即便是有,这种油矿也深埋在地下,要打几千尺深的深井才能抽出来,抽上来的叫原油,原油还得精炼之后才能给车用。” “这么麻烦?”俞通海不禁心痛道。 赵仲中却疑惑道,“那鲁大哥现在用的这油是从哪来的?” 鲁锦随口胡编,“南海深处有个爪哇岛,那个岛上就有石油,而且是油泉,从地下冒出来的,我之前便是在那里收集所得。” “这么远?!那可惜了。”廖永安突然叹道。 鲁锦却来了兴趣,“你知道爪哇岛?” “哦,俺家是疍户,有时也帮人跑船运货,听那些走南洋的海商提起过爪哇岛。”廖永安解释道。 “原来如此!” 元代海贸发达,大量内地货物用于出口,因此内陆之人也多少听过一些海外见闻。 廖永安还是不甘心的追问道,“咱们中国九州之地,地大物博,难道就没有这石油吗?” 鲁锦最烦听到地大物博这四个字,中国的资源确实挺博的,但品质却说不上多好,能占优势的更没几样,尤其是石油。 不过此时的中国还真有石油产出! “有是有,北宋有个叫沈括的官员,他在陕西当官时就发现过石油,还记在了他所著的《梦溪笔谈》上。 “到了现今这元朝,陕西的石油还成了贡品,不过他们不会打深井,只能采集冒出来的那一点,每年就产几百斤,全送给大都那昏君当药材去了,拿去给牛马治疗癣疾。”鲁锦解释道。 “陕西?这么远!” “一年才几百斤,这也太少了。” 几人闻言都颇为失望。 廖永安又问道,“就没一点办法了?” “现在是真没办法,若是天下承平,给我几十年时间,说不定我真能造出来,也能找到更多的石油,但现在是什么世道?”鲁锦撇撇嘴,随即又安慰他们。 “不过你们也不用丧气,官军和其他义军也没有战车,没了战车他们就不打仗了?等咱们有了铁矿,到时候多造点盔甲,多造点兵器。 “而且即便不能造车,可我还会造火器啊!什么火铳、火炮,这些我都会做,那可比弓箭厉害,百步之外就能洞穿铁甲,打仗的兵器那么多,为何非要造车?” “这倒也是。” 听到鲁锦这么说,几人心情才好了些。 正好聊起这个话题,鲁锦趁机问道,“对了,那左君弼手下弓箭手多吗?他有没有火铳之类的火器?” 说起打仗的正事,廖永安顿时严肃道。 “弓箭有一些,大多是步弓,有些骑兵也会用弓箭,加起来有两三百吧,火器有没有俺不知道,但之前几次都没见他们用过火器,想来应该是没有。” 鲁锦点了点头,“那就好。” 对于此时的火枪技术水平,鲁锦还是有些了解的,宋朝首先出现了突火枪,一根管子只喷火,不装弹丸,这是第一阶段。元末明初已经到了第二阶段的火门枪,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往管子里塞弹丸了,不过结构还和突火枪一样,大多是铸造的,后世响当当的大明三眼铳,那玩意还得到永乐朝才会出现。 鲁锦见过一些博物馆的洪武朝火铳,还都是单管的火门枪结构,自己不说搞燧发枪,就算是火绳枪都能吊打他们。 几人说话间,车子已经绕过巢湖的北湾,转头向南,很快驶入了巢湖水师的控制范围,鲁锦就怕半路上被人发现,失去战术的突然性,这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总算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不等他吐出来,就见到俞通渊这小子骑着匹马狂奔而来,鲁锦一脚刹车停在原地,降下窗户问他,“通渊?你上哪去?” 俞通渊一见鲁锦,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可算回来了,今天那左君弼的骑哨突然就多了起来,还杀了咱们的人,俺爹跟他们打了一场才把他们打跑的。 “俺爹不放心你们,这才让俺来找找。” 几人闻言都皱起了眉,俞通海听到老爹去打了一场,也十分担心,连忙问道。 “出啥事了,那左君弼打过来了?咱爹有事没?” “那倒是没打过来,就是常有骑哨过来哨探,还想抓咱们的人,估计是来刺探军情的,结果活口没抓到,反倒被他们射死了两个,咱爹没事。 “哦对了,今天清早,华大哥派人来传信,说的啥俺不知道,好像是他们那边也被打了。” 鲁锦听的一阵迷糊,转头看向愁眉紧锁的廖永安,“华大哥是谁?” 廖永安介绍道,“华高,和县人,是赵将军,就是那个弥勒教的赵普胜,他手下的一个千户,现在跟赵将军藏在含山那边,估计是他们那边也被官军给打了,咱们快点回去看看。” “好。” 鲁锦一脚油门,很快就带着众人回到了巢湖姥山附近的岸边,众将来不及看那辆车,就凑到一起开会。 俞廷玉做为守家诸将中的老大哥,当即介绍情况道。 “今天清早,赵普胜那边传来消息,徐州有个叫芝麻李的造反了,现在有十几万大军,攻占了徐州附近好几个州县。 “南边也有消息,赵普胜的师傅彭和尚,也在湖广黄州路起事了,官军可能是怕咱们在这边策应,因此加大了对咱们的哨探。 “赵普胜那边也说和州的康茂才部最近有异动,可能是要打他们,赵普胜派人来传信,让咱们小心些,若是康茂才真过去打他,说不定还要咱们出兵支援。 “他还说只要撑住了这一回,等徐州红军跟河南的刘杜红军连成一片,他师傅也从南边打过来,咱们这边就能跟着起事。 “到时几处义军全都会师,整个中原、江淮之地就都是我们的,这天下就真变了,待新皇登基,你我都是从龙之功,封侯封公也不是难事。” “真的?太好了!” “可算是要打出去了!” “徐州怎冒出来那么多兵?那个芝麻李又是谁?恁的厉害!” 众将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封侯封公的从龙之功啊,这是多大的诱惑,几个小年轻当即就鼓噪了起来。 只有廖永安注意到了一言不发,满脸平静的鲁锦。 “鲁兄弟怎么看?” 众人闻言这才看向鲁锦,当即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咳。”鲁锦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 “我没你们那么乐观,自刘杜所部首倡大义以来,朝廷官军还没动过真格的呢,朝廷若真派个知兵的将领,带几十万甲士而来,谁能挡得住? “别看徐州闹得欢,徐州闹得越欢,挨的打就越狠,朝廷甚至会放着刘杜不管也要狠打徐州。 “至于南边,那彭和尚经营多年,信徒无数,倒是可能会很快起势,他们要是稳扎稳打,说不定真能称霸一方。 “但若扩张太快,根基不固,很快也会如徐州一样,闹得越大,挨的打就越惨,说不定不到半年,就得跟咱们如今的处境一样,躲在哪个山里湖里当盗匪了。” 众人闻言全都皱起了眉。 “这,不会吧?” “鲁大哥是不是把官军想的太厉害了,之前那鞑子丞相派了亲兄弟也先去打刘杜红军,三十万大军不也一照面就被打败了?” 几个小年轻全都有些不信,不过俞廷玉和廖永安哥仨却都面色严肃,一副认同鲁锦的表情。 俞廷玉此时也觉得鲁锦靠谱,没有被赵普胜的鸡汤和画的大饼灌晕,于是对鲁锦问道。 “那鲁千户觉得咱们该咋办?” 鲁锦沉吟了下才说道,“这对咱们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怎么说?”廖永坚也看向鲁锦。 “他们离得太远,咱们管不着,但左君弼就在旁边,之前不是还在想怎么诱左君弼出兵吗,这机会不就来了!” (本章完) 第12章 瞒天过海 第12章 瞒天过海 翌日一早,叶升再次按照左君弼的指示派出哨探,可是刚出去没多久,哨骑就汇报了一个异常消息。 “百户大人,巢湖有异动,昨日外围还有人看守的村子,今天有些都没人了,小的又往里哨探了些,发现他们都聚集到了靠近湖边的几个村子里,那些村子防守严密,小的进不去。” 叶升闻言立刻皱起眉来,心中十分疑惑。 巢湖红巾居然主动收缩了势力范围,放弃了外围据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真让左帅说中了,他们要南下投奔彭莹玉? 这是想跑? 叶升很快做出判断,巢湖红巾毕竟是一支以水军为主的力量,单论陆战一次都没打赢过,他们的那上千条船才是真正的主力,于是便对哨骑命令道。 “你再去哨探,人在哪不要紧,关键要找到他们的船,看看船走没走,尤其是上游的淝河,还有下游的濡须水,谨防他们的船队逃跑,若是在下游发现大量船队,立刻回来报我。” “是!” 另一边,巢湖姥山岛的岸边,一支庞大的船队集结在这里,足有上千条大小船只,几乎算是巢湖的全部水师主力了。 许许多多的士卒,正如蚂蚁搬家一般,在往船上装粮,努力营造一种装载很多,吃水很深的样子。 现场人声鼎沸,各种干活的劳动号子喊个不停,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在搞大型活动一样。 待货物装好,俞廷玉和廖永坚这才挥了挥手,在鲁锦等人的目送中,率领船队向东而去。 “这样真能骗过左君弼?” 赵仲中看着远去的船队,砸吧着嘴,对鲁锦的计谋有些不太相信,但廖永安却对鲁锦十分支持,还不等鲁锦说话,他就先替鲁锦说道。 “俺觉得能,为啥,主要是鲁兄弟挑的这个时间好,要是平时俺也觉得骗不过,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彭和尚正在南方起事,他那里肯定需要咱们的支援,这样咱们去送粮就有了那啥,对,动机! “再说这不是个连环计吗,咱们做的这一步只是打个底,做个铺垫,等鲁兄弟后面那些招数都用出来,我要不是提前知道全部计划,我都信了!那左君弼还能不被骗?!” 鲁锦闻言连忙谦虚道,“哪有那么夸张,只是个寻常的假动作罢了,能不能真的骗住他,还得看后面的操作。” 赵仲中这才点了点头,“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那当然是装穷卖惨了,咱们的军粮不够吃了,只能挖竹笋捉鱼虾度日了,顺便再卖些去庐州城,想办法换点粮食,演戏当然要演全套嘛,你自己都不信,如何让别人信?” 鲁锦站在码头上,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逐渐消失的船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那支庞大的船队,却并没有离开有心人的视线。 船队的目的地是巢湖下游,连接长江的濡须水,濡须水的岸边就是无为县,那里也是李普胜所部藏身的地方。 如果是正常的军事行动,想要隐藏行踪,那船队就该走巢湖深处,以防他人窥测,可这次航行的路线却很奇怪。 虽然不能说是贴着巢湖岸边在走吧,但也距离岸边不远,始终处在人力目视范围内,若隐若现,好像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在岸边偷窥一般。当日下午,叶升就再次收到回报,情况果然如他预想的一样。 “你说巢湖的船全都往东去了?情况确实吗?伱数了船有多少?” 那哨探连忙回答道,“百户大人,那船队实在离得太远,又互相遮挡,小的看不真切,但密密麻麻一大片,前后一眼望不到头,怕是真有上千条船,而且那些船走的极慢,吃水都很深,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装了不少东西?装的是人还是物?难道巢湖水师在他眼皮子底下来了个金蝉脱壳? 叶升想不明白,但这个情报无疑是十分重要的,于是他再次嘱咐道。 “你再去,要在濡须水、巢县、无为县那边都留人盯梢,给我盯着那支船队的一举一动,若有情况,不论昼夜,立刻来报,我亲自去一趟巢湖探探虚实。” “是。” 当天傍晚,叶升就亲自带队,组织三十多骑对巢湖大营来了一次突袭,但很快就被打了回来。 甚至他手下的骑兵还伤亡了五人,有两人被射死了马匹,当场坠马陷入巢湖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还有三人受了轻伤,对于手中只有一百骑兵的叶升来说,一次损失五个,足够让他心疼两天了。 可这次的火力侦察却很有效果,至少行动的结果证明巢湖的主力还在,那就说明了一件事情,船队应该是在运货,而他们的主力并没有离开,只是因为船队的离开而暂时收缩了控制范围。 叶升不敢怠慢,立刻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左君弼,可是左君弼也迷惑了起来。 在他的设想里,巢湖水师要么南下投奔彭莹玉,要么上岸继续作乱,可现在船队走了,主力还留在这里是什么鬼?这怎么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没有办法,只能让叶升继续打探。 可随着接下来几天不断收到的情报汇总,左君弼简直差点笑出了声。 那天南下的庞大船队,走到濡须水的入口时,夜里在巢湖等了一晚,次日白天,船队派出小船闯进濡须水打探消息,还跟康茂才的水师打了一场,康茂才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准备,被烧了十几条船,只能躲在水寨中不出。 当日深夜,巢湖水师千帆蔽江,每条船上插着好几个火把,组成一条长龙,强冲濡须水。 又分出突击队,点柴火船,强攻康茂才的水寨,其余大部队则趁机靠岸,大量人员点着火把在岸边忙碌,现场人声鼎沸,大概三个小时后,水师主力接到了突击队,然后迅速返回巢湖。 第二天一早,叶升手下的哨探就看到那支船队又回来了,而且走的十分轻便,似乎船上的货物全都已经卸下,到傍晚时,船队再次出现在姥山岸边。 “这么说,他们只是去给李普胜送粮的?”左君弼疑惑道。 “有可能,这里毕竟距离黄州路太远,走水路又有朝廷水师拦截,巢湖红巾本就不怎么强,缩在湖里还能仗着船多逞威风,让他们南下千里去支援,他们怎么肯答应,所以只能送些粮食了呗。”叶升分析道。 “有道理,继续盯着,就是不知道他们送了多少粮,万一他们自己的粮食不够吃了,肯定是要上岸活动的,你盯紧了。” “是!” (本章完) 第13章 白日做梦诗 第13章 白日做梦诗 后续的发展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叶升很快发现沿岸的几处竹林都有红巾在活动,还不等他搞明白巢湖红巾的目的,庐州城内就发生了异变。 城里突然涌出大量的小贩,全是售卖竹笋和鲜鱼的,由于短时间内供大于求,导致这两天城里的竹笋和鱼价打着滚的往下跌,从没见过这么便宜的鱼,倒是让城里的百姓吃了个爽。 庐州城,左家大宅,贾丑亲自抓来十个小贩,全都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 “都给俺说清楚了,你们的鱼和笋都是从哪来的?跟巢湖的反贼有何关系,若是说不明白,咱就把你们全当反贼奸细给剐了,快说!” “军爷饶命啊,咱真不知道那些人是红巾,只知道是巢湖的疍户,这两天打的鱼多,又不肯自己来城里卖,这才低价批给俺们,草民见他们给的价低,即便卖的便宜些也有利可图,这才答应帮他们卖鱼的。 “是小的鬼迷心窍,但小的真不是奸细啊,请军爷明察。”几人当即就期期艾艾的哭诉道,一个比一个喊得冤。 左君弼并不在意这些,他挥了挥手,让贾丑站一边去,亲自问道。 “你们如何交易,拿什么跟他们换的货?” 不怪他这么问,实在是如今的大元宝钞已经成了废纸,拿去擦屁股都嫌硬,大元早已金融崩溃,整个社会都倒退回了以物易物的阶段。 那巢湖如何进行大规模交易就成了问题,或者说,他们想要什么? “这”几个小贩都踟蹰不语,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不见棺材不落泪!”贾丑锵啷一声拔出腰刀,就架在了其中一人脖子上。 “大人饶命,俺说,俺说,那些卖鱼的他们要粮,便是贵些也要换成粮食,而且最好能送到城外,他们在肥西码头有条船,每日都会前来收粮,其他布匹和铁器也要,但给的价不高。” 左君弼闻言勃然变色,他娘的,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走私粮食可还行,居然还把粮食运出城外。 他走到那人跟前,拍了拍那小贩的肩膀,威胁道,“协助反贼走私军粮,是什么罪?伱知道吗?” 小贩连忙磕头哭诉,“大人饶命啊,小的真不知道他们是反贼,要是知道他们是红巾,给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这事啊!”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那本将军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去带着我的人,把肥西那个收粮的船抓到,协助官军抓住反贼,便是有功,我就能饶了你。” 那小贩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慌忙磕头应是,“是,是,小的一定戴罪立功,戴罪立功。” 等贾丑带着那人离去,左君弼又看向剩下的九人,“你们呢,我也给你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谁还能说出些红巾的事,我便算他举报有功,放他回家。” 听闻此言,剩下的小贩中当即就有人喊道,“大人,俺知道,俺看到那条收粮的船上有个人,俺认出他来了。” “是谁?” “好像是海捕文书里姓俞的那家,他家的老幺,俺忘了他叫啥名。” “俞通渊?”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 左君弼顿时来了兴趣,“你都看到他做了什么?” “他在船上煮饭,昨日傍黑,俺们交了粮食,就看到那小子带着几个人在船上煮饭吃,那俞通渊还跟他那些手下念叨一首诗,还骂了人呢。” “念什么诗?又骂的谁?你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听清了,俺识得些字,他说的是‘当家不识柴米油,万石军粮换公侯,白日做梦须趁早,夜里饥肠鸣不休’。 “骂的是谁他也没说,反正是在骂什么不该给姓李的送粮食,当公侯都是做梦,还说他们辛苦来收粮食,定然要先吃个痛快。” 左君弼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是巢湖里的哪个傻缺,居然信了李普胜的鬼话,以为拿万石粮食就能换来公侯爵位,果然是白日做梦。 随即他便冷笑起来,看来巢湖那帮人是得了失心疯,先是拿粮食去换反贼的官位,现在又跑到他城里来走私粮食,这帮人的粮食储量可能已经没多少了,最近一定会有行动。 “叶升,巢湖最近有什么情况?”叶升连忙出来回道。 “左帅,自那日船队回来之后,姥山附近原本收缩的营地,这两天又重新扩大了,之前被他们放弃的村庄,如今又开始有人把守,似乎还比从前防守更严密了些。 “我还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肥东有两个村庄,一个朱家岗,一个张家洼,这俩村子的人前些日子全都投了巢湖红巾,之前没往东边探查,这才没有发现,如今那两个村子已经人去屋空。 “我昨日又去试探了一次,还从一个红巾尸体上发现了兵牌,这是以前没有的,他们好像更正规了。” “兵牌?” 左君弼闻言十分诧异,这一般可是正规军才会有的东西,普通反贼哪懂得这个,的确是一条重要的消息。 “在哪呢?给我看看。” 随即就见叶升拿出一块竹板。 兵牌,就是士兵的腰牌,相当于古代的士兵证,只见那兵牌用厚竹板制成,三指宽,三寸长,上面用烙铁刻着字,‘七营二连一排三班王重五,凡出入营禁须执此牌,丢失重罚,外借斩立决,借入与借予者同罪’ 嘶—— 左君弼吸了口凉气,随即皱起眉来。 “从前也没见他们有这东西啊,你说前些天肥东有人投了巢湖红巾,会不会是这些人里有当过兵的,还有这营连排班是什么编制,都有多少人?” 叶升当即答道,“卑职也是这么想的,肯定是有当过兵的人投了巢湖,不过从哪来的这可不好说,也许是肥东那边,也可能是赵普胜和李普胜那里的人也说不定。 “至于这编制就真搞不清了,这得抓到活口逼供才能知道。” 左君弼挥了挥手,“那就去办,他们最近缺粮缺的厉害,都开始从城里走私了,最近一定会有行动,你盯紧点。” “是。”叶升当即领命告退。 另一边,巢湖姥山岛岸边,挖竹笋的船队刚刚回来,但船上的竹笋却没几棵,反而装满了狼筅和坚韧的竹竿,各种竹材堆得满满当当,全是制作兵甲的材料。 到了傍晚,肥西方向也驶来两条小船,俞通渊一个箭步就跳上了岸,当即大喊道。 “鲁大哥,成了!” 巢湖诸将闻言顿时围过来,鲁锦一马当先。 “情况如何?” 俞通渊兴奋的不行,比划着夸张的手势说道。 “今天下午那左君弼派贾丑来抓我,还带着个给咱收粮的商贩,我早有准备,从望远镜里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没等他们过来我就开船跑了,气的那贾丑在岸边用鞭子抽树。 “到了傍黑的时候,咱派进城里的探子也传来消息,左君弼张榜禁止粮食出城,粮食只许进不许出,还加派了城门的岗哨,每个出城进城的都要严查,连咱们的竹笋和鱼也不让卖了,若看见卖鱼卖笋的就直接抓人。” 廖永坚闻言高兴的以拳击掌,“那便是真的了,还是鲁兄弟这连环计厉害,先送粮再高价收粮,这一来一回,他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俞通海也哈哈笑道,“俺觉得还是鲁大哥那首诗写得好,当家不识柴米油,万石军粮换公侯,白日做梦须趁早,夜里饥肠鸣不休。 “咱们两次假动作,主动示敌以弱,再加上这首充满怨气的诗,容不得他不上当,哈哈哈哈.” 众将都十分兴奋,廖永安也笑着看向鲁锦,“鲁兄弟,咱们下一步干啥?” 鲁锦也微笑着,“既然人家不让咱们卖鱼卖笋了,那就开始干活吧,执行第二阶段计划,给那左君弼挑个风水宝地,送他上路!” (本章完) 第14章 花式练兵法(求追读) 第14章 式练兵法(求追读) “稍息,立正!” “向右看~齐,向前看!” “全体都有,向右~转,左转弯,跑步~走!” “幺二一、幺二一一!二!三!四!” “李林生,你他娘的没长脑子吗?先伸哪个腿?就你跟别人不一样?再给全队拖后腿,大伙晚上不光没肉吃,还得受罚,到时候看兄弟们不揍死你!” “唉呀!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老.见过鲁千户!” 正在带队练队列的排长张良,突然遭受竹条抽打,忍不住惨嚎一声,还在想是哪个混账敢打自己,结果发现居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第八营的千户鲁锦。 鲁锦板着脸,“怎么着,伱还想打我这个不长眼的是不是?” “小的不敢。”张良连忙低下头。 鲁锦训斥道,“再让我听到你威胁打死战士,挑唆战士斗殴,我就先打死你!都是一口锅里搅马勺的袍泽兄弟,你居然说要兄弟们揍死他,你是怎么想的?你这样配当军官吗?” “可是他老学不会” “不要跟我狡辩,队员学不会那是你的责任,学不会你就带他一对一单练,要鼓励他,别人吃饭休息的时候,你就要以身作则带着他加练,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 “动则扬言要打死士卒的话,那我要你干什么?”鲁锦毫不留情的继续训斥。 “是。” 张良被说的没脾气,他是张家洼来的,跟张温是族兄弟,以前受过张温不少接济,如今也跟着一起投了红巾,对鲁锦这个连张温都很尊敬的人,他自然无法反驳。 见张良服了软,鲁锦这才低声温言教育道。 “你也姓张,你知道汉末三国季汉的西乡恒侯张飞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怎么死的?”张良没读过什么书,对这些历史上的大人物事迹还真不知道。 “张飞勇冠三军,打仗也厉害,但他有个毛病,就是没事喜欢鞭打士卒,最后喝醉了酒,被自己手下的士卒趁醉割了脑袋。” 张良听的张大了嘴巴。 鲁锦拍拍他的肩膀,“一个将军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的军营里,死在了自己的士兵手下,你说这是为什么? “兵书上常说,爱兵如子,视袍泽为兄弟手足,这样士卒才会为将军用命,将军才能对自己的军队如臂指使,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个道理。” 张良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见鲁锦认真教他带兵,立刻就心悦臣服了下来。 “是,俺记住了。” “你小子名字取得好,跟大汉开国的留侯一个名字,留侯虽不是将军,但也熟读兵法,帮助汉高祖开创数百年基业。 “我希望你好好上进,长长出息,不要做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张飞,要做就做智计百出,用兵如神的留侯张良。”鲁锦再次鼓励道。 听到鲁锦夸他的名字,张良就忍不住憨憨傻笑了起来。 “嘿嘿,俺知道了,多谢鲁大哥教俺。” 鲁锦又对着他肩膀捏了捏,“你既然叫我一声鲁大哥,那就去当众给刚才的士兵道歉。” “可是.”一听要当众道歉,张良顿时就想反驳。 鲁锦又道,“一个人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哪来的勇气面对更强的敌人呢? “当众给士卒道歉,并不会损害你的威望,大伙只会认为你听得进去劝谏,不只是拿他们当成立功的工具,而是真心要和他们同生共死,共同进步的兄长。 “只要你能带他们好好训练,考评得到最优,大伙碗里有了肉,谁还会在意你训练严苛呢?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现在多练一点,战场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把道理给大伙说明白,他们还能埋怨你不成?毕竟你都是为了他们好,你说对不对?” “是,俺知道,谢谢鲁大哥教俺。” 张良连忙抱拳作揖,再次给鲁锦致谢,他这次是彻底服了,还从来没有哪个人会这般给他讲道理,手把手教他做事,面对鲁锦的教育,让他有一种亲大哥在教自己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便愿意听从。 “好好干,要做留侯。” “嘿嘿,是!” 鲁锦暗道一声心累啊,离开这个排,继续在军营中巡视训练情况。 他现在的处境比朱元璋还惨,朱元璋虽说家里人死的都差不多了,可最少还有几个发小,还有个超级能打的侄儿朱文正,虽然是一个人投军,但他发小汤和却是千户。 就这,朱元璋还是跟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他们没法比,那几个人哪个不是亲兄弟好几个? 鲁锦就更惨了,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人穿越而来,真真是举目无亲,只有张温和朱寿,勉强算是亲近,他现在终于理解朱元璋为什么收那么多义子了。 不过现在收义子还不是时候,所以他只能好好打造自己的基本盘,认真处理好跟每一个军官的关系,并在他们中间树立威望,这才是他不厌其烦的跟张良说那么多的原因。 继续巡视军营,如今的巢湖红军可以说由鲁锦一手打造,从编制到阵法,甚至还有现在的训练大纲,都是他一人搞出来的。 而且他还引入了万恶的考评制度,以及末位惩罚制,这一下就让全军的训练气氛紧张了起来。 按照鲁锦定的训练大纲,每日起床晨跑,上午练两个小时队列,然后再练班组阵法,下午练体能和个人兵器练习,傍晚晚饭之前进行当日考评。 考评内容为队列、阵法、技击三项,以班为单位,以连为范围,进行连内评比,考核前三名的班,晚上有肉吃,垫底的三个班不仅没有肉,还要每人笞十鞭,罚跑五里。是吃肉还是挨揍,大家又不傻,自然做出正确的选择,好好训练! 一路穿梭在军营中,有的在练队列,有的在练鸳鸯阵,还有的在互相喂招,练习兵器技巧。 鲁锦很快又注意到一处异常,有一个班的士兵居然全在自己练习兵器,既没有配对喂招,也无人管理,就跟放养的一般。 鲁锦走过去,那个班的士卒很快就停下来,只有一个人还在不知疲倦的挺枪戳刺草靶,此人头裹红巾,腰缠白布,这打扮一下就让鲁锦想起一个人,昨天被左君弼手下骑哨射死的那个兵。 “你是那个王重五的兄弟,王志远?” 那人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这才回过头来。 “报告千户大人,俺是王志远。” 鲁锦点点头,“回答的不错,可我记得你是班长啊,为何不带着自己的士兵训练?” 张志远面无表情,却又双眼通红,“练习兵器自己练就行,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到这话,鲁锦顿时怒斥道。 “放屁,你就是这么带兵的?你手下的兵何人打过仗,一点对敌经验没有,所以才让你们捉对练习,互相喂招,这样等你们上了战场,面对敌人的兵器时才不会心慌。 “我知你兄长昨日才死,你报仇心切,但你自己练的再好有什么用?你的士兵练的不行,到时候一个照面就被敌军破了阵型,你这个班长不管不顾,只知一味冲杀,那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俺不怕死!”王志远连忙争辩道。 “你是不怕死,可你也报不了仇,就你现在这副模样,上了战场也活不下来,顶多一换一而已,倒是能换回你哥哥命来,可你自己的命呢?这不还是亏了?” 王志远不说话了。 鲁锦却继续说道。 “兵法云,将不可怒而兴师,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才可为上将军,军人,最忌为情绪左右,战场之上一定要冷静,而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你这样去打仗就是纯粹去送死,与其看着你去送死,那我还不如不让你去,给你家留个种,你哥在地下还得谢谢我。” 王志远顿时急了,“那不行,俺得报仇!” “报仇不是让你自己去逞能送死,真正的勇士应该铭记仇恨,然后好好训练自己的队伍,一人力小,十人力大,全班团结一心,才能在战场上杀死更多敌人。 “没了狼筅和刀牌的掩护,长枪手第一个就得死,有了队友的掩护,长枪手才能杀死更多敌人,你懂了吗?” 呼—— 王志远长呼一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仇恨,“是,俺知道了,俺一定好好带着大伙训练,不过俺知道最近肯定有仗打,千户大人得答应让俺上战场!” 鲁锦却板着脸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练不好我就不让你上。” “你”王志远又要急。 “你什么你?想报仇就好好带兵训练,让我看到你的表现,今天考评要是拿不到全连第一,我就让你去押运粮草!” 王志远闻言差点破防,他强压心中的怒气,这才咬牙道。 “是,俺一定拿第一!” “第一不是用嘴说出来的,是比出来的。” 鲁锦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把王志远气的够呛。 很拙劣的激将法,但确实管用,他那个班很快就传来王志远的连连怒喝。 鲁锦走了,还边走边叹气,‘唉,老子真是为了造反操碎了心呐。’ 正在这时,廖永安和张德胜迎面走了过来。 “鲁兄弟。” “鲁大哥,你要的线人,我们找到了。” “哦?找的谁?”鲁锦好奇道。 待两人走到鲁锦跟前,张德胜才小声说道。 “我们找了个庐州本地人,那人叫郑用,我以前就认得他,为人多仗义,又聪明,他愿意帮我们完成计划,还愿意事成之后加入咱们巢湖红军。” 鲁锦闻言不禁张大了嘴。 庐州郑用,郑亨他爹?这不是跟朱元璋同期投奔郭子兴的大佬吗? 这位可是朱元璋初期的第一位智囊啊,居然被挖过来了? 哦,对,现在郭子兴还没起义呢,那没事了. 忘了定时发布,下午还有一章,求追读 (本章完) 第15章 鲁兄弟有名将之风 第15章 鲁兄弟有名将之风 郑用这个人鲁锦还是知道的,他严格意义上不算朱元璋的手下,而是朱元璋的‘同期兵’,两人都是郭子兴的手下。 这人既是个猛将,又是个喜欢动脑子的智将,而且对朱元璋的帮助非常巨大。 什么帮助呢? 在朱元璋开创大明王朝的过程中,有过三个重要的战略机遇。 第一次,是郑用建议他离开郭子兴,到外面自立山头,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他还说滁州不错,于是带着重八哥拿下了大明的第一个据点。 第二次,是冯国用,冯国用建议朱元璋向南京发展,说那里有人口有粮食,地势虎踞龙盘,占据长江天险,可以成就大业。 第三次,是朱升,他没给朱元璋啥建议,就传了一句九字真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由此可以看出,郑用才是大明真正的开端啊,而如今这个人却要加入巢湖水师? 这可能是他穿越之后,对这个世界线改动最大的一次,没了郑用,朱元璋还会想到占据滁州吗?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靠谱吗?”鲁锦拉着两人连忙问道。 听闻此言,张德胜立刻说道,“鲁大哥放心,俺也是庐州本地人,那郑用俺早就认得,他家住在城外,也不富裕,平日就对鞑子多有怨言,早就心存不满。 “只是他那个人聪明,聪明人就想得多,之前俺投奔廖大哥时就问他去不去,结果他说还不是时候,后来果然没成事,这次俺亲自去找他,问他能不能帮咱个忙,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鲁锦听的目瞪口呆,“你不会直接把咱们的计划告诉他了吧?” “那没有,俺又不傻,只是跟他说,咱想对付左君弼,问他愿不愿帮忙,更多的俺就没说,不过以他的聪慧,应该是能猜出些什么的。” “那还行。”鲁锦点了点头,“你跟他约定好时间没有?” “没说具体时间,但他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收了秋粮之后也没事做。” “好,那咱们今晚就把伏击地点定下来。” 当天晚上,鲁锦就带着廖永安他们寻找伏击阵位。 鲁锦的计划是,先向左君弼定向投喂一个己方缺粮的消息,然后再假装从城外的村庄筹到一笔粮食,但是粮食需要运回巢湖,这就需要巢湖水师上岸接应。 左君弼一直未能彻底剿灭巢湖水师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上岸,现在巢湖水师上岸了,只要他不傻,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但是这个计划还缺少一环,那就是怎么向左君弼投喂假消息,之前骗左君弼缺粮的第一步计划,鲁锦已经通过两次假动作完成了,这第二步计划,就需要一个‘线人’,去找左君弼举报他们。 廖永安他们选的线人就是郑用,因此伏击地点的选址就得根据计划来定。 郑用所在的村庄是在肥西,名叫许家台,那么伏击地点就应该在许家台到巢湖之间的这段路上,这样才符合尽快运粮到巢湖的逻辑。 鲁锦带着廖永安他们亲自沿着这条路走了一遍,终于在这段路的1/3处,靠近巢湖的这边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地形,那里还有个半荒废的村子,名叫常家坳,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合肥周边的江淮大平原,其实是没什么山的,巢湖东面倒是有些山,可合肥周边的山真不多,想找伏击阵地都不好找,但这边有丘陵! 常家坳就是个丘陵环绕的地方,它三面被丘陵包围,缺口的那一面朝北,还有一片树林阻隔,丘陵之间留有出入口,但路不宽,两边的小土坡也并不陡峭,拦不住骑兵和步兵,但这就够了! 鲁锦站在村子后面最高的一个丘陵上,拿着手电筒照着下方的村子,给身边几人说道。 “伱们看,这里三面有丘陵,西南和东面各有一条路通向外面,西北面是树林,那边还有一个入口,正好是我们运粮回来的方向,左君弼如果追过来,肯定要经过这里。” 廖永安举着望远镜借着月光大致看了看,然后说道。 “可是这里的地形也不大啊,三面围着的就那点平地,也差不多被村子给占了一半,两边加起来上万人,这能打得开?” 鲁锦只能解释道。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缺少甲胄,害怕官军的弓箭,这里地形狭窄,又有民居互相阻隔,他们的弓箭就发挥不出威力,只能用少数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和我们肉搏。 “反观我们呢,我们的鸳鸯阵最适合这种狭窄地形,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而且在地形上,我们可以提前占据这里的土岗,还有三条出入口,站在高处,整个村庄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可以从容调遣指挥。 “左君弼就不行,他站在中间的洼地,只要进了村子,那就是一只脚踏进了坟地,士兵散落在村子里,他连自己的兵在哪都找不到,整个指挥就全乱了,到时候就只能被咱们各个击破,咱们再把三个路口一封,他们一个也别想跑出去。”廖永安听着鲁锦的介绍,再对着地形看了看,好像是这么回事。 俞廷玉则是看了看几条路口,担忧道,“这三个路口旁的土坡也不陡峭,想从坡上翻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能封的住吗?” 鲁锦想了想,“这已经是这条路上最合适的地形了,实在不行还可以人工改造嘛,可以提前准备一些大车,鹿砦,拒马等物,到时从坡上滚下去,把路彻底封死,或许有一两个人能翻出去,但绝不可能成建制逃跑。” 俞廷玉也点点头,“那我没问题了。” 赵仲中好奇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立刻调一个营的兵过来。”鲁锦指着还时不时传来鸡鸣狗吠的村子说道。 “村里还有百姓,咱们得把他们提前迁走,以免伤及无辜,是强制迁走,不搬不行,但允许他们带上财物和粮食,咱们帮着搬家。 “到巢湖先安置一下,每家赔给他们一石米,房子打坏了另有赔偿,等人都搬走之后,就把兵带过来,这里还得提前布置一番。” “现在就去调兵?”赵仲中诧异道。 “不然呢,你还想大白天帮他们搬家,生怕左君弼的哨骑看不到吗?”鲁锦反问道。 “好,那俺这就去。” “骑上马,快点,别忘了带上车队。” “好。” 看着离开的赵仲中,廖永安和俞廷玉对视一眼,再次领略到了鲁锦雷厉风行的一面,办事效率是真快啊。 “那我们干什么?”廖永安问道。 “等把这里的百姓迁走,就把兵带过来,起码先把各部的连排长叫过来,提前给他们分好自己的战位,做好标记,让他们认认自己队伍的位置。”鲁锦指着周围说道。 俞廷玉和廖永安闻言不禁有些吃惊。 “这么麻烦?打仗之前还要每个百户先认地方?” 鲁锦见两人反应,只能解释道。 “要是精锐之师,自己知道怎么打,那当然不用这么麻烦,可我们不是精锐啊,你让我带一支从没打过胜仗的军队,还一定要赢,那就只能多用心想办法。 “而且兵法云,将乃万军之所系也,我们身为指挥官,统领数千大军,他们每一个人的背后还有一个家庭,这就是数万人。 “数万人把命交到我们的手上,我们怎么能马虎大意,你一个事情没想到,战场上就多死几百人,本来能赢的仗结果输了,就是因为不用心。 “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不要懒,不要怕麻烦,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样哪怕到时还是有人死了,我也能问心无愧的说一句,我尽力了,我保住了更多的兄弟,我还打赢了敌人。” “受教了。”廖永安对鲁锦抱拳拱手道。 “鲁兄弟有名将之风!”俞廷玉也对他拱了拱手。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对鲁锦的评价再次提高了一个档次。 这个人当将军,是真把兄弟们的命当回事啊! “那我们什么时候通知郑用行动?” “一两天吧,看这边准备的怎么样。”鲁锦想了想说道。 (本章完) 第16章 这里就是他的坟地(求追读) 第16章 这里就是他的坟地(求追读) 赵仲中一路骑马回去,很快就将自己的营调来,鲁锦对连排长们亲自嘱咐一番,便让他们立刻去趁夜叫门。 数不清的火把在村中点燃,大量军队一股脑涌入村庄,顿时引起一阵鸡飞狗跳,村里的人早就醒了,只是因为恐惧,缩在房子里不敢出来而已。 铛铛铛—— “老乡,开门,俺们是巢湖的红巾,有事跟父老们说,俺们不抢劫不害人,出来说句话。”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那几只母鸡不安的打转,这明显还是有人的嘛。 铛铛铛—— “老乡,俺们不是来害人的,快出来说话,俺知道家里有人,别逼俺烧房子。” “哎,来了来了,刚才穿衣裳嘞,别烧,别烧房子!” 人只要出来,接下来就好办了,军官们当即把事情说一遍,又列举了赔偿条款,村子借给红巾住几天,家家户户都有一石米拿,房子若有损坏还另有赔偿。 说实话,这条件够仁义了,不过大半夜强制搬迁还是令村民不满,但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明火执仗来的呢。 好在这些红巾军纪森严,只催促,不进屋,让每户把粮食财物搬到院子里,士兵再从院子帮他们装车,每户人家都跟着车走,人和财物都在一起,此举倒是让村民稍稍放心。 只是看着渐渐远离的家园,他们想回来怕是也难了,鬼知道那些红巾会在村里干什么,要是官军追究下来,就算红巾放了他们,可他们谁还敢回去? 这村子本来就处于半荒废状态,能住一两百户的村子,现在只有几十户人家,很快就被迁走,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子,不久就会成为战场。 鲁锦带着廖永安他们进村视察地形,粗略描画了村子的地图,然后再做出标记。 有的院墙要打通,有的巷道要筑街垒,把路封死,有的坚固房顶可以做制高点,安排岗哨,甚至可以搬些砖头或者石块,用于对巷道中的敌人发起打击。 总之就是把战场改造的利于鸳鸯阵,还要尽可能的分割敌人。 俞廷玉看着鲁锦在地图上做的标记,又看向村外的树林问道。 “鲁兄弟,这村里的房子道路要改造,村后的两个路口也可以用车阵封堵,那对面的树林该怎么封?” 树林还真是个麻烦,不是那么好封的。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你觉得左君弼会派多少人来追咱们?” “这” 俞廷玉一时答不上来,廖永安倒是说道。 “左君弼总共就五千多的兵,他原本是个千户,手中只有一千正经官兵,其余都是最近招募的,他掌管着庐州城的武库,兵器是不缺的,但甲胄肯定不多,最多不到两千甲士,而且他还要防守州城。 “如果我是他的话,最少也要留下两千新兵守城,才会放心,带出来三千兵,其中有一半的甲士,已经是最多了。” 鲁锦闻言大致算了一下,现在巢湖水师有八个战兵营,一个后勤营,总兵力八千左右,封堵三个路口需要三个营,还有五个营,村内正面交战三个营,还剩两个正好可以封堵树林,留下一个后勤营当总预备队,刚好够用。 于是便说道。 “树林我们不封了,直接派两个营绕后,从后面进攻,我们的作战目标是吃掉这三千兵,而不是把他们困在村子里打持久战,刚开打就要把我们全部实力使出来。 “此战一旦打成对峙战,消耗战,那么我们就肯定输了,归根结底,巢湖水师从没打过胜仗,一旦对峙下去,我们的士气很快就会崩溃,所以一定不要留有余力,要速战速决。” 两人听完都点点头,“是这个理,那我们现在?” “回去调兵!” 当日凌晨三点钟左右,巢湖八个营的战兵全都集结完毕,在巢湖西岸隐蔽登陆,快速行军潜伏到常家坳村子。 士卒中有些忐忑,有些兴奋,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要干什么,一定是要打左君弼了,毕竟这周围也没其他敌人。等他们被带到了常家坳这个小村子,有些人开始疑惑,有些人则开始信心十足。 以往他们跟左君弼打的那几次,全都是左君弼主动进攻,然后他们一直败,一直逃,逐渐逃到湖边再也不敢上岸。 但这次明显不同,将领们并没有带他们直接去攻城,而是藏在这个小村子里,很明显是我方准备好的陷阱,料定了左君弼会来这里。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各级军官就被叫到了一起训话。 村子东面的土岗上,巢湖诸将全员到齐,鲁锦站在正中间,对面是所有的班排连军官,全都静静地等着鲁锦训话。 “在场的各位兄弟,你们心中肯定知道咱们这次要来干什么,没错,就是为了杀掉左君弼那个狗贼! “你们当中或多或少,都有亲朋好友死在那狗贼手中,有多少仇恨和血泪就不用我说了,哪怕是现在,就在伱们当中,还有人给爹娘兄弟带着孝呢! “我今天只说一件事! “以往都是那狗贼来主动打咱们,他们有弓箭,他们有兵甲,我们有什么?我们以前什么都没有,可今天不一样了! “以前你们只是散兵游勇,可现在你们都是熟悉阵法的精锐之师。 “以前你们被压着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准备,可现在是咱们挑的战场,就在这个村子! “你们睁开眼睛向四周好好看看,这里房屋密布,四周不是树林就是高岗,那狗贼的骑兵再厉害,在这里也翻不了身,那狗贼的弓箭再多,有房子挡着也射不到我们。 “这里,就是我们给那狗贼挑的坟地!拿起你们的长矛,告诉我,有没有信心给死去的父母兄弟报仇雪恨?有没有信心,杀了左君弼,拿着他的头来祭旗!” 鲁锦的大声质问,顿时引起军官们的一阵咆哮。 “有!” “杀了狗贼祭旗!” “给死去的亲人报仇!” 这可都是最真情的流露,连托都不用安排,因为他们和左君弼确实是仇深似海,直到如今,还有好多人的家属被割了脑袋挂在庐州城门上呢。 “好,那就拿起你们的刀枪,我带你们报仇雪恨,今日不是那狗贼死,就是我鲁锦亡! “现在,听我命令,各营按预定地点埋伏好,等把那狗贼引过来,我们就关门打狗!” “是!” 鲁锦立刻做出安排,廖永坚、廖永忠,还有赵仲中,三个营负责在村内正面接战,俞通海和张德胜负责当诱饵,带着车队把左君弼引过来。 俞廷玉和张温各带一营埋伏村口,准备从背后袭击,廖永安的营和后勤营负责把守村后面的两个出口,并随时做好支援村内的准备。 鲁锦和廖永安的大旗竖在村后面的高岗上,指挥全局,一旦左君弼全军陷入村子的围攻,不必等到分出胜负,廖永安立刻加入战场,鲁锦也会开着他的车去冲击左君弼的骑兵。 计划敲定,诸将各自带着自己队伍开始准备。 俞廷玉也拉住了鲁锦。 “鲁兄弟,咱们现在就去找郑用,去左君弼那举报咱们吗?” “不,郑用是配合给咱们运粮的,去报信的另有其人,而且这事得等到傍晚才能干,大白天的巢湖水师登岸运粮,你觉得左君弼会信吗?他肯定怀疑咱们白天没胆子上来。”鲁锦当即反驳道。 “这倒也是,那就让他再活几个时辰!”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17章 入你娘,中计了!(求追读) 第17章 入你娘,中计了!(求追读) 当日下午四点多,许家台村子,郑用家中。 郑用如今才25岁,孤身一人,他曾经有个妻子,但前两年闹瘟疫病死了,家中实在贫穷,根本无钱再次娶妻。 两年前,淮西大旱,他家粮食歉收,交不上赋税,朝廷不管不问,既无救济,也不免税,不得已,郑用的父亲只能借了朝廷放的印子钱。 对,没错,大元最离谱的一条政策,就是官府公开放高利贷,而且年利高达百分之百,再加上利滚利,百姓只要借了就根本无力偿还,不知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然而放高利贷的还都是那些色目官吏干的,元朝的蒙古皇帝痴迷享受,只要没钱了,就让那些色目人去民间放贷敛财,这也是郑用格外痛恨元廷的原因。 之前巢湖起义时,他曾经认识的张德胜叫他一起去,他犹豫了下没去。 郑用是个聪明人,当时他听闻巢湖红巾带头的是什么弥勒教的金小姐,而她师傅又是那个十几年前造反的彭莹玉,顿时就觉得这帮搞迷信的成不了事,后来果然如他所料。 然而昨天当张德胜再次找上门的时候,他就敏感的察觉到不一样了。 这小子居然说话知道遮掩了,懂得保密了,而且言语中非常自信有底气的样子,这让郑用瞬间意识到,巢湖红巾可能发生了什么变化。 或许来了靠谱的人物,或许他们有了什么详细的计划,如今巢湖水师处境凄惨,都被打的缩在湖里不敢出来,现在却敢出来活动了,若是没有什么倚仗,他是不信的。 于是仔细思考片刻,郑用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本就孑然一身,无甚牵挂,早就打算去投义军了,只是觉得巢湖红巾不靠谱,所以才一直没有行动。 如果按照原历史的轨迹,那他还要等到明年郭子兴在濠州起事的时候,郑用才会去投军,然后遇到了一起投军的朱重八。 将磨好的朴刀擦干,再装上锄头的长柄,一杆武器便就成型,既然答应了要投巢湖,那他自然得提前做好准备。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来到他家的院墙外面,篱笆的院墙根本遮不住人,郑用一下就认出来人。 “张兄弟?” 张德胜点点头,“是俺,郑大哥,昨天说好的事。” 郑用略微诧异,他原以为还得几天,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咱一直有空,你们准备好了?” 张德胜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俺就猜瞒不住你,是,准备好了。” 郑用笑了笑,一副我就猜的样子,“说吧,让咱帮你们干啥?” “最近徐州有个叫芝麻李的起事了,暴兵十几万,连破徐州附近诸多州县,彭和尚也在湖广黄州路起事了,俺们需要出来闹点动静策应彭和尚。 “但咱被左君弼打怕了,没办法只能给彭和尚送了些粮食,所以俺们现在缺粮了。” 郑用闻言随即皱起眉来,他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然后呢?” “然后咱缺粮的事被左君弼知道了,他这段时间正找机会对付咱们,俺们饿的不行,四处找粮食,如今找到了郑大哥这里,郑大哥讲义气,帮俺们筹了几百石粮食。 “于是今天廖大哥派俺和通海兄弟来接粮,只要那左君弼得到消息,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对俺们穷追猛打。” 郑用听的眼睛越来越亮,“所以伱们提前做好了埋伏?” 张德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有把握吗?” “一定赢,咱们不能再输了!”张德胜表情坚毅的说道。 “好计策,那现在需要我帮你们做什么?”郑用连忙问道。 “郑大哥是帮我们筹粮食的,现在当然要跟我们走,但得找个人给左君弼报信,你有没有信得过的兄弟?” “有两个,习国宝和张虎子。” 当日傍晚五点多,一名肥西青年风尘仆仆的跑向庐州城,还未等到守门士卒喝止,那青年就先高声喊道。 “快,快替咱传信,咱有重要军情要向左帅汇报,巢湖那帮红脑壳上岸啦!” 两分钟后,左君弼就来到他面前。 “你叫什么?你说巢湖红巾上岸了?在哪?” “回左帅的话,俺叫张虎子,那帮红巾就在肥西的许家台村。” “他们去那干什么?”左君弼疑惑道。 张虎子连连喘气,然后才道,“那村子有个叫郑用的,前两天就有生面孔去他家说话,昨日俺才知道,原来那郑用和朝廷海捕的张什么胜是旧识,那帮红巾是来找他筹粮的。 “俺昨日就想来告官,只是天黑没来得及,没想到他们今天那么快,都已经筹到粮食要运走了。 “请大帅快快点齐兵马,俺来的时候那帮人就在装车,这会儿说不定正往巢湖赶呢,咱们要是慢了,就该给他们跑了。” 左君弼是知道巢湖红巾最近缺粮的,因此听到他们去农村筹粮,一点没起疑心,好在他提前做了准备,这几天一直让士卒随时待命,如今还真用上了。 于是当即命令道。 “贾丑、叶升、立刻点人出发,去肥西,殷从道,你去点三千步卒,也跟着出发,君辅,你和张焕留在家里守城。” “是!” 诸将顿时领命,一个个全都兴奋不已,等了好几天,天天憋在军营里哪也不能去,今天总算逮到了这群水贼,如今上了岸,看你们往哪跑。 左君弼一边召集人马,一边问那张虎子,“你看到他们来了多少人没有?” “好多人,可能有三四千那么多,要不是他们人多看的紧,俺早就跑来告官了,这帮水鬼死活关咱们屁事,把俺们村子的粮食都弄走了,今年这冬还怎么过。”张虎子卖力表演,顿时惹得左君弼哈哈大笑。 “你不错,等这次抓到反贼头目,定然给你重赏。”“多谢大帅,多谢大帅。”听到对方开的空头支票,张虎子连忙表现的更加欢喜,随即又担忧道。 “大帅,那巢湖的反贼可是来了好几千人,咱就带三千人够吗,要不要多带些兵,万一打不过怎办?” 左君弼闻言扑哧一笑,也没怪罪他,只哈哈笑道。 “哈哈哈哈,就巢湖那帮乌合之众,见了咱也只有撒腿就跑的份,要不是他们有船,又一直缩在湖里,咱早就弄死他们了,不需恁多,有这三千兵足矣,你速速在前面带路。” “是,大帅威武!” 张虎子带着左君弼朝着肥西一路狂奔,由于大多数都是步军,也跑不太快,可张虎子催的又急,说再慢点可能他们就要进水里了。 左君弼一想也是,好不容易抓住的战机,他怎么可能放过,于是命令加速急行军,累的那三千步卒伸着舌头直喘气。 左君弼担心真的给红巾放跑了,让步卒紧追不舍,又让贾丑、叶升先率骑兵去侦察骚扰,看能不能阻拦他们片刻。 两人不负众望,果然在从许家台到巢湖方向的路上发现了一支人马,虽然只有两个营,但队伍却排的零散,打的旗帜又多,看着还真的和几千人一样。 骑兵遭遇步军车队,贾丑原本以为还像以前一样,一个冲阵就能打的对方满地跑,可这次却不同,这帮红巾似乎换了装备,把锄头扔了,全换成了长竹竿。 还有一种连枝带叶的竹子,怕不是有两丈多长,那玩意全都横起来对外,马匹竟然不敢冲阵。 有仗着身上甲坚刀利的不信邪,非要强冲车队,当即就陷入鸳鸯阵的组合攻击中,被戳落马下,当场刺死。 贾丑那个憨货还在不停的嚷嚷着让骑兵进攻,叶升却觉得不太对劲,以前巢湖红巾看到他们早就跑了,这次居然有胆子不跑,还跟他们打的有来有回。 不过很快场中就发生了变化,那帮红巾居然分成两队,一队结阵边走边撤,另一队押着车队加速逃跑。 叶升顿感不好,娘的,这群反贼还学会交替掩护了? “快去给左帅报信,让步军快点,我们拖不了多久。” “是!” 双方就这么边跑边打,张德胜和俞通海那边合计伤亡了十几人,大多是被箭射伤的,不过俩人也没丢下士卒,而是把车上麻袋装的粮食不停的丢到路边,让受伤的士卒坐在车上。 这一幕顿时激起了士兵的勇气,他们知道自己是不会被放弃的,战斗起来更加英勇。 贾丑这次也打的火大,他手下凡是敢去冲阵的一个都没回来,当然,只要他不冲阵,巢湖红巾也奈何不了他,毕竟骑兵跑得快,步兵大阵的确有优势,但你追不上也是白扯。 可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来缠住这支红巾的,不攻击难道跟着一路护送吗?他们可不是保镖! 双方一直打到一片树林边缘的时候,后方的左君弼三千步兵主力终于跟了上来。 张德胜骑在马上一看身后,顿时喊道。 “娘的!左君弼那狗贼的主力追上来了,粮食全部丢掉,先进村,结阵防御,通海,快派人去巢湖求援!” 他喊得超大声,叶升和贾丑就一直跟在附近,想听不见都难,听到对方要进村子,他们也不抗着巨大的伤亡继续进攻了,勒转马头回到左君弼身边。 “左帅,他们要进村子结阵防御,还派人去喊援军了。” “不用管援军,就他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再来一倍老子也照打不误,立刻向村内进攻,不要给他们结阵的机会。” 随即左君弼踩着马镫站起身来,对着手下的步卒大声喝道。 “砍一个脑袋赏一石米,杀死贼首官升三级,给我杀光他们!” “杀呀!” 听到‘高昂’的赏格,刚才还累的气喘吁吁,但却憋了好几天的元军,顿时疯了一般冲入村子,全然不见什么队形和指挥。 贾丑一听官升三级,更是不甘人后,连手下骑兵都顾不得管,当即就催马冲入村中。 步卒们也一股脑冲了进去。 张德胜和俞通海放弃所有粮食,架起伤兵就按预定路线撤退,一边结阵抵抗,一边不断引官军深入村庄。 叶升早被落在后面,他手下的骑兵也早已冲进了村庄,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到沿路被丢弃的那些麻袋,他终于反应过来,巢湖最近很缺粮,四处想办法弄粮食,这次也是来运粮食的,可他们这次遇敌之后,放弃粮食的动作也太果断了,说扔就扔啊? 叶升挥舞手中长槊刺向一个麻袋,随手一划,麻袋瞬间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许多稻糠和沙土就从袋子里散落出来。 “假的???” “不好!” 就在这时,村子东面的土岗上突然响起一阵浑厚绵长的钟声。 铛——铛——铛—— 三声钟鸣响起,四下突然冒出数不清的红巾,他们高举武器,呐喊着杀向陷入村庄的左君弼主力。 “杀啊!” “杀了左君弼,打下庐州城!跟我杀!” “十面埋伏?!” 叶升心头一惊,因为他身后的树林里也突然冒出几千红巾,高举武器向村口合围而来,被逼无奈,哪怕知道村里是个大坑,现在也只能先进去和主力会合了。 已经陷入村庄中心的左君弼,看到红巾‘节节败退’,只能被官军压着打,本来还觉得这把稳了,可当他听到那三声钟鸣和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来的喊杀声时,才突然意识到四周一片混乱,全是农村屋舍,连自己的军队在哪里,到底有多少敌人都不知道。 “入你娘,中计了!” (本章完) 第18章 天罗地网(求追读) 第18章 天罗地网(求追读) 至正十一年,九月初三,合肥肥西地区,傍晚六点的常家坳村庄,残阳如血,杀声震天! 原本听到高昂赏格,正热血上头冲入村庄的元军,等听到那三声钟鸣,再看到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红巾,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士气顿时丧了大半。 有些官军还未接战,就开始想着逃跑,只是村中道路狭窄,四面八方又都有敌人,一时间竟找不到地方可以逃命。 数不清的红巾小队,结着一种从没见过的奇怪阵型,在村中狭窄的巷道中凶猛突击。 长长的竹子连枝带叶,晃来晃去,遮蔽了本就不怎么宽的战场,然后猛地从中窜出一条竹竿,一名官军的甲士顿时惨嚎着倒在地上。 长矛正中他的面门,随即一击即走。 那甲士剧痛之下,神智开始变的不清,摸了摸被扎出个窟窿的脸,恍惚之间只看到伸过来的是一支头部绑了剪刀的竹竿! 敌人就使用如此简陋的武器? 还不等他多想,腿部又是一阵剧痛,一名红巾的刀牌手,竟趁着长枪突刺的间隙冲了上来。 他左手举着锅盖,护住大半个身体,右手居然拿着一柄镰刀,猛地砍到那甲士的大腿上,随即往后一拽,顿时就在大腿上豁出一条一尺多长,深可及骨的巨大创口,鲜血就像不要钱一样飚了出来。 而那名刀牌手的动作,简直就像割了十几年稻谷一样熟练,结果了那名甲士之后,迅速矮身退回狼筅的保护范围内,等着下一次突击。 没办法,巢湖红巾实在太穷了,连给每个刀牌手配一把腰刀都做不到,于是鲁锦就建议用镰刀,短柄换成长柄,镰刀瞬间就变成了单手短戈。 你别管简不简陋,就说能不能杀人吧。 “弓手快放箭,射死他们!” 接战短短两三分钟,官军就开始节节败退,他们虽然武器精良,可却根本不适应在这种狭窄环境战斗。 而且在他们冲进来的时候,编制早就乱了,士兵找不到总旗,总旗找不到百户,身边都是不熟悉的人,完全丧失指挥能力。 如此危急时刻,那些官军只能寄希望于弓箭手。 在以往的几次交战中,官军弓箭手只要射出几轮,就能给红巾造成巨大的伤亡,继而造成全面崩溃。 可现在呢? 鸳鸯阵中的队长听到对面的喊声,又见一个弓手从后排人群中钻了出来,连忙喊道,“注意防箭!” 队员们闻言立刻矮身排成一列,藏在长牌手身后,巨大的长牌足够把人遮得严严实实,这里又是巷道地形,只要挡住了正面,根本不用担心侧翼的攻击。 狼筅手也挥舞着竹竿,密集的枝桠还有一定几率干扰箭矢的弹道。 对面的元军弓箭手,一看红巾这个架势,整个人都麻了,这特么还射个屁?随便朝着盾牌放了一箭,意思意思就再次退到后面。 长牌手扛着门板,只听哚一声箭矢射中木板的声音,随即大喊一声“冲啊”,使出盾牌冲锋的绝技,就带着全队继续前压。 然而红巾这边也不是只能干看着,他们虽然没多少弓箭,但每个班的伙兵也不是吃干饭的,那伙兵背着个竹篓,此时却突然从里面捡出一颗鹅蛋大的卵石。 趁着全队突击,突然在后面跳起朝对面丢出一颗石头,正中对面军官的脑袋,长枪手见状立刻突刺,打出一个漂亮的配合。 “大帅,我们得赶紧突围!” 村中的一条小巷中,殷从道手持钢刀护在左君弼身边。 左君弼当然也知道要突围,但他现在正迷糊着呢,四周都是房子和喊杀声,村子外面又是丘陵和树林,此时还是黄昏,太阳虽然还没落山,但村中的光线已经不是很亮了,左君弼现在连方向都认不清。 “咱当然知道要突围,可是往哪突围,现在打的如何了?这破地方连敌军在哪都看不见,怎么突围,快,扶咱上房看看。” “好。” 殷从道连忙蹲下身,让左君弼踩着他登上院墙,只是还不等他在墙上站稳,四面至少有三支箭射了过来,差点没把他吓死,一个没站稳就从墙上掉了下去。“啊,老子中箭了!” 幸亏左君弼甲胄精良,帮他挡下两支箭,可还是有一支射中了他的小腿,直接将他的小腿射穿! 殷从道也是吓得一个机灵,快速伸头看了一眼,“左帅,房顶有弓手!咱们进院子吧!” 左君弼咬着牙,恶狠狠的将箭折断,怒骂道,“进院子有个屁用,藏进去等死吗?给老子穿墙,直接把墙拆了,一路冲出去!” 穿墙术?这特么可是鲁锦的绝技,啊不对,这是他在‘大决战’电影里学来的。 我军两个胶水将帅的成名绝技,101的穿墙术。 打城市攻坚战,巷战,一定不要试图沿着街道进攻,因为每一条街道都有敌人为你准备好的街垒和碉堡,沿着街道进攻就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正确做法是一路穿墙,迂回绕后到街垒后侧发起攻击,不要受到建筑物的拘束。 502的绝技就是占领制高点了,打上海时,咖啡馆上架两挺机枪就能封锁一条街道,那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鲁锦虽然没打过仗,但看那么多电影的见识还是有的,村中总共就那么几户砖瓦房的坚固房顶,这样的制高点他怎么可能放过。 早就将为数不多的几名弓箭手安排在房顶上,谁敢上墙就射谁! 村子北面的树林方向,俞廷玉和张温各带一个营,在左君弼进村的第一时间就加入了战场。 张温带着队伍一路冲杀,哪条巷子是谁的攻击范围,都是早就分配好的,甚至墙上还做了各种元军看不懂的标记。 鲁锦又提前让各营连排长沿着巷子走一遍,模拟攻击路线,如果攻击受阻又该准备什么预案,他们熟悉了一白天的地形和战术,此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贾丑冲进来的最早,此刻也最是狼狈,他的战马早就被捅成了筛子,此刻拿着一杆长枪步战。 虽然他甲胄也不错,但也经不住那么久的鏖战,浑身早已多处负伤,瘸着一条腿,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箭矢,腹部还中了一矛,只是那矛头的剪刀太小,不然他早就挂了。 要问为什么那么惨,只因对面的将领叫做朱寿! “贾丑,给俺去死!还俺父兄命来!” 鲁锦早已告诉过朱寿,亲手杀死他爹的那人就是贾丑,如今仇人当面,分外眼红! 要不是贾丑身边的精锐骑兵比较多,人人穿甲,这群人早就死干净了,虽然在巷子里骑不了马,但浑身铁甲,武器精良的骑兵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嘿嘿,老子杀的人多了,想找老子报仇的人也多了,想杀俺就拿出真本事来。”贾丑擦了擦嘴角吐出的血,十分硬气的说道。 今日陷入这红巾早已准备好的天罗地网,他顿时就有了死亡的觉悟,反正他杀了那么多红巾,还杀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不用想这群人也不会饶了自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拼命就是,讨一声饶便不是好汉! 然而正当这时,贾丑身后的一处夯土院墙突然被人推倒,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还有弥漫的烟尘,张良率领着他的排,从贾丑侧翼猛地杀出,顿时就将贾丑的小队从中间截断。 穿墙术嘛,别以为只有左君弼会! “四排的弟兄,随俺杀啊!” “杀!” 贾丑心中一惊,赶忙回头看去,然而还不等他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这一分神的功夫,噗一声,一杆黑色长枪顿时穿透了他的胸口,就宛如十几天前,贾丑杀死朱寿父亲那般简单。 朱寿手中长枪一抖,将贾丑的尸体抖落,高举这杆当初捅死他大哥的铁枪。 “敌将已死!跟俺冲!” (本章完) 第19章 此非战之罪也!(求追读) 第19章 此非战之罪也!(求追读) 村子东侧的高岗上,廖永安和鲁锦一人拿着一副望远镜,站在高地上观察战场。 廖永安用的是那副八九式双筒望远镜,只能放大十倍,鲁锦自己还有一副75倍的单筒观鸟镜,是他平时拍空间站用的,毕竟是搞航天的嘛。 由于战斗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因此鲁锦临时调整部署,廖永安的营并没有第一时间投入战场。 而之前负责诱敌任务的俞通海、张德胜,他们俩的营完成诱敌任务后,现在也空置下来,再加上一个后勤营,等于鲁锦手中还有四个营的兵力没有投入战场。 就在村内激战正酣的时候,俞通海和张德胜,也领着郑用和他手下两个跟班跑了过来。 “鲁大哥,廖大哥!” 廖永安看向来人,“你们回来了,这次干的不错。” “嘿嘿。”俞通海抓抓头傻笑一声,随即又介绍道,“这位是郑用郑大哥,这是帮咱们给左君弼报信的王虎子兄弟,这位是习国宝兄弟。” “不错,果真都是有勇有谋的好汉!这次还多亏了郑兄弟帮忙,王虎子兄弟这次也立了大功,几位来投咱们巢湖水师,之后定有重用。”廖永安当即表态道。 郑用瞅了眼村内的战局,官军已经全面溃败,被红巾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挤压,这还不是稳赢?! 当即抱拳道,“多谢将军看重,不过俺也没干啥,可不敢居功,还得是将军谋划得当,这才能将左君弼一举围入死地。” 廖永安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又是个情商高的,不过他当即也笑起来。 “哈哈,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俺也不敢居功了,这次围杀左君弼,从头到尾都是这位鲁兄弟一手谋划的,便连如今的阵法和军制,也都来自鲁兄弟的祖传兵法,要论首功的话,那肯定非鲁兄弟莫属!” “哦,原来还真有高人!失敬,失敬!” 郑用原本就有猜测,巢湖红巾来了靠谱的人,现在果然如此,听完廖永安的介绍,连忙向鲁锦作揖致敬。 鲁锦这才从望远镜上抬起头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反而眉头深皱。 廖永安见状当即问道,“怎么了,咱们不是稳赢了吗?” “赢是赢了,可我还是失算了!”鲁锦懊恼道。 “咋了?”众人闻言顿时心中一惊。 鲁锦立刻解释道。 “我也是第一次打仗,没有经验,忘了围歼战要围三阙一。” 他手指战场,“你们看,刚开始打的时候还比较顺,可随着我军的推进,官军逐渐被挤压到村中心,现在中间的官军密度越来越高,已成了困兽犹斗的架势。 “便是想要投降逃跑都无路可去,只能奋死拼杀,再这么打下去,会给我们增加更多无谓的伤亡,我们会白死很多人。” 鲁锦这么一点拨,其他人也明白过来。 “那怎么办?”廖永安当即问道。 鲁锦立刻做出决定,“打到现在,那些官兵早已没了斗志,现在只要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他们肯定投降。 “这样,廖大哥带着伱的营从东面插入战场,得胜带着你的营从西面进攻,东西对进。 “打的时候看到官兵要高喊,只要他们放下武器,进到附近的房子里,就能投降活命,还敢留在巷子里负隅顽抗的,一律杀无赦。 “然后继续将官军残部往村中那条大路上赶,我去开车撞死他们!” “好,俺们这就去!” 廖永安和张德胜当即抱拳领命。 俞通海一听没自己的事,立刻跳了出来,“鲁大哥,那俺呢,俺还有一个营呢,俺也能打!” 鲁锦抓着他的肩膀一把薅了过来,把他按在望远镜上。 “看那边,那个穿一身铁甲,还披着白色披风的,应该就是左君弼,他带着人一路拆墙往北边跑,估计是想从树林那个方向突围。 “现在带着你的营,去给我把村口方向守好,要是让左君弼跑回庐州城,召集更多的兵马守城,那咱们这次就白打了,必须抓住他,死活不论。“要是让他跑了,我拿你是问!” “是!俺保证抓住那个狗贼!” 郑用和张虎子、习国宝三人对视一眼,看着鲁锦在那里发号施令,其他的巢湖将领竟然都听他的安排,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位鲁将军才是真正的老大啊! 等三人全带着自己的营出发,鲁锦这才朝着郑用他们抱拳说道。 “三位这次助我们围歼左君弼,皆有大功,等此战结束,必有重用,郑兄可为千户,习、张二位兄弟也可当连长。 “此时战事紧急,我们战后再叙,三位且在此处观战,看咱砍了那左君弼的狗头!” 三人当即抱拳回礼,“多谢将军看重,咱们战后再叙,将军且自便,不必理会吾等。” 鲁锦点点头,当即转身,结果身旁的俞通渊也要跟着去,“鲁大哥,俺也要去!” “你在这待着,你爹跟你哥都在阵中厮杀呢,还缺你一个?咱都去了谁来指挥?!” “哦” 俞通渊愤愤不平的哦一声,他觉得鲁锦是因为自己年龄小,看不上自己,可鲁锦来之前他明明是百户啊,咋现在就没自己事了?! 不管了,鲁锦架在这的望远镜还在,俞通渊当即霸占了这个绝佳的观战位! 郑用三人见状好奇道,“这位小兄弟在看什么?” 俞通渊看向三人,顿时臭屁道,“这是鲁大哥的望远镜,可在数里之外窥敌虚实,你们也可以看看。” “哦?竟有如此神物?” 郑用还真凑过来看看,顿时被震惊的不行,这个75倍的望远镜,居然可以在土岗上看清村里每一个人的脸!!! 随即他就在望远镜中看到,随着廖永安和张德胜这两支生力军的加入,官军的溃败之势顿时如潮水一般。 那些被挤在中间,早就没了斗志的官军,此时听到扔掉兵器进了房子,就能投降活命,那还打个屁啊!纷纷扔掉兵器挤进旁边的院子。 军官们一个都看不到,说不定早就被打死了,自己又被四面包围,敌军还来了援军,这不投降难道等死吗? 只有那些稍微还算精锐,平时待遇稍好的甲士,此刻在身边友军众多的情况下,还能在将领的带领下节节抵抗,逐步向村中的大路后退。 但好景不长,村子东南方向的路口突然传来一阵怪兽的咆哮,一辆黑色铁车突兀地驶入战场,车顶的四个探照灯和车头的两个大灯,将前方照的一片透亮,照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鲁锦一边狂按喇叭,一边疯狂加速,前方听到喇叭声的友军纷纷避让,宛如摩西分海一般,或是退到院子里,或是退到侧面的小巷,给他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路。 短短不到两百米的距离,鲁锦已经挂到了五档,在这古代农村的破路上狂飙到80公里的时速。 而汇聚在村中大路上的官军甲士,只看到东南方向一片白光越来越近,然后嘭的一声,当场就有十几个人飞了起来,足足飞出七八米高,等鲁锦的车从他们下面冲过去,这些人才七零八落的掉了下来。 叶升此刻便在村中大路上,他的马也早丢了,在这狭窄的村子里根本跑不起来,此刻见到甲士满天飞的场面,只觉得大脑宕机,突然冒出一句。 “此非战之罪也,非人力可敌也!” 言罢赶紧扔掉手中长槊,一个箭步翻身骑到了墙上,然后就看到那辆车一路横冲直撞的从他面前驶过,所过之处甲士漫天飞舞。 “娘诶,这是啥妖怪,别过来!别过来!俺们降了,俺们降了!” 那些甲士也不是傻子,看着满天飞舞的友军,当即丧失了最后的斗志,一个个纷纷扔下兵器找地方躲避,有些找不到院门的,干脆眼睛一闭,紧紧的趴在墙上,生怕那个不讲武德的怪物撞上自己。 村子北面的一间院子中,左君弼听着红巾军的喊杀声和劝降声,知道大势已去,打算赶紧穿过最后一道围墙,等他逃回庐州,定能重整旗鼓! 然而俞通海早就在望远镜中发现了他的具体位置。 此刻只听轰隆一声,左君弼和殷从道撞倒最后一面土墙,以为终于能够逃出生天,然而等墙倒的烟尘散去,顿时看到数百人手持戈矛站在对面等着自己。 “入你娘!” (本章完) 第20章 收服靖宁侯(求追读) 第20章 收服靖宁侯(求追读) 至正十一年,九月初三,晚七点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喊杀声已经不见,只有无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常家坳村中大战方歇,取得首胜的巢湖红军战士们各个喜不自胜,一个个趾高气昂,押着那些垂头丧气,忐忑不安的官军俘虏从房子中出来。 今晚,巢湖红军才是胜利者! 村子北面的村口处,左君弼和殷从道,全都被五大绑的押在那里,不一会,被从俘虏中挑出来的叶升也被带到此处,就连贾丑的尸体也被抬了过来,巢湖诸将们也在这里汇聚。 村口的空地上,燃烧着一团篝火,鲁锦停好了车,手中提着一把随手在村里捡的钢刀前来汇合。 俞通海、张温、朱寿等人,见到他立刻兴奋的喊了起来,“鲁大哥,咱们赢了!” 赵仲中和赵庸哥俩也高兴道,“鲁大哥,这次多亏你出谋划策,指挥有方,咱还从来没打过赢得这么漂亮的胜仗,俺刚才看了下,咱们伤亡都不多。” 鲁锦闻言顿时问道,“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肯定不多,俺们营死的应该不到十个,伤的不到五十。”赵仲中估测道。 “那就好。”鲁锦点点头,随即又看向张温。 张温也连忙回答,“咱们营也伤亡不大,咱是从后面进攻的,四面伏兵一起,敌军就慌了,见到咱就吓得一直跑。” “哈哈哈哈。”这话顿时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等笑完,廖永安看着被押在旁边的左君弼,这才问鲁锦,“鲁兄弟,左君弼这狗贼如何处置?” 鲁锦这才看向旁边被摁着跪成一排的三人,殷从道和叶升倒还算平静,只有左君弼在那里不住的挣扎,见巢湖诸将看向自己,顿时大喊起来。 “红巾小儿,这次中了尔等的奸计,是老子大意了,要杀便杀,叫一声.” 嘶一声。 一把钢刀映着火光,精准划过左君弼的喉咙,让他后半截话都和着血喷了出来。 左君弼不甘的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盯着鲁锦,想说话又说不出,身子不停抽搐,一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 鲁锦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口中发出正义的宣判。 “手下败将,聒噪!你身为汉人,卖祖求荣,不知廉耻,甘为鞑虏鹰犬,奴役同胞,该死! “你身为镇守一方的官军将领,不晓得保境安民,反而纵兵为恶,强征军粮,迫害百姓,杀良冒功,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伱今日败在我的手中,此乃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自作孽不可活,听说你还有个兄弟,你放心,我很快就会送他下去见你,去死吧!” 说完直接一刀将左君弼的脑袋劈了下来,飞起一阵血点,洒在鲁锦白皙英俊的面庞上,更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杀得好!” “还是鲁大哥读书多,说的恁解气,这狗贼作恶多端,果然老天爷都向着咱们!” 杀一个人很简单,但鲁锦的一番话却占据了大义,杀人还要诛心,同时也提高了巢湖诸将的心气和士气,告诉他们,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做正义的事就会得到上天的眷顾! 现代就不说了,起码古代对这种说法还是很有市场的。 随即鲁锦又提刀走到剩下两人跟前,看了眼殷从道,最后将目光定格到叶升身上,手中长刀一挥,就架到了他脖子上。 叶升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鲁锦,就听鲁锦问道。 “你叫叶升是吧?你有什么话说?” 叶升还是比较硬气的,虽然也怕死,但也没有哭喊着求饶。 “败军之将,没甚好说的,要杀便杀,要是不杀,那” 鲁锦闻言顿时乐道,“要是不杀,你欲如何?” 叶升小声嘟囔道,“要是不杀,饶命之恩,自当厚报。” 鲁锦顿时认真严肃起来,“你是汉人还是鞑子?” “自是汉人!”叶升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人可以死,但祖宗不能辱没。 “那你可愿改邪归正,归顺于我?” “鲁兄弟” 听到鲁锦居然招降叶升这个昔日的敌人,廖永坚顿时有些不愿意,鲁锦没来之前,叶升统领的骑兵可没少按着他们锤。 可他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廖永安拽住,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鲁锦回头看了眼廖永坚,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又看向叶升。 叶升哪里还不明白,鲁锦有心收他,但巢湖诸将和自己有夙仇,恐怕是不会同意,如今只有抱紧鲁锦的大腿,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而鲁锦也对这个历史上,为大明打下辽东之地的靖宁侯很感兴趣,他如今的实力太小了,不说和其他势力比,就算是在巢湖,他个人也只有一个战兵营。 而且那个营的兵还是张温和朱寿带来的,鲁锦才是真的孤家寡人,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壮大自己。 叶升见状顿时求生欲拉满,连忙表态道,“将军活命之恩,不敢忘记,升,愿为将军效死!”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朱寿,给他松绑。”“是。”朱寿立刻上前。 这时鲁锦才看向巢湖诸将,他需要给众人一个解释,等叶升被松开,鲁锦再次对他问道。 “叶升,知道为何我不杀你吗?” 叶升一愣,他想着肯定是鲁锦想要收降他,但现在鲁锦这么说,就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只能忐忑道,“不知。” 鲁锦这才道。 “十几天前,我初到此地,那时还未投红巾,正好遇到贾丑杀良冒功,亲手杀死了朱寿兄弟的父兄,当时朱寿兄弟父兄皆死,现场还有个七岁的孩子,那是朱寿的兄弟。 “是你及时赶来,怒斥贾丑,拦在他面前,才保住了那个孩子,不然朱寿兄弟这唯一的亲人只怕也要没了。 “我是看你良心未泯,还算个仁义之士,这才有了招降之意,你今天能保住这条性命,就谢谢你那日的善举吧。” 叶升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随即他又看向给自己松绑的朱寿,“那日去的晚了,未能救下伯父和兄长,惭愧,惭愧。” “哼。”朱寿冷哼一声,并不怎么领情,弄得叶升很是尴尬。 鲁锦讲这个故事,是说给叶升听的,但也是说给巢湖诸将听的。 巢湖诸将听到还有这么回事,人家救下了朱寿的兄弟,现在鲁锦饶他一命,一命换一命,他们即便不情愿,可也没法说什么。 然而鲁锦却继续说道。 “以前各为其主,战阵之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我不怪你,但就这么饶了你,恐诸将不服。” 叶升闻言,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罚你二十军棍,以作惩戒,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今后便是自家兄弟,你可愿受罚?” 叶升这才长舒一口气,区区二十军棍. “某愿受罚!” “好,永安兄,你来行刑。” 鲁锦当即点了廖永安的名字,其他人或许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廖永安跟鲁锦自有一种默契。 不用朱寿和张温,这是不用自己的手下,表明鲁锦没有徇私护短。 让廖永安行刑,是因为之前巢湖水师都是廖永安带的,就算巢湖诸将跟叶升有仇,只要廖永安打过,那就是真的翻篇了,别人也没法说什么,这是堵众人的嘴。 最后就是,廖永安这人情商高,他心里其实门清,知道鲁锦什么意思,那肯定不能把叶升往死里打,否则20军棍把人打死了,那就是不给鲁锦面子! 鲁锦可是刚刚带领他们打了一场首胜,不给鲁锦面子,难道是要逼他走吗? “是!”廖永安答应一声,当即叫来士卒,找了两根锄头的木柄,就开始打了起来,没有刻意留手,但也没下重手。 鲁锦又趁机来到廖永坚和俞廷玉的跟前,给这两位三四十的老大哥,低声做起了思想工作。 “永坚兄,俞老哥,咱们今后想要发展壮大,扩大地盘,再跟人打起来,肯定是要招降纳叛的,不然谁肯轻易投靠咱们,定然死守城池。 “今日之举便是千金市马骨,为后人表率而已,不然岂不让人笑我们没有容人之量?” 俞廷玉倒是没多反感,当即点头道,“鲁兄弟说得对,这才是做大事的人,昔日汉唐之时,中国也多收留匈奴、突厥之将领,那些番邦将领一样为我中国作战,更何况这叶升还是汉人,乃你我同胞,有何不可。” 显然俞廷玉这四十岁不是白混的,情商也很高,立刻配合鲁锦说道。 廖永坚虽然心里膈应,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答应,不就成了鲁锦说的‘没有容人之量’?于是也点头说道。 “既然大伙都同意,而且你也罚了他,那俺也没甚好说的,收下他便是。” 鲁锦这才点点头,然后又低声向两人示意道,“那还有一个呢。” 两人又看了殷从道一眼,廖永坚当即皱眉道。 “这个也要留?” 鲁锦解释道,“第一,此人是庐州守将,熟悉城内环境,能助我们破城。 “第二,我们现在人手太少了,兵力也太少,等打下庐州城肯定还要扩军,我们还要攻占附近州县,庐江的铁矿得要吧,无为的港口得要吧,和州,定远,滁州,这些地方都得有人打,还得有人守吧?” 廖永坚显然没想到鲁锦野心这么大,之前说什么保境安民,等圣人出世,看来都是屁话,而且他更惊讶于鲁锦的自信! 当即问道,“鲁兄弟有把握打下这些地方?” 鲁锦当即轻松道,“这点地方算什么,我能赢一次,就能赢两次,三次,永坚兄不信我?” 想了想刚打赢的这一场,到底是谁出力最多,廖永坚当即信了八分,“俺信,既然如此,那殷从道也交给鲁兄弟处置。” (本章完) 第21章 围点打援(求追读) 第21章 围点打援(求追读) 做通了廖永坚的思想工作,鲁锦再次提刀走向殷从道。 另一边,叶升也受完了二十军棍,脚步踉跄,面色苍白,额头浸汗,他强忍着后背疼痛,对着巢湖诸将连连作揖。 “往日各为其主,多有得罪,还望诸位兄弟海涵。” 俞通海早已成了鲁锦的迷弟,见状当即说道,“鲁大哥愿意收你,也是看重你的本事,希望你今后用心做事,莫要辜负了鲁大哥的好意。” 赵仲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伱今天说的话。” 俞廷玉也表态道,“早日立功,有了战功便是自己人。” 叶升再次抱拳,“某定不负诸位期望。” 回过头,再去看殷从道,鲁锦手中的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森寒的刀锋刮在皮肤上,惊得他直起鸡皮疙瘩,殷从道喉头不停吞咽着唾沫,嘴巴蠕动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叶升有心求情,但他也才刚刚加入,寸功未立,哪好意思开口。 这时就听鲁锦说道。 “殷从道,我知你之前多在守城,如今左贼已然授首,杀良冒功的恶徒贾丑也已身亡,你也是汉儿,可还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继续给鞑虏当鹰犬吗?” 听到如此明显的暗示,殷从道当即醒悟过来。 不对,这都已经不是暗示了,鲁锦甚至还贴心的给他找了台阶下,屁的多在守城,好像之前镇压红巾的时候他没出现过一样。 不过殷从道哪里还管的了那些,当即说道。 “俺之前多受左君弼胁迫,受了那暴元的诓骗,往日各为其主,战阵之上多有得罪,可也不敢做那杀良冒功,伤天害理之事。 “如今见了将军,才知什么是真正的仁义之君,君若不弃,某也愿为君效死!”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顿时笑道,“你也不错,对得起你的名字,张温,给他松绑。” “是。” 等殷从道也被放开,鲁锦再次说道。 “从道,从道,希望你记住自己今日之语,今后随我遵从天道,翦平乱世,诛灭暴元,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 “是,定不负主君期望,主君大恩没齿难忘。”殷从道当即给鲁锦跪下磕头,行了个大礼。 周围众人也是闻言心中一凛,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鲁锦当众提出这个口号。 ‘遵从天道,翦平乱世,诛灭暴元,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志向!听的在场众人无不热血澎湃,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气魄! 廖永安想起鲁锦来到之后,这短短十来天的日子,还有他身上的种种神奇,以及廖永安自己心中的猜测,此时又听到如此壮怀激烈的口号,眼中顿时精光四射,鲁锦高大的身影也愈发伟岸了起来。 “鲁大哥,俺要跟你打天下!” 俞通海这个小迷弟当即激动的不能自已,顿时单膝下跪,拱手向鲁锦效忠道。 鲁锦连忙将他扶起,温和的笑道,“通海不是已经在我身边了吗?” “嘿嘿。”俞通海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他此时非常感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在那里傻笑。 回过头再看向殷从道,鲁锦又说道,“刚才叶升受了二十军棍,若不罚你,未免有人说我不公,你可愿受罚?” 殷从道哪里不懂,顿时抱拳请罚,“昔日多有得罪,望诸位哥哥海涵,某自愿请罚,便是多打些也无妨,诸位哥哥能出气便好。” “好,通海,你来行刑,二十军棍。” “是。” 等殷从道也挨完军棍,处理完了两个降将,鲁锦又对朱寿说道。 “朱寿,贾丑杀你父兄,你今日手刃此獠也算报了仇,把他的脑袋割下来,身子归你随意处置。” 朱寿连忙答应一声,“鲁大哥,脑袋俺来砍,身子就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虐尸有甚意思。” “那也行,你看的开就好,等咱们打下庐州城,定然将你父兄的头颅夺回来。”鲁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靠俺自己定然报不了仇,只有鲁大哥有这个本事,如今鲁大哥让我得报杀父之仇,今后俺全听鲁大哥的!”朱寿立刻单膝下拜,对鲁锦效忠道。 鲁锦将他扶起,“好兄弟,你且看今后。” 处理完贾丑的尸身,鲁锦又开始安排。 仗虽然打完了,可周围还是群敌环伺,常家坳这个小村庄并不安全。 于是鲁锦又让张德胜、俞通海的两个营,各自防御村子的南北两侧,安排士卒站岗放哨。 因为张德胜是庐州本地人,他手下的兵也有许多本地人,于是鲁锦又让张德胜派出哨探,盯着庐州城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立刻汇报。 接着他又让俞廷玉统计各营战损,收集缴获,等着统一分配。 廖永安的营负责看押俘虏,监督俘虏挖坑,让他们掩埋尸体,防止疫病,同时在村内找房子,安置伤员,自己人的尸体先收敛了,等着运回巢湖那边再安葬。再让后勤营去村里烧火做饭,屠宰战死的马匹,给士卒们煮马肉吃;还让廖永忠派人回巢湖报捷,告诉他们的家属这仗打赢了,让大家不要担心。 并和诸将约好,等晚上吃饭时开会,商量下一步行动,诸将纷纷称是。 等到晚上快十点钟,所有人才有空吃饭。 靠近村口的一个大宅里,院子点着篝火,上面烤着滋滋冒油的马肉,巢湖诸将全员到齐,包括刚刚投降的叶升和殷从道,以及这次帮了大忙的郑用和他两个小弟。 鲁锦率先开口,“俞老哥先说一下伤亡、斩俘和缴获。” “好。” 俞廷玉掏出一块竹片,对着火光说道,“咱们这次全军加起来,总共死了52人,这里面包括之前去诱敌死伤的战损,加一起伤173人,除了十来个中箭的之外,其他都是皮肉伤,伤的都不重。 “此战阵斩1276人,俘虏1924人,俘虏中有两百多伤兵,其中有几十个重伤,都是被你的战车撞得,俺去村中那条大路看了一下,被鲁兄弟撞死撞残的就有一百多甲士。”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是震惊于鲁锦那辆战车的威力,比如叶升,他就是看到那玩意突然闯入战场才果断投降的,碰上这种不讲武德的怪物还打个屁。 还有人则是震惊于此次敌我双方的战损比,比如郑用,死52,伤173,全歼敌方3200兵力,1比14的战损比啊!放在任何朝代也算比较夸张的战绩了! 当然,那种以少胜多的虐菜局和神仙局不算。 鲁锦倒是不觉得意外,因为戚继光本人用鸳鸯阵打出来的战损比更加夸张,鲁锦这边战损其实还比戚继光要高呢,当然,这主要是训练时间太短,装备太过简陋有关。 巢湖红巾可没戚继光那么多的铁甲和精良兵器,不过鲁锦精心挑选的这个巷战地形多少弥补了些缺点。 “缴获呢?” 俞廷玉又拿出一个竹片,“缴获铁甲1120副,皮甲680副,角弓320张,箭矢约一万支,矛2600杆,刀510口。 “还有战马164匹,咱们自己也有几十匹马,正好还能凑够两百。” 众人闻言再次喜不自胜,这打了胜仗就是好啊,一次就能缴获那么多,赵仲中正想说怎么分配缴获的时候,就听鲁锦再次说道。 “缴获的战利品不要乱分,咱们的各营刚刚熟悉了鸳鸯阵,胡乱更换武器,反而又不会打仗了,所以还是按原来的编制来分。 “先把刀牌手的刀换成正经腰刀,每人再发一身皮甲,狼筅手在前面防御,攻击并不重要,但有一身铁甲非常重要。 “长矛手也别嫌弃自己的竹竿,如果官军的长矛不够长,就把枪头卸下来装竹竿上,一寸长一寸强,我们的杀手长枪不能太短。 “另外那些弓箭,要配给每个班的伙兵,伙兵在后排要担起远程打击的职责,暂时先用弓箭,不会用的就把伙兵换了,等以后自己打造兵器,还要换成火铳。 “后排镗耙手的兵器也不用换,但可以发一身皮甲,前排长枪手也发一身铁甲,那两百骑兵,凑两个百户单独指挥。 “各营有战损缺额的,可以从俘虏中补充,补满编制为止,剩余俘虏另行安排,叶升和殷从道也可以统领那些俘虏兵,好让他们尽快归心。 “你们自己也传下去,不许欺辱虐待俘虏,否则军法从事。 “至于兵器甲胄换装,我们全军大几千人,肯定不够分,每个营分一点又不够用,不如先紧着三四个营来加强,不过谁的营拿到这些甲胄兵器,下次就得打头阵主攻,攻城也要他的营先登夺城。 “你们谁愿优先换装?” “俺要换,不就是先登夺城,这次攻庐州,俺第一个打主攻。”张德胜当即喊道。 “俺也要换,主攻怕个屁,咱们没甲都能打赢,有了甲更不怕什么主攻。”赵仲中也争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愿意优先换装。 鲁锦见状哭笑不得,“那这样吧,都别抢了,反正就那么多,不如抽签,谁抽到就谁先换,没抽到的也别怨别人,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好。” “可以,这法子公平!” 廖永安也不在意谁先换,但是他听到张德胜说要打庐州,就想问问鲁锦的意见,毕竟那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庐州城啊。 “换装的事先不急,这次攻打庐州,鲁兄弟可还有什么妙计?” 众人闻言也立刻看向神机妙算的鲁锦,主要是这次打左君弼打的太顺手了,伤亡少,缴获多,这样的仗谁不愿意打。 鲁锦闻言却神秘一笑,“谁说我们现在就要打庐州?” 俞通海当即不解道,“可之前不就是鲁大哥定的,先调虎离山,杀完了虎再去夺山的吗?” 鲁锦这时又道,“没错,如今左君弼这只虎已经死了,庐州城里那点虾兵蟹将,自然也挡不住我们,可隔壁山还有一只豹子,时刻在背后盯着咱们呢?你们现在就敢爬山,不怕那豹子在背后咬我们一口吗?” 众人闻言纷纷皱起眉来。 廖永坚干脆问道,“鲁兄弟的意思是?” “围点打援!把六安的朱亮祖引出来干掉,到时六安和庐州一起拿下!” (本章完) 第22章 就是换家(求追读) 第22章 就是换家(求追读) 常家坳村中的院子里,巢湖诸将啃着马肉大快朵颐,他们对鲁锦提出的‘围点打援’这个新计划表示一致赞同。 围点打援,说白了就跟这次伏击左君弼一样,都是把敌军诱出城外,找个地方打伏击。 不同的是,上次是拿自己当诱饵,诱左君弼出城,这次是拿庐州城当诱饵,诱朱亮祖出城。 能在城外伏击歼灭敌军的主力,可比到时候强攻城池付出的代价低多了,哪怕他们没读过什么兵书,也懂得这个道理。 而且这次打左君弼打出了经验,再复制一遍也没什么难度,诸将都很有信心。 至于庐州城?反正都是煮熟的鸭子,已经在锅里了,无非早吃一天,还是晚吃一天。 等众人吃完饭,鲁锦拿出几个小纸团递到众人面前说道。 “我算了下,1800副甲胄,每个班只发六副甲胄,大概可以装备四个营,所以这里面有四个是带字的,其他都是空的,谁抽到有字的,谁的营就先换装。 “等分好了装备,咱们再分配任务,这次没换装的,就先去围城佯攻,拿到铁甲的,就跟我去打朱亮祖。” “好,一人拿一个吧。” 见鲁锦把纸团放在手心,外表也看不出区别,诸将便随手挑了一个,随即便响起一阵或是高兴,或是懊恼的声音。 最后分到装备的有廖永忠,俞廷玉,俞通海和张德胜,众人顿时对俞氏父子投去羡慕的目光,这爷俩运气是真好啊。 廖永安倒是无所谓,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不会参与这次伏击了,毕竟巢湖诸将里面,现在有威望,有能力统领全军的,差不多只有鲁锦和廖永安两人,如果鲁锦去打援,那廖永安就得去围城,这几乎是肯定的。 不过他还是问道,“鲁兄弟,只带四个营去打援,兵力是不是少了点?” 鲁锦点点头,“四个营当然不够,我只是说,把换装的营当主攻用,可没说不带其他的营。” 接下来果然不出廖永安所料,就听鲁锦分配任务道。 “这次围点打援作战,我带六个营过去,还有那两百骑兵,反正围城也用不上骑兵。 “除了刚才抽到签的四个营,永坚兄和仲中的两个营也要去,庐州这边的围城战,由永安兄全权指挥,我那个营暂时由张温来指挥。”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愕然,俞廷玉当即问道,“这边只留两个战兵营,是不是少了点?这能围的住吗?” 鲁锦无奈的摊摊手,“那也没有办法,我们目前的兵力就这么多,不过围城的话,差不多也够了,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又不是真的让你攻城,再说那不是还有新来的降兵吗。” 鲁锦又解释一番他的兵力部署。 因为庐州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他们又恰好是水师,所以想围城虚张声势还真不难。 庐州古代为啥叫合肥,因为它是东淝河跟西淝河,两条淝河的发源地,所以叫合肥,而元朝的庐州城就在东淝河的岸边,东淝河的下游又与巢湖相连,巢湖,是巢湖水师的,所以懂了吧。 庐州城以天然的河道当作护城河,正好给了巢湖机会,他们可以划着船从巢湖北上,直接开着船到庐州城下,船队沿河摆开就能把庐州围起来。 还有什么比千帆围城更能虚张声势的吗? 鲁锦当即说道,“人可以不用太多,但船一定要给咱摆足,到时几百条船把庐州围起来,吓也能把城里的守军吓死!” “哈哈哈哈。”众将闻言都是一阵哄笑,他们可以想到那个场面。 等众人笑过,鲁锦又说道。 “其实围城的兵力也不少了,永安兄一个营,张温一个营,再加一个后勤营,这就将近三千人。 “还有这次俘虏的1924人,除去里面的伤兵,还有补充给各营的,剩下的人也能编出两个营来,到时可以分别交给殷从道和郑用兄弟统领,这就有五个营了。 “围城之后,你们先不用佯攻,可以先派人砍伐木材,打造攻城器械,反正吓唬他们就是,若是得空,还可让郑用兄弟再去招募些新兵过来,虽然未曾训练,但也可以壮壮声势。”廖永安点点头,“那我这边也有五六个营了,再加上船队,确实够用了,粮草也可以用船队直接从巢湖运来,倒是方便,就算是跟城内耗时间,咱们也耗得起。 “只是,咱们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围城呢?左君弼全军覆没的消息肯定瞒不住多久,那么长时间没有回去,庐州城肯定已经起疑了。” 鲁锦当即道,“明天天一亮,船队就要到庐州城下,此事宜早不宜迟!” 众人闻言全都张大了嘴巴,鲁锦做事就是一个快,雷厉风行,想到就干,可这也太快了吧? 俞廷玉顿时担忧道,“可咱们不是还要打伏击吗?明天围城,庐州当天派出信使去六安送信,六安援军速度快的话当天晚上就能到,最迟也顶多两天时间。 “这么点时间,咱们既要行军,还要挑选埋伏地点,制定战术,还要把朱亮祖引到埋伏圈,咱们打援这边来得及吗?” “来得及。”鲁锦很肯定的点头,然后反问道,“朱亮祖是大地主出身,他手下的兵又是六安本地的团练武装,你觉得对于朱亮祖而言,他最在意的是庐州城吗?” “鲁兄弟的意思是?”俞廷玉闻言,脑中顿时如闪电划过,好像听明白了点什么。 鲁锦阴恻恻的笑道。 “庐州城丢不丢关他朱亮祖屁事,六安才是他的老窝,还有他手下那些兵,他们的家和家属也都在六安。 “伱说等他们好不容易赶到庐州来支援,突然又听到六安被我们攻打,他们是留在庐州还是回家救六安?” “妙啊!”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手称赞。 “所以鲁兄弟的意思是,咱们不是在朱亮祖来庐州的路上伏击,而是在他从庐州回六安的路上再伏击?”俞廷玉听的兴奋不已地追问道。 鲁锦点点头,“没错,这样我们跟朱亮祖打一个时间差,就能从容的挑选战场,甚至还能休息一天,等着跑个来回快要累死的朱亮祖自己送上门,我就不信他自己老窝被偷,他会不回来!” 这个战术,简单来说就是围点打援,加另类的换家,即便到时候朱亮祖不回去都没关系,你敢不回去,我就真把六安打下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朱亮祖自己能保持理智,但他手下那些兵可都是六安的,父母妻儿皆在老家,你能挡着他们回去? 你隔壁邻居需要帮忙,但你自己家也着火了,你先救谁? 不过鲁锦对朱亮祖这个人的了解着实有限,计划还是有些冒险了,所以他还要再做一些布置,以防万一。 想了想,等巢湖诸将各自离开休息之后,鲁锦从车里的医疗包中找到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来到了叶升休息的房子。 “是谁?” 室内趴在床上的叶升听到外面的动静,警惕的问道。 “是我。” 鲁锦推门走了进去。 “伤的怎么样?这两天还能作战吗?” “伤得不重,主公有事要吩咐咱去做?” 鲁锦点点头。 “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因为后面剧情伏笔的安排,改了好几遍,这章发晚了,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23章 谁急了俺不说(求追读) 第23章 谁急了俺不说(求追读)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庐州城内,左君辅刚刚起床,就对自己的亲兵问道,“俺哥还没回来吗?” “回二将军,左帅还未回城,不过二将军不必担心,区区几千水匪,定然不是左帅的对手,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打完,正在追剿残敌,或是在何处宿营,今天肯定就有消息了。” 左君辅点点头,也没太在意,因为就像那个亲兵说的一样,左君弼出去打仗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去打巢湖水师的时候,因为跑的远,也有连续几天在外宿营的情况,所以他哥即便一夜未归,左君辅也并不担心。 但一般这种情况,就算左君弼不回来,也是会派兵回来传信报个平安的。 ‘或许是因为太晚了,所以没来得及传信吧。’左君辅想道。 摇了摇头,又对亲兵招呼道,“去给俺打盆水来。” “是。” 结果等那亲兵刚刚端着水回来,外面就来了个小兵,一路飞也似地冲了进来,将那端水的亲兵也撞倒在地,面露惊恐地惨嚎道。 “二将军,不好了,巢湖红巾打上门来了!他们还杀了左帅和贾百户,连殷副将也投贼了!” 左君辅脑袋嗡的一声,低血压都被治好了,顿时双手抓住那个小兵的衣领提到自己身前。 “你说什么?俺兄长败了?!” 小兵哭丧着脸,“千真万确啊,左帅的脑袋都被他们砍了下来,就挂在南城外。” 左君辅一想到大哥的脑袋就挂在外面,红巾兵临城下,瞬间一阵失神,脸色变得蜡黄中又透着苍白,嘴唇哆嗦着,摇晃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亲兵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但到底是左君弼留给亲弟弟的身边人,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二将军,当务之急是要守城,还要去看看究竟是何情况,或许是士卒看错了也说不定,殷副将从百户做起,跟随左帅多年,怎么可能投贼呢。” 听到提醒,左君辅这才回过神来,“你说得对,快去叫张副将,让张副将指挥守城,给俺穿甲,俺要去城头督战。” “是。” 没过一会儿,左君辅终于穿戴好甲胄,一路踉跄的来到南城门,发现张焕已经在城墙上了,还在冲着城外骂街。 “殷从道,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左帅待伱不薄,你竟敢背信弃义,卖主求荣,害的左帅被人砍了脑袋,如今竟还敢带着叛军前来攻城,你还要不要脸?” 殷从道此时站在一艘大船的船头甲板上,被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虽然投降红巾是被逼无奈,可投都投了,总不能再叛回去,那也太反复无常了。 况且他昨天已经在鲁锦那涨了见识,收留他的那个主君可不是常人,志向远大且不说,单说那算无遗漏的本事,就让他颇为忌惮。 他听张温给他讲故事,鲁锦是怎么在这短短几天时间,把左君弼一步步算计死的。 昨晚又亲自听了鲁锦对于伏击朱亮祖的计划,直叫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人对敌人是真特么阴险啊!而且极为擅长分析人心。 然而鲁锦对自己人又非常好,昨天晚上甚至还去看望了他,亲自给他上了药,那什么云南白药还挺管用,喷在背上凉丝丝的,立刻就不怎么疼了。 鲁锦还关心的问他家庭情况,如果殷从道还有家人在城内,鲁锦甚至还允许他暂时‘假死’以保护家眷,等打下庐州城,救出殷从道的家人,再让他公开露面活动。 这是多为他着想啊!把殷从道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当即就说自己家人不在城内,而在城外的村子里,于是今天早上,自己的爹娘妻儿就全都被廖永安接到了贼船上 他现在想跳船也跳不了了,既然没了退路,那不如好好表现,昨天看到了鲁锦在巢湖诸将中的领头地位,真的一心跟着鲁锦混,将来未必就比现在差了。 想通了其中关键,殷从道当即反骂了回去。 “张焕,俺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你说左君弼待俺不薄,可他给咱的钱又是从何处而来?还不是强征粮食,又高价卖给城内百姓赚的吗? “这可都是盘剥百姓赚来的黑心钱,给俺俺还嫌脏呢! “墙上守城的士卒听着,就是那左君弼高价卖粮,才让你们妻儿老小连口饭都吃不上,这才用每日三升粮食让你们为他卖命,左君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莫要被他诓骗了!” 此话一出,比十架投石机还管用,杀伤力巨大,顿时就引得城上的守军士卒议论纷纷。 张焕闻言顿时急了。 “殷从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卖主求荣,还敢污蔑主君,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大家不要信他的鬼话,此獠在胡说八道,乱我军心,不可信他!” “哈哈哈哈。”殷从道立刻笑道。 “张焕,俺说的又不是你,你急什么?墙上守城的兄弟们,你们想想左君弼从城外征来多少粮食,为何城内还米价腾贵,为何你们家中妻儿老小还吃不上饭,如此想想,便知是谁在害你们。“张焕,你说俺卖主求荣,俺只知道俺家祖祖辈辈都是汉人,可不会给鞑虏当狗,你不过是给城里那个达鲁赤看门的鹰犬,有何资格说俺卖主求荣?俺看明明是你背弃祖先才对! “有本事你大喊三声,你祖上是鞑子,俺就敬你是条好狗! “城上的兄弟都听着,不要再给鞑子卖命了,想想你们的家人过的都是什么牛马日子,快快反正,等咱汉人坐了天下,让你们家家都有吃不完的粮食!” 张焕闻言顿时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祖上当然是汉人,怎么可能说是鞑子,自己抨击殷从道的两个观点全都被他反驳了过来,还把张焕自己气的不轻,他知道这样骂下去没有意义,反而还会动摇自己的军心,当即喊道。 “放箭,放箭,给咱射死他!” 殷从道立刻举起盾牌护在身前,还在贱兮兮的继续喊。 “哈哈哈哈,哎呀,这是谁急了?俺不说。” 张焕冷哼一声,此时正好也看到左君辅来到城头,当即小声向左君辅说道。 “二将军,殷从道那厮居然从贼了,不能让他在城外胡说八道,否则必然动摇军心。 “如今我军主力全都被左帅带了出去,还全军覆没,剩下的全是新兵,守城恐怕很难,时间越长,士气越低,我们得赶紧求援。” “求援,求援,对对,找谁求援?”左君辅看着城外,挂在桅杆上的亲人头颅,脸色一片煞白,早已六神无主。 张焕心中暗骂一声废物,表面还是说道。 “如今能救我们的,只有六安的朱亮祖,还有和县的康茂才,须速速派出信使求援。” “好,你来安排!”左君辅虽然慌了神,倒也听话,张焕说什么,他都从善如流,只是听到了下一句,他就顿时为难了起来。 “二将军,还得让城内粮食降价,让城内百姓吃得起粮食,否则士卒有哗变的风险。” 左君辅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他唯唯诺诺的说道。 “粮食生意也不光是我左家的,大头还是达鲁赤大人那里,他不同意降价,俺有什么办法?” 张焕刚受完殷从道的讥讽,此时听到达鲁赤这四个字,心中格外的不是滋味。 “那就找他去说,咱们有刀,还怕他一个耍嘴皮子的?问他要命还是要钱?若是要钱不要命,那就等着士卒哗变,闯进他家院子吧!” “好,俺稍后就去。”言罢,左君辅又一指城外,对张焕问道。 “外面挂的那都是谁?红巾是在做什么?” 张焕立刻答道。 “是左帅和贾丑的头颅,他们在砍伐木材,打造攻城器械,咱们必须尽快求援,否则等敌军造好器械攻城之时,仅靠这些新兵,定然是守不住的。” “哦。”左君辅恍惚的点了点头,“殷从道投贼了,那叶升呢?为何不见他的头颅?” “俺也不知,俺刚才还问了殷从道,他说没看见,叶升武艺不凡,许是单骑逃了吧。”张焕推测道。 “没想到兄长输的如此之惨,也不知究竟是怎输的,张副将,这里一切就靠你了,尽快派人求援,守好城池。”左君辅喃喃说道。 “是,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张焕抱拳应承一声,心中却是不屑,左君弼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还有些真本事,这左君辅是个什么东西,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就这也配叫二将军? 自己是鞑子的鹰犬?呸!就算真有人是鹰犬,那也是左君辅这样的人,自己可不是那达鲁赤的手下。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左君弼一夜之间就全军覆没了,贾丑身亡,叶升失踪,殷从道叛变投敌,巢湖红巾怎么突然就变强了?难道是彭莹玉那个妖人派来了支援? 张焕心思重重的叫来几个亲兵,立刻吩咐他们从西北面突围,向六安跟和县求援,尤其是六安,离着稍微近一些。 (本章完) 第24章 绝世猛男朱亮祖(求追读) 第24章 绝世猛男朱亮祖(求追读) 庐州三面环水,只有西北面没有护城河,那巢湖水师正好围三阙一。 等双方叫完阵,巢湖这边大张旗鼓的打造器械,甚至还弄来竹竿,在庐州城外搭起了箭楼,此举让守城元军十分恐惧。 庐州城墙高只有五米,宽不到一丈,夯土结构,连城楼都没有,巢湖这边随便搭个台子,高度都能超过城墙,到时候城外居高临下射箭,城内又是一群没甲的菜鸡新兵,他们能不怕吗? 不要觉得这城墙太捞,就元末这个时候,大名鼎鼎的杭州城,城墙也只有六米高,宽不过四米,也是夯土结构,没包砖。 毕竟元朝是以骑兵起家,打南宋的时候又被坚城恶心的够呛,他们为防止汉人据守坚城造反,一直对筑城没什么兴趣,大多数地方的城池都已经近百年没修葺过了。 忽必烈建国之初,甚至还效仿秦始皇,下过‘隳城令’,很是拆了不少城墙! 后世常见的那种包砖的坚城,还得等到爱筑城的明朝才有。 少顷,十几匹快马从庐州西北奔出,分成两股,向六安跟和州而去。 廖永安立刻派兵阻拦,六安那一路只是稍微射了几箭,又派骑兵在后面追了一阵,做做样子就放他们走了。 倒是去和州的那一路,五六个信使全被朱寿截杀干净,一个能跑到和县的也无。 从庐州到六安,地图上直线距离140里,如果是从肥西县到六安,那就是120里,这些送信的骑兵一路狂奔,走走停停,当日下午就抵达六安,因为有紧急军情,立刻受到了朱亮祖的接见。 朱亮祖此时已有28岁,身高183,长身铁面,留着把大胡子,生的极为强壮,而且打仗又不怕死,每战必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超级能打,擅骑射,步战也很厉害,就是性子粗鲁了些,不知礼仪为何物。 看着跪在面前的信使,他顿时诧异地问道。 “你家左帅居然被打的全军覆没,还被巢湖水寇打上门了?” “千真万确,请元帅速速发兵救援,俺家二将军愿给五千石粮草以作酬谢。”那信使当即开出条件。 朱亮祖撇撇嘴,才五千石粮草,打发叫子呢? 他是地主出身,如今又被朝廷封了义兵元帅,驻守六安,手握五千大军,在六安这块地,他朱亮祖就是天!他能缺了粮食? 于是就听他问道,“粮食多少无所谓,俺想要些甲胄,不知你家二将军可愿给咱匀点,不然让咱去打巢湖红巾,恐怕到时伤亡很大啊。” 这就没办法了,朱亮祖虽然打仗很厉害,但他毕竟是乡勇团练的野路子出身,装备方面跟正规军出身的左君弼真的没法比。 只是左君弼主力尽丧,甲胄都成了巢湖红巾的缴获,左君辅现在自己也没几副甲胄啊。 于是就听那信使说道。 “元帅容禀,俺家左帅主力尽丧,甲胄兵器如今都成了红巾的缴获,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甲胄了。 “不过俺家二将军有话,只要元帅发兵解围,击败巢湖红巾,到时缴获的军资甲胄全凭元帅处置,二将军也会上表朝廷,为元帅请功,此次剿灭巢湖的军功自然也以元帅为首。” “哈哈哈哈。” 朱亮祖闻言这才大笑了起来,“好,俺答应了,这就点齐兵马,去给你家二将军解围。” 那信使犹豫一下,又问道,“敢问元帅发兵几何?” 朱亮祖想都没想,“三千兵足矣。” 信使却说,“不瞒元帅,俺家左帅上次就是出兵3200人,结果一战尽殁,如今又让巢湖红巾得了兵器甲胄,恐更难对付,请元帅三思,还是多带些兵为好。” 朱亮祖顿时冷哼一声,不屑道,“巢湖红巾以吾观之,皆土鸡瓦犬尔,插标卖首之辈,何必长贼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汝可知俺这元帅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鲁锦好奇问道。 俞通渊当即说道,“那朱亮祖厉害的很,当初俺们起事的时候,这厮单枪匹马,万军之中斩了金小姐,凭这军功才被封了元帅呗。” 嘶—— 鲁锦倒吸一口凉气,又好奇问道,“伱们就没一个能打过他的?”俞通渊脸色一红,当即反驳道,“以前打不过他,那是咱们没有兵器甲胄,拿着锄头如何打得过那样的猛人?这次就不一样了,咱们一定能擒住他。” 鲁锦心中暗道一声,只怕也未必。 朱亮祖是什么绝世猛男?巢湖诸将不清楚,鲁锦却知道一些。 单说他多能打,好像体现不出来,那就说说他的战绩吧。 朱亮祖团练出身,镇压巢湖红巾有功,被封为义兵元帅,后被朝廷调到江南的宁国县防守,被朱元璋俘虏,投靠朱元璋,这时候的朱亮祖还没什么。 后来他降而复叛,再次占据宁国县,朱元璋震怒,派徐达、常遇春这俩神将去讨伐朱亮祖,然后呢? 徐达居然拿不下他,常遇春这个大明第一开团手,居然被朱亮祖打伤!!! 朱元璋收到消息更加暴怒,亲自到前线督战,派出唐胜宗等七个大明公侯围歼朱亮祖,朱亮祖以一敌七,力战七员虎将不落下风,最终力竭被擒,打的实在没力气了才被抓到的. 这他妈比常遇春还猛的猛男,单挑七个大明公侯不落下风,就凭现在的巢湖诸将,能打得过他就有鬼了. 朱亮祖有这样的实力,那确实看谁都像土鸡瓦犬,插标卖首,人家又没说大话。 鲁锦一想到这货的战绩,就唏嘘不已,要是能收服朱亮祖,那这一个神将就能顶上朱元璋‘淮西24将’的三分之一了,不过鲁锦却没多大把握。 这样的猛男,其实杀了他,比活捉要容易的多,管你吕布复生还是项羽附体,老子撒石灰,扔铁蒺藜,放箭雨,铁索绳网,再用人堆,堆也能堆死你。 但活捉他,还要收服他就很难了,这货第一次投降朱元璋,总共就没干几个月,就降而复叛了,一想到这里,鲁锦就很是头疼,杀吧,舍不得,收吧,没把握。 “鲁大哥,这也没什么好地形啊,不会找不到设伏的地方吧?”身旁的俞通渊看看周围环境,担心的向鲁锦问道。 鲁锦也很无奈啊。 合肥本来就处在淮西平原,从庐州到六安,140里路全都一马平川,肥西还有些丘陵,这边连丘陵都没有,就更别说山了,真是放眼四野,全是平地。 找不到山和丘陵,那有没有水泊沼泽,河流之类的地方?也没有! 庐州到六安之间别说河水,连个小溪都没有,这就更难了。 那树林呢?森林倒是真有一片,但却离着官道主路二十里远,大概就在后世的312国道的东南方向。 我要是行军,我也肯定沿着大路走,谁特么没事会绕森林啊,所以在森林设伏,只能伏个寂寞,人家根本不过去。 想来想去,鲁锦才说道。 “天然地形找不到,那就只能找人工改造的地形了,还是得找个村子什么的,房子多的地方,走,我们继续向六安方向搜索,越靠近城池的地方,村子应该越多。” “好,那要不要叫上俺爹?”俞通渊答应一声。 “叫上吧,让他们吃完午饭,继续隐蔽向六安方向行军。” “是。” 俞通渊说罢,便翻身上马,去给俞廷玉传信,鲁锦则是带着侦察队继续向六安方向搜索。 为了尽快找到伏击地点,如今六个营的打援主力正在由俞廷玉带领,隐蔽行军,尽量远离大路,鲁锦则是带着先头小分队,一边搜索,一边寻找合适的战场。 直到当天傍晚,距离六安还有五十里地方,鲁锦看到了朱亮祖的行军队列,天都快黑了,居然还不扎营,还在继续向庐州行军。 鲁锦赶紧叫过一个传令兵,让他立刻去给庐州送信,朱亮祖这人太猛了,可别让围城那边的廖永安被朱亮祖弄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叶升啊叶升,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tui”鲁锦吐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对传令兵招呼一声,“走,通知大部队,不用管朱亮祖,我们继续向六安前进!” “是!” (本章完) 第25章 民心可用啊(求追读) 第25章 民心可用啊(求追读) 至正十一年,九月初四夜。 当晚十点多,一轮新月高挂天空,弯弯的月牙并不能提供有效照明,荒郊野外的农村更是漆黑一片。 由于鲁锦他们是隐蔽行军,连火把都不敢点,因此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 于是在傍晚跟朱亮祖的主力错身而过后,鲁锦大胆的让主力上了好走的官道,沿着官道一路急行军。 鲁锦率领小分队在第一梯队,张德胜率领先锋营紧随其后,俞廷玉率领主力居中,赵仲中带着他的营押后,终于在当晚十点,到了一个距离六安还有三十里的村子。 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村庄,鲁锦蹲下身一抬手,身后的侦察兵全都停了下来,俞通渊也快速来到鲁锦身边。 “鲁大哥,怎么了?”俞通渊小声问道。 鲁锦指了指前面的村庄,“这里不错。” 俞通渊打量一下四周,并没看出有何特别之处,“选在这里打伏击?” 鲁锦点了点头,反问道,“这里距离六安还有多远?” “大概三十多里吧。”俞通渊估算道。 鲁锦分析道,“三十里就是徒步行军正常一天的行军距离,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这里打伏击,就可以专心对付朱亮祖,不用担心身后的六安突然派援军过来。 “等朱亮祖发现自己中了埋伏,再去派人到六安求援,来回就是六十里路,援军就是跑着过来也得走半天,到时候我们早就打完收工了。 “还有这个村子也不错。”鲁锦指了指从村中穿过的官道。 “这个村子正好在官道两侧,我们只需埋伏在村子里,等朱亮祖主力过来,把两头一堵,就能把他围死。” 俞通渊抓抓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就选这个地方了?那咱们是不是又要帮村里的百姓搬家了?” “聪明,我们还是不要伤及无辜的好,立刻去传令张德胜,让他加速前进,绕到村子前面,再告诉你爹,咱们把这个村子围起来再搬。”说完他又强调道。 “让各营注意,一个百姓也不能放走,万一走漏消息,就前功尽弃了,搬迁条件和上次一样,每户给一石米,等打完再给。” “好,我这就去。” 二十分钟后,眼前这个村子被团团包围,巢湖红巾点起火把,大张旗鼓的涌入村庄,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村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许多村民都被‘请’了出来。 上千的村民聚集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还有小孩子的哭声,大人们面对手持刀枪,甲胄森寒的巢湖红巾,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生怕这群反贼来个屠村什么的。 鲁锦来到官道中间,跳上一辆板车,对着村民大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静一静,听我说一句。”等在场的村民全都安静下来,面露恐惧的盯着他,鲁锦这才继续说道。 “我们是巢湖的红巾军,此番路过贵宝地,是去打六安的,并非要害你们,只是想借你们村子用上几天,事后每户给伱们一石米,你们的财物分文不取,房子若有损坏,我们也照价赔偿。 “我们红巾军诛暴元,驱鞑虏,复我汉人江山,就是为汉人百姓做主的,我不会为难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逼我杀人。 “乖乖的去外面住上几天,回来拿着粮食什么事都没有,要是让我知道有谁跑出去给鞑子送信,我就用这把刀杀光他全家!” 村中百姓闻言心情稍缓,只要不是害他们的就好,人家还给赔偿,在反贼里来说,的确够仁义了,不过还是有人担心,一个老头突然大着胆子出来问道。 “这位将军,你既然愿意为咱汉人做主,可否换个地方,此战不管你输赢与否,都得连累俺们全村父老。 “咱也盼着你们能打赢,能把鞑子赶走,可你们打不过庐州的左君弼,咱六安的朱元帅也不是好对付的啊,到时你们赢了还好,要是输了大可一走了之,咱们这村中百姓怎么办?” 鲁锦闻言顿时笑了,他提起钢刀在手中比划了一下。 “哈哈,这位老丈,咱可是反贼!!!你是不是觉得咱太好说话了?我是让你们搬走,这是命令,可不是来跟你们打商量的!我是不愿伤及无辜,这才好言好语的告诉你们。 “至于那庐州的左君弼,他的脑袋就是咱亲手剁下来的,如今就挂在庐州城外,庐州城也早已被咱巢湖水师团团包围,旦夕可下。 “还有你口中不好对付的朱元帅,今日刚中了咱的调虎离山之计,白天就是从你们这走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如今六安正是空虚,咱还就要定了! “别说什么咱会连累你们的屁话,咱要是打赢了能给你们多少好处,你们怎么不说?” 在场村民闻言无不愕然,左君弼是昨天被杀的,庐州是今天被围的,这年代消息不畅,虽然是隔壁县,但传的也没那么快,他们直到此时才刚知道左君弼兵败身死的消息。 至于朱亮祖白天从这里过,他们确实看到了,只是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的,原来是中了眼前这位红巾将领的调虎离山计,看来这群人是有备而来,很有自信打赢啊。 看着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的村民,鲁锦趁机举刀大呼道。 “汉人兄弟们,这天下数千年来就是我们汉人的天下,是我们祖宗传下来的疆土,什么时候轮到蛮夷鞑子来做主了,看看你们在鞑虏治下过的什么牛马日子? “暴元残民害民,派包税官横征暴敛不说,来了天灾也不救济百姓,这些年接连不断的大灾,我中国之地死了多少百姓,千里饿殍,尸横遍野啊!朝廷可有问过管过? “没有!他们不光不管,还要派色目胡人来放印子钱,年利百倍,还有那利滚利,是刮骨的刀,逼得多少人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我鲁锦今日遵从天道,举大义,诛暴元,就是为了还天下汉人一个朗朗乾坤! “等我打下六安,杀了城里的鞑子,你们欠下的高利贷,全都一笔勾销,你们被卖做奴隶的兄弟姐妹,全都放还为民,我还要开仓放粮,赈济过不下日子的百姓! “你们都给我听着!祖上是汉人的,不愿给鞑子当牛做马的,想救回家里被卖的儿女亲人的,全都给我老实听话,等我打完这一仗,就是咱们汉人翻身的日子!现在,全都给我动起来,拿着粮食带着牲口,先出去避几天兵祸,咱绝对不连累你们。” 鲁锦的一番话,极富煽动性,因为说的切实符合他们的利益,在场的百姓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鲁将军,俺想跟你打六安,俺妹子被卖给了城里的胡人做奴婢,等打下六安,能把俺妹子带回来吗?” “鲁将军,欠了朝廷的印子钱,真能一笔勾销吗?俺也跟你打六安!” “带俺一个,去他妈的狗鞑子,这些年大灾俺们一家八口死的就剩两个,反正也过不下去了,跟着鲁将军造反去球,死也死的英雄,总比给鞑子当牛做马要好!” 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鲁锦顿时笑了起来,民心可用啊! 他当即说道。 “诸位兄弟愿意投军的,先带着你们的家眷出去避两天,帮咱好生看好了百姓,别让他们去给鞑子报信。 “‘士不教而战,谓之杀’,你们未曾操练,也不会打仗,现在让你们打仗就是害你们送死,等咱打完这一仗,愿意投军到时再来找我,可好?” “好,打六安的时候将军一定带上俺们。” 鲁锦点点头,“快去帮着村人搬家,找个地方避一避。” 村民们这才行动起来。 没过片刻,巢湖诸将就赶了过来,赵仲中手里还提着颗人头,高兴的向鲁锦说道。 “鲁大哥,这村子还有个驿站,那驿卒还想骑马逃跑,出去送信,被俺一刀杀了,还缴获六匹战马。” 鲁锦点点头,随即皱眉道,“一个驿卒,你杀就杀了,砍他脑袋做甚?拿给谁看?下次这样的小人物就别砍脑袋了。” 围堵六安方向的张德胜,此时也赶了过来,还押来一名男子,那男子见了这场面,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鲁大哥,此人是客居村中的商贩,刚才趁乱想要逃跑,被俺逮了回来,杀不杀?” 那小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鲁锦疯狂磕头,“大王饶命啊,俺就是个卖针头线脑的,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没想去给鞑子报信,求大王放过小人吧!” 鲁锦闻言却皱起眉来,他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当即问道。 “你说什么?客居村中的小贩?这村里还有客栈吗?” 张德胜立刻答道,“有个大通铺,提供食水,供过往行商歇脚的,算不上什么大客栈。” 好家伙,一个村庄既有官府的驿站,又有客栈,看来这村子的规模不小啊,不愧是建在官道两侧的村子,应该就跟现代高速的服务区差不多。 他当即对那小贩问道,“这村子叫什么?” “回大王的话,这村子叫官亭村,周围百姓又称此处为东三十里亭。”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人?干什么的?可认识六安的朱亮祖?” 小贩不敢不答,问什么说什么。 “回大王的话,俺叫杨五一,是新安乡的,家里种地,平时也做些小生意,卖些针头线脑,瓜果咸鱼的小东西,补贴家用。 “那朱亮祖俺当然认识,可人家不认识俺啊,不知那朱亮祖怎么得罪了大王,俺也打不过他,帮不上忙,求大王放了俺吧。” 鲁锦又问道,“新安乡在何处?” “新安乡就在六安城北面不远。” “哦,那你知不知道朱亮祖家住何处?他是住在城里还是住在城外?” “城外,他家地可不少,还在城外建有大宅,俺还去他们村赶过大集呢!” “哦,这么说你认识他家,很好,愿不愿意给咱指个路,放心,咱肯定不杀你。”鲁锦闻言眼前一亮,对这小贩笑呵呵的说道。 小贩顿时脸色一僵,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刚才多什么嘴,说不认识不就得了,只可惜现在晚了! “俺愿意带路,求大王一定放了俺。” 这时俞廷玉父子,张德胜、赵仲中等人也看了过来,不解道,“鲁大哥,咱们不是在这打埋伏吗?去找朱亮祖家干啥?难道要把他家人抓过来?” 鲁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当即点点头,“对,我听说那朱亮祖很厉害,特别能打,你们有把握擒住他吗?要是没把握,干脆就抓了他家眷,定然叫他投鼠忌器,容不得他不低头。” 俞通海眉头微蹙,“祸不及家人,这不太好吧?” 还不等鲁锦说什么,他爹俞廷玉就一个大哔兜呼了过去。 “你小子放屁呢,打仗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什么祸不及家人,造反杀头的买卖,被逮到了就是诛九族!你咋不跟朝廷说祸不及家人?” “爹,别打,给俺留点面子,俺可是营长。”俞通海捂着后脑勺顿时不乐意道。 “噗哈哈哈哈” 在场众人见状全都笑出了声。 (本章完) 第26章 叶升,怎么是你?(求追读) 第26章 叶升,怎么是你?(求追读) “大王,那就是朱元帅的大宅。” 六安城外的郊区,杨五一领着鲁锦他们来到一处村子里,说是村子,其实更像个小镇,毕竟距离六安城已经很近了。 看着眼前的砖砌院墙,虽然不是很大,但和周围的土坯房和茅草房一对比,还是能看出主人家的富贵。 鲁锦掏出刀子架在那小贩脖子上,“你最好没有骗我,不然我肯定让你哭都找不到坟头,我可是记得你家在新安乡。” “小人哪敢啊,大王饶了咱吧,咱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咱.” “闭嘴,不许哭。” “.” 鲁锦对着跟来的俞通海和张德胜一甩头,“通海把院子围起来,顺便警戒外围,德胜进去抓人,速度要快,一个都不许放过,但也不能伤人。” “是。” 几分钟后,院子里便灯火通明,响起一阵叫骂和打斗声,男男女女十多口人全都被抓到了前院里。 朱亮祖家里倒还算简单,只有他爹娘,还有个发妻曾氏,以及11岁大的长子朱暹,另外还有两个护院的打手,刚才反抗了一番,其他都是丫鬟仆役。 “伱们是什么人?为何夜闯民宅,绑缚吾等?”朱老太公看着这些头裹红巾的人,顿时惊怒交加。 鲁锦闻言不禁笑道,“朱老太公何必明知故问,难道我们这红巾的装扮还不够显眼?” “你们意欲何为?!” 鲁锦摊摊手,“这不是明摆着嘛,汝子朱亮祖枉为汉种,甘愿为鞑子卖命,杀我同胞,冥顽不灵,那我就只能抓了他的家眷逼他就范了,老太公,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便不再管几人反应,一挥手,喝道,“带走。” “鲁大哥,那些丫鬟仆役呢?”俞通海问道。 “带上他们也没啥用,还耽误事,把朱亮祖的爹娘妻子带上就行,其他丫鬟仆役全都绑起来关屋子里,找辆马车把人装上,我们速度要快。”鲁锦想了想立刻做出决定。 “好。” 没过一会,院子的侧门就驶出一辆马车,俞通海还高兴道。 “鲁大哥,俺在他家找到个好东西。” 鲁锦顿时皱眉道,“不是说了,不许拿他家的财物吗?” 鲁锦可是有收服朱亮祖的打算,因此即便是绑架他的家眷,也没有伤人,更不可能拿他家的财物,不然后面就不好说了。 俞通海顿时乐道,“也不算财物,应该是那厮练习武艺的兵器,你看。” 言罢,就见这小子从马车上抽出一支长柄狼牙棒来,棒身约一尺三寸,铁钉密布,柄大概有一米五长,总长不到两米。 鲁锦接过来比划一下,大概有二三十斤重,虽然他力气很大,能挥的动,但还是觉得有些费力。 能挥舞的动,和能用是两码事。 这玩意抡起来砸人容易,但抡出去就收不住了,用起来很不灵活,如果敌人闪避躲开,你兵器抡出去又收不回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冷兵器也不是越重越好,这就是一个平时练力气的训练器材。 他皱眉道,“拿这玩意干啥?” 俞通海嘿嘿一笑。 “鲁大哥不是还少一把趁手的兵器吗,我看这狼牙棒不错,你先试试,若是不趁手,那也是一块好铁,回来再找工匠改成其他的。” “行吧,那就先收着。”鲁锦将狼牙棒扛在肩上。 自加入巢湖水师以来,他一直以擅计谋的形象出现,顶多也就用过几次甩棍和腰刀,长兵器这玩意是真不会,最近也忙,没时间学。 不过等这次打完应该就有时间了,到时候肯定是要定制一把武器的。等俞通海把马车带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鲁锦又看向那个在院子里抓到的护院,这应该是朱亮祖留在家里看家的家将,或者亲兵之类的角色。 那人一双怒目瞪着鲁锦,鲁锦却不以为意,叫人从院子里牵来两匹马,只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记住了,我叫鲁锦,是巢湖红巾新来的千户,你家郎君的家眷我就先接走了。 “你可以去给你家郎君传信,就说我说的,朝廷让他守六安,那他就在六安好好守着就是,庐州城破不破关他朱亮祖屁事? “既然他非要插手庐州,那六安我就要了,去跟你家郎君说,就说我问他,他到底是汉人的种,还是鞑子的狗? “当然,我也并非要和他不死不休,大家都是汉人,一起驱逐鞑子才是正经事,何必为胡虏卖命呢,便是死了,也要担一身汉奸的骂名,你说对不对? “告诉他,想讨回家眷也不是没有机会,立刻给我滚回来,庐州城的事让他少管,只要让我看见他的兵出现在庐州城外,我在六安这边就让他的发妻和儿子去填沟壑,让他的爹娘拿着竹竿去先登攻城! “他朱亮祖不是很勇吗?那想来他爹娘妻子定也不差,六安必能一鼓而下。 “都记住了吗?”鲁锦拍拍那家将的肩膀。 这人也不说话,只面露怒色的点点头。 “滚吧,速度要快,晚了我可就真让他爹娘去攻城了。” 那家将顿时怒哼一声,低声骂了一句卑鄙什么的,然后就熟练的翻身上马,还牵上另一匹,一路狂奔的向庐州方向追去。 有两匹马用来换乘,那家将根本不惜马力,不到半个小时便跑到官亭村段的官道,不过大晚上的,路上一个人没有也很正常,况且他任务紧急,并未停留,因此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次日早上八点,朱亮祖所部距离肥西还有十里,距离庐州还有三十里,战场已经遥遥在望,他当即命令大军停下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去接战。 朱亮祖是昨天下午整军出发,一直行军到晚上十二点才扎营休息,次日一早五点又开始爬起来行军,速度不可谓不快。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庐州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噩耗。 那家将把两匹马跑的口吐白沫,终于及时赶上了朱亮祖。 “你说什么?巢湖红巾跑去打六安了?还抓了俺爹娘妻子?”朱亮祖顿时气的怒不可遏,拳头攥的嘎嘣直响。 “都是俺无能,没能护住大帅家眷,请大帅责罚。”那家将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朱亮祖扬起马鞭作势欲打,但长出了两口气,又把手放了下去。 “起来吧,敌人有备而来,又人多势众,你们只有两个能有什么办法,你说那人叫鲁锦,他抓我家人到底意欲何为?” 那家将当即说道,“那人自称是巢湖红巾新来的千户,他说朝廷让大帅守六安就该好好守,少管庐州的事,既然大帅要管庐州,那他就打六安。 “他还问大帅到底是汉人的种,还是鞑子的狗,劝大帅不要给胡虏卖命,不然就是死了,也要被人骂做汉奸。 “他最后还说并非想和大帅不死不休,只是不想让大帅插手庐州之事,还说若是想讨回家眷,就立刻调兵回去,若大帅的兵出现在庐州城外,便要让夫人和公子去填沟壑,让老太公去先登攻城” 那家将的声音越说越小,朱亮祖的拳头也越捏越紧,半晌终于骂出一句。 “鲁锦!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拿人家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堂堂正正打一场。” 那家将却着急道,“大帅,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回去啊,那人可是说了,若是回去慢了,他可真的会让太公去先登攻城的。” “哼,我倒要会会这个卑鄙小人,调头,我们回去,这庐州城爱谁谁,我们不管了。” 朱亮祖当即勒转马头,催促士卒们调头行军,折返六安。 士卒们顿时骂骂咧咧起来,跑了一夜好不容易快到地方了,现在又让回去,这不是折腾人吗?不嫌累啊? 然而朱亮祖一路骑马,他还真不嫌累,甚至还因为担心家人,一路都在催着士卒急行军,几乎全程都是在跑的,根本不惜士卒的体力。 等往回跑出二十多里,迎面突然来了一骑白马银甲,手持长槊的骑将,朱亮祖顿生警觉,仔细一看,才认出来人竟是左君弼手下的骑兵将领,叶升。 “叶升?怎么是你?左君弼不是全军覆没了吗?你为何在这?” (本章完) 第27章 入你娘,咱跟你们拼了!(求追读) 第27章 入你娘,咱跟你们拼了!(求追读) 朱亮祖正着急往回赶的路上,叶升的突然出现,让他顿感诧异。 只见叶升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嘴唇干涩,风尘仆仆,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身上甲胄还沾染了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 待叶升打马上前,这才说道。 “朱大帅,前日我家左帅兵败身死,升幸以单骑突围,仅以身免,再欲回城之时,又见巢湖水师倾巢而出,千帆围城,升欲回城而不得,便想去六安寻大帅搬救兵,来解庐州之围。 “只可惜我去晚了,到了六安才听说大帅早已发兵前往庐州,便又一路寻过来,这才碰到大帅。” 朱亮祖眉头一挑,“原来如此,没想到竟然还跑出你一个,还知道去找俺求援,倒也算忠义。” 叶升并不在乎夸奖,只是看着正调头往六安方向急行军的士卒,顿时不解道。 “朱大帅救援之恩,升先替我家二将军谢过,只是大帅既已来了庐州,为何又不接战,转身就走呢?” 朱亮祖闻言冷哼一声,咒骂道。 “哼,自然是那巢湖红巾不想俺去碍了他们的好事,他们绑了俺的家眷,让俺回去,不然就要驱使俺爹娘妻儿去先登攻六安,你说俺该怎办?自然是要回去,和那卑鄙之徒决一死战!” “这,怎会如此”叶升一副惊讶表情,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 他是提前知道计划的,而且还是计划中的关键一环,鲁锦要佯攻六安,调朱亮祖回援,这个叶升是知道的,可绑了朱亮祖的家人却是在计划之外的事情。 于是叶升便愣在原地,“那庐州这边怎办?” 朱亮祖当即说道,“这有何难,你家二将军不是还在守城吗,他们粮草充足,多守几日也无妨,待俺回去杀了那卑鄙之徒,夺回家眷,再回来救伱家二将军也不迟。” 言罢,他看了看叶升,之前第一次镇压巢湖红巾的时候,他就在战场上见过这个叶升,知道这小子很能打,顿时起了招揽之意。 于是他又问道,“你如今有何打算,你家左帅也已战死,那左君辅又是个无能之辈,你还打算跟着他?不如跟着俺,俺那里还缺一个骑兵千户,岂不比跟着左君辅要强?” 叶升闻言顿时面露犹豫之色,考虑半天才说道。 “左帅于我有恩,如今他尸骨未寒,身首异处,城池又被围,我岂能在此危难之时另投别家,若大帅愿助庐州解围,帮我夺回左帅头颅,也算我还了左家恩情,到时定然为大帅效命。” “哈哈哈哈,好,那便这么说定了,你先跟俺回六安,待收拾了鲁锦那卑鄙之徒,咱就回来帮你救庐州。” “是。”叶升当即应诺。 朱亮祖得到肯定的答复,顿时高兴起来,随即又问道,“你快跟俺说说,那日左君弼究竟是怎么败的?” 叶升当即介绍起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从南北传来消息,到左君弼预判巢湖会有行动,然后就传出巢湖给李普胜送粮,缺粮,随即又到处搜集粮食,甚至不惜冒险上岸运粮的事情。 随后叶升又评价道,“如今看来,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巢湖红巾的诱敌之计,目的便是将左帅主力引出城外。” 朱亮祖闻言又皱眉道,“倒是好计策,可左君弼的主力也不差吧,他可是世袭千户出身,又掌管庐州武库,兵甲精良,就算敌军多出一倍,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啊?” 叶升当即面无表情的说道,“是殷从道,巢湖红巾不知从哪里得知他的家眷在城外,就绑了他的家眷,逼他反水。 “那日我们率主力刚出城不久,就中了巢湖红巾的埋伏,关键时刻,殷从道又倒戈一击,这才导致我军全军覆没。” 朱亮祖闻言顿时大怒。 “叛徒!入你娘,又是拿人家眷做要挟,定是那叫做鲁锦的卑鄙小人干的,老子这次定然要宰了他,砍下他的脑袋做夜壶!” 叶升听着朱亮祖骂鲁锦,心中一阵尴尬,但脸上毫无表情,只一副可惜的模样。 “你赶了两天路,又打过一仗,定然饥饿难当,俺这里还有些吃食,你快吃些,这次俺定然要斩了那卑鄙之徒,到时你也要帮忙。”朱亮祖让人拿来面饼和牛肉,怒气冲冲的递给叶升说道。 “多谢大帅。” “吃快些,你边吃边赶路,对了,你再给俺说说,那巢湖红巾现在究竟有多少人,为何能一边围庐州,还有余力去攻六安呢?” 叶升想也不想的当即说道,“大概有七八千的样子,那日战后,殷从道又叛变投敌,可能还会带去一两千人,但加起来也肯定不过万。 “他们围庐州至少要六千人,那在六安的最多三千兵不到,应该是没打算真的攻六安,只是牵制大帅,不让大帅去庐州罢了。” 朱亮祖点点头,这么算下来确实靠谱,顿时放心道,“只三千兵不到,也敢来触虎须,这次非要那姓鲁的混账好看不可,传我军令,全军加速行军。” 一声军令传出,士卒们更加苦不堪言,他们从昨天下午跑到现在,真的快他妈累吐血了。 全军就这么在朱亮祖的不停催促下,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当日下午四点多,抵达东三十里亭! 六安就在东三十里亭的正西方,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多钟,烈日西照,朱亮祖他们迎着下午最是毒辣的太阳前进,烈日照的他们眼睛都看不清楚。 大军开过,官道两侧的‘百姓’纷纷避让,朱亮祖并没起疑,因为平时那些百姓也这样。直到他们快要穿过这一段路时,终于看到前方的官道上,有一人头裹红巾,身上穿着不怎么合身的铁甲,手扶狼牙棒,坐在一个倒扣的竹筐上,就这么大剌剌的坐在路中间。 在他的身后,是上千身披甲胄,头裹红巾,手持刀枪,阵型森严的大军。 村口路旁的树上,还挂着一口半人高的破烂铜钟。 朱亮祖顿时面色难看起来。 “你是谁?” 鲁锦站起身来,抡起狼牙棒活动了一下身体。 “朱亮祖,你来的好慢,我都在这里等你一天了!” 朱亮祖闻言顿时心中一沉,眯着眼看向站在烈日中的鲁锦,根本看不清样貌,只觉得此人身形极为高大壮硕,似乎比自己还高一些。 “你就是鲁锦?” “正是鄙人,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啪’的一声,鲁锦打出一个响指,立刻有士卒摇动绳索,敲响了那口破钟。 铛——铛——铛—— 三声沉闷的钟鸣,在东三十里亭的上空响起,叶升顿时一阵郁闷,那天他们就是听着这丧钟的声音全军覆没的. 果不其然,只见下一刻,数不清的红巾军从官道两侧冲出。 已经吃饱喝足,在这里养精蓄锐一整天的他们,呐喊着杀向早已疲惫不堪,喉咙渴得冒烟,两腿跑的像是灌了铅,被遛狗遛的连续跑了两百多里,连站都快站不稳的元军士卒。 双方弗一照面,便如一边倒的屠杀! 而且这次鲁锦吸取了围歼左君弼的经验,为了防止最后把敌军逼到一团,难以吞下,这次他重新调整部署,刚一接战,便从横向里把元军长长的行军队列分割成好几节。 然后赶着他们向村里不同的区域去战斗,瞬间就摧毁了敌军的阵型和指挥系统,而且一边打一边劝降,让敌人尽快丧失抵抗意志。 “入你娘,你竟敢阴我?!”见到身后疲惫的士卒瞬间被数不清的红巾吞噬,朱亮祖顿时惊怒道。 鲁锦撇了撇嘴,“能不能不要说如此幼稚的话,兵者,诡道也,打的就是一个兵不厌诈,我为何不能算计你?” “卑鄙之徒,受死!” 朱亮祖此时也顾不得家人了,因为他自己此刻都自身难保,这货骑射一流,马背上随时放着弓箭,当即就举弓在手,瞄向鲁锦。 只是还不等他把箭矢搭在弦上,斜下里突然伸出一柄长槊,瞬间挑断了他的弓弦,槊杆又往下一震,打在朱亮祖坐下的马匹脖子上,那匹战马顿时咴咴的惨叫一声,前蹄跪在了地上,朱亮祖也跟着栽了下去。 等他翻身站好,手中的角弓也因为失去弓弦,反弹的向外弯了过去,手中则是抄起了一杆黑色铁枪。 朱亮祖看向身侧毫无征兆,突然出手的叶升,心中更加震惊。 “叶升,你.?!” “我是鲁将军的人,奉主公之命,诱你来此。”叶升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才是出卖了左君弼的叛徒?!” 朱亮祖只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到现在还没缕清到底怎么回事。 “不,我不是叛徒,殷从道也不是,我们都是被俘后,受主公恩遇,才投到主公麾下的,我们都是汉儿,自不会给胡虏效命,更不会为虎作伥。 “朱亮祖,不要再助纣为虐,给鞑子卖命了,鞑子残民害民,这天下百姓都过得什么苦日子,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早些认祖归宗,不要继续给鞑子当狗。” “好好好。”朱亮祖怒极反笑。 “今天俺算是认栽了,不过就怕你们没本事拿下俺,咱手中的铁枪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然而下一刻,就见旁边又窜出几条身披铁甲的彪形大汉。 俞廷玉,俞通海,俞通源,赵仲中,赵庸,张德胜,六人或执铁枪,或执大棒,鲁锦也扛着狼牙棒围了过来,叶升翻身下马,手持长槊截断后路。 八员虎将各持兵刃,将落马的朱亮祖团团包围! 饶是朱亮祖自负武功高强,见了这场面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入你娘,咱跟你们拼了,今日便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 (本章完) 第28章 你凭什么不服?!(求追读) 第28章 你凭什么不服?!(求追读) 东三十里亭的村口,下午的烈日之下,朱亮祖身陷重围,已经做好了今日必死的准备。 他手中铁枪一指,率先向鲁锦这个罪魁祸首发难,结果还没沾到鲁锦的衣角,就被旁边的张德胜出枪挡了回去。 趁着朱亮祖收招格挡之际,鲁锦猛然欺身而上,手中狼牙棒恶风呼啸,凶猛地砸向朱亮祖的胸口! 这一击势大力沉,看的朱亮祖瞳孔皱缩,鲁锦手中的狼牙棒就是从他家顺来的,那是他平时练武的器械,如何不知其威力? 这要是真被砸中,焉能还有命在?连忙横枪招架。 下一刻,当啷一声金铁交击之响,双方都被震得两手发麻,朱亮祖更是被砸的倒退两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厮好大的力气!’ 对面的鲁锦也十分惊讶,他被狼牙棒抡出的惯性带着向前半步,待站定后,目光狐疑的看向朱亮祖手中的铁枪,枪身上居然只有一些刮痕,并无大碍的样子。 ‘这他妈都没断?不会真是铁的吧?’ 还真让他猜对了,朱亮祖手中的铁枪就是积竹柲包铁芯的,可算得上是古代最好的枪棒材料了,不愧是地主出身,打这根铁枪怕是了不少钱。 “他那枪是铁芯的,大伙并肩子一起上!” 下一刻,场中枪棒齐出,棍棒呼啸之声不断,金铁交击之声不绝。 鲁锦手中的狼牙棒确实太重,惯性太大,容易收招不及,单打独斗可能早就被朱亮祖反杀了,但现在是群殴!! 身旁的张德胜一直护着他,一旦看到鲁锦出招,下一刻张德胜必定出手替他挡住,这鲁锦还怕个屁啊,只管仗着力气大,猛猛输出就是。 几十斤的狼牙棒被他舞的虎虎生风,压得朱亮祖有苦难言。 俞廷玉也拿着一根大棒,不停往朱亮祖腿上招呼,只打中两下,便让他步伐踉跄,险些被赵仲中一枪刺死,一旦俞廷玉遇险,他两个儿子俞通海、俞通源就立刻顶上,保护亲爹。 赵仲中和赵庸兄弟也不遑多让,出枪角度刁钻,时不时就要给朱亮祖制造一些威胁。 这才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朱亮祖也是真的有武艺在身,在众人围攻之下闪转腾挪,一杆铁枪舞的跟风车似。 但终归是猛虎架不住群狼,只打了十来分钟,便彻底陷入颓势,只能各种招架,难以反击,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朱亮祖喘着粗气,渐渐也回过味儿来,这群人明显是想活捉他,猫戏老鼠,耍他玩呢!不然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撑到现在。 但他又没得选,只能被迫卖力地表演那只被戏弄的老鼠,想到此处,一股屈辱感就涌上心头,下一刻,手中招式又凌厉了几分。 场外,主战场那边,廖永坚、廖永忠兄弟,还有俞通渊三人,已经全歼朱亮祖的三千主力,以养精蓄锐的猛士,对阵疲惫不堪之敌,只一照面就将敌军打的崩溃,胜负根本毫无悬念。 三人感觉比上次打左君弼还要轻松些,上次毕竟是第一次,还比较紧张,也没什么埋伏的经验。 这次却有了经验,还士气高昂,而且敌人比上次的还弱,打起来能不轻松吗?! 三人来到村口战场,见他们八个还在围攻朱亮祖,忍不住摇了摇头,才17岁的俞通渊见状立刻大喊道。 “爹,大哥二哥,俺来给你们帮忙!” “滚一边去!”俞廷玉父子三人异口同声地骂道。 廖永坚顿时笑道,“八个打一个还用你帮忙?没事干了是吧?去统计战损,收押俘虏去。” “哦。”俞通渊撇了撇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干活。 朱亮祖这边被围殴了半个小时后,早已累的气喘如牛,鲁锦他们八人见主战场那边已经结束战斗,当下又是一轮猛攻。 鲁锦找到机会一狼牙棒挥出,这次朱亮祖再也招架不住,手中铁枪当啷一声就被打落在地,身子也被震得连退三步,俞廷玉见状一棒抡向他的后膝窝,当即打的朱亮祖双膝跪地。 赵仲中、赵庸兄弟趁机出枪,左右架住朱亮祖两肋,张德胜和叶升一前一后用枪槊架住他的脖子,朱亮祖掉落的铁枪也被俞通海一脚踢飞。 看着双膝跪地,赤手空拳,前后左右全被架住的猛男朱亮祖,鲁锦手中狼牙棒一挥,直指他的天灵盖。 “怎么样?服不服?” 朱亮祖瞪着眼睛,眉毛倒竖,盯着鲁锦怒骂道。 “呸!老子不服,以多欺少算甚好汉,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要是单挑,老子早就一枪挑了伱!” “老实点,败军之将还那么横。”俞廷玉一棍子砸在他的背上,顿时打的朱亮祖闷哼一声。“哈哈哈哈。”鲁锦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道。 “论单打独斗,我或许真打不过你,但咱们是两军交战,战场之上何谈公平?那我肯定要以多欺少喽!”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廖永坚那边,“永坚兄,伤亡如何?” 不等廖永坚说话,俞通渊就立刻高兴道。 “鲁大哥,这次咱们只有几个轻伤,两个巴掌就能数过来,阵斩敌军1364人,俘虏1638人,我军无一阵亡,这是大胜啊!” 朱亮祖闻言惊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半个时辰,自己的三千主力就全军覆没,更夸张的是,对方居然无一阵亡,这是什么逆天战绩?! 随即他就瞥见鲁锦正得意的看着自己,一副‘这次你服不服’的表情。 朱亮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呸!只会用阴谋诡计,还绑人家眷做要挟,卑鄙无耻,真小人也,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俺定然阵斩汝之头颅!” 还不等鲁锦说话,已经成为鲁锦小迷弟的俞通海当即就一棍子捣在朱亮祖肚子上。 “败军之将,神气什么?你再厉害不是一样被我们给生擒了?!” “啧啧啧” 鲁锦口中啧啧有声,脸上一副惋惜之状。 “你当初能阵斩金小姐,立功封帅,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只是个没长脑子的蠢物罢了,恁的弱智,说出的话还不如个三岁的孩子,就你这样的也配为帅?” 朱亮祖闻言顿时怒道,“狗贼,要杀便杀,士可杀不可辱!” 鲁锦闻言手中狼牙棒一挥,将朱亮祖打翻在地,还不等他起身,又用狼牙棒压在他的胸口上,朱亮祖闭上眼睛,一声不吭,一副英勇赴死的做派。 然而他却没等到直砸天灵盖的致命一击,而是听鲁锦不屑地说道。 “就你也配让我辱?我辱你什么了?你身为将帅难道没读过兵法? “孙子兵法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我先围庐州而不取,就是为了诱你来援,可以说,从你见到左君辅求援信使的那一刻,便已中了我的圈套。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你这个蠢货对敌情一无所知,明明有左君弼全军覆没的前车之鉴,你却丝毫没有警觉,也不想想左君弼是怎么死的?以为凭借武功就能包打天下?此为骄兵,骄兵必败! “我观你部士气高昂,兵卒精悍,非易取之军,于是先引你去庐州,等快到地方,再调你回师。 “兵法云‘将不可怒而兴师’,而你这个蠢货却轻易被我激怒,得知家眷被我请去,便瞬间失去理智,不明敌情,不顾士卒疲惫,只知逼着他们强行军,于是又中了我的疲兵之计。 “如此这般处心积虑,我还是担心,我与你素不相识,对你风格秉性一无所知,生怕你的反应超出我的掌握,于是又派叶升去给你打心理战,故意向你透露虚假兵数,故意告诉你左君弼死于手下背叛,从而弱化他死于埋伏,使你放松警惕。 “你听到我绑架殷从道的家眷,便感同身受,怒不可遏,岂不知又中了我的心理战?以为我只会行些卑鄙手段,而怯于阵战,从而对我起了轻视小看之心。 “‘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我庙算如此之多,而你这个莽夫出兵毫无计划,被我轻易牵着走,从头到尾都在我的设计之中,所思所想,一举一动,皆在我的手心。 “你拿什么赢我?! “你凭什么不服?!” 鲁锦的一番话复盘了这次的全部计划,听的在场巢湖诸将心驰神往,就是眼前这个神一般的人,才能想出如此绝妙的计策,才能带着他们轻易打败曾经不可战胜的敌人。 朱亮祖听完则是张大着嘴巴,直到此时听完了鲁锦的复盘,他才把这两天的全部事件串联起来,这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人家算计的死死的。 如果是这样,那真输的不冤。 当将军不读兵法,打仗不动脑子,如今又输的那么惨,即便骄傲如他,也实在没脸再说一句不服,末了只是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没脸再看鲁锦。 “鲁大哥,这厮恁的没眼色,干脆打死算了。” (本章完) 第29章 重整山河之人(求追读) 第29章 重整山河之人(求追读) 这次跟过来参与伏击战的巢湖诸将,都事先知道鲁锦有招降朱亮祖的打算,不然也没必要费劲活捉了不是。 经过之前叶升和殷从道的事情,他们现在也对招降纳叛这事不那么反感了。 尤其是这次,鲁锦大胆启用刚刚投靠的叶升,并且叶升还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更是让诸将对鲁锦大胆用人的气魄所折服,那再招降一个也没什么关系嘛。 只要是人才,只要肯真心归附,收就收下了,就像鲁锦带他们打的这两仗,兵越打越多,将越打越广,实力不断扩张,这样才能打下更多的地盘。 这朱亮祖虽然之前斩了金小姐,但金小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本来就不怎么信那劳什子弥勒教,而且让这一群大男人去听一个女人的指挥,他们也觉得别扭。 还有那弥勒教的妖术,跟鲁锦这个公输传人一比,简直差远了好吗,你能用雷电点灯吗?你能造出会自己跑的车吗? 最关键的是,你懂兵法吗?伱能带他们不停的打胜仗吗? 都不能?那死就死了呗 因此对于金小姐的死,巢湖诸将心中并无多少仇恨,所以对招降朱亮祖也没多少反感,况且这货还算能打,真收服了也算一员猛将。 只是现在鲁锦好说歹说,这货却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顿时就把俞通海气到了,当场就说他没有眼色,干脆打死得了。 朱亮祖闻言顿时看向鲁锦,又看看叶升,想到被活捉的自己,立刻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是想招降自己?! 果不其然,就听鲁锦说道。 “我原本看你还算个勇猛之士,便想招降于你,只是如今看来,你似乎不怎情愿的样子,那便算了吧,许是我们没有缘分。” 朱亮祖闻言顿时气的眉毛倒竖。 “汝这厮既想招揽于俺,那还绑俺家眷?汝便是这样招揽部众的吗?” 鲁锦闻言立刻笑了起来,拍了拍手,当即就有士卒从村中驿站引出一辆马车,朱亮祖的爹娘妻子都在那里。 他儿子朱暹,见自己亲爹被巢湖诸将架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怒喊道,“爹,你没受伤吧,你们这些坏人,快放了俺爹!” 朱亮祖的爹娘见自己儿子躺在地上,刀棒加身,也是面色一变,没想到一向那么能打,在外威名赫赫的儿子也有一天会全军覆没,被人生擒活捉。 “看到了吧?我只是将他们暂时请来做客而已,人可是好好的,不曾少一根头发,你那儿子还有力气骂我呢。” 朱亮祖见家人都没事,稍稍放心,但还继续嘴硬道。 “哼,汝等就算打赢了俺,那又如何,这天下还有多少州县,还有多少俺这样的元帅,别以为能赢一两次,就妄图对抗朝廷。 “待朝廷反应过来,召集数十万大军前来镇压,到时看汝等如何应对,俺可不想陪汝等送死。” 鲁锦闻言叹了口气,不禁可惜道。 “朝廷大军,那是什么东西?我鲁锦从来就没怕过! “若是我生在国朝之初,那可能还真不会造反,百姓在前宋治下,日子过得就好吗?我看也未必! “反观元世祖,颇有明君气度,安流民,垦荒田,修水利,减免赋税,筑运河,编农书,开海贸,一副天下大治的景象。 “我上懂天文地理,下懂兵法韬略,若生在国朝初年,让我带兵去东征日本,定然轻易杀其君,灭其国,立不世之功! “可惜啊,可惜我没生在那个年代,自世祖薨逝,你再看看后面这朝廷是什么鬼样子? “皇室手足相残,朝中权臣当道,妖氛盈天,燕帖木儿鸩杀泰定帝,行废立皇帝之举,公然分裂国家,带着大都跟上都打起了两都之战,打的民生凋敝,哀鸿遍野,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他一己之私。 “后面更是权倾朝野,祸乱宫闱,睡太后,睡皇后,睡公主,色胆包天,以至于房事过多而早衰,四十岁精近而亡。“后面的太师伯颜更不是东西,公然提出要杀尽汉人五大姓氏,如此逆天之举,便连那些鞑子都看不过去,于是脱脱又联合小铁锅政变,将亲叔叔伯颜流放广东,上演一出子杀父,父杀兄的戏码,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现在这位宰相脱脱便是好的吗?前些年鄂豫皖鲁之地天灾不断,朝廷不闻不问,百姓水深火热,死者枕藉于路,千里饿殍,易子而食,伏尸何止百万,朝廷管过吗?没有! “他们自己的天下,他们自己都不在乎!” 鲁锦深吸一口气,又说道。 “这两年黄河水灾终于冲到了大都城下,那昏君权臣终于不能装作看不见了,于是又逼着百姓去治河,累死了多少百姓?以至于酿出红巾之祸。 “发不起工钱就大肆印钞,用新钞买旧钞,趁机掠夺民间财富,不知廉耻,毫无底线!这短短几个月来,物价翻了几十上百倍不止!这难道不是亡国之象? “你若是读过史书,便该知道前宋将亡之时,当时一石米卖多少贯钱! “哈哈哈哈!”鲁锦突然狂笑出声。 “你居然还用朝廷大军来恐吓我,就凭那昏君和权臣的关系,你猜他们会放心谁来统御你说的那几十万大军? “皇帝亲自领军吗?那宰相脱脱会同意? “宰相脱脱去领军吗?难道皇帝看不到燕帖木儿的前车之鉴?就不怕宰相再行废立皇帝之举? “如今中原、江淮、江西数省皆有义军起事,红巾半宇内,兵少了朝廷根本镇压不了,兵多了,你猜猜会如何? “若是宰相脱脱敢亲率几十万大军来此,不是我吹,老子都不用跟他打,皇帝就会连发二十道金牌逼他回去,同样是奸臣和昏君在位,你以为脱脱会比岳飞的下场好多少? “古人常言,胡虏无百年之运,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这暴元将终,而我鲁锦,就是那重整山河之人!” 场中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巢湖诸将都傻傻的看着鲁锦,心中震撼不已,之前他们只知道鲁锦聪明,读过兵书,会打仗,擅用计谋,可如今还是第一次听鲁锦说起这些皇室的宫廷秘辛,第一次听他分析天下大势。 这些东西,可不是底层的普通百姓能知道的,更不是他们这个阶层能有的眼界!众人顿时对鲁锦又更加高看了一眼。 朱亮祖也已经听的满头是汗,听鲁锦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一副‘大元要完’的末世景象,再顺着他的分析想一想,又很有道理,如果宰相脱脱也跟岳飞一个下场,那. “哼,你讲的是很有道理,可跟俺有甚关系,俺若偏不从呢?” “哈哈哈哈,你爱从不从,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手下败将!没了你,我便不能打天下了?”鲁锦不屑地笑道。 “那你能放了俺?”朱亮祖惊疑不定的试探道。 鲁锦倒是非常大方。 “放了你也并无不可,但不是现在,我要为我的兄弟们负责,我还要用你拿下六安,这一仗总不能白打,费劲抓到你也不能白抓,等打下六安府城,放你一家离去又如何。 “我还能怕了你不成,我能胜你一次,就能胜你两次,三次,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猛士而已,这天下的猛士多了,也不缺你一个!” “说得好。” 旁边的俞通海当即助攻道,“招降你是鲁大哥看得起你,手下败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给脸不要脸,呸!” 俞廷玉也看向鲁锦问道。 “鲁兄弟,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鲁锦想也不想的说道。 “先把这厮绑起来,连同他的家眷,还有那些俘虏兵,一起带去庐州,左君辅等援军该等的着急了,我们这就帮忙给他把援军送去。”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全都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30章 更上一层楼(求追读) 第30章 更上一层楼(求追读) 待鲁锦定好了下一步计划,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先派骑兵去给庐州那边的廖永安报捷,就说这边已经打完了,正在往回赶,让他不要担心。 然后把东三十里亭的百姓喊回来,让他们帮忙挖坑,掩埋官军的尸体,鲁锦他们要尽快赶回庐州,就不能留下善后了。 村民们看到被活捉的朱亮祖,还有全军覆没的官军,顿时惊愕不已,这才两天不到,朱亮祖就败了?! 之前几个嚷着要投军造反的汉子,更是万分激动,吵着现在就要跟他们去打庐州。 还有催着鲁锦尽快兑现承诺的,每户一石粮他们不敢催,但是废除朝廷官方的高利贷,释放奴隶亲人,却是他们十分期盼的,要是鲁锦再给他们减免一些赋税,那就更好了。 鲁锦只能对这些人安抚一番,当即抱拳高声道。 “各位父老乡亲,这次我军能打赢,多亏你们的帮助,我鲁锦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定然兑现当日承诺。 “只是我手中兵马不够,给我几天时间,待我回庐州调来大军,这六安我必取之,连朱亮祖都被咱生擒活捉了,难道你们还担心我打不下六安吗?” “将军一定要回来啊!” “鲁将军,俺们帮你打六安!” “俺们可还等着将军给咱汉人做主呐,一定要回来啊!” 队伍逐渐远去,看着还站在官道上依依不舍,翘脚眺望的村民,被五大绑的朱亮祖心中五味杂陈。 俞廷玉更是感慨道,“民心所向啊!” 鲁锦则是看着那些身上打满补丁,赤脚站在官道,眼中充满希望和期盼的百姓,这才说了一句。 “天下苦暴元久矣!” “这叫喜迎王师!”俞通海倒是没那么多感慨,他只是刚打完了胜仗,十分高兴,同时又心中不解道。 “鲁大哥,咱们这里六个战兵营,还有朱亮祖和他的家眷在手,打下六安应该不难吧?为何不先打六安,再回去打庐州呢?” 鲁锦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打下来容易,但伱要留几个营来守城呢?嗯?你要多少兵,才有把握守住六安?” “这”俞通海一时说不出话。 鲁锦这才说道,“你要是留下四五个战兵营,让我带一个营回去,那庐州还打不打了?而且庐州已经围了两三天,围城之战不宜久拖,不然恐遭意外,对我军士气也不好。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想要攻城,你们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廖永坚一直听着,此时也忍不住发问。 “等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鲁锦卖了个关子,没有直说。 差什么呢? 当然是缺个明确的首领! 鲁锦接连带着他们打了两场大胜仗,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威望,现如今的巢湖水师,无论是底层士卒还是将领,谁还敢小看他鲁锦? 尤其是这次零阵亡全歼朱亮祖主力,这什么逆天战绩,谁有把握打出比鲁锦更好的战果? 整个巢湖水师从下到上,大家都知道,只有跟着鲁锦,打仗才能赢,并且一直赢! 现在,他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地盘了,而且一次就是两座城,既然是两座,那肯定要分别驻军吧,到时候谁听谁的? 之前兵少,大家每次一起行动,原则上是大家商量着来,具体就是谁有主意就听谁的,鲁锦最有主意,还能带大家打胜仗,这才能以千户的身份,指挥全军行动。 但有了地盘就不一样了,他必须更进一步! 不论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他都必须成为这支军队的首领! 这还是政治上的考虑,另外还有军事上的考虑。 大家都没攻城经验,甚至鲁锦自己也没有,正好趁着这次打庐州,大家都聚在一起,长长见识,学学经验,用教员的话说就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另外,巢湖诸将中,谁有能力独当一面,负责守御一个方向?也就是将来六安谁来驻守? 以鲁锦现在的眼光来看,他们好像都不太合格,有的会带兵打仗,但遇事拿不定主意,有的情商高,打仗又不怎么出彩的样子。 ‘诸将还是稚嫩了些,缺人才啊!’鲁锦心中担忧道。 “将军不必担忧。” 庐州城外的一条大船上,廖永安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神采,见到每一个士卒,他都会鼓励一番,跟他们说‘我们必胜’。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其实廖永安才是那个最担心,最忧虑的人。 身边只有两个战兵营的兵力,还有个新招降的殷从道,兵力的匮乏,队友的不稳定性,让他心中焦虑不已。 还有鲁锦那边的战事,也让他极为担心,朱亮祖可是很厉害的,比左君弼还难打,虽然鲁锦也很厉害,廖永安的种种猜测也让他对鲁锦充满信心。 但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鲁锦败了呢? 总之就是担心,各种焦虑。 只有新来的郑用,从他频频蹙起的眉头,还有时不时向西面的张望中,察觉到了他的焦虑,这才对廖永安劝慰道。 “将军不需为鲁将军担忧,他之前设计对付左君弼时,便从容不迫,这次大家换了更加精良的甲胄器械,还有了上次的作战经验,再加上鲁将军的精密筹划,定然能够一举成功。” 廖永安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鲁兄弟天人之姿,何等人物,我当然信得过他,咱们一定会赢!” 就在这时,西面的官道上突然跑来一骑快马,有骑手在马背上沿路高喊,所过之处,围城的巢湖红巾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呐喊,‘万胜’之声震耳欲聋! “大捷!大捷!鲁将军全歼六安元军主力,生俘敌将朱亮祖,我军无一伤亡!” 廖永安和郑用听的眼前一亮,赶忙截住那名骑手。“你说什么?” “廖将军,鲁将军带俺们打赢了,俺们在官亭村设伏,全歼朱亮祖三千主力,敌将朱亮祖被俺们生擒活捉,我军无一伤亡。 “鲁将军让咱快些回来报捷,告诉大家不要担心,他正带着队伍往回赶,最迟再有一天就能回来。” “好好好!” 呼—— 廖永安连说三个好字,顿时长出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好似心头压了他两天的大石突然不翼而飞,他立刻大手一挥,“将此消息传至全军!” 下一刻,庐州城外顿时爆发一阵山呼海啸似的呐喊,‘万胜!万胜!’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惊得城墙上的守军瑟瑟发抖,不知道那些红巾又在发什么疯。 左家大宅内,左君辅听到城外的吵闹声,顿时心中一惊,连忙对张焕问道。 “张副帅,可是红巾开始攻城了?” 张焕皱眉摇了摇头,“没有,但刚才城外似是有人来报捷,然后就有士卒狂啸之声,可能他们又在别处打了胜仗。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有可能是朱亮祖的援军.” 张焕自己说着,顿时开始担忧起来。 他发现自己失算了,自己都能想到求援,难道城外那些红巾会想不到? 他们连左君弼的三千主力都能一口吃掉,那朱亮祖就算更厉害一些,可又能厉害到哪去? 庐州城仅剩的两千守军,全是新兵菜鸡,这两天他又从城内招募了一千多人,这些人更是不堪,就凭这样的军队守城,若是再让他们知道了援军被灭的消息。 那后果张焕都不敢想. 左君辅顿时脸色一阵苍白,口中喃喃道。 “不会的,不会的,那朱亮祖可是敢单骑冲阵,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人,怎么可能会败呢,一定是城外的红巾在故意虚张声势,以此打击我军士气!” 然而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翌日一早,至正十一年,九月初八。 鲁锦刻意压着行军速度,就怕士卒太过疲惫,走了两天才赶回庐州城外。 这次他们没有隐藏身形,而是大张旗鼓的从西面六安方向而来,队伍的前面,还有用绳子绑成一串一串的上千俘虏兵,为首的还有朱亮祖本人。 主力的凯旋而归,再次引起全军的喝彩,一时间,庐州城外刀枪如林,杀声震天,旌旗蔽日,士气如虹! 城内守军吓得瑟瑟发抖,有些刚刚招募的新兵,直接想办法开小差回家。 殷从道这货也拽着朱亮祖来到城下,朱亮祖只感觉一阵社死,闭着眼睛假装什么都听不到。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张焕,你且看看这是谁?这就是你等的援军大帅吗?咱们已经给你把援军送来了,哈哈哈哈,还不快快开城,引你的援军进去?” 城墙上的张焕脸色惨白,手指微颤,这他妈还打个屁啊,今天若是敌军不攻城,还不知道晚上有多少人当逃兵。 庐州城外,巢湖诸将们也汇聚一堂,廖永安、郑用、张温、朱寿、殷从道等人,全都兴高采烈的来迎接鲁锦。 “鲁兄弟!打得好啊,我想到了你会赢,但没想到居然赢得这么漂亮。” “哈哈,小意思。”鲁锦摆摆手表示不值一提。 廖永安也很兴奋。 “既然援军已灭,那我们是不是要攻城了?” 鲁锦点点头,随后问道,“我要的攻城器械准备好了吗?” “全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一声令下!” 鲁锦再次点头说道,“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正是攻城的好日子,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什么事?”众人全都竖起耳朵。 “你们听说过前宋攻辽的故事吗?”鲁锦反问道。 “前宋还打过辽国?不是一直被辽国打吗?”廖永安不解道。 “打过。”鲁锦解释道,“有一次出兵机会绝佳,辽国主力不在,城防空虚,宋军甚至打进了北平城,也就是现如今的大都,可以说,那是宋朝距离收复燕云十六州最近的一次。” 众人都颇为惊讶。 俞廷玉也皱眉道,“前宋还收复过燕云十六州?没听说过啊,应该是后来失败了吧?” “对。”鲁锦点点头。 “这,北平都打下来了,他们怎么败的?”众人皆是不解。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鲁锦强调道。 (本章完) 第31章 造反要有仪式感(求追读) 第31章 造反要有仪式感(求追读) 正当巢湖红巾将要攻城之际,鲁锦突然跟他们提起了前宋攻辽的故事。 诸将虽不知其意,但以鲁锦过往的做派来看,其中必有深意。 果不其然,就听鲁锦说道。 “前宋之兵源自残唐五代,五代的兵都是个什么鬼样子,大家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宋初开国之时,宋军攻略蜀地,竟在蜀地大肆杀掠,百姓怨声载道,其后仍屡教不改,多行杀掠之事。 “那次宋军攻辽,辽国主力皆不在城中,便如我们眼前这座庐州城一样,轻易可下,但宋军攻入北平后,居然在城中大肆抢掠,逼得城中百姓不得不反抗。 “眼瞅着宋国便能收复北平,燕云十六州简直唾手可得,然而却因宋军在城中抢掠过甚,逼得百姓自发反抗,最后竟被城中百姓给赶了出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奇耻大辱!这岂是一国王师该有的做派?!” 巢湖诸将文化水平不高,更没读过多少史书,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前宋居然有过差点收复燕云的机会,有人非常惊讶,有人愤愤不平,怒其不争。 廖永安、郑用、俞廷玉等人立刻理解了鲁锦的意思。 “鲁将军的意思是说,不要让我们成了宋军?”郑用率先道。 鲁锦点点头。 “如今我们面前的庐州,便如当年宋军面前的北平一样空虚,宋军进了北平,没有站稳,我们进了庐州,能站稳吗?” “定然能!”廖永安当即第一个表态,“谁敢在城里奸淫掳掠,咱第一个就砍了他的脑袋。” 俞廷玉也说道,“打下庐州城,那就成了咱们的地盘,城是咱们的城,百姓也是咱们的百姓,谁敢在城里抢掠杀戮,那不就是败家子吗,让俺发现,也定斩不饶。” 为了击败左君弼,为了打下庐州城,他们已经前后筹划了半个多月,如今终于到了攻城这一天,难道还能被城中百姓给赶出来吗?笑话! “好!” 鲁锦当即挺身而出,看向诸将,目露精光,举起狼牙棒高声大呼。 “那日我入伙巢湖,便答应带尔等打下庐州,我鲁锦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如今庐州主力尽殁,外无援军,内无精卒,守军士气尽丧,我军士气如虹,攻城之机已成!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必受其殃!我率羸弱无胜之军,先败左君弼,再败朱亮祖,二战二捷,此乃天意,非人力可敌也,若上天爱我,今日必克此城! “我鲁锦起于巢湖,顺天道,应民心,翦乱世,诛暴元,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今日起誓于庐州城下,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厌之! “尔等诸将,可愿随我攻城?!” 鲁锦一番激昂文字,顿时说的诸将热血沸腾,好似他们真的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士气瞬间爆棚。 造反,也要有仪式感!!! 什么叫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啊,战术后仰 诸将当即抱拳道,“愿随将军攻城。” “好。” 鲁锦当即开始点将。 “殷从道。” “末将在!”殷从道立刻出列领命。 “叶升已助我擒获朱亮祖,立下首功,尔原为庐州守将,熟悉城防,今日便是尔立功之时,可愿先登夺城?!”鲁锦当即问道。 殷从道瞬间大喜,要是打别的坚城,那先登夺城可算是九死一生的事,真的是用命换军功,但庐州城里那群菜鸡是什么水平,殷从道难道还能不知? 这简直就是鲁锦白送给他的功劳! 当即抱拳领命,“末将愿为先登,为主公攻克此城!” “好。赵仲中,张德胜。”鲁锦再次点了两人名字。 “末将在!” “汝二人俱是庐州本地人,熟悉城防,待破城后,德胜接管官衙,务必保住其中账簿籍册;仲中接管军营府库,务必保住仓储不失。” “是!”二人也抱拳领命。 “通海、通源。” “末将在!” “待殷从道打开城门,汝二人立刻进城,占领所有街道,收押降兵俘虏,巡防城中治安,若有我军士卒奸淫掳掠者,即刻逮捕,交予我处置,若有城中刁民趁火打劫者,同样处置。” “末将遵命!” 看着两个儿子一副对鲁锦言听计从的样子,俞廷玉暗暗眯眼,没有出声。 “张温、朱寿。” “末将在!” “你部随通海之后进城,直奔左宅,务必擒获左君辅此獠。” “遵令!” “叶升。” “末将在。”“你率骑兵伏于北门外,截击逃敌,务必不能让一人逃出城外。” “遵令!” “永安兄。” “末将在!”廖永安当即抱拳,单膝下跪,准备接受命令。 此举顿时引起众人一阵惊愕,之前接受命令的诸将也只是抱拳作揖而已,可也没谁真跪的。 廖永坚见状当即皱起了眉,廖永忠对三哥的行为有些不解,俞廷玉一副我就猜的模样,郑用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明白了什么。 鲁锦立刻上前将他扶起,以示尊敬,“永安兄率三营水师,佯攻三门,战事未息之前,务必不可让一人逃出城外。” “遵命!” 下一刻,鲁锦双目含光,扫视诸将,“各自准备,闻鼓攻城!” “是!” 半小时后,各部准备就绪,连续两次战斗,从左君弼和朱亮祖那里缴获的四面牛皮大鼓被敲响,咚咚咚的大鼓声震撼四野,鼓动着攻城士卒的勇气,也镇压着城头守军本就所剩无几的士气。 下一刻,无数头裹红巾,身披甲胄的勇士,踩着小船搭成的浮桥越过护城河,有人高举大盾在前面防箭,掩护着身后的队列快速抵近城墙。 后面还有更多的近战甲士,准备先登夺城。 不远处,甚至还有百姓在看热闹 东淝河的下游,距离庐州城不远的小码头,一条快船从巢湖逆流而来,远远的便看到巢湖红军正在攻城,船上之人顿时震惊不已。 待快船来到码头,还未停稳,船上之人便一个箭步跳上岸来,来人头裹红巾,腰悬铁刀,一副红巾打扮,见到旁边还有个手持长矛的人倚在树上,便问道。 “老乡,庐州城那是在干什么?” 那手持长矛的汉子瞥了他一眼,“你没看到吗?巢湖的红巾义军在攻城啊。” “他们能打下来吗?”从船上来的红巾疑惑起来。 那持矛男子顿时诧异道,“伱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你是谁?” “俺叫华高,是赵将军的部将,双刀赵听说过吧?”华高立刻自报家门。 持矛男子闻言不屑道,“双刀赵普胜?就那个被左君弼打的到处跑,连巢湖都不敢待,藏到含山当土匪那个?”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华高顿时气道。 “切,许做不许说?那双刀赵算什么,我看跟巢湖的鲁将军差远了,看看你们,再看看人家鲁将军,半个月不到就斩了左君弼,还活捉了朱亮祖,如今连庐州城都要打下来了,你们还好意思叫什么双刀赵?!” 言罢,持矛男子不屑地瞥了华高一眼,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 华高闻言顿时被惊得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他们斩了左君弼,还活捉了朱亮祖?!” 持矛男子立刻不耐烦道,“你不会自己看吗?别耽误俺看鲁将军攻城。” 华高见状又疑惑起来。 “老乡,你是干什么的?拿着根长矛,在这看戏?而且你怎么对巢湖红巾这么清楚?” 持矛男子立刻拍拍精瘦的胸脯说道。 “俺叫徐用,肥东乡下人,俺在村中结寨自保,之前被那左君弼杀了村中不少人,巢湖的鲁将军杀了左君弼,给俺们报了仇,俺服他有本事,想去找鲁将军投军。 “俺有一千乡勇,又会使长枪,便是冲锋陷阵,俺也敢上,去了定能得个千户。 “你问俺为何那么清楚巢湖水师,俺都准备投军了,能不打听清楚吗,而且他们都围城四天了,左君弼的头颅就挂在那里,眼睛不瞎都能看见!” 华高顿时惊讶不已,“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有一千兵。” 徐用顿时得意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庐州城。 华高还想说什么,下一刻便听到庐州那边传来一阵山呼海啸的喊杀声,眼前的场面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只见庐州城下,数不清的红巾在大盾的掩护下,二十人一队,扛着船在向城墙冲锋. 那是一种只有一米多宽,短则七八米,长则十米左右的小渔船,十分轻便,是巢湖水师数量最多的船型。 而庐州城墙也才五米高,七到十米左右的木船扛到城墙边,往上一搭,顿时就成了一道斜坡,船身还经过少许改造,里面固定了一些竹条当作台阶。 几十条上百条船搭在城墙上,顿时让城上守军防不胜防。 殷从道身披重甲,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第一个冲上城头,口中喊着‘降者不杀’,带领士卒迅速占领城墙,不到片刻,东城门便从里面打开,赵仲中、张德胜、俞通海、俞通源、张温、朱寿等人,一股脑就冲了进去。 “城破了!鲁将军真神人也!竟能以舟攻城,一鼓而下!”徐用顿时崇拜道。 (本章完) 第32章 请鲁大哥上座!(求追读) 第32章 请鲁大哥上座!(求追读) 至正十一年,西元1351年,九月初八,庐州城破! 看着眼前洞开的城门,被肃清残敌的街道,鲁锦心潮澎湃! 原历史上,左君弼据庐州,杀良冒功,抢掠乡里,为恶一方,把巢湖水师压得喘不过气来。 1352年,弥勒教扛把子,倚天屠龙记里成昆的原型,造反头子彭莹玉,派人来招降左君弼。 再加上当年徐宋红军势力大增,有一举吞并半壁江山之势,眼看着元朝要完,左君弼就顺坡下驴,入了弥勒教,名义上加入了红巾,不再继续打击巢湖水师,但坚决不交出地盘,一直在庐州守了十几年之久。 后来朱元璋占了南京后,派徐达来征讨,还抓了左君弼的家眷,又把家眷还给了他,左君弼弃庐州入河南,继续顽抗,两次之后才被朱元璋招降。 这货后来不仅屁事没有,还当了大明朝的广西省卫所指挥使。 而如今,在鲁锦的努力下,一切都不一样了! 左君弼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之鬼,朱亮祖也没被调去江南,在六安老家就成了他的俘虏。 被左君弼霸占了十几年的庐州城,也成了鲁锦的战利品!正大门洞开,等待着他的驾临! 鲁锦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虽说一开始就不打算投朱元璋,甚至还想跟他争天下,但穿越者对战位面之子的不确定性,还是让他心中颇有压力。 但现在,他终于有了自信。 ‘历史已经被我改变,巢湖水师十几个大明公侯成了我的手下,这天下未尝不能争上一争,老子还真不信朱元璋能像刘秀一样召唤陨石,他要真有这本事,老子也认了。’ 鲁锦意气风发,大手一挥,“进城!” 身后巢湖诸将亦步亦趋,各个喜不自胜的跟随他进城。 庐州城内街道上,根本看不到百姓的身影,只有一队队红巾将士巡逻的脚步声,还有刚被抓获的战俘,有的在墙角蹲成一排,有的正被押着前往别处统计人数。 他们见到鲁锦走来,无不恭敬的抱拳问好。 “鲁将军,咱们赢了。” “鲁将军万胜!” “赢了!赢三次了,没想到攻城这么容易!” 红巾将士们现在对鲁锦的崇拜,简直无法言表,自鲁锦加入巢湖红巾以来,他们一直赢,一直赢!每次都缴获颇丰,自身损伤又低到令人发指。 这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戒骄戒躁,好好巡逻,不要为非作歹,不然小心我收拾你们!”鲁锦沿途对那些将士告诫道。 “是!” 众将士大声应诺,随即开心的哈哈大笑,惊得城内百姓无不恐惧万分。 沿街店铺各个歇业打烊,一扇扇紧闭的门缝中,无数双眼睛正惊恐的偷偷看着他们,为今后的生活担忧,也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鲁锦带着巢湖诸将径直来到府衙,这里已经被张德胜全面接管,张德胜也意气风发的站在门口等着鲁锦过来。 “鲁大哥!” “德胜,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鲁锦当即问道。 “没出事,那些吏员老实的很,就是让那叫买驴儿不的达鲁赤跑了,不知道叶升截住他没有。”张德胜立即汇报道。 “跑个人无所谓,账簿典籍才更重要。”鲁锦评价一句,便带着诸将进了官衙大堂。 只见十几名吏员瑟瑟发抖的在大堂侧面跪了一地,旁边还有红巾将士看押,鲁锦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却往大堂正中看去,只有一张桌案,一把椅子。 鲁锦突然意味深长道,“只有一个座位啊?” 这不是废话,官府大堂难道还给你多摆几把椅子? 然而廖永安情商多高,闻弦音而知雅意,当即抱拳躬身,“请鲁将军上座。” “对,请鲁大哥上座!”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三兄弟,闻言也跟着起哄道。 赵仲中、赵庸、张德胜三人见状,也连忙抱拳作揖,“请鲁大哥上座,若无鲁大哥带咱们三战三捷,兄弟们焉能站在这里? “便是能进来这府衙大堂,只怕来的也只有脑袋没有身子! “既只有一个座位,那鲁大哥不坐,谁敢上座?谁配上座?” 巢湖水师虽然将领不少,但实力派其实是廖氏,廖氏三兄弟中,又以廖永安为主,张德胜以前算是廖永安的小弟,现在连大哥都服了鲁锦,哪有小弟不从的道理? 俞氏势力也不小,俞廷玉、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父子四人,再加赵仲中、赵庸兄弟。 如今这五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全都成了鲁锦的小迷弟,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俞廷玉哪怕已经是40岁的老大哥了,此时也不得不从了。 而且这段时间的日常接触下来,俞廷玉也能感觉到鲁锦的强势。 仅从称呼上来看,俞通海管鲁锦叫鲁大哥,鲁锦又管他爹叫俞老哥。 老子可是大你17岁啊,连个叔父都不肯叫,一副咱们各论各的,平辈论交的架势,连称呼上都不肯吃亏。 还有刚刚在城外点将的时候,鲁锦耍的小心思。 之前打左君弼,打朱亮祖,鲁锦虽然一直主导着行动,但还会跟他们商量,跟他们解释。 结果刚才攻城之前,鲁锦连商量都没有了,直接问‘诸将可愿随他攻城’,俨然一副老大的架势。 而且点将的时候,鲁锦是怎么点的?先登破城之功,给了他亲自招降的殷从道,截击逃敌之功,给了他亲自招降的叶升。 抓捕左君辅的功劳,给了他自己的属下张温和朱寿。 其他任务,全都交给了张德胜、赵仲中、俞通海这一批,十七八,二十郎当岁的小字辈。 俞氏父子掌管两个战兵营,其中一个营是俞廷玉自己管的,另一个营是大儿子俞通海管的。 然后鲁锦是怎么做的?他直接点了老大老二,俞通海和俞通源的名字,当时俞廷玉就眯了眼睛,但是没说出来。 好家伙,伱调动老子的营,连咱这个正主都不问一声了是吧?直接安排两个小的给你干活?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而鲁锦的做法,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你看看你的三个儿子,现在都听谁的,他们是愿意跟你在湖里捕鱼摸虾,还是愿意跟着咱打胜仗吃香喝辣? 老实配合,你还是咱尊敬的俞老哥,不配合,老子分分钟架空你!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俞廷玉还能有什么办法,毕竟鲁锦是真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这才是关键,打不了胜仗说什么都白扯,谁会服你?凭你岁数大就服你? 还好鲁锦对他们还算不错,虽然人强势了些,但做事公平,还未曾亏待过他们,想到此处,俞廷玉也只能从了,总不能跟三个儿子撕破脸吧。 于是俞廷玉干脆更进一步,当众给小自己17岁的鲁锦单膝下跪道。 “请鲁将军上座,他们这些小的说的都对,要不是鲁将军带咱们打进来,焉能有兄弟们今日。 “军中以军功最重,鲁将军出谋划策,带着咱们三战三捷,便是论功行赏,鲁将军也该是首功,这位子只能鲁将军来坐,别人谁敢坐,咱也不服。 “咱老俞今天把话撂在这,除了鲁将军,谁敢坐那位子,咱就把他揍下来!咱只服鲁将军!” 俞氏三兄弟一看老爹都跪了,三兄弟也连忙跪下来,赵氏兄弟,张德胜也跟着跪下来。“请鲁将军上座!” “对啊鲁大哥,只有你上去,才能继续带着俺们打胜仗,俺们都听你的!”俞通海更是直言表态道。 场中跪了一片,压力顿时来到廖氏三兄弟这边,廖永安见状也跪了。 “俞老哥说的对,军中最重的是军功,论功行赏也该鲁将军为首功。 “鲁将军天人之姿,带着咱们三战三捷,杀左君弼,擒朱亮祖,克庐州城,自身几乎无损,此非人力所能及也,乃顺天命而成。 “天命不可违,还望鲁将军能不嫌弃兄弟们资质鲁钝,继续带着咱们兄弟打天下!” 廖永忠一见三哥跪了,连跟着跪了,“请鲁将军上座!” 压力顿时来到了廖永坚的身上,他脸色一阵变幻,倒不是不服鲁锦,他心里还是对鲁锦很佩服的,而是这人要面子,让他一个32岁的老同志,去跪鲁锦这个23岁的小兄弟?脸往哪搁? 廖永安见二哥还愣在那,当即扭头看向他道。 “二哥,巢湖狭小,不足容身,不能成事,鲁将军还要带着咱们去打和州,打无为,打庐江,打六安,打全椒、滁州、定远,这天下恁大,一个巢湖你便满足了吗?” 廖永坚闻言终于不再坚持,但还是很尴尬,用面无表情来掩盖自己的羞耻感,也跟着单膝下跪道。 “请鲁将军上座!咱没其他兄弟会说话,但俺也是服你的,你继续带着咱打天下吧。” “哈哈哈哈,承蒙兄弟们看得起我,快快起来,这是干什么,真是折煞我了。” 见众将皆服,鲁锦立刻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 大堂一侧跪着的一群小吏,也被迫看到这一幕好戏,有人偷偷嘲笑他们乡巴佬,土包子。 但小吏中有一人却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一眼,那人见鲁锦身姿长壮,容貌甚美,面如冠玉,又带着英武之气,果然气度不凡,非一般人也。 又听诸将对他颇为推崇,还是杀左君弼,擒朱亮祖,克庐州城,三战三捷的主谋,顿时又高看一眼,这.真是天命所归?! 随即又听鲁锦对诸将说道。 “刚才攻城之前,我便已发下宏愿,要顺天道,应民心,翦乱世,诛暴元,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若上天爱我,今日必克此城,如今果然成功。 “我鲁锦虽自幼读过不少兵书,但实话实说,皆纸上谈兵而已,这还是第一次领军打仗,能促成三战三捷的美谈,全赖上天眷顾。 “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下暴元的恶行了,古人言胡虏无百年之运,诚不欺我!如今元祚将终,上天要借咱的手来翦平乱世,我鲁锦又岂能违背天意?!” 说着,他便绕到桌案之后,拉开那把椅子。 “这个位子,既然兄弟们一定要咱坐,又看的起我,那咱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咱也不会亏待了兄弟们,哪有让我一个人坐着的道理,德胜,看看后堂还有没有椅子,给兄弟们一人搬一个来。” “是!” 在场众人闻言一喜,尤其是廖永坚和俞廷玉这俩三四十岁的老哥。 鲁锦见的人多了,还能看不出来他们那点心思?无非就是岁数大了,要脸,给足他们面子即可。 大堂旁边跪着的小吏中,刚才看鲁锦那人,此时听到鲁锦的大宏愿,还有这人人赐座的手段,顿时心中赞道。 “好大的志向,好高的情商,果真是天人之姿,又会打仗,还会玩弄人心,难怪能收服巢湖诸将。” 等张德胜从官衙后宅搬来椅子,鲁锦又让廖永坚和俞廷玉坐在上手边,这两位老哥顿时更加高兴起来。 鲁锦也看着他们笑,怎么收服拿捏廖氏三兄弟,他早就看明白了。 廖氏三兄弟皆是渔民疍户,以捕鱼运货为业,其中老二廖永坚是个铁憨憨,直性子,急脾气,暴躁易怒,年龄最大又好面子。 老三廖永安,做事老练,为人踏实实在,又高情商,以往卖鱼,招揽货运生意,全靠廖永安出面和人打交道,是三兄弟中真正主事的那一个。 巢湖水师名义上的首领,其实是弥勒教的金小姐,但这妖女已经死了。 现任带头大哥是赵普胜,但这货被左君弼打怕了,连巢湖都不敢待,带着华高藏在含山据寨而守。 但巢湖水师又以水师为主,上千条船总不能全扔了不要吧,所以水师还得有人带,廖永安就是那个带水师的人。 他是巢湖诸将真正的带头大哥,但又不是首领,拥有数千兵力的巢湖水师,却非独立而成的组织。 它一开始就是由彭莹玉那个邪教头子一手扶持出来的,和南方红巾军徐宋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又没一个真正明确的首领,等于是个远程遥控的散装组织,这才给了鲁锦可趁之机。 再加上廖永安见过鲁锦的种种神奇之处,以及他深感自己能力不足,巢湖水师在他的带领下,数千兵力,上万家属,只能勉强缩在湖里维持生存。 至于打出去?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既然鲁锦有能力带着大家更好的发展,那就尊鲁锦为主呗,廖永安是个极为实在的人,他只看重生存,谁能带他们混的更好,自然就服谁。 至于赵普胜?他们被左君弼欺负的时候,赵普胜在哪? 还有老四廖永忠,这个人历史上还是很能打的,但他历史上犯过一个大错。 朱元璋让廖永忠去接小明王韩林儿,结果廖永忠私自揣摩上意,半路上把韩林儿的船沉了,老朱因此非常生气。 老子派你去接的人,那跟老子自己亲自接的有什么区别?现在你把韩林儿弄死了,大家都以为是我把皇帝弄死了,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老子大半个天下都打下来了,会怕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咱也不知道廖永忠此举到底有没有朱元璋授意,但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后来朱元璋因为此事十分记恨他,给廖永忠拉了黑名单。 再加上廖永忠后来确实飘了,两个大哥也全都死了,没人管他了,这个老幺越来越飘,最后被重八哥随便找个理由就给剁了。 廖氏三兄弟一个都没活下来。 鲁锦心中暗暗想着,想收服廖氏三兄弟,收服老三廖永安就行,老四廖永忠听他哥的。 老二廖永坚这个人,给他面子就行,这个人还是很听话的。 至于廖永安,鲁锦必须保护好他,只要这个高情商的老三一直活着,他两个兄弟就不会犯浑。 什么?你说老大哪去了? 老大廖永清,早夭 等堂下的巢湖诸将全都有了座位,鲁锦这才一拍桌案,对众人说道。 “办正事了,各部汇报战损和俘虏缴获。” 这一章二合一了,放一起主要介绍一下巢湖诸将的人际关系和主角和诸将的心理状态,顺便解析一下之前埋得伏笔和一些细节,以免大家看不明白。 (本章完) 第33章 三十万石米不多(求追读) 第33章 三十万石米不多(求追读) 庐州城,官衙大堂内,听到鲁锦让各部汇报情况,俞通海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鲁大哥,此次攻城战,我军阵亡13人,伤76人,阵斩敌军271人,俘虏4262人,又是一场大胜啊!” 巢湖诸将闻言全都面面相觑,这这就是攻城战吗?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就连一旁跪着的那些小吏,听到这个数据都觉得十分离谱。 俞廷玉更是对儿子怀疑起来,“你小子不会数错了吧?” 俞通海顿时不乐意道,“爹,你儿子又不是傻子,数数还能数错了?!” “好啊,又是一场伤亡少,战果大的胜仗!”廖永坚高兴地拍着椅子扶手说道。 其他人闻言也笑呵呵地讨论起来。 鲁锦敲了敲桌子。 “好了,没什么好质疑,其实打出这样的战绩很正常,为何? “其一,我们之前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的把左君弼主力诱到城外干掉,不就是为了攻城的时候能少一些伤亡吗? “其二,是守军战力太弱,新兵居多,还不会用弓箭,城内虽然库存箭矢不少,但会拉弓射箭的人却没了,没有遭到箭雨覆盖,我们的伤亡自然就低了。 “若是左君弼的那几百弓手今日站在城上,我们可能得死上几千人才能攻克城池。 “城内的这些新兵能有多新?左君弼之前就是个千户,正经士卒顶多也就一千,他那几千大军都是巢湖起事后新招募的。 “巢湖起事是在七月份,现在是九月初八,总共招募不到两个月的新兵,你能指望他们会打什么仗?真正会打仗的那一千甲士,早在城外就被我们干死了。 “其三,是守军士气,主帅被杀,副帅投敌,主力尽丧,援军将领也被活捉了,伱觉得他们还能剩下士气? “守军士气尽丧,毫无战心,对面来攻城的先锋将领,前几天还是他们的副帅,如今居然投敌了,你若是城墙上守城的士卒,你怎么想? “我为什么点了殷从道来先登夺城?因为他只要出现在城墙上,给守军士卒带来的心理暴击,丝毫不比他的武力弱。 “我要是守城士卒,我肯定扔下兵器就跑,副帅都他妈投敌了,我一个小兵还守个屁啊! “而且他们看到殷从道还活着,就知道我们不会杀俘,就会进一步放弃抵抗,心安理得的等着我们俘虏,反正被俘又不会死。” “哈哈哈哈,还是鲁大哥讲的有道理。” “怪不得鲁大哥让殷从道去先登。” 众将闻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小吏听了鲁锦的解释,居然也觉得合理了起来。 随即便又听鲁锦说道。 “好了,严肃一点,这样的攻城战难得一见,需要满足的前置条件太多,大家不要把它当成攻城战的常态,以后再攻略其他城池时,该做的准备一定要做足。 “为何左君弼和朱亮祖先后败在我们手中,就是因为他们轻视小看咱们,骄傲自满,以为咱们不敢跟他们对抗,更想不到我们敢于伏击他们,这才会败于敌手。 “切记,骄兵必败!诸位兄弟还需戒骄戒躁,以后我们遇到的对手只会越来越难打。” “是!”诸将闻言顿时一肃,立刻起身抱拳应诺。 旁边那小吏闻言又忍不住高看鲁锦一眼,要是平常人,三战三捷,早就狂到没边儿了,这位统帅反而还能保持清醒,告诫属下,的确非同常人啊。 随即又听鲁锦做出安排。 “这次的俘虏兵,应该有一大半是这两天才刚在城中招募的,区分出来,把兵器交出,就放他们回家吧。 “那些已经从军一两个月的,让他们互相检举,有在城外杀良冒功的,带队军官直接正法,普通士卒暂时看押,到时候给他们安排些苦工,让他们赎罪。” “是!”俞通海当即领命。 随后,就见左君辅也被张温押了过来,朱寿眼睛通红,身后跟着的士卒还抬着一口箱子。 鲁锦见状心中一沉,温言问道,“朱寿,你父兄的头颅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多谢鲁大哥带俺报仇,俺想请个假,回家把俺爹和大哥的头颅下葬。”朱寿声音沙哑,略带哭腔的说道。 “不急,这个就是左君辅吧?跟他哥长得还颇为相似,上次你手刃了贾丑,但左家还欠你一条命,就在这杀了他!”鲁锦看向已经吓得站都站不稳的左君辅说道。 “是!” 朱寿锵啷一声抽出腰刀,二话不说便一刀挥出,左君辅都来不及叫喊一声,头颅便冲天而起,飞了起来。 噗通,尸体倒地。 吓得一旁小吏们面色惨白,一个个噤若寒蝉。 朱寿转身跪在地上,给鲁锦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鲁大哥,大仇得报,今后俺朱寿这条命便是你的!” 鲁锦连忙走过来将他扶起。 “什么就是我的,命还是你自己的,你得好好活着,你还没给你家传香火呢,你得娶媳妇生孩子,还得把四九抚育成人,你还要跟咱打天下,你的事还多着呢。“回去吧,给你放三天假,带一个排士卒回去,给爹和兄长下葬,今日事多,明日有空我也去祭拜一下伯父和兄长。” “呜呜呜呜,鲁大哥.”朱寿闻言顿时忍不住呜咽出声,看的周围巢湖诸将一阵心塞。 鲁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朝张温使个眼色,“回去吧,我让张温送你。” “是。” 言罢,张温便带着伤心欲绝的朱寿,还有那口箱子离开。 随即又见殷从道押着张焕走了进来。 张焕被五大绑,又看见倒在大堂里的尸体,以及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左君辅头颅,顿时脸色惨白。 刚才殷从道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不是说愿意归降就能活命吗?这怎么 “跪下!”殷从道在身后一脚踢中张焕腿窝,这货一下就跪了下去。 嘶—— 张焕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扭头瞪着殷从道,嘴里还小声嘟囔道,“你狗入的害老子!” “你就是左君弼的副将张焕?” 听到鲁锦问话,张焕连忙回过头来,老老实实道,“正是小人。” 鲁锦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前,绕着他走了一圈,沉声道,“叶升和殷从道都已洗心革面,归降了我,还立下了战功,你可愿改邪归正,随我驱逐鞑虏?” “某愿归降,之前不识将军威仪,冒犯了将军,多有得罪,将军若不弃,焕愿为将军效命。”张焕连忙说道。 “很好,那你知道我的规矩吗?” “知道,往日各为其主,多有得罪,冒犯了诸位哥哥,某自愿领罚。” “看来殷从道跟你说了不少啊,那就从道来行刑吧,二十军棍。”鲁锦瞪了殷从道一眼。 “啊?”殷从道傻了,之前他挨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啊什么啊?听不懂吗?还让我再说一遍?” “是,末将遵令!” 言罢就将张焕放开,一脚将他踹趴在地上,随手从官衙大堂抄了根水火棍,就开始打了起来。 一棍子抡在张焕屁股上,顿时疼的这货闷哼一声,回过头瞪着殷从道嘟囔道,“你狗入的想打死咱啊?” “别废话,哥哥们都看着呢,你还想让咱徇私舞弊不成?俺要打的轻了,下一个挨揍的就是俺了。” 嘭——嘭—— 一声声的闷响,打的张焕眉头直跳,他突然开始后悔了,那天跟着左君弼出城的怎么不是自己,让殷从道留下守城,到时候自己非得揍死他不可!! 看着这一对活宝行完了处罚,站到了一边,巢湖诸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鲁锦随即又问道,“仲中,我让你接管府库,可找到了粮食?” 赵仲中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喜气洋洋道。 “鲁大哥,府库的粮食可多了,俺问了库房的兵卒,足足有三十万石米,那左君弼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搜刮了那么多粮食!” “多少?” “三十万石米?乖乖,这得吃到啥时候!” “发了啊,还是攻城赚的多啊。” 巢湖诸将一听到府库中有三十万石大米,顿时就像没见过钱的老农一般,全都激动兴奋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跪着的那十来个小吏中,突然有一人出声道。 “将军,三十万石米并不多,将军既然立志救济斯民,便万万不可挥霍!”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看了过去。 鲁锦也瞅过去,发现是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留着短须,身穿道袍儒冠的小吏。 “哦?三十万石米还不多?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那小吏连忙拱手抱拳。 “将军容禀,这庐州城有民万户,口六万余,六万人每人每日食米二斤,一日便食粮六七百石,一个月便要吃掉两万石米。 “三十万石听起来很多,可也就够阖城百姓吃上一年三个月而已,若是再挥霍一些,恐怕一年都撑不住。 “何况将军还要养兵,救济百姓呢?这些粮食怎么够用?” (本章完) 第34章 不按套路出牌(求追读) 第34章 不按套路出牌(求追读) 原本还觉得粮食很多的巢湖诸将,一听说庐州城每月要吃掉两万石粮食,顿时就面面相觑了起来。 这好像,确实没多少啊 然而鲁锦听完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什么,因为这套路太眼熟了,不对,应该是他刚刚玩儿剩下的,‘先声夺人’! 准备加入一个组织的时候,先提出一个唬人的噱头,从而引起大家对自己的重视,以此抬高自己的地位,接下来便是展现自己的实力,快速积累威望,从容上位。 这就是他在巢湖水师干的事情,第一天加入就说能带他们打下庐州城,引起诸将的重视,接下来通过一系列战斗提升威望,现在上位。 先声夺人,没什么问题,但前提条件是你得有真本事,操作好了那叫牛逼,操作不好就是哗众取宠。 鲁锦看着那小吏呵呵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起来说话。” 那小吏这才揉揉发酸的膝盖,站起身来拱手道。 “多谢将军,小人包衡,字允执,便是这庐州本地人。” 鲁锦闻言皱了皱眉,瞬间想起一个人。 “庐州本地人,又姓包,莫非是肥东包氏?前宋名臣包龙图,包拯的族人?” 包衡苦笑了下,“没想到将军也听过家祖名号,小人正是肥东包氏,只是小人如今职位低微,忝为庐州胥吏,倒是辱没了祖宗名号。” 他嘴上谦虚,但心里还是十分自豪的,看看,谁提起咱家祖宗不得高看一眼,便是反贼头子又如何。 接下来这位将军定然会向咱请教粮食问题,到时自己一番指点江山,必能得到重用! 然而还不等他窃喜,鲁锦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脸色一白。 “你在危言耸听!” 包衡顿时面露惊愕的看向鲁锦,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巢湖诸将闻言也都面露不善的看向他。 鲁锦从上面走下来,这才说道。 “三十万石粮食,养庐州城的百姓,确实只够吃一年,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需要吃上一年吗?我又不是只出不进,只需坚持半年,等到明年夏收,就会有新粮入库。 “三十万石粮食,坚持到明年夏收,再多留些以备不时之需,我至少能拿出来十万石用来做事。” 鲁锦目光炯炯的逼视着包衡,顿时让他压力山大,额头浸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位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包衡有苦难言,但刚才的话已经说了出去,只能继续强撑着补救,否则岂不证明自己是哗众取宠的小丑? “可将军还要养兵备战,赈济百姓,十万石其实也不多。” 鲁锦又道,“我可以以工代赈,庐州城防不固,城墙高不到两丈,宽不过一丈,如此低矮的城墙,才让我轻易攻入。 “我可以招募穷苦百姓来加高城墙,正好以工代赈,既节省了粮食,还加固了城防,又赈济了百姓,何乐而不为?” 包衡额头的汗珠已经流到了鼻子上,继续强撑道。 “但将军打下了庐州城,这事情就闹大了,接下来朝廷一定会派大军来讨,将军还需扩军备战,否则如何抵挡朝廷大军?十万石粮食赈济了百姓,又要扩军备战,还是不多。” 鲁锦见招拆招,继续说道。 “我为何非要屯兵一处?我只需拿出粮食招兵扩军,立刻攻略附近州县,便能以战养战,让大军分地就食,驻守哪个城,就吃哪的粮。 “六安就没粮食吗?巢县就没粮食吗?无为就没粮食吗?我为何非要留在这一起吃庐州的?等着坐吃山空吗?” 巢湖诸将闻言全都不停的点头,不愧是鲁锦啊,心里有的是主意。 包衡闻言已经满头大汗,连下颌的胡须都被浸湿了,这位主君好强势,又聪明,人家心里有的是主意,根本不缺他这个谋士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为了不当小丑,他只能继续撑。 “但如此一来,十万石粮也就用完了,将军手里岂非没有一点存粮,心里就不慌吗?” 鲁锦眯眼看了他一眼,又说道。 “让我猜猜看,伱如此有恃无恐的跑出来献计,定是有所依仗,所以这城中除了左君弼的府库,定然还有其他粮食,应该是城中的粮商吧?说说看,粮商那里有多少?” 包衡闻言已经快要站不住了,这位主君太聪明,根本糊弄不了,还不等他交底,人家就已经猜出来了,这还让他怎么卖弄? 包衡偷偷看了鲁锦一眼,发现鲁锦正紧盯着自己,立刻心虚的转移开目光,这才道。 “将军足智多谋,英明神武,小人不能诓也,将军猜的不错,城中四家粮商那里还有十数万石粮食。 “但将军若是巧取豪夺,恐失了民心,到时这庐州城恐怕就不好守了。” 鲁锦闻言却笑道,“哈哈哈哈,什么叫巧取豪夺?义军的事,能叫抢吗?刀把子握在我的手里,但凡他们长点脑子,都该‘主动来助饷’。“再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商贾逐利,只要他们愿意助饷,我可以拿东西跟他们换,保证他们不会吃亏就是了。” 包衡闻言彻底破防了,他为什么以粮食为题来先声夺人,其实就是欺负鲁锦他们刚进城,不熟悉城内情况,这才以粮商的库存做底牌。 再加上自己肥东包氏在本地的威望,只要鲁锦肯重用他,他到时定然能说动那些粮商把粮食交出来,为新老板筹来十几万石的粮食,凭着这个大功,又是原初从龙之臣,将来必然身居高位。 然而鲁锦却不按套路出牌,他打的每一招都被鲁锦轻松挡了回去,鲁锦自己就能把事办了,那我还要你干嘛? 这岂不是证明包衡是个废物,什么用都没有? 即便鲁锦还愿意收留他,但那重视程度就不一样了,大大的掉价! 包衡喉头滚动着咽了口唾沫,发现鲁锦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将军才究天人,英明神武,智计百出,非小人所能及也,小人,小人.” “哈哈哈哈.”鲁锦看着他的模样突然就笑了起来,心中念道,‘我,鲁锦,不许别人在我面前装逼!’ “起来吧。” “谢将军。” 包衡站起身来,心中一片灰暗,没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应聘失败,这位英主看起来是不会要自己了。 然而鲁锦又不按套路出牌,正常情况下,如果应聘失败,那他就该灰溜溜的滚蛋了,但却听鲁锦说道。 “你还是第一个来我军中谏言的读书人,可我还未建制,你可愿来我军中暂做一文书?” 包衡抬起头,傻傻地看向鲁锦。 就见鲁锦玩味地看着他说道。 “以后少在我面前卖弄,有事就直说,有什么本事也直接亮出来,不要让我猜来猜去,这样非常浪费时间,影响办事效率。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这人也不看重祖宗名望,管你祖上是包龙图还是前朝宰相,我只看你自己有甚本事,记住了吗?” 包衡连忙拱手作揖,“小人谨记。” 心中却连连叹息,这个主公太强势了,虽然过程不太对劲,但好歹混入了这个新兴的势力,只是位置却与自己的期望相差甚远。 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唉,真是失策了啊,没有提前探明鲁锦的行事风格,出来装逼装成了傻逼,这初次见面就没留下好印象,以后可还咋整。 包衡垂头丧气的站到了鲁锦桌案旁边的‘师爷位’,就听鲁锦说道。 “包先生稍后给咱写一篇安民告示,贴于城内四处,尽快安定民心,再给咱找些工匠来,到时负责指挥筑城之事,然后再将城中粮商请来,我亲自会会他们。” 包衡闻言精神一振,有活干就行,虽然开头出了丑,只要自己把主公交代的事情办好,还不是一样会受到赏识? 自己可是主公麾下第一个文臣,只要认真办事,将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包衡顿时有了干劲,连忙表态,“主公放心,衡乃庐州本地人,又是庐州胥吏出身,熟悉此地情况,定然将事办妥。” 鲁锦点点头,这才是他愿意收下包衡的原因,并非这人有什么过人的才能,纯粹就是因为他是个本地通,鲁锦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角色办事。 就在这时,被鲁锦安排去北城外截击逃敌的叶升也终于回来。 “主公,末将抓到了那个达鲁赤,还有个鞑子王爷。” “鞑子王爷?”鲁锦看向押在堂下,被五大绑,还梳着两个麻辫的老头。 刚刚投靠的包衡当即介绍道,“回主公,这是庐州城内的‘宣让王’,帖木儿不。” “哦~” 你说帖木儿不,我不知道,但说宣让王,我就知道了。 鲁锦立刻想起了这位的事迹,不过也只有一件,历史上朱元璋建立大明后,派徐达、常遇春北伐,元顺帝妥欢帖木儿吓得直接弃城而走,去了草原,从此元朝灭亡,成了北元。 但皇帝跑路了,大都也得有人留下监国吧,宋徽宗跑了还知道留下儿子背锅呢,妥欢帖木儿跑了,留在大都监国的那位,就是这位宣让王,帖木儿不,被徐达生擒后不屈而死。 不过这货被徐达抓住的时候,恐怕都有八十多岁了,现在也得六七十了吧? 第34章其实昨天写好了,但是不满意,改了好几遍,发晚了,今天最少还有一张,我看看能写多少,存稿内投被编辑毙了,这本书是重新写的,没存稿好难受,衰~ (本章完) 第35章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求追读) 第35章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求追读) “押下去!” 看着堂下快七十了还宁死不屈的老头子,鲁锦直接挥了挥手,这种鞑子王爷没有任何交流的必要。 人家是统治者,鲁锦造的就是他们的反,双方不共戴天,有什么好说的。 历史上这位宣让王一直在庐州城住到了1354年,直到红巾军闹得越来越大,才跑回大都的,后来到了六几年还被封了淮王,再然后就被小铁锅丢下背锅了 这个时空,将不会再有淮王! 看着还站在一边揉屁股的张焕,鲁锦叫了他一声。 “张焕。” 张焕一愣,立刻出列,“末将在。” “一会儿等包先生贴完安民告示,你就把这鞑子王爷拉到街上砍了,要明正典刑!”鲁锦安排道。 “是。” 张焕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应诺后退到一旁,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鲁锦没拿他当外人,忧的是没有退路了。 鲁锦这是要他交投名状啊,叶升帮忙抓了朱亮祖,殷从道帮忙破了庐州城,他俩都已经没了退路,就剩下张焕了。 只要手上沾了鞑子王爷的血,他就再也没了叛回元朝的可能。 而且鲁锦也没有留下这个宣让王的必要,他是义军,是反贼,他得表明态度,斩杀元朝宗室本来就是各路反王的共识。 朱元璋虽然收过元朝宗室,但那也是建国之后,人家主动来投降的,被封了个西域那边的卫所指挥使,造反的时候只有傻子才会收鞑子王爷,还有张士诚那样反复无常的小人。 等人被押下去,旁边的包衡突然提醒道。 “主公,这庐州城中还有两座王府。” 听到王府二字,在场的巢湖诸将都眼前一亮,王府啊!豪宅啊! 鲁锦却皱眉不解,“有王府我理解,为什么有两座?那个是谁的?” 包衡立刻解释道,“主公有所不知,国朝之初时,庐州还有一个被封做荣王的宗室,名叫孛儿只斤·撒墩,不过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只留下一座荣王府,再有就是这位宣让王的王府了。” “那就抄家,财产充公,王府先封起来,反正暂时也没人用得上。” “额,是。” 包衡闻言一愣,他本来以为鲁锦会住进王府里呢,没想到这位主公却直接让封起来。 高风亮节,心怀大志之人,怎可被豪宅腐蚀心智?你以为人人都是张士诚啊,屁大点地盘就开始修宫殿 包衡顿时又高看了鲁锦一眼,这才像是能成事的人。 巢湖诸将们听到这个处理方式,也愣了下,鲁锦见状就说道。 “怎么,难道有人住的上王府? “接下来我们还要去打六安,攻略其他州县,到时谁去驻守,谁留下守庐州城,我们今日就得敲定下来,哪有机会住王府啊。 “我就算留在庐州,也不会住王府,今后就住这府衙后堂。” 鲁锦都表了态,其他巢湖诸将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他们现在确实要打仗,哪有机会享福啊。 听到鲁锦说起了打仗的正事,诸将也认真了起来,开始各抒己见。 “那谁去打六安,带多少兵?”廖永坚当即问道。 俞廷玉也提醒道,“我们的上千条船还在巢湖呢,水师也得有人带,等我们打康茂才的时候肯定用得上,那厮的水寨还立在濡须水,挡着我们不能进长江。” “我觉得应该先明确军制,一个营才八百多人,不论守城还是单独领军攻城,都不够用,以前是鲁大哥带着咱们,今后咱们自己领兵驻守一方了,肯定要更大的编制,鲁大哥之前说的团是不是该用上了。”赵仲中也提醒道。 “要我说,鲁大哥该给咱们想个名号,就算鲁大哥现在不称王,也该叫个将军元帅啥的。”俞通海也提议道。 鲁锦点点头,他们马上就要扩张地盘了,将领们都要镇守一方,接下来还要扩军备战,急需正规化整编。 但是鲁锦并没直接开口,而是转头看向了包衡。 “你还愣在这里作甚?去写安民告示啊!我交代伱的事办完了?” “额,是,小人告退。” 包衡心里委屈,没想到鲁锦居然不让他参加这种军事会议,这是还没拿他当自己人啊,不过也是,自己还一件事没办成呢。 正当他转身欲走时,鲁锦又叫住他。“等会,你记一下,安民告示里要写明白,以后庐州城就是咱圣武军的地盘,我自领圣武军元帅,今后这府衙暂设为圣武军元帅府。 “还要写上,咱是驱逐鞑虏,恢复汉人社稷的义军,是给老百姓做主的,不是残民害民的暴元,让百姓不要害怕,有识之士都可以来投军。 “第三,鞑子放的印子钱咱一概不认,所有借据一笔勾销。 “第四,废奴,今后咱圣武军治下不许再有奴隶,谁家蓄奴的一律放还为民,没有生计的咱给他分田落户,不会种地的给他安排做工,还在别人家当仆役丫鬟的,也要换成雇工契约,主人胆敢阻拦的,老子就一刀劈了他!” “是,小人谨记。”包衡记下鲁锦的要求,这才告退而去。 等堂内只剩巢湖诸将,还有殷从道、叶升、张焕三人,他们这才继续商量建军之事。 “鲁大哥,咱们以后就叫圣武军了?这名字好听,一听就很能打。”俞通海高兴道。 “对,就叫圣武军。”鲁锦点了点头,朱元璋叫洪武,那咱就叫个圣武,非得压他一头不可。 “那咱们以后还头裹红巾吗?”廖永安也问道。 “这个.” 鲁锦考虑了下才说道,“咱们是借着红巾军的名号才起来的,我建议以后还是配红巾,可以稍作区分,但不能完全脱离。 “今后对外咱们还是红巾军,但在各路红巾里,咱们就是圣武军,他们是头裹红巾,那咱们就臂缠红巾,今后我军将士都配红袖箍。” 这个问题不大,对外还称红巾军,就是为了和其他红巾搞好关系,省的他们来打自己,诸将一致通过。 接下来还有编制扩大的问题,鲁锦依然用的是师团营连排班,为什么不用百户、千户、卫所那一套? 这不只是战术和名称的问题,而是政治和制度问题。 历史上大明为什么后期军队烂的厉害?卫所制绝对要背大锅。 首先要搞清楚一点,卫所制的全称叫‘卫所世袭军户制’! 有人觉得烂的是军户制度,但鲁锦觉得重点是那个“世袭”。 不管你这个制度刚开始多好,一旦失去了流动性,不能补充新鲜血液,定然会发生腐烂变质,比如军户田产被武将瓜分,士兵沦为武将的佃户,武将变成地主等等。 所以鲁锦就算建立大明,那也肯定不会沿用大明的户籍制度和军队世袭制度,他是肯定要办军校的,管你是公侯世子,还是普通军官,都得军校毕业才行。 当然,烈士子女和勋贵子弟肯定会有一些优待,这是避免不了的,但军校制度可以杜绝世袭,防止军队腐烂。 不世袭,你还搞什么卫所?卫所制本来就是跟世袭配套的。 其次是战术编组问题,班是10到12人,小旗也是10人,排是50人,总旗也是50人,连是200人,这个比百户要大,但上一级军官只需指挥四个人,战场上能指挥的更加从容。 你觉得千户是指挥十个百户简单,还是指挥四个连长简单? 再上面是营,八九百人,和千户差不多,团也有三千到五千人,和明代的一个卫差不多,所以为什么换个名字就打不了冷兵器战术了呢? 然后是名称问题,师旅团营这玩意本来就是中国的啊,班师回朝,雄师劲旅,团练,民团乡勇,绿营,军营,营盘,这可都是古代就传下来的词汇,说的好像现代凭空造出来的一样。 西周时的周天子还有六个师呢,动不动就喊着不来朝拜上贡,老子就‘六师夷之’,带六个师给你夷为平地 鲁锦用这套编制,现代人可能会觉得出戏,但古代人只会觉得他太复古了。 什么殷商西周老掉牙的词还往外整,不过这样正好符合他公输般嫡传的人设,老子的兵法就是春秋时传下来的,那我效仿周天子弄几个师怎么了? 有本事你去咬纣王啊,你跟他说,别班师回朝歌了,咱改成‘班卫所回朝歌’,不然出戏 鲁锦和诸将商量了一个多小时,定下了大致番号,全军番号为圣武军,鲁锦自领元帅,驻庐州,下面暂设几个团,番号一律用数字,不准打将领姓氏旗,坚决防止军队私有化,加强军事集权! 团上面暂不设师级,因为他们全军现在加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师 这次打六安由俞廷玉带队,带三个营,打下六安后再就地征兵扩建两个营,共四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番号为暂编第二团,总员额4250人,俞廷玉为团指挥使,驻守六安。 廖永坚继续统领水师船队,这俩人岁数大了,让他们先当团级指挥使,给他们个面子。 廖永安他们留在庐州跟鲁锦扩军练兵,为打下一个目标做准备。 就在他们商量的差不多的时候,包衡贴完安民告示回来了,身后还领了几个工匠。 但还不等他汇报工作,又有士卒来报。 “将军,华千户到城外了,还来了个投军的,那人叫徐用,他说他有一千乡勇,要带着兵来投咱们。” 鲁锦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刚打下庐州城,赵普胜不会不开眼的来摘桃子吧?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包衡也注意到了鲁锦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悄悄走到了还算熟识的叶升身边,询问一番,得知那华高就是弥勒教赵普胜的部将,也跟着脸色一黑。 儒生最是讨厌这些邪教! 随即他眼珠子转转,之前没表现好,被老板鄙视了,现在这立功的机会不就来了! 老子刚投的新老板,都准备梭哈了,你跟我说老板头上还有个老大?不行,我必须把他干掉! (本章完) 第36章 一大波神将来袭(求追读) 第36章 一大波神将来袭(求追读) 听闻有人要投军,再加上华高来访,鲁锦顿时心中不快,但很快又恢复了镇静,面上无喜无怒,对那报信的士卒道,“请他们进城。” “是!” 待士卒应诺离去,鲁锦又对俞通海安排道。 “通海,你去查抄王府财产,再看看那鞑子王爷逃走时有没有带着财货,把缴获都送到这来充公。 “咱们三战三捷,这些天将士们也累坏了,但咱现在也不富裕,给将士们发不起军饷,可庆功还是要有的,一会抄完家,俞老哥拿这些钱去城里买些肉食菜蔬,给将士们吃顿好的,吃完明天再去打六安。” “是!”父子二人当即领命。 鲁锦又说,“咱们虽发不起军饷,但现在有了地盘,这些年多灾荒,死了不少人,庐州有不少抛荒地,咱可以给将士们分田,让他们自己招佃户耕种,这些天阵亡的将士,若有家属还在,可以给他们多分几亩。” “这个好!” “这样大夥打起仗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鲁锦这个提议,顿时得到了诸将的一致认可。 他点了点头,又对俞廷玉父子嘱咐道,“不要强买强卖,要买卖公平,肉可以多吃,饭管饱,但不许喝酒,明天还要行军作战,别喝的烂醉中了别人埋伏。” ‘是!’父子二人再次领命。 “去吧。” 待二人离开,鲁锦又看向张焕。 “张焕,你也去,包先生都贴完了安民告示,你现在就去把那鞑子王爷杀了。” “末将遵令。” 等张焕也离开,鲁锦又对堂内众人问道。 “我以前就听闻庐州马场大名鼎鼎,鞑子退耕还牧,养了不少马匹,这庐州马场在何处,还有多少马匹?” 包衡立刻站出来说道。 “主公容禀,这些年连年大灾,庐州马场的马匹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可能也就还有四五百匹。” “只有这么点?”鲁锦皱眉道。 包衡只能解释道,“主公有所不知,鞑子的马政实属恶政暴政,马场的牧场也都是强取豪夺而来” 原来蒙古人在庐州建立马场的办法,就是赶着马去别人家农田啃庄稼,只要马儿吃了伱的庄稼,那你家的地就是我的牧场了。 你以为鞑子只抢地?呸!他们连人一起抢! 不光你家的地是我的牧场,你家的人也得给我变成放牧的工人,也就是牧工,养的好你还能活命,要是把马养死了,你还得赔的倾家荡产,卖身为奴。 蒙古人就是靠着这样的残暴手段,才在庐州建起了马场。 但这些年连年大灾,人都活不下去要造反了,何况马呢。 包衡又建议道,“主公若欲养骑兵,不如去民间买马,前奸相伯颜开铁禁马禁,汉人这不许干,那不许干,还一度废除了科举。 “但自脱脱拜相后,改元至正,又恢复了不少仁政,恢复了科举,放开了民间马禁和铁禁,因此汉人也可买马,这十年下来,庐州守着马场,不少百姓家中也是有马匹的。” “原来如此。”鲁锦点了点头。 伯颜这个反汉魔怔人,鲁锦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是这货公然提出要杀尽汉人五大姓,这魔怔的做派,连蒙古贵族们都看不下去了,这他妈是个疯子吧? 当然,这跟他被一个姓范的汉人小吏给整破防了有关. 而且这货还提出许多针对汉人的禁令,比如铁禁,汉人不许持有铁器,便是做饭用的菜刀,也得十户共用一把,做完了饭还得把菜刀上交给蒙古老爷保管。 山西一个老农因为排队领刀做饭,觉得着急,有一天在路上捡了个铁片,甚至因此诞生了刀削面,都特么逼出来的 鲁锦叹了口气,只要能买到马匹就好,他短时间内造不出汽车,马匹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依然是战场上最强的机动力量。 想到这,他又看向手下唯一的一个骑将。“叶升,你可会练骑兵?听说鞑子的骑兵厉害,他们都有什么战术?” 叶升闻言当即出列回道。 “主公,鞑子骑兵战法其实就三种,一曰漫射,二曰凿阵,三曰莽古歹。 “漫射便是掠阵而过,飞矢如蝗,对敌军大阵进行掠袭射箭,将敌军阵型射溃后,再由重骑凿阵,重骑具装甲骑,轮番冲阵,直到透阵而出,将敌军彻底冲溃,便是凿阵。” 鲁锦对此很感兴趣,又问道,“那莽古歹是什么?” “莽古歹是虏语,意为‘狼群’。”叶升想了想,怎么翻译才更贴切,然后才道。 “莽古歹就是连营级规模,几百人的骑兵小队反复袭扰,拉锯战法,这个主要是对付敌方骑兵的。” “很好,看来你懂得不少,可愿为我训练骑兵?”鲁锦闻言顿时满意道。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叶升当即抱拳道。 鲁锦又扫视巢湖诸将,“还有谁擅骑战的?” 前些天刚刚投奔,帮忙诱左君弼出城的郑用,立刻站了出来,他加入巢湖红军好几天了,但还没领到正经差事,眼看着庐州城都打下来了,队伍发展的越来越好,当即毛遂自荐道。 “大帅,某擅骑射!” “很好,汝二人去接收庐州马场,再从公中支取些钱粮,到民间招兵买马,先组建两个骑兵营,归我直属。” “末将遵令!”二人当即领命。 另一边,华高和徐用经过通传,也被领进城来。 虽然二人以前都见过庐州城,但还是颇为新鲜,这可是红巾军治下的庐州城! 二人被士卒引着前往元帅府,一路上看到街上不少百姓,一堆堆的围在一起,正在读安民告示。 城内金斗河畔的一处街道上,原历史上为大明南征北战,招降明夏政权,攻克整个四川省的营阳侯杨璟,此时正一身儒生打扮,站在人群中给百姓念诵告示。 “我圣武军顺天道,应民心,翦乱世,诛暴元,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与百姓秋毫无犯,凡庐州百姓,不必惊慌。 “若遇我军将士行不法之事,可来元帅府击鼓鸣冤,本帅定然替尔等做主,轻则重罚,重则斩首,欢迎城中百姓监督。” 杨璟看得上面的口号,顿时心潮澎湃,他是儒生出身,自幼读书,却不喜章句,反而对武略更感兴趣,读了一肚子兵法,又身强体壮,精通武艺,此时看到圣武军的豪言壮语,顿时起了投军的念头。 “我圣武军广纳贤才猛士,诚邀有识之士共举大业,有安民之策,破敌之能者,皆可来元帅府自荐,但有所长,必有重用。” 另一条街道,原历史上于洪武二十年,随冯胜北伐,回师时负责为全军殿后,结果中了元军埋伏,力战不能突围,被俘后剖腹自杀,壮烈牺牲的金山侯濮英,也在读着安民告示。 看着上面的招兵信息,顿时起了投军的念头。 华高一路走来,身边还跟着个历史上为大明南征北战,死后被追封为蔡国公的徐用,二人看到张焕居然当街斩首鞑子王爷,顿时惊愕当场。 杀鞑子王爷没什么,对义军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们惊愕的是昔日的敌军将领张焕,居然被巢湖红巾给招降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赢的?’ 徐用眼中冒光,对加入圣武军更感兴趣了。 一大波神将即将来袭,鲁锦也表示很无奈啊。 真不是他有什么名将情节,而是这些人就在那个地方,淮西这块地随便扔块砖都能砸到几个公侯。 只要你把招兵信息贴出来,人家自己就跑来了,毕竟方圆几百里就他们一支义军,郭子兴还得等到明年才起义呢。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7章 一起来庐州守城(求追读) 第37章 一起来庐州守城(求追读) 没过一会,华高和徐用就被领到府衙大堂。 看着高高在上的鲁锦,和昔日极为熟识,现在却只能分列左右的巢湖兄弟们,华高心中极为复杂。 刚才在路上就已经听到百姓念的告示,巢湖红巾改编成了圣武军,这个从没见过的鲁锦成了元帅,得到巢湖诸将的一致认可。 可他和赵普胜才是和巢湖诸将一伙的啊,你们在这边打下了庐州城,成立了圣武军,那我们在含山立的寨子又算什么? 当初拉起队伍的赵大哥又算什么? 鲁锦也在打量这个历史上的广德侯华高,此人今年大概也就25岁左右,老家和阳县的,长江边上,就在当涂采石矶对面,是进攻江南的跳板,历史上朱元璋就是在那里渡江的,而和阳县现在被元军的淮西宣慰使康茂才给占了。 历史上巢湖水师被左君弼打压的很惨,1352年,左君弼被彭和尚招降后,不再打击巢湖水师,赵普胜这才有胆子带着华高跟巢湖水师会合,他们又在巢湖艰难厮混了好几年,混的极为落魄,直到后面投奔朱元璋。 朱元璋他们是郭子兴派系的,郭子兴又被刘杜部招降过,朱元璋他们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于是就拜了刘杜的码头,成了韩林儿白莲教红巾体系的一部分。 而巢湖水师和赵普胜,则是南方徐宋部的彭莹玉发展起来的弥勒教红巾军分支。 廖永安和俞通海他们这些不信教的倒是无所谓,去朱元璋那说投就投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你让赵普胜这个弥勒教的骨干份子,去投白莲教的朱元璋,他就很是尴尬,什么叫异教徒啊 于是赵普胜和李普胜这俩弥勒教骨干密谋叛逃,被俞通海和张德胜告发,朱元璋大怒,以请吃饭为由,把李普胜骗过去,直接捆起来沉江了。 赵普胜一见不对,直接跑路去了徐宋地盘,并得到重用,但是华高却留在了朱元璋那,而且在之后朱元璋和徐宋的战斗中,华高可是逮着赵普胜往死里打的。 所以你别看现在华高跟着赵普胜混,但要说他对赵普胜有多深的感情或者钦佩,鲁锦是不信的,因此这个人就有招揽的价值。 而且华高本来就是巢湖水师的一员,和诸将关系很好,并无隔阂。 入得厅堂,华高熟络的和巢湖诸将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很有眼力劲的给鲁锦拱手拜道。 “久仰大帅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刚才俺在城外还看到伱们攻城,很是为你们捏了把汗,但没想到大帅足智多谋,竟能一鼓而下,真是让俺佩服之至。” 看到对方这么给面子,鲁锦当即笑道。 “哈哈,华千户的名字咱也早就听兄弟们说好多遍了,只是一直未能得见,真是遗憾,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我听说华千户一直跟着赵将军在含山那边结寨自保,不知今日为何有空来咱们庐州这里呢?” 听到鲁锦并不想和他废话,而是直入正题,华高这才解释道。 “是这样的,最近康茂才部动作连连不断,总是来找俺们麻烦,俺们有点顶不住了,于是赵大哥就让俺去巢湖求援,结果到了巢湖,发现没人,留在那的人说你们来围庐州了,俺这才又从巢湖赶过来。” “原来如此。”鲁锦恍然大悟。 原来是来求援的,可赵普胜死不死关他屁事,鲁锦恨不得这些搞邪教的直接死了才好,又怎么可能去支援呢?因此他立刻做出为难状说道。 “但要咱去支援那可就为难了,华兄弟你也是巢湖水师出身的,应当知道咱们其实人并不多。 “如今我们是打下了庐州城不错,可这城池也是个包袱,既然打下来了,总要留人驻守,而且接下来俞老哥还要分兵去打六安,我们是真的兵力紧张,实在抽不出多少兵去帮你们啊。“不过我们也不是不管,毕竟都是昔日的兄弟,你看能不能这样,你们先坚持一下,等我们招兵买马,再训练一些士卒,定然赶过去帮你们跟康茂才决战。” 鲁锦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顿时让华高一阵错愕,看来这个鲁将军是不想帮他们啊? 华高闻言一阵沉默,赵普胜这人确实不咋地,跟着他混也确实混不出个样子,如今鲁锦这边倒是带着巢湖水师打下了庐州,马上还要去打六安,一副能成事的样子,不如干脆自己也回来好了,让那赵普胜自己玩去? 想到此处,虽然明知道鲁锦是在委婉的拒绝,但华高也不敢生气,而是说道。 “既然大帅需要兵力守城,俺们那边也撑不住了,要不俺们也搬来庐州城咋样?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大帅以为如何?” “好啊!我正愁守城兵力不够呢!”鲁锦立刻做出高兴激动状。 实则是面上笑嘻嘻,心里麻卖批,老子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庐州城,他赵普胜算老几啊,说搬来就搬来,这么容易就想摘桃子,当老子是好欺负的? “真的?”华高也很激动,能住在坚固安全的庐州城,谁愿意跟赵普胜藏在含山当土匪啊。 他当即说道,“那大帅能不能派一支人马去含山接应俺们一下,不然俺担心路上会被那康茂才发现,到时又免不了一番恶战。” 鲁锦听的连连点头。 “可以,但华千户能不能给咱点时间,咱们今天才打下庐州,明天还要出发去打六安,我这边也在接收城防,安排守城。 “至少要给我三天时间整顿一下,我才能凑出兵马去含山接应你们,你觉得如何?总不会三天都等不及吧?” 华高听到鲁锦没有再扯什么招兵买马,重新训练的鬼话,顿时就信了他,刚接手城防,确实需要安排,没看到刚才进城的时候,安民告示也才刚贴好吗? “三天自然等得及,大帅也是咱们巢湖的兄弟,反正又不会诓俺,那俺可就回去给赵大哥说这个好消息了。” 鲁锦见状却连忙叫住他。 “诶,华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别急着走啊,如今我们刚打下庐州城,正准备犒赏三军,办一场庆功宴,华兄弟何不吃了席再走?” 听到鲁锦的邀请,华高准备出门的腿顿时就抬不起来了,吃席啊,他跟赵普胜藏在山上当土匪,可是好久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 “哈哈,大帅果然是咱自己人,既然大帅相邀,那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俺也好久没和兄弟们聚一聚了。” “正是如此,德胜,看看通海那边的宴席准备好没有,你不是和华兄弟熟络吗,那便由你带着华兄弟去赴宴吧。”鲁锦笑着安排道。 “好嘞,华大哥跟俺来吧,俺带你去吃点好的。”张德胜当即起身拉住华高,巢湖其他诸将也纷纷告退,准备去赴庆功宴。 鲁锦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余光中突然瞥见包衡正看向自己,两人目光相对,顿时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看来大家都是老阴逼,惺惺相惜啊。 “走,去后堂说话。”鲁锦对包衡招呼一声说道。 (本章完) 第38章 大帅该成个家了(求追读) 第38章 大帅该成个家了(求追读) “鲁大哥,去赴宴了。” 鲁锦和包衡并没有商谈多久,赵仲中便来叫他去赴庆功宴。 “你先去,我这就来。” “哦,那快些,兄弟们还都等着鲁大哥开席呢。” “知道了。” 两人从后堂走出来,鲁锦还在对包衡嘱咐道,“速度要快,三天后就得去接应他们回来,你必须把事情办好。” 包衡连忙低声保证道,“主公放心,此事我交给亲兄弟包毓去做,定然万无一失。” 鲁锦点点头,怕他办事不用心,于是又画大饼许诺道,“咱们的地盘马上就要有几个县了,治民不可交给武将来管,起码也要安排几个知县,你兄弟若办成此事,我定有重用。” 包衡瞬间大喜,知县啊,这可是正经的官!可不是什么胥吏,正常情况下,除了造反开国,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连科举都不需要,就直接当官的渠道。 “主公放心,小人定然将此事办妥,决不让那弥勒教妖人回来。”包衡眼中发狠,信心坚定的说道。 “去吧。” “是。” 鲁锦随后便去了庆功宴,俞廷玉在城里买了不少菜蔬,让士卒们自己做来聚餐,吃顿好的,他们一群将军这边也摆了两桌酒席。 巢湖诸将全员到齐,还有鲁锦新收的三个降将,以及华高和刚来投奔的徐用,主帅一到直接开席。 宴席上,酒酣耳热,兴高采烈,巢湖诸将轮番上阵,绘声绘色的描述鲁锦这段时间是怎么带他们打仗的,跟新来的几人一阵吹嘘。 让不了解事情具体经过的华高、徐用,听的大呼过瘾,对鲁锦这个主帅的智谋更加佩服,张焕这个之前的敌人也搞清了来龙去脉,对鲁锦只有敬畏。 等众人讲到围歼朱亮祖时,鲁锦趁机说道。 “为了避免朱亮祖之类的事情在我们身上发生,我建议大家把家眷都送到庐州城里来,一来是安全,不必担心有人像我们一样劫持家眷,二来城里的生活水平也要好些,不必再让家眷吃苦。”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哪怕他们心里明白鲁锦的真正用意,但规矩就是规矩。 不就是扣押人质吗,朱元璋历史上也是这么干的,诸将在外领兵,家眷全都扣在南京城里,老朱还派了一大堆义子去当监军,导致有些监军和将领之间的关系搞得很难看。 鲁锦虽然暂时不派监军,但家眷该扣还是要扣的。 俞廷玉和廖永安率先表态没问题,反正在乡下也没好日子过,还要成天担心家眷被人劫走。 等吃过了庆功宴,华高下午乘船返回巢湖,再折道去往含山。 鲁锦则是重新调整扩军任务。 暂编第一团,团指挥使张温,朱寿、俞通渊、新来的徐用,四人各领一个战兵营。 张温的族兄弟,之前的排长张良,由于资历不够,暂领辅兵营。 人员以鲁锦之前的第八营为骨干,还有徐用带来的一千乡勇,再补充一些庐州抓的官兵俘虏,从城中再招募一些,凑够4250人。 一团作为鲁锦的亲兵,归鲁锦直管,驻庐州。 暂编第二团,团指挥使俞廷玉,俞通源,赵庸,张焕,四人各领一个战兵营,俞廷玉这个团指挥使自己管两个营,辅兵营也归他直管。 二团人员以俞氏之前的两个营为骨干,赵庸之前不是千户,而是跟着他哥赵仲中共同管理一个营,这次也提拔成营长。 张焕带着一些老部下,从朱亮祖那抓的俘虏中补充人员,新建一个营,跟随俞廷玉一起去镇守六安。 俞氏父子加上赵庸,掌管四个营,张焕只有一个营,翻不起什么浪,再说他都砍了鞑子王爷,也没了退路。二团满编4250人,驻六安,从当地招满编,进行训练。 暂编第三团,团指挥使廖永安,殷从道,张德胜,廖永忠,四人各领一个战兵营,再招募一个辅兵营,驻庐州,满编4250人,招兵训练,准备攻略下一个城池。 独立骑兵一营,叶升,二营,郑用,合计1700骑,驻庐州,招兵买马,进行训练,归鲁锦直属。 巢湖水师,团指挥使廖永坚,副将俞通海,赵仲中,以原来的水师主力为骨干,招募疍户渔民,补充到6000人,进行训练。 巢湖水师很重要,这是鲁锦抢在朱元璋前面,渡江攻占江南的基础,必须要带好。 鲁锦倒是想直接掌控巢湖水师,但这个水师本来就是以廖氏为主的渔民组建的,没了廖氏根本玩不转,所以他就让廖永坚来带,再派俞氏派系的俞通海和赵仲中当副将,这俩人都已经成了鲁锦的小迷弟。 如此安排,就不至于让廖氏独走,虽然说廖永坚也是老实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廖永坚是个急性子,历史上就是因为巢湖水师混的太惨,南方徐宋红军又闹得大,他才脱离巢湖,去投徐宋的。 现在这个时空,鲁锦带着巢湖水师异军突起,连庐州城都打下了,他应该是不会再跑了。 圣武军现在的总兵力,有三个主力团,每团4250人,合计12750人,水师6000,骑兵1700,合计20450人,不过还正在组建中,暂时没有满编,他们原本八个营加起来不到七千人,现在直接扩编到两万。 两万人了,多吗?不多,要是两万人都放在一个城里,那挺多的,但他们又要驻守城池,还要驻守巢湖,全撒出去就不多了,一个城只有几千兵力。 还是不够啊,还得继续扩军!光能守住城池是不够的,鲁锦还需要机动野战主力,不然朝廷官军打过来怎么办? 不过一下扩军太多也养不起,而且抽调大量劳动力当兵,也会影响农业生产。 实在不行,就只能征兵了,志愿兵和义务兵一起搞,每个村强制出壮丁训练,组建民兵,平时就在自己村里练习,战时再临时征召,倒也不用他们出去打仗,能留在家乡守城,让野战主力腾出手来就行。 翌日一早,鲁锦早早的起床,给俞廷玉他们送行。 “伱们此去不用太急,行军两天抵达六安即可,快到六安时,主力先隐藏一下,俞老哥你看好朱亮祖的家眷,让张焕带着他去诈城,只要把城门诈开,你们冲进去就行了。 “朱亮祖要是敢耍招,就宰了他全家! “等拿下六安,稳固城防后,立刻派人向我报告。”鲁锦对他们嘱咐道。 “是,俺都记着呢,咱也跟着大帅打了几仗了,大夥都学着呢。”俞廷玉立刻抱拳领命道。 鲁锦点点头,又嘱咐道,“你们不要因为张焕是降将就疏远他,他是官军出身,比你们更擅守城,在城防事务上,你们要多听张焕的意见,当然,最后还是俞老哥拍板,你是军事主官,做决定一定不能犹豫。” “是,俺没那么小心眼,通源和赵庸那俩孩子也有俺看着,大帅就放心吧。”俞廷玉再次答应道。 鲁锦朝他一抱拳,“保重。” “保重!” 巢湖诸将也朝着他们抱拳告别。 目视俞廷玉带队向西而去,跟在鲁锦身旁的廖永安突然低声说道,“大帅也该成个家了,不成家如何立业,咱们这么多兄弟还等着你带咱们打天下呢,大帅没有子嗣,会人心不稳的。” 鲁锦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懂,再说他这个年纪放在古代确实不小了,的确该找个媳妇,但人选一定得好好考虑一番。 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手下的将领联姻,文臣家的女儿他是不会考虑的,最起码肯定不会收个文臣的女儿当正妻皇后,不然就元末这群文臣,他们能翻天。 可是俞廷玉家的,廖永安家的,没听说他们两家有未嫁的女儿啊,这可咋整? 鲁锦发愁道,“我知道了,会考虑的。” 玛德,没想到穿越到古代居然还被催婚了 随即他就招呼身边的侍卫一声,“走,带上祭品,去朱家岗看看朱寿兄弟的父兄去。”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9章 黑死病和汪大渊(求追读) 第39章 黑死病和汪大渊(求追读) 至正十一年,西元1351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鲁锦带着一票侍卫,准备好了祭品和香烛纸钱,拉着两口棺材,从城里的石匠铺子定做的两块墓碑,以及一些工匠,来到了朱家岗,给朱寿的父兄好好修一下坟茔。 张温和朱寿是他嫡系中的嫡系,鲁锦必须好好维护与两人的关系,他能以千户的身份在巢湖水师站稳脚跟,并以此快速上位,全靠这俩兄弟的支持。 “爹,大哥,俺给你们报仇了,你们的头俺也给你们找回来了,伱们安心上路吧,四九俺会把他养大成人的。” 在岗子的土坡上,村子的坟地里新起了两座坟茔,朱寿和弟弟朱四九,正披麻戴孝的在那里烧纸。 别人家上坟都用猪头羊头什么的,虽然鲁锦也送来了这些,但朱寿那里还摆了两颗人头,是左君辅和贾丑的,二人都是朱寿亲手所杀,也算报仇了。 旁边还有个年轻女子,提着个竹篮站在那里。 鲁锦和张温祭拜过后,两人都站在坡底的树下聊天。 “那女子是谁啊,好大的胆子,见到人头也不害怕?”鲁锦好奇道。 张温顿时自豪道,“那是俺妹子,张芸绣,今年17了。” “你妹子?你还有妹子啊?那朱寿祭拜父兄,你妹子跟着过来作甚?”鲁锦不解道。 张温顿时脸色一苦,“这还不是俺俩家里没啥人了吗。” 张温的父亲死的早,兄妹俩都是娘拉扯大的,前些年淮西轮番大灾,张温他娘也害病死了,就留下兄妹俩相依为命。 朱寿的情况比较简单,朱寿也没了娘,但他有父兄,还有个弟弟,一家四口呢,但因为前阵子左君弼纵兵为恶,杀良冒功,他父兄又死了,只剩个七岁的弟弟朱四九。 如今张温和朱寿,都跟着鲁锦投了红巾,于是这哥俩,一个家里留个17岁的妹子没人管,一个家里留个7岁的弟弟没人带,哥俩还要跟着鲁锦到处打仗,那怎么办? 这哥俩一合计,就让张温的妹子暂时带着朱四九了。 鲁锦带着他们四处打仗的这半个多月,家里就这么过来的,今天朱寿要来祭拜父兄,修缮坟茔,也是张芸绣把朱四九带来的,她现在算是朱四九的监护人。 “原来如此。”鲁锦恍然大悟,随即又说道。 “正好咱们把庐州城打下来了,那就把你妹子和朱四九都接来城里住吧,我看左君弼家的宅子就不错,也挺大的,你和朱寿家里现在人也不多,不如你俩先住左君弼那宅子里。 “小四九也7岁了,也到了开蒙的时候,不读书怎么行,也不能让你妹子一直带着。 “回来住进庐州城,看看诸将谁家里还有小孩的,我记得廖大哥家里还有个侄子,叫廖升,咱给找个教书的先生,让他们一起读书。” 张温点点头,能搬到城里自然是好的。 这半个来月,鲁锦带着他们四处打仗,每次都是全体出动,留着一帮老弱妇孺缩在巢湖的湖心岛上住窝棚,甚至有的疍户渔民就一直住在船上,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能进城住大房子享福谁不喜欢。 但张温随即又说道。 “谁说四九没开蒙的,俺妹子也读书认字,这些天她还教四九读书嘞。” 鲁锦更加诧异,“你妹子还识字?” “这算啥。”张温顿时骄傲道。 “俺妹子书读的比俺好,俺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就读不进去,但俺妹子爱学,写字也学的比俺快,她还会打算盘记账呢。 “俺爹死的早,前些年闹瘟疫,俺娘也没了,俺又要种地,又要出去找活干养家,家里就是俺妹子操持的,俺妹子可会持家了,又会经营,谁要是娶了她那才叫福气,就是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说到此处,张温突然看向身旁高大俊美的鲁锦,“鲁大哥,你还未娶妻吧?” “没啊。”鲁锦摇摇头。 “那令尊令堂?” “已经是先考先妣了” 鲁锦想着另一个时空,可能还在东南亚印尼某个桥隧项目工地上忙碌的老爹,或者在某个高中教化学的老妈,不知道他们如果听到鲁锦这么说,会不会说出那句二老吓唬他的名言,‘皮带蘸碘伏,边打边消毒’ 正当此时,张温的妹子张芸绣也提着篮子走了过来。 看到他哥和鲁锦在一起,张芸绣很是大方得体的行个万福礼道。“大哥,小女见过元帅。” 鲁锦点点头,同时暗暗观察,这女孩个子不矮,他哥张温都不算矮了,就算没有一米八也得一米七九,不然怎么当武将,侯爷,怎么让士卒服气。 应该是基因的缘故,一个爹娘生出来的张芸绣自然也不会太矮了,这女孩至少得有一米六五往上的身高,在古代女性里也算大高个。 眼睛大大的,脸型有点方.长得像谁,好像邓超那个版本的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演员好像叫安什么宣的。 长得倒不算丑,就是瘦的厉害,两边脸颊都有点向内凹陷了,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感,骨架倒是不小,看着像个营养不良的女高中生。 这是饿的啊,没吃好就是这样子的,鲁锦第一次到张温朱寿他们那,也只能喝稀粥吃咸菜,他就没吃饱过。 “既是张温的妹子,张温都叫我一声鲁大哥,你也叫鲁大哥吧,元帅是给外人叫的,咱自己兄弟姊妹间这么叫就显得生分了。” 鲁锦刻意拉拢的说道。 谁知这张芸绣倒不怕生,听鲁锦这么说,顿时顺竿爬。 “那俺以后就叫鲁大哥了,鲁大哥,俺听俺哥说,你是公输般家的嫡传,还是从海外回来的,那海外大吗?俺以前倒是听城里的商贩说过海外的商货,还有好多色目人。” 鲁锦没想到这女孩好奇心还挺重,当即点点头解释道。 “大当然大,你绕着大地走一圈,还得八万多里呢,要是拐着弯走,就得十几万里了。 “海外不止有色目人,还有浑身肌肤漆黑如墨的黑人,头发胡须也有黄的,有红的,像罗刹鬼一样,当然,还有许多茹毛饮血,连生火都不会的野人。” 张芸绣闻言眨眨眼睛,十分惊讶,她没想到这世上连人都有那么多种,顿时好奇心大起。 “那鲁大哥之前住在何处,如今天下大乱,为何这个时候回来了呢?”张芸绣又问道。 鲁锦叹了口气,反问道,“中国之地天下大乱?你以为海外日子就好过吗?你知道西域吗?” 张芸绣点点头,“俺在书上读到过,汉朝的博望侯张骞凿空西域。” 鲁锦又道,“西域再往西,那里有喀喇昆仑山,还有汉朝曾经的疆域极西之处,葱岭,番邦之人又称那里为帕米尔高原。 “过了葱岭继续往西北走,就是唐朝的苏烈大将军征伐的咸海,咸海再往西是黑海,黑海北面有座两界山,是中华神州和泰西之地的界山。 “当地的白罗斯、基辅罗斯、鄂罗斯人,又称那里为乌拉尔山,我一家之前就隐居在两界山以西的泰西之地。” 张温和张芸绣都听的傻了眼,一是惊讶于鲁锦对地理的熟悉,见多识广,二是没想到鲁锦之前住的地方会这么远。 “这得多远啊,那鲁大哥回来一趟可真不容易。” “远?鞑子可不觉得远。”鲁锦忍不住吐槽道。 “自从鞑子的成吉思汗铁木真建立大蒙古国,数次西征,他们建立了察合台汗国,金帐汗国,伊利汗国,而且还在西征。 “就在五六年前,伊利汗国已经打到了泰西,有座城太过坚固,他们不好攻破,就用茴茴砲往城里抛病死的尸体,导致泰西之地瘟疫泛滥,八千万人口死了三分之一,到处都是死人。” “如此大灾之下,我一家又怎能幸免,只能赶紧坐船跑回来了,只可惜爹娘半路就没了,回国之后,我也没想到中华神州之地竟也被这群胡虏给占了,这才跟你哥一起不得不反元起义。” 兄妹二人听的瞠目结舌,他们原本以为中国之地连绵的天灾,四处造反,就已经够乱了,没想到连数万里外的泰西之地,居然也在被鞑子祸害! 而鲁锦随口瞎编的谎话,也让他自己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元末好像有个江西南昌人,叫汪大渊的,江西南昌好像还有个广场给他立了塑像。 这货19岁自费出海,过南洋,到印度,到中东,还曾到过圣地麦加,甚至去过埃及,可能到过北非摩洛哥的狠人。 这人两次自费出海经商旅游,回来还写了本《岛夷志略》,西方人就是从这本书上第一次知道了东南亚的吴哥王朝和吴哥窟。 汪大渊第二次出海的时候,甚至可能到过澳大利亚北部的达尔文港,他算是郑和的半个老师,因为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就是拿着他这本书当航海指南攻略的。 这个人此时可能也就30多岁,还很年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如果找到他,那去海外寻找土豆玉米就不是难事了。 (本章完) 第40章 锦绣论学公输秘典(求追读) 第40章 锦绣论学公输秘典(求追读) “原来如此,没想到海外万里之遥,竟也受鞑子欺负,那鲁大哥自幼在海外生活,可能读到中国之书?”张芸绣又好奇问道。 鲁锦倒是也愿意和她说话,当即解释道。 “海外的中国之书的确难求,但我家零零散散也收集到一些手抄本,我囫囵读过各朝史书,虽记不得许多细节,但也知道历史脉络,知道王朝更替,历代先贤。 “儒家经典我也略有涉猎,但并不精于诗词,而且我主要学的是公输家学,我家有一套祖传的《公输秘典》,共有十部。 “首卷《公输子》乃我家先祖传记,记录先祖一生,及其思想学问,其中尤以‘唯物观’和‘方法论’二篇可称经典。 “公输氏后人以此二篇为经,以《公输算经》为本,吸纳儒、墨、法、农、医、兵、管、师、道、阴阳、纵横等诸子百家之学,融会贯通,推陈出新,著书九部,合称秘典! “其中包罗万象,天文地理,兵法韬略,经营致富,音律乐理,自然天道,机关消息,演算万物,无所不包。” 张芸绣听的双眼冒光,对鲁锦十分崇拜道。 “没想到公输家如此博学,那鲁大哥能否给小妹解惑,这公输家的学问和儒家又有何不同?” 鲁锦当即又说道。 “我先祖公输般本来也是鲁国人,这才被人称为鲁班,你知道吧?” 张芸绣点点头,鲁锦又说道。 “我先祖和孔夫子是同乡,因此也学过儒学,但其认为儒家迂腐,尤其是孔夫子,春秋战国时,礼乐崩坏,人心不古,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妄图复兴周礼,遂弃儒学墨。 “后来觉得墨家也不过如此,这才自创门派,吸纳百家,自成一体。” 张芸绣闻言突然不解,春秋战国之时,列国纷争不断,诸侯互相征伐,民不聊生,诸子百家皆欲想出新的理论平定九州,结束纷争,倡导诸侯王恢复古礼,停止攻伐,也不失为一种思路,怎么就迂腐了呢,她顿时不解道。 “鲁大哥还请明言,为何说复兴周礼便是迂腐呢?” 鲁锦只能旁征博引,再次解释道。 “因为韩非子说过,事物是在不停发展变化的,你不能用过去的经验和规矩,来处理当下遇到的新问题,因为有些经验可能已经不合适了。 “孔夫子想要停止列国纷争,初心是好的,但他却选择用古礼筑起高高的堤坝,以此来约束犹如洪水的诸侯王,岂知数千年前的禹王都懂得的道理,治水只能疏,而不可堵。” 张芸绣点点头,随即又不解地问道,“小妹读书少,未曾读过韩非子,可他不是法家的吗,他还说过这种话?” “《韩非子·五蠹》这篇文章讲的就是时移世异,治世也要根据不同时代的不同环境做出改变,不可一味守旧。”鲁锦又说道。 张芸绣皱了皱眉,“可五蠹,听名字应该是五种害虫吧?” 这,只能说韩非子这篇五蠹确实有点标题党了。 韩非是口吃,但却极为擅长著书,还喜欢以事寓事,通过讲故事的形式来论述做事的道理。 五蠹开篇就讲,上古之时,人们茹毛饮血,吃生食,拉肚子,于是燧人氏点着了火,百姓皆以为神,让他当了部落首领,你现在点个火能成为诸侯王吗? 大禹治水的功绩,足以让他的儿子启建立夏朝,伱现在还能通过治水当天子吗? 宋国一农夫在田里捡到只兔子,就天天等在那期待再有兔子撞死,这不是迂腐呆板吗? 五蠹前面所表达的思想只有一个,大人,时代变了,然后末了给你来一句,危害国家的五种蛀虫都有哪些. “王朝更替,世事变化,江水流入大海,不可能再流回来,春秋战国时的环境,已经和周朝立国时大为不同,孔夫子寄希望于用恢复古礼约束诸侯王,一味守旧,却不看环境变化,岂非迂腐也?” 张芸绣听完点点头,按照韩非子的理论,确实是那么个道理,但她又不解道。 “可是鲁大哥,先秦时的儒家也不全是守旧派吧?” “当然。”鲁锦再次说道。 “韩非子就说过,儒分八派,儒家早就碎一地了,有宣扬大复仇理论的公羊儒,有宣扬礼法并用的荀子,有宣扬仁爱百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孟子。 “儒家也在发展,韩非子的老师荀子,后来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单靠‘礼’已经不能约束世人了,于是他又主张礼和法并用,最后教出秦相李斯和韩非这两个法家巨擘。” 张芸绣闻言不禁嗤嗤笑出了声,不知道荀子这位大儒,对于自己教出两个法家巨擘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随即她又对鲁锦露出崇拜的目光,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博学,长得高大帅气又精熟学问,还能有自己见解的同龄男子,当即又问道。 “鲁大哥似乎很喜欢法家?” 鲁锦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就拿韩非来说,我只喜欢他的《五蠹》和《亡征》两篇,其他的也不敢苟同。 “其实韩非自己也说了,时移世异,他的思想或许在先秦有用,但现在已经是元朝,千年已逝,还用法家那一套,岂非成了韩非说的守株待兔之人? “我并非儒生,也非法家,诸子百家什么都看一点,学的杂。”张芸绣点点头,对这位鲁大哥又多了些了解,随即她又问道。 “那鲁大哥刚才说儒家迂腐,为何公输先祖也看不上墨家呢?” 鲁锦解释道,“我只说一件事,墨家宣扬兼爱非攻,对,你可以兼爱天下,兼爱世人,但你能让天下所有人都爱你吗?” 墨家又特么不是软妹币,凭什么让别人都爱你? 老子就看上你家地了,就是要打你,你说不让我攻就不让我攻?你挡得住这天下大势吗? “为了所谓的兼爱非攻,为了所谓的义气,不惜带着无数墨者去帮助守城,哪怕全死光了也在所不惜,各个死不旋踵,这不叫智,这叫愣头青!先祖所说‘儒迂墨愣’,便是如此。” 听到鲁锦对墨家愣头青的评价,张芸绣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随即又问道。 “那公输先祖又如何看待列国纷争的呢?” 鲁锦再次答道。 “我先祖公输般推崇大一统,与其让诸侯王们打来打去,不如找一个霸主一统九州,大家变成一家,不就再也没有纷争了吗? “当时秦处边鄙之地,只有楚国最为强盛,恰逢楚惠王心存大志,又邀我先祖仕楚,我先祖这才助楚国平百越,伐宋国。 “只是伐宋时为墨子所阻,再加上当时楚惠王已失其志,我先祖也明白过来,虽然天下一统才是结束纷争的唯一之策,但春秋并非后来的战国,当时时机还未成熟,便就此隐居,潜心研究学问去了。 “先祖与墨子亦敌、亦师、亦友,墨家学去了我公输家的机关术,我公输家也学了《墨经》的‘天志篇’。 “先祖格物入道,又吸收了方士炼药之术,从墨经·天志篇衍生出‘物理’‘化学’两门,为后来秘典的成形打下了基础。” 张芸绣听的连连点头,不禁赞道。 “依后世历史看,还是公输先祖的大一统才是平定天下的良策,后世虽有王朝更替,外敌入寇,可只要有新的王朝能一统天下,百姓便会再次得到和平,公输家先祖能在春秋时便想出这个道理,果真大贤也。 “只是小妹读书少,那墨子·天志篇究竟讲的什么?竟能让公输先祖如此痴迷,还从中悟出两门学问?” 鲁锦再次介绍道。 “墨子天志篇,主要讲的是天地自然之理,墨子说世上万物无限可分,当分无可分之时,那世上万物的本质其实都是同一种物质罢了,我公输家深研此道,将其称为分子、原子、电子。 “墨子又提出标本论,杠杆原理,此为力学之基也,墨子却未能精进。 “还有墨子提出的小孔成像,此乃光学之基也,墨翟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所有的发现,都只记录了现象,却不究其中原理,实在是暴殄天物。 “我先祖公输般为了研究墨子这篇奇文,这才自创‘唯物观’、‘方法论’,为研究自然万物之理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方法,让后人依此二篇为基,不断精进,方有如今成绩。” 张温在旁边都听的快睡着了,张芸绣此时也傻傻的瞪着一对呆萌的大眼睛,之前跟鲁锦聊历史,聊儒家,她还能听得懂。 但聊墨子?聊分子、原子、电子,力学,光学,那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我听不懂? 张温终于忍不住出声,“小妹,鲁大哥,你们俩这么聊得来,不如你嫁给鲁大哥吧?俺都想好了,鲁大哥名锦,你叫绣,锦绣、锦绣,多好啊,将来再生俩娃,一个叫山,一个叫河,连起来就是锦绣山河,哈哈哈哈” “哥!你说什么呢?” 张芸绣瞪了张温一眼,拧了他胳膊一把,又悄悄看了鲁锦一眼,顿时红着脸跑开了。 鲁锦连忙朝她喊道,“妹子,我帮你揍他一顿。” 随即一伸胳膊,用手臂圈住张温的脖子,搂着他到了一边,开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诶,鲁大哥,别别别,俺不说了,别动手。” 鲁锦却不听,还是箍着他脖子说道,“你小子身子挺结实的吗,抗不抗揍?” “啊?还真打啊?”张温顿时讨饶道。 “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能不能抗揍?陪我演出苦肉计怎么样?”鲁锦低声说道。 “正事?”张温疑惑道。 “废话,当然是正事,我和你,还有朱寿,咱们兄弟三个好不容易有了如今基业,你也不想赵普胜那妖人来庐州城摘桃子吧,庐州可是咱们打下来的。”鲁锦解释道。 “那当然不能让他过来,鲁大哥,咱们该怎么做?” “你听说过周瑜打黄盖没?” “没,周瑜打过黄盖吗?” 好吧,可能是罗贯中瞎编的,这时候三国演义还没写出来呢. (本章完) 第41章 神奇的结寨自保(求追读) 第41章 神奇的结寨自保(求追读)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死你。”鲁锦箍着张温的脖子说道。 张温也嘿嘿笑着说,“鲁大哥带着咱们三战三捷,好不容易上位,能让他把位子抢了去? “鲁大哥放心,俺肯定不让他活着回来,不就一顿打吗,俺张温受了。” 鲁锦点点头,又嘱咐道。 “那也不能演的太假了,还是要装的像一点,赵普胜这个人,绝不能让他活着过来。 “至于华高,那就看他的命吧,若是死就死了,若是没死你也不必针对,到时把他接来就是,我到时候把他扔水师去,他翻不起什么浪。” “是,俺都记住了。”张温点点头表示明白。 鲁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朱寿那边示意了一下道。 “等忙完了这边的事,伱们今天就收拾收拾,搬到庐州城去,左君弼的宅子你们先住着,咱们不会一直待在庐州的,以后肯定还要迁走。 “动作快点,别耽误了办正事,跟朱寿说一声,城里还在招兵,我得过去看着,就先回去了。” “好,俺们今天就搬过去,鲁大哥先回去吧。”张温立刻答应道。 鲁锦点点头,这才返回庐州城。 府衙里,鲁锦刚回来,就见到包衡冲他暗暗点头,鲁锦顿时明白他已经把事情交代了下去。 包衡这边,张温那边,他都已经做好了安排,接下来就等着收赵普胜的死讯就好了,当即便不再管这事,开始办公。 今天的工作还是挺忙的,鲁锦要接见很多人,城里的粮商谈判,还要召见负责筑城的工匠,新招的士卒将领也需他亲自看一下,所有军官都必须他亲自任命,从而保持自己的威望。 鲁锦做出指示,招兵时但凡发现有一技之长的都要领过来让他看看,标准是,识字且能写会算的,会射箭的,会骑马的。 这三条随便满足一条,放在元末就已经算是人才了,可以当低级军官,满足两条的起码可以当营长,满足三条当团指挥使都够了。 朱元璋刚刚投奔郭子兴的时候,就是因为‘粗通文墨’而当上的什长。 鲁锦原以为不会再捡到什么将才了,没想到这庐州城里还真有两条漏网之鱼。 营阳侯杨璟,金山侯濮英,很快就自己找上门来,并被举荐到鲁锦面前。 鲁锦是真不认识这俩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历史上大明的侯爵,大明开国洪武朝册封了七八十个侯爵,谁能都记住啊。 这俩人本来也名声不显,和徐达、常遇春、邓愈、胡大海之流根本没法比,自然不会特意记这俩人。 但两人还是凭着真本事脱颖而出了!只能说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尤其是杨璟,儒生出身,但却熟读兵法,人家不仅会骑马,甚至还自己牵着马来的,连马匹都自备的。 武艺上又会射箭,刀枪的使用也极为熟练,不仅会打仗,人家还会写文章,综合素质直接把巢湖诸将都甩开一大截,当即受到了鲁锦的重视。 “汝之才能,让你当个千户营长都屈才了,起码也得管几千人,自领一军,否则都是浪费人才。 “但我手下暂时没那么多兵,你先等上几日,看看能招到多少人,若是能再凑出一团,便让你来做新的指挥使。” 杨璟当即抱拳,谦逊地说道,“多谢大帅看重,大帅过誉了,璟还未立寸功,骤登高位,恐他人不服,让我先做个千户也可。” 鲁锦却摇了摇头,“不必,千户之才我手中有一大把,能单独领军的帅才却着实不多,我说你能当团指挥使,没人敢反对,你等着就是。”“多谢大帅器重!”杨璟顿时开心地领命道。 刚投奔就能直接当高级军官,谁会不喜欢啊。 没过一会,濮英也被领了过来,他骑术精湛,弓箭武艺也极为熟练,但是在文化水平方面就和杨璟差了点意思。 能识字,但写不出什么文章,也没系统的学过什么兵法,冲锋陷阵是够用了,当统军主将还差了点意思,于是被鲁锦安排到杨璟手下当千户营长。 眨眼之间,半个团的领导班子就出来了。 等中午吃过饭,下去继续办公时,鲁锦又收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我不是让你去招兵吗?结果你直接打下一个县?” 看着前来汇报工作进度的叶升,鲁锦不禁吃惊道。 “主公容禀,此非升之功也,全赖主公英明神武,威名赫赫,这县也不是俺打下来的,是白捡来的” 好吧,白捡一个县,但那也是县! 叶升所说的县,其实就是庐州东北边的梁县,距离庐州城大概六七十里。 那里的行政区划虽然是县,但人口规模肯定不能和庐州比,放现在顶多算个镇子,而且连城墙都没有,这才是关键! 鲁锦让叶升和郑用去招兵买马,组建骑兵营,他们刚去了梁县,结果梁县的蒙古官员,得知庐州城被红巾打下来的消息,直接就跑路了。 连城墙都没有,还离着庐州城那么近,不跑等死吗? 可叶升手下都是骑兵,这帮人截住梁县的达鲁赤(总管),将其直接杀了,然后接收了没有城墙的梁县县城,还真是白捡的。 叶升当即抱拳,又补充道,“主公,我在梁县还碰到一个兄弟,那人在村中结寨自保,见我打下梁县,立刻就要来投,他手下有一千乡勇,可我只负责骑兵,便将他带过来了。” 又一个结寨自保,自带兵力来投的,鲁锦都快麻了,直接问道,“人呢,直接带来。” 随后便见一名才刚21岁,和俞通海一样大的壮硕青年走了进来,见到鲁锦当即拱手拜道。 “元帅,俺叫吴复,字伯起,愿带一千乡勇来投。 “刚才在路上已经得知元帅斩左君弼,擒朱亮祖,克庐州城之事,还砍了鞑子王爷的脑袋,真是做的好大事,太给咱汉人解气了,还望大帅一定要收下俺,俺不怕死,愿为大帅当先锋!” “哈哈哈哈。”鲁锦连忙走下去亲自去扶他,不禁笑着说道。 “你来的正好,我正在组建新团,你正好可以当个千户营长,若再来一人,便能把这个团的四营战兵凑齐了。” 新组建的团,领导班子已经凑齐3/4了。 然而鲁锦不知道的是,眼前这在村里结寨自保的吴复,也不是个普通人啊,此人历史上是大明的安陆侯,死后还被追封为黔国公,从爵位来看便知其一定功勋卓著。 同时鲁锦也忍不住再次感慨道。 结寨自保真是个神奇的玩意,几乎每个县,每个村都有,最夸张的还要属邓愈,这小子后来16岁,带着一万精锐青壮去投的朱元璋,也不知道他们那寨子怎么那么大. (本章完) 第42章 渡江的时间节点(求追读) 第42章 渡江的时间节点(求追读) 梁县打下来要不要守,这是个问题。 历史上左君弼占据庐州十几年,朱元璋渡江占据南京后,张士诚又从江北占据了淮西、淮北大片地方,朱元璋又占据了和阳、滁州一线。 左君弼和张士诚合作,跟朱元璋对线,双方在庐州附近反复打拉锯战,打了不知多少场,打的合肥地区人口十不存一,庐州城更是片瓦不存。 从这点来说,鲁锦提前攻占庐州,相当于救活了合肥地区几十万的百姓。 明初建国后,重建庐州城,整个合肥地区的人口,都是从江苏移民过去的,梁县这个本来就不大,也没有城墙的小县,更是被直接撤销。 现在的梁县当然有人口,大概不到两万,也就是个大些的镇子,而鲁锦也有两种选择。 要么直接把梁县的县城人口搬到庐州来,庐州是能装下的。 现在的庐州城,建于南宋初年,专门为抵御蒙古进攻而扩建的,蒙古南下攻宋的过程中,庐州始终未被攻克,直到南宋首都那边投降后,庐州守军才跟着投降的。 扩建后的庐州城以天然河道为护城河,城区面积极大,城内甚至有条金斗河蜿蜒流过,汉末三国时期,让孙权伤心的逍遥津,更是直接被城墙圈在城里。 此时的庐州城,比大明时期商业繁茂的广州城还要大的多,面积有五平方公里以上,南宋巅峰时期城内拥有户籍的人口就有12万多,外来常住人口也有好几万,装下20万人不成问题。 而鲁锦接手的庐州城,只有六万人口,城内有大把的空闲住宅,甚至城里还有一半面积的空地,可以用来扩建住宅,或者在城里建工厂,现在是被他当军营用了。 把梁县的全部人口都搬进来,也是小意思,但人口多了,粮食消耗量也就水涨船高了。 如果不搬,要守梁县,那就得在梁县驻军,还要筑城,这样要很多钱粮和时间。 关键是他北面暂时没有敌人,即使把梁县搬空了也没什么影响,因此一时间犹豫起来。 这个时候,刚来的杨璟就体现了他的价值。 之前的巢湖诸将都只能听鲁锦的命令行事,商量一些战斗战术没问题,可要谈到发展方向的战略问题,他们就给不出什么建议了,但杨璟可以。 “大帅,梁县要守,还得筑城,而且不止梁县,我们还得再往东面筑一座新城,或者堡垒。” 鲁锦闻言挑了挑眉,“理由呢?” 杨璟当即找了几个茶碗在地上摆起了地图,然后解释道。 “这是庐州城,西面的六安距离庐州两百多里,西北的安丰、寿县距离庐州三百多里,北面的定远距离庐州也是三百多里,东北的滁州、全椒距离庐州也有三百里,这一大片地方,中间只有一个梁县。 “若是把梁县撤了,那么这三个方向的敌军都可以长驱直入,直抵庐州城下,到时候我们就得打守城战了。 “可若在梁县筑城,驻军,那这三个方向的敌军无论如何都不敢绕过梁县,来直接打庐州,他们要是敢放着梁县不打,直接打庐州,梁县就能出现在他们背后,切断他们的粮道。 “反之,如果梁县成了前线,遭受攻击,我们就可以以庐州为中军本部,派出援军到梁县支援,将敌人拦在外面,梁县距离庐州七十里,不远不近,正好可以给庐州当前哨。” 鲁锦闻言点点头,从战役角度来说,说的很有道理,问题是他知道,北面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大股的敌军,因为他有历史剧透挂 庐州西北是刘杜部红军,东北是徐州芝麻李,都是他的‘友军’,元军肯定得先打掉他们,才会来庐州找鲁锦的麻烦。 为什么朱元璋历史上能在淮西苟起来,就是因为北面一直有刘杜部红军帮他吸引火力,刘杜部的龙凤北伐可是轰轰烈烈,连元上都都被他们攻克,并烧成了白地。 龙凤北伐的中路军甚至一路打到了朝鲜半岛,打过三八线,攻克了高丽首都开京,吓得高丽王室差点坐船跑路,然后中路军又回师,从辽东走傍海道(辽西走廊)进攻大都,属实是离谱. 北京的蒙古人睁开眼睛一看,夭寿啦!宋军居然从山海关外打来了! 众所周知,宋军只要不姓赵,就超级能打 有个这么给力的队友,鲁锦的北面怎么可能会有大敌。 对于杨璟的建议,仅从作战方面来说,他的建议还是十分中肯的,所以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鲁锦就点点头鼓励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除了梁县,你说还要再筑一城,是放在哪里呢?” 杨璟当即又摆了一个茶碗。 “当前我们在庐州,面对的敌军主要有三股,左君弼已被大帅所杀,朱亮祖也被大帅生擒,还派了人去打六安,有朱亮祖在手,六安必克,那剩下的唯一敌军,就是正东面的康茂才了。 “康茂才占据和阳,距离庐州也是三百多里,中间一马平川,他若出兵来攻,也可直抵庐州城下,所以我建议在庐州正东,一百到两百里处,寻一处有水源的地方筑城。 “不需太大,便是一堡垒也可,只需能驻几千军队就行。 “理由和梁县一样,若是东面有一座城,康茂才绝对不敢直接攻打庐州,他若攻打外线堡垒,我们就可以从庐州派兵支援,甚至直接用水师,从巢湖绕后偷袭他的和阳,让他有家回不去,变成一支丧家的孤军。” 杨璟说到驻堡垒的时候,鲁锦还没什么反应,但他说的偷康茂才老窝的想法,却让他眼前一亮,随即又暗暗摇了摇头。 想法很好,实施起来很难,太冒险了,康茂才只有一万多人,自己马上都两万多人了,正面对战也能干死他,没必要冒险。鲁锦站起来总结道,“你的整体思路,就是把防线向外推,让庐州成为非常安全的大本营,大后方,确保庐州不会受到敌军攻击,然后庐州还可以向外支援。” “不错,正是如此。”杨璟点点头,鲁锦总结的就是他想说的。 “可以,筑城这事就听伱的,现在我们占了庐州,再打下六安,若是再打下巢县等地,击败康茂才,然后我们下一步要向哪里发展,你想过没有?”鲁锦突然考校道。 “这个.”杨璟暂时还真没想到这么远。 关键是他刚来,暂时也没看明白鲁锦什么路数,尤其是鲁锦怎样看待其他的红巾军,和其他义军的关系又将如何相处,这将决定未来的具体走向。 鲁锦有心培养他当一名帅才,于是就提醒道。 “你说乱世争天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杨璟毫不犹豫道,“兵和粮!” 鲁锦点点头,随即走回了桌案旁,拿出纸笔开始画图,口中还说道。 “你过来。” “是。” 杨璟跟过来后,随即就看到鲁锦随手在纸上画的,竟是一副中国九州的舆图,虽然不够细致,但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哪是哪,让他十分震惊。 徒手画地图啊?! 这只是草图,大致勾勒了沿海形状,标注了长江、黄河、淮河、运河这些重要水系和重要山脉,又写了几个省会,济南,太原,大都,徐州,扬州,杭州等地的名字。 鲁锦一边画一边说。 “你说的很对,乱世争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兵和粮,那兵和粮又从哪里来?当然是人口!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那这天下间哪里的人口最多呢?” 鲁锦敲了敲刚画好的地图,站起来说道。 “大元如今人口约八千万,其中大部分都在南方,分别位于江浙的太湖平原,江西的鄱阳湖平原,湖广的洞庭湖平原,这是中国最大的三个粮食产区,也是最大的人口聚集区。 “此三湖之地,得其一,便有了割据一方,成为一方诸侯的资本,得其二,便可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如今西北有刘杜部红军为我们屏障,正北面又有徐州芝麻李为屏障,湖广还有徐寿辉部吸引朝廷注意,即便朝廷要对付我们,也拿不出多大的力量,我们碰到的元军都不会太强。 “这是个绝佳的发展机会,我们要趁这段时间,尽快收服附近州县,积蓄力量,效仿韩擒虎故事,以庐州为基,渡江攻取建康! “拿下江浙,尽取太湖地区的人口和粮食,我们就有了立业之基,若再拿下江西的鄱阳湖地区,那我们就有了一统天下的底气和实力!” 杨璟看着桌上的地图,听着鲁锦的分析,以及鲁锦一统天下的野心,现在他终于知道鲁锦要干啥了。 随即便皱眉着急道,“大帅,若欲效仿韩擒虎故事,渡江夺取建康,那我们的时间可就不多了,我听廖大哥说,湖广的徐彭部义军影响力巨大,他们肯定会在我们之前尽夺三湖之地的。” “没那么快,不急。”鲁锦突然说道。 “嗯?”杨璟不解的看向鲁锦。 “我们最少有一到两年时间。” 什么时候渡江,鲁锦心里有数。 下个月10月份,徐寿辉就要在湖北称帝了,随后就开始四面出击,短时间内就攻占了江南大片地区,连杭州都被他们打了下来。 但是谁先称帝,谁挨的打就越狠,元廷会集中大批力量镇压徐寿辉,短短半年时间,就把他打的缩回大别山打游击去了。 那个时候,江南的元军主力全都在湖广追歼徐寿辉,江南兵力空虚,就是鲁锦渡江的绝好时机! 1353年左右,择机渡江,这是鲁锦心中自己定下的时间节点。 比历史上朱元璋渡江早两年,张士诚也别想来沾边,江南只能是鲁锦的江南!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一两年时间内,积蓄渡江的实力,粮食,船只,水师,兵器,甲胄,军队,将领,以雷霆之势,占领兵力空虚的江南! 第40章做了修改,另外查了好多资料,梳理了后续的剧情脉络,然后定下了这一章的内容,更新有点晚了,但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43章 我有两块好钢(求追读) 第43章 我有两块好钢(求追读) 确定了梁县要守,那就得准备筑城。 另外杨璟提议在庐州东部百里左右设一寨堡,鲁锦瞬间就想到了棱堡这种防御工事,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玩意需要大量火枪火炮才有用。 冷兵器守不了棱堡,那些长长的斜坡反而会成为进攻方的助力。 其实最适合跟和阳康茂才对线的,就是赵普胜占据的含山,就在杨璟说的正东方,不过稍微距离庐州远了点,和去六安差不多,两百多里。 杨璟此时还很激动,看着地图分析鲁锦说的取江南的计划,当然,那是一两年后的远期目标,于是他又问道。 “大帅,那我们下一个城打哪里?” 鲁锦想都没想说道,“我的计划是巢县,那里是廖指挥使的老家,他们的水师大多数人就是巢县来的,对巢县比较熟悉,容易攻取。 “另外,巢县有煤矿,巢湖对面的庐江县有铁矿,巢湖一南一北,一个铁矿一个煤矿,拿下这两个县,我们就能自己炼铁了。 “六安在西面,背靠大别山,把山中道路一卡,西南方向就没有敌人可以轻易打过来,还可以从大别山采伐木材。 “造兵器也需要大量木材,有了木材和铁,我们还能造车,造战船!” 杨璟这才知道鲁锦的规划理由,能自己造战船,兵器,甲胄,那绝对是一大助力,对将来渡江有巨大的好处。 于是他更加激动道,“大帅,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打巢县?” “打巢县?起码得等拿下六安,六安稳固之后,我现在手里只有三个团,一团守庐州,不能动,二团攻六安,手里就剩个三团当预备机动力量,万一六安那边出啥情况,我可以立刻派出援军。 “等打下六安,就可以派三团去攻巢县了。”鲁锦解释道。 还是兵力不够啊。 杨璟顿时不解,“那这样一团守庐州,二团守六安,三团守巢县,岂不是又没了机动力量?” 鲁锦摇摇头,“不,等巢县打下来,我准备让水师去守,以后水师就驻巢县,反正本来就在巢湖边上,这样三团还可以继续机动作战,另外你的四团也要尽快组建,形成战斗力。” 听到自己还未建成的四团也在鲁锦的计划中,杨璟更急了,他是刚刚加入,立功心切,另外鲁锦许诺让他当团指挥使,可他的部队却没凑齐,能不急吗? 当下就向鲁锦请命道。 “大帅,我想去安丰、寿县那边看看,能不能过去招些兵。” “去安丰招兵,可那不是我们的地盘啊。”鲁锦皱眉道。 “反正早晚也要打下来。”杨璟却不在意。 鲁锦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准备怎么招?那边可是有元军。” 杨璟却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去安丰乡下看看,尽量躲着元军就是了。”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若是去乡下招兵,那也可以,尤其是那些结寨自保的,城里的元军你就别去招惹了,我短时间,两三年内,都没有打安丰和寿县的打算。” 杨璟顿时皱眉不解道,“为何?” 为何?当然是因为刘福通和杜遵道啊。 刘杜红军暂时的大本营就在安徽阜阳,距离庐州差不多有五六百里,安丰和寿县就是他们中间的缓冲区。 他暂时还不想和刘杜部接触,现在人家势大,双方边境接壤之后,只会有一种后果,要么宁死不从,被强行吞并,要么低眉做小,被人家软刀子架着收编。 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等他实力再大一点,有个几万兵力,多几座城,到时候再接触,他就可以像历史上的朱元璋那样。 名义上咱可以当小弟,背靠大树好乘凉,但让我交地盘和兵权?没门!更别想空降个领导过来!伱敢派,我就敢让他死在‘元军’手里! “刘杜部义军现在就在颍州(阜阳),现在人家势大,我暂时不想和他们接触,否则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鲁锦点到为止,杨璟瞬间秒懂。 这位主君是有野心的,从之前计划怎么跟徐寿辉抢江南,现在又不想跟刘杜部接触,显然是没有伏低做小的打算。 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他们的主公都成别人臣子了,那他们这些鲁锦手下的将领还怎么进步? 杨璟当即抱拳领命,“是,我知道了,尽量躲着他们。” 鲁锦点点头,又嘱咐道,“不要把事情搞大,招个几百上千的,把你的团凑满编就行。” “是!” “去吧。”等杨璟离开之后,鲁锦又让包衡领了十几个工匠过来,其中铁匠、木匠、泥瓦匠都有,全都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鲁锦当即对他们说道。 “你们不用害怕,我是给咱们汉人做主的义军元帅,可不是让你们白干活的鞑子,不白使唤你们。 “我给你们交代事情做,若是做的好了有赏,宅子,田地,便是讨妻子我也帮你找,还给你们封官,但要是敢糊弄我,你们也别想好活。” “是。”一群工匠当即唯唯诺诺的应是。 “谁是铁匠,站出来,自报姓名。” 当即有两个三十来岁,五大三粗的汉子出列,那胳膊都跟麒麟臂似的。 “小人薛冈,是这庐州城的,俺在金斗河畔有个铁匠铺。” “小人隋谷,在东门处有个铁匠铺,平时给人钉马掌多些。”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汝二人可会炼铁?用矿石炼铁那种。” “这”两人当即迟疑了下,会打铁不等于会炼铁,这差别还是挺大的。 隋谷犹豫了下才说道,“回大帅的话,小人会炼溏铁,不会冶铁水。” “何为溏铁?”鲁锦不解道。 隋谷当即给鲁锦解释了一下,原来溏铁,就是现代说的海绵铁,也叫块炼铁。 炉子是临时用泥巴垒的,在里面倒上铁矿石和木炭,就可以炼了,炼出来的都是固态的海绵状铁渣,无法液态流出,炉子也是用完即拆,属于一次性炉子。 这种早就是老掉牙的技术了,估计春秋战国时用的就是这种。 元朝的炼铁技术其实还是不错的,宋代出现了水排鼓风技术,元代开始有了成熟的焦炭炼铁技术。 至于古代能不能把炉温提升到1650c以上,炼出液态的铁水,这是个属于用来区分智商的问题. 鲁锦以前也看过一些穿越小说,提到古代的炼铁技术,那些作者的话总是前后矛盾。 他们说古代炉温不够,炼不出液态铁水,然后又说宋朝开始铸造铁钱,你都炼不出铁水,怎么铸造铁钱?你的铁钱是一锤一锤敲的吗?显然逻辑不通。 宋朝能不能炼铁水,鲁锦不知道,但元朝是肯定能的,因为他见过元朝铸造的铁钱,但显然这俩只会打铁的铁匠不会这种技术。 鲁锦暗自叹了口气,还是缺人才啊。 随即他又问道,“那汝二人可会打造兵器?” 这回二人没有犹豫,其中的薛刚当即说道,“回大帅,之前左帅.那姓左的佩刀便是俺打的。” 左君弼的刀?鲁锦见过,被廖永坚缴获走了,当时他也不是老大,所以没说什么,而且他也看不上那刀。 隋谷也说道,“俺会打枪头,刀,箭簇,甲片也会打。” 这倒是可以,两人都会造兵器,还有个会打甲片的,这样兵器倒是满足了,可他缺原材料,还是得自己炼铁啊。 鲁锦倒是懂原理,可以慢慢琢磨,但他是全军主帅,不可能亲自去干活,让他指导一下别人改进倒是可以,炼铁这事还是得找人。 于是就对旁边的包衡交代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给我找一批会炼铁的工匠来,哪怕只有一两个也行。” “是。”包衡瞬间亚历山大,但主公交代的任务,必须想办法完成,否则就是自己无能,那自己就没价值了 现在是无法大规模炼铁造兵器,但给鲁锦自己打一套专属兵器倒是没问题。 他的越野车上有一套自救工具,一把工兵铲,一把十字镐,还有个大锤。 工兵铲没啥价值,但那个镐头和锤头可是好材料,可以拿来改造兵器,现代的钢材,哪怕是普通碳钢,都比古代的精铁质量要好,这要是改造一下,还不得是绝世神兵? 但是长兵器,他还没想好用什么,得请教一下自己手下那些武将,刀剑倒是可以先做出来。 单手刀剑一般也就重600克左右,最重也不到两斤,他那个大锤的锤头就有三公斤,够打四五把单手刀剑了。 十字镐的镐头,可以留着用来改造长兵器。 想到这里,他当即说道。 “我有两块好钢,汝二人可能给我各打一把刀剑?” (本章完) 第44章 要不你去投义军吧(求追读) 第44章 要不你去投义军吧(求追读) 至正十一年,九月十一日,夜。 俞廷玉率领两千多战兵,一千多从朱亮祖那里抓来的俘虏,合计将近四千人的队伍,还有长长的运粮车队,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东三十里亭。 结清了答应给村民的每户一石粮食,又在村中招募了两百多青壮为兵,就地整编一番,在村中歇到天色将黑之际,全军吃饱喝足,这才继续向六安进发。 待抵达六安城附近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从庐州通往六安的官道上,有一群大概五六百人,没穿甲胄,却手持兵刃的乱军,队伍散乱的向六安城行去。 这支队伍人人皆举着火把,却各个垂头丧气,队首飘扬着破破烂烂的朱字将旗,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为首之人正是朱亮祖! 只不过他左右还跟着赵庸和张焕. “朱大帅,你也不想阖家老小全被活剐了吧?”张焕出声威胁道。 朱亮祖闻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顿时怒道,“老子要不是为了给你的庐州解围,会落得这个下场?你张焕倒好,现在投了反贼元帅,倒威胁起俺来了?!” 张焕顿时撇了撇嘴,没好气道。 “左帅主力在城外被全歼,鲁帅又让人围城欲攻,咱手里全是一群连弓都不会开的新兵,咱找伱求援不是很正常吗? “你自己出门行军不派斥候,中了鲁帅的埋伏,还有脸怪咱? “鲁帅怎么说的来着,骄兵必败!你那日若是派了斥候骑哨先行,定能早早发现埋伏,就算被装进去也不过损失十来人,怎可能全军覆没? “说到底还是你骄傲自满,不把鲁帅的义军当回事,这才主力尽殁。” 张焕越说越来气,不禁又骂道。 “你全军覆没倒不要紧,居然还被人抓到了活的,绑到庐州城下,你知道咱手下那些新兵,看到援军主帅被擒,心里是咋想的吗? “士气尽丧啊!即便那日鲁帅没有当日攻城,到了晚上士卒也得跑光,这你让咱还怎么守?派个援军解围都做不好,还大帅呢,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朱亮祖闻言顿时炸毛,被鲁锦打败无所谓,打仗当然会有输赢,会有死伤,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输就输了,大不了一死,但那天被绑着拉到庐州城下社死的场景,被数千人围观的场景,却让他比死了还难受! 因此张焕一说起这个,他顿时就破防了。 朱亮祖上去一把揪住张焕的领子把他薅到跟前,周围士卒一惊,纷纷抽刀出鞘,搭箭上弦,将朱亮祖围在了中间,然而朱亮祖却不管不顾,继续开骂。 “入你娘,那鲁锦计谋用的精妙绝伦,把咱算计的死死的,俺输了也服气,你他娘的张焕算个什么东西? “左君弼活着的时候,你不过是个挂百户职的副将,连给咱提鞋都不配,现在投了鲁锦你就抖起来了,居然还数落俺,你也配?呸!” “你娘的,放手,信不信老子让人砍死你,再不放手你全家一个也别想活!” 张焕被当众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本欲挣脱,却发现朱亮祖这厮力气极大,自己竟然挣脱不了,被那么多人围观,他也很是没面子,当即就反威胁道。 “老子今天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揍死你信不信?”朱亮祖闻言更怒,挥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招呼上去。 结果还不等他命中张焕的面门,侧面就飞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张焕也被拉扯着倒在地上。 赵庸本来还在看戏,两个败军之将互相埋怨斗嘴,多有意思啊,直到两人将要打起来,他这才出面制止。 看戏是看戏,但打六安的正事还是要办的,于是当即说道。 “住手,吵什么吵,都是败军之将,有什么好争的,你们再能耐还能有俺家元帅厉害?” 赵庸一说话,两人顿时不吭声了,哼了一声放开对方,这才双双爬起来。 赵庸又对两人说道,“朱亮祖,你给我老实点,还要不要你家眷了,想要家眷活命,一会就给咱叫开城门,好好配合招降俘虏。 “俺家元帅和你无冤无仇,并不想杀你家眷,你别逼咱动手。 “张千户初入军中,还未立功,这次你俩一个立功,一个得了家眷,好好配合,两全其美的事,吵什么吵,大庭广众的,岂不伤了和气让人笑话。” 两人闻言一阵无语,赵庸这小子是真不会说话,他张焕和朱亮祖有什么和气可讲的。 朱亮祖闻言顿时问道,“帮你们诈开城门,你家元帅真肯还我家眷?” 赵庸挑了挑眉反问道,“不然呢,杀你家眷对俺家大帅有甚好处?反而污了他名声,叫人以为俺家元帅非守信之人。 “不过你少跟俺耍滑头,不止要诈开城门,还要帮忙招降你那些兵,俺家元帅不愿枉造杀戮,你要是不让他们投降,那俺们只能将他们杀光了。 “那些可都是你同乡的部曲,你也不想他们死光吧?” “哼,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朱亮祖这才傲娇的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一行几百人就来到了六安城下。 朱亮祖带主力出城作战,六安城内戒严,这几天的防守还是很严密的,城头随时有人巡逻值班。 城上守卒看到突然有数百支火把来到城下,顿时一惊,当即向城下喊道。 “来者何人?” “快开门!咱是你家大帅朱亮祖!”朱亮祖顿时没好气地喊道。 城上守军闻言立刻乱作一团,片刻就有一名百户探出头来,“真是大帅?怎就剩这数百人了?还不快快去开门?!” 那百户一路小跑着下了城墙,待城门打开,立刻迎了出来,来到朱亮祖身边,朱亮祖愤愤不平地怒哼一声。 “哼,咋就剩这些人?因为咱败了呗。” “败了?大帅如此勇武,怎会败了呢.”那百户顿时一阵失神不解道。 “因为那群红巾压根就没打算打庐州城,人家围庐州是假,引俺去救援才是真,俺半路不慎重了他们埋伏,幸得有武艺在身,这才拼死带着残兵杀出一条路来。”朱亮祖一边给那百户解释,一边领着众人往城里走。 待近百人入城后,身旁的张焕突然发难,挥刀就砍死一名守门士卒,口中顿时大喝一声,“夺门!” 随即便见这五六百垂头丧气的乱军,突然精神焕发,一手持火把,一手持钢刀,杀向身旁没有火把的守军,迅速占领城门各处。 夜间突袭,衣裳根本分不清样式,只有以手持火把这种方式才能区分敌我了. 那来迎接朱亮祖的百户一惊,刚想拔刀扭头去看,结果身旁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肩膀,随即便听到朱亮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别动,快让守城士卒放下兵器,速速投降,不然大夥性命不保!” 百户闻言都傻了,一副震惊加不解的眼神看向朱亮祖。朱亮祖顿时一阵苦笑,“俺中了他们的埋伏,全军覆没,他们还绑了俺的家眷,若俺今天不帮他们破城,阖家必然全部惨死。 “城门已失,六安守不住了,降了吧,是俺对不住你们,唉” 一声叹息,伴随着朱亮祖和那些军官的招降之声,六安仅剩的两千守军迅速放弃抵抗。 赵庸在夺门的第一时间就冲上城头,打开鲁锦借给他的手电筒,冲天的光柱瞬间照亮天空,下一刻,俞廷玉就带着主力从黑暗的夜色中冲了出来,数千大军鱼贯进入城内。 至正十一年,九月十一日,夜,六安城破! 朱亮祖红着眼睛,这数千兵卒可都是自己从家乡一个个挑出来的,如今却又是自己亲自背叛出卖了他们,骗开了城门,心中愧疚之情难以言说,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藏起来。 甚至自刎于城下也可,但他不能,因为他还有家人。 见到俞廷玉带队冲进来,迅速控制整个六安,红巾将士们各个喜气洋洋的收押俘虏,朱亮祖顿时拦在他面前,“俺的家眷呢?” 俞廷玉举起火把凑到近前,细看之下居然忍不住玩味的露出微笑,朱亮祖这个绝世猛男,此时此刻,居然愧疚的哭了. “什么家眷?”俞廷玉故意逗他道。 朱亮祖闻言顿时流着泪怒吼,一伸手,便想抓住俞廷玉,“你们敢言而无信?!” 俞廷玉一挥手,手中刀鞘轻易将他打开,这才哼了一声说道。 “哼,找家眷?你的家眷自然在你家中,自己回城外家中去找吧。” 朱亮祖半信半疑的看了俞廷玉一眼,见他一副正气凛然,毫不心虚的表情,这才不再纠缠,抢过一匹马就飞奔回城外村子的祖宅里。 结果到了家门,却发现俞通源居然带着军队守在这里。 朱亮祖又惊疑道,“俺的家眷呢?” 俞通源撇撇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在你家院子里。” “爹,你回来了,爹你没事吧,坏人,快放了俺爹。” 随即便见家门打开,朱亮祖的爹娘妻子都好端端的出现在门口,他的长子朱暹更是对俞通源他们骂道。 朱亮祖见到家眷都在,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不解的看向俞通源,问道。 “既已放了俺家眷,为何你们还不走?还想让俺请你进去吃酒吗?” 俞通源顿时不屑道。 “你以为俺想过来给你看门?那是俺家元帅亲自交代的! “你朱亮祖往日给鞑子当鹰犬,欺压百姓,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知有多少百姓想生啖汝肉,便是放了你家眷,也要先帮你看着些,以免被群情激愤的百姓,生吞活剥了你全家,以为快事。 “若真如此,岂非让俺家元帅失了信誉? “既然你已回家与家眷相见,那俺就走了,俺家元帅可没有食言!” 言罢直接带着一队士卒离去,连进去喝口水都没有。 鲁锦,又是鲁锦! 朱亮祖闻言愣在原地,看向那些刚刚离开的红巾士卒,士卒眼中都是不甘的怨愤之色,原来自己帮蒙古人卖命这么招人恨吗? 可他们明明是朝廷正统啊!造反的明明是红巾贼! 俺朱亮祖起义兵,剿贼寇,护一方百姓,难道还做错了? “爹,孩儿不孝,让你和娘受惊了。”朱亮祖当即跪下给爹娘磕头认错,却突然听朱老太公说道。 “儿啊,要不你去投那鲁元帅的义军吧。” 朱亮祖流着泪,抬起头来看向父亲,露出一副不解和迷茫的神色。 朱老太公这才说道。 “为父那日也听了你们说的话,咱觉得那鲁元帅说的有道理,若是国朝之初,天下大治,自不会有人造反。 “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今昏君权臣当道,开河变钞激起民变,惹得红巾半宇内,朝廷剿无可剿,仍在发钞敛财,丝毫不顾百姓死活,已无半点朝廷的做派,更像是一伙贪婪无度的马贼。 “如今之情形,真如那鲁元帅所说,和前宋亡国之象一般无二,米价腾贵,百姓民不聊生,这天下怕是真的要变了。” 朱亮祖闻言微蹙着眉,一阵沉默。 于是又听朱老太公说道。 “那鲁元帅口称大义,心怀壮志,不仅会打仗,还善用计谋,对天下大势的剖析入木三分,更是一语道清了那昏君与权臣的关系,仅凭朝廷之手,这半宇内的红巾只怕还真剿不完了。 “若红巾不灭,则天下必然生变,既如此,何不早做打算? “那鲁元帅胸有丘壑,是有大志之人,如今又占了庐州、六安二府,连战连捷,势如破竹,未尝不可成事。 “而他对你又颇为欣赏,有招揽之意,何不早早投去? “为父知你愧疚出卖守城部曲之事,既如此,何不带着他们继续打拼,给他们也挣个好前程?” 见朱亮祖还是一副没反应的样子,朱老头略微不快的说道。 “如今他招揽你,你不去,若他将来真得了势,岂还有我一家翻身之日?你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儿孙考虑吧? “再说他如今占了六安,便是他不与你一般计较,可他手下那些官吏又是否会擅自揣摩上意,对咱家不利呢? “你只有去投了他,立了功,才能保住咱家,也给你自己争个前程,不然你便想窝在家中,老死田间吗? “你自幼便好舞刀弄棒,学了这一身本事,就这样自暴自弃了吗?” 朱亮祖闻言终于出声。 “可他那是个什么元帅?爹,你不清楚,巢湖水师乱着呢,俺这两日听那些红巾士卒说,这鲁锦不过才来半个多月,之前他们可都是那弥勒教妖人赵普胜的麾下。 “鲁锦那个元帅,赵普胜可不认,湖广的那些弥勒教红巾更不会认,那俺过去到底是投的是谁?难道是投弥勒教吗?” 朱老头闻言顿时气得用手指连连戳向朱亮祖的头。 “糊涂!你那日败得还不够惨吗?居然还敢小觑于他,以那人的智慧和权谋,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会想不到,他会没办法?” 朱亮祖闻言一愣,对啊,想起那日鲁锦对他的设计和复盘,朱亮祖就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哆嗦,被这样一个老阴逼算计,赵普胜还能活上几天? 只怕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吧? “是,俺知道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朱亮祖这才答应下来。 今天二合一,写朱亮祖,要么不收,要是收了就决不让他反叛,这两章写他心理历程的变化,今天没了 (本章完) 第45章 用技术换军粮(求追读) 第45章 用技术换军粮(求追读) 九月初十那天,鲁锦刚会见了工匠,趁机来了次工农业大摸底,了解这个时代的工农业水平,才好制定相应政策。 九月十一,就在俞廷玉攻克六安这天,鲁锦也让包衡把城中的四家粮商叫了过来,亲自跟他们斗法! 合肥地区历史上一直是农业重镇,产粮颇丰,不仅能粮食自给,还能对外输出,每次周围赈灾,都是合肥在出粮。 北宋时这里传入占城稻,当时庐州的水稻就已经能一年两熟了,亩产更是高达320斤上下。 庐州本地的饮食习惯,原本是以吃大米为主。 但是随着南宋小冰河,以及衣冠南渡,这里又迁来大量的北方人,带来了种麦和粟的习惯,两季稻也因为气候变冷的缘故,变成了水稻和油菜轮作,这习惯一直到了元朝。 元末明初是典型的气候温暖期,按理来说是能恢复两季稻种植的,但种两季稻比较赶时间,还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也就是现代说的‘双抢’,抢收和抢种,跟老天爷抢时间,夏收的时候最是忙碌,刚收完稻子就要赶紧翻地,重新插秧。 可这些年江淮地区连年大灾,死了不少人口,已经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来支持两季稻种植了,因此目前合肥地区又改成了晚稻和冬小麦轮作。 夏天收了小麦,再种一茬晚稻,农历八月底九月初收了晚稻,再种冬小麦,现在已经到了九月中旬,正是冬小麦刚完成播种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现在到来年夏收,中间只需给麦地浇几次水就行,这半年基本都是农闲,正好以工代赈,修城墙。 一大早的,包衡就把城内的四家粮商请进了府衙,鲁锦让侍卫搬来了椅子,请他们坐下,接着又告罪一声,说自己还有公务要忙,让他们先等一下,然后就当着他们的面,给包衡布置工作任务。 鲁锦交代,这次以工代赈,既然是赈,就不能每人每天只给两升米,那只够他们自己吃的,应该多给一些,比如干满十天,给多少米可以带回家等等。 包衡趁机抱怨粮食不多,得省着点用。 但鲁锦仍然执意要求多给,不然怎么叫以工代赈,怎么争取民心。 几个粮商在旁边听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之前这几人就私下商量过,鲁锦毕竟占了庐州城,他们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对鲁锦刀把子的尊重,如果鲁锦要粮,那他们每家就给个几百上千石的,上万石?那不可能。 商贾重利,你直接让他们把家底掏空,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说完了粮食,鲁锦接着又说,这次动员百姓来筑城,正好可以趁机编户齐民,摸清各村人口和土地情况。 包衡又吐槽人手不够用,缺官吏。 这回那几个粮商倒是抬头看了一眼,但也没过多反应。 他们家里倒是有读书人,但也不敢轻易从贼。 鲁锦终归也才只打下一座城而已,等朝廷大军打过来,他能不能扛住都不一定,这个时候,除了真的想造反的,那些普通人,中间派,谁敢轻易投贼。 谁赢,他们才会帮谁! 幸好之前还抓到些吏员,按照鲁锦的意见,是让包衡处理,以前鱼肉百姓的,发配做苦役,这次筑城就让他们干,以后还可以去挖矿,办事认真有能力的,就留下用,但加上包衡自己总共也才五个。 另外,还缺跑腿的衙役,鲁锦只能答应先调一队士卒供他驱使。 等包衡离开后,鲁锦就坐在大堂里开始编书,编他的《公输秘典》,先列好大纲,再一篇篇填内容。 这一坐就是四个小时,鲁锦不动,那四个粮商自然也不能动。 关键是这位元帅连茶水都不给他们喝,也不跟他们说话,就在那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们更是不敢打扰,生怕被挑出毛病,到时候直接抄家杀人,就这么一直煎熬,熬的几人坐立不安。 这是下马威啊!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鲁锦才放下笔抬起头来,看到四个粮商突然一愣,好似忘了他们还在一样。 鲁锦连忙起身,对几人抱歉道,“真是抱歉,这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竟怠慢了几位先生。” 再一看几人手边,竟连茶水都没有,忙对身边侍卫训斥道。 “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我不说,就不知道给几位先生上茶吗?还不快去?” “是。” 四位粮商见状连忙起身,为首一人约摸40来岁,留着一把胡子,身穿锦袍,当即说道,“元帅日理万机,认真忘我,真吾辈楷模也,哪有怠慢之说,当是吾等耽误了元帅办事。” “是啊是啊,吾等不渴,元帅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责骂士卒,不然就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其他人也连忙附和道。 鲁锦再次招呼他们坐下,等上了茶,这才说道。 “我元帅府初创,财力有限,也没甚好茶,前宋那般的点茶我喝不起,这炒茶倒是冲泡简单还便宜些,别有一番滋味,几位先生可别嫌弃。” 后世那种直接冲泡的炒茶,大概就是元朝出现的,后来大明建立后,朱元璋极力推广炒茶法,嫌弃宋朝的点茶费事又磨叽,于是鼓励直接冲泡,这才让‘泡茶’的喝法深入民间百姓家中。 反倒是宋朝那一套点茶的玩法被日本人学了去,弄出了抹茶还有日本茶道。 几位粮商哪里敢嫌弃,当即抿了一口,连连称赞。 再说这个时候的炒茶技术确实已经比较成熟,要是真的难喝,朱元璋就算强行下令,又怎么可能推广的开。 等放下杯子,刚才为首那人才大着胆子问道,“元帅事务繁忙,不知今日特意召吾等商贾前来,有何吩咐?” 下马威也用完了,鲁锦当下便直接摊牌道。 “那我就直说了,我缺粮,不知几位先生可愿助饷?” 几人早有准备,为首之人当即表态,“元帅举大义,为咱们汉人百姓做主,我范贲也是极为佩服的,某愿助饷一千五百石,为元帅解忧。” “我何宏祖也出一千五百石,为元帅解忧。” “俺秦家没两位财大气粗,只能出八百石,希望元帅不要嫌弃。” “我胡仕宽愿出粮一千二百石,为元帅解忧。” 鲁锦闻言不喜不怒,只是站起来转了一圈。 四家商贾的底细情报,包衡早就告诉了他,这四家中,范氏算是老牌豪强,有多老?这家姓范的大概可以追溯到项羽的亚父范增那一脉. 不过这也很正常,庐州西北边的寿县、安丰,就是杨璟说要去征兵的那个地方,在以前叫寿春,先秦时曾是楚国国都,附近有几个楚国贵族遗脉太正常了。范氏如果算当地豪强的话,那何氏就是庐州最大的商贾,经营范围很多,粮食,私盐,布匹,基本什么赚钱的买卖都做。 秦氏实力稍弱,据说其主宗是巢县那边的大户,那边才是真正的诗书传家,在庐州的这个做生意的秦氏,只是那边的分支。 姓胡这家吗,之前从盱眙那边搬过来的,不过一两代人,根基不固,但也很有钱。 可包衡跟他说,这四家加起来起码有十四万石粮食,哪怕是最穷的秦家,估计也得两万石存粮以上。 你们这一人一千几百的,打发叫子呢,这么点玩意,都不够鲁锦的军队吃一个月的,还好意思叫助饷? “哈哈哈哈。”鲁锦突然笑了起来,对几人说道。 “诸位未免太小家子气,这一千几百石的,对诸位来如同九牛一毛,这也好拿出手吗?” 听闻此言,范贲当即就想说话,鲁锦连忙一抬手,打断道。 “不用解释,诸位的顾虑我自是清楚的,无非是担心我打不过鞑子,到时你们帮了我,会被鞑子清算而已。 “可这世上,哪有不冒风险,就能稳赚的生意?便是种地也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伱们说是不是? “我这个人还是很讲理的,谁帮了我,我心里自然记得,肯定不会亏待他,你们既然不愿帮忙,我也不怪你们,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既如此,不如我们在商言商如何?” 几位商贾闻言都眨眨眼,不明白鲁锦一个反贼头子,跟他们一群商贾有什么生意好谈的。 “诸位可知我姓名?”鲁锦突然问道 范贲当即抱拳回道,“不知,只知元帅姓鲁。” “正是,鄙人姓鲁,名锦,锦绣山河的锦,字玄机,公输氏。” 此言一出,四人全都面露惊讶之色,公输氏?这个姓氏除了鲁班,后面可就再也没听说过了,公输氏居然还有直系后人? 鲁锦转身回到桌案旁,拿起上午刚写的《公输子》递给他们,“你们先看看再说。” 四人立刻凑过去看,发现居然是一本手抄本的书,字还不错,但笔划却银钩铁划,棱角分明,有一股杀意,其实就是用硬笔写惯了 里面的内容便是昨天鲁锦跟张芸绣说的那些,但只记载了公输般的生平传记,后面的‘唯物观’‘方法论’只有个名字,内容还没写,‘公输般的思想观念’鲁锦暂时也没编出来。 但仅仅是这些,还是挺让几人吃惊的,没想到眼前这位义军元帅,竟是公输般的嫡传后人。 当然,这也只是鲁锦的一面之词,信不信还得两说,不过鲁锦也没指望他们看看书就信。 待几人传看完,鲁锦这才抱拳朝天上拱拱手说道。 “我先祖公输般乃百工之祖,一生所创之物皆利国利民之器,我鲁锦乃公输氏嫡传子孙,自不能辱没先祖名号。 “某不才,却也尽得公输机关术,也曾做过几件利民之器,正想找人合作推广开来,也算为天下百姓造福,拿上来。” 当即有士卒拿来两件衣服,全是鲁锦出差带的换洗衬衫,一件纯白的丝光材质,还有一件休闲款古风改良亚麻衬衫。 两件衣服摆到几人面前,鲁锦又说道,“诸位先生可以先看看,这两种布料如何?若能生产,可能卖的出去?” 四人都是富贵商贾,平时没少接触好料子,何宏祖甚至就是开布庄的,但此时见到这两件衣服,还是颇为惊讶。 尤其是那件丝光白衬衫,他们居然没认出来这是什么材质织出来的,看光泽,明明是蚕丝才有的特点,麻哪里会有丝绸般的光泽?但是摸着又的确不是丝绸! 还有那件亚麻衬衫,织的也极为细腻结实,虽然能看出是麻布,但其织造质量,甚至已经能吊打这个时代的粗布了。 毕竟是元朝,中国的纺织业才刚刚起步。 何宏祖第一个发言,他手中拿着那件丝光白衬衣,当即说道。 “若真能生产这样的布料,自然供不应求,只是在下也常年经营布匹生意,却为何看不出此布为何物所织,既不是丝绸,却又有丝绸光泽,元帅可否为在下解惑?” “此布为木所织,又叫丝光,或珠光,何先生以为如何?”鲁锦当即揭晓道。 何宏祖顿时震惊了,“这竟是木?看着不像啊,为何如此细腻,还泛着丝光?” 胡仕宽也拿起那件亚麻的,“这件看着像麻,但又不像苎麻,敢问元帅,这件又是何物所织?” “胡麻,也叫亚麻,就是西汉博望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那种。”鲁锦解释道。 “原来如此。” 范贲也看完了两件衣服,再结合之前鲁锦的话,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元帅的意思是,让我们用钱粮来换这两种布料的生产之法?” 鲁锦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在商言商,那就只谈利,不谈其他,我手里有的是巧夺天工的技艺,就看你们拿什么来换了。” 此言一出,何宏祖第一个说道,“元帅,某颇有家资,愿用三万石粮食换这丝光的织造技法,只求元帅切勿传给别家。” 范贲看着两件衣服又说道,“可这只有两种,何家家主既要了其一,剩下的可就不够分了。” 胡仕宽当即说道,“既然是在商言商,当然是价高者得。” 鲁锦却笑了笑说道。 “倒也不必争抢,我说过,巧夺天工的技艺,我多的是,汝等可知道织蜀锦的楼织机?” 四人都是商贾,哪里会不知,当即都点了点头。 范贲更是说道,“蜀锦寸锦寸金,闻名天下,这织蜀锦的楼又有几人不知,只是此物不论哪朝哪代,都为皇室贡品,百姓不许私造,元帅即便真能让工匠造出来,只怕也” 范贲没说完,鲁锦就打断道。 “范先生是不是忘了,庐州可是我的地盘,我这可没什么皇室禁令,我说能织就能织。 “而且我能令工匠制出更好的楼,不用人,速度快,以水车带动,便能飞速织出蜀锦,不知诸位愿出多少粮食呢?” 有点卡文,先过渡一下 (本章完) 第46章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求追读) 第46章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求追读) 为什么会像丝绸一样反光,这得从纤维的材料结构来说。 蚕丝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它的横截面是‘o’形的,一段蚕丝就相当于一节饱满的圆柱体,这种表面平整的饱满形状,天然就能反射更多的光。 而纤维的微观结构,它的横截面是‘c’形的,像是一根内部中空,还被压扁的吸管,表面凹凸不平,这种外表形态反射的光自然就没多少。 所以想让反射更多的光,只需把‘c’形纤维变成‘o’形就行,怎么做?用高浓度烧碱溶液,把泡发,泡的膨胀起来,原理就跟泡发干海参差不多。 这种‘丝光工艺’真不是啥高科技,一八四几年的技术,而且早被淘汰了,现代最新的丝光技术,是把烧碱溶液换成了液氨,同样是把泡发膨胀,只不过换了种材料。 鲁锦暂时搞不定烧碱,因为需要大量廉价的工业盐,那自然也搞不定丝光工艺,但这不重要,丝光只是用来证明他的实力。 就算搞不定丝光,你能织出现代衬衫那种细密紧致的布,一样不愁卖,先把多锭纺纱机和飞梭织布机搞出来就行。 还有织蜀锦的楼,现代话就是提织机,把楼换成法国搞出来的那种打孔卡片编码提机,也没什么难度,再外接一个水车,就成了自动数控编程提机,可以极大的提高生产效率。 鲁锦大学本科就是机械系,上大学第一课就是各种机床、缝纫机、纺织机械、造纸机械、车辆结构、发动机等等经典的机械结构。 这种纯木头的玩意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难度,拿到机械硕士学位后,因为搞航天的缘故,对机械性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才又转了材料博士。 他手里技术一大把,但别人想拿到这些技术也不容易,只用粮食换?那是不够的,还得给他交重税! 朱元璋这位洪武大帝,他驱逐鞑虏再造华夏没得说,但大明最让后世之人诟病的就是经济政策。 受限于眼界的问题,朱元璋的大明基本只能收上来粮食税,商税各种30抽1,基本约等于0,这就导致大明一直很穷。 国朝之初穷,发不起工资,滥印宝钞,国朝末年还是穷,只能收粮食税,遇到天灾粮食减产就直接傻眼。 继续强收吧,会把百姓逼反,不收吧,朝廷又没钱,最后被辽饷生生拖垮。 仅从收商税来看,甚至还从宋朝倒退了,宋朝为什么那么富,各种朝廷专营制度和商税就占了很大的比例。 鲁锦不愿意跟着朱元璋干,就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既然要做出改变,那就先从庐州开始变吧。 跟几个商贾交流一番,他这才了解到,元末的合肥地区,以种植桑麻为主,和纺织业主要集中在江南和江西。 元末的松江府,就已经是中国纺行业的领头羊了,并非是从明朝才发展起来的。 所以在庐州搞纺,短时间内是来不及了,原材料都没有,种都得等明年,麻纺也不行。 中国传统的夏布,用的一直是苎麻,苎麻是一种像手指一样粗的杆子,得把外皮剥下来,用手工搓成线,再一根根手工接到一起,这个步骤叫‘成绩’,或者‘绩麻’。 无法用机械纺纱,必须淘汰,以后改种亚麻,亚麻是草,经过简单沤制,和机械梳理后,就能用机械纺纱,可以呈指数级的提高生产效率。 在中国古代,连装东西的麻袋都算高价值商品,这什么苦逼日子,必须工业化改革。 麻受限于原材料,暂时不能大搞,但可以先把机械造出来,小批量试生产,商贾们尝到甜头后,明年自然会多种,改种亚麻。 桑蚕丝倒是现成的,那就先从提机开始推广。 但是三个项目不够四人分的,于是鲁锦又拿出个‘回廊式隧道砖窑’的烧砖技术,这种砖窑用煤炭作为燃料,可以连续24小时的不停烧砖。 有了砖,就能给城墙包砖,还能用来搞建设,盖厂房也需要大量的砖,不过青砖和红砖不一样,肯定得改进一下。 他所提供的技术,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鲁锦目前非常需要的。 商贾赚了钱,鲁锦收了税,还能得到相应的产品,又推广了技术,何乐而不为? 最后范家出粮三万五千石,认领了纺织丝绸的提织机,何氏出粮三万石,认领了纺技术,胡家出粮两万五千石,认领了麻纺技术,秦家出粮一万石,只捞到个砖窑。 合计拿到十万石粮食。 光出粮还不行,他们还要给鲁锦提供工匠,技术落实之后,鲁锦还要收税,蜀锦二抽一,本来就是奢侈品,收重税也很正常。 布十抽三,麻布十抽二,砖窑二十抽一。 以后想要扶持或者打压控制哪些行业,也可以根据抽税力度来控制。 等送走了几个商贾,张温也找上门来。 “鲁大哥,俺和朱寿都搬进城来了,今天咱妹子烧了菜,让俺一定请你去家里吃。” “好啊,我听叶升说,左君弼那宅子里还有几件兵器,正好过去看看,我该选个啥样的长兵器。 “一会把叶升也叫上,他马槊使得好,以后让他给咱当枪棒教头。 “还有,今天晚上还得把我那车开回来,取回那个镐头和大锤,给那俩工匠送去。”鲁锦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来到曾经的左宅,如今成了张温和朱寿的寓居之地。 那日与鲁锦聊得投机,再加上鲁锦是自己亲大哥的上司,今天刚搬新家,张芸绣特意做了几个菜,请鲁锦来吃,只是没想到鲁锦还带上了叶升。 一道酱油蒸鱼,小葱拌豆腐,一盘苋菜扣肉,还有盆老鸭汤,米饭管够,硬菜不少,蔬菜却少得可怜。 没办法,古代就这条件,元朝可没什么菜篮子工程。 不过即便张芸绣如此用心,鲁锦也吃的食不知味,被现代工业调味品养刁的嘴,吃啥都感觉没啥味道,吃饭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乐趣,单纯成了能量摄入。 几人很快吃完了午饭,来到左君弼曾经练武的院子,院子两边摆着两个兵器架子,刀枪剑戟,偃月刀,钩镰枪,单耳的方天戟,双耳的方天戟都有,狼牙棒,夹刀棍居然也能见到。 这左君弼打仗没看到多厉害,家里兵器倒是收集了不少,果然不愧是世袭武将出身啊。 看到跟在身边的叶升,鲁锦立刻虚心请教道。“叶升,这枪棒类的长兵器,都有何讲究,若我挑选长兵器,该选哪一种练习?” 说到打仗和练武,这就是叶升比较擅长的了,他当即介绍道。 “主公容禀,习武之人有句话常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此句便如字面意思。 “棍棒是最好练的,练上一个月,等闲三五人便不能近身,但只适合普通百姓防身之用,棍棒杀伤有限,也轻易打不死人,闹不出人命官司。 “而战阵之上,长兵器又是绝对主力,刀剑都只算是备用兵器,若长兵器丢失,才会选择拔刀拼命,因此军中除了骑兵之外,刀剑并不需刻意操练,只需私下平时练习即可。 “其余各种长兵之中,根据长度,又可分为三种。 “便拿长枪来说,步战格斗类长兵,一般是一身长加一臂长短,此为枪,适合军中校尉将领使用。 “此外还有马战类格斗长兵,一般为二身长,若是军阵大枪,则以三倍身长为宜。” 鲁锦听的连连点头,没想到长兵器光是长度就分那么多种。 按照叶升的说法,步战格斗类长兵器,最常见的就是那种耍起来里胡哨的枪,一倍身高再加一只手臂的长短,假设人的身高是一米八,那枪的长度就应该是两米五左右。 这个长度不长不短,可以耍出很多凌厉的招式,在手里转起来也不太费力。 马战格斗,大概就是斗将那种了,一般是两倍身高,身高一米八的话,那兵器就是三米六。 步兵战阵类长枪,三倍身高,人一米八,那大枪就是五米四。 这么长的大枪,当然不能耍的里胡哨,只能捅刺,而且足够长,杀伤力强,杀伤距离又长,还可以用来拒马。 但这种大枪并不适合单人使用,因为太长了耍不开,单挑容易被人弄死,只有组成军阵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鲁锦是主帅,是将军,他选长兵器的话,大概是马战格斗类的,两倍身高,听说永乐皇帝朱棣就有一杆三米六的长枪。 鲁锦身高187,那两倍身高,兵器长度大概得三米八才行。 于是鲁锦又问道。 “我说实话,并无特意学过武艺,不过我力气很大,如果选一种上手快的,又能发挥我力大的特点,你觉得我应该选什么兵器?” “这个.”叶升闻言也犹豫起来。 鲁锦也是最近发现自己力气大的,刚穿越那天,他一甩棍就打的那骑兵脑壳开瓢,又身负几十斤的铁甲,还背着小四九跑了好远,力气和耐力都增加了不少。 之前打朱亮祖时,几十斤的狼牙棒也被他舞的虎虎生风,而且不觉得多累。 虽然哈工大的免费健身房他没少去,但应该不至于有这种效果,所以他推测可能是因为穿越,身体受到了强化,而且他一个身穿的穿越者,和古代人接触了半个多月,也并无什么异常情况。 所以他大概还加了个穿越自带消毒的buff,没让他成为瘟疫传染源。 既然身体得到了强化,那该选个什么样的兵器呢? 叶升犹豫片刻,才说道。 “若是想上手快,又力气大,还想速成武艺,那我推荐用戟。” “戟?方天戟?” 鲁锦挑了挑眉,从兵器架子上取下那把方天画戟,在手中耍了耍,不禁问道,“为何?我听人说这是仪仗兵器吧?” 叶升却摇摇头,解释道。 “主公有所不知,其实长兵器中最好的便是长枪,长枪上手才是最快的,但想要精通却极为困难,毕竟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大部分人练一个月,便只能学会拦、拿、扎三招,若是结阵使用那也够了,但若碰上个会用枪的将校单挑,一招必死。” “.”鲁锦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自己学一个月,就学会个咸鱼突刺,然后人家回马枪什么的里胡哨的一套小连招,自己怕是真的小命不保。 这时又听叶升说道。 “而且戟也并非只是仪仗兵器,戟有枪头,有双刃,招式可以刺、砍、劈、钩拿。 “容钩镰枪、马槊、长柄斧、偃月刀,四种兵器为一身,招式灵活,上手也快,因为这四招只要学会一种,便能用它杀人,而且极为克制长枪,就是对使用者力量要求比较大。 “主公若自信有勇力,那方天戟就再合适不过了。”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那仪仗兵器是怎么个说法?” 叶升又解释道,“圆杆子的就是仪仗,方杆子的就能杀人。” 鲁锦看着方天画戟的样子,瞬间顿悟,“因为方天戟有劈砍招式,所以需要找到刃在哪,方杆子的握在手里,便于找到刃口?” “正是如此!” 补个设定,前面居然有人说主角是移动毒源,原来身穿自带消毒不是共识吗???我还以为是共识呢(doge),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47章 特向使君禀告 第47章 特向使君禀告 叶升推荐使用方天戟,鲁锦对这玩意也挺感兴趣的,毕竟谁没看过三国啊,吕布的方天画戟印象可太深刻了。 不过历史正史当中,用戟作为武器的却并不多,只有两人,一个曹操身边的典韦,一个李世民身边的薛仁贵。 正好手边就有真家伙,鲁锦当即就抄起左君弼留下的方天戟耍了耍,又让叶升教他几招,然后鲁锦就发现,这玩意真香。 戟的多功能属性放到兵器上,简直是个不讲理的bug,尤其是用画戟小枝‘锁拿’对方兵器这招,双方兵器交击,用侧枝别住对方的枪杆子,力气大的能直接把对方拽脱手。 而且叶升又示范了几种戟的用法,这玩意最适合在开阔地形,通过走位克制敌方长兵,再加上不讲理的‘锁技’,怪不得叶升说这玩意专克长枪。 鲁锦很快就总结出戟的优缺点,这玩意在小范围单挑里是个挂逼,对多种兵器有克制作用,但需要的操作空间太大,不仅是走位,关键是抡起来周围十米基本不能站人。 难怪古代多用这玩意当仪仗兵器,的确不是没道理的,战阵上几乎用不上,因为没办法和队友配合,但小范围精锐突袭,或者给近卫擒拿刺客,那再合适不过了。 熟悉了片刻后,鲁锦又试了试其他兵器,最后直接拍板,就用方天戟了,他还要再定制根椭圆形的积竹柲包铁芯的杆子,之前朱亮祖那根枪杆子可是让他眼馋了好久,正好用那个狼牙棒敲根铁芯出来。 鲁锦当即就准备让廖永安看着城,自己去把车取回来,叶升又连忙在后面追着提醒道。 “主公,即便天生神力,兵器也不可做的太重,兵器太重并无多少好处,反而过快消磨体力,战场之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多留一分力气,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鲁锦点点头,“我知道,我这人最讲实用,可不是那些喜好吹嘘的儒生,什么兵器几十上百斤的,听着就很扯淡。 “你再给我寻一匹马来,今后我还要跟你学骑术。” “是。”叶升见鲁锦从善如流,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就在鲁锦这边忙着拿大锤改兵器时,华高也终于回到了含山。 他在庐州城跟着巢湖诸将吃了庆功宴,听他们把鲁锦吹的天乱坠,然后又坐船回到巢湖,在巢县上岸后,又转陆路回到含山。 一想到鲁锦答应接他们去庐州,华高脸上顿时洋溢着欢喜之色,只是当他回到含山大营,见到赵普胜时,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为什么?因为赵普胜在带着士卒念经,嗯,念弥勒教的佛经 不要觉得离谱,北边白莲教那帮人也这样。 刘福通发动龙凤北伐时,关铎带领的中路军,从河南北渡黄河,在山西河北境内和元军重兵集团打穿插迂回,四跃太行出奇兵,太行八陉被他捅成了筛子,最后成功突出重围,穿插至山西大同,一举突入塞外,奔袭千里攻占元上都。 这次战役的经典程度,鲁锦感觉都不亚于红军的四渡赤水,只不过关铎的中路军是四跃太行。 关铎带领的中路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其领兵能力,几乎可以吊打徐达、常遇春,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将领,这样一支军队,最终却在高丽国都全军覆没. 就是因为他们攻占高丽开京后,当地高丽贵族纷纷将女儿嫁给他们,以至于中路军将士放松了警惕。 再加上高丽的冬天确实太冷,中路军将士们大冬天的,都窝在城里的房子中念白莲教的经,那些贵族士绅悄悄牵走了他们的马匹,然后就被城外的高丽军突袭反杀了. 那一战,高丽方面还有个小小的千户,立下大功,此人就是后来的朝鲜国主,李成桂。 李成桂下令,把城内不会说高丽话的人都杀掉,于是关铎的这支战无不胜的中路军主力部分,就此全军覆没,只在辽东半岛地区还留下少量偏师 所以这帮搞邪教的,他们是真的会念经。 见到华高回来,赵普胜当即放下经书对他问道。 “怎么样,老廖他们什么时候来?能带多少人?” 华高闻言这才整理了表情说道。 “廖大哥他们不会来了。” 赵普胜顿时皱眉道,“什么意思?” 华高当即介绍起了庐州那边的情况。 “他们不会来了,但我们要走,我们要去庐州跟他们会合,廖大哥他们这半个月来杀了左君弼,擒了朱亮祖,连庐州城都被他们打下来了。 “咱们一直待在含山,都不知道,半个多月前,有位鲁大哥带着八百多人到巢湖入伙.” 华高的话听的赵普胜瞠目结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鲁锦这位大能,居然带着不敢上岸的巢湖水师三战三捷,连他之前觉得很难对付的左君弼和朱亮祖都打败了,现在更是攻占了庐州城。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普胜还听的十分兴奋,这么能打的将领,居然投了巢湖水师,那岂不是说,自己手下又多了一位厉害的战将? 现在他们打下了庐州城,那自己过去之后,再联系师傅彭莹玉,这不得立刻给他封个大官什么的?光是想想都让他激动不已! 然而华高紧接着说出的话,就让他脸色一黑。 “你说什么?他们还在庐州成立了圣武军?那新来的姓鲁的被老廖老俞他们共推为元帅?”“对啊,鲁帅带着他们三战三捷,又打下了庐州城,要是我,我也肯定服气,要不是鲁帅,他们可能还在湖里捕鱼摸虾呢,又怎能入主庐州,有了如今光景。”华高也很是佩服的说道。 赵普胜看了华高一眼,顿时露出一丝冷笑。 “伱说那姓鲁的还挺大方,邀请咱们去庐州城一起守城?” “对,鲁帅是这么说的,他那人我虽是第一次见,却极为热络,我本来说完找他们求援的事都要走了,他还特意留我参加他们的庆功宴呢。” 华高言语之中尽是对鲁锦的崇拜之意和好感,听的赵普胜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可以想象,之前在自己的带领下,巢湖水师过得是什么日子,几千人带着上万家属,或是住在船上,或是住在湖心岛的窝棚里,被左君弼压的喘不过气来。 那朱亮祖其实还好,守着他的六安不过来,但和州的康茂才却不同,这人是淮西宣慰使,剿灭淮西红巾就是朝廷给他的任务,手握近两万的大军,没事就来收拾他们一顿。 赵普胜这才提出,由他带一支偏师守在含山,李普胜带着一支偏师守在无为附近,巢湖诸将带着水师注意庐州方向,三方互为犄角,互相照应。 只要坚持几个月,只要他师傅彭莹玉在南边成了事,到时带着大军过来,那他这个彭莹玉的直系弟子,必然能够飞黄腾达,到时什么左君弼,什么康茂才,都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现在却有人鸠占鹊巢,带着巢湖诸将异军突起,三战三捷,入主了庐州。 这前后的巨大反差,带给人的震撼,足以让巢湖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另投他主了。 ‘鲁锦!竟敢抢我的人马,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赵普胜心中暗骂一声,又问道,“那姓鲁的说什么时候来接应咱们了吗?” 华高当即说道,“鲁帅说三天后,我回来又坐船又走路,走了一天,那应该就是两天后了。” “好,那就再等他们两天。”赵普胜立刻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心中已经做了打算,等去了庐州城,定然要让廖永安他们重新站队,到时把打下庐州的消息通知师傅彭莹玉那边,让彭莹玉给他们封官,再给自己封个大官。 到时看看巢湖诸将是认你这个元帅,当你的指挥使,还是愿意到我这边人人都当元帅?! 哼,跟我斗! 你个自封的元帅算个屁! 含山以东,四十里外的和阳,康茂才听完手下的汇报,顿时皱起了眉。 他已经收到了巢湖红巾击败左君弼,并且占据庐州的消息。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巢湖红巾是什么水平,战力有多低下,他可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一群连人手一根长矛都做不到的农民和疍户渔民。 这样的一群反贼,要不是他们有船,左君弼抓不住他们,可能早就把他们灭了。 可现在,左君弼居然被反杀,还丢了庐州城,巢湖红巾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正在他皱眉思考时,门外的士卒突然来报。 “将军,城外来了个庐州士子,说有重要军情禀告。” “哦?快快有请。” 没多久,二十多岁的包毓就被领了进来,见到康茂才当即行礼道。 “小生见过使君。” 康茂才顿时摆摆手,“不必多礼,你叫什么名字?听说你是庐州人,可是有庐州贼情要向我禀告?” 包毓顿时拱手道。 “正是,小生隋学义,字毓秀,乃庐州学子,前日庐州被贼人所占,小生正好在城外友人家中做客,惊闻此事,惶恐不安。 “谁知竟恰好于友人家中听闻一件事,事关贼军敌情,因此特来向使君禀告。” “哦?快快说来听听。” (本章完) 第48章 给朝廷个交代(求追读) 第48章 给朝廷个交代(求追读) “你说什么?肥东包氏竟公然从贼?!” 听完化名隋学义的包毓汇报完情况,康茂才很是震惊,随即便愤怒道。 “亏他包氏还是包龙图之后,竟不思忠君报国,真是无耻之尤!” 包毓闻言也一副颇为气愤的表情,好像骂的不是他一样,反而跟着康茂才一起骂。 “小生听闻那包衡在庐州做胥吏已十有二载,一直未能升任,许是心中对朝廷颇有怨言,这才情愿从贼,这厮怕是想做官想疯了吧。” 康茂才皱着眉,闻言又说道,“你在那包宅中还听到了什么?” 包毓拱拱手,这才继续说道。 “使君容禀,那叫鲁锦的贼首颇有大志,攻下庐州后不淫不掠,只派贼官接管府库,又斩了达鲁赤和宣让王,放着王府不去住,反而住在府衙,随即又四处张贴安民告示。 “所言皆是顺天道,应民心,驱逐鞑虏,复我中华之语,言辞慷慨激昂,很是蛊惑了不少百姓,那厮又开仓放粮,欲以工代赈,加固城防,还四处招兵买马,庐州从贼者众。 “如今那厮仅城中就有万余战兵,还分兵数千去攻六安,又有数千巢湖水师在侧,手中兵马已过两万之数,尤嫌不够。 “其又对包氏言,三日整顿完毕,便要派人接那赵普胜过去一起守城,一副厉兵秣马,整军备战之象,使君万不可轻敌,此人三战三捷,定是有些本事。” 包毓所言,除了他自己的身份之外,其余全是真话,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康茂才忌惮,听的他头皮发麻。 一个反贼,打下城池后居然不去享福,放着王府不住,去住官衙,喊的口号也是驱逐鞑虏,复我中华,更是直接奔着改朝换代去的,足以证明其志甚伟,所图甚大。 还开仓放粮赈济百姓,顺带加固城防,又四处招兵买马,两万兵居然还嫌不够,他要干什么? 康茂才能不慌吗! 其实庐州丢了跟他没多大关系,那是左君弼的防区,丢了也是左君弼的锅,现在人都死了,更是没他事了。 但是鲁锦杀了元朝宗室王爷,这事就闹大了,他身为淮西宣慰使,庐州正是他的管辖范围,丢了跟他没关系,但夺回来就得他上了,朝廷如果让他去剿贼,收复庐州,他是无法拒绝的。 可现在光是城里就有上万人守城,那他这个攻城方不得拿出几倍的兵力去攻打?他手里哪有那么多兵。 更何况,鲁锦还有巢湖水师在侧,康茂才要是真的敢率几万大军直抵庐州城下,巢湖水师就能从侧翼上岸,绕后截他粮道。 打是不可能打的,但如果等着朝廷命令下来,他又不能不管。 现在鲁锦还在加固城防,鬼知道他到时候凑齐了兵力过去,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城墙. 看着康茂才一副发愁的模样,包毓又上前谏言道。 “使君可是在担心无法向朝廷交代?” 康茂才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能猜出自己所想,当即问道,“你有何良策助我?” 包毓当即说道。 “庐州贼势甚众,剿贼非朝夕之功,但朝廷若是问起,使君又不能没有交代,小生以为,不如趁着那贼兵元帅接应赵普胜之际,截杀此獠。 “那赵普胜才是巢湖红巾明面的首领,更是朝廷明令通缉的要犯,若使君拿到此人的头颅,便对朝廷有了交代,庐州之贼则可徐徐图之。” 康茂才闻言眼前一亮,刚才听到鲁锦的种种反应,一下子就让他愁的不行,居然忘了赵普胜这茬。 对啊,在朝廷眼里,赵普胜才是首恶,那鲁锦是谁?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听都没听过,只要砍了赵普胜,他非但无过,还有大功。 毕竟庐州城是左君弼丢的,跟他康茂才有啥关系,我还砍了赵普胜,这能不是大功吗? 到时候把赵普胜脑袋交上去,朝廷肯定还有封赏,那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扩军,等手里兵多了,再对付鲁锦的时候就更有把握了。 想通此中关键,康茂才顿时笑了起来,拉着包毓亲近道,“毓秀真大才也,伱可有官身?” 包毓摇摇头,“并无。” 康茂才见状当即招揽道,“我虽是淮西宣慰使,却也有都元帅的军职在身,按例是可开府的,毓秀乃庐州士子,如今既然回不去,可愿暂留我身边做一宾客?” 包毓闻言面露喜色,立刻恭敬作揖,“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哈哈哈哈,今日又喜得一大贤矣,快跟我说说,那庐州贼究竟打算如何接应赵普胜。”“你们今天就开始准备,只带四营战兵即可,辅兵营就不跟着去了,这样能快一些,到时看情况,若有康茂才阻截,我就让叶升和郑用率骑兵营去帮你。” 和阳那边商量截杀赵普胜的时候,庐州城这边,鲁锦也把张温、朱寿,叶升、郑用,还有廖永安他们叫了过来,和几人仔细商量去接人的细节。 “是,鲁大哥放心,不就是接个人嘛,俺知道怎么做。”张温立刻答应下来,表面不见任何异样。 赵普胜这个人可以杀,但绝对不能鲁锦来干,否则不就成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了吗,这事败名声,所以他才想出借刀杀人的法子,让元军去杀,这样既跟他无关,他又稳固了地位。 如此机密的事情,鲁锦暂时只跟包衡和张温说过,连朱寿都不知道,这样搞阴谋对付自己人的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包衡是正经儒生出身,他们最是痛恨邪教,帮鲁锦稳固地位,把邪教头子弄死,又能趁机立下大功,获得从龙功臣的地位,他是很乐意去做的。 张温就更不用多说,他算是鲁锦心腹中的心腹,这样的事情当然要交给张温来办。 而且鲁锦已经打定主意,等这次赵普胜的事情过后,作为对张温的补偿,就娶了张温的妹妹,到时两家联姻,张温成了自己大舅哥,就更加亲上加亲了。 张温、朱寿、叶升、郑用等人,全都表示没问题,告退一声便出去各自准备了。 只留下廖永安还在那里微蹙着眉发愁。 他心里其实是最担忧的,情商高,想的事情就多,鲁锦带他们三战三捷,打下庐州城,廖永安当然是服气的,再加上鲁锦的种种神异表现,更是让他打定主意跟着鲁锦。 但赵普胜那边也不是好相与的,此人能力不咋地,但争权夺利却有一手,再加上赵普胜和彭莹玉的师徒关系。 如果一定要把赵普胜接到城里来,到时必然会跟鲁锦发生矛盾。 如今他们正是刚刚走上正轨的起步阶段,内部最需要团结,若是这个时候闹起来,他都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 廖永安悄悄看了鲁锦一眼,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劝一劝,不行就别让赵普胜过来了,给他封个指挥使,让他自己在外面待着去。 然而还不等他张嘴,就听鲁锦率先问道。 “永安兄,算算日子,俞老哥那边也该把六安打下来了,到时候你的三团就能腾出来手来打巢县了,巢县对我们很重要,你可想好了用什么法子来打?” 廖永安闻言张了张嘴,没想到鲁锦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他之前也想过,当即说道。 “我打算学大帅诱左君弼出城那样,将巢县守军调出城外歼灭,再去攻城。” 鲁锦听完立刻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的,巢县只有地方官在守,城里也无精悍士卒,都是从当地招募的百姓为兵,这样羸弱的守军,怎么可能会出城跟你浪战? “我上次能诱左君弼出城,那是因为敌军骄纵,不拿我们当回事,轻视小看我们,才会主动出城浪战。 “现在我们先杀左君弼,又擒朱亮祖,还破了庐州城,巢县元军对我们忌惮还来不及,他们肯定只会死守城池,不论你怎么诱,都是诱不出来的。” 廖永安闻言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顿时皱眉问道。 “那该怎么打?” 鲁锦心中叹了口气,廖氏和俞氏这几位,还是基础太低,在军中地位属于元老级别,但能力稍微差了点,只能想办法给他们提升一下了。 不然到时候被新人超过去,他们心中肯定会有怨言的。 人事就是政治,怎么搞平衡也是要费脑子的。 鲁锦当即提醒道。 “永安兄别忘了,你去打巢县最大的优势,其实就是你的籍贯,你也是巢县人啊。”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49章 断了他的后路 第49章 断了他的后路 据鲁锦所知,古代攻城战,真的靠蚁附攻城,强攻破城的,可能都不到一半。 其他的破城之法那就多了,诈城的,招降的,派细作做内应的,围困的,还有许多匪夷所思的破城之法。 强攻伤亡大,要是短时间攻不下来,还会顿兵坚城,非常伤士气,所以能不强攻,最好还是不要强攻。 此时听到鲁锦的提醒,廖永安顿时感觉抓住了什么,但让他说又说不上来。 鲁锦见状只能干脆说道。 “永安兄是巢县人,那除了你们这些刚开始起义的这一批,巢县还有没有想要起义,却又犹豫不决的?就像为我们诱出左君弼的郑用那样的人?” 廖永安回忆了下,还真有类似的人,他认识的,但双方关系并不相熟,只能说认识而已。 “有倒是有,可大帅刚才不是还说,诱敌之法用不了吗?” “同样的人,可以有不同的用法。”鲁锦闻言笑了笑,又说道。 “你若真有可靠之人,可以让永坚兄带水师去巢县转转,吓唬吓唬巢县守军,然后让此人带兵入城,就装作要投奔巢县县令,说是帮他守城。 “你与此人约好信号,到了攻城之日,让永坚兄携水师佯攻,伱带三团主力从另一侧突袭,再让那人在城中做内应。 “烧屋也好,造谣也好,临阵倒戈也可,他若独守一门,甚至可以直接给你打开城门,到时来个声东击西,里应外合,这城不就破了?” 廖永安听的眼前一亮,“妙啊!此计可行!” 鲁锦见他兴奋的样子,当即又警告道。 “此计关键,就在那个内应身上,他与你约定信号,定然知道你要攻城,此人知道你所有计划,万一他假意投靠,转头又将此事告诉了元军,甚至还能将计就计,在城内设下埋伏,让你全军覆没。 “因此这个人一定要可靠,你能确保他不会骗你吗?” 廖永安刚才还在兴奋,听到鲁锦的警告,顿时汗都冒了出来,还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心中怎么想的呢,再说廖永安确实跟那人不熟,要是真熟的话,当初起义的时候就拉上了,就像俞廷玉一家那样。 廖永安想了想,才下定决心道,“那人比我小三岁,跟永忠同龄,有妻有子,我可以让他把家眷交出来作人质!” 鲁锦没有反对,而是继续帮他完善计划,“还未成功,就让他交出家眷,恐怕他会多心。” 廖永安闻言却笑了笑,很是自信地说道。 “那要看谁去劝说,俺肯定是能说服他的,只是需要大帅提前给个许诺,若他助咱们破城,能给个什么位子。” 想了想廖永安那高超的情商,鲁锦便对此事有了信心,廖永安虽然打仗的智谋差了点,但接人待物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于是他当即说道,“此人跟永忠兄一样大,那也不小了,若真能破城,我先许他一个千户营长,以后若是扩军,优先让他升指挥使。” 廖永安当即以拳击掌,高兴道,“那这事就成了,我今日就去联系此人?” “不急。”鲁锦摇了摇头,“等六安的捷报传来再去也不迟。” 鲁锦算着时间,从俞廷玉出发,到现在已经第四天了,有朱亮祖在手,破城应该不难,只要不出意外,六安应该是稳了,传信的骑兵再跑上一天,今天肯定是能到的。 果不其然,鲁锦说完这话不到半个小时,庐州城西门外就传来一阵报捷之声,那骑士身插一面三角背旗,入城后沿街高喊。 “大捷!大捷!俞指挥九月十一攻破六安,俘获敌军三千余,六安已在我圣武军治下!” 骑手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在街上巡逻的圣武军士卒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发出‘万胜’的高呼。 城中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则是喜忧参半。 自打鲁锦占了庐州城,城内粮价倒是迅速降了下来,这是好事。 而且圣武军军纪森严,将领们三令五申之下,也没有士卒欺负百姓的事情出现,将士们买东西也是价格公道,并无强买强卖。现在鲁锦又以工代赈修城墙,还大肆招揽工匠打造器械,瞬间提供了无数工作岗位,让城内一些没有生计之人也有了吃饭的地方,乞丐更是直接绝迹。 大家人人都有事做,连治安情况都好了不少。 说实话,要是鲁锦一直掌控庐州,城中百姓是非常乐意的,他们担忧的是,如果朝廷大军打来,鲁锦能不能守住,要是守不住,还不知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万一鞑子官军屠城咋办? 蒙古人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听到府衙外士卒们的阵阵高呼,直到那骑手来到府衙门口,亲耳听到那报捷之声,廖永安顿时和鲁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大帅真是料事如神,刚才还在盼着六安的捷报,结果这么快就来了。” 鲁锦也笑着说道,“有朱亮祖在手,只要不出意外,那日子便该是准的。” 听到鲁锦提起朱亮祖,廖永安顿时又惋惜道。 “就是可惜了那朱亮祖,大帅欲招降他,可这人却没一点眼色,如今又放了他,大帅就不担心他再与咱们作对吗?”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当即大笑起来。 “跟我作对?他没那个本事!我为什么让他去诈城,还让他亲自劝降自己的部众,就是为了断绝他的后路。 “他拱手将六安送出,便算是交了投名状,若此事传开,元廷定然对他欲杀之而后快,怎么可能还让他领兵? “他那几千士卒都被我们俘虏,只要扣下这些兵不还给他,再让俞老哥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减免赋税,你看到时候民心向着谁? “我们能给百姓多少好处?朱亮祖又能给百姓带去什么?我敢保证他今后在六安连一个兵都招不到,他拿什么跟我作对? “如今他只剩两条路,要么老实在家待着,要么就来投我,跟我作对那是绝不可能的,就算他想,元廷也不会同意。” 廖永安恍然大悟,听完也跟着笑起来,“原来大帅早有打算,那这朱亮祖还真有可能来投。” 鲁锦笑了笑没说话,他当然想朱亮祖来投,但不投也没关系。 他不来,那朱亮祖这个人就直接退出历史舞台,这个时空的元末估计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要是来投,那鲁锦无非也就多一个猛将而已。 来不来都行,只要心态放宽,那就无所谓了。 这时报捷的士卒也被带了进来,掏出军情文书递给鲁锦,鲁锦大致看了下攻城过程,没出什么意外,不过俘虏只有将近两千,刚才外面喊得是三千余。 这很正常,报捷的时候都会稍稍夸大一些,用来提振士气民心,至于夸大多少,那就随你心意了。 随手将看完的战报递给廖永安,鲁锦当即让人把包衡喊来,吩咐道。 “立即起草一份露布捷报,贴于城内四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朱亮祖拱手将城池送给我的。” “是!”包衡看到六安被拿下,也是大喜,为自己当日的果断投靠而庆幸。 正当他转身要走时,鲁锦又吩咐道,“城外也要贴,肥西码头也要贴,我要让朱亮祖送六安之事人尽皆知!” “是!” 包衡瞬间明白了鲁锦的意思,这就是要断朱亮祖的后路,只要此事传开,你看元廷干不干他就完了,他想重新回去都不可能,这事一做,哪还有回头路可走。 看着包衡领命离去,廖永安也将军报递了回来,起身道。 “既然六安已克,那我现在就去筹划巢县之事?” 鲁锦这次终于点了点头,“去吧,此计重在内应可靠,永安兄选人当慎之又慎。” “大帅放心,俺心里有数。”廖永安答应一声,当即抱拳告退。 待他离开之后,鲁锦终于靠着椅子坐了下来,忍不住揉揉眉心。 六安拿下了,巢县在准备了,杨璟去安丰招兵了,张温这边准备演死赵普胜,该做的安排似乎都安排好了,他这才长舒一口气。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捷报传来的这天下午,杨璟也跑了回来,这小子还真从安丰乡下招到了几百个兵,而且还给他带来个大宝贝。 原历史上的大明宣宁侯,负责镇守北平,用疑兵之计吓退北元主力的安丰人,曹良臣 (本章完) 第50章 儿童教导营(求追读) 第50章 儿童教导营(求追读) 曹良臣这个人,鲁锦也不认识. 不过元末这个年代,能有个如此有意义的正经名字,就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更何况曹良臣还自带兵力加入,人又读过书,会写字算数,还会骑马射箭,懂得武艺,不论怎么看,都已经满足担任军官的资格。 鲁锦当即就将他任命为第四团的千户营长。 此人原历史上在安丰结寨自保,抵御阜阳方向的刘福通部红巾军,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元廷收编,派到了江南,曹良臣是在朱元璋渡江打下南京之后才投靠的。 这回不一样了,提前好几年被杨璟拉到了义军阵营,如今才22岁,和杨璟差不多大,正是敢打敢拼的年纪。 他在村中结寨自保,手下有三百多青壮,杨璟找到他后,又跟着杨璟沿途招募壮士,总共凑了七百多兵,再补充几十人,正好编一个战兵营。 第四个军官到位,鲁锦当即把庐州招的濮英,梁县来的吴复也叫了过来,正式赋予其第四团的番号。 杨璟为团指挥使,自领一个战兵营,濮英、吴复、曹良臣,各领一个战兵营,再编一个辅兵营,满编4250人,整编后立刻开始训练。 杨璟兴奋不已,鲁锦许诺给他的这个团指挥使终于落实了,但听到辅兵营还缺少一个军官,当即就向鲁锦推荐道。 “大帅,我还有个亲兄弟,名叫杨换,虽然年龄不大,但也还算机灵,能不能让他也来军中效力,来管这个辅兵营?” “哦?”鲁锦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才问道,“年龄不大是多大?读过书吗?” 杨璟立刻介绍道,“舍弟年方十四,也跟着在下读过不少书,掌管兵册粮草已能胜任,就是年龄小了些,于是才想让他在辅兵营历练。” 鲁锦闻言沉思了片刻,才说道。 “你既读过不少兵书,想来令弟学问也不差,管辅兵营有点大材小用,而且年龄也偏小。” 杨璟闻言顿时紧张起来,虽说举贤不避亲,但直接给亲兄弟要个营长,还是有点贪权的意味,关键是才14岁,的确有点小了。 就在杨璟以为没戏的时候,谁知鲁锦又是一个转折。 “在军中效力倒是没问题,这样,也别让他管辅兵营了,不如跟在我身边,我准备组建一个教导营,可以让他来做执掌。” 杨璟闻言一愣,不明所以道,“教导营?” 鲁锦笑了笑才解释说,“是这样的,军中将领家中多有子嗣亲眷的,他们年龄尚幼,又不方便跟着打仗,但留在庐州放任不管,又恐其难以成才。 “于是我便想把这些军中子弟编练起来,暂时也不让他们打仗,先放到一起读书学习,我再教他们些别的本事,将来便可独当一面了。 “你兄弟才14岁,不大不小,又读过书有学问,正好可以给他们当表率。” 杨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法子倒是不错,军中将校们也放心些,不然在外作战,子嗣疏于管教,还不知将来成什么样子。 “那这辅兵营?” “你自己兼领辅兵营,别偷懒,该担的担子就自己挑起来。”鲁锦脸一板,当即就说道。 “是!” 军事主官就该强势一些!伱只管团部,带几十个亲兵,连自己的战兵都没有,手下将领谁听你的。 而且鲁锦的军队本来就是四处招募来的,将领之间缺少磨合,这个时候主官强势一些更有利于指挥,方便快速形成战斗力。 因此他编的每一个团,团指挥使都自领一个战兵营,实在缺军官的话,就把辅兵营也兼领了。 在鲁锦的编制中,每个团五个营,其中四个是战兵营,辅兵营就是打杂的,扎营时去周围砍柴打水,修补器械,行军时武装押运物资,甚至有时还要承担一些不是很重的战斗任务,相当于随军后勤。 主官如果有自己的战兵营,还兼管着粮草,那其他几个营头谁还敢不听你的。 至于组建教导营,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考虑。 一是军中确实有不少小孩,比如朱寿的弟弟朱四九,才7岁,廖永安的大哥廖永清虽然老早就死了,但还留下个侄子廖升,如今也才7岁,沐英如果在的话,这个时候差不多也那么大。 还有鲁锦刚到巢湖水师那天,遇到的那爷俩,爷爷50多岁,孙子才12,这个年纪你能让他干什么,而且这种半大孩子还不少。 不如把这些小孩集中起来一起学习。第二就是他准备培养一支技术型的军官队伍,尤其是炮兵,即便是打实心铁弹的前装滑膛炮,也不是一群没学过数学的古代文盲能玩的明白的。 那还不如把这些孩子集中起来,从小培养,过个几年,等这些孩子十六七岁,自己的火炮也差不多该造出来了,到时候他们就能在军中独当一面了。 说来也是巧了,几百年后,就在这个地方,中科大的旁边就有个合肥炮兵学院,鲁锦算是提前几百年把炮校办起来了. 安排好第四团的成军事宜,当天下午,鲁锦就目送张温带着第一团出发,去含山接应赵普胜那货。 看着队伍逐渐远去的身影,鲁锦对跟在身边的叶升问道。 “你和郑用,现在能拿出多少骑兵作战?” 叶升当即回道,“回主公,目前只有五百可堪一战,其他都是刚刚招募,还正在训练。” “可以,那就五百。”鲁锦点点了头,“把他们集中起来待命,张温他们先走,你们明天天亮再出发。” 叶升皱了皱眉,不解道,“主公怀疑他们会出事?” 鲁锦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在借刀杀人,而是假装分析道。 “左君弼和朱亮祖先后败于我手,庐州和六安也被我们打了下来,朝廷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下离我们最近的,便是和阳的淮西宣慰使康茂才,如果他有动作,打我们还远了些,我担心他们会对赵普胜那边下手,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测。 “明天你们出发后,别的都不要管,只需盯着张温的一团即可,如果他们和康茂才遭遇上,难以脱身,你们就现身袭击康茂才后队,掩护张温他们向庐州方向撤离。 “若无事发生,你们可不必现身,就当是一次行军训练了。” 叶升琢磨了下这个命令的意思,当即答应道,“是!” 翌日一早,至正十一年,九月十五。 杨璟老早的就把自己亲弟弟给送了过来,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14岁少年杨换,鲁锦对他满意的问道。 “我听你兄长说,你也读了不少书,可精于数算?” 杨换当即答道,“回大帅,小子略懂,也会打算盘。” “哦?还会打算盘?” 这鲁锦就有点好奇了,之前碰到的张芸绣也会打算盘,现在这个杨换也会,元朝已经开始普及珠算教育了吗? 听到鲁锦的疑惑之声,杨换当即答道。 “大帅,有本蒙书《新编相对四言》,里面就有珠算内容,据说此书成书于国朝之初,已是广为人知的孩童开蒙读物,因此凡读书之人,多有会算盘者。” “原来如此!” 算盘究竟是哪朝哪代出来的,这个后世争议一直比较大,有人说唐朝,也有人说宋朝,为什么呢,因为‘清明上河图’中有家药铺门前的桌子上就有个算盘. 但一般比较认同的说法是,算盘可能诞生于唐,成熟于宋,在元代开始大规模推广,已经纳入到小孩开蒙的必学内容之一。 到了明朝,都有人用算盘开根开平方了. “不错,看来你基础很好,那就暂时跟着我吧,我传你一套我公输氏的《公输算经》,你先学,等你学会了再负责教其他人。” “是。”杨换当即答应下来。 于是鲁锦又让他准备竹管笔,尺子等物,没过多久,张芸绣把朱四九这孩子也送了过来。 正当鲁锦准备带着这个时代的古人,一头跳入数学的大坑时,门外的侍卫突然来报。 “大帅,朱亮祖到了西门外,说是求见大帅,守门的士卒没让他进,可要召他过来?” 鲁锦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这货傲娇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没逃出他的手心,立刻说道,“让他来,不许带兵器。” “是!” 祝各位不同年龄的宝宝六一快乐,今天还有一章(doge) (本章完) 第51章 杀手锏与胆小鬼(求追读) 第51章 杀手锏与胆小鬼(求追读) 朱亮祖自那日帮忙诈城之后,回家又被亲爹一顿教育,终于下定决心要来投奔鲁锦。 他自恃武功高强,自有一股优越感和傲气在身,说白了就是傲娇,本来是没那么容易被降服的,这次之所以愿意投靠鲁锦,其实是因为三点。 一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自从帮鲁锦干了那诈城之事,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回到元军阵营了。 哪怕他是被逼着干的,但蒙古人可不会管你这个,他们只知道你背叛了朝廷,你还是个最低贱的南方汉人! 二是亲爹说的,鲁锦已经占了六安,以后自家过日子都得仰人鼻息,伱跟鲁锦关系搞得那么差,万一他手下的官员对咱家不利怎么办? 出于保护家族延续的目的,他也要投靠鲁锦。 不要小看古人对家族延续的执念! 第三是他觉得鲁锦这个人很厉害,就算不能扫平天下,但称霸一方应该也不是问题,尤其是那天鲁锦说的,皇帝和宰相之间的矛盾,以及最后可能的后果。 鲁锦还预言脱脱可能会和岳飞一个下场,更是让他越想越有道理。 既然元朝肯定要完,那自己提前找个下家也很正常吧。 只是当他独自骑马来到庐州城外,看到贴在城门处的露布捷报时,气得肺都差点炸了。 他只是帮忙诈个城门,还是被逼的,鲁锦却在捷报里说他又是诈城,又是帮忙招降守军,字里行间仿佛都在说‘拱手相送’四个字。 最离谱的是,鲁锦居然还把这玩意贴在城门外面,任人传播。 气过之后,朱亮祖顿时又生出一股无力感,鲁锦真的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哪怕他都放弃军队,准备在家待着了,都不给他一丝一毫再跟鲁锦作对的机会。 等他被士卒带着进城,又被要求交出兵器时,朱亮祖瞬间又来了自信,忍不住嘴角带笑。 他认为鲁锦这是在忌惮他武功高强,怕他暴起伤人,待会召见自己时,定然有无数禁卫在场。 ‘哼,胆小鬼,只会耍计谋,论身手还不是要怕我?’朱亮祖心中顿时嘲讽又得意道。 自小练就一身好武艺,可是朱亮祖最得意,最骄傲的事情。 然而等他被领进府衙后堂时,现场的情况顿时让他一阵错愕,然后颇为尴尬。 只见桌上摆着一本《公输算经》,张芸绣正在出数学题,杨换用算盘,鲁锦用笔列竖式,双方正在比谁算的快,旁边还有俩小屁孩,一个廖升,一个朱四九。 侍卫把朱亮祖领进来,就到门口站岗去了,鲁锦这边一个侍卫都没有,场中还只有一群妇孺,甚至鲁锦手里也没个兵器,这哪像是怕他的样子。 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朱亮祖顿时尴尬起来,他好像又小看鲁锦了,进门交出兵器或许只是规矩,自己想多了啊。 “鲁大哥,来人了。”张芸绣见朱亮祖被带进来,对鲁锦提醒道。 “等我算完这题。” 鲁锦笔下飞快书写,很快又算出一题,很简单的四则运算,他这边都算出答案了,杨换还在额头冒汗,把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 “不行,大帅算的太快了,俺比不过,这竖式可真厉害。”杨换啪的一甩算盘,来了个归零,顿时认输道。 “知道厉害了吧?这还只是最简单的,好好学,以后我教你些更厉害的东西。” “是。” “你们先去后院吧,先按此书自学,看不懂的再来问我,然后还要教会他们两个。”鲁锦把公输算经交给他,又指了指廖升和朱四九说道。 “是。” 等几人去了后院,鲁锦这才转身看向朱亮祖,这家伙还尴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来了?” “嗯。” “想清楚了?”鲁锦又问道。 朱亮祖当下再不犹豫,人都站在这了,再扭扭捏捏反而失了男子气概,当即单膝跪地,拱手拜道,“愿为主公效命!” “起来吧。” “谢主公。” 等朱亮祖站起身来,鲁锦就拉了个椅子坐在那说道。 “巢湖水师的元老,廖永坚,廖永安,俞廷玉他们,目前也只是团指挥使,管四千来人,你就算愿意来投,我也不可能给你更高的职位。 “但你带兵的本事还是有的,若我让你当团指挥使,你现在还能召集多少兵马?” 朱亮祖闻言一愣,他以为鲁锦就算收下他,肯定也不会立刻重用他,最起码不可能跟那些巢湖出身的将领一样,但没想到鲁锦竟然直接让他和巢湖元老平级。 顿时又被鲁锦敢于用人的气魄所折服,心中那些不平之气再也没有了。 即便这事换成他自己,朱亮祖都觉得自己没那么大度,直接重用以前的敌人,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主公若肯将六安那些俘虏的士卒还我,我立刻就能召集四五千兵力。” 鲁锦却摇了摇头,“四五千太多了,而且你那些兵有多少能打仗的,打过仗的,兵贵精不贵多。 “我只给你三千员额,你回去挑些能打的来,别弄些老弱凑数,让俞廷玉帮你按圣武军编制整编。“编好之后把兵带过来,我再给你配个副指挥使,让廖永忠带一千人,跟你凑一个团,如何?” 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巢湖出身的副将,朱亮祖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这已经超过他的心理预期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在巢湖诸将手下从千户做起呢,就像张焕、殷从道那样。 结果鲁锦直接让他当指挥使,独领一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副将就副将,也好让巢湖诸将和鲁锦放心。 当下立刻说道,“全凭主公安排。” 鲁锦点了点头,“那就去吧,速度要快,回来的时候顺便把你家眷也接到庐州城来。” 朱亮祖闻言一愣,瞬间抬起头看向鲁锦,他现在一提起家眷就有点反应过激 鲁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你难道还想家眷再被敌人掳走一次? “庐州城正在增筑城防,这里空宅子不少,城里居住也方便些,大伙的家眷都住在一起,子嗣还能在一起读书,总比你住在城外乡下安全。” “是,俺知道了。”朱亮祖虽知道鲁锦是在要人质,但他说的也有道理,有鲁锦坐镇庐州,那除非他们这些将领都打没了,否则庐州肯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通了此事关键,朱亮祖顿时又问道。 “主公这些日子没少扩军,是不是很快就又要打仗了,主公让我独领一军,准备让咱去攻哪边?” “这个嘛” 鲁锦站起身来转了两圈,仔细思考一番,张温的一团,俞廷玉的二团,廖永安的三团,杨璟的四团,朱亮祖再来就是五团了。 这还没算叶升和郑用的骑兵,以及廖永坚的水师。 自从打下庐州,他可真是四处招兵买马,没少扩军,但具体扩军了多少,外界可能还真不太清楚。 既然别人不清楚,那这就是一个机会! 所谓的战争迷雾不就是这个吗?打仗打的不就是信息差,情报战。 朱亮祖带的兵又是打过仗的老兵,他自己本身也是很能打的,廖永忠手下的营也参加过几次战斗,五团成立后肯定是战力第一流的主力,而且还是别人不知道的主力。 于是鲁锦瞬间产生了一个想法,把五团隐藏起来,留作杀手锏,关键时刻给他的敌人一个惊喜! 不出则已,出了就得让对手把命留下。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 “攻城掠地你暂时先不要想,把队伍带过来,和廖永忠合练一下,等编练好了,我有重要任务交给你,等到用你的时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朱亮祖顿时信心满满地答应道。 玩肠子不是他的强项,但两军对垒,真刀真枪,他可不会怵任何人! “去吧,把队伍拉过来,然后你们暂时驻扎在梁县,要低调些,不要四处招摇。” “是,俺知道了。” 朱亮祖应诺告退离去。 就在他回到六安召集旧部兵马时,庐州的正东面,赵普胜也正带着队伍向庐州方向赶。 这货腰挂双刀,自号‘双刀赵’,显得非常牛逼,但战阵之上,短刀有个屁用,长兵器才是真正的战阵利器。 队伍刚走出含山范围不到十里,没过一会,华高就从东面骑着马追了上来,向赵普胜报告道。 “我去和阳方向看了,今天那康茂才没有异动,附近还有百姓看到他带着队伍去了和州港,似是要去巡查江防水师。” “那就好。”赵普胜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但华高却不解道。 “可为什么我们不等鲁帅派来接应的人到了,两边会合了再一起走,这样不是更安全?” 赵普胜一听到华高提起鲁锦,就暗暗咬牙,顿时怒道。 “他派的人要是不来,咱们就不走了?咱们自己又不是没长腿,难道还要等他派人抬着轿子来接咱们? “再说了,谁知道他会派多少人来,咱们自己这边就有两千多人,他们再过来,凑一起更显眼,难保不会被发现。” 华高却说道,“可是人多了也更安全啊,就算打不过,大伙抱团防守,那康茂才一时半会也别想啃下,还是等鲁帅派的人来了,一起走比较好。” 赵普胜闻言,顿时更不耐烦,说话也难听了起来。 “你这么怕死,那你先走好了,去找你那鲁帅抱团去。” 华高听他这么说,差点被气炸了,‘我怕死?老子要是怕死,每次去给巢湖传信都是谁去的?老子怕死还会跟你在山上过苦日子?我特么在巢湖跟着啃咸鱼都比跟着你强!’ 华高心中咒骂一番,但还是强忍着没有翻脸,他冷着脸说道。 “那我骑马去西边看看,鲁帅派的人走到哪了,等遇到他们,再来接你。” 赵普胜顿时不耐烦道,“去吧,去吧,胆小鬼!” “哼!” 华高轻哼一声,一挥马鞭,当即向着庐州方向跑去。 (本章完) 第52章 促大寿,咱们被卖了!(求追读) 第52章 促大寿,咱们被卖了!(求追读) “该死的鲁锦!” 看着华高离去的背影,赵普胜低声暗骂了一句,回头望望身后的近三千士卒,心中对于跟鲁锦争权的事情又多了些信心。 这些都是他跟金小姐最早蛊惑的那一批教众,其中还有几个他亲自发展的弥勒教骨干分子,算是他的基本盘。 相比之下,廖氏和俞氏都算是带资入股的,那帮渔民才是他们的根本,当初大家只是一起抱团起义而已,这也是为什么他提议去含山,但巢湖诸将却不愿意放弃船只跟着他的原因。 只要他把这些教众带去庐州,再联系彭莹玉给他大义支持,到时候把这些教众散出去,安插到俞氏和廖氏的队伍里传教,看看到时候那些人会听谁的。 ‘有师傅给我的大义名分在,我看你们谁拦得住我!’ “元帅,这个拦不拦?” 赵普胜前方十里处,就在含山通往庐州的官道一侧树林中,康茂才率领的六千主力就隐藏在这。 看着刚刚从面前跑过去的华高,康茂才手下的将领姜灿顿时问道。 康茂才摆摆手,“不急,这个应该只是在前方斥候的哨探,我们要打的是赵普胜的主力。 “如今那鲁锦占了庐州,又占了六安,朝廷一定会来问罪,到时候我们把赵普胜的脑袋交上去,也好给朝廷交差。” 如今淮西的形势,让康茂才这个淮西宣慰使压力巨大,主要是鲁锦打下庐州后,表现的太稳健了。 既不像徐州芝麻李那样急速扩张,四处攻城略地,可他也没有闲着,而是打下一块,控制一块,再扩军一波,简直稳得可怕。 这样的敌人,肯定不是他可以轻易打败的,那赵普胜就成了他应付朝廷的唯一办法。 想到此处,他又对姜灿嘱咐道,“这次伏击,即便让赵普胜手下那些乱军跑掉一些也无妨,但赵普胜的脑袋必须拿到手,你可别让他跑了。” “是,元帅放心,末将肯定取来那赵普胜的首级!” 在树林前方更西面的十五里处,张温已经带着队伍行军到这里,路过官道旁的一个村庄时,张温突然下令不走了,让诸将带着士卒原地休息,不许进村,只吃些干粮,再派人去村里弄点水喝。 听到这个命令,一团的其他几个将领,徐用、俞通渊、朱寿,三人都围了过来,俞通渊和朱寿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徐用却皱眉问道。 “张指挥,大帅不是让我们去含山接应友军吗?为何这一路走走停停,走那么慢,如今眼看着还有几十里就要到了,为何又在这里停下休息?” 徐用就是鲁锦攻庐州时,在城外看热闹,围观他攻城的那个肥东青年。 他听说鲁锦的事迹后非常崇拜,于是带着家乡的壮丁前去投奔,被分到了张温手下,但至今还没参与过正经的作战行动。 听到他居然怀疑张温的命令,张温自己还没说什么,俞通渊就跳出来说道。 “徐大哥这就不懂了,咱们是长途行军,而且执行的又不是作战任务,只是接应友军而已,当然用不着那么着急。 “而且行军过快会让士卒太过疲惫,上次大帅带我们打朱亮祖的时候,就是用的疲兵之计,才被我们埋伏全歼。” 俞通渊当即就将鲁锦上次怎么打朱亮祖的细节介绍一遍,徐用听的心驰神往,当下再也没有怀疑。 但张温却说道。 “通渊说的对,我们只是接个人,又不是去打仗的,行军还是该以稳妥为主,不仅要保存士卒体力,该派的哨骑也不能少了,我们虽然在这里休息,但也该派哨骑去四周哨探。” 他当即命令道,“通渊,派你营的骑哨去前面看看,那赵普胜动弹了没,走到哪了,他不会真的想在含山等我们到了才动身吧?” “是,俺这就让人去看看。” 在与张温所部相隔六里的官道另一侧,叶升和郑用也带着几百骑兵在这里休息,骑手们纷纷下马,给马匹喂盐水和豆子,补充马匹体力。 正在这时,突然有几名骑兵斥候跑了过来,还没靠近就开始吹响哔哔哔的竹哨,通报身份,来人正是郑用手下的张虎子、习国宝。 当初亲自骗左君弼出城,把左君弼引入埋伏圈的就是张虎子,如今也跟着郑用投了圣武军,两人都成了郑用手下的骑兵连长,各自带了一百多骑兵。 这两人虽不是什么出名的将领,但也在惜字如金的史书上留下了名字,他们最大的战绩,便是跟着郑用三百骑兵伏击张士诚的队伍,大获全胜,还生擒活捉了张士诚的亲弟弟. 此时张虎子一路狂奔而来,面色严肃而又焦急,叶升和郑用见状连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郑大哥,叶千户,俺在前面十几里处的官道旁,发现了大股元军,可能有几千人,他们藏在树林里,也不打旗帜,也不出声,可能是想伏击张指挥。 “俺怕漏了行踪,没敢太靠近,吃不准他们具体有多少兵。” 叶升和郑用闻言当即皱起眉来,叶升又看向习国宝问道,“那张指挥的一团现在在何处?距离元军还有多远?” 习国宝当即回道,“张指挥距离我们只有五六里,在官道另一侧的村庄外休息,他们已经停下了,没有继续前进。” 叶升和郑用闻言对视一眼,郑用又问道,“那赵普胜走到哪了?” 习国宝又回道,“赵普胜距离元军还有不到十里,他们倒是还在行军。” ‘啊这.’叶升和郑用再一次对视,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用是鲁锦伏击左君弼的时候招来的,此人与巢湖水师中的庐州人张德胜相熟,开始张德胜就想邀请他加入巢湖水师,但那时候郑用没同意,他觉得巢湖水师成不了事。 后来之所以加入,也是因为鲁锦加入之后,巢湖水师有了起色,再加上他第一次见到鲁锦时,就看到鲁锦在发号施令,巢湖诸将对他言听计从,郑用当时就发现,鲁锦才是巢湖水师真正的老大。 说白了,他之所以加入巢湖水师,就是因为鲁锦,如果是赵普胜带的巢湖水师,他肯定是不会去的。 要是没有鲁锦,说不定他就还像原历史一样,等到明年郭子兴起义后,跟朱元璋同期投奔郭子兴去了。 因此郑用对赵普胜是没有一点好感的,现在鲁锦带领的圣武军发展的多好啊,把赵普胜弄回来有什么好处? 叶升就更不用多说了,他读过书,还是正经官军将领出身,被鲁锦俘虏后亲自招降,他对赵普胜这个邪教头子更是没任何好感。 鲁锦可不只是他的元帅,而是他的主公! 有什么区别就不用说了吧。 两人沉默了片刻,郑用才犹豫着说道,“管不管?” 郑用自己是不想管的,赵普胜直接死了才好,但是他拿不定叶升是什么意思。 叶升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每时每刻都非常冷静。 微忖片刻才说道,“主公给我的命令是看好一团,只要一团没有遇险,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用管!” 郑用闻言也松了口气,看来叶升和他态度一样。 不过紧接着叶升又说道。 “但我们得保护好一团,全军立刻披甲,弓要挂弦,我们先隐蔽机动到元军附近,若张指挥与他们遭遇,我们择机插入战场。” “好。” 含山以西,短短不到三十里的官道附近,四支兵马各有所图,哨探往来不断,大家都在等着自己的猎物上门。 华高心中有气,策马狂奔一阵,突然看到前方迎面来了一骑哨探,见其左臂戴着红袖箍,正是圣武军的标志,当下便是一喜,上前问道。 “可是鲁帅的人马?” “正是,伱可是含山的华千户部下?”那骑哨也打马迎了上来。 “哈哈哈哈,我就是你说的华千户,你们终于来了,不知来了多少人马接应吾等,距离此处还有多远?”华高当即高兴的问道。 “那骑哨一拱手,当即说道,回千户的话,大帅派俺们一团四个战兵营来援,三千多主力都在这了,张指挥就率领大队在后面,距离此处不到十里。” “那太好了,我们距离此处也只有十里了,我这就回去传令,让大家快一些来与你们会合,你且回去报信吧。” “是。” 华高与张温的骑哨见了面,互相通报了距离,当即掉转马头回去找赵普胜。 虽然他不怎么看的上赵普胜,但还不至于撕破脸,毕竟大家还是一伙的,大不了等到了庐州,自己就跟着廖永安,俞通海他们混,以后少和赵普胜来往便是。 华高一路往回狂奔,在路过一片树林时,正好也看到赵普胜带着大部队追了上来,当即说道。 “鲁帅派了三千多战兵来接应我们,就在前方不到二十里,我们再快一些便能与他们会合了。” 赵普胜冷着脸,“嗯,知道了。” 随即对身后大部队招呼一声,让大家小跑起来。 然而正当他挥手大喊之际,场中异变陡生,官道旁的树林里突然冒出数百弓手,二话不说就朝着他们放出一轮箭雨。 还不待赵普胜有所反应,他当即就中了两箭,一箭射中他挥舞的手臂,一箭正中他的眼睛。 突然之间遭受重创,赵普胜惨嚎一声,用仅剩的一只手拔出眼眶中的箭矢,顺便还拽出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再用仅剩的另一只眼睛扫视周围,看到自己身边的手下瞬间被射死射伤数十人,顿时怒喝大骂道。 “促大寿,咱们被卖了!!!” “促大寿”干了缺德事,要折阳寿的意思,骂人的话,江淮方言。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3章 我是华高,快快聚兵!(求追读) 第53章 我是华高,快快聚兵!(求追读) 嘣嘣嘣嘣—— 官道旁的树林中,弓弦的震动声响成一片,一瞬间就给赵普胜的先头部队造成重大伤亡。 赵普胜更是第一轮箭雨中就身中两箭,不过他好歹是巢湖水师曾经的首领,将领们为数不多的铁甲也分了他一身,因此没被射中要害。 但即便如此,被射中的手臂和眼睛,还是让他痛苦万分,惨叫连连,一边忍着剧痛,一边拔出腰刀胡乱挥舞,还真被他挡下几支箭矢。 这倒不能说他有多准,只能说射向他的箭矢太多了. 康茂才此次行动就是为了斩杀赵普胜,因此伏击刚开始,就把所有弓手调来,全部瞄着赵普胜周围射击,离他稍远的那些士卒反而没事。 将近三千人排出长长的行军队列,只有先头距离赵普胜最近的两百来人遭了殃,没被当场射死,也被射伤。 后面的行军队列看到先头部队遭遇埋伏,损失惨重,顿时一哄而散,往哪跑的都有。 “敌将已死,随我杀啊!!” 几轮箭雨压制过后,见敌军大队有溃散的征兆,树林里突然传出一声暴喝,随后便是数千人呐喊着从树林中冲出,向着那些溃散的红巾士卒包抄过去。 官军之中,康茂才也第一时间带着一队人向赵普胜的方向追来。 赵普胜.还没有死,不过就在他转身欲逃,两腿交错狂奔之际,身后又射来几支箭,有一支正好在甲裙飞舞之时钻了进来,很不巧的命中他大腿内后侧,顿时鲜血如注,像喷泉一样顺着箭杆喷了出来。 股动脉破裂,死亡只在瞬息之间 “华高救我!” 赵普胜惨嚎一声,扑倒在地,看着还幸运的站在那里的华高,顿时高声求救道。 这一声求救,终于把华高喊回了神。 其实就在他刚才喊出‘我们被卖了’的那一刻,华高也是瞬间一惊,不过他运气好些。 当时华高刚骑马回来给赵普胜报信,他跳下马来站在一侧,正好是没有伏兵的那一侧。 华高虽然没有铁甲,却被马匹挡住了全部射来的箭矢。 好消息,人没事,坏消息,马死了. 生死攸关之刻,华高居然福至心灵地扶住了战马,发挥出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力,硬扶着几百公斤的马匹没让它倒下,为自己遮挡着箭雨。 等赵普胜这一声求救的喊声传来,华高回过神一看,除了靠近赵普胜的先头部队全被射倒了之外,剩余的大部队已经一哄而散,敌军的主力正在试图合围那些溃兵。 再一看赵普胜,此时他已身中六箭,奄奄一息,但仍然不甘的挣扎,向华高伸出手臂,希望这个昔日的兄弟能拉自己一把。 华高却瞥了一眼,那些正在朝这边追来的敌军,有一人正是和他们打了很久交道的康茂才。 他顿时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看向赵普胜骂道。 “去你娘的,就是你害的老子,没看出来人家都是冲你来的吗?伱自己救命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华高抄起马背上的角弓和箭囊,趁着马匹失去支撑倒地的一瞬间,他也跟着倒在地上,用地上堆积的人马尸体做掩护,在地上几个翻滚,就滚到了官道旁的沟里。 虽然姿势难看,但好歹保下一条命来。 康茂才等人也快速冲到了官道上,看着一地狼藉的尸体和韭菜一样插满地面的箭矢,康茂才一眼就盯住了赵普胜。 毕竟周围就那一个穿甲的,腰上还挂着两个刀鞘,太显眼了。 “赵普胜,纳命来吧!” 赵普胜仅剩的一只眼睛,剧痛之下视线模糊,只看到华高跟着马匹一起倒下,然后影子闪了几下就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心中愤怒,又听身后敌人已至跟前,顿时翻身大喊道。 “想要老爷的命的,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言罢手中的钢刀突然被他甩了出去,正中一个冲的最前,想要拿大功的倒霉蛋。 那倒霉蛋胸口中刀,当场倒了下去。 “他没兵器了!上啊!” 下一刻,又有十数人举着长矛冲了上来,只一瞬间就将赵普胜胸口捅成了马蜂窝。 赵普胜口中喷血,瞪着仅剩的眼睛,口中念叨着‘鲁锦,康茂才’两人的名字,终于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可是赵普胜?别弄错了。”康茂才见那着甲之人被杀,这才亲自走了过来。 “大帅放心,就是赵普胜本人无疑,不然谁会像他一样身穿铁甲,还腰挂两口铁刀。” 康茂才走上前来,亲自看了一眼,终于确认了赵普胜的身份,忍不住满意地点点头。 嘣—— “啊!” “保护元帅!”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弓弦声响起,一支箭矢破风而来,正中康茂才的脸颊,从右脸射入,又从左边后槽牙贯穿而出,将他牙齿都射落几颗。 华高见状暗道一声可惜,再次举弓瞄向一人。 康茂才那边,还不等他找到弓手在什么位置,嘣——又是一声弓弦响声,吓得他下意识偏头躲避,结果下一刻才发现,距离他们稍远的一名元军骑兵当场被射落下马。 只见一头裹红巾,手持弓箭之人,瞬间抢了马匹,策马向溃散的大部队追了过去。 咔嚓—— 康茂才咬牙用手折断露出的箭头,把箭杆子从脸上拔了下来,瞪着猩红的眼睛一指华高。 “有漏网之鱼,快去追,给我杀了他!” “大帅你” “不用管我,死不了。”康茂才捂着流血的脸怒声喝道,口中还喷出一阵血沫。 “是!”几名将领当即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华高一路狂奔,总算追上了溃散的大部队,他拔出长刀一路骑砍,接连砍死十几个还在追击红巾的官军士卒。 终于看到有一红巾小将,正挥舞手中枪,或刺或挑,连杀数人,惊得一群元军士卒竟不敢上前。 嘣—— 华高趁机又射出一箭,瞬间从背后射死一名元军士卒,几名正在与那红巾小将对峙的官军,见身后来了敌人的援兵,当即散去。 那枪小将一见华高来帮忙,顿时挥枪又杀一人,连忙跑来向华高靠拢。 “华大哥,赵将军呢?” “死了。”华高面无表情,一手勒着马缰,一手举着弓,脸色黑的可怕。 枪小将闻言一愣,随即追问道。 “那咱们怎么办?不是说那鲁大帅派人来接应了吗?他们人呢?再不来咱们的人就要死光了!” 华高闻言更是一阵沉默。 他刚才为什么夺了马匹,不往张温的方向跑,而是来追自己的大部队? 就是因为赵普胜喊的那句‘我们被卖了!’ 让华高心中惊疑不定。 他不知道康茂才的伏击究竟跟鲁锦有没有联系,为什么会那么巧? 如果真是鲁锦出卖了他们,那自己现在去找张温,岂不是羊入虎口?对方见自己没死会不会再补刀?然后嫁祸给元军? 到时候他们都死光了,又有谁知道真相. “华大哥,你说句话啊!”那枪小将见他发愣,再次喊道。 华高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还有面前这个跟着自己一起参加起义的小兄弟,历史上的襄城伯的亲爹,此时还是个20出头小年轻的和州人,李旺! “我们要不要去找鲁大帅的人会合?他们到哪了?”李旺再次追问道。 华高这次只犹豫了片刻,当即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了李旺,这才说道。 “我去收拢士卒,你骑马向西去寻鲁帅的人,那指挥使姓张,告诉他我们被康茂才伏击了,若不想受鲁帅处罚,就快点来帮忙,晚了我可能就撑不住了!” “好。”李旺闻言一愣,没想到华高居然会让自己去报信。 其实就是华高害怕,万一真的是鲁锦出卖了他们,到时候自己一露面恐怕就死了,这才让李旺去求援。 等李旺翻身上马,正欲要走的时候,华高突然又叫住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去跟张指挥说,赵普胜已经死了,他要是不想我也死在这,就快些派人来支援。” “好,我知道了。” “快去!”华高一刀背抽在马屁股上,看着李旺狂奔而去,这才一转身,孤身一人杀向混乱的战场。 手中弓矢嘣嘣作响,不停有元军中箭倒地,当他看到一群还在到处跑的红巾军时,立刻大喝一声。 “我是华高,红巾将士快快跟我聚兵!” 此言一出,那些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士卒,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靠拢过来。 华高就这样带着他们不停冲杀,一路收集溃散的士卒,竟然真让他聚集了数百人。 (本章完) 第54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求追读) 第54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求追读) 主战场这边,华高还在努力收拢跑散的红巾溃兵,由于溃兵们跑的太乱,康茂才那边也不好抓,双方都跑乱了,一时间都无法收拢自己的士卒。 场中乱战一气,倒是给了华高活动的空间。 战场边缘,叶升和郑用就这么远远的望着。 郑用看着被撵的到处跑的红巾士卒,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我们就这么看着?真不管吗?” 叶升眉头蹙起,微忖片刻才说道,“我们去见张指挥,他若是让咱们出手,咱们再出手帮忙,这样也不算违背主公命令。” “好主意。”郑用闻言点了点头。 另一边,张温率领的主力并没有休息多久,只是填饱了肚子,又喝了水,队伍就再次起身行军。 就在他们距离战场还有五六里的时候,队伍迎面突然跑来一骑快马,正是前来求援的李旺,还不等他靠近大队,当即就被游弋的骑兵拦了下来。 “谁?干什么的?” 李旺骑在马上焦急大喊,“我是华千户的部将,俺们在前方中了康茂才的埋伏,赵普胜赵将军已死,华千户让我来找你们求援!能不能让我见张指挥使?” 那骑哨闻言一惊,当即领着他去见了张温,李旺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并着重说明现在的情况,尤其是赵普胜已死,华高正在收拢溃兵节节抵抗,但肯定撑不住多长时间,希望张温能够立刻救援。 张温听完眼前一亮,鲁锦给安排的任务就是拖慢速度,赵普胜必须死,至于华高嘛,那就只能看命了. 鲁锦针对的是赵普胜,误伤华高只能算他倒霉,既然现在没事,那就肯定是要救的。 张温立刻下令道。 “朱寿率二营为先锋,俞通渊,徐用,你二人各率一个营分列左右两翼,我率一营居中,全团呈战斗队形,跑步前进,随时准备接战,都给我跑起来!” “是!” 行军队形快速调整,呈品字形的战斗队形快速奔跑,但过来求援的李旺仍嫌速度太慢,当即对张温问道。 “张指挥,可否先借我几个骑兵,我也好先去支援,不然这几里地跑过去,恐华千户难以支撑。” 张温闻言立刻犹豫起来,鲁锦编的每个营是850人,其中每个营800战兵,其余50人都是军官,旗手,鼓号手,传令兵,只有传令兵才有马匹,每个营也只有不到十匹,他一个团总共就三十多匹马。 全凑起来倒也不算少,但自己的步兵还需斥候哨探警戒。 就在他为难之际,叶升和郑用终于到了。 双方见面之后,叶升当即说道。 “张指挥使,主公担心你遇险,特派我和郑千户来助伱,可有需要帮忙的吗?” 张温见状大喜,立刻问道,“你们来了多少骑兵?” “五百。” “太好了,我这里不需要帮忙,你们赶快去前方救援华高,他被康茂才伏击了,你找到他,让他立刻带残兵过来与我会合,我也率大队赶过去。” “是!” 李旺见状也是一喜,当即带着五百骑兵,飞速赶往救援。 四五里路,骑兵几分钟就到。 叶升本来就是骑兵军官出身,手下也有不少曾经的官军骑兵,抵达战场后,根本不用人安排战术,当即挥舞马槊,带头冲了进去,所过之处,元军士卒不是被杀就是转头便跑。 郑用倒是没怎么练过马上长兵,但他会骑射,带着一群弓骑兵从元军周围飞奔掠过,手中箭矢不停抽射,瞬间就给元军造成大量伤亡。 500骑兵在战场上跑起来,已经不算是个小数目了。 华高带着一群溃兵四处拼杀,带来的箭矢早已用完,衣服也沾满了鲜血,不知有没有受伤,手中拿着一杆长矛仍在作战。 身后原本已经溃散的红巾士卒们,见自家主将如此勇猛,而且他们也知道,只有杀出重围,汇聚更多的人,才能有一线生机,当即也开始跟着华高拼命。 就在这时,场中突然出现的红巾骑兵,顿时让华高精神为之一振,举枪大呼,“兄弟们,咱们的援军来了,跟我杀出去!” “太好了,援军来了,咱们有救了!” “那不是左君弼的部将吗?居然来给咱们帮忙了?” “定是鲁大帅收服了此人,兄弟们,来援军了,杀啊!” 叶升飞马奔来,一槊挑飞一人,见到华高当即喊道。 “华千户快撤,我来给你断后,速去与张指挥会合。” “好!” 华高当下再不犹豫,带着收拢的六百多溃兵,在骑兵的掩护下,一路向着张温的方向逃命。 既然张温和叶升都赶来支援他,那大概就是赵普胜想多了,如果鲁锦和康茂才是一伙的,那叶升他们又怎会如此痛快的攻击‘友军’呢? 定是那赵普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自己对巢湖诸将共推鲁锦为元帅不满,想要跑回去夺位,这才会觉得鲁锦也怀着和他一样的想法。 至于其他的可能,华高不愿意去想,人家都赶来救自己了,那就说明自己和这事没关系,不然他们大可以置之不理,坐视自己被围歼至死。不相信又能怎么办?难道自己还能带人活着逃出去,投奔其他势力,跟鲁锦和巢湖诸将反目成仇吗? “大帅,庐州的红巾主力来了,有数百骑前来救援赵普胜残部,后面还有步兵大阵,正在向我部赶来。” 康茂才这边,也有游弋在战场四周的骑哨前来报信,不过可笑的是,这家伙带来的骑兵,居然还没叶升和郑用带来的多。 不过也很正常,康茂才驻兵和阳,其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堵住江淮红巾军,不让他们渡江进攻江南的,因此他虽有近两万的兵力,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水师,还分兵多处,手中的步兵和骑兵并不是很多。 康茂才被华高一箭射穿了脸,牙都掉了几颗,这会正疼的要命呢,不停的往外吐着血水,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抬手一指赵普胜的尸体,嘴里含糊不清道。 “割了他的头,聚兵,撤退。”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砍了赵普胜,既然作战目的已经达成,为什么要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跟鲁锦主力步兵大阵死磕? “是!” 康茂才身边是侍卫亲兵,当即剁下赵普胜的脑袋,又缴了他的双刀,正准备带着康茂才撤退。 突然发现官道西面的视线尽头处,一支红旗招展,旌旗蔽日,阵型森严的大军,正踏着一路沙尘向这边狂奔而来。 康茂才瞬间瞪大了眼睛,当即忍着嘴里的剧痛,翻身上马,带着一圈亲兵侍卫撒腿就跑。 华高他们见到这支大军,一直紧张的心情立刻放松了下来,张温的主力到了,他们的这条命终于算是保住了。 不到片刻,康茂才那边就号角连连,还有敲锣的聚兵撤退之声,跑的到处都是的元军也渐渐汇聚,在离着张温步兵大阵不到二里的距离隔空对峙。 张温见康茂才不走,当即下令停下整队,四个营的战士快速调整一番,组成更加规整的步兵方阵,高举长矛,列阵向前。 “虎!虎!虎!” 待架于马车上的牛皮大鼓咚咚敲响,一团的战士们立刻高呼三声虎,脚下踏着鼓点,长枪放平,阵营整齐的朝前方压去。 康茂才见状再也没有犹豫,几声急促的金鸣之后,率领刚刚聚拢的大部队转身就跑,还留下两百多骑兵在后面断后。 等敌人真的跑远了,张温这才下令停下。 看着眼前胸口被捅成马蜂窝,还没了脑袋的破烂尸体,张温还向华高求证道。 “这个真的是赵普胜?” 华高神色复杂,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恐惧,见张温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这才点点头道,“就是赵普胜,我亲眼看着他死的。” 张温撇了撇嘴,“那他可真倒霉,再多坚持两刻,我们不就来了嘛。” 朱寿看着华高身边仅剩的六百多人,忍不住向张温提醒道。 “这回事大了,死了这么多人,咱们接人都接不好,赵将军也死了,这可怎么跟鲁大哥交差,早知道就走快一点了。” 张温闻言顿时说道。 “咱们都喜欢伏击元军,鬼知道康茂才会不会伏击我们,我下令走慢一点,保持体力有什么错,你看这康茂才不是真来了吗?! “要是我们走的再快一点,说不定被伏击的就是我们了。 “我才是一团的指挥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帅要是责罚,让他罚我一人就是。” 朱寿不知此事背后的秘密,只不过凭着跟张温的关系,忍不住同情的瞅了他一眼,一副你小子完了的表情。 张温翻了个白眼,当即对手下传令兵喊道。 “通知各营,二营负责警戒,其他三营打扫战场,收缴物资,清点战损,掩埋尸体,再向东面放出骑哨。” 顿了下他又喊道,“还要派人火速给大帅传信,就说赵普胜部遭遇康茂才伏击,赵将军阵亡,我部只救出华千户及其残部六百余人。” “是!” 翌日一早。 看到张温连夜送来的快信,鲁锦心中一片畅快,总算除掉了这个赵普胜。 从今以后,巢湖水师就是他的巢湖水师,跟南方徐宋部的联系,几乎算是被他掐断,就算到时候徐宋再派人来联系他们,那也是联系鲁锦的圣武军了! 不过此事的后续收尾还得做漂亮些。 借刀杀的那个人死了,那杀人的凶器,那把刀也得处理掉才行。 想到这,他看向一旁拿着一叠账簿,前来汇报筑城工程进度和开支的包衡,对他问道。 “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你兄弟吗?” 包衡一愣,知道了鲁锦说的什么,不吭声地点了点头。 写细纲写了一下午,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5章 张温,你该当何罪!(求追读) 第55章 张温,你该当何罪!(求追读) 康茂才,必须要处理掉! 虽然此人历史上也投靠了朱元璋,说明他也是可以招降的,也为大明立下不少功劳,还封了侯。 但鲁锦觉得,没有康茂才也无所谓。 主要这人杀了赵普胜,还见过包毓,如果鲁锦把他招降了,将来康茂才和包毓一起共事,俩人多尴尬啊。 那自己借刀杀人的事情不也曝光了? 所以他还得杀人灭口! 包毓是冒着危险潜伏敌营,帮自己稳固地位的功臣,鲁锦当然不可能杀他,那只要把康茂才杀掉,以后包毓正常当个文官就没事了。 从今以后,知道这事的,就只剩鲁锦、张温、包衡、包毓四人。 张温马上就是自己大舅哥了,包氏兄弟.说出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而且他们自己也是参与者。 其他人可能会猜出什么,但他们没有证据,这就够了,因为稳定鲁锦的地位,保持圣武军内部的团结,属于大家共同的利益! 廖氏兄弟,俞氏父子,以叶升为代表的招降官军派系,以包氏兄弟为代表的传统儒生文官,还有鲁锦的心腹,张温和朱寿,大家都不想让赵普胜这个没用的邪教头子回来,那他就只能是死于元军之手,也必须是! 啧啧啧.鲁锦心中暗自感慨,一个人能混到这种人嫌狗厌的地步,还真是不容易。 至于杀掉康茂才,会对原本的历史产生多大的改变,会不会导致未来超出自己的掌控。 鲁锦仔细思考了一下,貌似最重要的,就是康茂才与陈友谅的关系。 康茂才是湖北蕲州人,陈友谅也是湖北人,但并不是蕲州,鬼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史书上说他俩认识。 后来康茂才投到朱元璋麾下,负责驻守南京江宁附近,陈友谅率大军来打龙湾之战时,朱元璋让他写信给陈友谅诈降,传递假情报,把陈友谅坑了一把,最终在龙湾之战中惨遭败北。 龙湾之战后,陈汉和朱吴之间就攻守易形了,陈友谅再无实力杀到南京城下,朱元璋开始反攻江西、湖北。 康茂才就是龙湾之战中的关键一环! 但是,如果鲁锦占了南京,还会让陈友谅率领大军打到自己家门口吗? 为什么不是他率领大军打到陈友谅的武昌城下呢? 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鲁锦是有信心把陈友谅挡在湖北的。 既然如此,那康茂才就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至于武将?淮西地区一抓一大把,他还提前收服了朱亮祖,怎么也不会缺一个康茂才。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干他! 当然,肯定不是暗杀,只杀康茂才一个人也没什么用,如果用下毒之类的手段把康茂才弄死了,他的兵却还在和州,到时候朝廷换个鲁锦不熟悉的人过来当将领,打起来可能更费劲。 他要把康茂才的主力,连同他驻守的和阳,一起吃掉。 想到这里,鲁锦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包衡,让他想办法给包毓送去。 至正十一年,九月十九,晌午。 康茂才经过一天跋涉,又在城外过了一晚,终于回到了他的和州城。 那日伏击赵普胜一战,他总共带了步骑共6200人,战损600余,斩杀赵普胜部两千多人,只让华高带走六百多,最关键的是他还杀了赵普胜本人。 不管怎么算,这都是一场大胜。 当然,鲁锦也赢了,这是双赢! 等康茂才回到府衙,把赵普胜的脑袋往桌上一扔,立刻让人找来医生来给自己治伤。 包毓听到康茂才回来的消息,也连忙过来探望。 一进门看到赵普胜的独眼脑袋,和两把腰刀,心中一喜。 再看康茂才,只见他眉头深皱,脸色惨白,嘴上和脸上都是血,顿时又是一惊,连忙问道。 “使君负伤了?” 康茂才见是给自己出主意的包毓,态度顿时就好了许多,不过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拿开捂在脸上的白布,露出被射穿的脸,然后又吐了口血水出来。“这,这可如何是好,快快去请郎中啊.”包毓见状立刻说道。 康茂才连连摆手,让人拿来纸笔,写下几行字给包毓看。 只见上面先说了他这次出谋划策,伏击赵普胜成功,斩了此獠首级,夸包毓献策有功。 接着又说他伤在脸上,还缺了牙齿,说话不便,最近都要养伤,让包毓帮他多照看着点,若有朝廷公文,或是有什么军情计谋,也请包毓帮忙处理。 包毓看完,当即抱拳保证道,“请使君放心,学义定不负使君所托,还请使君保重身体,尽快养好伤势。” 康茂才点了点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才摆摆手让他退下,没过一会,医生也被侍卫带了进来,包毓这才退了出去。 等他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当即掏出纸笔开始书写,都是他这几天搜集的各种情报,从康茂才的家庭出身,到他这个都元帅,淮西宣慰使的兵力布置和任务,全都写的明明白白。 当天晚上,一名包家老仆前来寻到包毓,给他带来一封鲁锦的书信,包毓看后忍不住连连赞叹,心里想着,跟鲁锦作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看完后将信烧掉,他又把自己搜集的情报递给老仆,让这仆人把情报送回去,一来一往,便完成了情报交换。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谍战比后世简单太多。 两天后,九月十一,庐州府城。 府衙大堂内,诸将汇聚一堂。 大堂中间的地上,摆着一具无头尸体,正是赵普胜的残骸,张温就跪在旁边,鲁锦站在上面,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廖永安已经从巢县回来,身边还带了个八岁大的小男孩,名叫金镇,这就是他从巢县带来的人质。 而他找的那个打入巢县做内应的合作伙伴,就是历史上的大明宣德侯,死后被追封为沂国公的金朝兴 此人目前在巢县结寨自保,历史上金朝兴也跟巢湖水师同一批投奔朱元璋,但他之前一直没跟巢湖水师有什么联系,是以独立身份投奔的朱元璋。 不过大家都是一个县的,廖永安还真认识此人,这次过去后亲自劝说,许诺,终于让金朝兴答应帮忙完成破城计划,还把老婆孩子送来庐州当人质。 只是廖永安也没想到,他回来后看到的居然会是赵普胜没了头的尸体。 这,他一时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堂的另一面,朱亮祖也已经从六安招完了兵回来,正准备向鲁锦汇报工作,没想到也正好碰到这事。 还记得那天晚上,朱亮祖跟他爹吐槽,巢湖水师的首领是赵普胜,那自己过去投奔,究竟投的是鲁锦还是弥勒教? 他爹当时就骂他糊涂,以鲁锦的智慧,会没有解决的办法? 朱亮祖当时就想,赵普胜肯定活不过十天。 如今,果然呐,这尸体不都凉透了 想到此处,他又小心抬头看了眼正在黑着脸发怒的鲁锦。 ‘黑啊,真他娘阴险.不过做的好,赵普胜这小子一死,以后自己就可以专心跟着鲁大帅混了,鲁大帅还是很有本事的嘛,不用自己动手,这小子就死在元军手里了,啧啧啧’ “说!友军遇险,救援不力,行军迟缓,致使友军伤亡惨重,该当何罪?!” 鲁锦站在上面指着张温破口大骂道。 “老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去接赵将军,你就给老子接回来一具没了头的尸体?啊?!” “我特意让你别带上辅兵营,只带四个战兵营去,不就是为了让伱行军的时候能够快上一些,结果你是怎么做的?啊?!” “说话!别给我装哑巴!” 张温低眉顺眼,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知道错了,都是我救援不力,请元帅责罚!” (本章完) 第56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求追读) 第56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求追读) “此事必须严惩!否则无法警示后人。 “对友军见死不救,救援迟缓,行军散漫,若人人都如此效仿,今后作战之时,谁还敢放心的将侧翼与后背交给兄弟友军? “必须狠狠惩处!” 鲁锦站在上位黑着脸发怒,给张温这件事定了性,还表露出要严惩的态度,让在场众人闻言一惊。 这别是打算直接把张温杀了吧??? 后堂的门厅处,张芸绣拉着朱寿的弟弟,也在悄悄偷听,她之前已经听说了大哥犯错,可能要受罚的消息,可现在听鲁锦的意思,却有可能直接将大哥处死。 这可怎么办?张芸绣一下就急了起来。 华高跟着回来后,也参加了这次会议,此时也站在大堂一侧,看着鲁锦眼中目露杀机,要狠狠惩处张温的样子,原本还有所怀疑的他,此时也有些迷糊了。 难道他和赵普胜被伏击,真不是鲁锦暗中操纵的? 不过好像也有道理,那康茂才一个淮西宣慰使,手握水陆大军近两万的都元帅,朝廷封的大官,鲁锦一个反贼头子又如何操纵? 而且康茂才跟他们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之所以到巢湖求援,不就是因为他们快撑不住了吗? 那康茂才来次大的,似乎也说得通。 华高看着上面鲁锦的表演,竟不由自主地帮他找起了理由. 朱寿跟张温关系最好,本来是打算看他笑话,等着鲁锦揍他一顿的,结果见到鲁锦一副如此重视的模样,也笑不出来了,当即出列为张温求情道。 “大帅容禀,从庐州至含山,近二百里,也算长途行军,张指挥担心进兵过快,会导致士卒疲惫,这才刻意压制行军速度,以免重蹈六安故事。 “再加上吾等对那康茂才不甚熟悉,他近来屡次与赵将军作对,难保不会使出什么伏击之策,张指挥担心中了埋伏,因此每到一处,必会哨骑四出,以做警示。 “后来果然不出指挥所料,若非那日我们走的慢些,搞不好先中埋伏的就是我们一团了,到时候恐怕赵将军也难以救援. “张指挥虽然进兵迟缓,未能尽数接到赵将军所部,但却事出有因,还望大帅能饶他死罪,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鲁锦闻言没有说话,仍是黑着脸不表态,朱寿就这样也跟着跪在中间不敢起来。 朱亮祖却在一旁听的嘴角直抽抽。 你求情就求情,扯上我干啥?还什么六安故事,不就是说的他朱亮祖把兵跑累了,被鲁锦伏击的事吗? 干你娘,老子都已经投靠过来了啊,这事还能不能翻篇了?! 廖永安此时也神情复杂,赵普胜的突然死亡,让他心中压力顿消,本来他还在发愁,赵普胜回来如果和鲁锦争权,到时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搞不好直接把圣武军整散伙了都有可能。 鲁锦这样强势的人,可不会甘当人下,到时候他说拉一票人单干,谁还能拦着他?有多少人会跟着走? 现在赵普胜一死,一切麻烦都消失了,对他们整个势力而言,应该算是好事,可现在如果为了赵普胜的死,再杀一个自己人,岂不是做了赔本生意? 想了想,廖永安也出列来到堂中,单膝下跪为张温求情道。 “大帅容禀,末将也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张指挥担心中了敌军埋伏,因此行军过于谨慎了些,虽是进兵迟缓,却也不能算是大错。 “更何况,我听闻张指挥得知赵将军所部遇袭后,立刻命令全军跑步前往支援,更是派出叶、郑二将,率骑兵先行,观其言行,并无见死不救之态。 “还望大帅三思,若真因此事杀了张指挥,是否处罚过于严苛了?” 杨璟见状,也跟着出列求情,当即跪地抱拳道,“请大帅三思,给张指挥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在场的指挥使总共就四个,张温犯了事,廖永安和杨璟都给他求情,就剩朱亮祖还在旁边站着了。 这,朱亮祖当下一阵为难,因为张温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在这之前,他甚至都不认识张温是谁,但他现在也是团指挥使,鲁锦手下一共就五个。 若这次他不出面求情,那以后万一自己犯了事,会不会别人也不给自己求情? 反正求个情就一句话的事,也没什么损失,还能结个人缘,何乐而不为? 想到此处,朱亮祖也跟着跪了,抱拳道,“请大帅三思,那康茂才屡屡针对赵普胜,逼得他不得不找我们求援,难保不会是什么围点打援之计,张指挥行军谨慎一些,俺认为没错。 “虽然没能接到赵将军,但也罪不至死。” 鲁锦见大家都表了态,这才缓了缓说道。 “你们没搞清重点,重点是什么?不是死了个赵将军,诸位都是统兵一方的将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将军难免阵前亡,死了也只能说命不好。 “我在意的是,伱们不把友军兄弟当回事的态度! “我知道,这也是我圣武军初创之故,各部将领之间还不熟悉,你们好好想想,若是你们真把友军当成兄弟袍泽,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 “廖永安你说,如果是你兄弟廖永忠求援,你会在路上磨磨蹭蹭吗?即便担心会有埋伏,那也是哨骑四出,谨慎的快速行军!” 廖永安闻言瞬间没话说了。鲁锦却又道,“朱寿你说,如果是张温求援,你会在路上走走停停吗?便是前方有层层阻挡,老子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救回兄弟。 “这就是态度问题!” 众人闻言都不敢再出声求情,但依旧跪在那里没起来。 鲁锦又缓了下,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道。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我这个主帅也有过错。” 嗯?! 众人闻听此言,全都看向了鲁锦。 鲁锦趁机说道。 “未能明晰军法军规,就是我这个主帅的责任,正好你们今天都在这,我就明确的说一下,今后我圣武军内部,施行任务军功制,不以攻城拔寨,战场斩首为首功。” 众人闻言全都面面相觑。 鲁锦也终于露出他的真实目的。 任务军功制,并不是现代独有的,其实历史上大明刚建国的时候,从洪武朝到永乐朝,全都不计‘首功’,也就是不拿脑袋算军功。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只要把人头算军功,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杀良冒功的行为。 将领领军在外,你又不可能随时监控每一支部队. 朱元璋怎么定军功的,鲁锦不太清楚,但他记得朱棣五征漠北的时候,给士卒将领下的赏格是,破阵算什么功,斩将夺旗算大功,杀穿敌阵、透阵而出算奇功,奇功可以封爵位! 以此来激励将士用命拼杀! 这其实就算任务军功制,只不过这种记功方式有个缺点,那就是你这个有资格记功的人,得出现在战场上,随时能看到各个将领的表现,你才能记功。 为什么后来从这套记功体系,变成按人头算功了呢? 因为文官掌权了呗,你让他们上战场记功,开什么玩笑?还是在家数脑袋更安全。 而且脑袋有实物,古人还总结出一套验首级的方法,只要没有腐败,首功勉强也可以维持,但有腐败的话,那就另说了. 杨璟是读过不少兵书的,听到鲁锦这么说,当即问道,“大帅,何为任务军功制,若不论斩获首级,如何论功?” 鲁锦这才解释道。 “我们是义军,是要扫平乱世,保境安民的仁德之军,而不是暴虐嗜杀之军,若以首级论功,就不说杀良冒功这种恶劣行为了,恐怕战场俘虏的降兵,也活不下来一个。” 杨璟闻言点了点头,当初白起坑杀40万赵军,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因为秦军将士需要脑袋来记功,你不把他们都杀了,我怎么进步啊? 鲁锦继续解释道。 “因此我决定使用任务军功制,凡战争之事,其实就那几种任务,对垒摧阵,攻城拔寨,要地驻守,奔袭尾击,驰援友军,共五种任务,再以敌我多寡,任务完成几分来记功。 “如驰援友军,救援得利算什么功?救援迟缓,导致友军出现重大损伤,又该如何处罚?” 顿了下他又说道。 “张温之事,也怪我之前没有明确奖惩制度,兵法云,不教而诛谓之虐,既如此,这次就先免了他死罪。 “但以后军法明晰后,谁再敢坐视友军遇险,救援不利,那就勿谓言之不预也了。” “是!”诸将顿时应诺领命。 鲁锦这才又说道。 “张温救援迟缓,致使赵将军所部险些全军覆没,念在其初心不坏,此前又无定例,这次免其死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否则恐诸将不当回事,撤去其团指挥使职务,暂任一团的千户营长,一团指挥使由朱寿接任。 “笞一百,令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谢大帅饶命之恩。”张温立刻跪在地上咣咣磕头。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7章 老阴逼的谋划(求追读) 第57章 老阴逼的谋划(求追读) 笞刑,就是用竹条抽,疼是真的疼,严重的会打到血肉模糊,看起来很吓人,但不会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伤,最多半个月也就好了。 鲁锦还挨过皮带蘸碘伏呢,对此深有体会,那次是他拆了老爹的照相机机械快门,最后多出一堆零件的事故 笞一百的刑罚打下去,张温的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最后是被人抬回家的。 张芸绣也哭成了个泪人,数学也不学了,跟着回家照顾兄长。 等处理完了张温的事,鲁锦才开始召见廖永安和朱亮祖。 “大帅,我这次在巢县找到一个人,绝对可靠。” “巢县的事先不急,先说亮祖的事,你从六安把人都带来了?” 廖永安当即就说起了这次攻略巢县的计划,但刚说了个开头,就被鲁锦打断。 他瞬间明白过来,巢县的事是秘密,暂时不该让朱亮祖知道。 朱亮祖也听出了那个意思,顿时郁闷起来,觉得鲁锦是不信任他。 鲁锦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 “军机大事,生死之地,乃机密也,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其身,军事尤为如此,因此保密就是保胜利。 “涉及行动任务的人,自当有知情权,但不在任务计划之内的,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该问的不问,也不要打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末将明白。”朱亮祖当即应道。 鲁锦都明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说打巢县本来就没准备让他上,那你就别问。 “俺听大帅的,从六安拣选三千精壮士卒,又让俞指挥帮忙整编,编了三个营,现在都带来了,还差一个副将和一个战兵营。” 鲁锦点了点头,“那就按之前说的,让三团的千户营长廖永忠调过去,给你当副将,任副指挥使,带一个战兵营。 “伱部番号为暂编第五团,总员额4250人,驻梁县开始训练,补给按整编人数播发,每个月补给一次。” “是。”朱亮祖立刻答应下来。 廖永安却不解道,“把永忠调走,那我的三团岂不是少了一个营?” 鲁锦闻言顿时笑道,“你不是从巢县带回来个孩子吗?那个就是你的新营长。” 廖永安恍然大悟,瞬间明白。 朱亮祖却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孩子当千户营长,就刚才那个八岁的孩子?? 既然人家不打算让他知道,那朱亮祖也没自讨没趣,接了命令后就去找廖永忠了。 朱亮祖如今28岁,廖永忠27,他俩年龄倒是差不多,应该能处的来。 等朱亮祖离开后,廖永安这才说起巢县之事。 金镇的爹,也就是金朝兴,原历史上的大明宣德侯,此时正在巢县乡下结寨自保,他也是愿意加入义军的,但始终觉得巢湖水师不靠谱。 但如今鲁锦带领巢湖水师异军突起,那金朝兴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历史上1355年,就在朱元璋准备渡江前夕,金朝兴这才跟巢湖水师同一批,以独立身份投靠朱元璋,他是巢县人,但和巢湖水师没关系。 现在却被廖永安提前拉下了水,并且许诺他只要帮忙拿下巢县,就给他一个千户营长。 这就是鲁锦说的,三团空出来的那个营长。 条件已经谈妥,连家眷都送来了,那这个破城的内应自然没有再反水的可能,时机已经成熟,鲁锦当即说道。 “目前六安已经拿下,庐州这里有朱寿,杨璟,梁县还有朱亮祖,上万大军拱卫,我们的基本盘已经算是稳固,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巢县计划了。 “作战期间,你为总指挥,巢湖水师也归你调动,让他们配合你行动。 “俞老哥已经拿下了六安,这次是你第一次自己指挥破城,可别让大家看笑话。” “是,俺肯定拿下巢县。”廖永忠当即答应道。“去吧,一旦开始,就不要拖,我后续还有计划,你可别在巢县给我绊住了腿。”鲁锦这才点点头嘱咐道。 “是。” 待廖永安离去,鲁锦这才拿出那份包毓遣人送回来的情报,仔细阅读起来。 康茂才,今年37岁,籍贯河南江北行省,蕲州路,后世叫蕲春,士绅地主出身,曾娶妻,但妻子早逝,无子。 历史上的他的儿子,应该是在投奔朱元璋后,娶了继室才生出来的,目前孤家寡人一个。 这人读过书,又通兵事,今年年初在家乡召集‘义军’,组成团练武装,帮朝廷镇压农民起义,因镇压起义有功,被朝廷封官。 鲁锦看到这里突然想到,这康茂才镇压的是谁?不会是陈友谅吧?陈友谅可是去年就造反了,难道他们是这么认识的? 接着往下看,康茂才懂水战,因此被朝廷委以重任,官拜淮西宣慰使,都元帅,驻扎和阳,采石矶,太平府,无为州,率水陆大军一万八,镇守淮西。 其中陆师一万二,水师六千。 好家伙,一看这配置,这驻地,你就知道元廷安的什么心思了。 隋朝名将韩擒虎,在隋朝建立后,被任命为庐州总管,就是鲁锦屁股底下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韩擒虎以合肥为基地,练水师,直捣采石矶,渡江攻破南京,灭亡南陈政权,生俘陈后主陈叔宝,自此大隋天下一统,结束了自五胡乱华开始的割裂局面。 鲁锦都知道的事情,你以为元廷那些蒙古贵族不知道? 他们也知道巢湖出现反贼,而且还有水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江南可是为大都供应漕粮的主要供应地,如果反贼打下了江南,那大都的权贵们全得饿肚子。 巢湖居然出现了红巾军,还有水师,这能忍吗?必须重拳出击! 于是从金小姐刚起事的时候,朝廷就调来了康茂才,朱亮祖,再加上庐州本地的左君弼,对着廖永安他们重拳出击,直到把他们打的不敢上岸蹦跶为止。 就这还不算完,元廷又派康茂才这个擅水战的统领江防事务,驻扎在和阳这个长江的重要港口城市,和阳的江对岸就是当涂采石矶,那里也是康茂才的防区。 他占了长江两岸的重要港口还不算,还派偏师驻扎在巢湖下游的无为,又在濡须水这个巢湖入江口建立水寨,明摆着就是一副严防死守,坚决不让反贼渡江的架势。 其中和阳驻扎陆军七千,水师四千,其水师驻扎在和州港,无为驻扎陆师三千,濡须水驻扎水师两千,江对岸的当涂采石矶,还有两千陆军,水师倒是都在江这边。 兵力确实不算少,但太分散,其主力基本都在和阳。 一座城里放了七千守军,旁边不远的港口还有四千水师,水师不上岸,问题不大。 但七千人驻守的城池,也不是那么好打的,所以鲁锦还是决定用老套路,把敌军主力调出城外来打。 这次康茂才出来伏击赵普胜,就带了六千兵,只留了一千守城,也算倾尽全力了。 但他江对面的当涂还有两千兵力,随时可以由水师运载过江,所以计算兵力还得把这个算上。 料敌从宽! 那再加上两千,九千人,留一两千人守城的话,就能拿出七八千兵力机动作战。 七八千人还真不算少,要是刚穿越那会,鲁锦是肯定不敢动的,但现在不一样,他有五个团,加水师近三万大军。 老子能一次集结两万人围攻你这七八千,三倍的兵力,就不信吃不掉你。 关键是康茂才刚被揍了一顿,还受了伤,现在正是惊弓之鸟的时候,怎么把他引出来,还让他主力尽出,这才是难题。 鲁锦掏出自己从手机离线地图上描下来的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足足看了半个小时,推演了好几种方案,最后还是决定,巢县才是关键。 你直接让他来打庐州,他是没那个胆子的,巢县距离和阳最近,距离庐州比较远,康茂才倒是有可能来打。 关键是自己得给他创造个机会。 想了想,鲁锦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婚事,能不能用自己结婚做点文章? 按理说,结婚,大喜的日子,我放松警惕应该正常吧,你会不会趁我结婚来打我呢? 不对,鲁锦还没老婆呢,不仅没老婆,还刚把大舅哥狠揍了一顿,这,难道是追妻火葬场的节奏. (本章完) 第58章 稻草人张温(求追读) 第58章 稻草人张温(求追读) 追妻火葬场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古代没有火葬场. 不过慰问还是有必要的,哪怕是鲁锦和张温提前商量好的,但该去看望还是要去,这就是人情世故。 回到府衙后院,他的车之前已经趁着天黑藏到了城里,油也没多少了,这破车在古代的破路上开,百公里17升油上下,总共就几十升的油箱,现在就剩三分之一。 目前只能停在院子里,每隔十天发动一次,给电瓶充充电,当个充电宝,用来维持手机的电力。 等这点油彻底耗光,估计就得拆发电机,改手摇充电了,或者造个木煤气发生炉,把汽油机改成烧劈柴的,还有希望让车子再跑起来。 估计到时候这车,就成了百公里消耗劈柴40斤. 从车里拿出医疗包,这玩意之前只给挨过军棍的叶升用过一次,里面也没啥好东西,都是他出门常备的普通药品,治感冒发烧的,水土不服拉肚子的,外伤消毒包扎的,跌打损伤挫伤的,总共就四类。 鲁锦打开包翻了翻,感谢之前的阳神,阳了之后买不到退烧药,医生推荐他买了几盒‘对乙’的注射针剂,俗名‘扑热息痛’,退烧,止痛,有一点消炎作用,一盒十支,没有注射器的话,掰开直接喝也可以。 他之前买了五盒,自己用过几支,再给同学一些,目前还剩三盒,三十支,放到古代都成了救命的神药。 自己的身体穿越后强化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药的保质期延长一点,鲁锦琢磨着,拿出两支,又拿上外伤消毒包去看望张温。 天色将黑,鲁锦熟门熟路的来到之前的左宅,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张芸绣的声音。 “谁啊?” “我,鲁锦。” 吱呀——大门打开,张芸绣面无表情,给他行了个礼,“见过元帅。” 好家伙,鲁大哥都不叫了? 鲁锦拿出手中的医疗包晃了晃,“我来看看你哥,给他带了点药。” “噢。”张芸绣这才侧身让路,放鲁锦进去。 ‘这小妮子,还怨上自己了。’鲁锦嘀咕一声,径直去了张温的房间。 张温正光着膀子,趴在床上直哼哼呢,疼的额头直冒汗,一见鲁锦进来,连忙就要起身。 “鲁大哥?你怎么来了?” “趴下趴下,不用起来,我怕你疼的受不了,给伱带了些药。”鲁锦见状连忙招呼他趴着。 张芸绣也紧跟在后面进来,站在旁边心疼的看着他哥,然后也不吭声。 张温一看鲁锦没见外的样子,于是又趴了回去,嘴里还嘶哈嘶哈的说道,“是挺疼的。” 鲁锦忍不住吐槽道,“我本来说只打六十,你非说不就竹条嘛,给我凑个整,来一百,现在知道疼了吧?” 张温闻言愣了下,看了眼旁边的妹妹,又回头看看鲁锦,这是不打算瞒着他妹妹的意思啊? 果然,张芸绣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怎么,难道大哥挨打是提前跟鲁大哥商量好的??? 张温忍着痛笑了笑,这才说道,“嘿嘿,我挨得越惨,不就越显得这事跟鲁大哥没关系吗?反正别的我不管,谁要是敢来跟鲁大哥争位子,我张温肯定弄死他! “再说都是皮肉伤,又没伤筋动骨,疼几天也就好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让你逞能。”言罢,鲁锦又抬头看向张芸绣,问道,“叫郎中看过没?” 张芸绣这回也不冷着脸了,而是委屈的摇了摇头,“郎中来过了,说没有内伤,外伤也非金创,给大哥扎了几针说是止痛,又让用烧熟的清水擦洗伤口,再用布擦干,别的就没有了。” 鲁锦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了那两支对乙注射液。 “这是止疼药,喝了就没那么疼了,我以前用过,挺管用的。” 兄妹俩都看向那两支玻璃安瓿瓶封装的药水,密不透风,晶莹剔透的一个小瓶子,还没手指大,里面只有一点点透明液体,少的可怜,估计都能用滴来计算,像是水一样清澈。 “这是药?”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张温拿出一支,在手中把玩着问道,“这么点,塞牙缝都不够,还没个口子,这东西怎么喝?还有这瓶子,就跟鲁大哥那个车的窗户一样,透光的,叫啥玻璃来着。” “对,就是玻璃瓶,这是先做好瓶子,把药灌进去,再把瓶口用火烧化,封在里面的,开的时候用纸或者布垫住,用力一掰就开了,直接掰容易被割伤手。” 鲁锦拿出一支示范了一下,用衣服垫着,啪一声就把瓶颈掰了下来,递给了张温。 “就这么直接喝?” “找个杯子倒进去,兑点凉开水也行,有点苦。” 张芸绣闻言立刻取来杯子和水壶,倒了半杯凉开水,又见鲁锦把药水也倒进去,入水即化,无色无味,看的她啧啧称奇。 张温伸手接过,二话不说就喝了进去,反正鲁锦不会害他,真要想杀人灭口,刚才直接把他活活打死就好了,为什么费这劲,还找个那么精致的瓶子装毒药。 见张温喝完了药,鲁锦又拿出手电筒,让张芸绣帮他举着照明,他自己打开医疗包,拿出碘伏和药说道。“那个药应该很快就会起作用,我再给你背上的伤擦一下消消毒,预防感染,你忍着点。” “好。” 兄妹俩当即配合起来,见鲁锦用镊子夹住一团,用瓶子里蘸取一些红棕色的药水,给张温擦洗伤口,让张芸绣看的很是认真。 鲁锦也看着张温的后背,看着他这副皮囊。 就是这张皮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后来被朱元璋生生剥了下来,还往里面塞了草,把张温做成了稻草人. 可张温做错了什么呢?没有! 只怪他是开国勋贵,朱允炆可能压不住这些将领,于是就趁着蓝玉案狠狠杀了一批。 蓝玉犯错,那你就杀蓝玉啊,为什么要连累那么多无辜之人呢? 只要想到眼前这副皮囊,被做成了稻草人,鲁锦就忍不住心里阵阵发寒。 都是跟着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就算你的皇后、太子、皇长孙都死了,你担心朱允炆压不住,你想废掉勋贵,但真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把他们流放海外,给条活路都不行吗? 你连陈友谅的儿子都能扔到朝鲜,不让他回来,为什么不给张温一条活路呢? 好,就算一定要死,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居然还剥了他的皮 说到流放海外,之前鲁锦也想过海外殖民,后世有人认为明初人口太少,不适合殖民,可英国人是怎么占领北美东海岸的呢? 北美东海岸十三州,每个州一个殖民点,殖民点少则数百人,多则一两千,一两千人的都能叫城市了,英国就是靠这样的殖民点,占领了好几个大洲。 那明初朱元璋的洪武朝几大案,杀了多少人呢?大概15万人,仅一个蓝玉案就杀了三万多,张温就是其中之一,还被做成了稻草人. 十五万人啊,五千人一个殖民点,三十个殖民点足够把北美南美两个州的沿海全部占领了,明初怎么就没人呢?被杀的就不是人吗? 嘶—— 鲁锦一边擦着伤口,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力气就大了些,疼的张温倒吸一口凉气。 鲁锦突然回过神来,看着张温问道,“怎么样,还疼不?” 张温顿时高兴道,“鲁大哥的这药真是神了,现在真不疼了,只要不碰后背就不疼。” 张芸绣一听有如此神效,当即问道,“鲁大哥,这个止疼药能管多少时辰?这剩下一瓶什么时候喝。” 鲁锦闻言收了碘伏和药,站起身来,面色严肃道。 “这个药也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再也做不出来了,只剩下几支,我自己留的也不多,都是救命用的药。 “你要是实在疼的受不了,就喝一支,记住,一天只能喝一支,是药三分毒,这个药用多了对肝不好,不过我也没有更多了。 “你要是觉得能忍住,我建议你把这支药留下救命,算是我送给你的。” 见鲁锦如此郑重其事的嘱咐,张温当即做出决定,“妹子,那你给咱找个匣子好好收着吧,哥以后还要打仗,保不齐受些伤什么的,到时候还能把这药拿出来救命用。” 张芸绣点点头答应下来,随即又对鲁锦深施一礼,“多谢鲁大哥赐药。” 鲁锦点了点头,“为我做事卖命的人,这些都是应该得的,我自不会亏待了张温兄弟,你且去找盒子装药吧,我跟你哥还有话说。” “好。” 待张芸绣出去后,鲁锦这才对张温安抚道。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那赵普胜回来,我虽不怕他,但也麻烦,到时候斗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我们刚建立的基业可能也要没了,现在这结果就很好。 “你先在家好好养伤,官位你也不用着急,等你伤好了,我定要再打一场大胜仗,到时候你稍微出些力,我就给你官复原职,再把指挥使升回来。 “反正接下来还要扩军,你也不用担心朱寿兄弟会有意见,你们俩都是最先跟我的,我自不会亏待你们两个。” 张温点点头,“鲁大哥放心,我都晓得。” 鲁锦见状又说道,“前阵子永安兄建议我早些成家,我想若是咱们兄弟家中还有未出嫁的妹子,那自然是最好,可问了一圈,似乎只有你家还有个妹子。 “你那天说要将妹子嫁给我,可说的是真话?” 张温闻言眼前一亮,比喝了一支对乙还精神,当即抬头说道,“当然是真话,鲁大哥真愿娶俺妹子?” 鲁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等着我找媒人上门来提亲。” 言罢,直接拎着医疗包走出左宅,出大门的一瞬间,鲁锦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 这一次,他发誓,他要改变很多人的命运,甚至是这个时空的世界格局,张温绝不会被做成稻草人。 自己也不可能投奔朱元璋!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9章 剑矟继世长(求追读) 第59章 剑矟继世长(求追读) 听到鲁锦真的要娶自家妹妹,而且还是正妻,张温十分高兴。 如今鲁锦已是一方统帅,手握数万兵马,占据数座城池,自己妹妹嫁过去,若将来真的成了事,那妹妹岂不是皇后? 妹妹生的儿子岂不是太子?那自己就是国舅啊! 这样诱惑,又有几人能扛得住呢? 等张芸绣收好了药再回来,张温正欲开口,张芸绣却率先问道。 “大哥,你被罚这事是跟鲁大哥提前商量好的?” “嗯。” 张温知道自家妹子聪明,而且刚才鲁锦好像也没瞒她的意思,当即就点了点头,不过他又赶紧嘱咐道。 “这个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具体的你不要问,我也不会说,伱就当不知道,我和朱寿还有鲁大哥,我们仨是最先认识,又一起投军的。 “巢湖那些人,虽也是兄弟,可又怎么比得上我和朱寿,你要记住,鲁大哥是不会害我们的。” 张芸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大哥被罚是提前说好的,那她也就没什么好埋怨的了,当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可张温下一句话,却又让她脸色绯红起来。 “妹子,咱跟你说个事,那日大哥跟你说,让你嫁给鲁大哥,正好他未娶,你未嫁,你俩又聊得来,哥觉得这事挺好,你觉得呢?我没跟你说笑,认真的呢。” 张芸绣闻言脸一下就红了,好在屋子里黑,一盏油灯照着也看不出来。 想到鲁锦的英俊相貌,从容的言行举止,渊博的学识,如今还是统兵一方的大帅,张芸绣自是十分满意的,早就对鲁锦有好感。 若是平常年月,这样的好人家怎也轮不到她一个农家女,更何况是做正妻,但如今不同,天下大乱,义军蜂起,自己大哥又是鲁锦手下的重要将领。 那这婚事也算‘门当户对’了,而且鲁锦又是大哥的主公,嫁过去后对大哥以后也有好处。 不论是为自己考虑,还是为大哥考虑,她都愿意嫁。 于是这才腼腆的说道。 “大哥,咱爹娘走的早,如今家里就咱们兄妹两个,都说长兄如父,既然兄长都说了,那我就嫁。 “只是平日都是我在持家,我若嫁了人,你岂不是连个做饭洗衣的人都没了?” 张温听着前面还挺高兴,听到后面顿时拍着床板气道。 “你哥我如今是什么身份,你都能嫁人,我还不能娶妻了,用得着你操心?” 巢县,巢湖靠近岸边的一条小船里,廖永安、廖永坚、金朝兴三人,正在商量具体的攻城计划,在外面撑船的是俞通海和赵仲中。 在船上商量事情,绝对的神不知鬼不觉。 廖永安接到鲁锦的命令,当即坐船东下,庐州距离巢县虽然不近,却有水道相连,一路坐船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水路交通极为方便,这也是为什么鲁锦决定用巢县当诱饵的原因,有巢湖这个隐秘的交通中转站,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快速调兵,只要是巢湖附近,他都能快速抵达。 三人坐在船舱里,金朝兴当即说起了他所搜集到的情报。 “自廖大哥起事以来,巢县也换了个县尹,如今城里的县尹名叫姚兆先,听说是个山西人,此人是个铁杆的二鞑子,连名字都取的鞑子名。 “此人做事毫无主见,那个达鲁赤速卜台说什么,他就干什么,这次定然要将他弄死。” 廖永安闻言当即点了点头。 少数民族总是会被更强势的民族同化,汉朝的匈奴汉化,唐朝的突厥唐化,如今由于是蒙古人做江山,随着对汉人的打压,一些投降派自然也出现了汉人蒙古化的浪潮。 取名也是一样。 比如汉姓后面加个蒙古名字,如某也先,某兆先,某完者,某不,某伯颜之类的名字,尤其是在元朝的科举中,这种名字更是屡见不鲜。 改名字加分,就问你改不改。 廖永安第一次指挥破城行动,不敢大意,再次问道。“若是城中召集乡勇守城,那这新来的县尹肯定管不上吧,估计他连本地人都不认识,办事的还得是主簿小吏啥的,你能保证到时候被选进去吗?” 金朝兴当即点了点头,“能,县城的主簿姓秦,名叫秦理,俺认识他兄弟秦昭和秦戎,这兄弟俩平日也喜欢舞刀弄棒的,俺以前就跟他们兄弟俩一起练过。 “秦氏是本地大族,那秦理又是县衙主簿,若是召集乡勇守城,他定然会让自己兄弟募兵进城,也好在城里安插自己人。 “俺跟那秦昭相熟,到时候他兄弟二人募兵,我就能召集村中青壮混进去,他定然愿意带上我。” 廖永安闻言高兴的一拍手,“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便让我兄长带水师过来,给巢县的鞑子老爷们长长见识!” 就在三人商量着如何破城之时,城外的一家砖砌大宅中,巢县主簿秦理也正在家中,把自己两个兄弟,秦昭,秦戎都叫进书房。 秦理翻开那本秦氏族谱,上面第一页写着这样一句话。 ‘诗书传家远,剑矟继世长。’ 秦家世代有人从文,自也有人习武,从文可以当官,习武既可保家,也能从军杀敌立功勋。 如今又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秦家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现在鲁锦已经占据庐州、六安、梁县三城,又有巢湖水师在侧,下一个城池会打哪里,秦理不清楚,但他知道巢县就是离着最近的。 如今鲁锦连战连捷,四处招兵买马,兵锋正盛,而大元呢,至今无法剿灭刘福通和芝麻李,那巢湖这边他们更加指望不上。 也许朝廷最终能够扫平叛逆,但等朝廷大军打到巢湖来的时候,估计秦家早就被义军踏平了。 秦理必须为眼下而考虑,现实情况不允许他看那么长远。 而且朝廷大军就一定是好的吗?朝廷官军在四处平叛的时候,可做的比义军还差。 什么叫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啊,什么杀良冒功,劫掠百姓,你以为元军干的少了? 远的不说,你看看左君弼是个什么德性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与其等着鲁锦率大军打上门来,不如自己把巢县打下来送过去,自己带资入股,秦家有文有武还有兵,甚至还有女儿。 而鲁锦现在只有三城之地,这个时候投过去,鲁锦就算是千金市马骨,也不能对他们差了吧? 如今已经28岁的秦理当即说道。 “诗书传家远,剑矟继世长,如今天下大乱,贪官横行,朝廷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更有义军在旁虎视眈眈,又到了我秦家生死存亡之刻。 “与其等着人家杀上门来,不如我们率先起事,投奔义军。 “我这些日子已经打听好了,那庐州义军主帅名叫鲁锦,似是传说中的公输之后,此人颇有大志,入庐州后不淫不掠,勤俭爱民,赈济百姓,还广纳贤才猛士,有英主之姿。 “肥东包氏已然投效,成了那鲁大帅手下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包氏都可以,我秦家也未必不行。 “我欲起事投奔鲁大帅,咱们用巢县做见面礼,以换取我一家晋身之姿,不知兄弟们以为如何?” 秦昭、秦戎对视一眼,二人都是精悍武人的打扮,还都很年轻,秦昭才22,秦戎19,两人都习得一身好武艺,但在元朝的统治下,却无用武之地。 自己拉‘义兵’帮朝廷镇压反贼当然也可以,但你放眼整个天下看看,就知道这大元八成要完了,自家何必这时候还跳上破船补窟窿呢? 不如趁早投奔新势力,也好为将来挣个更好的前程。 “我们都听兄长的。” “好,那我明日就建议姚县尹募兵守城,到时候让你们两个带兵进来,拿了城防,这巢县就是我们的了。” 鲁锦和廖永安计划派内应诈取巢县,却没想到有人却先他一步。 这巢县最后怎么拿下,还真成了未知数。 (本章完) 第60章 反贼的助攻(求追读) 第60章 反贼的助攻(求追读) 至正十一年,九月二十二。 巢县大族,主簿秦理准备起事,夺城后献与鲁锦。 而鲁锦正在筹备自己的婚事,古代结婚什么流程,他是真不懂啊,别说古代,现代他也不怎么明白。 从张温家离开,鲁锦当即把叶升这个庐州土著叫了过来,仔细询问一番才知。 古代结婚流程,虽因各地习俗和朝代多有演变,但整体的六礼还是不变的,即纳采,请媒人提亲,若女方同意,男方该送活的大雁作为礼物向女方求婚。 鲁锦第一步就听傻了,我特喵的上哪去找活大雁啊?结果叶升说鹅也行。 行吧,家鹅确实是雁科,人工驯养的大雁,没毛病 接着是问名,托媒人向女方询问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后找人占卜,看两人合不合适。 这个鲁锦比较会,自己拿刀架别人脖子上,那肯定合适! 然后是纳吉,将占卜结果告诉女方,并送订婚礼。 接下来是纳征,男方送聘礼,这个倒是简单,接着是请期,定下结婚日期,然后请女方同意,最后就是迎亲接人过门了。 鲁锦听的一个头俩大,但这些又必须做。 他必须尽快娶一个明媒正娶,毫无争议的正妻,然后诞下子嗣,确立继承关系,以此来稳定人心。 这件事不能拖拉,也不能含糊不清,因为鲁锦结婚已经不只是自己的事了,而是政治问题,要是搞得含糊不清,那就是国本不稳,将来争嫡长子,争储君,会争个头破血流。 不论是对一个势力而言,还是对一个国家而言,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从这一点来看,鲁锦就是个和朱元璋完全不同的人。 就拿李善长来说,这个人的能力是十分突出的,当然,李善长也有缺点,比较喜欢揽权,还喜欢嫉妒别人。 朱元璋对于李善长、以及后来胡惟庸的态度,就很玩味,你如果犯错,他一开始会不怎么管,甚至还故意放权怂恿对方,使其骄纵,等目标犯下大错,然后再算总账一锅端。 要是鲁锦,他绝对不会看着手下酿出不可收拾的后果,刚有犯错的苗头就得狠狠处罚,老老实实的给我干到退休,然后回家养老去,你好我也好。 稳定比什么都重要,别给我整那些幺蛾子。 当然,朱元璋有可能是为了废相才这么做的,但鲁锦,他一开始就不会立丞相. 你看看元朝那些睡太后,睡皇后,睡公主,废立皇帝,毒杀皇帝的宰相,伱还会立相吗? 听叶升说的头头是道,鲁锦当即拍板道。 “你既然如此清楚,那我娶亲的事就交给你来办了,倒也不用你亲历亲为,你去找个靠谱的媒人,需要办什么事过来提醒我一声即可。” “啊?” 叶升有点傻眼,没想到鲁锦居然会让他负责这种私事,不过既然不用亲历亲为,只需总体把控,关键时刻提醒一下鲁锦,那这就简单了,叶升当即答应下来。 “不知主公看上了谁家女子?” “张温的妹子。” 叶升闻言一愣,鲁锦可是刚打了张温一顿,还降了他的职位,现在又娶人家妹子,难道真的和赵普胜有关? 不过他即使猜到了,也不会说出来,因为鲁锦当初让他派骑兵跟去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暗示,只管张温的一团,不管赵普胜。 而且叶升也不想赵普胜回来,现在这样正好。 见叶升在那里发愣,鲁锦当即解释道。 “你不要瞎想,我若娶正妻,自当寻个可靠之人,诸将家中若有待嫁之女最好,然廖氏、俞氏皆无女子,只有张温家中有个妹子,我能选的也不多啊。” 叶升点点头,当下也不再纠结,立刻答应下来,出门帮鲁锦找媒人去了。 等叶升走后,鲁锦又让侍卫把华高叫了过来。 华高自昨日被救回后,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再加上怀疑赵普胜和自己是被出卖的,心里一直惊疑不定。 他和他手下那六百多人,目前都在庐州城中休息,还没领到具体的差事,鲁锦这次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安排此事。 如今见鲁锦高坐上位,赵普胜又已死,巢湖诸将又都投靠了鲁锦,而且鲁锦还招降了大量的官军,以及招募了许多新人。 别说他华高,就连巢湖诸将,现在虽然各个身居高位,但整个圣武军中,他们也不能一言堂了。 尤其是招降派,更是唯鲁锦马首是瞻。 鲁锦将殷从道和张焕,安置在俞廷玉和廖永安的手下,明面上是让这些巢湖元老看着点降将。 可这些降将本来就不容于巢湖,又都是鲁锦亲自招降,他们心里更是明白,只有跟着鲁锦才能活命。 所以鲁锦把他们安插到巢湖诸将的手下,谁又能说清,有没有用降将牵制巢湖元老的作用呢. 互相制衡而已。 华高心思百转,来到大堂中,当即单膝下跪,给鲁锦抱拳问好,“见过大帅。” 鲁锦立刻下去亲自将他扶起。 “华千户怎还那么见外,什么大帅不大帅的,那都是叫给外人听的,咱们巢湖的兄弟私下里不还是以兄弟相称。” 鲁锦说话很客气,也一副没把他当外人的姿态,但华高可不敢真的跟鲁锦以兄弟相称。他是从心里怕死了鲁锦,越是未知,越是想不明白,越是恐惧,万一鲁锦再算计他,不想让他活着怎么办? 华高闻言当即义正言辞道,“不然,大帅此言差矣,军中若无上下尊卑,凡事皆以兄弟相称,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匪类,又岂能在大帅的带领下取得如此战绩,创立如今基业呢?” 鲁锦闻言顿时十分满意,回到位子上说道。 “哈哈,看来还是华千户深明大义,我今日召你来,正是想说一下你部的安排。” 华高一听顿时打起精神,就听鲁锦说道。 “如今各团皆已满编,我圣武军已有两万余兵马,三城之地堪堪能容,若再继续扩军,恐粮草难以为继,因此最近我并无扩军打算。 “你部昨日又刚刚死里逃生,有不少士卒带伤,华千户也受了惊吓,所以我想。 “要不你先在庐州修养些时日,等我们击败康茂才,拿下和州一线,到时候定然还要扩军,华千户定有重用。 “若你不愿赋闲,暂时也可到水师效力,水师指挥使是永坚兄,还有通海和仲中兄弟,皆与你相熟。 “他们三个人管六千人,上千条船,确实有点管不过来,别的团都是四个战兵营,水师却只有三个,你若愿去,那你就是水师的第四个千户,你怎么选?” “大帅,我愿去水师。” 华高二话不说就选了水师,一来他对鲁锦不熟,留在庐州城就是留在鲁锦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还没有事做。 但水师的廖永坚、俞通海、赵仲中,却都是他认识的,去了就有带兵的实权。 怎么选?根本不用想好吧。 华高现在只想离鲁锦远一点,待在鲁锦眼皮子底下,他害怕。 鲁锦点了点头,“那也好,那你便先去水师吧。” 华高当即问道,“大帅,不知我何日可以动身?” 鲁锦却笑了笑说道,“不急,等水师打完这次再说,你先等你手下的士卒养养伤。” 巢县县衙,秦理黑着脸从后堂中出来,他刚刚建议姚兆先招募乡勇来守城,没想到姚兆先却一口回绝。 姚兆先这个山西来的县令又不是傻子,秦理是主簿,又是本地大族,再让他招兵进城,拿了城防,那到时候自己这个县令岂不是成了傀儡? 反贼不一定会打来,但秦理带兵进城,一定会架空他这个县令。 这脑回路,倒也不能算错 姚兆先正因此事而生气呢,秦理也黑着脸刚刚走出县衙后堂,这时就见一衙役飞奔而来,把秦理差点撞倒。 秦理见状一把拉住那衙役问道。 “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回主簿,巢湖红巾贼打上门来了,南城外的湖边汇聚了上千条船,姓廖的率数千水师,在那里鼓噪欲来攻城呢!” 秦理顿时脑袋嗡的一声。 他怀疑鲁锦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巢县,正准备夺城投效,没想到鲁锦这么快,还真的兵临城下了! 待那衙役进去报信,不到片刻,达鲁赤速卜台,县令姚兆先全都跑了出来,秦理也赶紧跟上。 巢县城门紧闭,三人出现在城头上,发现巢湖水师并无攻城的准备,但他们做的事情,还是差点把速卜台气炸了。 原来是廖永坚率千帆压城,鼓噪声势,带水师主力在城南坐镇,暗中却让俞通海和赵仲中上岸,闯进速卜台家中,掳了他的家眷儿子,还有家中财货,最后在城外大摇大摆的展示战利品,然后搭乘船只扬长而去。 巢县不大,只能算是个小城,速卜台却在此地经营多年,攒下不少积蓄,他在城外有大宅,把正妻和儿子放在城外大宅中,领着两个貌美的小妾在城中厮混。 这下好了,身边倒是还剩两个小妾,但大老婆和儿子却被人劫走了,还有他家中攒下的那些金银珠宝,全他妈没了! 速卜台气得拿刀直劈城墙,一把拽过姚兆先的领子,怒喝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派兵将本官的家眷财货抢回来?!” 姚兆先被喷一脸唾沫星子,当即唯唯诺诺说道,“总管容禀,咱们巢县只有衙役,哪来的兵啊,若欲剿灭红巾,还需向和阳的淮西宣慰使求援,他那里有水师,定然能将夫人公子夺回来。” 秦理却趁机上眼药。 “刚才我便提议,招些乡勇训练成军,用来守城,县尹不允,否则如今岂会无兵可用?” 速卜台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双眼圆瞪,狠狠的将姚兆先推开,立刻对秦理说道。 “你速去募兵,本官定要率兵夺回家眷财货!” “是!” 秦理低头应诺,眼中却忍不住欢喜,这巢湖水师还真是配合啊.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1章 包毓的缓兵之计(求追读) 第61章 包毓的缓兵之计(求追读) 见巢湖水师从岸边退去,城头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速卜台第一时间带着衙役回到城外家中,清点损失。 秦理是担心还未拿下城防,现在要是鲁锦打上门来,他就没有献城之功了。 姚兆先则是庆幸他是外地刚来没多久的,家眷都在城内,倒是没有落得速卜台的下场。 不过速卜台让秦理募兵守城的事,还是让他颇为忌惮,姚兆先倒也不是毫无办法,他当下叫来自己的长随,手写一封求援信,让长随立刻去找和阳的康茂才求援。 即便秦理募兵进城,到时候只要自己能从康茂才那里叫来援军,也不至于让秦理一家独大。 他倒是没想过秦理会有从贼的想法,只以为秦理是想效仿朱亮祖、康茂才之流,自己募兵镇压反贼,获得军功,从而被朝廷封赏大官。 可姚兆先又怎会甘愿他独揽军功呢,自己可是好不容易考上的进士,你秦理一个乡下地主也想随便当官?那我进士不是白考了? 看着长随携带书信离开,姚兆先恨恨的看了眼秦理,他觉得这个主簿在跟他争权。 只是他自己也想不到,康茂才身边居然有反贼的细作。 和阳城,包毓正在帮康茂才给朝廷写奏疏。 庐州、六安、梁县,被反贼攻克,这事是根本瞒不住的,就算康茂才自己不说,其他人也会给朝廷上报,那还不如自己说清楚。 而且他如今已经砍了‘巢湖首恶赵普胜’的首级,也是时候跟朝廷报捷了! 包毓执笔,将庐州丢失的过错都算在左君弼头上,六安则是朱亮祖背信弃义,公然从贼,将六安拱手送出。 只有我淮西宣慰使康茂才,才是朝廷大大的忠臣,不惜亲冒矢石,头颅都差点被射穿,牙都射落了几颗,仍然英勇无畏的领军与赵普胜决战,这才终于砍了他的首级,斩首反贼两千多人,为朝廷除一大害,此乃大捷!!! 只是他防区太大,又以江防为重,陆军不多,希望朝廷能让他扩军,再从江南调拨些粮草,臣自当尽快剿灭庐州之贼,不给朝廷增加负担。 草稿写好,拿给康茂才过目。 康茂才已经找医生缝好了脸上的伤口。 古代中医外科其实一直未曾断绝,因为有的伤只靠汤药的确是没法医治的,外伤科因此一直存在,元代还有过腹腔开放伤,肠子露出来,被医生塞回去,用桑树根皮制成的线缝合的成功案例。 不过麻沸散的确是失传了,如果鲁锦知道这事,大概会帮他们弄出乙醚这种吸入式麻醉剂,促进中医外科的发展。 就算不搞外科手术,乙醚也是不可或缺的,因为醚类溶剂的工业用途也很大,赛璐珞,摄影胶片,子弹发射药的溶解造粒,都用得上。 但因为乙醚是浓硫酸和酒精干馏而得,他现在当然不会去搞。 战争年代别说是酒精,连酒都是限制生产的管制物品,有那粮食可以多养活几个人,谁会拿粮食酿酒啊。 连朱元璋历史上都短暂下过禁酒令,鲁锦又怎么会不知这个道理。 康茂才缝好了脸上的伤,但嘴里的伤口却不好缝,他还被射落几颗牙,舌头也被划伤,好在口腔本来就有杀菌和自愈的功能。 但他这些天嘴疼的厉害,吃饭也只能喝冷粥,疼的睡觉也睡不好。 失眠加饮食困难,让他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看完包毓送来的奏疏草稿,康茂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皱眉发愁,在纸上写字向包毓问策。 自己这封奏疏交上去,再加上赵普胜的人头,朝廷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怪罪他,可让他限期剿灭鲁锦,他又怎么做得到呢? 包毓看完当即说道。 “使君不必忧心,听说那鲁锦还未成家,如今还是少年心智,如今连战连捷,定会骄傲自满,我们只需等其露出破绽,就能给其重创!” 康茂才闻言又点点头,在纸上写下让包毓帮他盯着鲁锦的一举一动,若有战机和计策,立刻向他报告。包毓连忙答应下来。 只是他正欲告退之时,却有侍卫来报,说巢县县尹的仆人求见,想找康茂才求援。 康茂才立刻让侍卫把人领来,看完了信,交给包毓,又写字问道。 ‘如今鲁锦已破三城,若再让他占了巢县,朝廷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包毓看完求援信,却眉头一挑,连忙向康茂才建言道。 “使君之责,重在江防,庐州的丢失本就与使君无关,如今那鲁锦正是咄咄逼人的时候,其兵锋正盛,使君却要分兵多处守卫各地,万不可在这个时候继续分兵守卫巢县。 “那巢县让他们自己募兵守城即可,使君万不能派出援军,不仅不能分兵,还需把江对岸太平府的两千兵力调过来,集中兵力,捏成拳头。” 包毓比了个握拳的手势,又凑到康茂才耳边小声说道。 “那巢县即便丢了也无妨,庐州离和阳太远,使君率军远征,那鲁锦以逸待劳,自不会有好结果,他还能派水师绕后截我粮道。 “可要是他占了巢县,巢县距我不过四十里,一天可至,到时便可将他的兵力源源不断的吸引到巢县。 “他少年得志,若再占了巢县,岂不是更加骄纵,到时候定有破绽,我们也不需远征,只需像这次伏击赵普胜一般,在周围设下埋伏,定能给予其重创。 “到时候使君不仅能获杀贼之功,没准还能收服巢县,如此这般,岂不比分兵派出援军更好?” 康茂才听的眼前一亮,听说鲁锦正在以工代赈加固城墙,他要是远征两三百里过去,肯定没好果子吃,但巢县离他近,鲁锦要是把前线推过来,到时候怎么打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康茂才当即点点头,对那信使挥了挥手,让包毓将他打发出去。 包毓当即说道。 “使君受朝廷重托,江防才是第一要务,如今巢湖贼已近长江,我家使君守江防还嫌兵力不够,怎会有多余兵力帮你守城呢?让你家县尹自己募兵去吧。” 翌日,姚兆先收到拒绝出兵的回信很是无奈,他一个山西人,外来的县令,又怎斗得过当地主簿呢,没有秦理,他连粮食赋税都收不上来,没有粮食,又怎么招兵? 就算他真能招到兵,那到时候这些兵会不会听他的也是两说呢。 就在姚兆先发愁的时候,秦理已经回到家中,立刻让两个兄弟散尽存粮,去乡下募兵,最少也要招两千以上。 “伱们能招到那么多人吗?” 秦昭当即拍着胸脯说道。 “兄长放心,别的不说,那曾来咱家与我讨教过武艺的金朝兴,金兄弟,他就在组织乡民结寨自保,仅他那里就有三四百人,我只需把他招来,再联系几个平日的友人,一千兵力轻松便能凑齐。” 秦理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去吧,此事你们先不要声张,一切等拿下城防,听我号令再说,咱家能不能存续,能不能光耀门楣,就在此一举了。” 秦昭和秦戎当即抱拳,“兄长放心,我二人省得。” 看着两位兄弟出门,秦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天下大乱,朝廷主簿居然想要主动献城投靠反贼? 这离谱吗?这当然不离谱。 因为不止巢县的主簿秦理,旁边的定远县丞李勖也是这么想的。 李勖不仅是定远县丞,他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叫李善长,一个叫李存义. (本章完) 第62章 微服私访李善长 第62章 微服私访李善长 造反投贼涉及身家性命,连秦理都要事先调查一番,定远李氏自然也不可能贸然下注。 于是李勖就让家中素有贤名的李善长,先去反贼治下微服私访一番,看看鲁锦治下究竟如何。 就在巢县的主簿秦理,把两个兄弟还有金朝兴,一起带进巢县时,李善长也带着个长随,来到了鲁锦的地盘。 他是从定远方向过来的,最先抵达的当然是梁县。 李善长如今37岁,穿一身粗布麻衣,留着长髯,梳着道髻,骑着头毛驴,像是位教书的中年夫子。 来到梁县外围,农田里月初种下的麦子已经发芽,许多农民正在浇第一遍水。 麦田里稀稀拉拉冒出来的绿色,就是农民来年的希望,只要别再有天灾兵祸,官府若是还愿意救济一下,这日子还是勉强能过下去的。 最难的就是,怎么熬过来年麦收前,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 要是麦收之前真断了粮,那到时候怕是只能割青苗煮来吃了,然后便是逃荒,要么等着饿死。 李善长站在官道上,观察着两侧农田的情况,正巧这时一群老老少少的男子,或挑着担子,或背着竹筐,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从县城方向赶来。 李善长见状赶紧拦住众人,问道。 “诸位桑梓,不知梁县可是出了什么喜事?为何诸位全都面带喜色?” 当先的一老汉看他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这才略带尊敬的说道,“义军的鲁大帅是好人呐,打跑了鞑子,还一把火烧了官府的借条,以后官府借的印子钱一笔勾销了。” 旁边还有人补充道。 “鲁大帅还招人干活哩,这梁县以前没有城墙,如今鲁大帅要筑城,只要去干活,每人每日给二升米,干半个月还能带回家一斗,咱们都是领了粮食,要回家哩。” 众人全都面带喜色,挑的担子,背着的竹筐里,显然都装着粮食。 李善长颇为惊讶,赶忙追问道,“每日竟有两升,可给足了吗?” “足,当然足,义军鲁大帅那里也缺人,都是那些臂缠红巾的义军将士把粮押来,再招些乡下婆子来煮饭,也不给工钱,倒是每日管饭。 “都是自家婆娘来煮,咋可能少了呢?” 李善长立刻从中提取有效信息,鲁锦正在以工代赈修筑城防,而且手下文官吏员好像不多,筑城这样的事居然是军队在管。 于是他又问道,“那发给的粮食也给够了吗?可否让在下看看?” 一人当即掀开背篓,“够是肯定够的,俺结算的时候盯得可仔细,定不能让人少装了去。” 李善长抓起一把,在手心看了看又放回去。 “都是陈米啊?” 那村民却不在意,“陈米也能吃啊,官府肯给你发粮救荒就不错了,你咋还恁贪心呢。” 李善长闻言顿时笑了,这老百姓居然还帮官府说起话了,当然,这是反贼的官府。 顿了下,他又问道,“那你们这把粮食送回去,还要去筑城吗?” 先前那老汉这才叹了口气,“筑城还给粮食,哪有那么多好事呦,等这城筑好,恐怕就没事做了,听说鲁大帅还有安排,也不知还要建甚东西,反正只要给粮,俺们就去看看。” 一旁的年轻人也点点头说道,“是这个理,俺们在外面吃上一餐,家里就能多留一餐,若是还能往家带回些米,那就不愁挨不到明年夏收了,只要大帅还要咱干活,那咱肯定去啊。” 李善长捋着胡子点点头,目送一群村民离开,对鲁锦大致有了印象。 以工代赈,修筑城防,救济百姓,废除元廷的高利贷暴政,做的到都是好事,就是不知道那鲁大帅的粮食这么用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正常招募徭役,官府一般是只给吃的,能让伱自己吃饱,不自带粮食就不错了。 鲁锦却实发每人两升米,他本意是想每人三升米的,这样青壮劳力自己吃饱后,还能带回家一升。但包衡坚决不同意,最终定下半个月一斗粮的数量,就这还让包衡十分肉疼。 一斗等于十升,按照鲁锦的每天多给一升,十天就有一斗,包衡是十五天给一斗,其实也没少上多少,却极大的争取了民心。 就是粮食消耗的有点快。 好在筑城的工程很快,只是版筑夯土城墙不包砖的话,用不了俩月就能造起来。 离开农村,沿着官道继续前行,李善长带着长随很快就来到了梁县县城,这里的城墙还在加高。 新筑的城墙已经有四米左右,土就是从旁边护城河挖出来的,这边挖河,挖出来的土直接筑城,离着近,不用跑太远。 而且梁县也是依自然河道而建,旁边就是滁水,等城墙筑好,还可以把滁水引入护城河,算得上固若金汤了。 工地上,许多臂缠红巾的士卒在巡逻监工,不远处的校场处,还有士卒正在训练。 李善长找了个摆茶摊卖烧饼的地方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还竖着耳朵听旁边人聊天,搜集情报。 在梁县驻扎的是朱亮祖的第五团,副指挥使廖永忠,目前的训练大纲,主要以大枪枪阵为主,鸳鸯阵只保留两仪阵和三才小阵,只用于巷战,野战突击时也有三人刺杀术。 正面对垒,目前以每个排50人的大枪方阵为主,不过兵器甲胄短缺的现象仍然存在。 虽然主打的是重步兵大枪方阵,但鲁锦仍然要求,有条件的话,每个士卒最好都准备一把副武器,腰刀,斧子,骨朵都可以,最好每人再有一面小盾牌,不用太大,能随身背着最好。 甲胄方面,那是根本没有的,只能多装备一些大型木盾牌,用于防箭,另外每人可以配一个竹编斗笠。 庐州倒是从宋朝继承了造纸甲的技术,但纸甲几乎是一次性的,本着有总比没有强的原则,鲁锦也让工匠造了一些,造好了就存着,平时根本不敢拿出来用,怕坏。 弓箭也很扯淡,这个时代的筋角木复合弓,光是工期最少就需要一年的时间,而且材料十分难寻,木头弓胎还好说,牛角牛筋鲁锦上哪找去。 还有箭矢,鲁锦跟工匠仔细打听过,又查阅了庐州府衙的资料,大致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古代一支箭矢的造价,大概相当于城市社会人口平均一天的工资。 假设你每个月挣3000,那一支箭的造价差不多就是一百,价格十分离谱。 还不如造火枪和子弹来的快,打一把火枪,最慢一个月造一把,弓却需要一年。 火枪的材料更是只需要木头和铁,起码比牛角牛筋好找。 子弹和箭矢说不好谁更贵,但子弹除了火药就是弹丸,制作工艺肯定比造箭矢简单。 总的来说,鲁锦的圣武军目前仅装备方面,还是很菜,弓箭和铁甲基本靠缴获,大枪目前能自己生产,木制盾牌也能生产,别的就只能等到拿下铁矿再说了。 不过他的敌人也不咋地,就拿康茂才来说,这货也是私募的乡勇成军,虽然能从朝廷各地的武库补给一些装备,但和鲁锦一比并无多少明显优势。 李善长这个人对军事不是很擅长,让他打仗不行,但只要有兵有将,让他稳定人心,看家守城还是没问题的。 鲁锦的军队他看不懂,只知道那些士兵练的队列很整齐,脸上也无惧怕之色,想来能连战连捷的军队,定是不差的。 倒是旁边喝茶的路人,说起朱亮祖的来历,让李善长很是惊讶,这个鞑子封的元帅,六安官军主将,居然也被鲁锦收服了,让他感觉挺离谱的。 等离开梁县,来到庐州城,看到城门处已经残破的报捷告示,上面写着朱亮祖如何帮忙诈城,将六安拱手相送的,李善长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鲁大帅倒是个妙人。’ 待来到城门处,守门的士卒上下打量他一眼,“干什么的?从哪来?进城做什么?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李善长闻言立刻说道。 “在下定远人士,家中贫苦,听说庐州鲁元帅治下百姓皆能安居乐业,于是便想来找个营生,我读过书,以前做过塾师,不知城里缺不缺教书先生?”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3章 鲁大帅认识我?(求追读) 第63章 鲁大帅认识我?(求追读) 那守门士卒闻言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抱拳说道。 “原来是私塾先生,失敬,这位是你什么人?”士卒又指着李善长的随从问道。 “哦,这是我邻居家的邓二哥,也是跟我结伴来庐州找营生的,我二人搭伴同行。” 李善长介绍着,那叫邓二的长随也连忙点头。 士卒见状这才说道。 “那你们就进去吧,不过城中每日戌时正关城门,亥时正宵禁,城西北的军营不许乱闯,你们看好了时辰,可别到时候在街上乱逛被抓住充作苦役。” 李善长连忙抱拳道谢,“多谢这位小将军告知。” 待二人进了城去,那守门的士卒一甩头,立刻有士卒跟着进去找长官汇报。 李善长这俩人的组合实在太可疑了,那什么邻居邓二,看着分明是李善长的随从,既然李善长自称家境贫苦,又怎养的起随从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而且伱一个定远的,大老远跑反贼占据的城池找营生? 可疑,太可疑了! 庐州城防主要是一团负责,听到守门士卒的汇报,辅兵营的千户张良立刻打起精神。 鲁锦最是喜欢派人诈城,或是派间谍搜集情报,庐州是他的大本营,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注意防谍呢。 每天进出城门的人,大多都有稳定营生,比如卖柴禾的,收大粪的,士卒们多半会有印象,这突然来个定远的私塾先生,听着就十分可疑。 张良立刻派人轮番跟踪,果然发现了李善长不对劲的地方。 按他自己所说,来庐州寻个教书先生的营生,结果一不去客栈找地方住,二不找房牙问租房子,三不打听哪里有书院或是私塾。 反而在茶馆,酒楼,食肆之类的地方瞎逛,还去了府衙外面盯梢,冲着里面不停张望,行迹可疑,一看就不像好人! 张良立刻带着兵卒围了上去,等再找到李善长的时候,这人正在看鲁锦刚进城时贴的安民告示,都贴了半个多月,早就没人看了,李善长站在那里显得十分扎眼。 见到四周围上来的士卒,还有张良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李善长就知道自己暴露了,看来这鲁大帅的城池防守还算严密,不过他倒也不慌,既来之则安之嘛。 “这位先生来城中应聘塾师?可找到了营生?用不用我帮你找个地方安身啊?”张良看着他玩味的笑道。 李善长也跟着笑笑,一指墙上的告示。 “塾师也可,不过在下看了这安民告示,才知鲁大帅正在招募贤臣猛士,在下不才,虽上不得战阵,却也能做些案牍杂事,想去元帅府自荐,不知这位将军可否为在下引荐?” “哦?你还想去元帅府讨营生?” 张良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李善长会这么回答。 李善长闻言又笑道,“能在元帅府寻个差事,岂不比做塾师更好?若能受大帅赏识,得个一官半职,又岂是塾师能比的呢?将军以为然否?” 这大实话一出,张良倒不好说什么了,上下打量他一眼,又问道。 “帮你引荐也无不可,那你总得有个名号吧?不然我如何为你通传?” 李善长这才拱手道,“在下李善长,字百室,定远人,略通经史子集,愿自荐为幕府谋士,还望将军为我通传。” 张良这才点点头,“好,那你就跟我走吧。” 等一行人来到元帅府外,张良进去通报,李善长又捋着胡子打量起四周来。 他刚才进城乱逛一圈,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比如城中有两座王府,鲁锦却将王府封存,自己住在府衙,刚入主庐州城就开始筑城墙,一副准备硬抗元廷反击的架势。 如此做派,堪称人间清醒,再加上安民告示上的宣传口号,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也可知其胸怀大志,的确有英主之姿,远非徐州芝麻李那种角色能比。 最妙的是鲁锦提出的政治口号,驱逐鞑虏,救济斯民,占了反暴元的大义,又有救济百姓的仁慈,但是落到实际,基本都是空话! 之所以说这个口号比较妙,就是因为它都是空话! 和西北边刘福通部的口号相比,他们的是‘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刘福通的这个口号,有优有劣,优点是现在还有许多百姓怀念大宋,以‘重开大宋天’的口号,的确可以号召大量的百姓参与反元。 缺点是他一开始就定下了目标‘直抵幽燕之地’,反元北伐很正常,但他却拿北伐当政治口号。 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打出这个口号,就必须不停的跟元朝死磕,基本没有发育的时间。 想停下来发育,那也是不行的,因为你政治口号就是北伐,你不北伐了我还跟你混什么?老子参加你的义军就是为了跟你北伐的。 而鲁锦的口号,他只提出反暴元,怎么反,我打江南也是反元,北伐我当然也要北伐,但什么时候去我可没说。 空话的好处,就是做事可以比较灵活,不用受政治口号的绑架。李善长觉得,帮鲁锦想出这个口号的人也是个人才,一会等进去一定要见见这个高人。 元帅府,后院。 鲁锦正在指导工匠改进织机,毕竟粮食都收了,总欠着人家的机器也不是个事。 当他听到侍卫汇报,说有个叫李善长的来自荐时,脸上顿时就浮现出玩味的笑。 历史上李善长是朱元璋拿下定远时,主动去投奔的,没想到这次他还没打过去呢,李善长倒是先来了。 这可是朱元璋评价‘馈饷之功,远胜萧何’的人物,从没让前线缺过粮草,最后死的却很扯淡。 李善长都退休回家养老了,朱元璋却说他知道胡惟庸造反,知情不报,恰巧钦天监的星官说星象有变,可能会有重臣陨落,朱元璋为了‘应星象’,就把已经退休回家养老的李善长给杀了. 鲁锦是实在想不通,一个退休回家养老的老头还有什么威胁? 而且李善长死后,朝中还有人给朱元璋上奏疏,说李善长是冤枉的,陛下你想想,他活着的时候封公,死后封王,身为宰相,位极人臣,儿子还娶了公主,成了皇亲国戚。 他都已经得到除了皇帝外的顶级荣耀了,你说他帮胡惟庸谋反,那胡惟庸又能给他什么好处呢?难道胡惟庸当了皇帝能给李善长的更多吗?什么样的利益才能让他放弃现在的身份帮胡惟庸造反呢? 有趣的是,朱元璋收到这封奏疏后,既没回信,又没处罚这人,这态度就很让人玩味。 一想到李善长跑来自荐,鲁锦就想笑,这人能力是十分出众的,虽然也有些小缺点,但人无完人嘛,不过能不能收服此人,还得看鲁锦的表现,于是他决定装一装。 “叫他进来。” “是。” 不到片刻,李善长就被领了进来,鲁锦并没第一时间看他,还在看那工匠调整织机。 李善长也在旁边看着,不知道鲁锦这样一个反贼元帅,带着工匠鼓捣织机做什么,不过他也没出声打扰。 待那工匠终于把飞梭穿好,鲁锦立刻说道,“快织来试试。” 那工匠立刻坐上去操纵起来,两脚各踩一个踏板,控制经线的提纵器,让甲乙两组经线交替上下张开,一手推打纬刀,一手拉着绳子左右摇晃,控制飞梭左右投梭。 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那工匠顿时兴奋的叫道。 “大帅改出来的这个飞梭真是神了,不用手动投梭,起码可以把产量提升三倍,过去一个妇人从早织到晚,最多织一丈,用这个飞梭织机起码能织三丈!” 李善长闻言,这才惊讶的看向那台织机,又看向鲁锦,原来这位元帅是在关心民生,提高生产,倒也是正事。 鲁锦看着织机也满意的点点头,有人总说飞梭织机需要弹簧,确实有用弹簧的版本,但也有不用的,只需在打纬刀的飞梭轨道两侧加两个木杆,在绳子的操纵下,左右击打飞梭就行。 原理就像两个人各持一根棒球棍击球,飞梭就是中间那个棒球,被打的来回跑而已。 鲁锦当即说道,“只提升三倍?你太小看这个飞梭了,飞梭的意义不仅是提升了投梭的速度,关键在于解放了双手宽度的限制。 “也就是说,只需把织机加宽,再用上飞梭,一个人就能织出五尺,甚至一丈宽的布料,但是投纬的速度却不变,若按织布面积来算,效率起码提升九倍以上。 “现在市面上常见的布匹也就二尺二寸宽,做个被子都要用几块布拼接,以后用这飞梭织机织出的布,被子中间就不会再有接缝了!” “大帅不愧是公输之后,这公输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令吾等木匠子孙汗颜啊。”那匠人连忙奉承道。 “少拍马屁,这只是技术验证机,还需继续改进,你再造个五尺宽的织机来,把飞梭用上,若无问题,以后的麻布料就统一按这个尺寸来算。”鲁锦训斥了一句说道。 “是。” 待那工匠抬着织机离开,鲁锦这才转身看向李善长。 “李先生好大的胆子,跑几百里到我这庐州来自荐谋士?莫非你想将定远城献给我吗?” 这回轮到李善长惊讶了,看着鲁锦不可思议道,“元帅竟认得在下?” 鲁锦一副莫测高深状。 “我占据庐州,定远就在我身侧,我又怎会不加理睬呢?定远县县丞李勖,弟李善长,李存义,这么简单的情报,难道我打听不到?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说吧,你是替你兄长来传信的呢?还是意欲何为?他一个官府的县丞,不会不知道你来从贼吧?” 李善长闻言顿时有些窘迫,没想到瞬间被鲁锦叫破了身份。 他的确之前有些小看鲁锦,没想到鲁锦才占据庐州半个月,触手就已经伸到定远了,连县城主要官员的家庭情况都已经搞到了手。 看这样子,鬼知道定远城内已经潜伏了多少鲁锦派出的细作 (本章完) 第64章 又喜得一大贤(求追读) 第64章 又喜得一大贤(求追读) 李善长听到鲁锦的话,分析了下其中的隐藏信息,顿时觉得鲁锦不可小觑。 面对鲁锦的诘问,他琢磨了下才回道。 “大帅智计百出,攻略定远恐怕早已成竹在胸,又何须李氏来献城呢? “况且我兄长李勖虽不愿为暴元效愚忠,但此事涉及身家性命,不清楚大帅为人施政,他又怎会轻易投靠?因此兄长只是让在下先来视察一二,并无话语让我转达。” “哦?这么说你前来投效是假?来我府中当细作是真喽?”鲁锦闻言突然眯眼看向李善长,给他施加压力。 李善长心里一惊,暗道要遭,不过他也没有特别心慌,鲁锦这样的反贼头子,又这么年轻,难免有些自负,只要顺着他夸就好了。 于是立刻说道。 “不然,兄长既是让我来视察,那便是相信我的眼光,我若认准了大帅,自然有权决定李家是否投效。” 鲁锦闻言笑了笑,玩味道,“这么说,你觉得我可以成事?” 李善长见状稍微松了口气,果然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不过他也没说鲁锦能不能成事,而是道。 “大帅连战连捷,还能收服敌将,兵越打越多,将越打越广,智计百出,连下三城,武功方面自不用怀疑。 “文治方面,大帅仁爱百姓,以工代赈,还亲自改良织机,心系生产,又提出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口号,定然能看出暴元之弊在于宽纵。 “能洞察前朝之弊,可称明;夺州府不称王,反而筑墙练兵,可称智;有王府而居府衙,可称俭;理万机而不忘民生,可称勤;未攻城而先探虚实,可称谋;知强敌而不馁,可称勇;俘大敌而重用,可称信义。 “大帅英明神武,智计百出,有勇有谋,胜不骄败不馁,仁义无双,便是放眼天下,也可冠绝群雄。 “如此英主当面,我若弃大帅而投他人,岂不显得在下没有眼光?” 李善长一番慷慨陈词,虽有溜须拍马之嫌,但也不能说全是假话。 就目前而言,他所看到的鲁锦的表现,已经全面超过刘福通、芝麻李之流,浙东方国珍那样的海盗,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南边的徐寿辉和彭莹玉部?他李善长也是正经儒生,也是很讨厌邪教的好吧。 放眼天下,这几大造反势力中,鲁锦还真就是最有潜力的那一个。 “哈哈哈哈。” 鲁锦闻言哈哈大笑,没想到李善长这样的历史名人,也有会拍马屁的一面。 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会不喜欢听好话呢。 鲁锦当即拉住李善长的手臂,“君能明辨这些,自也是大才也,这么说,百室先生真欲投效于我?” 李善长顿时拱手作揖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则主而侍,公若不弃,某自当为君分忧。” “哈哈哈哈,今日又喜得一大贤矣,我府中暂不缺武将,有先生这般眼光的文臣却极少,不知先生可愿来我府中做一掌书,总领文事?” 李善长闻言大喜,掌书、掌印、文书、秘书啥的,叫啥无所谓,重点是那句‘总领文事’,这就是帐下第一文臣的意思啊,虽然现在元帅府还不大,但未来可期! 来了直接捞个文官之首,这能不高兴? 李善长当即深施一礼,“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鲁锦连忙亲自将他扶起,又领至后堂,对侍卫招呼道,“来人,给先生看座,上茶。” “是。” “大帅既已刺探定远,是否近期有攻略定远的打算?若欲攻定远,我这就可以给兄长修书一封,到时大帅兵临城下,兄长便可为内应,助大帅破城。” 待李善长在堂中坐下,呷了口茶,立刻迫不及待地的问道。 鲁锦既然如此信重他,上来就给个大官当,李善长当然也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用处,别的不讲,他这个掌书刚进门可就给鲁锦送了座城。 鲁锦闻言却摇了摇头,“定远之事不急,我最近抽不出兵力去打定远。” 李善长顿时好奇起来,“大帅可是在集中兵力,防备那和州的康茂才?” “防备?” 鲁锦挑了挑眉,不过李善长刚来,他可不会什么军事机密都往外说,只是道,“算是吧,此时不宜分兵远征定远。”李善长看鲁锦的反应,当下也明白过来,防备?看来不是,怕不是这位大帅又搞出什么计谋,准备吃掉康茂才部呢,康茂才防备鲁锦还差不多。 不过他到底是刚来,鲁锦虽然让他当了掌书,但还未完全信任他,如此军机大事,自不能刚见面就对人吐个干净,李善长也懂得这个道理,当下也不再追问。 看来想要完全赢得鲁锦的信任,起码得等拿下定远,这个事急不来。 不过鲁锦既然让他当了掌书,虽然还不让他参与军机,但也不会让他闲着,当下便向李善长请教道。 “百室先生,如今元帅府治下州县越来越多,我还要继续攻城略地,再靠这个草台班子,恐不好管理。 “建制之事虽不算急迫,但也该提前考虑了,我又不想重蹈暴元覆辙,前宋的道路州县也有冗官冗员之弊,我若建制,不知先生有何建议?” 李善长闻言,顿时打起精神,为一国确立制度,这可是大事,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不可不慎。 于是他当即说道。 “大帅容禀,历朝历代,大多承袭前朝制度,只是根据前朝体制弊病稍作增补损减,暴元之省府州县,其实并无不可,错就错在州县等级不明,还有行省范围过大。” 李善长当即就给鲁锦分析起了元朝制度的缺点。 从秦朝的郡县中枢,三级制度,到汉唐的中枢、刺史(节度)、州牧、县令四级制度,历朝历代逐渐演化下来,其实统治者们也发现,四级才是最合适的。 李善长当然不懂现代管理学,但也能从历史中看出一二。 现代管理学认为,一个人的精力,最多能管三十个人,也就是说,皇帝直接管郡一级,如果超过三十个,其实是真管不过来的。 于是汉承秦制,也用郡县,但却又弄出个刺史,帮皇帝监督各地郡守,刺史当时也不是常设官职,而是临时任命的,官阶低但权位重。 发展到后期直接变成了定制,郡守上面多出一级刺史。 不过就这么说汉唐是四级统治,还是不妥的,汉朝的刺史,唐朝的道,都只算监察机构,帮皇帝监察郡县,但无行政职能,直到宋朝,又出现一次进步。 宋初承袭唐制,将天下设为十三道,可到了宋太宗赵二的时候,直接改道为路,并在路一级正式设立帅司、宪司、漕司,分管军权,司法权,财政权。 首次正式确立‘省’一级的行政制度,并在省这个级别实行三权分立,不至于再出现唐朝藩镇节度使那样大权一把抓,尾大不掉的局面。 元朝又不一样,首先是省太大,就拿鲁锦他们所在的河南江北行省,这都赶上后世四个省的地盘了。 其次是各地的等级制度居然不一样?有的是省、府、州、县,有的却是省、州、县,居然能多出一级行政单位. 鲁锦当然是更钟情于明朝的省制,在省一级设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分管民政,司法,军权。 这样的三权分立就挺好的,不过也有缺点。 历史上大明的省级是设左右布政使,布政使下面又有诸多参议。 相当于省政府下面弄了一堆议员,帮布政使处理政务。 但鲁锦觉得应该稍微再进步一些,应该职务细分,按专业划分为几个厅,管农业的只管农业,管教育的只管教育。 其实变化并不太大,只是把明朝的省级参议员,变成了分管各厅的实权官。 一是继续分权,二是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来做,更适合发展工业。 两人各抒己见,李善长是熟读经史,能帮鲁锦分析历朝得失,鲁锦则是见多识广,提出的想法往往非常新颖,也让李善长不敢小觑,并跟鲁锦讨论制度的可行性。 两人从后堂聊到吃饭,又从吃饭聊到天黑,相谈甚欢,都觉得自己有所收获,甚至天黑还留宿在府衙,和鲁锦彻夜长谈,从制度又聊到鲁锦的出身家学。 于是鲁锦又拿出那本现编的《公输子》,跟李善长讨论,让李善长大开眼界。 就在两人彻夜相谈的时候,巢县那边,秦理终于做好了安排,准备发动夺城之变,而计划了一切的廖永安,此时却还一无所知。 金朝兴也已经按计划混进了城里,他也正跟廖永坚商量着何时夺城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5章 我才是鲁帅的人!(求追读) 第65章 我才是鲁帅的人!(求追读) 巢县县城,秦氏已经募兵进城,秦昭守东、南两门,秦戎守西门,金朝兴守北门。 如此布置,当然是为了等巢湖水师攻城的时候,秦氏能直接开城引反贼入城,因此靠近巢湖的一面,全都是秦氏兄弟在守。 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能自己夺城再送给鲁锦,那功劳就更大了! 至正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天色初黑。 巢县城内已经实行宵禁,百姓都躲在家中,街道上只有秦氏新募的兵卒在巡逻守城。 待一切布置妥当,主簿秦理立刻找到两个兄弟,屏退众人后,秦理立刻问道。 “城门都拿下了吗?” 秦昭当即回道,“兄长放心,守御城门的兵卒都是我二人亲信,保证万无一失。” 秦理闻言放松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姚兆先和速卜台的位置可看好了?咱们若起事,第一时间就要制住二人。” 听到兄长问起这两人,秦昭立刻皱眉道,“姚兆先我倒是让人看住了,这人一家都在城中,别处也没地方可去,就是那速卜台,那日出城去了城外大宅一次,之后就总往外跑,这会儿又不在城中,不知去上哪了。” 听说速卜台不在城中,秦理立刻犹豫起来,造反啊,杀头的买卖,肯定不能有一点意外。 看出大哥的犹豫,秦戎当即劝道。 “兄长,夜长梦多,夺城之事不可迟疑,那速卜台不在城中,就算发现吾等起事,他自己又无兵马,难道还能从我们手中夺回城池不成?最多也就是跑到和州求援。 “只要我们夺下城池,尽快请来鲁大帅的援兵,就算速卜台带着康茂才来了也不怕。” 秦理闻言点了点头,县衙都是他的人,姚兆先派长随去找康茂才求援兵的事,他当然也知道,他甚至知道康茂才以江防更重为由,拒绝派出援军。 如此一来,就像秦戎说的,哪怕速卜台去找了康茂才,恐怕也只能无功而返。 于是他一咬牙,当即下定了决心,又问道,“那金朝兴是甚情况,你们让他独守北门,他会愿意跟我们一同起事吗?” 秦昭和秦戎对视一眼,秦昭当即说道,“兄长,金大哥这个人还是可以相信的,若担心他跟咱们不是一条心,那也好办,一会儿去擒那姚兆先时,我二人让金大哥亲自动手,只要他动手杀了县尹,就不怕他不反。” “这倒是个好主意。”秦理眉头一挑,“就这么办,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去!” “好。” 秦理躲在城内的家中,里里外外都有家丁士卒保护,坐等兄弟们提着姚兆先的头颅上门。 另一边,秦昭、秦戎兄弟二人,各自披挂一身铁甲,这还是从巢县武库中拿的,二人很快去北门处找来金朝兴。 两人一左一右将金朝兴夹在中间,让金朝兴忍不住心惊胆战,还以为自己给巢湖水师做内应的事暴露了。 他一手按在刀柄上,强自镇定地问道,“二位秦兄弟找我有事,这天都黑了!” 秦昭当即笑道,“来找金大哥自然有事,我兄长办了桌酒菜,让我二人来请金大哥,都是自己人,如今守卫巢县城防全靠咱们了,自当慰劳金大哥一番。” “难得秦主簿看得起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金朝兴笑呵呵的应和着,心中却更加警惕,不知道这秦氏一家子在耍什么幺蛾子。 不过现在身不由己,说不定待会也只能拼命了! 幸好妻儿已经被廖永安接去了庐州,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家眷。 可是跟秦昭走着走着,金朝兴愈发觉得不对劲,当即问道,“秦昭兄弟,这不是去县衙的路吗?难道你兄长设宴竟设在县衙之中?” 秦昭笑呵呵道,“守城乃公事,不仅需要咱们这些武人,衙中胥吏也有供应粮草之责,当然是一起赴宴,不过金大哥放心,咱们跟他们不是一桌。” “哦,原来是这样。” 金朝兴已经确定这秦氏在搞鬼,但他现在又不能直接翻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且他至今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暴露了身份? 等一行人快走到县衙门口时,看着那里黑漆漆一片,连个灯笼都没挂,金朝兴就算再傻,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 他当即站来路口停了下来,秦昭和秦戎对视一眼,身后一群士卒顿时将金朝兴团团围住。 金朝兴苦笑道,“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二位兄弟?伱们说的酒宴又在何处?” 秦昭当即抱拳道,“非也,我二人并非要对金大哥不利,只是如今朝中昏君奸臣在位,逼得百姓民不聊生,天下义军蜂起,我秦氏欲举大义,夺了巢县投奔庐州的鲁大帅,这才募兵混入城中,只是不想将金大哥也卷了进来。 “事关身家性命,万一事情败露,则阖家俱灭,因此我二人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兄弟想问一句,金大哥可愿随吾等起事?” 秦戎也跟着说道,“金大哥,那庐州的鲁大帅颇有本事,三战三捷,斩左君弼,擒朱亮祖,又胸怀大志,颇有英主之姿。 “待你我夺下巢县,身据夺城之功,再投奔过去,定能得到重用,到时成就一番大业,封妻荫子也不在话下,金大哥,你跟我们一起干吧!”金朝兴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刚才还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可能要死了,现在却发现,这秦氏竟然想自己夺城投靠,这一起一落。 若非他刚才强自镇定,这会双方恐怕已经抄刀子砍起来了。 金朝兴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好,我跟你们干,那你们把我带到县衙来,是打算做什么?” 秦昭闻言顿时高兴道,“金大哥放心,如今城防皆在我们手中,只要金大哥砍了姚县尹,到时我们再派人去向鲁大帅传信,这献城之功就是咱们的了。” “让我去杀县尹?”金朝兴指指自己。 “对。” “那好,两位兄弟前面带路吧。” 金朝兴立刻答应下来,不过他也没马上自爆身份,秦氏兄弟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怎么做还不知道呢。 两人逼着金朝兴交投名状,可这投名状,又何尝不是秦氏兄弟交给金朝兴的呢? 只有大家手上都沾了血,互相之间才能放心。 秦昭一挥手,立刻有人破门而入,秦理就是县衙主簿,这衙中胥吏也大多都是他的人,因此破门毫不费劲。 片刻之后,县衙之内便灯火通明,姚兆先一家子都被士卒拉了出来,姚兆先本人,还有他的一妻一妾,外加一个14岁的儿子。 姚兆先见秦昭秦戎两兄弟,顿时惊怒大骂,“好个秦主簿,枉受朝廷恩惠,尔等这是欲反乎?” 秦昭秦戎两人对此充耳不闻,全都看向金朝兴。 “金大哥,动手吧?” “你?” 还不待姚兆先多说,金朝兴左右看看,二话不说,拔刀就刺,一刀直入姚兆先胸膛,又握着刀柄左右转动一下,鲜血喷溅,溅的三人身上都是血珠,吓得姚兆先妻子当场昏了过去。 “别,别杀我!”他那14岁的儿子瞬间尿了裤子,小妾也吓得尖叫。 噗呲一声,金朝兴将刀拔了出来,姚兆先顿时捂着胸口倒地,很快便没了声息。 金朝兴这才说道,“二位兄弟可还满意,现在该你们了吧?” 秦昭秦戎兄弟还都比较年轻,初次见到杀人的场面,居然有些兴奋,听到金朝兴这么说,两人对视一眼,秦昭一刀砍死了姚兆先的发妻,又挥刀将姚兆先本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秦戎也麻利的杀死姚兆先的小妾,还有他那14岁的儿子,当场斩尽杀绝! 三人身上沾满鲜血,在场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金朝兴见状这才问道。 “如今杀了官,便算是造反了,巢县距离和州不远,只凭我们这两三千人,恐难以抵挡康茂才大军,二位兄弟如何打算?” 秦昭拎起姚兆先的头颅,这才说道,“我们这就派出快马传信,去庐州请鲁大帅派来援军,接管巢县。” “且慢。”金朝兴闻言突然叫住两人。 秦昭和秦戎都是不解,转头看向他。 金朝兴这才说道。 “从巢县到庐州,近两百里,等你们传了信,再等鲁帅集结军队派出兵马,到我们这里起码得三天以后,可康茂才距离此处却只有一日路程。 “不如我们直接联络巢湖水师,请他们来帮忙守城,如何?” “这,好是好,但我们如何联络巢湖水师,不还是得先去庐州传信?”秦昭不解道。 金朝兴顿时气势一变。 “不瞒二位兄弟,其实不必那么麻烦,鲁帅已派水陆大军万余人,伏至巢县附近,我便是鲁帅的内应,城外大军只等我混入城中,随时都可破城。 “只要我向巢湖水师发出信号,当夜便有万余大军来助我守城。” “啊?这”秦戎闻言直接懵了。 秦昭也皱眉不敢相信,“金大哥此言当真?” 金朝兴顿时骄傲的拍拍胸脯,“我才是鲁帅的人!” (本章完) 第66章 公输版知行合一(求追读) 第66章 公输版知行合一(求追读) 金朝兴突然自爆身份,把秦氏三兄弟都给整懵了。 当秦理见兄弟提着姚兆先的脑袋,还把金朝兴领过来时,他回忆了下之前巢湖水师的动作,瞬间恍然大悟。 那天他建议姚兆先募兵守城,结果姚兆先当场拒绝,正当此时,巢湖水师突然打上门来,掳走了速卜台的家眷,顿时给了他募兵的理由。 当时他还在想,这巢湖水师还挺配合的,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现在回想起来,人家这哪是在配合他,分明是制造机会,把金朝兴送进城来。 秦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鲁大帅真是好算计啊! 若不是他更快了一步,说不定这两天鲁锦就要攻城了,到时候有金朝兴在城中做内应,哪还有他秦家什么事 “金兄弟真能联络巢湖水师?”得知金朝兴是鲁锦的人,秦理也对他客气了许多。 “那当然,秦主簿真的打算投奔鲁帅?”金朝兴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毕竟这可是朝廷的主簿。 秦理却连连点头,“当然要投鲁帅,不然就凭我们这两三千新募士卒,如何挡得住康茂才大军。” “那好,我这就派人联络巢湖的廖指挥。” 金朝兴是内应,混进城后再想和城外联系就不容易了,而且他本来就处于被动配合地位,廖永安什么时候攻城,他就什么时候配合。 而不是金朝兴主动,让城外来配合,那难度太大了。 不过即便如此,廖永安还是给他留了个紧急联络渠道,就在巢县附近的湖边,有一条小渔船一直停在那里。 当晚九点左右,金朝兴派同村的心腹去渔船送信,半个小时后,藏在巢湖深处的廖永坚就收到了消息。 此时廖永坚,廖永安,殷从道,张德胜,俞通海,赵仲中,这帮子巢湖元老,还有鲁锦收服的降将都聚集在一条大船上。 见了那送信人,俞通海当即问道,“你说什么?巢县主簿秦理反了,还带着两千多兵和县城,准备献城投靠咱们?” 那送信人连忙点头,“正是,诸位将军快快发兵进城吧,金大哥担心时间久了再生变故,指不定那秦氏又生出别样心思。” 廖永安却一抬手,打断道,“如何证明你就是金兄弟的信使?这大晚上的让我们攻城,不会是那主簿秦理有什么埋伏吧?” 此话一出,巢湖诸将们也面色严肃起来,虽然已经带走了金朝兴的家眷,但还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啊。 那信使却着急道,“廖将军多虑了,金大哥咋可能骗你们,金大哥说好了,只要伱们一到,他就让人将城门全部打开,只要大军进了城,就算那秦理有别样心思,又能如何?” 廖永安这才点了点头,对身后诸将一挥手,“点兵,进城,多打火把,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接战!” “是。”诸将顿时应诺。 廖永安的三团和水师,本来就在附近,又有水师的船只帮忙运兵,速度倒也算快,当晚十一点左右,数千大军便举着火把来到了巢县城外。 巢县东西南三座城门洞开,金朝兴带着秦氏三兄弟出城迎接,廖永安这才完全放心,大手一挥,便领着三团主力进驻了巢县县城,并派出快船,连夜去给庐州的鲁锦送信。 凌晨四五点钟,天才蒙蒙亮,庐州城府衙内,李善长与鲁锦彻夜长谈,两人都聊的神采奕奕。 李善长来之前,以为鲁锦只是个传统武夫式的反贼头子,可见面之后才发现,鲁锦这姿貌长壮,面如冠玉的卖相,更像个孔武有力的书生。 与鲁锦深入畅谈下来,发现这个大帅的文化水平还不低,虽然他自己口称不是儒门中人,但对儒学却有些独到的见解。 “知行合一?!” 听到从鲁锦口中突然蹦出的新鲜词汇,李善长瞬间感觉脑中灵感爆发,好似有什么被贯通了一般。 “对。” 鲁锦负手而立,面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口中振振有词。 “所谓的知行合一,并无什么高深之处,说白了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经义读的再多,不如为百姓做一件实事。 “前宋张横渠先生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的极好,闻之令人血脉喷张,振聋发聩! “可你只知不行,那也不过就是句空话,一句虚假的口号而已。 “如今之天下,为何沦落至此,我认为就在于读书人只知不行。 “暴元之官吏,贪婪无度,横征暴敛,为了捞钱,巧立名目,属下拜见要给拜见钱,没事干直接白要,曰撒钱,逢年过节要给追节钱,过生辰要给生日钱,给你办事索要,曰常例钱,迎来送往曰人情钱,告状论诉曰公事钱。 “觅得钱多,曰得手,除得州美,曰好地分,补得职近,曰好窠窟,漫不知忠君爱民为何物。 “为何会如此?皆知而不行,除去那些蒙古色目官吏,或许他们本来就不识字,可那些汉人官吏难道就没这样的吗? “他们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就不说能做到孔孟的一半,便是能做到十分之一,这天下也早就大治了! “经义是知,那如何去行呢?皆在《公输子·方法论》之中。“方法论绝不只是格物研究之方法,而是做事的方法,不论做任何事,依方法论而行,都可以做到循序渐进,条理分明,军争如此,为政如此,学习如此,做事亦如此!” 你看这不就串起来了,知行合一是明中期王阳明提出的理论,主张倡导实学,但他的心学又太唯心,因此鲁锦只取用一部分。 将儒家的‘知’,和公输家的‘行’结合在一起,包容并进,才更容易推广,不至于让儒家太过反感。 李善长手中拿着那本公输子2.0版本,里面除了公输般生平,唯物观和方法论之外,又被鲁锦加了一篇‘大一统’,这是为扫平天下,开疆拓土打下理论基础。 另外还新加了一篇‘致良技’,这是一篇鼓吹技术发展的文章,开头便反驳儒家‘奇技淫巧’的说法,引用善恶论来论述‘技术’没有好坏之分。 同样的技术,你拿它给帝王造玩具,只用于娱乐,那就是‘奇技淫巧’,可你将它用于军事民生,那就是利国利民。 就像刀一样,你拿着刀为非作歹,啸聚山林,就是恶,你拿它保家卫国,抵御外辱,就是善,因此刀无善恶之分。 同理,技术也无好坏之别,所以不应该冠以奇技淫巧这样明显带有贬义的词汇。 接下来又说一项新技术出现,即使刚开始不能用于军事民生,只要它没有十恶不赦,祸害一方,就不应该打压,应该思索将它用于军事民生的可能性。 同时还拿轩辕黄帝和舜帝举例子,黄帝造车轮,初不过‘斩木为轮’,也就是切木头片子,发展到后来的‘木直中绳,輮以为轮’。 还有舜帝凿井,舜帝是第一个凿井取水的人,但那时候不过是‘临渴掘井’,渴了现挖,就一个泥水坑,是公输般改进了凿井技术,给井加了井壁,井台,井亭,以及提水的轱辘等物,才让水井变得实用化,推广到全天下。 以此论证,一项技术刚出现时,大多是不堪用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压它,应该想办法改进,以及技术在民生军事上的用处。 就像宋朝发明的走马灯一样,蜡烛燃烧产生的热气,驱动上面的叶片带动走马灯旋转。 它的确就是个用来娱乐的玩具,可谁能想到走马灯后来居然变成了汽轮机呢. 鲁锦希望用这些文章,改变古人对技术发展的漠视,就算他们自己不愿意从事技术领域,但也不要打压。 《公输子》这本书,他还在慢慢写,想到什么就写一篇塞进去,至今还只有书稿。 不过仍然让李善长看的大开眼界。 “大帅这个知行合一真是妙极,若天下读书人真能像大帅所说,做到孔孟的一成,那会是什么样的盛世,简直不可想象。 “只是大帅所说,用经义去知,用方法论来行,可在下还有些不明白,如何将其用于做事呢?” 鲁锦闻言又甩出一本新写的书,《公输兵法·为将速成篇》,这是他准备发给手下那些没什么文化的将领,用于自学提高的军事教材。 这是他从手机上抄下来的,以前缓存的视频文案,原文是某位元帅对一位将军的谈话记录。 这篇文章就是科学方法论于军事上的运用。 所谓的方法论,本来就是做事的方法,并不是只用于科研,而是用经验总结出条理,第一条干什么,第二条干什么,你就算是个门外汉,按照这种方法,也能快速入门,只要严格遵守条例,就不至于出大错。 鲁锦将书递了过去,“你看看这本书,若能看懂,便知道方法论如何做事了。” 李善长连忙双手接过,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大白话,与其说是兵法,倒不如说是说教,但对于门外汉来说,确实是本能让人快速成为合格将领的好书! 正当他仔细研读之时,城外送信的快船突然来到城下,立即有守城士卒用竹筐将人吊了上来,信使一路被带到了府衙。 “大帅,巢县大捷!廖指挥于今晚破城,三团已入驻巢县,控制城防。” “这么快?!”鲁锦闻言惊讶问道。 李善长闻声也抬头看了过来。 鲁锦接过战报快速阅览,看完顿时露出一阵玩味的笑。 李善长不明所以,但还是恭贺道。 “恭贺大帅再下一城!只是看大帅样子,莫非巢县有什么不妥之处?” “哦?那倒没有,巢县已下,这军报给你看看也无妨,计划是出了些变化,但并无大碍,也无损失,只是巢县那边啊,有人和你李氏想到一起去了。”鲁锦将军报递过去说道。 待李善长接过军报,鲁锦立刻对那传令兵道,“立刻给巢县传令,让三团指挥廖永安暂时接手城防,然后让那主簿秦氏三兄弟来庐州见我。” “是!”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7章 你那是喜欢吗?(求追读) 第67章 你那是喜欢吗?(求追读) 至正十一年,九月二十四,巢县城破。 廖永安凌晨时分率大军入城,接管城防,躲在城外的达鲁赤速卜台收到消息直接跑路,连小妾也丢下不要了。 连夜跑到了和阳康茂才处,逼迫康茂才出兵夺回城池,并上奏参了秦理一本,说这巢县主簿背弃朝廷,投奔反贼。 不过根本没有屁用,人家都投贼了,你还指望朝廷怎么管?除非派大军来剿! 待清晨天光大亮时,巢县百姓也终于打开家门,入眼之处,街上全是臂缠红巾的反咳咳,义军! 街道四处都贴了安民告示,红巾义军们倒也守规矩,只是维护治安,另外这两天进出城门的限制也更严了些,倒没有欺压抢掠百姓的事情发生,让城中百姓放心不少。 秦氏三兄弟也收到了庐州快船来信,让廖永安接手城防,让秦家三兄弟前去庐州觐见。 秦理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原本以为这献城之功铁定到手的,结果横插了金朝兴这一杠子,让他的献城之功大打折扣。 不过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秦理连忙向廖永安问道,“廖将军,去庐州觐见之事,可否稍等片刻?” “哦?你还有什么事?难道不是去见大帅更重要?”廖永安好奇问道。 “非也非也,当然是见大帅重要,只是我也不好空手而去,我家中尚有一匹神驹,不敢藏私,愿一并献给大帅,我想去把那神驹牵来带上。”秦理连忙解释道。 “哦?什么马让你这么宝贝?那便牵来瞧瞧。”跟在旁边的张德胜闻言也好奇了。 “能送给大帅的,自然不是凡物!”秦昭听到大哥要送马匹,顿时骄傲的仰起头。 少顷,那所谓的神驹被从城外的秦家大宅牵来,顿时让在场众人看的挪不开眼睛。 果然是匹好马! 只见这马匹呈黑骝之色,马耳、马鬃、马尾、四肢皆黑,没有一丝杂色,躯干却呈深骝之色,毛色发亮,仿佛锦缎一般,闪耀着暗金色的流光。 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高大的身躯,四肢修长,躯干饱满。 常见的蒙古马肩高也就一米三到一米四左右,但眼前这匹马的肩高却足有一米六,和那些蒙古马一比,堪称怪兽般的存在。 众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在场皆是武将,哪有不爱马的? 俞通海当即上前抚摸几下,那马还扭着脖子躲避,忍不住打了几声响鼻。 “如此好马,伱是从何处得来的?” 秦理立刻说道,“此神驹乃至正九年,从扬州购得,当时还只是匹马驹,被我家车夫一眼相中,我兄弟也甚是喜欢,又找人专门相过,这才咬牙了二百多两银子,还有八千多贯宝钞,连这养马奴和马一并买下。” 他说着话,还指了指旁边一个看着才十二三岁的小奴隶,那小奴隶披头散发,倒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但那匹马却和他十分亲近。 大元贩卖奴隶那再正常不过了,因此众人都没注意那养马奴,却对这马匹的价格十分震惊。 在明中后期,美洲白银大量输入以前,中国从来没拿白银当过货币,元朝这会,好多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白银长什么样。 此时的白银购买力可是非常高的,八千贯宝钞也不是小数目,虽然这两年宝钞贬值的厉害,但在‘开河变钞’之前,宝钞还没沦落成废纸,八千贯宝钞仍然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数字。 “乖乖,一匹马居然这么贵?!”俞通海忍不住惊叹道。 秦昭见状也说道,“当时那马贩子说,这是蒙古西征时从西域抢来的大宛马,和草原蒙古马配出来的种,已繁育两代,四肢修长,身量极高,就是汉朝说的天马,最重要的是没有骟过,可以养大了当种马配种,因此价格才奇高无比。” 就在这时,那养马奴小孩却突然插嘴道,“不是大宛,是土库曼。” “土库曼是什么地方?”张德胜闻言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那养马奴摇了摇头。 张德胜见状又问他,“那你和这马又是从何处落到扬州的。” 那小孩当即答道,“我家是赵王的驱口,为赵王养马。”张德胜一听赵王,也问不下去了,蒙元封的那些王,你只听封号根本猜不出是在什么地方。 赵在中国通常代指河北,燕赵之地,但是蒙古封的赵王,却在山西北面,大概在后世的鄂尔多斯草原。 廖永安闻言想了想说道,“问这么多干什么,大帅见多识广,对海外之地如数家珍,肯定知道,既然是秦家送给大帅的神驹,那就一并给大帅送去吧。” 俞通海还抚摸着神驹舍不得放手,当即说道,“等我立功,定然找大帅给我也配一匹神驹来,最好就用这匹神驹来配种。” 张德胜当即笑道,“那你就赶快立功吧,不过这次夺巢县可不算。” 俞通海顿时懊恼道,“你说你们秦家,好端端的献什么城,若是让我们自己打下来,岂不是都有大功,这下大功直接没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秦理尴尬不已。 三人带着神驹和养马奴,直接在巢湖码头上了水师的大船,一路向西驶去。 庐州城中,李善长读完了战报,也打算跟鲁锦商量定远之事。 巢县这边的主簿,居然跟他定远李家想到一起去了,主动夺城投献,李善长当然不甘人后,就算鲁锦现在不打算拿下定远,也要先表达一下态度。 “大帅若近期不打算拿定远,却也可以提前做些准备,我知定远还有些豪杰,有冯氏兄弟,名国用者,文武双全,其弟冯胜在定远结寨自保,兄弟二人有兵四五百,若大帅需要,我定能说其投奔。” 聊起这个话题,鲁锦顿时来了精神。 定远可是真出了不少豪杰啊。 捕鱼儿海大捷的首功,双刀王弼;东川侯胡海;常遇春和蓝玉这俩货现在可能还在哪里打劫当强盗;劝朱元璋渡江以建康(南京)为基业的冯国用,冯胜兄弟。 还有华云龙,吴良、吴祯,威震西域的西宁侯宋晟! 这些定远的豪杰,鲁锦当然感兴趣,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还有一个人。 “我听闻定远有家豪强郭氏,名子兴,似乎此人也有起义的打算,你能否将此人说服,入我麾下?” 李善长闻言一愣,“郭子兴?大帅还识得此人?” 鲁锦笑了笑,“道听途说而已。” 定远,郭家大宅。 郭子兴的养女马秀英,如今已经20岁了,放古代妥妥的大龄剩女一枚,至今未嫁。 郭子兴十分疼爱这个养女,觉得她聪明伶俐,学什么都一学就会,又熟读经史,若能找个靠谱的人联姻,定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然而他那个不靠谱的儿子,最近却让他十分厌烦。 郭天叙趁着马秀英不在,又找上郭子兴。 “爹,我喜欢义妹,反正她嫁给谁不是嫁,你就把她许给我呗?” 郭子兴顿时气道,指着郭天叙的鼻子大骂。 “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 (本章完) 第68章 婚期即战期!(端午安康,求追读) 第68章 婚期即战期!(端午安康,求追读) 郭子兴,元末历史不得不说的重要人物,鲁锦当然也知道。 郭家祖上并非定远人,而是祖籍宇宙中心的山东菏泽曹县。 郭子兴的老爹擅长数术,以给人算命为生,有一日他行走江湖,来到定远的时候,定远当地的一个富豪请他给自家女儿算命。 这位富豪家的千金从小就是个瞎子,盲人,眼睛看不见,没有本地人愿意娶她,郭公就为这个盲女算了一卦,结果是上上签,说她命好。 富豪听了很开心,但跟他说,‘我女儿从小失明,未能婚配,这怎么就命好了呢?’ 郭子兴他爹一听,一眼就相中了这位盲姑娘的嫁妆,于是当场求婚,说“太公你要是不嫌弃在下出身,就把她嫁给我为妻吧。” 于是富豪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郭公有了富豪老丈人的家产作本钱,日子越过越好,他那个盲人老婆也的确命好,没有把‘眼盲’遗传给后代,接连生下郭子兴三兄弟,还有一个女儿,郭子兴排行老二。 就这样,郭家从跑江湖算命的,摇身一变,成为定远豪强。 因此郭子兴从小就出生在富贵之家,没跟他爹跑江湖吃过苦。 这货名字取得也好,果然‘子嗣兴旺’,娶了一妻一妾,两个老婆都姓张,生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收养了义女马秀英。 他那个亲生女儿,后来也嫁给了朱元璋,称为郭惠妃,是蜀王、代王、谷王的生母。 郭子兴从小不愁吃喝,有的是钱,但也是个不安分的主,他广交豪杰,仗义疏财,为什么会走上造反的道路,那可能也有马秀英她爹的原因。 马秀英她爹,马公,原本是宿州富商,早年与郭子兴相识,后来家中变故,为了躲避仇家,才藏到定远隐居。 马公,也是个反贼他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郭子兴,然后就回老家造反去了,结果起义失败,马公身死,马秀英就被郭子兴收为了养女。 郭子兴一个结交反贼的人,会自己造反也没什么奇怪的,当然,如今天下大乱,他自己生出野心也很正常。 鲁锦为什么想要招揽郭子兴,当然是为了改变历史,至于郭子兴会不会投奔他,仔细分析一下,这是很有可能的。 历史上郭子兴也不是上来就野心爆棚,起义之初,他只是自称元帅,打下濠州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当时濠州城里有五个义军元帅,郭子兴不过是其中之一。 后来脱脱攻屠徐州,徐州芝麻李团伙四散而逃,芝麻李辗转千里,投到了明玉珍的麾下,赵均用和彭大逃到了濠州。 结果这俩人带的兵更多,反而鸠占鹊巢,跟濠州五人众搞得很难看,赵均用和彭大也处不来,两人各自称王,当时郭子兴只是彭大手下的小弟。 郭子兴是什么时候生出称王的心思?大概是从濠州逃出来后,被朱元璋接到了滁州。 当时郭子兴自己带一万多兵,朱元璋有三万多兵,郭子兴一看手下有四五万兵马,就生出了称王的心思,但被朱元璋以滁州太小为由劝阻住了。 后来因为濠州五人众之间的龌龊事,郭子兴干脆一病不起,直接挂了。 现在郭子兴还未起事,鲁锦招揽他,他能生出什么野心?别忘了鲁锦现在也已经成了气候,是有基本盘的。 而且鲁锦麾下本来就有四派势力,巢湖元老派,降将派,募兵派,亲信派。 其中巢湖派势力最大,掌管水师,俞廷玉的二团,廖永安的三团,共三个指挥使。 降将派以朱亮祖目前职位最高,五团指挥使。 募兵派以杨璟目前职位最高,四团指挥使。 亲信派就是鲁锦的一团了,朱寿为指挥使。 再多来个定远派,其实也没什么,都不用鲁锦刻意压制他,原来的老四派都会把他压下去,你一个新来的,凭什么比我们官大? 而且鲁锦现在自成体系,郭子兴来了也得按照他的规矩办事,给你多少兵额就是多少兵额,不允许伱私自扩军,你就不能随意发展壮大。 把郭子兴几个儿子拆开分别安置,再安插一些其他的派系进行混编,就像廖氏和俞氏那样安排。 只要手里没有相应的实力,他从哪生出称王的胆子和野心,来了也只能乖乖给鲁锦打工。 郭子兴还有俩女儿,再给他安排一下联姻,他还能翻出什么浪。 李善长听到鲁锦要他招揽郭子兴,这可是鲁锦给他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当然要想办法完成。 当即拱手说道,“大帅所托,某定尽力而为。” 鲁锦也笑了笑说道,“百室先生有大才,此事定不在话下,但也不必过于强求,他若不愿来就随他去。” “是。”李善长应诺后又问道,“那大帅可有什么许诺?若能给个一官半职,我也好劝说于他。” 鲁锦想了想,郭子兴估计岁数也不小了,可能跟俞廷玉差不多大,当即说道。 “我麾下目前自领一军者,皆为团指挥使,领军四千余,若他愿来,也给他一个指挥使,不过手下的千户将领都需我来安排。”李善长大喜,“如此,定能说他前来。”然后又道,“那冯氏兄弟?” 鲁锦转身看向他,哈哈笑道。 “哈哈哈哈,先生多虑了,我安民告示都贴了出去,有安民之策,破敌之能者,但有所长,定有重用,只要那冯氏兄弟有真才实学,我自不会亏待了他。 “我圣武军如今正是发展壮大,求贤若渴之时,又怎会将贤臣猛士拒之门外呢?” 李善长闻言,对鲁锦这位主公更加满意,当即说道,“那在下这就动身,为主公再募些贤臣猛士来。” “诶,不急,先生与我彻夜长谈,一夜未休,何不吃了朝食,休息半日再走。 “定远距此二三百里,路途险远,我到时再派些士卒护送先生。”鲁锦连忙拦下他说道。 李善长闻言深施一礼,“多谢主公厚待。” 待李善长被请下去吃早饭,鲁锦也望着天边,心中默念,“朱重八,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和尚去吧。” 当日晌午,叶升再次来提醒鲁锦婚礼的筹备进度。 鲁锦身为城主,元帅,那结婚自然是十分顺利,没人敢在占卜上跟他耍幺蛾子。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定期,迎亲,如今已走到了定期,聘礼都送完了,用的还是从两座王府抄来的缴获,现在就等鲁锦定婚期了。 婚期当然不是去找算卦的看什么黄道吉日,而是鲁锦自己来定。 想了想,鲁锦又拿出地图看了一会,然后把杨璟叫了过来。 杨璟的四团都是从附近招募来的,满编之后一直在庐州进行训练,至今还未参与过实战。 他当即对杨璟问道,“怎么样,你的四团训练的如何了,可能作战?” 杨璟当即抱拳道,“回大帅,四团目前已完成枪阵训练,就是弓手有些少,只有不到一百,另外还未与其他友军合操过更大的军阵,但独自作战已能胜任。” 鲁锦点了点头,四团战斗力偏弱,都是新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该打仗的时候照样也得拉上去。 朱亮祖那边倒全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不用鲁锦怎么操心。 今天是九月二十四,巢县已经拿下,巢县主簿秦理三兄弟,也有两千多兵,准备投奔他。 虽然都是新募之兵,无法用于作战,但如果把秦氏的两千多兵换防到梁县,就能把朱亮祖的五团腾出手来。 再把俞廷玉调一部来庐州,自己就能集结一团,三团,四团,五团,合计一万七千兵力,再从水师抽一半三千人,凑两万。 鲁锦又看向叶升,“你和郑用的骑兵有多少可以作战?” 叶升当即抱拳道,“能拿出八百骑。” 鲁锦眉毛一挑,虽然比上次五百多了些,可增长的也太慢了,他可是给两人各自850骑的兵额,结果到现在还凑不满一个骑兵营。 “怎么那么慢?” 叶升顿时为难道,“回主公,如今四处招兵买马,又接收了庐州马场,马匹倒是能凑足两个营还有富裕,但能作战的骑手还是不足,尤其是骑射,训练颇为困难,刀枪倒是容易一些。” 弓箭手本来就难练,更何况还是弓骑兵,那就更难了,鲁锦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能说道,“那也不行,我再给你七天时间,必须凑足两个营1700骑,就算不会马上开弓,只要会骑马挥刀,也得给我拉上去。” 叶升只能答应道,“是!” 两万大军,再加1700骑兵,对阵康茂才部7000元军。 倾国之战! 鲁锦回到座位,手指点了点地图上标注的,和阳康茂才部,这才说道,“今日是九月二十四,十月初六,我要娶亲!” “是!”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9章 军阵汇报操演(求追读) 第69章 军阵汇报操演(求追读) 定下了婚期,鲁锦又带着侍卫,拎着两只鸭子去看张温。 这小子正在家里帮妹子张罗婚事,从城里请来的裁缝,正在紧锣密鼓的帮忙缝制嫁衣,朱亮祖的老婆居然也在这里帮忙。 嗯,绿色的嫁衣。 当时迎亲婚礼一般都在黄昏傍晚时进行,因此又叫结昏。 元朝的民间结婚习俗,继承了一部分宋制,宋代结婚就是红男绿女,男子穿红,女子穿绿。 至于女子也穿大红嫁衣,那还得等到明朝。 大红嫁衣又叫凤冠霞帔,是皇后才能穿的,普通妃子都不准穿正红色,是马皇后开恩,特许天下妇女结婚那天穿红衣,才有了后来新娘穿红嫁衣的习俗。 张温已经能下地了,背上涂满药膏,光着个膀子在外院活动,女眷们都在内院,见鲁锦带着礼物鸭子上门,立刻让亲兵侍卫接过,笑着问道。 “鲁大哥,日子定下来了?” “嗯,下月初六,不要拖得太久。”鲁锦点点头说道。 “嘿嘿,那太好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张温立刻笑着应道。 鲁锦拉着他进了堂屋,挥了挥手让侍卫们都退下,这才严肃道。 “婚期就是战期,那康茂才兵力近两万,虽然分兵多处,但只一个和阳城就有近万大军,强攻的话,我们是很难攻下来的,就算能攻下也要付出巨大伤亡。 “所以我准备像对付左君弼那样,把他的主力引出来收拾掉,对于康茂才而言,我大婚之日就是最好的战机。 “这几天我会故意做一些假动作,将他诱出来,到时跟他决战,一团也要全体出动,你可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婚事上。” 张温一听,也跟着严肃起来,算了下日子,才说道,“还有十几天,我的伤肯定能养好了,鲁大哥放心,我保证不拖后腿。” 鲁锦点点头,又说道,“等拿下和阳,我们肯定还要扩军,过些日子就会再有人来投奔,到时候我就给你官复原职,让你领个新团。” 听闻此言,张温又笑起来,“鲁大哥不用跟我说这么多,我又不是小心眼,伱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先当着千户营长也没什么不好。” 鲁锦却板着脸道,“不思进取,一个千户你就满足了,等伤好了,老老实实给我当指挥使去。” “嘿嘿,是!”张温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鲁锦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嘀咕道,老子费劲找个人联姻,就让你当个千户?那我不是白联姻了。 既然联姻,那肯定要大力扶持亲信,用来平衡其他派系。 等张温再升上去,朱寿和张温各掌一个团,亲信派的势力就能再壮大一分了。 从张温家离开,鲁锦又让侍卫把杨璟和朱寿叫去城中校场,准备检阅一下三团和一团的训练成果。 李善长吃过早饭小憩了一会,听说鲁锦要阅兵,也跟了过来。 正当此时,又有侍卫来报,说巢县来的秦氏三兄弟也到了,鲁锦干脆让他们一并去校场会面。 等三人来到校场时,就见鲁锦和李善长已经站在点将台上,下面是两个团八千多人,队列全部铺开,一个足球场都放不下,以前学校开运动会,或者军训,操场站个三四千人就觉得很挤了。 这八千五百人的队列摆开,足足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真是无边无沿,让刚来的三人都觉得震撼莫名。 秦理带着两个兄弟连忙上前行礼。 “在下秦理(秦昭、秦戎)见过大帅。” “哈哈,原来是助我攻克巢县的功臣,你们来的正好,且看看我之军阵如何?” 鲁锦立刻笑着将三人扶起,只一句话就让三人立刻归心,因为鲁锦承认他们破巢县有功,这就够了! 秦理大喜,之前还担心因为金朝兴插了一杠子,鲁锦这边就不算他们的功劳了,如今看来,鲁锦并没有如此。 他当即奉承道,“大帅之军,阵型森严,军容齐整,颇为雄壮,怪不得能连战连捷,真虎贲精锐之师!” 鲁锦闻言笑了笑,“先生过誉了,这里面有一大半还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呢。” “这”秦理没想到拍马匹拍到了马腿上,不过他反应快,当即又说道,“新兵就已如此雄壮,若上过几次战场那还了得,怕是将来北伐大都也不在话下。” “哈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且先随我观阵,你兄弟三人,我稍后定有安排。”鲁锦指着他笑了笑说道。 “是。” “击鼓,操演军阵!” 咚咚咚的牛皮大鼓敲响,场中的队列立刻动了起来。 一团和四团分别展开变阵,不然太挤了站不下. 圣武军以大枪方阵为主,主武器按照叶升的建议,使用三倍身高的大枪,足有五米四长! 这么长的大枪当然不可能加红缨,枪头也小的可怜,只有四寸,不到15厘米的小枪头,这样更容易控制重心。 毕竟长枪是费力杠杆,枪杆越长就越难操控,这个时候枪头肯定越轻越好。 一丛丛的大枪立起来,让鲁锦有一种马其顿长矛方阵的既视感。 不过大枪虽然不加枪缨,但按照鲁锦的办法,又给加了红色的三角小旗和红布条。 以班组为例,每班十二人,正副班长的大枪杆子上挂三角红旗,还有正副组长的枪杆子上系着一尺长的红布条。 这是鲁锦参照日本鬼子搞出来的。 日本鬼子的最基层组织不叫班,而是分队,每个分队14人,其中几个军曹(老兵)会把刺刀焊在枪上,同时会悬挂一面小膏药旗。 可别小看刺刀下面挂的那面膏药旗,鬼子拼刺的时候,普通士兵看到那面小旗,就会自动向军曹靠拢,组成三四人的刺杀小组,跟我军打起来,哪怕整体兵力是劣势,但局部都是以多打少,从不单打独斗。 这也是鬼子拼刺厉害的原因之一。 大枪和刺刀没啥区别,都是捅人,于是鲁锦就借用了这种小技巧。 他的每个班是12人,两人挂小旗,两人挂布条,正好可以分成4个三人刺杀小组,若有人阵亡,其余人也可向剩余的小旗或布条集中,反正绝不会单打独斗。 尤其是大枪这种兵器,因为长度过长了,单打独斗反而容易被人近身,只有‘丛枪戳去’才能发挥枪阵的最大威力! 同时三角小旗也能表明军官身份。 排一级就有专业旗手了,擎一面二尺长的靛蓝色的三角旗,蓝布便宜,基层队伍用量大。 连一级用一面蓝色燕尾旗,旗长四尺,有两个长长的飘角,外面还缝了一圈白色牙边,看起来更加显眼。 营一级用五尺长的大三角绿旗,缝白色牙边。 团一级用六尺的四方红旗,上绣黑色圣武二字,旗根处接缝一条白布,用黑线绣着番号第几团。 如此一来,各级旗帜颜色分明,在战场上一眼就能看出哪个部队在哪。 随着鼓号声响起,四团最先变阵,先是三个战兵营在前面排成一个十分宽大的大正面,团指挥直领的中军营在中,辅兵营在后。 这种大横阵主要用于对垒,或与更大规模的军阵合阵时,用来防御。 接着又变阵成品字形的进攻阵型,三个战兵营在前方以品字形交错列阵,团指挥直领的中军营在中间,辅兵营在后。 这种则是全团突击的进攻队形。 最后还有一种,四个战兵营分列前后左右,辅兵营在中间的四方形空心方阵,用于团级单位单独作战时的防御阵型,或与更大规模的军阵合阵时,组成更多的空心方阵。 目前只练这三种阵法,越简单,样越少,就越容易训练。 等四团变阵演练完毕,鲁锦又对李善长和秦氏兄弟问道。 “这军阵如何?” 这回秦昭率先开口,“横阵对垒,锋矢阵进攻,方阵防御,此三种阵法攻防兼备,练成这样已可称得上强军!” 鲁锦闻言笑道,“你倒是真能看懂,看来我又喜得一良将矣!” (本章完) 第70章 义子破军星瑶光(求追读) 第70章 义子破军星瑶光(求追读) 等四团和一团接连完成军阵演练后,叶升和郑用也率领骑兵登场了,然后开始模拟骑兵冲阵的操作。 鲁锦从巢湖最开始练兵的时候,就十分重视对抗练习,他觉得这就像考试之前刷题一样,你见过的越多,到了战场上才不会慌。 士兵个人之间的兵器对抗如此,大型军阵也是如此。 让步兵大阵面对己方骑兵的模拟冲击,可以提高步兵的胆量,不至于到了战场上见到敌方骑兵就吓得逃跑。 也可以锻炼己方骑兵冲阵的技巧和能力,互相都长长见识,一起提高作战能力。 看到校场中精彩的对抗演练,李善长忍不住捋着胡子赞道,“大帅有此练兵之法,手下又猛将如云,何愁天下不平,如今又喜得秦氏两位知兵的将领,真是可喜可贺。” 轿子人人抬,说好话谁不喜欢听,这一句话既夸了鲁锦会练兵,又夸了秦氏兄弟知兵,谁听了都高兴。 秦理立刻注意到了李善长,连忙拱手客气地问道,“多谢这位先生夸奖,吾两个兄弟都还年少,是读过些兵书,但还需历练,当不得如此夸奖,不知先生是?” 鲁锦见状连忙为他介绍,“此乃定远李善长,李百室先生,如今是我帐下掌书,总领文事,汝等今后于我府中共襄大事,还需精诚合作。” 秦理一听‘总领文事’,当即不敢放肆,连忙拱手道,“在下秦理,字琢璞,曾为巢县主簿,今后还望掌书多多提点。” 李善长也连忙回礼,“提点不敢当,大帅所言精诚合作而已。 “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琢璞兄这个字可是寓意非凡,看来极擅长于微末中寻宝,果然眼光独到。” 理,本来就有整理,雕琢璞玉的意思,这句话出自《韩非子·和氏篇》,说的是秦王让工匠雕琢和氏璧的故事。 ‘好家伙,这李善长还真是摆谱。’ 鲁锦听完心里想着,站在旁边没说话,上来就点评别人的字,显然是一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态度,有一种大人夸小孩的感觉. 又一口道出对方字的出处,这有刻意显露学问的意思,说明他博学多才,掌书这个位子不是白来的。 同时又借对方的字,来比喻其眼光独到,能从群雄中挑出鲁锦这块宝玉。 对方眼光独到,那比他更早投奔鲁锦的李善长,不是更加有眼光,这话既夸了秦理有眼光,又夸了鲁锦是潜力股,最后还说了自己更有眼光。 话都是好话,但难免有种高高在上的意思。 怪不得历史上好多人评价李善长善妒,他能力的确是有的,但喜欢摆谱,主公要是对别人更好了,他还会嫉妒那人,又喜欢揽权。 揽权在鲁锦眼里倒是没什么,他以前工作的时候,也喜欢在科研小组中揽权,因为没话语权你真办不了事啊,大家谁听你的,这也塑造了鲁锦比较强势的性格。 主官就是需要有一定的权威! 当然,权可以给伱,但责任你也得担起来,出了问题你也别想跑,这就是鲁锦做事的准则。 不过人无完人嘛,李善长这点小缺点,鲁锦还是能包容的,于是就悄悄看向了秦理,准备看看这人的反应。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听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机啊,不过秦理刚来,连个正式职位都没捞到呢,李善长又是第一文臣,他可不会冒然顶撞。 当即伏低做小,顺着李善长的意思道。 “掌书此言,在下倒是冒领了,我此前还真遇到一块璞玉,如今已琢成和氏之璧,在下不敢藏私,今日正欲献与元帅。” “哦?”李善长顿时来了兴趣。 鲁锦闻言也笑着看了过去,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哈哈,若真是和氏璧,我今日定然砸了它,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元廷残暴无道,我正欲匡扶天下,又岂会贪恋一块美玉?先生若有安民破敌之法,我倒是可以收下。” 秦理闻言顿时额头冒汗,连忙摆手道,“非也非也,不是美玉,而是一匹神驹,所谓宝马配英雄,如此神驹正配大帅这样的英雄,可为大帅破敌之助力。” “哦?在何处?带上来看看。”说到马匹,鲁锦还真来了兴趣。 他以前不会骑马,却在后世发达的网络上见过不少好马,穿越第一天遇到的也是贾丑骑的蒙古马,那玩意看着就没多高。 鲁锦身高一米八七,本来块头就大,骑在蒙古马上就跟骑了头驴差不多,实在是有碍观瞻,感觉自己的气质都被拉低了,那能被秦理称作神驹的,又是什么好马? 神驹很快被人牵了上来,顿时让在场众人看的挪不开眼睛。 只不过两个侍卫牵着缰绳都难以将它拉住,此马前蹄悬空,后蹄高高站起,正仰着脖子发出噫律律的嘶鸣。 这货是个没骟过的公马,而且本来就是热血马的品种,情绪比较容易激动,有些还非常极端,要么特别胆小,要么胆子大到离谱。 此时见到校场中人喊马嘶,上千骑兵来回‘冲杀’,这货居然开始发癫,竟想挣脱束缚一起跑过去,直到那养马奴小孩上前大声呵斥几声,这才拉回了它的注意力,冲着鲁锦这边打了声响鼻,然后不屑的扭过头去,继续看向校场 秦理连忙介绍道。 “大帅,此马是我至正九年,在扬州所得,当时还是匹幼驹。 “那马贩子要价奇高,又言此马是西域大宛天马的种,可一匹马驹其貌不扬,常人欲购而心中生疑,不敢轻信,倒是让我捡了便宜。 “如今此马已有三岁,果然生的非同一般,肩高足有七尺余,毛如锦缎,熠熠生辉,此真神驹也。 “大帅姿貌长壮,身姿伟岸,此神驹正该给大帅当坐骑,以助大帅摧阵破敌。” 七尺余?这大概是说的周尺吧,不过即便是周尺的七尺,那也得一米六往上了,鲁锦看着还真差不多,一眼看去,就比寻常的蒙古马高出一头,让他看的欢喜不已。 正当此时,那养马奴小孩又不合时宜的插嘴道。 “不是大宛,是土库曼。” 秦理暗道一声没眼色,鲁锦闻言却是眼前一亮,忍不住点点头道。 “那就对了,不过离的也不远。” 秦理见鲁锦没有发怒,反而更加欢喜,连忙询问道,“大帅知道这土库曼?” 鲁锦又点头说道。 “汉朝所称大宛国,就是葱岭以西的谷地,当地人又称费尔干那盆地,盛产汗血宝马。 “这土库曼还要比费尔干那更往西一些,位于里海之滨,曾经之大宛,就是如今土库曼的一部分,以前又叫剌子模。“土库曼盛产宝马,所谓的汗血宝马,其实也只是土库曼马的其中一种,若此马来源于土库曼,那就对的上了。 “而且汗血宝马也不一定就是好的,所谓的汗血就是皮薄,因此汗血马耐热却不耐苦寒,在塞北苦寒之处,反而不如土库曼马更有优势。” “原来如此,大帅竟对极西之地如数家珍。”秦理有些惊讶道。 鲁锦笑笑没说话,那养马奴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鲁锦,他从小就听大人说,这天马是从土库曼抢来的,可土库曼具体位置在哪,他也不知道,没想到鲁锦却知道具体位置。 于是他又说道,“这不是纯种土库曼,它父亲和祖父都是土库曼,祖母是我们蒙古马。” “哦?那就是说它有七成半的土库曼马血统,两成半的蒙古马血统。”鲁锦忍不住看向这养马奴小孩,对他问道。 “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为何对这马这么清楚?” 那小孩踟蹰了下才说道,“我叫格桑,是赵王的驱口,我一家为赵王养马。” 驱口,就是奴隶的意思,元朝对奴隶的特有称谓。 鲁锦闻言却诧异道,“格桑?这可不像蒙古人的名字,是宣政院的那些番僧给你取的吧?” 格桑更加震惊,没想到鲁锦连这都知道,他连忙点了点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许对大帅无礼!”秦理一听他这么跟鲁锦说话,顿时吓得额头冒汗,连忙训斥道。 鲁锦却抬手打断,让他闭嘴,继续对格桑说道。 “因为我听过好多吐蕃那边的名字,什么格桑,洛桑,萨日朗,而你又是蒙古人,那肯定只能是番僧给你取的了。” 格桑看着鲁锦崇拜道,“你懂的真多。” 他从小就是奴隶,流落中原后,更是少言寡语,跟别人说话也聊不到一个频道,别人根本不知道他说的那些地方和人,渐渐的就不怎么说话了,直到此时见到鲁锦。 鲁锦又好奇道,“你既然是赵王的驱口,为何又沦落至此,你爹娘呢?” 格桑顿时垮着个脸,“我爹是赵王的军户,打仗时受伤病死了,我娘欠了赵王的钱,被卖到了中原,我是偷跑出来的,后来跟着一个马贩子,那人又把我卖给了他。” 格桑一指秦理,顿时让他额头冒汗。 鲁锦倒是没在意这个,之前元朝一直不禁止贩卖人口,他也不能怪别人什么,而是又对格桑问道,“那你怎么会说汉话的?” “我娘是汉人,她教我的。” “.”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沉默了,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被蒙古人强掳去的。 “你多大了?”鲁锦又问道。 “我12了,快13了。”格桑立刻说道。 鲁锦指指那匹马,“如今秦先生把这马送给了我,你打算去哪?” 格桑揉着破烂的衣角,看看马,又看看鲁锦,这才说道,“我不能给你继续养马吗?” “我治下可没有奴隶!” 鲁锦说这话的时候又扫了眼秦理,吓得秦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在下回去定然遣散奴仆。” 鲁锦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起来吧,遣散奴仆倒也不必,卖身契一律作废,有愿回家者放其归家,有愿留下者要更换雇佣契书,最长不可超过五年,今后称为雇佣,要给月钱,不可虐待。” “是。”秦理这才忐忑的站起来。 鲁锦这时又看向格桑,“你既然无家可归,又无处可去,可愿入我家门,做我义子?” 格桑有点没听懂的样子,秦理却暗道这鞑子驱口好大的福气,连忙催促道。 “大帅要收你为义子,还不快叫爹?!” 这回格桑听懂了,他抬头看看鲁锦,又看看校场中鲁锦的近万大军,虽然不明白鲁锦是谁,但肯定也是和赵王那样有权势的人物。 当即跪下磕头叫道,“爹。” “起来吧,今后先跟在我身边学习。” “哦。” 鲁锦将他扶了起来,又看向秦理。 “此马可有名字?” 秦理连忙摇头,“还未曾取名,正欲请大帅赐名。” 鲁锦闻言看过去,只见那匹神驹在阳光下缓缓走动,身上的皮毛摇曳生光,这才道。 “此马颇为神骏,皮毛摇曳生光,不如就叫瑶光吧。” 李善长当即赞道,“好名字,瑶光乃破军之星,祥瑞也,大帅乘此神驹,定能踏破敌阵。” 瑶光是北斗七星之一的破军星,又称摇光。 鲁锦也满意点头,随即又看向格桑,“今后那马儿就叫瑶光,你就叫鲁破军!” 还有一章,下大雨了 (本章完) 第71章 又是假动作(求追读) 第71章 又是假动作(求追读) 鲁锦收格桑为义子,倒也不是突发奇想。 他目前的状况跟历史上的朱元璋很像。 朱元璋全家死光,只有汤和几个发小算是助力,朱元璋还有个侄儿和外甥,其他的就没了。 鲁锦更光棍,穿越过来孤家寡人一个,连发小都没有。 再看看别人,廖氏兄弟好几个,俞氏父子好几个,郭子兴也父子好几个,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全是兄弟好几人。 鲁锦遇到了和当初朱元璋一样的困难,缺少亲信。 所以他才要和手下将领联姻,拉近关系,另外就是多收义子,培养成助力。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格桑的身份也很特殊。 他父亲是蒙古人,母亲却是汉人,会汉蒙两种语言,还会养马,这妥妥的高端人才。 又是十二三岁的懵懂年纪,还是饱受蒙古贵族压迫的底层奴隶,如果放在身边好好教育,将来绝对可以成为大助力。 比如让他统帅流落中原的80万蒙古驱口,嗯,真有这么多. 蒙古这个草原政权,放在整个草原史上都是个独特的存在,它可以对比中原的汉朝,第一次凝聚了一个民族! 和秦朝对比的是匈奴,秦始皇统一了中原,将北境长城连为一体。 在春秋战国的时候,草原的游牧还可以跟各个诸侯国交易,或者打劫,你赵国胡服骑射比较厉害,那我抢燕国总行吧?抢代国总行吧? 那时候诸侯各自为战,草原的游牧总能找到机会,然而随着秦朝的大一统,草原游牧突然发现,他们抢不动了,也无法和中原互市交易,这反倒倒逼着游牧不得不联合起来,才能跟中原王朝分庭抗礼,最后由冒顿统一了草原,成为匈奴。 中原王朝百代皆行秦法,草原也差不多,一直用着匈奴左贤王、右贤王那一套分封加汗位的体制。 但是,匈奴是匈奴,它确立了草原千百年来的制度,却并不是一个民族。 之后和唐同代的突厥,虽然也很强,但草原上依然有异样的声音,比如回鹘等部落,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突厥的。 直到蒙古的诞生,首次达到了汉朝同样的高度,通过不断的对外战争胜利,凝聚了一个新的民族,蒙古族,所有草原游牧皆以自己是蒙古族为荣。 然而这个蒙古族又是十分畸形的,它赋予了所有蒙古人至高的政治地位,比如元朝的四等人制度,蒙古人,色目人,北方汉人,南方汉人。 但是这些对底层蒙古百姓有什么好处吗?没有! 他们的确政治地位崇高,但在蒙古贵族眼中,还不是和南蛮汉人一样,该卖照样卖,该剥削照样剥削,一样当奴隶使唤。 整个元朝,蒙古族巅峰人口可能有六百万,但是沦落到中原地区的蒙古驱口奴隶,大约就有八十万人! 八十万蒙古奴隶啊!这样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如果集中起来使用,都够打一次牧野之战了 反暴元反的是残暴不仁的蒙古贵族,那些统治者,可不是底层受压迫的蒙古百姓,这个鲁锦还是知道的。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再辅以工业的力量,搞不好就能提前让草原实现长治久安,结束这数千年来的纷争。 就像历史上永镇云南的沐英一样,他也可以搞个永镇塞北的嘛。 鲁锦对格桑寄予厚望! 从校场离开,一行人回到府衙,鲁锦让杨换带着鲁破军去洗漱,再给他换一身干净衣服,暂时先和鲁锦一起住在府衙,跟着教导营的小孩一起学习。 目前教导营的规模还不算小,有三百多人,这里面有金朝兴的儿子,朱亮祖的儿子,廖永安的侄子,朱寿的弟弟,杨璟的弟弟,现在又加了个鲁破军,将来还会有更多人。 秦理听说鲁锦身边还有个这样的娃娃营,当即说道。 “大帅,在下也有一子,如今已有9岁,可否送到教导营学习?”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笑道,“我设这个教导营,一来是为了照顾诸将亲眷,以免他们家中孩童顽劣不堪,庐州城也更安全些,二来是为了培养储将,你可想好了,是否要让孩子将来从军?” 秦理当即道,“男儿有志就该出将入相,从军又有何不可,能跟在大帅身边学习,那是他的造化。” 鲁锦点点头,并不反对这种主动送人质的行为,这是对他表忠心呢。 秦理也想的干脆,要么不投,投就投个彻底,现在鲁锦刚刚起家,早些投靠,说不定将来收益更大! 果不其然,就听鲁锦说道。 “琢璞原为巢县主簿,又有献城之功,还为我寻来一匹好马,若还只给个主簿,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你去做六安知县如何?” “固所愿也。” 秦理闻言顿时高兴的不行,从主簿直升知县,关键是鲁锦目前总共只有四个县,这等将来地盘大了,起码是一省平章起步,等入了中枢,说不定还能为相。 见他答应的麻利,鲁锦又嘱咐道。 “伱去了六安,有三件事要办,第一是编户齐民,以后我治下按村、镇、县来编户,每村都要出丁操练,以为后备兵源,具体大概每个村要出十人左右,不会太多,不然影响生产。 “第二要劝农,不求你提供多少粮草,你起码要把六安百姓养活,还要能供应六安的驻军。 “第三是伐木,六安背靠大别山,山中多木材,我要许多木材,扩建水师,打造兵器车船,还要木炭炼制火药,这都需要大量的木材。 “你要趁农闲之时,尤其是春冬之季,在不影响民生的情况下,尽力筹集木材。” “是,属下谨记,定竭力而为。” 等秦理应诺,鲁锦又看向他两个兄弟,秦昭和秦戎。 “汝二人可为千户营长,先把你们的兵从巢县带来,按照圣武军编制整编训练,暂时归我直管,等扩军时另有安排,巢县移交水师驻防。” “是!”秦昭和秦戎也抱拳应诺。鲁锦又说道,“给你们两天时间,回家安排一下,要送孩子来学习的就早点送来,然后该赴任的赴任,该练兵的练兵。” “是。” 等安排完了秦氏三兄弟,鲁锦又私下里把张良叫来,让他找十来个信得过的兵,由张良亲自带队护送李善长回定远。 既是护送,也是监视! “他去找冯氏兄弟,去找郭子兴,你都要跟在身边,他说了什么你都要记下来,另外要注意安全,别的你倒是不用管,回来把事情告诉我即可。” “是。”张良当即应诺。 他是张温的族兄弟,最初只是个排长,是张温从村里带来的心腹同族,是受了张温的提携和关系,才能直升一团的千户营长,只是因为资历尚浅,目前只是辅兵营的千户。 现在鲁锦要娶张温的妹妹,那张良也算成了鲁锦的远房亲戚,更是亲上加亲。 听说鲁锦要他去护送李善长,他答应下来后又迟疑道,“大帅,那辅兵营这边?” 鲁锦摆摆手,“一个辅兵营你就满足了?押运粮草的后勤营而已,你好好干,把我交代的这件事办妥了,以后我给另外安排个差事,保证不比你现在的职位差。” “是,多谢大帅。”张良当即答应道。 鲁锦又嘱咐道,“挑些机灵的手下,会识字算数的最好,你自己也要多学,等这趟回来,我再教你些别的本事。” “是。” “去吧。” 等张良下去准备后,李善长那边也收拾好了,带着他那个长随邓二,还牵着头驴,准备回定远帮鲁锦拉人,现在又来府衙找鲁锦告别。 结果刚进府衙,就看到鲁锦正在给传令兵和包衡各自交代事情。 “给巢县的两位廖指挥传信,就说这次攻破巢县,他们计划得当,都有大功,让他们在巢县大摆宴席庆功,我就不去了,把这封信送给三团的廖指挥就行。” “是。” 待那传令兵离开,鲁锦又对包衡安排道。 “放出消息,本帅十月初六大婚,为庆吉日,凡我治下百姓,明年夏赋,水田只收每亩二升,麦田收一升,只此一季,以后另算。” “这,大帅减免的赋税是否太多了?如今我们可正是缺粮的时候。”包衡闻言立刻劝谏道。 “都说了只此一季,就这么办,你要写成告示,务必每个村庄都贴一张。”鲁锦强调道。 “可是,属下谨记。” 包衡还想再说什么,结果鲁锦瞪了他一眼,立刻乖乖答应去办事。 待包衡也跟着离开,李善长这才背着包袱上前,忍不住皱眉道。 “大帅此举是在示弱?” 鲁锦笑笑说道,“先生不必理会此事,先去定远为我多寻几位贤才猛士即可。” 李善长当然能猜出鲁锦又在搞什么计谋,不过鲁锦不说,他也不好追问,只是犹豫了下还是劝道。 “大帅即便有什么所图,只需把赋税定的和元廷一样即可,我们按定制来收,就已经比元廷仁慈的多,便能争取民心了。 “如今大帅还要扩军备战,实在不宜如此减免赋税。” 鲁锦微笑了下,还是耐心解释道。 “多谢先生好意,我心里有数,只此一季,另外我还有办法支持财政,粮食收的虽少,但我们还可以盐铁专营嘛,暂时不会缺钱的。” 李善长闻言睁大眼睛,“咱们有盐?” 淮西这块地可是不产盐的,如今他们造反被朝廷封锁,怎么吃盐还真是个问题。 虽然朝廷那边肯定有人高价走私,但是贵啊! 鲁锦却神秘一笑,“咱们地盘里有矿盐,可以自己采来煮盐。” 李善长见鲁锦说的信誓旦旦,当即点了点头。 “大帅既然心中有数,那在下就不多劝了,大帅保重,我这便先回定远去了。” “先生保重,我让张良护送你回去。” (本章完) 第72章 没有土地矛盾(求追读) 第72章 没有土地矛盾(求追读) 为什么李善长说,只要按照元廷定的赋税来收,就能让百姓感恩戴德? 因为元朝不按自己定的税来收,或者说,它压根就没有一个固定的税额。 元朝的赋税,特指南方(南宋地盘)的赋税,依照南宋的传统,实行两季税收,这没什么问题,但是南方的税种足足有将近30种! 当然不是说每季都收几十种,而是根据当年应季情况,挑一种最合适的来收。 这怎么挑?往好了想是照顾老百姓,天灾了就少收点,往坏了说,那肯定是哪一种多,按哪一种收。 这就属于没有定制了,本意可能是好的,但却给了贪官可乘之机,有了操作空间。 你都不如一刀切,管他灾年丰年,每亩定死了就收多少,还好操作一点,毕竟古代可没有卫星和无人机可以实时监控产量和灾情。 以江淮地区为例,这里正常情况下,水田平均亩产330斤左右,约每亩两石,一石等于十斗,等于一百升,两石就是200升,元朝平均每亩收2至4.7升,最高也不到5升,只有平均产量的1%至2.5%。 即便旱田种麦子,产量低一半,税收不变,那也才2%至5%,堪称历史最低。 朱元璋时期的明朝是多少呢?普遍是6%到10%,只有江南张士诚的地盘,施行惩罚性税收20%。 他的理由是,张士诚之所以能跟他对抗那么长时间,全靠江南百姓支持张士诚,所以要惩罚。 当然,太湖地区本来产量就高,是古代亩产最高的地区,可以达到每亩550到600斤,即便收走20%(120斤),百姓还能留下450斤,比其他地区百姓全年的产量还高! 明初本来就穷,他这么做也有可能是‘转移支付’,用江南的重税来支援其他地区建设的想法。 当然,江南是个特例,就按6%到10%来算,多吗?新中国刚建国的时候,农业税收可是14%。 这么说,难道现代比封建王朝还残暴?当然不是。 有时候不能只看数据,数据是会骗人的。 以上所说的,都是正赋,古代的税收可不止这些,还有丁税,也叫人头税,口税,除此之外,还有徭役税。 官府有劳动力需求的时候,你要出人干活,就算今年没工程要干,你不用出徭役那也得交钱抵徭役,反正税不可能空,要么出人要么出钱(粮)。 正赋其实古代一直都不算多高,高的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杂税,因为那些没有定额,地方官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乱收。 比如给县太爷抬轿子的,开道的,衙门里的衙役,看监狱的狱卒,这些都是徭役,不给钱的。 而后世明朝让人诟病的士绅优免,主要也是以徭役税为主,他逻辑上也是好的。 举个例子,现在高三备考,官府让伱别读书了,去给县太爷当司机开车,或者县里修公路让你劳动,或者去看守所当狱卒,等等等等。 这个时候皇帝说,准备考科举的士子,家里的徭役就免了,你开不开心? 还有那些在外地当官的家庭,你祖籍是山东的,现在跑广西当县令,朝廷说你县令先别干了,回籍贯所在地服俩月徭役. 然后皇帝给你把徭役免了,你开不开心? 正赋才几个钱啊,只要别整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税,士绅们其实是非常愿意配合的。 结果就是士绅开心了,然后普通百姓不堪杂税的压迫,大量托庇于士绅,为了免除杂税,主动向士绅投献土地,自耕农甘愿成为佃户,然后朝廷就收不到多少税了. 具体到元朝,它正赋的确很低,但朝廷不会自己收啊,元朝实行包税制,现代就叫承包。 什么叫承包,假设这个县,我就要10万石粮食,现在拍卖承包权,有人叫价20万,有人叫价50万,最后50万的拿到了承包权。 反正商人是不可能亏本的,你猜他会从百姓那里收多少? 明面上元朝的确是历史最低,官方数据朝廷只收1%到5%,最后鬼知道能承包商能收到多少,百分之三十、四十都有可能。 所以别说什么元朝赋税低,明朝赋税重,从元到明,谁的损失最大,肯定是那些包税商。 朝廷自己收税,肯定会付出一些收税成本,但那也比把收税权承包出去要好。鲁锦这次看似傻缺的收税方案,只不过是迷惑敌人用的罢了,而且只有一季,一来算是赈济百姓,二来他还有盐铁专营这个底牌来保证财政收入。 将来的土地政策具体怎么定,首先强逼地主分田是不靠谱的,不是说不能,而是没必要,因为元末明初根本就没有土地矛盾。 你说南方人口太挤?人多地少?那正好移民北方啊,大把的荒地没人耕种,你只要愿意移民,立马就能给你分田。 连四川省这样的天府之国,元末都只有30万人口,还没现代一个十八线小县城人多,大把的荒地,你给百姓现在把田分了,谁去移民? 当然,大地主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土地兼并还是要控制的,怎么控制?鲁锦觉得宋朝的阶梯税就不错。 宋朝将百姓分为五等户,按照贫富差距,把百姓分为五等,越富收的税就越多。 这理念才叫先进!穷人榨干了能榨出几个钱,要收就收富人的钱! 但是谁才是高等户,宋朝却弄得模糊不清,以至于宋朝官员随意可以抬升百姓的户等。 明明是穷鬼,家里住茅屋,只有两亩薄田,他硬说你是富豪,按最高等级收税,逼得百姓只能逃亡造反。 怎么划阶梯,才是重点,用土地面积来算就好一点,起码有个实物作为依照。 比如50亩以下,收多少;50到100亩,收多少,100到300亩,收多少;300到一千亩,收多少。 三千亩收多少,五千亩收多少,反正你地越多,收的税就越重。 你不想交重税也可以,那就主动分家,把田产分给族中子弟,控制到低税等级,你明面上还是主宗,还是家主,但子孙有了自己的田产,谁还会听你的? 用阶梯税,既照顾了穷苦百姓,减轻他们的负担,又能拆分世家大族,还能抑制土地兼并。 当然,这也只是个初步设想,依然有空子可钻,光鲁锦自己就能想出飞洒诡寄这种方法,这在古代也挺常见的。 明明你只有十亩地,但你官方户籍注册的却有一百亩,那多出来的90亩都是豪强大户诡寄到你头上的,你就得用这十亩地交一百亩的税,替豪强交税。 这种就只能用法律来限制了,抓到就重罚,户主严办,全家流放,甚至连坐四代不许科举,不许从事商业专营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商定,比如土地的贫瘠程度,还有种植的不同作物,应该各收多少,但大框架肯定是按阶梯来收。 就在鲁锦这边琢磨怎么收税的时候,他的命令也很快被执行了下去。 一张张庆贺鲁锦大婚,明年夏税减征的告示,飞快贴到了他治下每一个村庄。 巢县的廖永安收到消息,看完了鲁锦的密信,也开始张罗着大办庆功宴。 与此同时,另一封密信也悄悄送到了潜伏在康茂才身边的包毓手里。 包毓看完即焚,又将最近康茂才的军事调动情报交给仆人,给鲁锦送回去,自己则是找到了康茂才,对他献计道。 “使君,那庐州贼轻易拿下巢县,果然骄纵起来,不思朝廷最近可能会来的反击,居然趁着这个时候大婚。 “他那些手下也在巢县猖狂畅饮,四处搜罗美酒,大摆庆功宴。 “还在如此需要粮草的时刻,以大婚为名,给治下百姓减免赋税,以赚取名声,简直愚不可及。 “使君,我们的战机来了!” 还有一章,另外,可能周五上架,今天刚收到通知 (本章完) 第73章 元廷的反应(求追读) 第73章 元廷的反应(求追读) “太好了,马上点齐兵马.不,还得好好合计一下,咱们的兵力对那鲁锦并不占优。” 听到包毓的献计,顿时让康茂才眼前一亮。 康茂才这段时间压力极大,首先是脸上的伤,让他吃不好睡不好,一周过去,虽然勉强能说话了,但鲁锦又在稳步发育,现在又打下了巢县,来自朝廷的压力,让他心情极为烦躁。 前天,巢县被鲁锦攻破,达鲁赤速卜台跑了出来,一路跑到和阳,还催他赶快收复失地,剿灭反贼。 康茂才当然知道剿贼,这不是没有好机会动手吗,自己兵力又太少。 不过速卜台是蒙古人,他又不能得罪,所以也不敢拒绝,只说自己正在准备,这不是刚从江对岸的太平府调来了两千兵马,准备一下马上就出发。 速卜台却很着急,他家眷和财货积蓄还在廖永安手里呢,这货看康茂才不紧不慢的,干脆跑到江南去求援。 但是江南就有援军可以对付鲁锦吗?没有! 这还多亏了方国珍的助攻。 方国珍,浙江台州人,浙江地区大量的县志都记载了他的事迹,但都互相矛盾,最可信的《慈溪县志》记载,方国珍可能是北宋农民起义领袖方腊的后人。 方国珍兄弟五人,排行老三,在元末群雄个人武力值中,可能是最高的,只算领袖,不算将领那种。 传闻他可以生生拽住奔跑的骏马,还是武术大师,自创了一套拳法,名为‘缩山拳’,此拳法极为重视下盘,适合在摇晃不定的船上使用。 戚继光《绩效新书》里也提到过,在东南抗倭期间,戚家军应该也练习过这种拳法。 方国珍不是个老实人,他爹却是个老实巴交的佃户。 有一次,他们兄弟五人和老爹,正好碰到了田主,方国珍的老爹立马站的笔直,恭恭敬敬的给田主行礼问好。 方国珍当时就怒了,说他不过是个有点钱的普通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官,犯得着这么低三下四吗? 他爹却说,我就是靠租种他的地,才能养活你们兄弟五个,怎么能不恭敬点呢。 方国珍却觉得,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也可能是老爹既辛苦又卑微的一生给他做了反面教材,他不想跟父亲一样世世代代做佃农了。 于是在父亲去世之后,兄弟五人找了个机会请田主吃饭,把田主灌醉之后杀了。 随后兄弟五人亡命天涯,走上了一条黑路,贩私盐! 由于方国珍头脑灵活,胆子大,又心狠手辣,很快就混成了台州地区的黑道扛把子。 当时还有个叫‘蔡乱头’的盐枭,跟方国珍抢生意,两人火并一场,没想到蔡乱头上面有人,这货不讲规矩,借用官方的势力打压方国珍,还向官府塞钱,污蔑方国珍是反贼。 方国珍一怒之下就杀了蔡乱头全家! ‘艹,你说我是反贼是吧?那老子就造反给你看!’ 于是1348年,至正八年十一月,方国珍带着数千亡命之徒,上千条海船,跑到了台州外海的大陈岛,自称‘浙东王’,并以大陈岛为基地,打劫过往船只。 往南就抢广东和福建的商人,往北就抢朝廷的官船,成了元末唯一一股海盗势力。 本来嘛,伱要关起门来做大王,元廷是懒得管他的,可这货抢劫元廷海运粮食的官船,这就让大都不能忍了。 你他妈抢了老子的粮食,你让大都的贵人们饿肚子吗? 然后元廷火速集结兵力,镇压方国珍。但是蒙古海军,呵呵. 从1349年,到1351年,三年之内,元廷和方国珍一共打了七场,方国珍胜了六场,就一次败北,还是看势不妙主动撤退的,主力没有任何损伤。 元廷名臣泰不华,浙东副元帅董抟霄,这俩人直接被他打成光杆司令,吓得这俩货发誓再也不打水战了. 江浙行省左丞,勃罗帖木儿,更是被方国珍活捉,然后又放了回去,让他做中间人,给朝廷传话,方国珍想要受招安. 跟勃罗帖木儿打的这一场,刚好是今年七月初才打完。 1351年的七月,发生了什么? 刘福通造反了。 于是元廷火速放下想要招安的方国珍,开始对付刘福通。 刘杜红军打的口号可是‘重开大宋天’,元廷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赶紧把赵宋后裔藏起来 当时宋朝末年小皇帝,宋恭帝的儿子‘赵完普’尚在人世,万一这个宝贝落在红巾军手里,那可就精彩了。 于是元廷第一时间,把赵完普流放到甘肃敦煌软禁起来,后来干脆直接抄家灭口。 随后,元廷派遣色目将领‘黑厮’,率领六千曾经打赢两都之战的主力精锐亚速军前来镇压。 结果这帮绿眼睛到了河南啥也不干,天天就知道抢老百姓,然后遇到了十几万的红巾军,直接被那声势吓得尿裤子,高喊着‘阿卜!阿卜!’(快跑),不战自溃,最后一大半都因为水土不服病死在河南。 后来两淮人民提起这帮人都哈哈大笑。 这帮绿眼色目人被刘杜红军彻底打败,也是八月初的事了。 然后1351年八月,又发生了什么? 徐州芝麻李造反了. 芝麻李,赵均用等八人夺了徐州城,一夜之间暴兵十万,旬月之间,向北打到沛县;向西打到蒙城,下蔡,安丰;向东打到下邳,宿迁,灵璧,虹县,五河,泗州,盱眙。 徐州芝麻李已经打到了安丰和濠州边上,就在鲁锦占领庐州的这一个月,他们都快跟鲁锦接壤了。 相比之下,鲁锦这点地盘算个屁。 最关键的是,徐州红军彻底掐断了京杭大运河。 元朝运往大都的粮食,漕运和海运各占一半,每年约600万石,海运那边被方国珍一通祸祸,算是毁了,现在漕运又被芝麻李给断了。 你真想让大都的权贵们饿肚子啊?! 元廷火速做出反应,上个月刚刚被方国珍打成光杆司令的浙东副元帅董抟霄,现在被调任济宁路总管,正在筹集大军准备镇压徐州芝麻李。 而在鲁锦的南边,南方红巾军。 徐寿辉部,以彭莹玉的弥勒教弟子为核心,以麻城人邹普胜为太师,以黄陂人倪文俊为大将军。 他们八月造反,九月占领整个黄冈,并击退了元军的反扑,大将倪文俊,还活捉了元朝藩王之子。 现在已经是九月末,下个月10月,鲁锦大婚的时候,徐寿辉就要在黄冈称帝建国了,国号大宋! 元廷现在哪有时间和功夫,来对付不显眼的鲁锦。 他可以趁这个时间,先从容的吃掉康茂才部,然后就地转入防御。 等扛过了第一波元廷的镇压,离他渡江应该也差不远了。 (本章完) 第74章 行军布阵,棋盘斗法!(求追读) 第74章 行军布阵,棋盘斗法!(求追读) 康茂才在堂中走来走去,最后又站在舆图前驻足半晌。 包毓就站在一边,静等着康茂才的思考,什么时候打,打谁,他能提供建议,但具体怎么打,他这个书生却不好说,最终还得康茂才拍板。 就像上次伏击赵普胜一样,包毓负责提供时机和目标,具体实施靠康茂才决策。 就这样等了半晌,康茂才终于说道。 “那鲁锦的兵力太多,仅巢县就有数千上万人,我们不好攻破,还是得诱他分兵才行。” 他转过头看向包毓,又严肃道,“我们自己也得增加兵力,最起码要集结一万兵。” “一万?我们能拿出那么多兵吗?和阳也是要守的啊!”包毓忍不住提醒道。 这可和鲁锦设想的有点不一样,可别玩脱了吧 康茂才却说,“我们城中本来就有七千,这次又从太平府调来两千,这就是九千。 “旁边的和州港还有四千水师,水师用不了那么多人,只需留一千水师看守港口船只,再调两千水师守城,和阳城不大,两千人守御足矣。 “这样剩下一千水师,就能上岸随大军一起行动,九千加一千,就能凑出上万人了。” 包毓顿时听的头皮发麻,上次伏击赵普胜也只拿出六千,城内留了一千人守城。 鲁锦根据包毓的情报,预判了康茂才会从江南调兵,他还‘料敌从宽’,觉得康茂才留出守城兵力,最多能集结七千到八千人,结果没想到还是不够‘宽’。 康茂才突然集结上万兵马,一下子就多出两三千的兵力,这可就击穿了鲁锦提前的预估啊。 包毓顿时着急起来。 他表面装作无事,又对康茂才问道。 “那使君说的诱敌分兵,又是如何谋划?” 康茂才指了指舆图,这才说道。 “目前守御巢县的,是一部陆师,只有数千人,巢湖水师人数更多,占了大半。 “小小的巢县,居然塞下上万兵马,这如何打的下? “所以我准备让濡须水的水寨偏师,逆流向巢湖进攻,只需佯攻,就能把巢县的水师大部牵制出来,这样巢县城里就只剩数千陆师,我们就好下手了。” 好家伙,还想诱大帅分兵. 包毓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使君,那鲁锦绝不会让水师和陆师一直待在巢县,上万大军留在一座小城里,既养不起,又浪费兵力,他肯定会自己分兵,甚至会调动大部分兵力攻略其他州县。 “如今那庐州贼正志得意满,怎会忍住不去攻略州县呢?使君大可不必再用水师诱他分兵,不然岂不是打草惊蛇? “主动把他水师诱走,削弱巢县城防,这岂不是在明摆着告诉他,咱们要打巢县?” 康茂才闻言,心中一惊,也犹豫起来,因为包毓说的有道理,用元军水师牵制巢湖水师,的确能牵制一些兵力,但自己的作战意图可也曝光了啊。 “毓秀此言有理,多亏你为我查漏补缺,不然险些犯了大错! “不过,那鲁锦若一直不在巢县分兵怎办?或者他想等大婚之后再打其他州县怎办?这岂不是浪费了自此良机?而且巢县比邻和阳,他担心我攻打,一直留重兵与我对峙又该如何?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被动的等敌人露出破绽啊!” 康茂才又开始发愁了。 包毓连忙安慰道,“使君大可宽心,反正离那庐州贼大婚还有数日,不如先观望一番,若他分兵,那自然最好,若不分兵,那到时再让水师牵制也不迟。” “唉,也只能如此办法了。”康茂才叹气道。 从宣慰使衙门离开,包毓回到自己住所,连忙将元军的最先调动,和康茂才的作战意图写成情报,想要给鲁锦送去。 可自己那个负责传递情报的家仆,才刚刚送走上一份情报,来回起码要三四天的时间,等这份情报送回去,鲁锦还来得及调整部署吗? 作为一个潜伏在敌人内部的高级间谍,包毓第一次感觉到,应该给鼹鼠专门配一个为他服务的情报小组。 想到这里,他又写了一封信,将自己需要支援的事情,以及情报小组的想法都写了进去,想跟这份情报一起送给鲁锦。 与此同时。庐州城元帅府,鲁锦让人叫来裁缝给自己定做婚服,暂时拒绝拜见。 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从巢湖一路逆流而上,又穿过庐州城东面的水门,顺着穿城而过的金斗河,一直停到了元帅府附近。 没多久,鲁锦就换了一身装扮,在侍卫的保护下,不引人注意的上了小船,钻进乌篷船舱,又从西门出城,走淝河调了个头,直奔巢湖而去。 巢湖深处的一条大船上,廖永坚,廖永安,俞通海,赵仲中,华高,张德胜,殷从道,甚至还有新来的金朝兴,全在这里等着鲁锦驾临。 等鲁锦的小船靠帮,侍卫先上,鲁锦跟着跳上大船,一群武将连忙单膝下跪拜见迎接。 “参见大帅!” “都是自家兄弟,不需多礼。” 鲁锦连忙将廖永坚和廖永安哥俩扶起来,又特意去扶了还没见过的金朝兴,拉着他说道。 “金千户此次破城有大功,虽然被那秦主簿横插一杠子,但你的功劳我是知道的,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好好表现,今后定能独当一面。” 金朝兴闻言顿时感动不已,他还以为有了秦理献城,鲁锦就不认账了,没想到鲁锦来了之后,连巢湖老将都来不及说话,上来就先肯定了他的贡献,当下心情激动,再次给鲁锦拜道。 “多谢大帅赏识,某定不负大帅期望!” 鲁锦再次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马上就有你们再次立功的机会。” “是!” “大帅,我们又要打仗了?”鲁锦的小迷弟俞通海,快一个月没见,此时见到鲁锦也十分高兴的问道。 “当然,我这次过来,就是来向伱们下达作战命令的,诸将各有任务,全都要打起精神来,此次我们定要全歼康茂才主力,毕其功于一役!” “是!”诸将全都兴奋大呼。 鲁锦压了压手,顿时对廖永坚问道。 “永坚兄,康茂才在濡须水的水寨,还有水师偏师,最近有什么动静?” 廖永坚闻言一愣,他是水师主将,巢湖下游的入江口,他平时当然有所关注,毕竟巢湖是巢湖水师的巢湖,若是让官军水师也涌进来,到时巢湖有了两股势力,他们在巢湖就不好混了。 廖永坚当即摇了摇头,“最近濡须水没甚动静,自那次杀左君弼前,咱们夜袭了一次水寨,烧了他们几条船后,他们就闭门不出了。 “他们求着咱们别去打还来不及,难道还敢主动到上游来?” 鲁锦闻言立刻板着脸皱眉道。 “永坚兄,你骄傲大意了!” 廖永坚见状立刻明白了鲁锦什么意思,立刻严肃道,“难道大帅认为他们以水师从巢湖进攻?” 鲁锦点点头,“不一定是进攻,也可能只是佯攻,目的当然是牵制水师主力,诱你们离开巢县。” 廖永坚顿时明白,水师只是康茂才和鲁锦斗法的一部分,双方都在摆棋布阵,就看谁的招数更胜一筹了。 他当即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将计就计,配合他们一下?” 鲁锦却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多兵力陪他演戏,必须集中每一分可以集中的力量,但敌人打上门来,我们当然也不能怕了,不让他的水师留下半条命来,我就不叫鲁锦! “在濡须水给我插下七星桩,我要让他一条船都上不来,再来个火烧联营!”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75章 将为军之胆!(求追读) 第75章 将为军之胆!(求追读) 康茂才突然增兵两千,对鲁锦的影响有多大? 老实说影响并不大,双方的兵力对比,鲁锦依然占优,唯一的不同就是,康茂才只需专心对付巢县一个目标,而鲁锦要对付的目标就多了。 这主要是和阳城特殊的地理位置造成的。 和庐州不一样,庐州只是方圆几百里内的一座孤城,周围援军想过去都得跑上两天,是围是打都很方便,而和阳却是一座紧靠长江的港口城市。 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和阳就像敦刻尔克一样,和英国就隔着一道海峡,德军哪怕将其成功包围,但在英国整体实力未败,海军尚存的情况下,被包围的英军不管是撤退,还是增兵,英国都能从容应对。 和阳也一样,只要康茂才的江防水师主力尚在,他就能源源不断的从江南运兵过来增强和阳的实力。 因此鲁锦必须在击败康茂才主力的同时,还得把和阳城一起拿下,不然等对方从江南增兵,那双方就打成了消耗战。 鲁锦以淮西一隅之地,如何跟整个江南拼资源?拼兵力消耗? 他可不想把和阳变成自己的绞肉机。 此战最低目标,至少也得消灭康茂才机动主力,再拿下和阳城。 如果计划顺利,还能重创其江防水师,那就更好了,即便不能,只要自己拿下和阳,那将来也是双方水师隔江对峙的局面,起码算是平局,以后渡江鲁锦还可以想其他办法。 如今康茂才总兵力一万八,他需要防守的地方不少,挤一挤能凑出一万机动兵力。 鲁锦的兵力更多一些,加起来将近三万,且是组织严密的三万,起码各部有统一标准的完整编制,各部将领鲁锦也能叫出他们的名字,熟悉他们的作战风格,知道他们部队的战斗力。 和刘福通,芝麻李他们完全不一样,那帮货无序扩张,一夜暴兵十万,估计连手下到底有多少兵,将领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这样的军队面对元军主力,可想而知。 不过他们也确实人多,声势更壮,经过元军的血洗和淘汰,还真不好说哪种模式更好。 和康茂才差不多,鲁锦现在也有四座城池要守,所以他勒紧裤腰带,也只能拿出两万机动兵力。 这两万人要围歼康茂才,还要打和阳城,甚至还要袭击和州港的江防水师,兵力也不算多。 鲁锦可玩不来502那种神仙仗的打法,极限微操,把每一分战斗力都压榨出来,一个团能当三个团用,苏中以少打多,七战七捷。 他自知没那个水平,只是个看过些军事电影的菜鸡,因此能以势压人,那还是围殴的好,把握也大些。 对巢湖水师和三团的将领们交代了一番,又和俞通海,赵仲中,张德胜他们叙叙旧,鲁锦就再次悄悄回去了。 往返皆坐在船舱里,庐州城里的百姓甚至不知道他出去过 接下来几天,康茂才不断派出哨探,探查鲁锦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巢县方向的兵力部署。 鲁锦这边也在紧急调动。 秦理三兄弟回了趟巢县,把家眷还有那两千多新兵带到了庐州,此消息被康茂才探知。 得知鲁锦真的开始从巢县调兵,康茂才顿时一阵欣喜,而包毓还在焦急的盼着他那家仆快些给鲁锦传信。 然后秦理把儿子秦景霖送到了教导营,跟着鲁锦学习,把家眷在庐州城安置好,就麻溜的去六安上任了。 半路上,庐州和六安夹着的那片森林,也刚好有人砍下一些巨木,被车送船运,紧急转运到濡须水的上游巢湖入口处,于夜间被插于河道之中。 这些暗桩隐伏于水面之下,光线稍暗就看不出来,却能让船只通过时搁浅,直接阻挡船队的通行,巢湖出水口的两侧,也准备了大量引火用的柴草和油料,只等对方上门。 秦理秦戎两兄弟的部队,在庐州整编一番后,就被调往梁县进行训练,并负责守城。 朱亮祖的五团主力,从梁县抽身,直接消失,隐蔽待机。 又过两天,在秦理抵达六安赴任后,俞廷玉也带着两个营的兵力返回庐州。 六安城防交给赵庸和张焕,只给他们留两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共三个营负责守城。 俞廷玉和二儿子俞通源,率领两个战兵营,在庐州晚上十一点宵禁后,悄悄进城,直接从西门到城西北的空地军营,不经过居民区,因此庐州城内百姓,居然不知道这次兵力调动。 两人晚上抵达元帅府,鲁锦亲自在门口迎接,拉着俞廷玉高兴道。 “太好了,有俞老哥坐镇,我这心里就踏实了,还是咱们巢湖的老兄弟让人放心。” 俞廷玉却高兴不起来,一边跟着鲁锦往里走,一边担心地问道,“大帅真的要去亲自指挥?” 鲁锦坚定地点点头。 “此战不同以往,不是打一个小小的巢县,而是双方数万人的决战,诸将又从没打过如此大仗的经验,我必须亲临现场指挥,就算不上阵,也要坐镇中军,以稳定军心。 “将为军之胆,有我在,他们就不会怕!” 这话是真的,从前他们怕左君弼,他们怕朱亮祖,他们没信心打下庐州城,是鲁锦带着巢湖诸将三战三捷,击败一个个他们不曾战胜的敌人,只要有鲁锦在,就能带着他们一直赢,诸将心中对他有信心,有崇拜。 怎么鼓舞士气,怎么鼓动军心,鲁锦出现在那里,就是最好的动员。 俞廷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道,“可大帅还要成亲,成亲之日还要去打仗,未免.” 鲁锦连忙打断,“我明媒正娶,将妻子接进门,这亲就算成了,军机大事,又岂容儿女情长。”他转身认真的看向俞廷玉。 “老哥可还记得我说过的韩擒虎?” 俞廷玉点点头,“自然记得,我们要渡江,以江南为基业,则大事可成矣。” “这次击败康茂才主力,便是为我们渡江扫平障碍,只要打赢这一场,这天下的权柄,就触手可及了!” 鲁锦伸手握拳,又突然冒出一句。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洞房何日不可,战机却稍纵即逝,孰轻孰重,是我成亲重要,还是兄弟们的将来重要? “争霸天下,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不奋勇争先,我们将来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俞通源闻言顿时动容道,“能跟随鲁大哥打天下,是兄弟们的福气。” 俞廷玉也点点头说道,“我会守好庐州的,即便此次不敌,只要庐州仍在,大伙便还有条退路。” 鲁锦却语气坚定道,“此战有进无退,没有败逃一说,康茂才算个屁,他背后的元廷才是大敌,朝廷不会坐视徐州和刘杜任意壮大的,我们虽处徐州之后,但也是暴元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战若败,即便康茂才被阵斩,可他身后还有多少个李茂才,张茂才,因此只能赢,不能输。” 俞廷玉闻言又皱眉道,“那大帅可有把握?” 鲁锦见他担忧,当即缓了下,露出笑容安抚道,“放心吧,我哪一次没有把握,咱们兵力还占优,又是主动设计,敌人被动接招,一定能赢。” “那就好,那我就在庐州预祝大帅凯旋了。”俞廷玉当即放心道。 鲁锦之前三战三捷,可都是智珠在握的,这次定然也不差。 将父子二人安顿好,接下来几天,鲁锦也放松下来,一边准备结婚,一边练习武艺,各部队也在紧锣密鼓的悄悄调动。 庐州城的西北角大营中,白天训练的喊杀声震天,各团的辅兵营则是抓紧时间制作干粮和肉干,到了晚上宵禁,杨璟率先带着四团悄悄出城,夜间隐蔽行军,昼伏夜出,缓慢向战场附近集结。 又过两日,巢县也有了动作。 至正十一年,九月三十日,廖永坚的水师只留下三千人守城,水师主力和全部船只,载着廖永安的三团主力突然消失。 突然的变故,把时刻盯着这里的康茂才吓了一跳,又过一日,十月初一,位于濡须水下游的无为县驻军突然来报,说廖永安部近七千兵力,突然出现在庐江县城外,还扎下营来,一副准备围城强攻的样子。 康茂才大喜,鲁锦还真在这个时候调兵攻略其他州县去了,简直不知死活,那正好,这次就让你知道小看老子的下场,什么叫骄兵必败!才赢了几仗啊这就飘起来了。 正当此时,包毓也走了进来。 “使君,可是巢县出了什么变故?” 康茂才兴奋的点点头,“刚才无为驻军来报,说廖永安部和巢湖水师主力,全都去打庐江县了,目前巢县只剩三千守军。” 包毓闻言眼皮一跳,他的家仆今天刚来,他也刚把之前那封情报送出去,但廖永安今天就到了庐江县,那显然是鲁锦在不知康茂才兵力变化时做出的动作。 这,鲁锦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连包毓一时间也看不懂了,鲁锦到底有没有提前料到康茂才的行动。 “使君,那咱们还要用濡须水的水师,牵制巢湖水师吗?” “当然要,只要牵制住巢湖水师,就像捆住了他一条腿,他不论如何反应,都不会那么快了。” 包毓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希望鲁锦收到那封情报后,能对官军的水师有所防备吧。 与此同时。 隐蔽于无为县境内,挂机了半个月的李普胜,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巢湖水师异军突起,攻占了庐州和六安,这事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是个叫鲁锦的,带领巢湖诸将打赢的,现在被他们共推为元帅。 巢湖水师发达了,廖氏和俞氏都成了单独领军的将军,可他们居然不叫自己,我李普胜也是巢湖起义的一员,难道你们把我忘了? 正在他犹豫是否要去投奔时,就在这时,突然又传来赵普胜身亡的消息,把李普胜吓了一跳? 这是鲁锦要铲除异己了?可没过两天,经过他多方打听,才知道赵普胜是死于康茂才的伏击,华高倒是还活的好好的,入了鲁锦麾下。 这下李普胜更加犹豫了。 如今看着无为康茂才部的异动,似乎鲁锦的巢湖水师和康茂才又要打仗了,但前两天南边也传来消息,他师傅彭莹玉已经击败了元廷反击,似乎发展的也不错。 怎么办,自己是投鲁锦,还是南下投奔徐寿辉和师傅彭莹玉? (第一卷完,准备第二卷,风起云涌) (本章完) 第76章 上架感言 第76章 上架感言 之前有读者看出来了,我不是新手了,不过也不是啥大神,有过几百万字的完本书,完本还是有保障的,不会烂尾,放心订阅。 然后也不是第一次写上架感言了,但我还是有些想说的话。 这本书一开始其实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评论区有书友说这样那样的写法,我开始的确那样想过。 现在起点明朝文一大堆,看多了也腻,主要想写也很难写出新意,大家试过的套路太多了。 但是又想蹭明朝的流量,又不想跟大家一样,那怎么办,就写元末明初呗,然后产生了写这本书的想法。 确定目标后,我搜集了好几个月的资料,发现元末群雄角色太多了,以我的水平写起来肯定有难度,但还是想试试,不挑战一下怎么提升呢。 然后又给各个角色建立角色卡,生平事迹,性格等等,然后又写大纲,开头,这些东西整了差不多俩月。 我以前是写领主种田文的,比较擅长种田文的套路,然后就计划以1339年为切入点,权臣伯颜刚被搞下台,脱脱刚上位那个时间段,社会矛盾点拉满。 主角魂穿过去,以小孩的身份开始发展,拉拢名将,安插间谍,苟着发育,等红巾起义,再给全天下一个惊喜。 我满怀信心的投到编辑邮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了两天,我的编辑虎牙就给我回了三个字,‘架空文?’ 嗯?我一看这什么意思,这到底是给签约还是不给签约啊,然后我就试着回复一下,我说‘历史背景还是真实历史背景,但主角穿越后,后续发展肯定要改变的嘛,不然还穿越什么?’ 然后牙牙第二天又给我回了个‘你这不对,元末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一看,这到底是啥意思啊?我被拒签了? 然后我又问,那元末应该咋写,你加我一下呗,咱别在这邮箱一封一封的嘣了,咱俩好好聊聊,你说,我愿意改。 于是加上牙牙后,她跟我说了好多,说伱可能是看过老王的书,他的北宋和朕都是主角寄生在前王朝的体制内发育,然后再造反的,但是你不能那样写。 元末和宋、明的社会情况不一样,这是异族残暴统治下的社会,主角既然要造反,就不能苟着发育,用屠龙术那一套,你都在异族统治下发展成那样了,都混成既得利益者了,你为什么还要造反?就因为一句大口号吗?你得从主角切身利益想一下.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我准备了小半年啊,你几句话就给我否了,但咱态度还是好的,编辑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然后牙牙就说,你得支愣起来啊,苟什么苟,主角刚开始就得造反。 我说那从哪切入呢,元末那么多势力,全国造反的就一直没停过,主角穿过去既要有发展自己势力的机会,又不能投靠到原来那些陈、张、朱的麾下,不然不就成了投奔了吗? 当时就挺迷茫的。 然后牙牙说,‘作者,这个就靠你了,毕竟编辑不是史学家,你肯定会找到更合适的切入点的。’然后我. 看着地图揪头发,看了一圈,最终选择了1351年的巢湖水师,因为这个势力是非常特殊的存在,首先位置好,又没有明确的首领,还混的特别惨,有机会让主角收编。 别的势力刚开始就有独立的架构,主角投过去也只能打工,就没法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找到新的切入点后,重新写大纲,重新写开头,忙活三天,新开头扔给编辑,等了半天没回话。 然后我又问一句,这个开头行不行,行我就开始往下写了。 最后牙牙就回了句‘可以’。 可以,那行吧,咱就接着往下写。 所以这本书,这个版本,是我了三天重编的,还好题材没换,之前准备的资料和角色卡还能用得上,就是换了个主线和切入点。 不过存稿是真没有,我尽量多写吧。 说实话,这本书写到现在,能有这样的成绩,牙牙的确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当然也少不了各位书友的支持。 你们的鼓励,打赏和各种票,都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第一次写角色这么多的历史文,我肯定好好写,虽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我还是会尽力的。 上架后肯定会多更,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尽量日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ps:提示一点,就算是彩蛋吧,顺便解释一下几个角色。 1. 为什么开始挑了张温和朱寿这俩侯爷下手,因为我查资料的时候,只有他们俩的资料是空白的。 年龄,出身,籍贯,家庭状况,投奔朱元璋之前的事迹一概不知,是真的查不到,既然查不到,那就可以随便编了. 所以张温和朱寿出现在肥东这个事,是我编的,为了配合主角去巢湖夺权,大家千万别拿这个当正史。 2. 杨璟的年龄被我提前放大了,历史上应该是他爹杨政,带着两个儿子,杨璟和杨换,投奔的朱元璋。 我一开始是没注意,给写错了,直接写成了杨璟来投奔,结果大家居然没发现. 杨璟真实历史上,1351年的时候,应该才14岁,这里不是故意写错的,但已经写了,就不好改了,所以就给他放大了七八岁,只能将错就错了,对剧情没什么影响。 这里给大家道个歉,真不是故意的,角色太多,写迷糊了都。 —— 最后,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别忘了订阅。 不多逼逼了,我现在就去码字。 (本章完) 第77章 小盗劫舍,大盗窃国!(求首订) 第77章 小盗劫舍,大盗窃国!(求首订) “风卷尘沙起,云化雨落地,无数英雄涌四方,人间正气存古今! “刀剑穿梭急,情丝缠绕英雄体,清泪伴酒洒天际,饱蘸热血书过去.” 至正十一年,十月初一,距离鲁锦大婚还有五天。 廖永安已经带着三团和一半水师,正在佯攻庐江县,朱亮祖带着五团已经隐蔽行军了三日,抵达预定目标潜伏了起来。 杨璟也带着四团隐蔽行军,昼伏夜出,还在前往预定目标的路上。 俞廷玉带着两个营的战兵来到了庐州,鲁锦身边只剩下朱寿的一团,还有叶升和郑用的两个骑兵营还没出动,其他各部都派出去了,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部署。 鲁锦自己也进入了一种贤者状态,该安排的都安排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只等最后那天的行动,有种即将考试的感觉。 初一这天,俞通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正在跟着鲁锦他们晨练。 庐州城西北的校场上,鲁锦身后跟着叶升、郑用、朱寿,张温,俞通源,俞通渊,徐用,这些将领,还有杨换和朱暹这俩半大孩子,一群人跟着鲁锦晨跑。 鲁破军这个义子正在校场边上放马,秦理的儿子秦景霖正在带着其他小屁孩晨读。 鲁锦突然嚎出一嗓子屠洪刚的风云,把众人吓了一跳,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他们的大帅居然还会唱歌。 唐诗、宋词、元曲、元杂剧,明小说,唱曲很正常,宋词本来就是要唱出来的,古代也有流行歌曲,但鲁锦这个曲风,众人却真没听过。 鲁锦唱的颇为豪迈,而且这词这曲一听就是男人歌,顿时让众人新鲜不已。 俞通渊当即凑了过来,一边跟着跑一边问道。 “大帅这是唱的什么曲,恁的好听,以前咋没听过。” 鲁锦边跑边说道,“此曲名为风云。” 叶升在一旁回忆了下,“好像没有这个词牌名?” “我自己瞎编的。”鲁锦随口胡诌道。 “编的那也好听,这文采,便是书生也不一定编的出来,而且这曲子还就适合男人来唱,大帅要不要给咱们圣武军也编首曲子,让士卒们传唱。”俞通源也跑上来建议道。 “这个,让我想想,倒是可以试试。”鲁锦想了想说道。 现在那么多士兵跟着他打天下,但是口号就一句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这是政治纲领,但是不适合小兵理解。 给小兵做宣传,你得讲点更实际的。 鲁锦也想过要给士卒进行精神建设,来自现代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指导员的重要性呢,但是目前手下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来负责宣传工作。 罗贯中和施耐庵这俩人倒是不错,历史上他们都是张士诚的谋士,现在嘛,可能还在江南,大概在杭州一带混迹吧,离着他这几百上千里,总不能派人去把他们绑过来 张士诚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历史上的张士诚,简直是戴笠附体,情报战玩的贼溜,多次策反朱元璋手下的将领,最离谱的是策反了谢再兴。 谢再兴是谁,那是徐达和朱文正的老丈人,他把长女嫁给了朱文正,次女嫁给了徐达。 都跟朱元璋手下的重要将领联姻了,居然还能被张士诚策反,带着部队叛逃到了张士诚那边,也是离谱。 朱棣的徐皇后,皇后的姥爷投了张士诚,你敢信? 连朱文正这个朱元璋的亲侄子,南昌保卫战的战神,都差点投了张士诚。 还有徐达驻守江东期间,因为手下将领多次虐待俘虏,手下降兵降将心中生怨,张士诚抓住机会趁机策反了一拨,然后那些降兵降将都跑了,整的朱元璋的江东铁壁差点成了笑话。 朱元璋暴怒,怒斥徐达治军不严,然后自徐达开始,他属下所有军官全都官降一级。 朱元璋麾下将领喜欢虐待俘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导致那些降兵降将经常降而复叛。 打南京的时候就因为手下降而复叛,朱元璋自己都差点死在南京城下,还是靠替身引开元军主力,才得以脱身。 常遇春为什么那么喜欢杀俘,就因为降而复叛的太多,按他的说法,反正降了还是会跑,不如全都杀了省事. 诚哥情报战贼牛逼,后来的锦衣卫跟他一比都算差的。 搞笑的是朱元璋还不服,想在情报战上扳回一局,于是就从自己亲卫里选了十个人,跟他们演苦肉计。 朱元璋先是让他们去街上欺压老百姓,然后装着被发现,十个人拉到外面被朱元璋当街打个半死,再让这十个人装作心中有怨,去投张士诚,相当于往诚哥那派了十个卧底。 结果张士诚对这十个人特别照顾,又是赏钱,又是帮他们娶媳妇,然后其中有一个人受不了诱惑,当场叛变,出卖了其他九个兄弟,诚哥大怒,砍死了那九个。 朱元璋收到消息气急败坏,十个亲卫报销九个,还有一个当了叛徒,最终等打败张士诚后,找到这个叛徒,当街剐了三千六百刀 仅在情报战这方面,重八哥是一局都没赢过,一直被诚哥吊着打。 然而没什么卵用,诚哥计谋高超,但硬实力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正面战场一直输。 可能这就叫一力降十会吧. 暂时放下搞军宣的念头,等跑完了操,鲁锦又带着诸将各自练习兵器。 他目前的装备也差不多凑了一套能用的,新作了一身铁甲,用坏了的扎甲拆开重编的,更符合鲁锦的体型。 主武器用方天画戟,戟头还是左君弼家里那个,找工匠改了个椭圆形的扁杆子,柞木做的枪杆,勉强能用。 积竹柲包铁芯的枪杆子工期太长,到现在还没做好。 副武器是一把普通腰刀,还有他的甩棍。 鲁锦又跟着郑用学习了弓箭,找了把一石二的强弓,约合现代160磅左右,也是从左君弼家薅来的,可能是左君弼练习所用。 世袭武将家里收藏的玩意,材质倒是不错,元明时期常见的小梢弓样式,不过应该不是用于实战的。 但鲁锦力气比较大,倒是也能拉的开,就是当时学习的时候,还闹出个笑话。鲁锦以为是奥运会那种地中海式三指勾弦法,结果人家用的都是拇指勾弦法。 还有扳指,他说扳指的时候,郑用根本听不懂,扳指是清朝才有的叫法。 交流之后才知道,原来那玩意以前叫‘韘’,和‘射’同音,又叫指机,扳机,宋元时期,这玩意的书面学名又叫‘螭玦’,材质有很多种,皮质,骨质,角质都可以。 鲁锦找人用黄牛角做了一个,用着还行。 他上手倒是快,身体穿越时被加强过,力气大,视力好,穿越来一个多月也没生过病,射箭技能掌握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在70米外箭箭上靶,一百五十米外,十中六七,不过只能站桩输出,速射和骑射还得慢慢练。 弓箭这东西,刚开始的确是火枪无法替代的,别的不说,光是射速方面,火枪就比不了,火枪想跟弓箭比射速,那起码得等到底火和金属定装弹发明出来以后。 火枪肯定会装备,但弓箭现在该练还是得练。 从早晨开始练体力,接着是枪棒长兵,然后是射箭,最后是骑马,练习一上午的武艺,下午继续编他的公输秘典。 现在地盘小,倒是没多少内政需要他处理,整个元帅府更像个临时军政府,一切以军事为先。 正当鲁锦在城中编书的同时,和州港以北的陡阳关附近,几个山贼正在巡视有没有过往的商贾。 陡阳关位于含山县境内,含山自古被称为‘吴头楚尾’,是连接楚国和吴国的重要枢纽,山虽然不高,但却‘山势峻绝’,其中关口众多,历代皆为兵家必争之地。 即便放眼整个江淮大平原,含山也是为数不多的制高点。 其中鸡笼山又属于含山山系的一部分,陡阳关又是自然形成的山中沟壑,是滁州方向通往巢县的重要通道。 最关键的是,鸡笼山距离和阳城只有不到30里的路程,急行军半日可达。 山道旁的一块巨石上,身高一米八五,手臂舒长,天生神力的21岁小伙子常遇春,正在把玩着一张角弓,这是前阵子去一家大户入室抢劫时,从那大户家里抢来的。 人嘛,自然也都杀了. 常遇春现在已经混成了山贼里的百户,手下有数十号喽啰,这次是奉山贼老大刘聚之命,前来和阳附近,看看这里有没有买卖可做。 北边现在太不好混了,徐州芝麻李的势力越来越大,到处都在打仗,他们这些山贼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和平时期还有过路的商贾可以抢,如今打起仗来,商贾断绝,就只能入户抢劫了,可有钱人家哪个不结寨自保,想攻破地主的宅院,那也不是容易的。 山贼要是人少了,打不过地主,人太多的话,只靠抢劫又很难养得起。 于是刘聚决定向南发展,听说南边还算太平,和阳又是长江上的重要港口,商贾众多,实在不行就转移到这边做剪径的生意吧,这次便是派常遇春来探探路。 但是常遇春过来之后才发现,情况和刘聚预料的不太一样。 别说商贾了,他们在山路旁观察了几天,毛都没有一根,这不正常 常遇春最近也在反思,他是贫苦农民出身,因为不想跟父母一样老死田间,这才勤工俭学,四处打工筹集学费,跟人学了一身好武艺。 可武艺不能当饭吃,肚子饿的不行就只能去投奔江洋大盗刘聚了,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壮,武艺又好,刚加入就被刘聚任命为什长,后来渐渐倚为心腹,成了百户。 刚开始抢劫的时候,常遇春还比较新鲜,觉得那些没良心的地主大户死的好,抢劫也能吃饱穿暖,可是渐渐的他又开始郁闷起来,觉得做个打家劫舍的强盗也不过如此。 如今天下大乱,义军蜂起,到处都是反元的义军,看看那些义军将领,哪个不是意气风发,指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什么是真正的盗? 小盗劫舍,大盗窃国! 他最近也有了投奔义军的想法,只是目前还没想好投谁。 就在这时,一个16岁的少年急慌慌的跑来,边跑边说道。 “遇春哥,不好了,含山里来了一股大军,搜山队满山都是,还有不少甲士,四处都安插了他们的岗哨,可能有上万人,怪不得这里没有商贾,这我们还劫什么道啊。” 常遇春看过去,只见是前阵子路过定远时,加入他们的蓝荣,蓝荣还有个弟弟蓝玉,如今还是个12岁的小屁孩。 常遇春白了他一眼,骂道,“你懂个屁,含山有大军跟有没有商贾有啥关系,商贾都是从和州港来的,如今没了商贾,说明和州港也被官军封锁了,看来这地方也要打起来了。” “啊?那岂不是没生意可做了?我们要不要回去?这要是让他们打起来,可别殃及到我们。”蓝荣郁闷的说道。 常遇春却神色一动,“我想留下看看,这边离的最近的是哪股红巾?” 蓝荣想了想当即说道,“好像是庐州的鲁大帅,之前咱们路过的一个村子,不是还贴了红纸告示,说是鲁大帅要结亲,他治下百姓明年夏收只收二升米吗。” 经过提醒,常遇春立刻回想起来,“对,我想起来了,之前定远那边还有人在传,这鲁大帅以工代赈,让百姓修城墙,听说给的可多,干一天给两升米,干半月还另发一斗,连定远百姓都恨不得跑过去帮他修城” “是有这回事,我家乡里也在传,听说那鲁大帅颇为仁义,还废了鞑子放的印子钱,所有借条全都一把火烧了。 “听说他打下庐州的时候,还砍了个鞑子王爷,嘿,可真解气!”蓝荣也跟着附和起来。 常遇春眼珠转了转,随即笑道。 “那就有意思了,这鲁大帅四处张贴他要成亲减税,恨不得天下皆知,还把婚期公之于众,却在这个时候派了一支大军进驻含山,伱说他想做什么?” “哎呀,别管他想做什么了,我们该怎么办啊,是走是留,反正这地方肯定待不下去了。”蓝荣着急道。 “让兄弟们先撤,我再留下看看,这么好的好戏,难得遇到一次。”常遇春当即做出决定。 随着山贼们的撤离,又过两日,再次有一股大军进驻鸡笼山,全是夜间行军,连火把都不打,队伍严整,沉默肃杀,隐蔽进入山中。 含山各处隐藏的兵力已经近万人,如此纪律严明,能半夜在山中行军的军队,让常遇春看的倒吸一口凉气,对鲁锦的实力愈发高看了起来。 先试试分卷对不对,别搞错了,这章四千字,今天最少还有两章,真没存稿,见谅见谅 (本章完) 第78章 学渣答题赌和猜(求订阅) 第78章 学渣答题赌和猜(求订阅) 和阳城,康茂才收到廖永安带队攻打庐江的消息,立即派出哨探,前往庐江盯着廖永安的一举一动。 他必须时刻盯住鲁锦手下各部的动向,才好制定具体行动方案。 而在庐江的廖永安,则是围城鼓噪,让殷从道、张德胜、金朝兴,轮番到城下叫阵,骂的十分难听,就是要逼着城内守军出城来打,其实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当然,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廖永安又派人大肆砍伐木材,一副准备制造攻城器械的样子,实际上则是从巢县找了两个铁匠,去鲁锦所说的罗河寻觅铁矿。 现代人穿越古代,在古代找矿怎么找?地质学那一套重、磁、电、震?还是找个道士,拿个罗盘瞎转悠?都不是! 直接向当地百姓打听啊。 没有人比当地人更清楚他们那有什么特产,尤其是十来岁大,满地乱跑的熊孩子,哪棵树有鸟窝可以掏,哪条河边的鹅卵石好看,哪个山坡适合放牛,他们比谁都清楚 果然,按照鲁锦提供的线索,庐江,罗河,磁铁矿这几个关键词,再加上两个铁匠的经验,古代认为铁矿上面都有红色的铁冒,其实就是氧化铁形成的铁锈层,再加上磁石能吸铁这个特性,想找到就不难了。 跟当地人打听一番,立刻有人透露,北宋曾在庐江开采过矾矿,这是个重要信息。 然后又有当地小孩透露,这里有愚人金,还献宝似的从家里拿出几块鸭蛋大小的标准正方体‘金锭’,放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小孩也知道那不是金子,只是觉得好看拿来当玩具而已。 这又是个好消息。 愚人金不是金子,而是黄铁矿,也叫硫铁矿,这种硫化铁结晶,会形成天然正方体晶体,有金灿灿的金属闪光,绰号愚人金,根本不可能认错。 自然界有很多神奇的东西,比如蜜蜂的蜂巢孔是正六边形的,硫铁矿的晶体也是标准正方体的,密密麻麻的嵌在石头里,就像游戏‘我的世界’一样,全是方块。 这种黄铁矿虽然不能用来炼铁,但是却能用来提炼硫单质。 火药里的硫磺来源算是有了! 木炭可以自己烧,硝石可以用硝田来收集,材料集齐,就差铁管子了。 然后他们又用这个时代珍贵的红和烧鸭,贿赂了一个放牛娃,终于找到了能吸铁的磁石。 不过不是在罗河,而是一条不知名的巢湖支流,旁边有个叫罗家岗的村子,那里就有磁铁矿。 两个铁匠和士卒大喜,慌忙采了几块去找廖永安报捷。 “将军,我们找到铁矿了,果然就在罗河。” 廖永安闻言大喜,伸手接过一块磁石,入手极为沉重,又和自己的腰刀碰了碰,果然有吸引力,他连忙问道,“真有个地方叫罗河?” 铁匠连忙答道,“那河倒是没有名字,不过旁边有个村子叫罗家岗,我们就是在那里发现的磁石。” 廖永安闻言眉头一挑,鲁锦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信誓旦旦的说罗河有大铁矿,还说是从家里的古书上看到的。 可是春秋战国的时候,庐江这里就有个叫罗家岗的村子吗??? 古书怕是假的,你说托梦我都信了。 不过鲁锦说的如今都一一应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简直有如神助! 他当即又问道,“这样一块矿石能炼出多少铁?” “将军,这磁石是铁矿里最好的一种,一斤石头起码能出六两铁。”铁匠立即答道。 廖永安闻言极为开心,一斤十六两,这一斤能出六两,这就是小半斤铁啊。 “给你们两个记一大功,再去把铁矿范围探明,好好干,我去给你们向大帅请功。” “是。” 待两个铁匠离开,又有斥候来报。 “指挥,湖里有两条可疑的小船,这两天一直在我们周围出没。” 廖永安闻言瞬间眉头一皱,当即怒道,“派水师把那些不明船只全都干掉,人抓起来拷问清楚。” “是。” 廖永安知道那肯定是康茂才的眼线,他来庐江就是演戏给康茂才看的,但陆地上伱随便看,水师却不行,因为水师关系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他们还要乘船转移呢。 湖里那些窥伺者也让他很是头痛,因为这种小渔船简直防不胜防。 船本来就不大,几个人抬着就能上岸藏起来,随便找个没人的湖边又能放水里,十分灵活。 巢湖水师虽然掌握着巢湖的控制权,但是这种一两条小船的窥伺他们却拦不住。 果然,巢湖水师几条船包抄过去时,那些小渔船调头就跑,但巢湖水师船多,多方包围之下,对方躲无可躲,干脆跳水潜游,可最后还是被逼的冒泡投降。 康茂才安插在湖里的眼线很快被清除,不过这不重要,无为这边的官军水师压根就没上报,他们收到的命令是确认廖永安部还在不在庐江,知道在就行了,水师损失几个人算什么。 和阳城,康茂才得到无为守军肯定的答复,还是不太放心。 现在巢湖周边的兵力部署,他算是搞清了,但鲁锦在庐州城这个大本营的兵力,他却是毫不知情。 庐州外围巡查严密,官军哨探难以探寻,康茂才这几天只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一支打着一团旗帜的队伍,押送着许多粮草送往梁县,这倒是和之前一样,看样子鲁锦的主力还在庐州,梁县的驻军也没有变化。 这真的只能靠猜,再多的他就真不知道了。 至于鲁锦在六安有多少驻军,那更是两眼一抹黑,从和阳到六安,来回往返一趟上千里,光是骑马跑一趟就要好几天,这怎么打探。 康茂才在府中焦躁的走来走去,如果被鲁锦看见,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差生考试前没把握的样子。 没办法,情报不足就是这样的,做决策只能靠猜,靠赌。 最终康茂才终于下定决心,此战目标,保底要干掉鲁锦一部,如果能阵斩一个反贼头目,那样最好。 比如在朝廷挂了号的廖氏,俞氏,朱亮祖,鲁锦,这些目标只要能杀一个,他就能给朝廷交差。 至于巢县,说实话康茂才并不是特别想要。 因为巢县就是个诱饵,对双方来说都是,谁拿了它,确实可以掌握主动权,但也要做好随时被干的准备。 巢县就是他和鲁锦之间的楚河汉界,谁占了那里,谁就是过河卒,很容易就被吃掉的。 与此同时,庐州城内,张温暂居的左宅之中,张芸绣也是心情激动。 再过几天就要嫁人了,婚服已经缝制好,嫁妆也准备好了,听大哥说是鲁锦让人悄悄送来的,到时抬出去充场面,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口箱子,别弄得太难看。 张芸绣自己也置办了一些被褥之类的东西作为嫁妆。 朱亮祖的老婆还帮她开了面,就是用丝线把脸上的绒毛绞下来,很疼,但可以让面部皮肤更光滑,是古代女子嫁人前必备的一套程序。 张芸绣心里既是欢喜,又有些隐忧,因为张温这两天居然在家里磨刀磨枪,还找她要了菜油,保养铁甲,这显然是要出征的打算。 城北的军营对于庐州普通百姓来说是禁区,可她张芸绣还是能听到一些消息的,比如杨璟的四团就不见了,好像还是大半夜宵禁之后悄悄开走的,已经走了好几天。 自己明明都要和鲁锦结婚了啊,这又是哪里要打仗?这天傍晚,张温从军营回来,张芸绣就来到了他的院子,见张温又在那里蘸着菜油擦拭铁甲,当即问道。 “大哥,咱们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张温闻言一愣,随即装傻笑道,“咱们都是反贼,哪天不是打仗,什么时候打,只看官府什么时候来剿咱们。” 张芸绣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又暗示道,“我今天去接朱彦回来,听杨换说,他哥好像领了啥差事,好几天没回家了。” 嗯,朱彦就是朱寿的弟弟朱四九,鲁锦最近帮他改了大名,总叫数字也不是个事。 张温一听就知道瞒不住了,四团几千号人突然消失,这事能瞒住外人,却瞒不住圣武军体系内的人。 他想了想才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张芸绣见状心里一慌,又问道,“可鲁大哥过两天不就要和我成亲了吗?” 张温当即认真道,“结婚是结婚,六礼都走完了,就差迎亲,只要大帅把你接进门去,你就是大帅明媒正娶的妻子,别的什么都不要问,放心,没事,咱们又不是没打过仗。” 虽然张温没说更多具体的内容,但也相当于摊牌了。 张芸绣点了点头,她清楚即将有大事要发生,现在军队外调,庐州空虚,自己又是大帅的新婚妻子,这个时候最应该帮他稳定将领家属的人心,绝不能自乱阵脚。 ‘别慌,别慌!’ 张芸绣给自己打了打气,决定明天送朱彦上学的时候,去看望一下那些将领的孩子们,督促他们好好学习,再跟孩子家长们聊一聊,一定要安抚住这群人。 庐州元帅府,这里如今也有了喜气的样子,四处挂着红幔,贴着红纸,院子被打扫一新,整个婚礼细节全部由包衡操办。 鲁锦在前衙坐堂,在那里编书,包衡突然找上门来,手里拿着两封信。 “大帅,有密报。” “快拿来我看看。” 鲁锦立刻伸手接过,能走包衡的渠道送来的密报,那就只能是包毓了,打开一看果然。 开头便说,康茂才准备增兵两千,凑足万人去攻打巢县,但他又说康茂才似乎并不执著于巢县,反而多次询问鲁锦包括他手下将领的位置,看似有意像上次伏击赵普胜那样,再斩杀一个头目。 这,增兵两千影响不大,即便康茂才从江南路府武库借调装备,只要不是弄一万甲士过来,他就不怕。 不过估计他也弄不来,朝廷还需要资源对付徐州芝麻李呢,上哪弄一万副铠甲给康茂才。 然后就是康茂才准备动用官军水师,牵制鲁锦的水师。 这个也早就被他预判到了,就像下棋,用自己的车看住对方的炮,虽然自己少了个车用,但对方的炮也别想发挥作用。 用水师看住鲁锦的水师,这就叫兑子,不过鲁锦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份情报,让鲁锦比较诧异的,其实是包毓提出的要求。 说有条件的话,最好给他配个专属的情报小组,方便他获取情报后,及时向外传信,不然只能固定时间传信,太不灵活了。 包毓能自己认识到这点,这让鲁锦很欣慰,看来人的能力果然都是成长起来的,不论是将军还是特务头子。 你看这不就自己悟出情报小组应该怎么架构了吗。 还有一个重要消息是,包毓汇报,和州港那里有一批从江南来的造船工匠,平时负责维护官军水师,同时也为官军水师打造战船,如果大帅有意扩建水师,建议想办法搞搞这些人。 鲁锦瞬间心动,造船工匠啊,有了这批人,他的造船厂就能开起来了,六安背靠大别山,不缺木料,自己就能打造战船,坐断长江天险。 想了想,鲁锦连忙派人给杨璟传信,让他注意这批工匠,哪怕不能全部抓到,也要把那些懂技术有经验的大师傅抓来。 十月初四晚,距离大婚还有两天。 常遇春和李普胜一南一北,已经占好了观战位。 庐州城内,张芸绣坐在房门口,等到晚上十二点,又是城内宵禁的时候。 巢湖水师突然抵达庐州城下,朱寿带着一团悄无声息的登船,乘船机动,走巢湖通往战场。 过了半个小时,张温突然回来了,张芸绣立刻站了起来,把张温吓了一跳。 “妹子?这都子时了,你怎还不去睡?” 张芸绣踟蹰了一下,还是问道,“朱彦不回来了,听说是住在鲁大哥那,是不是朱寿大哥也走了?” 张温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张芸绣突然着急起来,“那大哥怎没跟着去,你不是一团的千户吗?” 她此时心里患得患失,既怕张温走了,后天结婚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又怕张温失去了鲁锦的信任,不被重用,心里纠结不已。 张温突然笑了,在月光中露出两排白牙,“我要送完妹子出嫁再去。” 与此同时,定远城外,郭家大宅。 郭子兴看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没想到当地小有名气的冯国用居然会找上他的门,问他要不要一起造反。 郭子兴顿时又惊又怒。 ‘老子长得就这么像反贼吗?’ 好吧,他真是 最近徐州芝麻李,庐州的鲁锦,一南一北打的这么热闹,造反事业搞得红红火火,郭子兴那颗躁动不已的心,也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也想要造反,不过还在准备阶段。 最近他的确联系了不少人,谁知道是哪个环节泄露了消息,然后被冯国用知道了。 冯氏兄弟他是认识的,这俩人能文能武,本事不小,既然找上门来,那不如. 郭子兴当即说道。 “如今天下大乱,元祚将终,有识之士纷纷起兵反元,我亦有此打算,既然冯兄弟也有此意,何不加入我的麾下? “我郭家有钱有粮,咱们拉起一支人马,打下城池,到时我为元帅,你为副帅,岂不美哉?” “额” 冯国用一阵无语,不是老子来拉你入伙的吗,你怎么还反向招聘起来了 这章4500,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79章 他们会不会换家(求订阅) 第79章 他们会不会换家(求订阅) 鲁锦本意是让李善长去招揽郭子兴的,为什么临时变成了冯国用,主要还是鲁锦疏忽了。 首先李善长就跟郭子兴不熟,虽然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但一个儒生和一个土豪,平时确实没啥交往。 其次,李善长觉得郭子兴不靠谱,他不知道鲁锦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招揽郭子兴,但他想了想,这个事还是不能自己亲自去。 为啥,因为李善长是定远县丞李勖的兄弟,要是由他亲自去招揽郭子兴,这岂不是在告诉郭子兴,定远县丞已经从贼了吗? 鬼知道郭子兴会有什么反应,搞不好提前暴露了,不光他李家有灭门之祸,把定远县献给鲁锦这个事怕是也要黄了。 鲁锦当时只是想改变一下历史轨迹,没思考那么多细节,幸好李善长是个有脑子的,能帮鲁锦查漏补缺。 于是他随机应变了一下,李善长是读书人,冯国用也是读书人,两人之前的确是互相认识,且有交往的,两边相比之下,李善长觉得冯国用更靠谱,所以他先去招揽冯国用。 冯国用虽然没见过鲁锦,但闻名已久,毕竟定远就在庐州旁边,其实他这段时间也在观察鲁锦。 如今又听了李善长的介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尤其是当李善长说出‘韩擒虎’三字,冯国用更加激动。 历史上就是他劝说朱元璋攻打江南,以南京为基业的,没想到鲁锦也想到了韩擒虎的故事,这不是想到一起去了嘛,他瞬间就觉得鲁锦是个有脑子的人,比徐州芝麻李,刘福通那些人靠谱多了,于是当即同意加入。 两人相谈甚欢,果然招揽成功,然后他再让冯国用去招揽郭子兴,这样就不会跟他李家扯上关系了。 倒不是李善长多怕死,主要是不想暴露县丞已经投贼的消息,不然再打定远就没那么容易了。 冯国用这次也是先来试探一下郭子兴,也没想着能一次成功,但对方居然反过来招揽自己,也是够搞笑的。 他额了一声,犹豫了下才反问道。 “郭公可知徐州芝麻李已打到了何处?庐州鲁大帅又离定远还有多远? “若我与郭公共同举事,定然不能一蹴而就,顶多不过几千兵力,而我们能打的城池却只有定远,濠州,滁州,三选其一而已。 “可只占一城,到时庐州的鲁帅和徐州的芝麻李打过来了又怎办?难道我们可以抗衡?到时也不过是选一个投效而已,如此一来,还不如我们自己先选投谁。 “郭公以为然否?” 额,郭子兴也就是一时口嗨,压根没想那么多,当然,他肯定是有野心想要自己当元帅的,什么是乱世,那就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 不过如今听冯国用这么一说,好像现在的形势确实挺严峻的。 入他娘,这是动手晚了啊,等他想起事的时候,人家都把周围地盘占的差不多了。 可你要问郭子兴,敢不敢当出头鸟,跟刘福通一拨起义,那他是绝对没那个胆子的。 于是郭子兴顿时拉住冯国用的手,“贤弟此言有理,那你这次来的意思是?” 冯国用这才道,“我此次来,就是想问问郭公,愿不愿与我一起投奔庐州的鲁大帅,若你我能一同前往,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郭子兴闻言又皱起眉,造反杀头的买卖,如果不是刀架在脖子上,自然没那么痛快,就算是找人投奔,那也得好好选选,于是他又不解道。 “如今明明是徐州势大,兵力更盛,攻占的州县也有十余处,为何贤弟反而要投靠那只有四座城池的庐州呢?” 冯国用一阵无语,感情这土豪郭子兴是啥也不懂,他只能再次解释道。 “郭公可知地理,如今芝麻李占据大片州县,阻断漕运,浙东王方国珍又阻断了海运,大都的权贵们可都饿着肚子呢,伱觉得官府的大军会先去打谁?” 郭子兴仍然争辩道,“可徐州兵多啊,朝廷不是也派什么禁军去打刘福通了吗,不是一样没打过,贤弟为何如此看衰徐州。” 冯国用又道,“郭公觉得,那徐州八壮士,一夜暴兵十余万,他们来得及熟悉手下将领吗?一夜之间能写好十万士卒的名册吗? “若不能,那岂不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这样的军队,纯粹就是乌合之众,朝廷若真派一员知兵的大将,领数万甲士而来,郭公觉得徐州能挡得住?” 郭子兴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站起身在房中走来走去,半晌又说道。 “贤弟此言的确有理,但为何你就如此看好庐州呢,实在令郭某不解。” 冯国用知道这是郭子兴怀疑他的用意了,于是也站起来说道。 “郭公此言谬矣,并非在下有多看好庐州,而是为了你我考虑啊!” 郭子兴闻言一愣,“此话怎讲?” “郭公想想,那徐州如今兵多将广,攻占城池十余座,定然骄纵的很,你我就算投过去,又岂被人家放在眼里? “又如何争得过那些先投的兵将,即便将来徐州能成事,我们也是后进末流,撑死了能得个伯爵就算祖坟冒烟了。 “而庐州兵不过三四万,城不过四座,你我若是能募兵数千投奔,那又不同,起码也能排进前十。 “庐州虽扩军缓慢,但有条不紊,兵将相合,至今未尝一败,若庐州将来成了事,你我虽不是元从之臣,那也能算肱骨,捞个公侯之爵亦非不能。 “这先来后到,孰亲孰远的道理,郭公岂能不知?” 对啊! 郭子兴听的眼前一亮,这句话总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既然环境不允许他当草头王,那还不如实际点,一边是公侯,一边是伯,自己选哪个,那还用问吗? 随即他又道,“贤弟真大才也,一番肺腑之言,令吾茅塞顿开,只是某也不知那鲁大帅是甚规矩,他手下又有几员大将,咱们投过去又能给个什么官职,若能开始就定下来,为了将来这公侯之爵,咱也好给他卖命啊。” 见郭子兴终于开了窍,冯国用这才笑着将鲁锦那边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鲁锦还很年轻,才二十三,听说还是公输氏嫡传之后,家传兵法甚多,这才带着巢湖水师一直打胜仗,而且最近刚好要娶妻。 至于鲁锦手下,听说现在有五六员领军大将,他们现在投过去,怎么也能混到前十,就算到不了公,也是侯里的前排。 当然,你想直接过去就当大官,那你得自己带着兵去投才行,否则你寸功未立,凭什么给你封官,就算鲁锦肯给,他手下那些将领也不服气啊。 听完鲁锦那边的大致情况,郭子兴顿时懊恼不已,可惜了啊,要是早一个月去投,到时候把亲女儿嫁过去,若将来成事,那女儿岂不成了皇后,自己就成国丈了啊。 太可惜了! 当然,就算他提前投了鲁锦,也绝不会把马秀英嫁给鲁锦当正妻的,郭子兴又不是傻子,这种攀高枝的事,有亲女儿不去联姻,谁会用养女联姻啊。 历史上他把马秀英嫁给朱元璋,不过是当个工具,朱元璋什么身份,一个要饭的和尚而已,那是自己的手下,用得着拿亲女儿去拉拢? 后来郭子兴的亲女儿嫁给朱元璋,那也是郭子兴死了之后的事。 嫁养女给朱元璋,那是拉拢手下,若是为了向上攀附统帅,这样的好事能轮的上养女马秀英? 那也太高看郭子兴了。 你先问问她,姓马还是姓郭?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把女儿嫁过去做妾也能接受,妾也要看是谁的妾,皇帝的妾那能叫妾吗?那叫妃!那也是贵人,生出来的儿子是可以封王的! 而且鲁锦这才刚结婚,还没有子嗣,若是正妻一直生不出嫡子 啧啧,郭子兴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有个亲闺女就是好啊,这关键时刻不就能用上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道。 “贤弟,若你我领兵数千去投,那鲁大帅真能给咱们大官做吗?” 冯国用闻言又是一阵无语,这郭子兴也太功利了,你这还寸功未立呢,就开始想大官了,不过他也没打算能一次说成此事,于是当即说道。 “郭公若还有犹豫,那不如小弟我先去探探口风,若鲁帅亲口允诺,你我再过去如何? “不过我倒是觉得郭公是多虑了,主君若不能赏罚分明,又怎么能服众呢?只要你我立下功勋,又岂会担心没有官位?” 郭子兴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他听出来冯国用这是在暗讽他小心眼了,不过脸又不能当饭吃,他还是坚定道,“这种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那就劳烦贤弟先去探探路吧。” 冯国用也只能点点头,事情谈到这个份上,其实差不多就算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和鲁锦那边对接投过去的待遇问题了,这都是小事。 毕竟李善长来之前,鲁锦就已经许诺过。 从郭子兴家离开,冯国用又找到了李善长,向他复命。 “百室兄,那我们可要现在动身,前往庐州?” 李善长站起身来捋着胡子,算算日子道,“此时动身,怕是赶不上了。” 冯国用不解,“百室兄是说,大帅的婚事?” 李善长模棱两可道,“算是吧,不过现在动身也可,或许正好能听到好消息呢。” 冯国用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跟随李善长再次前往庐州。 至正十一年,十月初六,宜嫁娶。 终于到了鲁锦大婚的日子,一整个白天,鲁锦都在调教迎亲的乐队。 这帮乐队还是包衡找来的,当他把人领过来的时候,顿时让鲁锦灵感爆发。 不是说要编军歌吗,正好又有乐队,弄个军乐团岂不美哉。 鲁锦当即就想试试,于是找了首后世的古风名曲,先让他们练练手,曲名‘孤灯伴佳人’,这是电视剧康熙王朝里,皇帝大婚时吹的那个曲子,十分欢快喜庆。 他把一群乐工叫到中堂,然后隔着一道屏风,用手机放音乐给他们听,果然有开窍的,听了几遍就能演奏个差不多,鲁锦当即让这人带队练习,今天老子结婚就吹这个。 到了傍晚吉时,这帮人也练的差不多了,鲁锦这才换好一身大红喜袍,头戴进贤冠,冠上还簪着,骑着那匹瑶光神驹,身后跟着乐队和一顶空轿子,一路吹吹打打的往张温家而去。 与此同时。 和阳城方向,大量的军队也从城中开出,整好行军队列后,在康茂才的带领下迅速向巢县进发。 常遇春看着那上万人的行军队列从官道路过,顿时笑得更加鸡贼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那鲁大帅藏了上万大军,到了和州眼皮子底下,然后这和州的淮西宣慰使,又带着上万大军去打巢县。 “你说他们不会互相攻占了对方的城池,然后来个换家吧?” “这我怎么知道,遇春哥,我们还是走吧,人家几万人打仗,我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别到时候殃及池鱼,几支流失就能要了我们的小命。”蓝荣再次劝道。 “不,我还要再看看,多有意思啊,走,咱们跟上。” 哦,第三章赶上了,今天一万三千字,尽力了 (本章完) 第80章 孤灯伴佳人(求订阅) 第80章 孤灯伴佳人(求订阅) 按道理来讲,鲁锦结婚,应该是出城接亲,因为张温是有家的,他家住在肥东乡下村庄张家洼。 但距离太远耽误事,出城迎亲又不安全,所以干脆就布置在现在的住处,也就是原先的左宅了。 两边家里都挺惨,鲁锦这边孤家寡人一个,张温那边也没了父母,就剩兄妹俩。 按规矩,鲁锦得祭拜了祖宗和父母再去迎亲,那他只能祭牌位了,为此他还特意请教了包衡,牌位上该写什么. 中国的祖宗排序只有九代祖先,九代子孙,加起来是‘祖宗十八代’,最高只到鼻祖,可鼻祖也才九代啊。 他自认公输般为祖先,这都和孔子、墨子一个时期的人物了,孔家传到现在都几十代了,他们在拜什么? 结果包衡说,孔家拜的是历代皇帝赐予的封号,比如现在拜的就是鞑子封的‘文宣王’。 行吧,人家拜的是王,如果鲁锦将来当了皇帝,那肯定是要给父亲,祖父追封先帝的,古代都这么搞,那公输般应该是什么封号? 他暂时还没想好,于是就按民间传统,让人做了个‘圣祖公输般之灵位’的灵牌,古代民间百姓也大量祭祀鲁班,比如各种匠人,甚至连戏班子都拜鲁班,但他们一般把鲁班尊为祖师。 以公输秘典的含金量,开创一个科学体系的存在,称一声圣祖不过分吧? 简单祭拜一番,鲁锦身着大红婚袍,骑着瑶光前去迎亲。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张温住处,张芸绣也在祭拜祖宗,然后又拜了兄长。 张温见状,心情十分复杂,既是高兴,又有些心里空落落的不舍,但还是瞅了眼手里藏得小纸条说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往之汝家,必敬必戒,谨守从德,勿羞父母。” 张芸绣连忙拜道,“女儿谨遵父兄教诲。” 接下来便是出门了,两人之前见过面,干脆也没盖盖头,主要挑盖头这个礼,得有男方的女亲戚,还得家庭美满,父母双全之人才能挑盖头,鲁锦上哪找这么个女亲戚去。 于是张芸绣直接打个扇子遮面,就上了轿子。 鲁锦骑马在前,后面跟着轿,再后面是十几担嫁妆,几口箱子还有新被,倒也不算寒酸。 沿途许多百姓纷纷站在路边恭贺,鲁锦则是朝着他们抱拳回礼。 回到府衙,没有父母,那干脆不拜,拜天地高堂那玩意本来就是俗礼,至少在元朝,还没形成正式规范,并不被儒家认可。 接张芸绣下了轿,等进了堂内,鲁锦把她手中的扇子接过,虽然两人之前见过,但结婚毕竟不同,这妹子竟然还脸红害羞起来,看了鲁锦一眼,慌忙低头。 包衡作为司仪在旁边笑着高喊道,“夫妻同牢。” 于是鲁锦又带着张芸绣,小两口一块祭拜公输祖先,侍卫送来一只蒸羊羔作为祭品,两人祭拜完后,各自吃了一口。 包衡又喊道,“夫妻同鬓,永结同心!” 包衡的老婆许氏,还有朱亮祖的老婆一起上来,在鲁锦和张芸绣的头上各剪一缕头发,用红绳系在一起,这便是‘结发夫妻’,是只有正妻才有的待遇,妾室是没这套流程的。 行完结发礼,包衡又喊道,“饮合卺酒!” 又有人端来两盏大木杯,鲁锦和张芸绣各自端起一盏,对视一眼,然后以酒漱口,再把杯子交给礼官,掷于床下,男方的杯子倒扣着,女方的杯子口朝上,这叫男上女下呸,不是,是天覆地载,阴阳和合。 合卺酒就是后来的交杯酒,唐朝的时候是用个葫芦劈成两个瓢,男女各执一半以酒漱口,然后再把两个瓢合成葫芦,用红绳绑好,意为永不分开。 后来到了宋朝变成两个大木杯,漱口之后扔到床底下,也不知道都是谁想出来的。 祭拜完祖宗,行了结发礼,合卺礼,这婚礼就算是成了。 包衡又喊道,“飨送者!” 这就是宴宾客了,让新娘子在房里坐好,鲁锦来到府衙前院,来送礼的宾客并不多,除了圣武军体系内的军官将领之外,只有几个小吏还有城中一些富商,尤以范氏,何氏,胡氏,还有秦氏这几个粮商为主。 其中秦氏最有意思,之前就说过,庐州秦氏是巢县秦氏的分支,秦理那边才是诗书传家的主宗,现在主宗都向鲁锦投效了,尤其是秦理还成了六安的县令,这分家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这次鲁锦结婚,庐州秦氏家主秦学思,特意备了厚礼,粮食一千石,布五百匹,又送了十坛好酒,两头肥猪,想巴结鲁锦讨个小官当。 院子里摆了三桌,俞通源给鲁锦斟酒,他举起来对众宾客说道。 “今日大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海涵,我在这里先敬大家,诸位,饮盛!” “好说好说。” “祝大帅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饮盛!” 见众人一饮而尽,鲁锦又倒满一杯,来到俞廷玉这桌,对着留守庐州的诸将小声说道,“俞老哥,你少喝点,庐州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给咱看好家,通源,替我招呼好客人,也给伱爹挡挡酒。” “大帅放心就是,我保证不耽误正事。” “好嘞,鲁大哥就放心吧。” 父子二人端起酒跟鲁锦喝了一个。 再来到外人宾客这桌,鲁锦把包衡叫了过来,“包衡,替我招待好客人,我今日大婚,就不多陪诸位了,只能让文书来招待诸位,可千万莫怪。” “哈哈哈哈,祝大帅早生贵子。”何宏祖、范贲之流都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对鲁锦祝福一番,也跟着一饮而尽。 秦学思也举着杯子欲言又止,鲁锦见状说道。 “秦先生之意我已知晓,你的事过几日再说,我另有安排。” 秦学思激动不已,连忙举杯道,“多谢大帅,在下敬大帅一杯。” “饮盛!” 等每桌都敬完一杯,鲁锦已经瞟见站在门口的张温,张温身披铁甲,手持铁枪,在门外静静侍立,鲁锦对他点了点头,随即也回到了后院。 一进后堂,鲁破军和杨换就围了上来,两个半大孩子开始给鲁锦换衣服,脱去婚服,披挂铁甲,张芸绣这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鲁锦挥挥手将两个孩子赶走。 于是换成张芸绣默默的为他披甲。 “铁甲森冷,如今已是深秋,夜间寒凉,我前几日又为鲁大哥缝了件新衣,你再多穿一件吧。” “好。” 于是张芸绣又在他铁甲外面罩了身红色长袍,特意将右边袖子掖起来,做文武袖打扮。 铁甲外面罩文武袖红袍,更显的鲁锦英姿勃发。 张芸绣痴痴的看着他,眼中逐渐渗出亮晶晶的泪珠。 “鲁大哥” 鲁锦一把将妻子拥进怀里,笑问道,“叫我什么?” “.夫君。”张芸绣羞怯的埋首在他怀中。 “娘子可还记得,那日你我初见时,你兄长说了什么?” “嗯,记得。” “哈哈,锦绣河山,看来你我真是有缘,那为夫这便就去打江山了,你可得等我回来,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麒麟儿呢。” “嗯,我等着夫君凯旋。” 张芸绣抬起头来,铁甲将她的小脸贴的冰凉,两人对视一眼,深深一吻。 等再分开时,鲁锦拿出一把车钥匙和背包,“这是后院我那辆车的钥匙,你替我保管,还有这个包袱里的东西,绝不许交给他人触碰,你也最好不要打开,想看里面的东西,等我回来教你。 “看好咱们的家,我不在城中之时,你就是当家主母,拿出主母的气势来,文事可以问包衡,武事就问俞廷玉俞指挥。 “看好诸将那些孩子,还有我书房那些书稿,你可以随便看。” 张芸绣不住点头,“妾身谨记。” “那我可就走了。”鲁锦松开怀抱,捧着她的小脸。 张芸绣坚强地点点头,又嘱咐道,“夫君是主帅,不可弄险,让那些将军去冲杀便是。” “放心吧。”鲁锦揉揉她的脸,没再说什么,转身出门而去。 他可不会立什么打完仗回来结婚的flag,必须结完婚再走。 出了后宅,杨换连忙递上头盔,还有鲁锦的方天画戟,鲁破军已经牵来了鲁锦的瑶光宝马。 从后门出去,张温已经等在了那,鲁锦对他点点头,“上船,从西门走,不要惹人注意。” “是。” 庐州西门外的淝河上,一艘大船早已等候多时,鲁锦带领一票侍卫登船,立刻下达命令,“去巢县!” 府衙后宅里,将车钥匙和背包收好,张芸绣又帮鲁锦整理书稿,其中一本3.0版本的《公输子》就摆在那里,翻开封面,里面是一篇序言。 ‘入公输门下,习科学之道,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穷天地变化之道,格万物自然之理,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 ‘墨者视我如仙神,腐儒视我为妖鬼,非怀天下之广,难窥经世之才,管中窥豹,只得一斑,一斑得利,则富可敌国,万民得养,九州可平.’ 房中烛光摇曳,张芸绣看着那些书稿,心中崇拜万分,她的夫君绝非寻常之人。 今天还有两章 (本章完) 第81章 火烧连营(求订阅) 第81章 火烧连营(求订阅) 和阳城外,康茂才的一万主力,外加五千民夫,全军整装待发之际,包毓出城相送。 “使君千万注意,那庐州与巢县有水道相连,敌军援兵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使君不可不察!” 康茂才却笑道,“我晌午便已派人传令无为水师,让他们从濡须水佯攻巢湖,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 “有无为水师牵制,巢湖水师主力又一分为三,一分在巢县,一分在庐江,一分在濡须水,就算那鲁锦手里还有船,也不能立刻运来援军了。” 包毓见他这么有自信,当即又提醒道,“那攻打庐江的廖永安部可还在?” 康茂才立刻点点头,“刚刚还传来消息,说廖贼还在庐江继续围城,今日晌午还跟庐江守将打了一场,他也没那么快回来。” 顿了下他又说道。 “巢县距和阳近,而距庐州远,如今巢县只有一部水师在守城,我只需围城不打,等庐州来援。 “那鲁锦若敢派军驰援,就算是急行军,也得跑上两天,而我以逸待劳,则可寻机歼灭其一部,只要能斩其部将,就能携大胜之威,持贼首攻巢县,巢县守军倒是军心动摇,或逃或守,我都能一鼓而下。” 康茂才一副十分自信的样子,就差喊一句‘优势在我’了。 包毓见状笑了笑,当即拱手道,“使君所言极是,那我就预祝主公阵斩贼将首级,凯旋而归!” 康茂才闻言一愣,包毓这是在叫他主公? 难道是这书生见自己即将取得大胜,日后前途不可估量,这是公然对他效忠了? 康茂才心中欢喜,他这阵子养伤期间,包毓可没少给他帮忙,打仗也都是包毓在出主意,若真能得包毓全力相助,那今后还真是个助力。 他当即说道。 “这阵子多亏毓秀帮我处理军政杂事,如今我出征在即,这和阳城我可就交给你了。” 康茂才对着包毓拱手回礼,又突然喊道,“白广泰!” “末将在。” 包毓身后突然站出一员武将,此人就是驻扎在和州港的江防水师主将,如今康茂才倾尽全力出征,就把白广泰调来和阳守城。 康茂才又安排道,“你不熟悉城防,我出征不在期间,你要多听毓秀先生的建议,一切听他安排,把和阳给我守好。” “是,末将遵命。” 白广泰当即抱拳领命。 包毓见状也再次拱手道,“使君放心,我定为主公看好和阳城。” 包毓这两声主公叫的,让康茂才心中欢喜,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包毓在向自己表忠心。 这时康茂才又注意到包毓身边有个青年,一副儒生打扮,很是面生,当即又问道,“先生身边这位是?” 包毓一愣,看向身边之人,顿时反应过来,立刻介绍道。 “哦,使君容禀,此乃我在安丰的表弟,名叫曹良臣,他前阵子去庐州寻我,结果发现庐州已被反贼所据,又多方打听,得知我如今在使君府中做事,便来向我投奔。 “我前日考校一番,其学识尚可,正准备等使君此战回来再向使君推荐,或可在府中做一吏员。” “哈哈哈哈。”康茂才顿时大笑道。 “毓秀所荐之才,又岂会只是尚可,且等我凯旋,伱这表弟定有安排。” 曹良臣闻言大喜,连忙上前拱手作揖,“多谢使君提携。” “好了,你们且替我看好城池,我过几日便归。” 待康茂才走后,曹良臣才回到包毓身边,小声道,“隋先生可以啊,居然被康茂才如此看重,竟连城防都交予你处置。” 包毓顿时严肃道,“曹千户说话小心些,让别人听了去,小心你我性命不保。” 曹良臣一副儒生打扮,对着包毓连忙作揖,故意大声道,“多谢兄长为我举荐。” 包毓无奈道,“行了行了,别演了,你到底带了多少人进城?” 曹良臣立刻正经道,“有隋先生帮忙放行,咱已经扮成造房的工匠,混进城中两百人了,只是城门检查严格,咱没带进来兵器。” 包毓闻言立刻道,“这好办,城中武库还有些兵器,到时我给你写个条子,你拿着我腰牌去武库中领取就是。” 曹良臣听的目瞪口呆,心中叹服不已,没想到鲁锦居然派了个细作过来,还混到了如此高的位置,空手混进城,居然还能搞来元廷武库的武器装备,这是什么待遇? 等包毓跟白广泰回城,曹良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白广泰见他跟过来,还向他拱手道,“隋先生和曹先生都是大帅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后还望两位先生多多提携照顾。” 曹良臣连忙回礼道,“白将军过谦了,我也不过是在表兄手下讨口饭吃,以后咱们互相提携。” 一行人回了和阳城。 康茂才那边走在去往巢县的路上,大军刚刚开出没多远,康茂才就把手下的骑兵将领卢昌义叫了过来。 令其率轻骑五百先去巢县哨探,把巢县看死,再分一部分人向西哨探,时刻盯着庐州方向有无援军,若有异动,立刻来报。“是。”卢昌义立刻领命而去。 康茂才手中陆军和水师不少,骑兵是真不多,只有这五百骑兵能集中使用,其他也有些马匹,但都分散在各军中。 等骑兵哨探先行离开,康茂才又叫来身边的步兵将领李隽。 向其问道,“无为水寨和庐江那边可有消息?” 李隽立刻回道,“回大帅,下午又来报过一次,庐江廖贼所部依然在围城,一切正常,无为水师那边也已收到命令,正在准备佯攻,现在恐怕已经打起来了吧。” 康茂才这才放心德点点头,这个时间,就算廖永安收到消息,再想回来也来不及了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下午通报的这次情报,到底是谁给他送的消息 就在初六这天下午,四匹快马从庐江县疯狂往无为方向跑,他们都是康茂才派去,盯着廖永安部动作的哨探。 今天晌午,廖永安在城下叫骂几天,庐江守将终于忍不住了,一个驻军百户小将出城单挑,结果被金朝兴阵斩于城下,守军震怖,更加不敢出城迎战,只敢缩在城中不出。 然后廖永安下午照例撤军回营,围城这几天,每天下午他都要回营休息一番,毕竟围城也不能一直就在城下干站着。 守军都习惯了,并没发现异常,康茂才的哨探也是如此,可过了两个时辰,营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哨探就起疑了。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查看一番,营中虽然依旧旗帜翻飞,可人却没有一个,这他妈哪是什么军营,人家早就人去楼空了。 再去巢湖边一看,巢湖水师的船也没了,廖永安和三团几千人,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来了个金蝉脱壳。 如此重要的军情,哨探不敢耽搁,连忙跑去无为报信,结果半路就遭到截杀,看来对方早有预谋,还在这里安排了骑兵拦截。 十几个哨探如今只剩四人,身后还有二十多个红巾骑兵追杀他们,负责劫杀他们的,正是华高手下的枪小将李旺。 李旺不仅枪厉害,骑射也算不错,信马由缰跟在官军哨探身后,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又一名骑哨落地,随即便被跟上的红巾骑兵补刀杀死。 李旺打马狂追,一直追出二十多里,终于将十几名骑哨全部劫杀,然后他又派手下骑兵换上对方的衣服和马匹,旗帜和腰牌,跑去无为传信,跟他们说廖永安部依然在围城. 所以刚刚康茂才最后收到的一次消息,肯定是李旺给他送的假消息。 廖永安的三团下午就已经从庐江消失,以水师的机动速度,如今半天过去,鬼知道他的三团到了何处. 无为水寨那边,倒是正常收到了康茂才的命令,水寨主将邬向荣立刻发兵,集结大小船只两百余,逆流向巢湖口杀去。 当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他们由东向西而去,太阳西照之下,濡须水上波光粼粼,根本看不清水下有什么。 巢湖口又是重要的水上关卡,巢湖水师在这里也设有水寨,还有小船每日在濡须水上游巡逻。 官军水师一上来,巡逻的小船立刻跟他们打了起来,还有人去巢湖报信。 邬向荣也不拦着,他要的就是佯攻,就是为了把巢湖水师吸引过来,来的越多越好,因此根本不阻拦那些巢湖哨船。 两边就这么慢悠悠的打着,巢湖哨船边打边向巢湖撤退。 两边的哨船都是吃水很浅的小船,一路打到了巢湖口,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邬向荣率领的官军水师大舰跟上来,咣当一声就撞在了水中的七星桩上,一条大船居然搁浅了,被木桩顶在水中进退不得,整个船队都被迫停了下来 邬向荣直到这时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水中设暗桩,这是内河水战中很常见的,封锁航道的方法,巢湖水师设了暗桩阻挡他们进攻,邬向荣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觉得震惊。 反而对巢湖水师蔑视道,“听说他们有上千条船,又占据上游,如此优势之下,居然还自封航道,简直胆小如鼠,可笑,可笑,看来巢湖水师也不过如此。” 本来嘛,这种设暗桩,断航道的法子,就是弱势一方用来自守的玩意,巢湖水师对无为水寨偏师明明有优势,还搞这一出,确实是有些胆小了。 然而却有一名官军水手发现了不对劲,指着濡须水北岸大声喊道。 “将军且看北岸,那是什么?” 邬向荣闻言看去,发现北岸有一处河堤隆起,像是个小山坡,山坡一头插入水中,方向正对着他们船队的位置。 如果只是个天然形成的小山坡,那也没什么,然而这片山坡上,似乎被人改造过,坡上纵向架设了许多竹竿,顺着斜坡一根根排下来,一直插入河中。 如果邬向荣见过什么是传送轨道,或者铁路的话,肯定会认出来,这应该是滑轨一类的装置。 正当此时,北岸那块高地上,突然浓烟大作,燃起熊熊大火,一条条载满柴草,燃起大火的小船,被人从坡顶推了下去。 火船顺着那些竹竿铺成的轨道,以极快的速度向濡须水中被七星桩卡住,堵成一堆的官军水师冲了过去。 如此情景,看的官军水师目眦欲裂,邬向荣更是大喊道,“不好,巢湖贼有埋伏,快撤!” 然而水师又不是步兵,更不是骑兵,哪是那么好撤的,本来濡须水就不算多宽,如今他们这些大船被卡在一起,想调头都难,等他们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火船一艘艘的从岸边山坡冲入官军水师之中。 如今正值深秋,刮得是西北风,尤其这里又是巢湖,那是能在内陆看到‘海浪’的地方,有巨大面积的水体蒸发效应,平时这里就经常有风。 现在火船正好从他们前面迎风而来,熊熊大火借着风势,很快引燃了一些官军水师的船帆,船帆一着火,又将船楼和船篷引燃,很快整个上层建筑都跟着烧了起来。 还有一章,熬夜也码出来 (本章完) 第82章 他在准备什么?(求订阅) 第82章 他在准备什么?(求订阅) 不是很大的西北风,卷着熊熊烈火不住的舔舐着官军水师。 风借火势,火助风生,热浪蔓延,吓得水师官兵根本不敢待在船上,有人身上也燃着火,纷纷惨嚎着跳入水中。 还有些下游的船只,虽然暂时没有被火势蔓延,但也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睛。 “咳咳咳咳,这烟有毒,快撤,我们中计了,前面有埋伏,快让后面的船调头!” 幸好邬向荣的坐舰不在前排,否则这会早该被点燃了,但是浓烟仍然熏得他们难受,呼吸困难,眼睛生疼,嗓子也火辣辣的痛。 前几天廖永安在庐江发现了硫铁矿,这玩意可以用来提炼硫磺,放在火里烧灼,就能释放大量带有臭味的二氧化硫气体,吸入肺中,或者和眼球表面的水份一结合,就能合成稀硫酸,对眼球和呼吸道有强烈的刺激作用。 如果把这些烟雾通过管道冷凝收集,蒸发凝固后,就是硫磺,中国火山很少,天然硫矿也比较稀缺,古代就是用这种方法,拿硫铁矿生产硫磺的。 廖永安虽然不懂其中的化学原理,但他却知道硫磺是极好的纵火物。 硫磺非常易燃,水战纵火的时候,这玩意比油脂还厉害,关键是有毒烟的效果加成,当时就让士卒采集了一批,反正演戏闲着也是闲着,听说鲁锦要火烧濡须水,立刻就让人送了过来。 把硫铁矿砸碎填在柴火船里,那杀伤力直接翻倍,熊熊大火,伴着滚滚黄烟,堪称原始版的生化武器。 “咳咳咳咳,将军,撤不掉了,咳咳,你看后面!” 邬向荣闻言眯着眼向下游看去,只见岸边又有人突然冒出来,以红巾遮面,当口罩用,抬着小船就往水里冲,上面也装满了柴草和油脂。 那些巢湖水师的士卒,先将柴火船划到河中间,再抛下石头做的简易船锚,以免船只飘走,然后再将船上的柴草点燃,就跳入水中游回岸上。 几条慌不择路的官军船只,在向下游撤退时不小心撞到那些小火船,当即也被引燃。 这下好了,上游下游都是火,岸上又有敌军守着,这不纯纯的死地。 “跳船,往南岸游。” “不行啊将军,南岸是下风口,游过去也是挨熏。”船上的副将当即说道。 “咳咳咳,放屁,北岸还有敌军呢,去北边不是送人头吗?” 邬向荣当即脱下铠甲,一个猛子就跳进水里,率先向南岸游去。 这下也不用他指挥了,水师官兵纷纷跳水自救,向南岸游去。 北岸这边,负责指挥放火的就是华高,此时他站在上风口,根本不怕烟熏,还在指挥弓手,朝着那些赖在船上负隅顽抗的水师官兵放箭。 而在濡须水的南岸,李旺在执行完截杀哨探的任务后,也跑过来参加这次的围歼战,于是水师官兵刚刚爬上岸,就见李旺带着三十多骑轻骑冲杀过来,沿着河岸来回骑砍冲杀,直把官军水师杀的哭爹喊娘。 好多人跳水爬上岸时,手里连兵器都没有,这还怎么打,当即就有人跪地乞降。 而官军水师中一些吃水浅的小船,他们倒是没被暗桩卡住,跑到了更上游的上风口,可他们处境更加艰难。 身后是燃起熊熊大火的水师主力,前方又是俞通海统御的两百多条大小船只。 这怎么打的过?官军那些小船一看这情况,干脆直接投降了 不到一个时辰,十月初六傍晚五点左右,被康茂才寄予厚望,希望拖住巢湖水师的无为县官军水师,全军覆没。 此战,濡须水这个边缘战场率先开张,俞通海和华高两人俘获官军水师3000余人,生俘敌将邬向荣,缴获六丈以上的大船43条,四丈以下的小船76条,大获全胜! 康茂才的计划完全落空,巢湖水师没有被他牵制住,廖永安的三团主力也被看丢了。 他的炮没有看住鲁锦的车,那鲁锦的车就能腾出手来大杀四方了! 十月初六,晚五点半,天色将黑之际,就在濡须水那边还在收押俘虏的时候,康茂才派出的骑兵先锋,也终于赶到了巢县城外。 几个正欲回城的百姓被追上当场杀死,城头守军见状,立刻拉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关闭城门,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 卢昌义纵马来到城外,耀武扬威,扯着脖子高声喊着。 “城里的红巾反贼听着,我家淮西宣慰使康大帅,率六万大军前来征讨,让那姓鲁的赶紧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城里的贼将也听着,早早投降还有活命的机会,若能杀死其他贼首,朝廷还能招安封赏大官,你们可要把握机会,不要不识时务! “你们造反就能打赢朝廷的大军吗?不如见好就收!杀死贼首.” “放箭!” 还不待卢昌义说完,城头上的廖永坚就命人放箭射向这货。 卢昌义早就防着城上射箭呢,一看有箭矢飞来,当即就向外围跑去。 廖永坚举起望远镜观察一番,发现有数百骑往来呼啸,这一看就是康茂才的骑兵主力了,当即高兴道,“那康茂才果然趁着大帅结婚之日来了!” 殷从道也出现在城头,闻言忍不住笑道,“大帅精于庙算,又料事如神,还好让我们早早做了准备,谅他康茂才也想不到,我们会从庐江县杀个回马枪。” 赵仲中刚才也听到了那卢昌义的喊话,顿时不屑道。 “他康茂才能拿出六千人的战兵就不错了,居然号称六万,好大的口气,可真给自己长脸,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们。 “如今我们城里就有上万大军,外围还有大帅的援军,起码是他康茂才的两倍兵力,他若真敢来,我看他这次怎么死!” 水师如今一分为二,廖永坚带着赵仲中驻守巢县,手中有三千水师士卒,俞通海和华高带着另一半水师,去围歼濡须水的官军水师了,因此城中水师将领只有他们两个。 叶升闻言突然对诸将提醒道,“大帅那边有情报,说康茂才增兵到了一万,还有五千民夫,此次出兵有一万五千人,这都是三天前的消息了。 “不过一万五千人,其中只一万战兵,他敢号称六万,还是太过虚张声势了些。” 廖永坚闻言说道,“若真如此,就算大帅不来,也没有其他援军,我们这仗也能打赢,哪怕不能全歼康茂才全师,也至少能吃掉他一半!” 如今的巢县城内,不光有水师三千人,廖永安的三团主力也从庐江调回,朱寿的一团前一天就坐船来了,早就藏在城中。两个团的主力就有8500人,还有叶升和郑用的1700骑兵,小小的巢县,合计汇聚了一万三千多的战兵,单比战兵依然比康茂才多,而且他们还有城池可以据守,不怪廖永坚有如此自信。 然而廖永安却说,“还是等大帅来的好,大帅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打下康茂才主力,连同和阳城一起拿下,不然让他跑掉一半,再从江左调兵过来,那我们这一仗不就白打了,互相耗下去得耗到什么时候。” 廖永坚点点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想的只是巢县能不能守住,能吃掉康茂才多少兵,而鲁锦要看全局,一个康茂才不算啥,能不能拿下和阳,打掉江左元军在江右的桥头堡,才是战役目标。 不过他还是叹道,“就是这日子选的,岂不耽误了大帅成亲,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在迎亲吧,大帅什么时候能到。” 朱寿看了看天色,“应该快来了!” 果然,这话说完不到两个时辰,大概晚上八点的时候,康茂才的主力还未到,鲁锦的船就从巢湖来了,一群将领簇拥着他,从巢湖南边的水门进了城。 鲁锦当即说道。 “不要都在这站着,城防交由永坚兄的水师来守,永坚兄前半夜,赵仲中后半夜,其他各部赶紧去让士卒休息,养精蓄锐,伙兵准备饭食,明天天一亮就要让士卒吃上热饭。 “康茂才来的没那么快,他想要以逸待劳,围点打援,我就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以逸待劳。” “是!” 诸将一看鲁锦如此放松,敌人大军压境,居然还催着他们去睡觉,顿时心里就放松不少,对明天的战事也有了底气。 鲁锦也来到巢县府衙中枕戈待旦,裹甲而眠,闭着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各处的安排,发现没有问题后,这才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翌日清晨四点多,天蒙蒙亮时,朱寿立刻来报。 “大帅,刚刚水师来报,濡须水的官军水师主力,于昨日傍晚被俞通海和华高全歼,俘获官军三千余人,缴获大小船只上百条。” “好,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鲁锦用手搓了搓脸,打起精神,又问道,“是谁来送的信,告诉将士们了吗?” 朱寿连忙答道,“是华高手下的一个百户,叫李旺,上次他们被伏击时,就是此人去找我们求援,我认得他,俞通海没有来,应该是不放心华高一个人在那边。 “不过他们倒是把俘获的敌将送了过来,说是让大帅处置,此人是无为水师的将领,名叫邬向荣。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暂时没有告诉士卒。” “嗯。”鲁锦点点头,想了想说道。 “先关着,等康茂才来了,就拿此人给他当见面礼。 “一会把将士们都喊起来吃饭,早点吃完消化一下,活动活动。” “是。” 十月初七,上午快九点时,大元淮西宣慰使,都元帅康茂才,终于率领他的一万大军姗姗来迟。 这一万大军,其中有四千甲士,由他手下四名千户分别带领。 陈宏,李隽,丁中瑞,汪汝亨,此四人都是康茂才从湖北老家带来的手下,跟着他一起镇压过义军,因功被封为千户,都是他的心腹同乡。 和阳距离巢县不过几十里,即便步行行军,一天也该到了。 康茂才昨日下午出发,一直压着第二天上午才到,一是因为晚上到了城下,立足未稳,容易被城里的敌军跑出来劫营。 二是他们就算当天晚上赶过来,天太黑也不好攻城,那还不如压着点速度,在稍远些的距离好好休息一晚,吃饱喝足再来。 如今他这一万大军终于兵临城下,看着收起吊桥,紧闭城门的巢县,康茂才就把手下骑兵将领卢昌义叫了过来。 “昌义,庐州方向可有异动?” “回大帅,卑职昨日派人连夜哨探,未曾发现庐州派出援军。” “嗯?”康茂才闻言皱起了眉。 这不对啊,巢县和庐州有水道相连,巢县还有个水门码头,直通巢湖。 巢县昨天傍晚发现敌军来袭,如果立刻派人划船去庐州报信的话,那庐州应该昨天夜里,最晚今天天亮就该有动静了,怎么会没动静呢? 难道鲁锦觉得,只凭巢县这三千水师,就能守得住这座城墙低矮的城池? 他看向巢县的城墙,心中生出疑惑。 就在这时,巢县的城墙上,一面长一丈,宽六尺,红布黑边,当中绣着一个‘鲁’字的中军大纛在城头升了起来,还有两面三角形的牙旗护卫左右,四面发信号用的彩色信幡旗也出现在城头上。 康茂才看的瞳孔一缩! 如此巨大的中军大纛,还绣着鲁字,不用问,这肯定是鲁锦的大纛才对,可他不是在庐州成亲吗?怎么跑到巢县来了? 主帅在哪,大纛就在哪,大纛没了,就说明主帅跑了,或者死了,斩将夺旗就是这个意思,大纛这玩意可是不能借给别人用的。 难道说. 下一刻,巢县城门突然打开,吊桥轰隆一声放下,搭在护城河上,激起阵阵尘土,一阵富有节奏的鼓声也响了起来。 在尘土的烟雾后面,数不清的红巾将士,手持大枪整齐列阵,脚下踩着鼓点,源源不断的从城中涌出,好似根本走不完一般。 上万人列出的大阵,一眼看不到边。 嘶—— 康茂才倒吸一口凉气,巢县不是只有三千水师吗? 现在好像变成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果鲁锦早就知道他要趁着大婚来打,不,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鲁锦设的局呢? 从他广贴告示的时候,起码有小半个月了,这么长时间,鲁锦在准备什么? 明天还是日万三章,我调调时间,争取把更新时间固定下来 (本章完) 第83章 阵前报捷!(求订阅) 第83章 阵前报捷!(求订阅) 巢县城外,当鲁锦的大纛,还有上万的红巾士卒出现的时候,康茂才就知道上当了。 鲁锦结婚不,或许连他结婚都是假的,甚至可能诱他出兵为主,结婚只是顺带的. 这厮竟然为了诱他出兵,不惜假借婚礼之名,还给治下百姓减免赋税,可真舍得下本。 但鲁锦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出兵,又一定会来打巢县呢? 想到这里,康茂才突然想起了‘隋学义’这个庐州士子,再往下,他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那可是自己将城池都托付出去的人,若是连这人都是鲁锦的细作,那还打个毛啊 巢县的士卒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步兵由北门而出,以连营为基础单位,跑起来也不会太乱。 鲁锦这边有城池为依托,不用太担心敌军绕后,因此他可以舍弃后阵,摆出一个很宽大的正面,从气势和战场宽度上,给敌方造成极大的压迫感。 朱寿的一团在西,廖永安的三团在东,全军面北列阵,正面每团四个战兵营,按序号横向依次排开,辅兵营推着大型輴车拉成横排,挡在战兵营前面。 每个营有四个连,每班12人配备一辆大型輴车,一个连就有16辆輴车,用来掩护一个大枪战兵营。 輴车有两个轮子,由士兵推着前进,正面是一块由厚木板打底,中间填泥土(防火),外层用厚竹片覆盖的大型复合材料盾牌,上面开有横向的窄孔,作为观察窗或者射击孔,车上还能用来站人或者载物。 这块大型盾牌宽六尺,高八尺,盾牌两边还有用木杆制成的可折叠横杆,上面可以悬挂‘窗帘’,或者说防箭布幔。 布幔由两层厚麻布缝合制成,临战时用泥水浸湿,再挂在折叠横杆上,既不怕火烧,又能防箭。 为什么古代将领喜欢弄个披风,那玩意用处可多了,天冷时可以保暖,天热时可以防晒,不然铁甲晒得能煎鸡蛋,披风别看就一块布,它还能防箭! 一层布当然挡不住箭矢,但箭矢把布射穿后,尾羽会挂在布上,而布本来就是软的,飘来飘去,箭矢即便能把布射穿,可布也会干扰箭矢的弹道。 它的确挡不住箭,但能起到干扰弹道的作用。 防箭的布幔也是这个原理。 一辆輴车的正面盾牌宽度只有两米,如果做的太大就过于笨重,可在两边撑出横杆,挂上布幔,宽度一下子就变成了六米。 不仅能有效为步兵提供掩护,关键它的重量可比复合盾牌轻得多,还方便收纳和更换,不打仗的时候把布撤下来,杆子折叠收回来就行。 巢县北门外,战场之上,正面足足排出八个战兵营的宽度,第一排是车兵,车兵后面是从水师的三千人中暂时借调的弓箭手,投矛手,甚至每辆盾车上还载着两筐石头,用于远程打击,再后面才是八个枪兵方阵。 叶升和郑用各领一个骑兵营,从东西两门奔出,他们暂不列阵,而是游弋在大阵外围,掩护己方步兵整队列阵,防止对方趁己方阵型未成之时过来突袭。 鲁锦的大阵徐徐展开,看的康茂才那边的几员将领都是脸色难看,他们原本以为是以多欺少,或者像上次伏击赵普胜一样的虐菜局。 可谁知道现在变成了两军正面对垒,光是看对方的组织度,还有阵型的熟练度,这都不是像芝麻李之流的普通红巾能比的。 正面的那一排排的盾车到位后,大盾两边突然伸出两块防箭布幔,就像是展开翅膀一样. 如此精心设计打造的輴车,可想而知对方早有准备。 其实鲁锦也是没办法,他的士兵着甲率太低,只能用輴车来提供掩护,不然遭遇对方弓箭射击就太难受了。 李隽看到鲁锦摆出的阵型,就知道今天这仗难了,当即跑到康茂才身边问道。 “大帅,这仗我们还要打吗?不如趁现在还未接战,先撤回去为妙。” 康茂才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怒斥道。 “撤?往哪里撤?你看看对面这有多少人?看他们的指挥红旗,总共也才两面,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两个那种‘团’,可对面那姓鲁的足有五个这样的团。 “今天看这架势,对方明显早有准备,就算他庐江放了一个,再放一个用来守城,起码还有一个团没有现身,那个团可能在和阳,也可能就在我们身后。 “现在撤退,那就是被对方前后夹击,我们的撤退就变成了溃退,那是找死!” “那怎么办?”李隽可是真不想打这样,势均力敌的正面对垒。 “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今日不打上一场,恐怕是走不了了,对方也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的,我们现在的骑兵都没对方多,撤退时步兵怎么跑得过骑兵追击? “传我军令,列阵,李隽为前军,汪汝亨、丁中瑞,汝二人分列左右两翼,陈宏率军居后,我率民夫营居中。” “是。”康茂才麾下诸将只能硬着头皮领命。 康茂才也面色铁青的看了眼对面,心中恨得要死。 他刚才只说鲁锦可能还有一支主力团埋伏在他们身后,可还有一种猜测,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驻守和阳,被自己委以重任的‘隋学义’。 万一此人是鲁锦的细作,那恐怕连和阳城这次都要没了。 那到时候他们即便撤回去,进不去城怎么办? 然后鲁锦再率上万主力追过来,他们自己到了家门口却进不去城,那士气还不得血崩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突然生出异变。 只见有十来个骑兵从无为方向而来,直奔鲁锦大阵而去,边跑还在边喊。 “大捷!大捷!华千户全歼无为水师,俘敌三千,生俘敌将邬向荣!” “大捷!大捷!华千户全歼无为水师,俘敌三千,生俘敌将邬向荣!” 十几个身背三角旗的传令兵,沿着大阵高喊,所过之处,圣武军将士顿时生出惊喜! 没想到这边还没开战,对方就已经先败了一阵,顿时士气高昂,发出一阵‘万胜!万胜!’的嚎叫。 声音越喊越整齐,看的对面康茂才大阵军心动摇。 这还不算完,在那十几名传令兵之中,还有一人的马匹后面用绳子拖着一个人,在地上拖着犁地,正是无为水师主将邬向荣。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这人刚刚送来,鲁锦去看了一眼,这货眼睛被硫酸熏了个半瞎,在古代几乎没法治,他现在也不太缺将领,那干脆就贡献最后一点价值吧。 于是就有了这场戏。背插信幡的传令兵将此人拖到城下,向鲁锦问道。 “大帅,此人是无为水师敌将邬向荣,如何处置?” 鲁锦大手一挥,“拿去!” “是!” 随即只听鼓声一变,信幡旗挥动,然后就见郑用一人一马出阵向前。 康茂才刚才就见东面跑来一队骑兵,后面还拖着个人,那些骑兵在鲁锦大阵喊了一圈之后,对方大阵就开始嗷嗷叫‘万胜’了,心中顿时生出不祥之感。 巢县东面,难道是无为? 还不待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对方阵前又出来一员骑将。 康茂才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派个小将出来单挑的,三国演绎那种斗将的习俗并非空穴来风,当时元末明初时的确有斗将的习惯,不过大多都是低级校尉军官,像关羽那种大将肯定是不会干这事的。 历史上朱元璋就骂过常遇春,你是统军主将,没事别老跟那些校尉玩什么单挑. 可随后,康茂才就发现了不对劲。 郑用并不是去找他们单挑的,而是用绳子拖着个人,应该就是刚才从东边拖来的那个,郑用足足拖着这人在阵前跑了两圈。 随后等玩够了,一刀将绳子割断,又策马来到那人身旁,用鞭子抽在他身上。 “滚吧,你家大帅就在对面,赶紧滚回去吃奶,老子心善,这便放了伱。” 那人被在地上拖得血肉模糊,污秽不堪,眼睛也像是睁不开的样子,身上挨了鞭子惨嚎一声,努力睁眼辨别了方向,然后就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康茂才的大阵跑了过去。 康茂才见对面居然肯放人,连忙向身边的亲兵问道,“快去看看那是谁!” “是!” 邬向荣跌跌撞撞的向康茂才跑去,就在他快要抵达康茂才大阵的时候,郑用又策马从阵前掠过,随后弯弓搭箭,一箭就将邬向荣的后背射了个对穿。 可怜的邬向荣,到死还是没能爬回康茂才的大阵。 郑用举弓策马回到己方阵前耀武扬威,顿时引起一阵欢呼。 “好箭法!” “将军神射!” “万胜!” 对面的康茂才却是脸色铁青,原来对方故意放人,又将人在阵前射杀,明摆着就是来羞辱他们,打击他们士气的。 片刻之后,有亲兵架着邬向荣的尸体来到康茂才身边,小声汇报道。 “禀大帅,是无为水师主将邬向荣。” 康茂才闻言顿时一惊,主将都被活捉拉到了这里,说明无为水师已经全军覆没,自己以水师牵制水师的目标没有达成,也就是说,不论是正在攻打庐江的三团廖永安部,还是在庐州驻防的鲁锦本部,就都可以走巢湖这个便捷通道快速机动了 他心里顿时一沉,刚才他还在乐观的想,对方可能在他身后藏了一个团,可照现在这么看,对方恐怕能在他身后藏上两个团。 这还怎么打? 康茂才那边的士气也有些不对劲,刚才对面一阵欢呼,随后对方就放了个人过来,又在阵前将其射杀,虽然不认识,但肯定是己方这边的将领。 这还没对阵呢,自己这边就先败了一场? 这士气要是能高就有鬼了。 巢县城头,鲁锦的单筒高倍望远镜架在三脚架上,正站在那里观察康茂才的队形。 康茂才的大阵是一种很传统的方阵,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这货把一万战兵放在外围,民夫放在中军,许多装载物资的大车,如箭矢之类的辎重,也在大阵里面,由民夫向外围的战兵输送。 康茂才一万战兵,其中四千多披甲,前军正面摆开宽度很窄,正面有三排甲士,一排刀盾兵,阵线很‘厚’。 侧翼左右两军只有一排甲士,不过有刀盾兵在最外层挡着,后军干脆没有披甲兵,都是大枪,看起来纯拿来防御用,或者等甲兵冲开敌阵后,无甲的枪兵再跟上去扩大战果。 鲁锦立刻看出这种阵型的特点,正面宽度又窄又厚,这叫战役纵深高,防止敌军从正面突破,同时这种阵型拿来全军突击的话,也是不错的,因为前军配置高,突击力肯定很猛。 但缺点也很明显,侧翼单薄! 而且现在对方士气低,己方士气高,鲁锦可不会等着对方来打,他要主动进攻! “传我军令,一团由西侧进攻敌军右翼,三团正面靠近压迫。 “全军进攻!” ‘虎!虎!虎!’ 还有两章 (本章完) 第84章 快放火铳!(求订阅) 第84章 快放火铳!(求订阅) 咚!咚!咚!咚! 伴随着城头几面大鼓敲起震天动地的响声,朱寿率领着一团四个战兵营,开始在輴车的掩护下向康茂才侧翼绕去。 廖永安也带着三团主力,推着輴车直挺挺的往康茂才前军脸上怼。 大阵运动过程中,两团分开,结合处显出薄弱的侧翼,这个变阵进攻的阶段是极容易遭受攻击的,所以叶升和郑用的两个骑兵营,就负责掩护步兵变阵。 目前鲁锦的骑兵很少,只能承担这种给步兵打杂的任务,等步兵全面攻破敌阵,骑兵还能兼职追击一下敌方溃兵。 等大阵主力离开城门一线后,廖永坚也带着一个战兵营出城,挡在北门吊桥外,一是防止对方向城池突击,二是占领要点,即便己方主力不敌,只要保证城门还在自己手中,大军就能安全的撤回来。 当然,这都是预防万一而已,现在的康茂才可是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兵力来偷袭城门。 战场不远的官道旁,一棵大树上,常遇春和蓝荣藏在树冠里,正在边缘吃瓜看戏。 看着鲁锦这边的輴车在前,掩护步兵进攻的套路,常遇春若有所思,还有那奇怪的輴车,跟长了对翅膀似的,两边的挡箭帘走起来呼扇呼扇的。 輴车分两排,前后两排交错布置,后一辆就跟在前排两辆輴车的结合处后面,这样就能把后面的步兵遮得严严实实,两边还有骑兵掩护。 这一切的做法,都是为了把步兵主力送到足够近的地方接敌。 康茂才这边当然也没闲着,派出骑兵将领卢昌义,让他领骑兵试图骚扰这种车阵,然而几乎无用。 康茂才麾下以步兵和水师为主,他的主要任务是守江防,手里骑兵本来就没多少,上次打赵普胜出动二百,这次使出全力也才凑了500骑。 连数量都跟鲁锦比不过,叶升和郑用每人850骑,分别保护一个团的步兵,就算卢昌义突破圣武军外围游弋的骑哨,那等着他们的也是两排厚实的輴车,輴车后面还有弓箭手,并非只能挨打,康茂才的骑兵能冲过来就有鬼了。 “遇春哥,元军那边咋不动啊?那什么淮西宣慰使,他就把阵摆好了等在那挨打? “再看人家鲁大帅的兵,那气势,人家没多少甲都敢主动进攻,可真厉害,怪不得他打下好几座城池!” 蓝荣望着战场的方向,对身边的常遇春问道。 常遇春琢磨了下才说道。 “刚才鲁大帅那边好像在阵前杀了个什么人,大概是抓了官军的重要人物,然后两边士气就变了。 “现在是鲁大帅那边的兵主动求战,而元军士气低落,让他们进攻应该是不行了,只能原地防守,那还能硬撑一会。 “而且你说鲁大帅那边没多少甲,人家可聪明着呢,就是因为甲胄太少,才弄出这种带挡箭帘的大盾车,只要能把大枪步兵送到敌军阵前,我看这仗基本就赢了。 “至于为什么元军把阵摆好了就等着挨打,估计是元军主将脑袋被驴踢了,他居然把一群民夫放到大阵中间,这还怎么进攻,若是前后左右四军前进,他中间的民夫还能跟的上吗? “民夫就是用来运输辎重,最多放在大营或者城池里守个营,你带着一群民夫放大阵里,这还怎么进攻?” 蓝荣闻言却说道,“你不是刚才还说元军士气低落,也许人家就没想着要进攻呢? “而且元军远道而来,连个坚固营盘都没有,他不把民夫放在大阵里,要是放在阵外,被鲁大帅打崩了,再撵着民夫去冲击元军大阵,那下场不是更惨?” 常遇春闻言一愣,然后点头道,“也对,我们看的只有眼前的战阵对垒,不清楚场外都发生了什么,双方主将应该还都有盘外招。 “那鲁大帅派了上万人,藏在和阳城外的鸡笼山上,那个位置是个关键,可以从鸡笼山过来,绕到元军主力后面偷袭,也可以等这边打完了,他们藏在半路上埋伏溃兵,或者干脆不管这边,直接去攻打和阳城。 “一万大军放在那边,怎么用都行。 “鲁大帅都有盘外招,难保元军没有在哪里埋伏人,也许刚才阵前被杀的那人,就是元军主将的盘外招。 “现在元军的盘外招被破了,鲁大帅的盘外招还没被发现,我要是元军主将,我现在也得想着怎么保存实力,不然能不能活着走都是个问题。” 蓝荣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遇春哥,伱这么快连他们盘外招就看明白了?” 常遇春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笑道,“我又不是他们的大帅,鬼知道他们在战场之外还干了什么,鸡笼山那处伏兵,也是咱们看到了才知道的。 “看到没有,这就是统帅,将校只需要打赢对面的敌人就行了,而统帅要考虑全局,那要顾及的事情就多了,指挥千军万马哪有那么简单。 “看来这鲁大帅的确是有个本事的,人家已经在场外赢了一局,就看这正面打的怎么样了。” 蓝荣这时一指战场,顿时惊呼道,“快看,西面要接战了。” 常遇春闻言看过去,只见战场西侧,朱寿带着一团快速完成转向,然后向康茂才大阵的右翼攻去。 一团是鲁锦的亲军,一直驻扎在庐州城,平时训练都在鲁锦的眼皮子底下,别的先不说,队列方面肯定是练的最好的。 这次战场转向就显现出了训练的成果,不说有多整齐,起码各部建制没有混乱,依然有条不紊。 这次出征,鲁锦还特意从庐州武库中调拨了所有的纸甲,都是他这段时间攒的,配发给一团使用,足有两千副之多,再加上一团原来的甲胄,一团的披甲率基本能到七成了。 纸甲太过脆弱,几乎是一次性产品,不到临战都舍不得发,这是用多层厚纸叠成甲片形状,再用绳子穿起来的纸质扎甲,的确能防住箭矢,但怕雨淋,一沾水就完蛋。 一团前排的輴车已经到了康茂才大阵右翼前150米,负责指挥右翼的是丁中瑞,这货也不是战场小白,之前在湖北时,就跟着康茂才镇压过义军。 调到和阳之后,在鲁锦穿越之前,他也曾镇压过巢湖水师,两边也算是老对头了。 见对方已经到了弓弩射程,丁中瑞立刻让传令兵吹响号角,下一刻,上百名弩手从前排刀盾兵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端起弓弩就朝着前面的輴车射了一轮。 站在輴车上的圣武军班长,从观察孔中看到对方弩手上前,立刻对后方的步兵喊道。“快举盾,防箭!” 大枪步兵们闻言纷纷顶起一个圆形的竹编斗笠,这玩意肯定有些用,起码比没有强。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等到从天而降的箭雨,因为对方是平射的。 弓弩比弓箭的射程要远的多,150米的距离,如果用破甲箭,足够把铁甲射穿,然而现在却根本没什么用。 輴车前面的复合材料大盾,一层厚木板和一层厚竹片,中间还夹着泥土,前后加起来足有八厘米的厚度,即便有些弩矢能将大盾射穿,也只能卡在上面不能穿透。 倒是有些弩矢射穿了輴车旁边的挡箭帘,但是前后两排交错布置的輴车,依然挡住了所有的箭矢,推车的步兵都在中间那块大盾的后面,所以是不可能有人受伤的。 哆哆哆哆,一轮轮的弩矢射在輴车上,发出一阵阵的闷响,很快就将輴车的正面射成了刺猬,但依然不能阻挡輴车的前进。 丁中瑞开始额头冒汗,以往镇压那些不知阵型为何物,手里只有锄头作为武器的农民军,这样的弓弩远程打击,射上两轮,对面早就崩溃了,然而现在却不能给对方造成任何损伤。 輴车已经逼近到了80米,弩手们也都平均射了三轮以上。 铛一声锣响,弩手们纷纷退回刀盾兵后面,随后又是一声喇叭,就听丁中瑞喊道。 “弓箭吊射!” 立刻有两百多弓手,连同之前的弩手一起,朝着輴车上方抛射箭矢。 “举盾!防箭,快防箭!” 一团的輴车阵线,仍然在硬吃着伤害向前稳步推进。 嗖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传来,輴车后面的步兵大阵很快传来一些惨叫之声。 之前就发现这輴车太结实,正面根本射不穿,于是丁中瑞又让弓手吊射,然而抛射也不是那么好射的,关键是无法精确瞄准,只能瞄个大致方向。 而且由于弓箭弹道问题,靠近輴车的前排步兵屁事没有,反而是后排被射到的步兵比较多。 不过由于距离太远,又是抛射,箭矢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威力了。 一团又装备了大量的纸甲,每个大枪兵还有个斗笠遮挡头顶,除非是真的倒霉蛋,否则基本不会重伤。 “不要乱,敌军射不了几箭了!” “注意低头防箭,遮好头脸,跟好前排队列,不要乱跑,谁乱跑谁挨的箭越多!” “临阵脱逃者斩!扰乱军心者斩!退缩不前者斩!” 朱寿跟在第一排輴车后,控制着全团的速度,后面的张温、俞通渊、徐用这几个千户营长,也在大声呼喝着控制手下的士兵。 战场上一级压一级,连排长们又呼和着告诉士兵,硬顶着箭雨向前突击。 其实说起来也就顶多半分钟的时间,大枪步兵方阵仅仅付出40多人轻伤,6人重伤的代价,前排輴车就已经突进到了敌方阵线50米处,圣武军这边终于开始反击了。 丁中瑞那边的弓箭手也就抛射了三四轮,敌军輴车就已经压了上来,他也看不见后面到底射中了多少人,但敌军依然在前进这是真的。 同时他也诧异起来,这到底怎么打啊,难道对方就这么推着车直接推进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法。 朱寿在輴车观察口看了一眼,确定距离后,立刻发出号令。 “各车组注意,投掷武器!” 呜一声号响,輴车阵线全都停在距离对方四五十米的位置,然后两边的防箭帘被撤下,一个个甲兵抄起投矛,摆出奥运会比赛的架势,弓身蓄力,猛地将投矛掷出。 嗖嗖嗖—— 第一轮就有上百支长矛飞了过去,这些投矛只有一个很小的铁尖,通体用硬木打造,穿透力非常高,四五十米的距离,连对方的盾牌都挡不住。 只一轮攻击,对方的刀盾兵阵线就被打残,甚至有的元军刀牌手,直接被投矛连人带盾一起钉在了地上,有些刀牌手后面的铁甲枪兵也不能幸免,管你什么铁甲,被投矛射中也得破防。 嗖嗖嗖—— 又是一轮投矛飞出来,輴车还在缓缓前进,已经压到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如此打法,吓得元军那边都快尿了,从来没见过怼到这么近互相扔东西的。 还好丁中瑞留了手底牌,不然这防线连他自己都不准备待了。 “快放火铳,点火,快点火!”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85章 汝妻子吾养之!(求订阅) 第85章 汝妻子吾养之!(求订阅) 巢县城头,鲁锦架着高倍单筒望远镜,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战场。 康茂才的侧翼站在平地上,看不到輴车阵线后面的情况,鲁锦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在双方步兵大阵接战之前,只能看到双方哨骑往来呼啸,不过由于鲁锦这边骑兵比较多,因此并没吃亏。 直到輴车接近到两百米以内,才开始有点战斗的样子,丁中瑞第一轮的弓弩平射,几乎没有给一团造成伤亡,到了第二轮弓箭抛射,损失也不怎么大,连一团的阵型都没打乱。 眼看着輴车都接近到四五十米了,己方这边两轮投矛过去,丁中瑞的刀牌手阵线顿时打残,輴车也压到了三十米内。 只要再往前走上十来米,将正面第一层打崩之后,大枪方阵就能直接顺着突破口灌进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望远镜中,只见丁中瑞那边稀稀拉拉的站出来上百名.离得太远,鲁锦都没认出来他们拿的什么兵器。 直到一阵嘭嘭嘭的响声响起,火光和白烟也跟着冒出来的时候,鲁锦才意识到那是火铳,他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元末明初啊,正是火器开始大规模出现在战争中的时代。 战线上,一团的輴车已经压到了二十米的距离,投矛手们纷纷从腰间拔出短柄飞斧,嗖嗖嗖的向对面投掷。 然而就在他们从輴车后闪身出现的那一刻,对面嘭嘭嘭的响起一连串爆响,吓得一团这边一个激灵,然后瞬间就伤亡了十几人。 还没一团这边扔出去的飞斧砸到的人多。 鲁锦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又放回肚子里。 “嘁,什么垃圾玩意!” 他把望远镜倍数调到最大,仔细看向那些火铳兵,根据身高比例来看,他们手中的火铳也只有一个小臂长,大概一尺多点。 前面是铸造的铁管,后面插着根木棍,发射时要把木柄夹在胳肢窝,然后一手端着火铳,另一手用火折子点火。 这种发射姿势,可想而知,连瞄准都做不到,只能指个大概方向。 而且由于没有定装火药,距离又这么近,战场之上根本来不及装填第二轮。 不过那种火门枪后面插棍子的做法,倒是能在近战的时候当个长柄大锤用。 不过也就那样了,面对大枪方阵的时候,你这大锤也得抡得着才行啊。 一团那边的阵线,倒是被对方的火铳爆鸣声吓了一跳,有些士兵居然在那发愣。 火器这玩意刚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惊吓’的作用估计比实际杀伤的作用还多一点。 鲁锦见状立刻皱眉大喊道,“击鼓,加快进攻速度,不要在阵前磨蹭了,都愣在那干什么。” 下一刻,咚咚咚咚的鼓点更加急促起来,这是加速进兵的信号。 阵线上的圣武军听到鼓声,顿时回过神来,火铳这玩意好像除了像个爆竹,能吓唬人以外,并没有多大作用,没看前面才倒了十来个人吗,分散到整个阵线上,他们前面都不一定有人中枪。 上百把火铳,20米距离,命中率只有不到20%,这就是元末的火门枪。 一轮火铳放完,对方的輴车停滞了片刻,可随着巢县城头的鼓点更加急促,輴车阵线又再次推动起来。 “这都不到二十步了,还推?!”丁中瑞看的头皮发麻。 而且这次距离足够近,那些輴车一边前进,还一边往前投掷飞斧和石块。 没错,由于弓箭稀少,每辆輴车上还载着两筐石块。 可别小看扔石头,鲁锦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日本自己发的,关于日本战国时代伤亡统计的论文。 那篇论文统计的结果非常有意思,在日本战国那个冷热兵器共存的时代,造成伤亡最多的兵器是弓箭,其次是火铳,第三是长矛大枪之类的长兵器,第四是石头.被人吹上天的武士刀只能排第五,战场杀伤率的百分比才个位数。 腰刀真就只是个副武器,不管你是什么刀,当然,长柄斩马刀另算,那属于长兵器. 巢县城外,战线之上,輴车后面飞石如雨,间歇夹杂着几柄飞斧,砸的康茂才右翼的甲兵躲都没处躲,只能侧过身去硬抗飞石。 只要不砸中头脸,其实石头也就那样,除了被砸到有点疼之外。 但是它能遮蔽视线,砸的对方只能扭头躲闪,反正不敢用脸接。 趁着这一波飞石攻击,輴车终于压到了对方阵前十米距离,咣当一声,前面的盾牌被推倒在地,推车的士卒还把两个轮子从车轴上薅了下来,一辆輴车瞬间解体,变成两块板子,两个车轮。 刚才还无坚不摧的輴车,直接变成四个大件平摊在地上,看的对面的元军目瞪口呆。 这玩意居然借鉴了18世纪野战炮车的结构,能够灵活分解! 前排的輴车一辆接一辆倒下,瞬间露出后排三百多名弓箭手,距离不到十米,脸贴着脸朝着对面甲兵就放出一轮箭矢。 对面元军目眦欲裂,这也太狠了吧! 嗖嗖嗖嗖—— 只一轮箭矢过去,对面甲兵直接被射的崩溃,他们刚才抛射几轮都没圣武军这边贴脸一轮造成的伤亡大。 元军阵线瞬间倒下三百多名甲士,脸贴脸的十米近射,根本不可能射空,而且只要射中,就肯定能破甲。“杀呀!立功分田,都跟我冲啊!” “注意小组配合,不要单打独斗!” 輴车的使命已经完成,弓箭手和车组们硬扛着伤害,终于把大枪方阵送到了敌军阵前,还帮忙打崩了对方最外层的甲兵。 徐用、朱寿、张温、俞通渊,四人率领大枪方阵如同猛虎出笼一般,一股脑的就从前方輴车留出的通道,向对面大阵灌了进去。 康茂才的右翼元军,别说什么长枪对捅,那是直接崩溃,阵线上的元军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转身撒腿就跑,给蒙古老爷打仗,卖什么命啊! “张温,你前我后!” “好!都跟我杀啊,向前军后背进攻!” 突破康茂才右翼阵线的瞬间,朱寿和张温最后一次交流。 朱寿带着俞通渊插进大阵,然后向北面康茂才的后阵包抄。 大枪步兵们全都跑乱了,三五人一个战斗小组,跟着枪杆子上挂小旗或布条的班长或组长,就朝着溃退的元军猛追。 追上之后就是几杆大枪一阵攒刺,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张温则是带着徐用,两个营的战兵撵着溃兵,向康茂才前军的后背冲击。 康茂才的整个大阵,一瞬间就被从右翼撕开,宛如开膛一般,左右两只大手扯着胸膛撕开一个大口子,各自撵着溃兵向前后阵冲击。 叶升和郑用见状,也率领着上千的骑兵,从步兵撕开的阵线冲了进去,别的什么都不管,直冲康茂才的中军大纛! 康茂才中军的民夫哪见过这个,他们连打仗都没参与过,见外围的战兵都溃了,立刻就朝东面还没敌人的左翼冲了过去,这下把没事干的左翼也给冲垮了。 李隽率领的前军,身后突然遭到友军溃兵的冲击,前军阵线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三团的张德胜抓住这个机会,率先从前军和右翼的结合处突破,从前军侧翼,撵着他们向东掩杀,前军正面溃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廖永安手下的殷从道,金朝兴,二人见状也带着战兵凶猛突击,李隽率领的前军也跟着溃散,朝东北方向溃退而去。 负责后军和左翼的汪汝亨和陈宏,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大阵了,溃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绝没有挽救阵线的可能,二人骑着马,顶着溃退的民夫冲击,终于来到康茂才的中军大纛之下。 “大帅,我们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啊大帅,左翼和后阵还有些兵,我们现在撤还能收拢些溃兵回城!” 二人一阵喊叫,终于让失魂落魄的康茂才回过神来。 “撤?往哪撤?我们不能回城!” “那去哪?”陈宏不解地问道。 “去含山!先去含山扎营据守,再派骑兵去和阳求援,让他们从江对岸调兵过来,若不行,我们就去全椒或者滁州!”康茂才皱着眉立刻安排道。 汪汝亨也想不明白,“为何?我们不能回和阳吗?” 康茂才摇了摇头,“我怀疑那鲁锦的其他两个团,正在攻打和阳,说不定此时和阳已经失陷,我们带着败兵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啊?” “这!”汪汝亨震惊道,“大帅此言当真?” “别他娘犹豫了,红巾贼冲过来了,快撤,先去含山!” 陈宏倒是果断,当即勒转马头,打马就跑,边跑还边说,“我去召集后军溃兵,伱们快点!” “该死的憨货,逃命的时候就你最快。”汪汝亨骂了一声,对康茂才道,“大帅,我们也走吧!” 然而就在这时,郑用却策马直冲中军而来,信马由缰,举弓搭箭,还大喊道,“元贼哪里跑!” 嗖一声,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一支箭矢顿时射穿汪汝亨的后背,箭簇从胸前透了出来。 “汝亨!”康茂才见状大惊。 汪汝亨却吐出一口血,用尽余力挥起鞭子,一鞭抽在康茂才的坐骑上,“大帅快走,照顾好我家眷!” 康茂才坐下马匹被抽的吃痛,当即奋蹄狂奔,康茂才只来及回头看向汪汝亨一眼,发现他已经坠马落地,只能含泪默念一声。 “汝亨,汝妻子吾养之!” 随即策马向后阵的陈宏追去,和他的后阵兵汇合。 “站住,哪里跑!” 郑用还在后面紧追不舍,他可不想让这个大功就这么跑了. (本章完) 第86章 骑兵的死穴(求订阅) 第86章 骑兵的死穴(求订阅) “这届元军不太行啊.” 巢县城头,鲁锦发出一声让康茂才听到想要抄刀子砍人的感慨。 原本鲁锦还以为等突破阵线后,会有长枪对捅什么的,他还正期待着五米四的长枪,捅起来是个什么效果,结果对方直接溃败了,居然让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官道旁的大树上,常遇春也看的热血沸腾,震惊不已! 刚才一团那拨十米之内贴脸近射,可是把他给惊到了。 常遇春也会射箭,而且箭术不错,弓箭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远射武器,从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这么用! 不过从那一拨攒射的效果来看,这种战术是极为有效的,只一轮就将元军打崩,枪兵涌上来的时候,元军直接就溃败了。 后面一团的枪兵追击逃敌的时候,也很有意思,虽然整个阵型都跑散了,但鲁锦的枪兵还乱中有序。 那些枪兵都跟在一个挑小旗或者挂布条的大枪周围,三五人一组,从不单打独斗,刺杀效率非常高,近战时也不容易被敌军抓到长枪过长的弱点。 看着已经被撵的到处跑的元军溃兵,常遇春嘴里不停念叨着,“长见识了,学到了学到了,今儿个这趟没白来。” 然而和他一起的蓝荣都快吓尿了,“遇春哥,怎么办,他们好像朝咱们这边跑过来了.” “嘘,别出声!”常遇春压低声音提醒道。 康茂才跟着陈宏赶到了后阵溃兵处,一边召集溃兵,一边往官道这边跑,然而朱寿又怎么可能就让他们这么跑了呢。 朱寿带着两个营的枪兵在后面猛追,一边追一边喊‘投降不杀’。 叶升和郑用这俩骑兵营长,更是不甘人后,他们的本职就是追击敌军溃兵,尤其是郑用,带着一群弓骑兵朝着康茂才猛追,不停的朝他们射箭,吓得康茂才身边的一切亲兵都离他远远的. 一群杀红眼的圣武军士卒,撵着元军溃兵从常遇春他们所在的树下经过,竟然都没发现这树上有俩人。 巢县城头上,看着已经全面溃败的元军,鲁锦更是对传令兵命令道。 “立刻给朱寿、叶升、郑用传令,不要吃饭,不要休息,给我往死里追!康茂才在哪里就往哪里追,就是把人累死,把马跑死,也要给我抓到康茂才,我只要康茂才的脑袋!” “是!”几名骑手立刻从城头跑下去传令。 而跟在鲁锦身旁的小跟班杨换,则是闻言一愣,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本鲁锦写的《公输兵法·将帅速成篇》的小册子。 这本书的书稿是鲁锦手写的,暂时没有大规模刊印,于是就组织教导营的这帮小孩手抄,杨换这本就是他自己抄的。 翻开书,第八章,战斗风格篇,三猛战术,猛打、猛冲、猛追,尤其要敢于穷追猛打。 打崩对手有无数种方法,但彻底解决战斗和扩大战果,只有追击一种方法,不要怕苦,不要怕累,你累,被你追击的敌人更累,他们不仅累,还更怕你,伱占尽了优势,为什么不追? 就是跑不动了,拄着拐、爬着、滚着、也要往有敌人的方向追! 何谓彻底解决战斗,你将敌军击溃后,若没能及时追击残敌,将其彻底歼灭,敌军残余便能缓过气来,再次召集大军与你屡战不休,你则陷入疲于奔命之态,总有败军之时。 何谓扩大战果,将敌军击溃后,你俘获敌军三千,还有上万在逃,这时你不去追,那战果就只有三千,而你追击残敌,则能俘获五千,八千,乃至将敌军全部歼灭。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杨换看着书里的内容,又听着鲁锦下达的命令,心中有所悟,又有些疑问。 他疑惑地向鲁锦请教道。 “大帅,兵法云‘穷寇莫追’,为何这里却写的要敢于穷追猛打,如果将帅都下达这种命令,难道就不会中了敌军佯败诱敌之计吗?” 鲁锦回头看了他一眼,教育道,“指挥员到底要不要做这种决定,要根据全局态势和敌情来判断。 “比如敌军的总兵力是多少,我知道康茂才有近两万兵,他还驻防多处,最多能拿出一万人机动作战,如今他这一万主力都在这了,哪还有多余兵力用来伏击我? “而且他也不会傻到用一万主力来佯败诈我,就算真的把我骗了,那些守城的孱兵见主力都败了,能有胆子伏击我吗? “就算他和阳方向还能拿出三千兵力,但我已派你兄长杨璟带四团去攻略和阳,那边的守军绝对无力驰援。 “因此现在的全局态势就是,方圆几百里只有我们和康茂才这两股力量,他的全部兵力都已被我牵制或击溃,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咬住了就不能放松,直到将其彻底打死。 “最后你还要留有总预备队,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朱亮祖的五团就在含山方向,他那个位置可攻可守,无论战场哪边出了意外,我都有补救的机会。 “放眼全局,我全无顾虑,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为什么我说要敢于穷追猛打,楚霸王项羽多次击败汉高刘邦,如果他将刘邦击败后能穷追不舍,早就把刘邦干死了,哪还有大汉翻身的机会。” 杨换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鲁锦见状又说道。“看书不要跳着看,先看看前面,怎么了解敌情,我情,就拿佯败诈敌举例子。 “假设你明知道敌方总兵力有一万三,现在被你击溃的只有三千,敌军还有一万主力去向不明,那你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对方是不是诈败了,懂了吗?” 杨换再次点点头,“懂了,多谢大帅教诲!” 鲁锦这才回过头去继续俯瞰战场。 传令兵也已经纵马奔出,很快将命令传达给了朱寿和叶升,但郑用却死活追不上。 现在的战场形势,廖永安正带着三团主力,和张温的两个营配合收押俘虏,控制主战场。 康茂才的右翼指挥丁中瑞战死,前军指挥李隽被俘,左翼指挥汪汝亨被郑用射死。 朱寿带着两个战兵营在追击康茂才溃逃的后军主力,叶升一边在前面包抄截击,一边追击后军指挥陈宏,还有康茂才的骑兵指挥卢昌义。 至于康茂才本人,额,这货的状态有些诡异。 战场在巢县北门外,他本来是要左转向北去含山的,但现在被郑用追着,一路右转向南跑了,眼看着前后两拨人,一追一逃,就直奔无为方向去了. 并非康茂才知道地球是圆的,想从南边绕去含山,那他为什么要南辕北辙呢,这就不得不说一下骑射的战法了。 由于大多数人类都是右撇子,所以弓骑兵基本只能朝左侧射箭,右侧则是绝对危险区,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骑射战术中有几个专业名词,迎头冲击名为‘分鬃’,此时可以朝正前方射箭; 双方都占据右侧,将敌人置于左侧,对向冲击,则称为‘对镫’,此时双方都可向左方射击; 最后一种称为‘抹秋’,是敌人在后方追击时,骑手回身朝正后方射箭。 也就是说,一个正常弓骑兵,他的攻击范围只有左半球180度,厉害一点的,比如腰比较灵活,你可把身子整个扭回去,面朝后,那攻击范围就能达到200度。 可你只要不会左右开弓,360度无射击死角,那你右侧3点到5点方向,永远是你的死穴! 如果被敌人绕到右后侧,那你就等死吧,这个时候敌人可以不停的朝你射箭,你却不能射箭反击,不等死还能干什么? 弓箭手本来就难练,能在马上骑射的就更少,能在马上左右开弓的,那简直是异类,奇葩,万里挑一的存在! 明代兵书《武备要略·骑射说》里是这么讲的。 ‘其战阵中或敌从右边杀来,能左右射者不待言;如不能者,急将马膝转右边方能杀敌,故练马乃兵家之急务,临阵可以寄生死也。’ 正常普通人右手拉战弓都费劲,更别说用左手了,即便你是左撇子,可两只手都得能拉弓才行啊,不然总有一个方向是你的死穴。 很显然,康茂才和郑用都不是这种万里挑一的异类,于是两人就像是空战狗斗,飞机盘旋绕后咬六点一样,他俩骑射狗斗绕右咬四点去了。 骑射战斗中,谁能占据右侧的位置,谁就能活命! 你往右跑?那我更往右,把你放到我的左边! 然后双方右着右着,就奔无为县去了 康茂才心里急得直骂娘,眼睛都红了,他娘的怎么就死追着自己不放?! 郑用也是追的艰难,他左手握着弓和三支箭矢,这是一种骑战时的速射技术,省的来回从箭囊里抽箭浪费时间。 郑用也想绕到康茂才的右侧,但是康茂才也不是傻子,他专门挑右侧有障碍的地方跑,比如前面是路,右边是树林,或者右侧是水田,这种马匹无法跑的地方。 于是郑用只能跟在康茂才屁股后面吃灰,抽冷子朝前面射出一箭,随即射死一名康茂才的亲兵。 可是眼看着越追越远,郑用也急了,正巧这时他两个手下,习国宝,张虎子跟了上来,郑用连忙对两人喝道。 “我在后面撵他,你们从左侧迂回过去跟他对镫!绝不能让他跑了!” “好,驾!” 两人闻言立刻打马加速,强行从康茂才左侧绕了一个大圈,跑到康茂才前面又调头反身冲击,这次总算把康茂才放到了左侧。 当两人从前面回头冲来时,康茂才惊得目眦欲裂,眼中瞳孔一缩,随即就从习国宝那边飞来十几支箭矢,将他从马上射落下来。 这个历史上的蕲国公,帮鲁锦杀掉赵普胜的工具人,知道包毓真实身份的家伙,总算是挂了! 还有两章 (本章完) 第87章 难道还能学那范孟?(求订阅) 第87章 难道还能学那范孟?(求订阅) 至正十一年,十月初七,晌午。 巢县城外,康茂才兵败身死。 主力刚被击溃时,手下劝他收拢溃兵先回和阳,以图再战,但康茂才却担心隋学义是鲁锦的细作,如果是真的,那和阳八成已经没了,自己这个时候回去不是送死? 最终只能临时决定,先去含山结营固守,再想办法求援,或者直接跑路去全椒。 遇到超出预料的事情,没有准备,进退失据,更加速了他后面的惨败,以至于连溃兵都无法收拢,最终死在鲁锦的追杀令下。 不过他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和阳城,确实已经改姓鲁了! 就在昨天下午,康茂才刚刚领兵出发的时候,白广泰就跟包毓和曹良臣一路寒暄着回了城。 将白广泰打发走,曹良臣一路跟着包毓就去了府衙,等周围没外人后,曹良臣立刻说道。 “隋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曹良臣是两天前受杨璟的指派,混进城中做内应的。 鲁锦给了杨璟一封信,只说进了城去哪个住所,就能找到内应,可以在内应的帮助下把人混进去,方便夺城,但只说了内应叫隋学义,并没告诉他包毓的真实身份。 于是曹良臣到现在也只以为他叫隋学义。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之间不熟,若是知道了包毓的真名,搞不好叫错了名字就露馅了。 见曹良臣如此迫不及待,包毓当即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急不来,那康茂才刚走,若此时动手,他还没走远,万一杀个回马枪,你我岂不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起码等到了晚上再说,最好能明日动手,等他和大帅接战之后,就算想回来只怕也难了。” “啥?明日?那不行,我奉杨指挥军令,今晚必须动手,四团的主力就在城外等着呢,明日大白天的,你让他们几千人怎么攻的下城池,就算有两百人做内应,那也并非十拿九稳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岂不坏了元帅大事?”曹良臣一听说要等明天,顿时急了。 明天鲁锦都和康茂才交上手了,万一这货被击败后逃回和阳,那鲁锦不就白打了,因此他给杨璟下的命令是初六晚上必须拿下城池。 鲁锦是料敌从宽,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把所有方向的准备都做好,他就不信弄不死康茂才,这是求稳。 可包毓也想求稳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康茂才跟鲁锦交上手,那个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但鲁锦的想法,他也能理解,于是就皱眉看着曹良臣,沉思半晌才说道。 “今晚也可,不过我想试着劝说一下那个白广泰,此人是江防水师将领,如今又掌管着城防,若能说服此人归降,不仅可以拿下城池,还能把江防水师一网打尽。 “如此一来,朝廷就算再想筹集水师来打我们,也得等上些时日了,这样能为主公争取到更多时间。 “不然拿下和阳容易,但江防水师若见势不妙,跑到江对岸去,那我们就追悔莫及了。” “这”曹良臣也明白江防水师的重要性,如果能一起拿下当然更好,于是便问道。 “那隋先生可有把握?此人真能招降?” 包毓点了点头,他潜伏那么长时间也不是白混的,对康茂才手下将领的一些情况也有过了解。 “白广泰此人乃儒生出身,先学文后习武,有志出仕却报效无门,尤其是朝廷科举之事,对元廷颇有怨言,如今弃笔从戎,跟随康茂才镇压义军,无非是想当官而已。 “当官吗,给谁当不是当?我有把握劝一劝他,若他真宁死不从,那也无妨,我们先礼后兵。 “此人家眷还在城中,稍后你先拿了他家眷,再夺了城门,趁夜把大军引入城中,到时再逼他就范,我就不信此人愿为暴元愚忠效死。” “好主意!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曹良臣兴奋的以拳击掌,觉得此法甚妙。 “要做的事情那可多了” 包毓当即给他写了个调取物资的条子,又拿着康茂才的都元帅大印盖了章,就让曹良臣拿着腰牌去武库领兵器。 没办法,有了印章就是能为所欲为 理由倒也简单,康茂才率主力出征,城内防守空虚,包毓命令从武库调一批兵器,把衙役也武装起来,再从城内征募一些青壮为兵,这种命令本来就挺正常的。 曹良臣拿着条子和腰牌过去的时候,看守武库的兵丁丝毫没有怀疑,就是武库的装备真没剩啥好东西了。 康茂才集中全部主力出征,铠甲全部带走,现在就连白广泰的那两千水师都没有甲胄,其他的刀盾和长枪倒是还剩了不少,他们进城没带武器,如今也只能有啥用啥了。 于是曹良臣带来的这两百‘工匠’,摇身一变就成了宣慰司的武装衙役,先派三十多人接管了府衙。 元末这个时代,当时社会上普遍只吃两顿饭,晌午九点多钟吃一顿,下午三四点再吃一顿,地主家都只能中午弄些点心垫垫肚子,直到现代,有些地区还管午饭叫点心。 南方百姓全面变成一日三餐,那还得等到明中后期。 和阳城里那些守城的士卒,都是青壮大小伙子,下午三点多吃过饭,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早就饿了,于是包毓又调用宣慰司的公款,购买酒肉。 说他们平日巡视江防辛苦,如今又要来帮忙守城,必须好好犒劳他们一番,于是就让宣慰司的衙役先去替他们守城,再把那些水师来的士卒叫去吃‘夜宵’。 水师士卒们欢喜不已,心道这隋先生真是好人啊,这么会办事,怪不得能成宣慰使身边的红人,当下只管吃喝,哪里还管守城的事。然后西城门顺利被曹良臣接管. 白广泰还是有些责任心的,听说此事后,当即觉得不妥,大帅带兵出征,让他们留下守城,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喝酒呢? 他正想去找包毓问个清楚,还不等他动身,包毓那边的人先来了,一个府衙小吏替包毓传话,说是隋先生在衙中办了一桌酒席,请白广泰去宴饮。 白广泰知道他是康茂才身边的红人,之前还正想巴结呢,如今人家主动请自己吃酒,哪有不去的道理,于是欣然赴宴,反正城门有衙役守着,应当出不了事. 就在白广泰离开后,曹良臣立即派人出城联系杨璟,让他带兵过来。 府衙中,酒桌上,包毓对白广泰频频劝酒,还竟往一些敏感的话题上引导,也就这里没外人,不然他们这话让蒙古人听了去,简直大逆不道。 “白将军,伱我都是儒生出身,可却都不能凭本事考科举出仕。 “我隋学义寒窗苦读十余年,参加科举却屡试不第,能有什么办法,朝廷每科只取进士百人,这其中蒙古和色目就占去一半,且他们的试卷还更简单,何其不公?! “这天下汉人何其多也,就算按人口来算,也该多录些汉人进士。 “可这天下终究是胡虏当道,即便是你我这样的学子,也只能走些旁门左道,如今我被人尊为隋先生,呵,什么狗屁的隋先生,说白了不过是个宣慰司的小吏而已。 “而你,广泰兄,你也是家学渊源,却只能委身鞑虏,做这小小的江防千户,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 白广泰也喝大了,难得又遇到一个愿意和他说话,又看得起他的读书人,当即冷笑着说道。 “呵呵,不然还能怎办,难不成咱们还能学那范孟?再行一次逆天之举?” 果然,包毓一聊这个话题,白广泰立刻就上钩了。 范孟是谁,包毓也是知道的,元末这个时代,没听说过范孟大名的真不多,那可是名动大江南北的人物,成功把前任宰相伯颜整破防的人,并且间接导致了伯颜的下台,然后脱脱才能上位。 由于蒙元在科举方面对汉人的歧视和打压,从录取名额占比,到考试难易程度,全都故意刁难,哪怕是你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汉人当官也不能当正职,只能担任蒙古人的副手。 即便你卷的厉害,好不容易混成正职,朝廷也肯定给你安排个色目副职,如同知一类的角色给你拖后腿。 在这种社会大环境下,汉人也不得不想其他出路。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蒙元虽然不遗余力的打压汉人,但有一点却是进步的,那就是元朝的官和吏界限不是很大。 小吏也可以凭资历熬成官,这在其他朝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有元一朝,汉人从小吏升为官身的,比考科举为官的汉人还多! 因此许多世家大族,宁愿让家中子弟十几岁就去衙门打白工当小吏,也要混资历升成官。 为什么包衡这样的,前宋名臣包拯家的子弟,都情愿不去科举,反而在庐州府衙做一个小吏,就有这个原因。 而那位家喻户晓的范孟,就是汴梁城里,河南江北行省府衙的小吏。 他本是开封杞县人,当小吏时受够了蒙古人欺压,在汴梁的省政府衙门熬了20年,好不容易熬成预备官员,结果上司居然故意找借口不发他的工资 于是在至元五年,西元1339年,也就是12年前。 冬至佳节,别的官都回家宴饮,搂着女人呼呼大睡,还要他范孟在衙门值班熬夜。 范孟终于怒了,找了个同伙,名叫霍八失,他们先盗取城外驿站的官马,假装皇帝钦差,然后又自制了四个蜡丸密信,矫诏假传圣旨,把那些喝的五迷三道的省政府大员们全都叫到衙门听旨。 等这群一二品的大员们到齐了,全都一个个的趴跪在那,霍八失当即抄出铁骨朵,大锤八十,小锤四十,省政府大厅里脑浆四溅,把河南江北行省的大员们几乎一网打尽。 被锤死都有谁呢? 有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从一品)月鲁帖木儿,相当于现在鄂豫皖鲁四个省的军政主官; 河南行省左丞(正二品)劫烈,四省省政府办公厅主任; 河南江北道素政廉访使(正三品)完者不,四省纪检委扛把子; 汴梁路总管(正三品)撒里麻,四省省会市长; 汴梁路万户(正三品)姓名不详,中原军区主力野战军军事主官; 理问(正四品)金刚奴; 郎中(从五品)完者秃黑的儿; 都事(正七品)拜住.全是蒙古人。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都是宰相伯颜的亲信,后备人才,整个河南江北行省,伯颜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连皇帝的势力都插不进去,这下被范孟一股脑全敲死了 该说不说,元顺帝能摆脱伯颜这位权臣的阴影,顺利亲政,还得多亏了范孟啊! 然后你再看红巾军起义势力最大的范围,阜阳的刘福通,徐州的芝麻李,盐城的张士诚,合肥的巢湖水师,全是河南江北行省的地界。 要不是12年前,范孟把这四个省的军政大员全都敲死,朝廷对此地的统治力极为空虚,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红巾军哪有那么容易造反? 从这个角度来说,红巾军能有今天,也多亏了范孟 而白广泰在喝醉之后,居然能说出范孟的故事,可想而知,此人对蒙元朝廷也是有怨气的。 包毓顿时一喜,暗道有戏! 这章改了改,发晚了,还有一章,不想等的可以明天早上看 (本章完) 第88章 和阳轮不到你卖!(求订阅) 第88章 和阳轮不到你卖!(求订阅) 听到白广泰主动提起范孟,包毓当即又给他倒了杯酒,然后顺着说道。 “广泰兄,如今这天下,跟12年前又有不同,现在的‘范孟’难道还少吗?远的有那刘福通,杜遵道,芝麻李,徐寿辉,近的还有这庐州的鲁大帅。 “如今红巾半宇内,加起来拥兵近百万,广泰兄以为,当今鞑虏治下的朝廷,真能剿灭这些范孟吗?” 白广泰闻言一愣,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什么鞑虏,什么范孟,这是可以说的吗?他顿时打起哈哈,装傻充愣道。 “呵呵,哈哈,隋先生说笑了,范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的下场谁人不知,这样的人还用朝廷剿灭?” 的确,范孟虽然做的好大事,但终究还是差了些,下场可不怎么样。 12年前,1339年末,范孟假传圣旨,敲死了河南江北行省的全部高层,然后说这是奉皇帝之命,来处死这些奸臣的。 由于他和同伙前戏做的足,又是官马,又是蜡丸密信的,再加上本来又有范孟这个官府内部人员做配合,因此居然没受怀疑。 于是他们继续假传圣旨,给自己封官,让范孟当了河南江北行省的平章政事。 接着他又领着霍八失,四处收印章夺权,愿意听话的就留着,不愿意听话的就直接敲死。 然后他还伪造调兵虎符,调集整个河南江北行省的朝廷兵马,让他们到汴梁路集结待命,准备正式扯旗造反! 接下来搞笑的地方就来了。 或许是窝囊了二十多年,终于翻身做了好大事,范孟有点太激动了,他竟然第一时间‘家祭勿忘告乃翁’,给祖宗上坟去了,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祖宗。 回来之后他大摆宴席,请人吃喝,准备发表反元讲话,正式造反。 然而他趁别人醉酒敲死了一众大员,自己也在酒席上喝醉说漏了嘴,最后又被别人学了个类似的法子,也假装钦差把范孟敲死了. 整个过程,还没等朝廷中枢反应过来,罪魁祸首就已伏诛,皇帝和宰相收到消息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一个小吏杀光了河南江北行省的所有高官?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事后朝廷派出真的钦差去调查此事,得到肯定答复后,本来就是个反汉魔怔人的伯颜,这次更加气急败坏,准备搞大清洗,屠杀汉人。 皇帝你看看啊,我就说这帮汉人不能信,才当个小吏就能搞出这样的事情,这要是让他们当了官,那还了得?必须重拳出击! 伯颜彻底破防了,做事愈发疯癫,他不仅权倾朝野,还长期勾搭30多岁的俏寡妇太皇太后,元顺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正愁没机会收拾他。 然后就有了元史上记得那句,‘伯颜请杀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帝不从。’ 同样看他不顺眼的,还有当时身为怯薛禁军的脱脱,脱脱是伯颜的亲侄子,他跟自己家人说。 【脱脱:“伯父骄纵已甚,万一天子震怒,则吾族赤矣。”——《元史》】 于是元顺帝和脱脱合作,两人在三个月后发动了大元版的‘高平陵之变’,他们趁着伯颜出城打猎,关闭了城门,把这个掌权八年的魔怔人赶下了台 就在伯颜下台的同一天,元顺帝小铁锅公开下达了两份圣旨,一是把伯颜流放到广东阳江,就是离崖山海战不远的那地方,二是禁止扩大对范孟事件的打击范围,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一年之后,帮助元顺帝亲政,在‘倒相’活动中做出巨大贡献的脱脱也顺利拜相。 整个事件中,范孟真就像个跳梁小丑,他以自己的死成全了元顺帝和脱脱,自己除了出了口恶气,别的啥也没捞到。 范孟还是太着急了,而且他居然假造虎符,妄图调动朝廷的兵马来反抗朝廷,这不是扯淡吗。 就凭他和霍八失那几个亲信,能掌握的了朝廷大军?凭什么?就凭假虎符吗?别说是假虎符,就算是真虎符,难道大的过皇帝的圣旨? 所以白广泰说范孟是跳梁小丑,还真没啥问题。 就在这时,曹良臣突然领着一个身着铁甲的大汉走了进来,看的白广泰一愣。 “曹兄弟?伱不是带着衙役去看城门了吗?你怎么过来了?你过来了那城防谁在看守?” 曹良臣顿时笑道,“城防之事,白将军不必担心,大帅就是怕城防空虚,这才又调了杨指挥来助吾等守城,你安心吃酒就是。” “哦?杨指挥?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多少兵马?”白广泰喝的眼神发直,目露疑惑之色,似乎在仔细回想杨指挥是谁? 杨璟当即道,“不多不多,只有区区四千余人,不过助白将军守城应当是够了。” 啪一声,白广泰拍了下桌子,高兴道。 “太好了,大帅只留两千人给我守城,我还担心出甚意外,这下有了兄弟你的四千人马,你我加起来六千大军,足够把这和阳守的固若金汤!” 杨璟闻言顿时笑道,“是极是极,有我在,保证城防出不了差错,白将军尽管继续吃酒就是,兄弟我这就去巡视城防。” 白广泰当即叫住他,“诶,杨兄弟别走啊,有那么多兵,城防让他们去巡就是,你也坐下来一起吃酒,你来跟我说说,你是哪的指挥,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这官又是怎么混上的?” 杨璟看了包毓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于是就笑着坐下。 “那好,那就陪白兄喝上几杯,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好像听见在说跳梁小丑?” 包毓立刻搭话道,“哦,刚才白将军说12年前那位范孟是跳梁小丑,此乃真知灼见啊,那范孟连自己的兵马都没有,妄图用朝廷兵马反朝廷,岂不可笑? “可如今这红巾则又不同,人家是真有兵马的,和那范孟可不一样,依我看,朝廷想要剿灭诸多红巾,恐怕是难了。” 白广泰尚存一丝理智,见包毓突然当着杨璟的面就说这个,顿时急道。 “隋先生喝多了,哈哈哈,先生此言差矣,嗝,大帅正带兵出征剿贼,说这样的话岂非长贼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心被别人听了去。” 杨璟却突然说道,“我觉得康茂才赢不了!” 白广泰一愣,“为何?”杨璟伸出手指道,“第一,康茂才兵少,他使出全力也才召集一万大军,而庐州却有兵三万。 “第二,兵法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康茂才连庐州的兵力布置都没弄清,庐州的三万人马都在何处他都不知道,就贸然全力攻击巢县,他就不怕被庐州多方合围吗? “第三,小觑对手,他搞不清庐州的兵力布置,庐州却已在他身边广插细作,康茂才的一举一动,都被庐州了若指掌,就连他何时出兵的计划,都出自庐州细作之手。 “你说康茂才怎么赢?他又怎么斗得过大帅呢?” 白广泰闻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连酒都醒了一半,他眯了眯眼,仔细消化了一下这话里巨大的信息量,不解地问道。 “杨兄弟所说的大帅,是哪个大帅?” 杨璟立刻朝着西边庐州方向拱了拱手,“当然是庐州的圣武军元帅,鲁大帅了。” 白广泰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只感觉口干舌燥,他端起杯子咕咚喝了口酒,又不解道。 “杨兄弟怎么知道大帅身边有庐州安插的细作?” 包毓闻言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因为我就是那个细作!” 白广泰:“???!!” “那杨兄弟是?” 杨璟抱了抱拳,“在下杨璟,某不才,受大帅器重,忝为圣武军第四团指挥使,特奉大帅之命前来夺取和阳,以绝康茂才后路! “此战康茂才必死无疑!” 咕噜—— 咣当—— 白广泰咽了口唾沫,猛地站了起来,带翻了身后的凳子。 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曹良臣的声音。 白广泰回过头去,只见曹良臣一身儒生打扮,手里却拎着个从府衙武库中拿来的铁骨朵,出现在他身后 “白将军还是冷静些好,可不要乱来,你的妻儿还在城中,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眷考虑一下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将军是汉人士子出身,何必给那行将就木的鞑虏卖命? “你若愿意配合,弃暗投明,归降大帅,今后仍不失飞黄腾达之日。 “你若不识时务,说不得今日,某也要效仿一下范孟了。” 曹良臣说着还挥了挥手中的铁骨朵比划两下。 咕噜—— 白广泰又咽了口唾沫,如今家眷被擒,反贼手持凶器站在身后,面前最受使君信赖之人却是敌方的细作,还有个反贼的指挥使已经进了城。 白广泰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这不投降还能怎么办? “我若配合献城.” 还不待他把话说完,包毓就打断道。 “白将军,和阳城可轮不到你来献,我都已经把大帅的军队放进来了,你觉得这献城之功还能有你的份吗?” “.” 白广泰都要哭了,立刻道,“那你们要我怎么配合?既然你们已夺了城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只求不要为难我妻儿老小” 杨璟闻言又打断道,“我们并非想为难白将军,城虽然不用你献,可你还有江防水师啊,你应该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白广泰顿时恍然,他还有利用价值啊!他还有机会活命!大不了换个主公而已。 于是白广泰当即说道,“我愿献上水师,不知该如何配合?” 包毓顿时笑道,“这好办,我为水师将士准备了酒肉,白将军只需将他们叫上岸来便是。” “某定然好生配合,还望诸位不要为难在下家眷。” “别说那些废话,你若把此事办妥了,说不定我们将来还是一起喝酒的兄弟,又怎会为难你家眷?”曹良臣立刻说道。 “是是是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这就去召集水师上岸。” 杨璟这时也对身边的传令兵道,“立刻给濮英,吴复传令,让他们带两个营去接管和州港,找到那些造船工匠,还要接管水师船只。” 白广泰一听,顿时又道,“我知道那些造船工匠,我把他们一起召集起来,听候杨指挥发落。” “哈哈哈哈,看来白将军很识时务嘛。”杨璟满意地笑了笑。 等白广泰被带走,杨璟又对曹良臣命令道。 “速派快马给大帅传信,请大帅调集巢湖水师来帮忙,我们这一群旱鸭子怎么操的来船哟。” “是!” (本章完) 第89章 进攻的脚步(求订阅) 第89章 进攻的脚步(求订阅) 十月初七,晌午,巢县通往含山的路上,朱寿和叶升正带着两个战兵营的步兵,一个骑兵营,共三个营的兵力,对着陈宏率领的后军一路狂追。 康茂才的后军自崩溃后,很快就没了战斗意志,只要被撵上喊两句劝降的话,基本就会停下等着被俘了,因此朱寿并没有追出多远。 倒是这后军的指挥陈宏,这小子一看情况不对,带着亲兵骑马就跑,让叶升在后面好一顿追,两拨人一追一逃,足足跑出十多里,都快跑到含山了,然后半路遇到了正从含山过来的朱亮祖。 朱亮祖本来是鲁锦埋伏在含山的杀手锏,含山位置极其重要,把最能打的朱亮祖放在这里,可以同时威胁三个方向的敌军,然而谁想到最后竟然没用上 朱亮祖正暗自生闷气呢,就见对面陈宏领着十几骑朝着自己狂奔,再后面烟尘缭绕,也看不清是谁。 但能看到圣武军特有的绿色三角营旗,很是显眼,朱亮祖当即就猜出,这是己方在追击逃敌。 他顿时双腿一夹马腹就窜了出去,手中长枪一指,“给我抓住他们!” 下一刻,朱亮祖身边的十几个亲兵,也跟着朝陈宏直奔而去。 只留下还在队伍中压阵的廖永忠一阵无语,廖永忠觉得,朱亮祖这货就适合去冲锋陷阵,而不适合领军 陈宏见到对面突然冒出来的数千大军,还有十几骑骑兵,顿时骂道。 “入你娘,不打了,俺降了,俺降了,不打了,老子跑累了!” 谁知已经来到近前的朱亮祖听到这话,比他更气,“你娘的草包一个,你倒是反抗一下啊,老子都还没捞到仗打呢!” 陈宏却闻言一愣,仔细瞅了瞅朱亮祖,“朱大帅?” “陈宏?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伱小子,康茂才在哪呢?” 朱亮祖也认出了陈宏,之前他们一起镇压过巢湖水师,作为康茂才身边的几个主要将领,朱亮祖还是认识的。 “康帅?我不知道啊,刚才大阵崩溃之后,大家就各自逃命了,康帅说不能回和阳,让我们去含山结寨固守待援,然后就跑丢了,谁知道上哪去了。” 叶升那边,见朱亮祖将人拦了下来,他也不追了,慢慢策马过来,闻言就说道。 “康茂才今日晌午到了巢县北门外,大帅出城列阵迎敌,将康茂才大阵一鼓击溃,刚才我追过来时,郑千户去追康茂才了,现在或许已经生俘或者伏诛。” 朱亮祖闻言一愣,叹了口气,“这么快就打完了?真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这康茂才也太差劲了!大帅有没有说让我干什么?” “没有。”叶升摇了摇头。 “那你们现在这是要回去?” “对,我来追击残敌,既然已经抓到,当然要回去向大帅复命。”叶升当即说道。 “那正好,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定要找大帅讨个别的差事,不然这几天的干粮岂不是白啃了。” 随着陈宏被抓,这次的追击战算是基本结束了,各部都在收拢降兵向巢县汇合。 巢县城头,鲁锦手里拿着一把缴获来的火铳,看着下面正在收押的上万名俘虏,顿时感觉一个头俩大。 俘虏太多了,地盘却扩大了,而他的兵力又不够用了。 现在圣武军几乎所有能抽调的机动兵力,都来打这场仗了,后方守备极为空虚,接下来必然是一拨大扩军,而扩军就需要可靠的将领。 鲁锦正想着各团的将领哪些可以调动,还有定远的冯国用兄弟,梁县的秦昭秦戎兄弟,这些人暂时还没有安排,接下来要扩军多少?地盘准备推到什么地方? 尤其是人事任命,人事就是政治,权力制衡这玩意,对于鲁锦来说那可太复杂了,他以前也没领导过规模这么庞大的组织。 而在他的身旁,正站着一名从和阳过来的传令兵,是杨璟汇报和阳战报,以及过来求援找他要水师帮忙的。 和阳城那边俘获守城敌军两千,水师一千,还有六丈以上的大船数百条,必须派水师将领和会操船的水兵过去接收。 和州港可是个重要地方,说不准接下来就要天天跟元廷打水战了,必须选个可靠的水战主将。 鲁锦暂时还没想好调谁过去,就在这时,郑用也拎着康茂才的脑袋过来了。 “大帅,幸不辱命,康茂才首级在此!” 鲁锦看到康茂才脸上还没拆线的伤口,一眼就确定了其身份,之前他已经从华高和包毓两人那里,得知了康茂才的伤势,脸上有伤,肯定没错了。 “很好,你这次干的不错,听说康茂才左翼的指挥汪汝亨也是被你射杀的,这次等着晋升吧。” “多谢大帅!” 郑用心中欢喜,这次还是自他加入鲁锦麾下之后第一次立下大功,不过他却没有独揽功劳,当即说道。 “禀大帅,汪汝亨的确死于我的箭下,但射死康茂才的却另有其人,这功劳我不能抢。” “哦?是谁?”鲁锦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我营中的张虎子和习国宝,大帅也认识他们,这次若非他们包抄截击,只凭我是肯定杀不得此獠的。”郑用立刻为两位手下叙功。 然而张虎子和习国宝却说道,“回大帅,射杀康茂才还是郑千户的功劳最大,我二人不过是配合而已,若非郑大哥在后面紧追不舍,哪有我们迂回截击的机会。” 鲁锦眼珠子转了转,这三个人是在鲁锦第一次指挥围歼左君弼的时候投奔的,三人好的穿一条裤子,似乎有点太抱团了。 团结倒不是错,但这样对叶升掌权却不是太好。鲁锦当即笑道,“哈哈哈哈,此次大战,尔等皆有大功,尤其是你和叶升两个骑兵营表现出色,正好这次又俘获一些康茂才的战马,因此我准备扩编骑兵。 “把原来的两个营,扩编成一个骑兵团,叶升为团指挥使,郑用你为副指挥使,习国宝和张虎子都晋升为千户营长。 “不过汝二人只能留一个在骑兵团,另一个我要调走,组建新的步兵团,你们谁去?” “啊?”三人闻言都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狂喜。 郑用虽然只是从千户升为副指挥,但他两个手下都晋升千户了,这也相当于他的势力壮大了嘛。 习国宝和张虎子更不用多说,二人从连长升为千户,可谓高升,总算升到和巢湖元老一个台阶了,能不高兴吗。 但是鲁锦又说要把他们调走一个去步兵,两人顿时又犹豫起来。 “怎么样,想好谁去了吗?”鲁锦看着三人,习国宝和张虎子也面面相觑。 “既然你们想不明白,那我可就点人了,汝二人谁年龄小,谁就去步兵。” 此话一出,郑用和张虎子顿时看向习国宝。 年龄最小的习国宝如今才18岁,闻言顿时苦着个脸,他还是更喜欢骑兵,有些不解道,“大帅,为何要年龄小的去步兵?” 鲁锦倒是没有生气,而是耐心解释道,“因为年龄小的学新东西学的快,我准备组建一个新团,练的兵器和战法有点不一样,你放心,你先过去学着,以后还有机会转回骑兵。” “是!”习国宝闻言再没犹豫,当即答应下来。 “去吧,先去收拢缴获的战马,看看有多少。” 等三人离去,鲁锦拎着康茂才的脑袋摆到城头的女墙上,上面已经摆了一排。 淮西宣慰使,都元帅康茂才;骑兵将领卢昌义,右翼指挥丁中瑞,左翼指挥汪汝亨,水师将领邬向荣,还有被五大绑,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前军指挥李隽。 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五颗脑袋,还有站在一旁的四团传令兵,鲁锦顿时想到了杨璟要的水师支援,然后再看一眼那些脑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来人,把水师的廖指挥,还有三团的廖指挥,都给我叫来。” “是!” 不待片刻,廖永坚和廖永安就联袂而来,刚才他们都还在收押俘虏,听到鲁锦召唤立刻过来。 “大帅!” “嗯。”鲁锦点了点头,指着那个四团的传令兵说。 “杨璟已经带着四团攻下了和阳城,还有和州港,他那里缴获了几百条船,急需会操船的水师将领过去支援。” 二人一听就知道鲁锦的意思了,肯定是要从他们两个里选人,廖氏兄弟都是巢湖水师元老,怎么可能不会水战。 鲁锦看了看他俩,当即说道。 “永坚兄带着仲中去吧,正好你们留在这里的三千人,待在这也没别的事做。 “这样,永坚兄去了之后,把和阳俘获的那个水师将领白广泰也带上,允许他挑选一千士卒,然后让杨璟把他家眷送到庐州来,等你接管了和州港的江防水师,立刻动身南下,准备进攻无为!” 言罢,鲁锦又看向了廖永安,“永安兄,你的三团也是,等今天的事情忙完,立刻集结三团主力,然后让通海和华高载你们去攻打无为。 “无为县是康茂才的最后一块地盘,如今他主力尽殁,正是穷追猛打的时候。 “到时你们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两面夹击,再把康茂才等人的脑袋和他的中军帅旗带上,以威慑和招降为主。 “今日是初七,初十之前必须拿下无为,然后永坚兄就暂时率水师驻守无为县,后续调动等我命令,永安兄的三团打完之后,暂时在无为休整,准备和其他友军围攻庐江。 “这次我们要趁着周围没有朝廷势力的空窗期,把巢湖南岸的庐江,无为,舒城,全都打下来。 “这样巢湖南岸,从西到东,六安,舒城,庐江,无为,就能连成一线,没有破绽,然后剑指安庆路! “另外我们现在扩军的厉害,只靠缴获装备是真不行了,必须尽快拿下庐江,自己炼铁!”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圣武军元老级人物,最早的一批原始股东,势力发展壮大他们也高兴。 但是战略规划这种东西,廖氏兄弟受限于见识和学识,还真搞不来,既然鲁锦懂得多,而且一路打谁都赢,那就听鲁锦的就好了。 二人当即抱拳领命道,“是,末将遵令!” 刚刚打完一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圣武军,再次迈动了进攻的脚步! 要不这样吧,以后晚上两章,上午一章,一天三章一万字,这样我也不是特别赶时间 (本章完) 第90章 常遇春:我站着如喽啰(求订阅) 第90章 常遇春:我站着如喽啰(求订阅) 安庆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 纵观整个长江流域,自古争雄江东者,有三座城绝对不可忽视,下游的南京,中游的九江,上游的武汉。 不过元末这时候,名字还都不是这个,南京现在叫建康,九江现在叫江州,武汉还不存在这个概念。 武汉的前身武昌是元朝才发展起来的商业重镇,明朝又发展起来了汉口,到了清朝这两座城市才融合出武汉的概念。 这三座城池分别对应三块地理区域,南京对应浙江,九江对应江西,武昌对应湖广。 而安庆,就处在九江和南京中间。 安庆古称皖城,是安徽的简称由来,宋朝才改成的安庆。 从长江顺流而下,出九江后,就会发现一个雄关索要的地形,安庆西接大别山山系,东接黄山山系,属于两山夹一江的态势,谁拿了这里,谁就能在长江流域的竞争中掌握主动权。 说白了,只要拿下安庆,陈友谅就别想打到南京城下。 这是放眼整个长江来说的,如果缩小视野,只看江西的话,那安庆又是打开江西的钥匙。 江西省三面环山,就像是个瓶子,北面的瓶口处就是长江岸边的九江。 这样的地形,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都不好进攻,只有从九江瓶口处走水路进攻,才是最方便的。 而安庆就在九江的身后,九江如果是江西的北大门,那安庆就是门口的保安。 你也可以不管门口的保安,直接去大门撬锁,但身后的保安肯定会用棍子抡死你,所以打江西,必先打九江,打九江必先打安庆。 先把保安锤死,再去撬大门,把门撬开,整个江西就是你的了。 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当然是越早拿下越好,但鲁锦现在兵力太少,能把庐州附近的好地都占完就已经是现在的极限了。 鲁锦想着将来的发展方向,一低头,又看见跪在那的李隽,看了他一眼,顿时问道。 “诶,伱的大帅如今脑袋都摆在这了,你如今被我生擒,有何打算?” 李隽顿时期期艾艾道,“鲁帅先败左君弼,再败朱亮祖,如今连康茂才也死于鲁帅之手,此乃天数也,非战之罪,若明公今日不杀我,我定结草衔环以报明公之恩。” 鲁锦满意地点点头,评价道,“还算诚恳,既然你愿归降,那我就先放你一马,今后看你表现,可不要让我后悔今日没有杀你! “起来吧,杨换,给他松绑。” “是。” 待杨换给他解开绳子,李隽顿时又噗通跪在地上,给鲁锦磕头道,“明公饶命之恩,没齿难忘,今后定然为明公结草衔环,牵马执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以报明公活命之恩。” “嗯,不用嘴上说的好听。”鲁锦又点点头。 “我这人只看你实际表现,看到今天追击后军的叶升了吗?还有从正面进攻你的殷从道,他们曾经都是左君弼的部将,自从跟了我,忠心耿耿,勇于效命,不论什么差事,从不推诿拒绝。 “只要干得好了,你不光没事,还能高升,我非小肚鸡肠之人,希望你也不要忘恩负义,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多谢明公提点,某定铭记在心。”李隽闻言又磕了个头说道。 “行了,起来吧,去下面的俘虏里挑选850人的青壮,编为一营,准备听用,暂时先让你当个千户营长,以后升迁全凭战功。”鲁锦指了指城下的俘虏说道。 “是。” 李隽这个战兵营,鲁锦已经有了想法,之前他跟张温演苦肉计,演死了赵普胜,当时就答应他到时候官复原职的,现在急需扩军,正是恢复他职位的好时机。 正巧这时朱寿和张温也都回来了,鲁锦立刻让侍卫将两人叫来,对他们安排道。 “张温,朱寿,此战你们俩出力不小,以前你们为我亲兵,打下庐州之前的三战,你们也出力甚少,直接提拔你们俩当团指挥使,巢湖老将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服的。 “可今天这仗打完就不一样了,你们不仅是我的亲兵,也是很能打的嘛,率先击破康茂才大阵右翼,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人能做到?” “嘿嘿,还是大帅指挥有方,不然哪里有我二人的现在。”张温当即谦虚道,他现在是鲁锦的大舅子了,就算只是个千户营长,又有谁敢小看他。 朱寿也说道,“还是鲁大哥这輴车接敌近战的法子好,不然他那大阵还真不好破。” 鲁锦见两人还是那副熟络的老样子,顿时欣慰地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 “你们俩这次有大功,当赏,朱寿还没娶媳妇,等这次回去,我找人帮你介绍个媳妇怎么样?” “啊?这”朱寿无语了,介绍老婆也算奖赏吗? 鲁锦又看向张温,“之前说只要立了功就给你官复原职,正好这次我们的地盘又大了,兵力紧张,还是要继续扩军。 “张温,你从一团脱离出来,升任新编第六团指挥使,把一团辅兵营的张良也调来给你当千户,梁县的秦昭、秦戎兄弟俩,他们那里也有两千多兵,我再把秦昭调给你。” 鲁锦说着又指了指下面正在选兵的李隽,“这个李隽,康茂才的部将,现在归降了我们,我让他带一个营交给你,好好盯着他,不过该用的时候还是要用。” “是,多谢鲁大哥。”张温顿时高兴道。 鲁锦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新编第六团,大多都是新兵,或者不熟悉我们战法的降兵,等组建完毕,先驻扎在梁县好好训练,顺便拱卫庐州,暂时没有你们的出兵计划。” “是。”张温当即答应道。 鲁锦又转头看向朱寿,“张温离开之后,你一团缺出一个战兵营,把秦戎调给你当补充。” “好,俺没问题。”朱寿也答应下来。 这样一来,鲁锦就又多出一个团。 新编第六团,指挥使张温,自领一个战兵营,另有千户张良,秦昭,李隽,正好凑四个战兵营,再从俘虏补充一个营辅兵,满编4250人。朱寿的一团除了人员有调动,其他基本不变。 等安排好两人扩编的事,鲁锦又对两人道,“张温你现在就去,带着你的营,从俘虏里补充一个辅兵营,再把李隽带上,立刻回梁县整编。 “如今庐州兵力空虚,你早些回去,我才放心。” “是。” “朱寿你继续打扫战场,负责清点战损和俘虏缴获。” “是。” 待两人都离开去各自办事,含山方向,叶升也押着陈宏回来了,他们都是骑兵,因此跑的快些。 朱亮祖这货着急见鲁锦,把大部队丢给廖永忠带着慢慢行军,自己带着几个亲兵也跟着叶升先回来了。 被他们俘虏的陈宏,这小子心大,而且和叶升、朱亮祖以前都认识。 叶升以前是左君弼的部将,归顺了鲁锦,朱亮祖更是巢湖水师的死敌,亲自从万军之中斩了金小姐,连他这样的货都能在鲁锦手下混成指挥使,那陈宏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自己肯归降,定能保的一条命在,因此这货倒不怎么害怕。 叶升带着陈宏率先回来,朱亮祖没捞到仗打,一路上郁闷的不行,走到巢县城外时,突然尿急,就下马来到官道旁的树下放水。 这货放水放的正嗨呢,一抬头,猛然看到树上居然有两个大活人,差点把他吓得分了岔,顿时惊呼一声。 “喔吁!树上有人,亲兵何在?快过来快过来!树上有人!” 朱亮祖一边提裤子一边往后退,听到他的呼唤,几个亲兵也打马过来,各持兵器将树团团围住。 树上的常遇春暗道一声倒霉,见有人举弓搭箭要往树上射,连忙喊道。 “别放箭,别放箭,我们是来投奔鲁大帅的!” “别放箭,俺们是路过的良民百姓,俺们是来砍柴的,不是细作!” “.” 常遇春一阵无语,看了眼身旁的蓝荣,心里气的想骂娘,你他娘的怎么跟我说的不一样. 朱亮祖这时已经穿好了裤子,听到两人的话,顿时冷笑道。 “投奔鲁大帅?砍柴的良民?呵呵,不是细作?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要不要商量好了重新说?” 蓝荣这时也意识到两人说的漏洞了,顿时暗叫倒霉。 朱亮祖翻身上马,手中铁枪一指,“还不下来?再不下来射死你们!” 常遇春没办法,只能跟蓝荣一起下了树来。 看着被包围的两人,还都是青壮,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十六七岁,再看常遇春那身高臂长,孔武有力的体型,这像是普通百姓? 朱亮祖顿时冷笑道,“呵呵,不是细作?” 常遇春连忙道,“这位将军,我们真不是细作,我们真是来投奔鲁大帅的,这位是我兄弟,他胆子小,刚才是被吓傻了说的胡话。” “好好好,还嘴硬是吧,你要投奔鲁大帅那你直接去就是,藏在树上干什么?还说不是细作?!” 常遇春顿时一阵无语,只能强自解释道。 “我们真是来投奔的,只不过晌午刚到这里,就碰到那康茂才的大军过来,我们不想被殃及池鱼,才暂时藏于树上,我说的都是真话,有一句假话就让这树倒下来砸死我!” 常遇春一副认真表情,朱亮祖眯了眯眼,“投奔是吧,那正好,我这就要去见你们说的鲁大帅,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常遇春松了口气,他本来想等先回去,和蓝荣他爹蓝春商量一下来着,毕竟蓝春都打算把闺女蓝彩云嫁给他了,就算是要投奔鲁锦,也得先征求一下家人的意见。 这下好了,只能先过去投奔了. 蓝荣垂头丧气的跟着,常遇春也被跟看贼一样,两个人一起被朱亮祖带到了巢县城头上,站在那里如同喽啰。 而他们想要投奔的那位鲁大帅,如今正在三十米开外,周围侍卫都站的远远的,廖永安正凑在鲁锦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能凑到鲁锦身边这么近说话的人,属实是不多了,最多也就张温,朱寿,廖永安,还有俞氏的几个小兄弟。 “大帅,刚刚无为那边的李普胜派人联系我,说想要投奔咱们,问大帅愿不愿意收留他。” “李普胜?就跟赵普胜一起那个?他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他南下去投奔他师傅彭莹玉去了呢。”鲁锦无语道。 廖永安推测道,“我怀疑他本来是想过来的,但是看到赵普胜死了,又吓得不敢过来,如今大帅又击败了康茂才,可能他觉得跟着咱们能成事,这才想要投奔咱们的,也可能是赌一把,看大帅收不收他。” 鲁锦想了想,反问道,“永安兄是什么建议?” 廖永安皱眉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收不收都行,但收了就是个隐患,此人是彭莹玉的徒弟,他们之间定然还有联系,若是收下他,大帅当小心此人给彭莹玉当细作。” 鲁锦闻言顿时笑了。 “哈哈哈哈,这我还真不怕,你去问问他,我肯收留他,他肯过来见我吗?若是真想投奔,就亲自过来见我,连这个胆子都没有,在那里问什么问?!” “是。” (本章完) 第91章 我能将十万兵!(求订阅) 第91章 我能将十万兵!(求订阅) 鲁锦真不怕李普胜造反,或者当细作。 因为当间谍首先得隐藏身份,一个暴露了身份的间谍,还有什么价值,他要真的还和彭莹玉有来往,鲁锦反而能利用李普胜这个明牌渠道,给彭莹玉传递假情报。 所以真没什么好怕的。 李普胜如果真心愿意归顺,那也不用处处防着他,只需要把他调去西北方向,远离南边的徐寿辉就行。 一个势力中必然有很多来历复杂的角色,来历复杂不怕,就看你会不会用,敢不敢用了。 等廖永安离开后,鲁锦这才来到朱亮祖他们这边,还不等鲁锦说话,朱亮祖就埋怨道。 “大帅此次布置不公,说好了委以重任,让我在含山多方驰援的,结果都没捞到仗打,他们就把仗打完了,害我的五团在山上啃了几天干粮没事做,什么功劳也没捞到。” “呵呵。”鲁锦皮笑肉不笑道。 “把你的五团安排在含山,就是看重你能打,若是其他方向出了意外,也好调伱去驰援,如此,我便能立于不败之地,最差也能打个平手,你说,这还不算委以重任? “你没捞到仗打,那说明各方战事顺利,这还不好?难道还非要出点意外你才高兴? “居然还敢向我抱怨,你欲如何?” 看鲁锦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朱亮祖顿时就怂了,郁闷地讨好道。 “嘿嘿,大帅英明神武,智计过人,就是凭着如此缜密谋划,才能连战连捷,我能有什么想法,就是,就是,就是下次能不能把这委以重任的活交给别人,我也想真刀真枪的两军对垒,冲锋陷阵啊!” 鲁锦瞥了他一眼骂道,“你就那点出息,等着吧,很快就有你冲锋陷阵的时候。” “此言当真?那可太好了,多谢大帅成全!”朱亮祖闻言连忙拱手拜谢。 随即鲁锦就看见了他带来的常遇春和蓝荣,因为常遇春刚才也在一直看鲁锦,这才让鲁锦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常遇春心中暗暗惊讶,他自己身高185,就已经觉得自己非常高了,可鲁锦看起来好像比他还高一点,身材也极为魁梧壮硕,肩膀很宽,但又不觉得臃肿,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起码这卖相不差。 长着一副猛将的身板,可看脸却又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若是换个瘦弱的身子配这张脸,就显得‘文弱’,可配上鲁锦这副身子,当即又变得英姿勃发起来,一双眼睛精芒四射,似乎能看穿人心。 这长相,这身材,简直绝了! “这是什么人?你带来的?” 鲁锦不解地看向朱亮祖,朱亮祖当即解释道。 “大帅,我刚来回来时,发现此二人藏在官道旁的树上,鬼鬼祟祟,窥伺战场,我问他二人是何来路,结果他二人一个说是投奔大帅的,一个自称良民樵夫,只是路过。 “连说辞都对不上,岂不可疑?我怀疑他们是细作,但此人却矢口否认,坚称要来投奔大帅,我这才将此二人带来,请大帅亲自定夺。” “哦?”鲁锦来了兴趣,当初穿越第一天,他也是藏在树上偷窥来着,没想到还有人学他,当即对那个盯着自己看的高个子问道。 “汝是何人?叫甚名字?就是你打算投奔我?” “在下常遇春,字伯仁,安丰路怀远人,素闻鲁帅仁义之名,所部纪律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心中喜之,以为明主,特来投奔。” “噗” 鲁锦一听他自报名号,顿时就绷不住了,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常遇春啊,看起来,就是个年轻的毛头小伙,除了身高比较高一些,长得魁梧一些,长了张鹅蛋脸,别的也没什么奇特之处。 好像淮西这边的人脸型大多都比较圆。 常遇春却诧异鲁锦的反应,不禁蹙眉问道。 “大帅何故发笑?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 “咳咳。”鲁锦立刻试图挽回自己的‘明主’形象,妈的,刚才没绷住,一不小心失态了。 他顿时笑道。 “哈哈哈哈,汝这厮连诓人都不会,我一个庐州的反贼,名号都传到怀远去了?怀远离着刘福通应该更近吧,为何你舍近求远,南奔数百里来投我?你这话不觉得漏洞百出吗?” 常遇春恍然大悟,原来是鲁锦怀疑他的身份,于是他立刻解释道。 “大帅有所不知,在下虽是怀远人,但早些年便离开家乡,四处跟人求学武艺,最近正好就在和阳附近,又遇到大帅与那宣慰使决战,这才特意赶来投奔。” “哦?”鲁锦点了点头,“跟人四处求学武艺?那你都有甚本事,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常遇春当即道,“我力气大,能开三石强弓,什么兵器都能使得,骑术也算精湛,还读过兵书,可以为大帅将兵,攻城拔寨,绝不吃闲饭!” “嗤——” 这次还不等鲁锦说话,旁边的朱亮祖就嗤笑一声,“汝这厮好大的口气,还能开三石弓,什么兵器都能使得,你但凡挑一两样出来,我也就信了,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鲁锦也在一旁点点头,“听见了吧?我的部将可不服气呢,我也讨厌只会夸夸其谈之人。” 常遇春顿时不服道,“我没夸夸其谈,大帅若不信,尽管试试在下就是。”“好,这可是你说的,可敢与我角力?”鲁锦当即问道。 常遇春一愣,没想到鲁锦这个大帅,居然会亲自下场试他,不过看看鲁锦那身板,他就点了点头,看样子鲁锦应该力气不小,一会自己收着点,可别伤到鲁锦。 于是就问道,“有何不敢?不知大帅要如何角力?” “掰腕子!” 鲁锦当即上前一步,侧身而立,弓步沉腰,伸出右手,常遇春也不是婆妈之人,二话不说,也上前站到鲁锦对面,伸出右手与鲁锦握在一起。 两人也不找个台子,就在那虚空掰手腕,这种方法更考验全身的力量。 常遇春一开始还想收着点力气,怕伤到鲁锦,结果使了点劲,发现鲁锦纹丝未动,鲁锦当即道,“你是没吃饭吗?就这样还开三石弓?要不要我先请你吃一顿再来?” 常遇春闻言顿时憋红了脸,当即道,“大帅小心了!” 随即鲁锦就猛地感觉一股巨力从手上袭来,他也连忙使出全力对抗,两人咬牙切齿,脸色憋得通红,握在一起的手都被对方捏的发青,没了血色,仍然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常遇春心中大惊,他看鲁锦身材魁梧,架子在那摆着,想来应该有些力气,但又看鲁锦脸色白皙,应该是日常疏于锻炼,可没想到居然力气这么大! 鲁锦也差不多,他从穿越至今也没使出过全力,只知道自己的力量应该是穿越后有增幅,但具体大到什么程度,他也没有试过,也没几个人能扛得住他全力一击,这常遇春倒是个练手的好角色。 当下,鲁锦又加了几分力气,这一下,常遇春也扛不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鲁锦的手慢慢把他压了过去,常遇春使出吃奶的劲也掰不回来。 “行了,点到为止,你力气的确不小,能在我手下撑那么久,很是厉害了。”鲁锦顿时充满了装逼的满足感,能赢一局常遇春那可太爽了。 常遇春也松了手,他的右手直到现在还微微颤抖着,看着鲁锦跟没事人一样,当即佩服道,“大帅真神力也!” 鲁锦摇摇头谦虚道,“你应该比我小,再长几岁,到了二十五六岁才是一个人的力量巅峰,再过几年,你的力气肯定更大。” 常遇春佩服地点点头,又问道,“大帅可还要试别的吗?” “不试了,有这么大的力气,开强弓肯定没问题,至于兵器?就是拿个铁棍砸人都能大杀四方,有什么好试的。” 鲁锦不在意地摆摆手,当即又问道,“你说你最近在和阳附近,是在跟人学艺吗?还是有什么营生?” 常遇春闻言顿时羞愧道,“惭愧,不瞒大帅,在下乃农户出身,家中贫穷,又不想老死田间,这才四处求学武艺,只是穷文富武,习武费用颇为昂贵,在下难以支撑,只得投奔了山贼刘聚,四处打家劫舍以为生计。 “但我习得一身武艺,又岂是为了做那江洋大盗? “如今天下大乱,元祚将终,有识之士都在反元起义,我也曾试图劝那刘聚起兵反元,但此人鼠目寸光,胸无大志,抢到些财货便四处挥霍,我不想跟此人继续蹉跎下去,这才起了投奔义军的心思。 “大帅离此处最近,又仁义远播,因此才特来投奔,望大帅收留。 “公若不弃,某愿为大帅效死,先登破城,为王前驱,绝不皱一下眉头。” 常遇春当即单膝跪地,抱拳效忠道。 鲁锦连忙上前将其扶起,“你倒是目光长远有志气,起来吧,看在你言语诚恳,还算实在的份上,我便收下你,你说你读过兵法,愿为我将兵,那你领兵几何?” 常遇春当即道,“我能将十万兵!” “嗤——”这次又不等鲁锦说话,朱亮祖再次憋不住了。 “你这人好生狂妄,大帅看你态度诚恳才收下你,你不知谨言慎行,屡次口出狂言,比力气比不过大帅,那是大帅有气量才没责怪你,现在大帅问你将兵几何,你张嘴就是十万。 “你可知我们圣武军总兵力才多少?你初来乍到就要将十万兵,要不这大帅让你来做好了?!” 常遇春听着没说话,朱亮祖又不是他的主公,他投奔的是鲁锦,以后还不一定谁比谁位置高呢。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顿时笑道。 “听到了吧,你说将十万兵,别的将军可不服气呢,再说我也没那么多兵给你。 “而你初来乍到,未立寸功,自己又无兵马,骤登高位,未免旁人不服,看你还算有些才能的份上,可愿先做一千户?待你立下战功,我定然给你升迁。 “至于什么时候能领到十万兵,就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常遇春当即拜道,“可,千户也当得,下次作战,某愿为主公先锋,攻城拔寨,定不负主公期望。” “你放屁,做先锋的事哪轮得到你,按座次排也该轮到我了。” 朱亮祖一听常遇春要跟他抢功,当即骂道,然后转身就一副幽怨地看向鲁锦。 “大帅,你可是刚才答应我的,下次让我主攻来着,我可不想再做那委以重任,却没仗打的压轴之人了。” (本章完) 第92章 战损和扩编!(求订阅) 第92章 战损和扩编!(求订阅) 铛~铛~铛~铛~ 巢县城下,朱亮祖和常遇春一人一杆长枪,在那里单挑,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鲁锦在城楼上,趴在女墙边,一边观战,一边拿着笔记本和钢笔写写画画,记录圣武军各部将领的人员名单,看看都需要怎么调整安排。 钢笔是他书包里带的,墨水早就用完了,现在用的是他自制的铁胆墨水。 用中药五味子砸碎了熬水,过滤后得到药汤,再把铁钉泡在醋里生锈,得到铁盐(醋酸铁),然后把醋酸铁与五味子药汤混合,就能得到铁胆墨水,颜色深度可以自己调比例。 还可以煮开消毒后,放坛子里密封陈化,陈化时间越长,墨水颜色越黑。 看着鲁锦在那唰唰唰的写着什么,朱寿、张温,还有押着陈宏的叶升也过来了,三人都站在那没说话,鲁锦瞥了他们一眼才说道。 “有事就说。” “回主公,这是抓获的康茂才后军指挥陈宏,他说愿意归降。” 鲁锦闻言这才放下笔看了他一眼,陈宏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贸然与大帅对抗,实在该死,如今小人幡然醒悟,愿意归降,只要大帅饶小人一命,小人定然誓死追随大帅,为大帅讨伐暴元,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鲁锦一听这话顿时就皱了眉,这他妈什么人啊,逃跑的时候就数你最快,投降的时候就数你最麻利,鲁锦最讨厌这种没有底线的人了。 这要是鲁锦也败一次,恐怕这货又要第一个反水跑路,毫无忠诚可言 他当即冷笑讽刺道,“你就是那跑的最快的陈宏?” 陈宏也不是傻子,立刻听出了鲁锦的意思,顿时期期艾艾道,“非是小人怕死,实乃大帅军威强盛,让小人生不出抵抗之心,再说我本就是汉儿,何必为那鞑虏愚忠效死。 “康茂才不辨善恶,甘愿为鞑虏鹰犬,逆天而行,这才惨败于大帅之手,落个兵败身死。 “大帅举义兵,翦乱世,诛暴元,此乃顺从天道,连战连捷未尝一败,更是天数,我又岂敢与天命对抗,故而才想留得有用之身,追随大帅。” 鲁锦自动过滤了那些彩虹屁,他现在确实缺人,再说谁手下还没几个墙头草了,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当即说道。 “起来吧,我最讨厌临阵脱逃的胆小鼠辈,此次念在汝还知自己是个汉儿的份上,且饶伱一回,以前你跟着康茂才如何,我既往不咎,但在我麾下,若再敢苟且偷生,我定斩不饶!” “是,多谢大帅成全,小人今后定然忠贞不二,肝脑涂地,以报大帅活命之恩。”陈宏再次磕头拜谢。 “起来吧,你去俘虏中挑选850名青壮,暂编一营,等候差遣。” “是。” 等陈宏退下,鲁锦立刻在本子上将他记下,并注明只可在后方守城,不可调至前线对敌的评价。 这样在大后方镇守城池,就没有他反水的机会,也能把其他人从后方替换出来用于进攻。 用是要用,但也不得不防。 记完小本本,鲁锦又看向了叶升,对他温和地问道,“叶升,此次你和郑用都有大功,我已令汝二人的骑兵营扩建为骑兵团,你为团指挥使,郑用为副指挥使,你可知道?” 叶升当即抱拳道,“多谢大帅提携,刚才郑用已将此事告知。” 鲁锦点点头,“那就好,除了这次缴获的马匹,汝二人再去和阳方向招兵买马,从民间购买些战马,尽快把骑兵团扩充起来。 “还有张虎子和习国宝,他二人也立下不少功劳,我已将二人提为千户营长,不过习国宝我要调走,你的骑兵团暂缺一营,你记着这个事,若有合适人选,我再给你补足。” “是。” 待叶升也领命离去,朱寿就凑了过来,递过一个账目说道,“鲁大哥,这是这次的战损和缴获俘虏,还有其他方向的,都放到了一起。” “好,我先看一下。” 鲁锦接过后翻开看了一下,此次与康茂才决战,外加两个场外边缘的战斗,共计斩获2670余人,这里面有在巢县主战场阵斩的1784人,还有无为那边水战杀死的数百人。 阵斩敌将康茂才、卢昌义、丁中瑞、汪汝亨、邬向荣这五名将领。 李隽、陈宏、白广泰被俘投降,并被收编。 俘获无为水师3000余人,有些人被毒气熏坏了,可能要退役一部分。 俘获和阳城守军2000人,和州港水师1000人,造船工匠2200余人,这是杨璟送来的战报,被朱寿汇总到一起了。 巢县主战场这边,俘获民夫5000人,这帮民夫一开始在中军大阵,崩溃后就往左翼溃逃,因此并没出现什么损伤,就直接全部投降了。 另俘获8671人的战兵,这都是康茂才带来的主力,如今已经被李隽、陈宏、各自挑走850人,还剩6971人。 这里面还要给常遇春挑出一部分,再扩编一个团的话,就能把这些俘虏全部消化掉了。 当然,这还没算和阳跟无为,俘获的6000官军水师,那些人也是要扩编到水师里的。 缴获物资方面,巢县这边的五千副甲胄一副没跑,其中3260副铁甲,其余一千多都是皮甲,另外无为水师那边也缴获数百副皮甲,铁甲只有几十副。 缴获的兵器就多了,毕竟有一万战兵呢,数千支长枪,这个鲁锦现在自己就能生产,只需把枪头卸下来,换成制式统一的杆子。 不过有些武器也能直接发给辅兵营,反正他们基本不会用得上肉搏。 稍微算是好东西的,就是850张弓,240副弩,还有箭矢五万支。 不要觉得箭矢很多,按照正常出征配置,每个弓手每场战斗带箭30支,这里一共1090张弓弩,五万支箭平均分下去,每张弓还分不到60支。这还是短距离战斗,如果是长距离远征,比如远征漠北那种,每张弓是要配足300支箭的,弓手自己携带60支箭左右,其余交给后勤统一运输。 除此之外,还有活物,战马536匹,除了康茂才的骑兵,还有一些将领和传令兵的,另有民夫拉车的驽马、驴骡等物共900余匹,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康茂才从民间强征来的,要给百姓还回去。 水师方面,缴获船只,六丈以下小船560条(和州)+76条(无为),六丈以上的大船280条(和州)+43条(无为)。 鲁锦最早也在巢湖水师待过一段时间,对这个时代的船也有些了解。 粗略分类以下,可以将船只按大小分为三类,三丈(十米)以下的,基本就是超小型的渔船,或者那种载客的乌篷船,这种属于消耗品,尤其是火攻的时候直接拿来烧的,还可以由人抬着在岸上跑。 大一些的就是三丈到六丈的,十米以上,二十米以下,这是摆渡、捕鱼、拉货的主力,也是战船的主力,甚至还是许多疍户渔民的‘家’,适合在河湖中战斗。 至于六丈以上的,二十多米的,那就是跑长途运输最合适的,也是在长江里比较稳的船型,属于大型船只。 另外杨璟还汇报,和州港那边还有7条十丈长的大船,长度超过30米,带船楼的那种! 不过也属于平底江船类型,不是海船。 加起来总共缴获近千条船,几乎算是让巢湖水师的实力翻倍了,而且缴获的大船比较多,以前的巢湖水师虽然也有上千条船,但都以小船居多。 水师完全可以扩编翻倍,编出两个团来。 己方战损方面,伤亡共372人,其中阵亡78人,这里面一团推輴车的辅兵就阵亡了一半,牺牲32人,21人是被弓箭射死的,十几个死于火铳。 骑兵阵亡了十几人,剩下都是在肉搏追击敌人的时候被反杀的。 两百多的伤兵也是一团居多,被那一拨弓箭覆盖伤了近百人,不过轻伤居多。 廖永安的三团也伤了差不多一百多人,但是三团的披甲率更低,有四十余人算是重伤,伤了脏腑,或者断骨,缺少肢体那种,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总的来说,付出了一百多人重伤牺牲的代价,阵斩将近1800,差不多1比13的战损比吧,还算可以接受。 看完战损和缴获报告,鲁锦当即对朱寿做出指示。 “那五千和阳的民夫百姓,给他们一顿干粮,全部放他们回家,缴获的几百头驴马骡,把拉车的驽马留下,驴骡就还给百姓。” “是。” 反正能养得起马的也不是普通百姓,鲁锦抢他们的东西毫无心理负担,再说这都是他从康茂才手里缴获的,真有人来要,就送他去找康茂才要去! “另外给杨璟传信,让他把和州的那两千多造船工匠,连同家眷一起送到庐州去,庐州有的是空房子,到了就给他们安排住处和差事。 “俘获的那六千水师.算了,等打完无为再分配吧。 “各部队的重伤员就近留在巢县医治,轻伤员随队回去养伤。” 鲁锦计划把水师扩建成两个团,廖永坚是水师一团,华高这次功劳不小,让他当水师二团的指挥使。 但这个人鲁锦不放心,还要削弱一下他的势力。 正好这次华高手下的那个枪小将李旺,也立功不小,给他升到千户营长,调到一团朱寿手下当战兵营千户,把一团的俞通渊调换到华高身边,用鲁锦的心腹给他掺沙子。 这样华高和他的手下都升了官,他们也没话说。 等朱寿拿着新任务离开,这时张温又走了过来,鲁锦诧异道,“你怎么还没回去,我不是让你等编好了队伍就回梁县训练吗?” 张温当即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事,鲁大哥,前阵子你派张良去干了啥差事,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还缺个营长啊。” “哦,是有这回事。”鲁锦立刻想起来,他把张良派去,护送李善长回定远去了,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鲁锦这才说道,“也没什么,我派他去送李先生回定远了,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回来了,很快,你先带兵回梁县,再等等他就是。” “好,那我就先回去等着。”张温当即答应下来。 然而还不待他们多等,鲁破军就带着一人拿着信跑过来,“爹,庐州的俞大叔来信。” 鲁锦接过信一看,顿时笑道,“说什么来什么,李先生已经从定远回来了,还带来两员大将,我得回去见见他们了,张良也已经回到了庐州。 “你先回去吧,等我交代完他事情,就让张良去梁县找你。” “是。”张温当即抱拳领命。 鲁锦拿着信,看看上面两个熟悉的名字,冯国用,冯胜,已说服郭子兴,只要大帅给个官职允诺,立刻就能将他招来。 于是鲁锦又翻开本子记上几个人的名字。 冯国用,此人能文能武,鲁锦不打算让他当武将,此人适合当军事参谋,他手下文人太少,让他当武将屈才了。 冯胜,更不用说,也是个难得的将才,就是有点善妒,历史上因为嫉妒徐达,中了张士诚的离间计和诈降,白白牺牲了上千士卒,被朱元璋叫回南京打了50军棍,又让他回去戴罪立功去了。 郭子兴一家子人也不少,郭子兴,郭天佑,郭天叙,郭天爵,还有他小舅子张天佑。 凭这些人,鲁锦又能扩编出两个团,再加上常遇春,他这次要把兵力翻一倍出来! 晚上还一章 (本章完) 第93章 虚弱的圣武军(求订阅) 第93章 虚弱的圣武军(求订阅) 其实李善长和冯国用回来的挺早的,他们初四的时候说服了郭子兴,当即就往庐州赶,就差一点就能赶上鲁锦的婚礼了。 鲁锦初六结婚,当晚出征,今天初七早上,巢县这边还没打起来的时候,李善长就和冯国用到了庐州,张良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他们正准备向鲁锦汇报此次招揽郭子兴的事宜,结果来了才发现鲁锦不在,得知鲁锦率军出征,李善长和冯国用都多少有点揪心。 这可是他们刚投的主公啊,还没正式干活呢,主公可别打输了。 然而负责接待他们的包衡,却对鲁锦十分有信心,连连说主公必胜,今日就是康茂才的死期! 包衡如此笃定的态度,顿时让李善长和冯国用猜到,这包衡可能知道些什么事情。 开玩笑,他亲兄弟包毓就是潜伏在康茂才身边的间谍,虽然鲁锦和包毓往来的密信,他不知道具体内容,但鲁锦和包毓之间的联络却是他在负责传递的。 以鲁锦和包毓传信的频率来看,就鲁锦那阴死赵普胜的手段,他不把康茂才坑死就有鬼了! 府衙大堂里,听着包衡对鲁锦的吹捧,李善长和冯国用倒是觉得没什么,他们都猜出鲁锦应该是提前布置了什么计策,倒是今年才24岁的冯胜,比较年轻气盛,好奇心又重。 他和兄长在家乡定远领着四百多人结寨自保,至今还没打过仗,即便是要投奔鲁锦,也是他兄长冯国用做主的,此时听到打仗的事情难免好奇。 冯胜顿时问道,“不知那康茂才有多少兵,鲁帅又调了多少兵应对?” 俞通源闻言想了想说道,“听说康茂才此次主力尽出,大概有一万战兵吧,再加上他在别的地方的兵力,合计近两万兵马,我们这边能拿出来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那就是势均力敌啊,鲁大帅真那么有把握能赢那康茂才?” 冯胜说话不过大脑,他兄长冯国用闻言立刻不着痕迹的踢了他椅子一下,冯胜当即也反应过来。 “额,我并非那个意思,我是说,若是鲁帅缺兵,我那里还有几百青壮,虽然与数万人的大战没法比,但多少能帮些忙。” “哈哈哈哈,冯兄多虑了。”俞通源顿时笑道。 “大帅乃公输氏嫡传,有家传兵法,自幼熟读兵书,精于庙算,擅用奇谋,未下庐州之前,即便我们处于弱势,大帅都能带我们屡次击败强敌,连连获胜,更何况这次我们兵力还占优势。” “哦?敢问俞兄弟,可否给我讲讲大帅过往战绩?”冯胜顿时来了兴趣。 “这有何不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俞通海和冯胜这俩差不多大的同龄人就聊开了,从鲁锦设计左君弼一直说到现在,鲁锦简直被俞通海吹成了战无不胜的天纵奇才。 而他口中‘天纵奇才’的鲁锦,此时正在巢县算着兵力发愁。 俞廷玉的二团,暂时守着六安和庐州两座城,属于绝对空虚,二团是看家的老底,是绝对不能动的。 梁县那边是秦氏兄弟的两千新兵。 杨璟的四团目前负责镇守和阳,他四千多人又要守城,又要守和州港,防止江南元军从和州登陆,说实话,一个团的兵力放在和阳是不怎么够的。 张温新组建的六团还未正式成型,接下来他还要负责镇守梁县。 廖永安的三团正在准备和水师一起,围攻无为县,拿下康茂才控制下的最后一块地,算是此次决战的收官之战。 无为不打不行,现在趁着康茂才新败,主力尽丧的时候,是最好打的,这个时候不打,以后要是无为换了别的兵,那就更难打了。 而且拿下了无为,就等于控制了濡须水,巢湖水师就能自主掌控入江通道了。 朱寿的一团也要尽快押着俘虏赶回庐州,填补庐州的兵力空虚,毕竟一团还是鲁锦的亲兵,肯定是要回去的。 原本驻守巢县的水师廖永坚部,现在也去和州港接管江防水师去了,马上要参与无为县围歼战,这样一来,巢县又空虚没有镇守兵力了。 朱亮祖的五团暂时还闲着,只能让他先在巢县守几天。 这么算下来,一团守庐州,二团守六安,三团攻无为,四团守和阳,五团守巢县,六团守梁县,水师也全部出动。 算来算去,目前鲁锦能调动的机动兵力,竟然只剩下叶升的骑兵团. 他的所有主力团都被困住了,根本拿不出多余兵力机动作战。 若是此时朝廷派大军来攻,他连援军都派不出,虽然他刚打赢了一场胜仗,但此时却是圣武军最虚弱的时刻。 鲁锦又数了数接下来要打的几座城池,还有他即将扩编的军队,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如果照这种法子打下去,一个团守一个城,他就算再扩编十几个团也是不够用的。不能再这么驻军了! 接下来必须改变驻军方式,要形成内外紧,而中间松的方式,另外还要尽快编练二线民兵部队,用于替换主力守城。 以后驻军,应该在庐州这个核心首府多放新兵,用于统一训练,中间一些不重要的城池,干脆就不用主力驻军,把主力兵团都调到势力边缘,一是防御敌军进攻,二是方便开疆拓土。 比如巢县,现在拿下和阳,还有无为之后,周围就没有敌对势力了,巢县成了后方,就没必要派主力镇守了,交给地方民兵部队就行。 梁县也是,等他把外围推到定远、滁州一线,那梁县也不用主力镇守了。 只要把核心和外围控制好,中间该放松就放松,这样才能节省兵力,用于对外作战。 鲁锦立即将自己的想法写在本子上,省的忘了,当然,接下来扩军的动作也要快。 他必须趁着朝廷第一波镇压之前,把圣武军从虚弱中恢复过来,不然接下来可能会很惨。 合上本子,看了眼城下还在单挑比斗的朱亮祖和常遇春二人,这俩人为了争先锋的位置,谁也不服谁,干脆在鲁锦的同意下,下去单挑了一场。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力这种东西,是肯定不存在平局的。 二人比斗的是长枪,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不分伯仲,可时间一长,常遇春就渐渐显露颓势了。 毕竟‘棍怕老郎,拳怕少壮’,常遇春到底是吃了年龄小的亏,今年才21岁的常遇春,不论是力气,还是战斗经验,都比不过28岁,正处于体能巅峰的朱亮祖,很快就在他的手中败下阵来。 鲁锦见两人已分出胜负,当即在城上大喊道,“行了,你们俩适可而止,都给我上来,我有事安排。” 两人闻言这才停手,全都大喘着气跑回城头,朱亮祖还得意道,“怎么样小子,这回服气了吧?你虽然武艺不错,但终归还是嫩了点,以后还是得多练!” 常遇春是老实人但也不肯吃亏,当即道,“你是武功厉害些,但带兵打仗又不是全凭武艺,谁当先锋还不好说呢。” “伱” 二人一路斗着嘴回到城头,鲁锦闻言顿时喝道,“行了,都别吵了,你二人现在谁也当不了先锋。” “嗯?” 朱亮祖一愣,正想询问,鲁锦又喝道,“闭嘴,先听我安排。” “常遇春你不是还有家人在刘聚那吗?把蓝荣留下,你去把家人接过来,还有你要带上谁一起投奔的,这次都一并带过来,等你回来,立刻去庐州找我,我再给你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朱亮祖你的五团,暂时先在巢湖守几天,等廖永安他们打下无为,你再等我命令,接下来肯定有的是仗让你打。” “是,末将遵令!”两人当即抱拳领命答应道。 看着一副哭丧着脸的蓝荣,常遇春顿时安慰道,“你先跟着大帅就是,还能吃了你怎地,我去把你一家都接过来,到时候再去庐州寻你们。” “遇春哥,你可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放心吧。” 待常遇春离开之后,鲁锦又让朱寿尽快押送俘虏回庐州,等交代完了一切,这才乘船返回庐州。 昨日傍晚成亲,没有洞房就跑出来打仗,今天初七,下午天还没黑,鲁锦就已经凯旋而归。 等他再次回到庐州的时候,俞廷玉,俞通源,包衡,李善长,冯国用和冯胜,还有老婆张芸绣,全都赶到城门口来迎接自己。 众人之前已经由巢县发出的快船得知了捷报,此时见到鲁锦连忙行礼恭贺。 “恭贺大帅凯旋而归,再下一城!” 鲁锦先扶起俞廷玉,又扶起李善长,再牵住张芸绣的手,这才笑道。 “哈哈哈,让诸位担心了,不过无碍,那康茂才不堪一击,他率万余大军前来,我只用八千便将他击败,还派偏师夺了他的城池,此战可谓大胜,缴获颇丰,仅俘虏的敌军就有万余人,诸位不必担忧。” (本章完) 第94章 吃死郭子兴(求订阅) 第94章 吃死郭子兴(求订阅) 听到鲁锦只用八千人,就击败康茂才上万主力,还用偏师夺了康茂才城池,几人都是目瞪口呆,尤其是冯胜。 冯胜刚刚还在想,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该如何取胜,没想到鲁锦只用更少的兵力就做到了。 俞廷玉也比较吃惊,他不了解具体作战计划,只知道鲁锦集结了所有能抽调的两万大军,还以为鲁锦要用两万对拼康茂才一万呢,没想到鲁锦居然分兵多处,结果还硬是打赢了。 俞廷玉当即问道,“那我们的损失大吗?” 鲁锦摇摇头,“总共重伤加牺牲的,有一百二十来人,阵斩敌军将近一千八,战损比约1比13吧,咱们死一个,他们得死13个,还有两百多轻伤。” 几人闻言更加吃惊,俞通源不可思议道,“上万人的大战,才死了一两千就分出胜负了?” 鲁锦无语道,“不然你以为呢?死战不退?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你也太高看了元军的组织水平和士气了,我只将康茂才右翼大阵击溃,他们就全军溃败了。” 俞通源闻言激动不已,连忙说道,“鲁大哥,你把我调到别的团去吧,我也想上前线打仗,不想在后面守城了。” “哈哈哈,放心吧,这次肯定不会让伱闲着。” “真的?那我去哪个团?” 鲁锦拍拍他的肩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元帅府再说。” 鲁锦从朱寿的一团抽调骨干,再补充一部分俘虏兵,组建了第六团,二团当然也不会闲着。 目前扩军就是这个套路,从老团抽调骨干,提拔巢湖元老为指挥使,补充俘虏或者新投奔的人,一个团变两个,裂变式发展! 等众人回了元帅府,张芸绣立刻拉着鲁锦到了没人的地方,急忙问道,“夫君,我兄长呢?怎么没见他回来?” 鲁锦顿时笑道,“放心吧,你哥没事,这次他立了大功,我又给他官复原职了,现在被派到梁县驻扎,离庐州很近,你要是想他,等过几天忙完了,就让他回来一趟看看。” 张芸绣闻言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怎么,就只想兄长,不想夫君啊?”鲁锦开玩笑道。 张芸绣顿时脸色一红,“夫君不就在我身旁。” 鲁锦捏了捏她的脸,一把将其搂入怀中,故意凑近她耳边说,“晚上把你的婚礼服穿上等我。” 张芸绣呼吸急促,脸色更红了,声如呢喃,“知道了,我先去给夫君准备饭食。” 言罢便挣脱鲁锦的束缚,逃也似的回了后院。 鲁锦占完了便宜,得意的哈哈大笑,整理了一番仪容就返回了中堂,俞廷玉父子,包衡,还有李善长和冯氏兄弟都在中堂会客厅等着自己。 鲁锦在主位坐下后,开门见山道。 “俞老哥,我们现在地盘扩大了,城池变多了,还让各部主力去驻守城池,那元廷若派大军来犯,我们都抽不出兵力与之周旋,目前我们兵力急缺。 “所以我要把通源和赵庸从你的二团调走,组建第七团,由通源当指挥使,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我全听大帅安排。”俞廷玉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俞通源闻言也激动不已,这下直接升为指挥使,马上就跟老爹平级了! 俞廷玉现在也算看明白了,他是巢湖诸将里年龄最大的,做事又比较稳重,可以服众,所以由他来守家是最好的,不管是廖氏,还是鲁锦,大家都能放心。 毕竟俞氏也是创业团队的原始股东之一,不论是谁叛变,俞氏和廖氏都不可能背叛集团,这样的人驻守大后方,当然让人放心。 他可以一直在后面守家,不要功劳都行,但儿子不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没有成长,俞通源能外放出去打仗立功,那再好不过了。 目前的情况,在巢湖元老派里,廖氏的实力过于强大,五个步兵团和一个水师团,廖氏三兄弟就占了一半。 廖永坚掌管水师,廖永安掌管三团,廖永忠在五团当副将,而且名为副将,实际跟主将差不多。 就跟朱棣和张玉一样,靖难时朱棣名为主帅,实际上一直在冲锋陷阵,本阵的指挥反而一直是张玉这个副帅在坐镇,朱亮祖和廖永忠现在差不多也是这样。 如此一来,廖氏三兄弟都成了指挥使,而他俞氏,目前只有俞廷玉自己是指挥使,三个儿子全是千户营长,多少有点落于人后了,现在儿子能升上去,提高俞氏在集团中的实力占比,那当然是好事。 不过想了想他又说道,“大帅,若是选指挥使,其实通海比通源更合适,毕竟大了一岁嘛,省的通海这个做哥哥的不服气。” “爹?!哪里不合适了?我怎么就不能当指挥使了?”俞通源一听老爹说这话,顿时急了。 “哈哈哈哈,这你们不用着急。” 鲁锦见父子俩的反应,顿时笑道,“这次不仅通源要升为指挥使,通海也得升上去,做第九团指挥使,通渊年龄还小,再让他历练两年也不迟,升的太快反而不是好事。” 俞廷玉顿时吃惊道,“扩军这么多?” “嗯。”鲁锦严肃地点点头,“我们太缺兵了。” “那将领能够用吗?”俞廷玉这次也开始跟着鲁锦发愁了。 鲁锦这时一指旁边新来的冯氏兄弟,“你看,这不就是新来的将领吗。” 冯氏兄弟连忙起身拱手行礼,“多谢大帅器重。” “无需多礼,都坐吧,汝兄弟二人的情况,我已听百室先生说过,国用熟读兵法,又通经史,乃大才也,去做武将有些可惜了,我身边尚缺一人协助处理各军统筹,不知国用可愿担此重任?” 冯国用顿时喜道,“固所愿也。” 在元帅府统领武事,这差不多就相当于枢密院的角色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鲁锦点点头,又看向冯胜,“听说冯胜兄弟在家乡领四百余青壮结寨自保,武艺也不错,又读过书,文才武略自是不缺。 “但汝兄弟二人初来乍到,又未立寸功,也不好骤登高位,可愿先做一千户营长,历练一番,待有军功,我必定给你高升。” 冯胜连忙单膝下跪抱拳道,“全凭大帅安排。” “那好,那你就把家乡那四百青壮带来,再从这次的俘虏中补足一营之数,暂到通源的第七团做战兵营长。” 冯胜瞅了眼刚才还跟自己聊得欢的这个小老弟,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自己的上司。 俞通源今年才20岁,而冯胜已经24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是新来的,没有战功呢,当即也只能答应下来。 俞通源闻言,顿时拉住冯胜欣喜道,“太好了,有了冯兄协助,我这第七团定然如虎添翼。” 冯胜也抱拳道,“今后还望指挥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 鲁锦没回来之前,这两人就在聊天,此时倒也不显生分。 俞通源这时又问道,“大帅,我这第七团,有我,赵庸,冯兄,还差一个战兵营啊。” 鲁锦立刻说道,“骑兵团的习国宝,原本是郑用的下属,此次作战亲手射死康茂才,立有大功,这次也升为战兵营长,我把他调给你,这就凑齐了吧。” 俞通源顿时开心道,“好啊好啊,又一员猛将,我这第七团真是人才济济。” 俞廷玉却疑惑道,“大帅,为何有七团和九团,这八团指挥又是谁,还有我二团调走一半人马,该用谁补充?” 鲁锦这时又看向冯国用和李善长两人,“这第八团,自然是给郭子兴留的,二位先生已将其说服,我听闻那郭子兴手下也有几员将领,具体是如何情况?” 冯国用立刻介绍道。 “这郭子兴乃定远豪强出身,他育有三子,名为天佑,天叙,天爵,皆已成才,还有个妻弟,名为张天佑,此四人俱可为将。” 鲁锦点了点头,又道,“你们不是在信里说,只要答应给他个团指挥,他就肯带兵来投吗? “那我答应了,就让他来做这第八团指挥,不过他手下的将领需我来安排,他的第八团只能留个小儿子在身边。” 鲁锦这时又转头看向俞廷玉。 “这次与康茂才决战,也俘获几个将领,有为其统领后阵名陈宏者,进攻不足,守成有余,略显胆小,可将其调给俞老哥补充,再把郭氏长子郭天佑补进二团,这样二团还是四个营,可否?” “可以。” 俞廷玉当即答应下来,帮鲁锦看好这些降将,还有新来的外来势力,顺便守好家,就是他最大的责任。 这样一来,六团的张温、张良、秦昭、李隽;七团的俞通源、赵庸、冯胜、习国宝;两个新团就算是满编了。 第九团指挥使暂定俞通海,可以把常遇春调到其手下,两人都是21岁,同龄人,应该能处得来。 第八团指挥使暂定郭子兴,手下只给他留个小儿子郭天爵,还得再调一名巢湖系将领看着他,调谁好呢? 鲁锦想了想,最终选了三团廖永安麾下的张德胜,此人也是巢湖元老,作战又比较猛,还没什么兄弟牵扯,也是可以信任重用的,这次把他调到第八团做副指挥使,升半级上去,用来给郭子兴身边掺沙子。 再把郭子兴的妻弟张天佑对调去三团。 杨璟第四团的曹良臣也不错,这次诈取和阳城,表现的有勇有谋,有小功,可先平调到第八团,下次再给他升职。 这样一来,再把郭家老二,郭天叙对调到四团。 郭子兴还没来,他一家子就被鲁锦拆了个零散,吃的死死的,来了也只能给鲁锦老实打工了。 于是第八团暂定郭子兴为指挥使,副指挥张德胜,战兵营长曹良臣、郭天爵。 给他留个小儿子在身边,这是降低郭子兴的戒心,以免他以为鲁锦故意针对他,把他父子亲人全都调开,留个小儿子就是堵他嘴用的。 见郭子兴还没来,鲁锦就已经把人安排上了,李善长连忙在一旁提醒道。 “主公,若要郭子兴在定远募兵数千来投,肯定动静不小,如此一来,定远就有了防备,因此这定远城得和郭子兴之事一同拿下才好。” 鲁锦一听,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百室先生所言极是,那我想想派谁去攻打。” 二团要回去守六安,一团要回庐州,四团在和阳,三团在无为,都不能动,只有巢县朱亮祖的五团可以,那就让朱亮祖去吧。 巢县城防由俞通源的新编第七团接手即可。 想到此处,鲁锦又看向冯国用和李善长二人,“定远可还有什么结寨自保的义士?能否提前招揽几个,让他们混入城中配合夺城?” 李善长和冯胜对视一眼,李善长对这类人不熟,但冯国用应该知道。 只是还不等他想到合适人选,旁边的冯胜就说道,“有一人叫王弼,十分骁勇,惯使双刀,可为内应。” 好家伙,又来个使双刀的。 冯胜历史上应该叫冯国胜,为避朱元璋的字(朱元璋字国瑞),才改成的冯胜,不过这里为了用大家熟悉的名字,所以还是叫冯胜吧,之后有类似的角色名字,也以大家熟悉的为主 (本章完) 第95章 我教你机关术(求订阅) 第95章 我教你机关术(求订阅) 制定好攻略定远的计划之后,李善长和冯国用就直接留下不走了。 不过二人各自写了一封信,李善长是写给他兄长李勖的,告诉李勖怎么配合朱亮祖夺城。 冯国用是写给郭子兴的,告诉他鲁锦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来了之后就可以直接当指挥使,而且还约好了时间,别搞得太早了,干扰鲁锦夺取定远的计划。 然后这两封信都交给冯胜带回去,顺便联系王弼混入定远做内应。 这次过来的只有冯国用、冯胜两兄弟,他们的那四百多青壮还在家乡,趁着这次冯胜回去领兵的机会,顺便找王弼把事办了。 冯国用跟王弼不熟,冯胜却跟他认识,由他来联系最合适。 冯胜当天下午便乘快马离开,李善长开始准备筹备文官组织,先理清了管理关系,才好发布政令,冯国用则是暂时跟着俞廷玉熟悉圣武军的组织架构,兵力编制等内容。 刚刚被任命为第七团指挥使的俞通源,也迫不及待的走马上任了。 虽然他的编制还没凑齐,但巢县那边急需人手,于是他就领着自己的战兵营,还有刚被提拔的习国宝,一起去了巢县。 剩下两个营还得等六安的赵庸,和定远的冯胜过来之后,才能凑齐。 初七这天傍晚,天色将黑之前,朱寿的一团也终于带着俘虏回到了庐州,他们坐水师的船只过来,因此速度比较快,而张温还在带着部队向梁县行军,估计还得两天才能回去。 鲁锦的亲兵一团终于回到了庐州大本营,这里的守卫兵力也达到了五千多人,他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不然庐州兵力太少,总觉得睡不踏实。 当天晚上,鲁锦回到后宅,昨日新婚布置的各种装扮还未撤去,门口的红灯笼也还在那里挂着,并再次点亮。 除了没什么人凑热闹以外,一切仿如昨夜。 鲁锦笑了笑,步入中堂,还没进侧屋就先闻到一股饭菜香味,屋子里红烛摇曳,中间的小圆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张芸绣身穿绿色婚服坐在床边,还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盖头盖在头上。 鲁锦见状直接笑出了声,好奇道,“昨日成亲也没见你盖盖头,今天怎么还盖上盖头了?” 张芸绣闻言顿时娇嗔道,“不是夫君要我穿上婚服的吗?我以为你要.哼!” “哈哈哈。”鲁锦笑了笑,这才道,“是有点那个意思,既然娘子好心寻了盖头来,那就让为夫给你挑了吧。” 他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的掀起盖头,张芸绣精心打扮过的动人脸庞顿时出现在眼前。 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着,显露出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鲁锦盯着看了好久,张芸绣一开始害羞的闭着眼睛,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再睁开眼,见鲁锦还在盯着她,顿时笑道,“好看吗?” “嗯,好看,伱以后可以多打扮打扮,人靠衣装马靠鞍,这首饰一戴,再化化妆,就是不一样。”鲁锦挑着她下巴评价道。 张芸绣立刻道,“我以前哪有钱置办这些,现在这一套还是朱家嫂嫂送的呢。” “朱亮祖的媳妇是吧,我听朱暹那小子说过,朱亮祖之所以肯来投靠我,都是朱老太公的意思,这让儿媳过来与你亲近,八成也是那老头的意思。”鲁锦立刻就猜到了真相。 张芸绣点点头,“嗯,朱家嫂嫂也跟我这么说来着,说朱指挥是个粗人莽夫,平时便不怎守礼,若有失礼冒犯之处,让我劝你多担待呢。” “我当然知道朱亮祖是什么人,我又非小肚鸡肠之人,只要他忠心耿耿给我做事,我又岂会在乎那些俗礼。 “好了,以后这样替外人说话的事你少做,今日是我们洞房的大喜日子,总提外人做什么?” “哎呀” 鲁锦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张芸绣顿时娇呼一声,两人来到饭桌旁坐下,鲁锦直接把她放在自己腿上。 张芸绣害羞道,“快放我下来,哪有这样吃饭的,不合礼仪。” 鲁锦一手搂着老婆,另一手倒了杯酒,十分霸道的说,“那些腐儒的礼仪,管不到我这卧房里来,来,张嘴,我喂你。” 张芸绣见鲁锦那霸道又不拘小节的样子,被鲁锦强行投喂几次,也渐渐放开了,似乎找到了其中的乐趣,两人互相喂着吃了饭,等快吃完的时候,张芸绣又小声问道,“夫君为何非要让我穿上这婚服?” 鲁锦闻言,又想起她刚才盖盖头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因为这结婚就一生一次的事,我想把你最好看的样子记录下来,这才让你穿的婚服。” 张芸绣好奇道,“夫君要给我画像吗?” “画像我可不会,你让我拿着尺子画图纸还差不多,不过我有别的宝贝,我昨天交给你的那个背包呢?” “在箱子里,我去拿。” 张芸绣立刻起身去找钥匙,开了铜锁,又取出那个背包,她倒是听话,鲁锦说最好她自己也不要打开,她就真没打开。 此时听鲁锦说里面是宝物,再也忍不住好奇道,“这里面是宝贝?还挺沉的呢,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当然是鲁锦的那些电子产品了,两部手机,一台笔记本,还有两块充电宝,一块移动硬盘,还有电线之类的东西。 鲁锦将其中一部手机拿了出来,看着那黑漆漆还反光的镜面,张芸绣猜测道,“这是镜子?” “算是吧,的确能当镜子用。” 紧接着,就见鲁锦长按了一下开机键,嗡的一声,屏幕瞬间点亮,开机动画开始播放,鸿蒙系统的浮标就冒了出来。 张芸绣已经惊得用手掩住了嘴巴,看着手机屏幕不断变化,最后跳出一堆方块似的图案,屏幕背景则是一张有些眼熟的表格。 张芸绣看了两眼,顿觉熟悉,张口道,“这是夫君化学书稿里的那张图表,原素周期表?诶?怎么‘原’字不一样?” 嗯,鲁锦的屏幕壁纸是一张彩色的‘元素周期表’,然后他编的那本公输化学是‘原素周期表’,改这个字,一是为了表示和元朝没关系,二是原字其实更符合元素的定义。 原,开始的,最初的,本来的样子,这才是原素! “我说这是天书,你信不信?”鲁锦逗着她说道。 张芸绣见鲁锦那坏笑的样子,就知道他在骗人,顿时摇了摇头,“不信,这应该是人造的吧?” 鲁锦点了点头,“的确是人造的,你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墨子天志篇的小孔成像吗?” “嗯,记得,在一个不透光的板子上,钻一个小孔,映过去的影子就是倒着的。”张芸绣立刻回忆道。 其实她上午还看过鲁锦的物理书稿,正好看到了光学那里,里面还有折射,反射的定义,还有一些草图,她还按书里的方法,往水杯里插筷子,看筷子折射变弯的奇妙现象。 以前就觉得奇妙,原来这种现象是‘光的折射’! 古人见过的东西也不少,只是以前没有人给这些东西系统的总结和定义罢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张芸绣还是看得懂的。 于是鲁锦又指着手机上的前置镜头,说道,“那你看,这里有个小孔,能把咱们的影子映进去,如果能把这影子留住记下来,不就和画像一样了吗?” 张芸绣好奇道,“那该怎么把影子留下来?” “怎么留下来?那你就要去书里找了,今天咱们不学书本,咱们学照相。” 鲁锦点开前置摄像头,两个人的样子顿时出现在屏幕上,惊得张芸绣又捂住了小嘴。 “这是镜子还是那个什么小孔成像?” “反正都差不多,都是光学现象而已。”鲁锦懒得解释。 严格来说一个是反射,一个是均匀介质内的直线传播,还是有区别的。 “那这怎么把影子留下来?” “按下面那个白点就行。” “哎呀,真的可以,诶?那张画去哪了?” 鲁锦教着古代少女用手机自拍,很快就发现了不妙之处,原本他只是想拍个‘婚纱照’而已,顺便记录一下生活,还有自己的英姿! 他可不想几百年后被人画成鞋拔子脸,还硬说那就是鲁锦. 可谁知女人这种动物,天生就无法抵抗拍照的魅力和乐趣。 当张芸绣学会用手机拍照后,顿时觉得刚才吃饭时,自己的妆被鲁锦弄了,然后又要整理仪容,又要重新化妆,然后还要让鲁锦换上昨天的新郎服跟她合照,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天更黑了,蜡烛也快烧完了。 张芸绣急得不行,于是鲁锦又去车上找了个之前钓鱼带的露营灯,这下有了照明设备,两个人又在屋子里拍起了婚服写真 等这小妮子终于看着‘古装结婚照’满意点评时,鲁锦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 “嗯哼,小娘子,为夫陪你折腾那么久,你满意了,也该让我满意了吧?” 张芸绣顿觉不妙,但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被鲁锦一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鲁锦就开始一件一件的拆她的首饰。 这古装的婚服,脱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呢。 张芸绣害羞的闭着眼,鲁锦突然道,“我教你公输机关术吧?” “什么机关术?” “就是机械活塞气缸什么的。” 张芸绣闻言,好奇的睁开眼睛看着鲁锦,见他一脸坏笑的样子,顿时羞红着脸娇嗔道,“不学,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可由不得你,不好好学习是要挨板子的,今日为夫就要给你传道授业,让你明白机关术的厉害。” 一个时辰后,被鲁锦强行拉着学了一堂机械课的张芸绣,彻底没了力气,慵懒的躺在鲁锦怀里,然后掐了他一把,闭着眼睛感受鲁锦身上的味道。 (本章完) 第96章 伏羲电报,约法三章(求订阅) 第96章 伏羲电报,约法三章(求订阅) 卧室里,鲁锦把玩着张芸绣的长发,突然说道,“你想不想名流青史?” “嗯?不来了不来了,你又有什么鬼点子?”张芸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鲁锦顿时严肃道,“我说认真的呢。” “嗯,那你说。” “伱知道伞是谁造的吗?” 张芸绣闻言立刻道,“以前不知道,但夫君那本《公输子》不是写的,是公输家先祖,公输般之妻云氏造的雨伞吗?怎么突然问这个,莫非夫君的意思是,让我也造个东西,名流青史?” “是有这个意思。”鲁锦点点头。 张芸绣却道,“可我又没学过工匠技艺,如何创造那些精巧之物呢?” “那可不一定,黄帝造车,嫘祖织布,仓颉造字,舜帝凿井,那可不一定都是工匠才会造的东西,比如造字。”鲁锦解释道。 张芸绣想了想,还是道,“可这世上已经有了布,有了字,我还能造什么才能广传于世呢?小女子哪有那个本事,夫君也太高看我了。” 鲁锦循循善诱道,“我那些书稿里,有一篇三码、四码、五码电报的对比分析,你看到了没?” 张芸绣点点头,“看到了,但是看不懂,前面不像是中国文字,后面好像又跟算卦一样,那是写的什么?” 鲁锦这才跟她详细解释什么是五码电报。 电报,不是什么高科技,最原始的有线电报,只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木头电线杆子,电源,金属裸导线。 导线连绝缘层都不需要,只需要直径0.5毫米的镀锌钢丝即可,甚至都可以不用铜。 电源可以用铅酸蓄电池解决,稀硫酸和铅板并不难找,用来中继信号的继电器其实就是电磁铁,用导线缠绕铁芯可得,有了这些东西,想发电报,就差一部密码本了。 从工程技术上来说,电线杆子肯定不是问题,电池只要把稀硫酸搞出来就行,这并不难,因为古法炼硫磺的副产品就有稀硫酸,铅金属的冶炼古人也早就会了。 然后是金属拉丝技术,宋朝就有拔铁丝的技术,先锤打成铁条,再从金属拔丝板上钻孔,逐级拉细,最后可得细铁丝。 不要以为古代的针都是铁杵磨的,起码宋朝就已经是用拔丝法做铁针了,到了元朝,已经出现同时拔四根铁丝的技术。 而鲁锦只需要把拔丝的动力换成蒸汽的,再把钢材质量提一下,最后来个热镀锌,连电镀都不需要,把钢丝除锈后,放在锌锅里蘸一下就行,这样就能做出满足传递电报要求的细钢丝。 这些都不算太难,连爬科技树都不算,只算是踮了踮脚。 其实电报最困难的不是这些硬件,而是软件,也就是‘输入法’。 电报只能发嘀嗒两种信号,如何用两种信号传递中文才是麻烦事。 众所周知,电报是欧洲发明的,然后被一个丹麦人偷摸用跨洋海底电缆接到了上海,当时的大清知道此事后,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毕竟是我带清,主权随便侵犯,带清又能怎么办呢。 大清其实也知道电报是好东西,被强行接入国际电报网后,总不能直接拆了吧,大清也想用,但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用不了。 因为摩尔斯电码没法发中文 后来是一个旅居在大清的法国人,根据国际通用的摩尔斯电码,帮中国设计了一套三码电报码。 这种三码电报由三位英文字母组成,每三个不同的字母组合,代表一个汉字,英文字母有26个,所以三码电报就是26的三次方,总共可以表达17576个汉字,是够用了。 但是这套三码电报,每个字都要用三个字母组合,还是太麻烦,于是后来有中国人自己又搞了一套四码电报。 四码电报也是基于国际通用电报码,使用四位阿拉伯数字的不同组合,来表示不同的汉字,因此从0到9,10的四次方,就能表达一万个汉字。 虽然能表达的字数少了,但中文常用字也就几千个,勉强也够用了,关键是这种四码电报更好记,比三码电报比起来,效率并不低。 一直到现在,邮电总局的国家电报统一标准,还是用的这两种。 但鲁锦不可能拿来直接用,这回都自己重头搞了,总不能还用人家的英文字母和数字。 而国际通用电报码中,每一个阿拉伯数字,都要用五个嘀嗒来表示,也就是说,用四码电报发汉字,你得像手抽风一样,连敲20下电键才能发一个字 于是鲁锦打算自创一个五码电报出来,其实就是重编一套输入法。 对于古代中国人来说,什么是最熟悉的呢?那当然是易经八卦了。 八卦本来就是一种数学符号,比如乾卦就是‘通通通’,坤卦是‘断断断’,震卦是‘断断通’,巽卦是‘通通断’. 这些符号很容易就能用‘嘀嗒’来转化,通是嘀,断是嗒,如此一来,只需用三个嘀嗒,就能表示一种卦象。 然后再用五个不同的卦象组合,也就是五位数字,8的五次方,就能表达32768个不同的汉字。 为什么不用四位数,因为8的四次方只有4096个,不够用,古代文言文常用字最少有六千个,四千个字符连常用字都装不下。 别看数位比四码电报多了一个,但是效率比四码电报更高,因为五码电报表示一个汉字,最多只需要敲15下电键,三个嘀嗒一组,敲五组即可。 以前是四五二十,现在是三五十五,五位数更快! 只要把这套电报码搞出来,将来再推广到全世界,洋鬼子想发电报,他也得先学易经八卦! 连名字鲁锦都想好了,就叫《伏羲电报码》。 这套五码电报的数学原理非常简单,就是编写起来比较枯燥,要先阅读大量的书籍,朝廷邸报,公文,圣旨等文字内容,然后再挑出其中的常用字。 根据汉字的常用和不常用,划分到不同的电报区间,这样使用起来更加方便。 鲁锦能设计原理,但具体编写太浪费时间了,这完全是个枯燥的体力活,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哪有空编什么密码本啊。 于是就想到了张芸绣。 皇后嘛,给天下女子做个榜样,女子也能学习科学! “你若将这部伏羲电报码编出来,绝对名流青史,堪比仓颉造字的功绩,今后只要世上还有人用电报发消息,就能一直记住你。” 张芸绣有些傻眼,没想到鲁锦说的是这个。 “这东西真能万里传信,瞬息而至?” “对。”鲁锦很肯定的道。 “要是汉朝有电报这种东西,只需从长安拉一根铁线到西域,汉武帝就能跟张骞实时通信了,汉武帝在长安这边说一句话,远在西域的张骞立刻就能收到,哪还用得着等十三年才收到张骞的消息。 “还有唐朝的安禄山造反,朝廷六天之后才收到消息,唐朝若是有电报,那边刚造反,这边立刻就能收到消息。 “朝廷中枢至少能多出六天的时间召集勤王兵马,集结平叛大军,又怎么会被安禄山打到长安。” 鲁锦这么一举例子,粗通史书的张芸绣立刻明白了电报的重要性。 “那这电报岂不是成了镇国利器?” “不仅利国,还能利民,商贾之流也能用得上,传递买卖消息;普通百姓,比如进京赶考的士子,也能给家乡传信,不管多远,当日都能传到。 “还能用来赈灾,哪里出了天灾,趁它还不严重的时候,朝廷就能提早准备救济物资,调拨过去,这一来一回,能节省多少时间,能救活多少百姓。 “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张芸绣闻言顿时踟蹰道,“听夫君这么一说,如此重要的东西,我要是做不好怎么办?”鲁锦鼓励道,“没事,不是还有我帮你,不懂的地方就问我,而且此事又不着急,你编个十年八年的,把它编出来就行,反正我现在也搞不出电报来.” “那,那我就先试试看。”张芸绣听到有这么长时间,这才答应下来。 翌日一早,十月初八,距离鲁锦制定拿下无为的期限还有两天。 鲁锦刚起床不久,庐州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廖永安带着李普胜,从无为乘船过来了。 历史再次出现巨大的偏差,本该于1355年南投徐寿辉的李普胜,这次似乎要铁了心的留在鲁锦这里。 主要是那天鲁锦以两个团的兵力,击败康茂才的上万主力,让李普胜看到后,感觉太震撼了。 而他师傅彭莹玉,从江西造反失败,再逃到淮西,二次造反,再次失败,现在又跑去了湖北,继续第三次造反,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成事的样子. 反观鲁锦,自从接手了巢湖水师,却越打越强,兵越打越多,地盘越来越大。 以前他带兵藏在无为,还可以装作看不见鲁锦,但现在廖永安已经准备带着上万大军去围攻无为了,李普胜就算想装鸵鸟也装不下去了,只能跟鲁锦摊牌。 要么投,要么走,怎么选? 李普胜选择投,毕竟看起来更有前途,只是他和巢湖诸将,都很难算是一个派系的,他跟已经被阴死的赵普胜才是一伙的。 这种情况下,鲁锦会不会收留他,都是个未知数。 鲁锦让廖永安传话的那句,‘没有胆子来见我,就别问’这句话,终于让李普胜下定决心。 鲁锦都公然放话了,如果这样还杀了他,岂不是坏了鲁锦自己的名声? 当然,他赌的就是鲁锦会不会在乎名声,而他自己的赌注,就是他那条命,李普胜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过来的。 两人在元帅府前厅等了一会,才等来姗姗来迟的鲁锦。 李普胜一看鲁锦那身材长相,顿觉伟岸,不愧是被巢湖诸将共推为元帅的人物,别的不说,起码这卖相不差。 见鲁锦过来,李普胜当即单膝下跪抱拳道,“见过大帅!” “嗯,我知道你。”鲁锦点了点头,也没让他起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让李普胜顿时压力山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收不收你倒是给句话啊? 接着就听鲁锦说道。 “我们开门见山吧,我也不喜欢兜圈子,你是彭莹玉留下的人,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你想留下来也可以,我并非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的人,不然兄弟们也不会让我做这个元帅。 “但是你想留下来,得答应我三个条件,你要是不答应,现在就可以走了。” 李普胜闻言连忙道,“小人愚钝,请大帅明示,只要小人能办到的,莫说三个条件,三十个也可。” “哈哈哈哈,看来你下了很大的决心嘛。”鲁锦玩味地笑道。 李普胜也是有苦难言,从他上了廖永安那条船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鲁锦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只能答应。 不然他还能走的了? 鲁锦让他走,廖永安可不一定,指不定走到半路船就沉了. 鲁锦当即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第一,打下庐州之前,你没出过力,也没立过功,现在有些巢湖老将,比如赵庸,张德胜,他们还都是千户营长呢,你就算留下,位置也不可能比他们高。 “念在你也是起义的元老之一,我可以让你从千户做起,以后升迁一视同仁,只看战功,你觉得如何?能答应吗?” 李普胜立刻表态,“大帅赏罚公平,做事公道,小人愿意。” “那好,第二,不准在我军中宣扬你弥勒教那一套,你能做到吗?” 李普胜早就有这个准备,再次表态,“小人来之前就已经将经书焚毁,今后不说弥勒教,便连佛家寺庙也不再去。” 好家伙,看来这货是真的做好了思想准备才来的。 鲁锦闻言却说道。 “你不用答应的那么干脆,我也不会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我会派人盯着你,你要是敢做,那就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过。” 李普胜连忙再次表态,“小人一定言而有信,愿受大帅监督。” “好,第三条,你必须切断与彭莹玉的联系,断绝和他的师徒关系,这个你能答应吗?” 这次李普胜皱了皱眉,沉默片刻,估计是在想怎么说,鲁锦也没催他,就静静地等着。 主要是古代对于师徒关系看的挺重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断绝师徒关系,这不就是不忠不孝吗?如果自己爽快答应了,会不会被鲁锦认为他没有忠心可言? 思考片刻后,李普胜才给出答案。 “大帅,小人可以不主动去联系彭莹玉,但他若是派人找上门来,我总不能直接将人杀了,能不能这样,若他再派人来寻我,我就先告知大帅,再请大帅定夺?” 鲁锦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很好,看来你的确是准备好了才过来的。 “既然如此,那你改个名字吧。” 李普胜闻言,顿时不解地抬起头看向鲁锦。 鲁锦当即解释道,“你还用着彭莹玉给你取的名字,如何证明你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 李普胜顿时恍然大悟,再次抱拳道,“大帅,小人之前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数字,如今这个名字还是彭莹玉给的,不如斗胆请大帅另赐一名。” 鲁锦想了想也是,鬼知道这货之前叫三五还是六一,常遇春他爹还叫常六六呢。 他在大厅里走了两圈,这才停到李普胜面前说道。 “你以后就叫李睿忠吧,聪明睿智的睿,希望你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子,好好考虑一下后果,二要忠心耿耿。 “只要你能做到这两条,我便拿你和其他诸将等同,绝不区别对待。” “是,小人定然铭记大帅教诲,多谢大帅赐名!” “起来吧,先把你的兵从无为带过来,我让一团的朱寿帮你整编成一个营,你先跟着一团训练,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安排部队去处。”鲁锦这才将已经改名的李睿忠扶了起来。 李睿忠当即抱拳道,“是,末将遵令!” 不知不觉写多了快五千字了,感觉字数不好分章,都发了吧 (本章完) 第97章 波谲云诡的定远(求订阅) 第97章 波谲云诡的定远(求订阅) 李普胜真心投靠,是鲁锦没想到的。 不过也没关系,他既然敢来投,鲁锦就敢用,大不了换个用兵方向,不让他和徐寿辉那边接触。 这个时空的历史早已被鲁锦改造的面目全非,虽然整体大势暂时还未改变,但他已经在局部造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已经改名的李睿忠离开,鲁锦又掏出他那个小本子,把李睿忠的名字记上,现在又多了一个战兵营,放到哪里就是个问题。 张温的六团编制已定,等人到齐,俞通源的七团也定好了,等人到齐,八团郭子兴,也定好了,九团俞通海,常遇春,蓝春,也就是蓝玉和蓝荣的爹,现在还少一个战兵营。 不过鲁锦不打算把李睿忠放到九团,因为等拿下定远后,肯定还要继续扩军,不然定远那一帮神将往哪放? 那就再组建个第十团吧。 鲁锦划拉着名单,突然看到了水师的赵仲中。 巢湖元老派里,廖氏和俞氏现在都发达了,两家各管三个团,张德胜也要去给郭子兴当副指挥使,反而是赵仲中,赵庸兄弟俩,现在还都是千户营长,对他们有些不公平了。 那干脆把赵仲中从水师调出来,当第十团指挥使,然后把李睿忠塞过去,这样还差两个战兵营,等定远那一帮来了之后再给他补齐。 诶嘛嘛.鲁锦看着名单不禁发出一声感慨,不知不觉就十个团了,兵力直接翻了一倍。 如果十个团全部满编,那就有42500人的战兵了,这还没算水师和骑兵。 十个团的庞大兵力,鲁锦感觉已经有点顾不过来了,其实主要是,这十个团要同时面对不同方向的战事,如果全部面向一侧,鲁锦还是能指挥过来的,但两线开战就难免顾此失彼了。 是时候把师一级的单位提上来了。 他在淮西的地盘基本已经快发展到极限,再往外打,要么和元军死磕,要么和其他义军接壤搞摩擦。 等南线推到大别山一线,占据全部庐州路,北边再推到定远滁州一线,他就得停下来发展一拨内政了,造船,屯田囤粮,打造兵器甲胄,再训练一批二线守军。 大堂里,见鲁锦合上了本子,侍卫在那里的廖永安终于凑过来问道。 “大帅真就这么将他留下了?万一他还和南边有联系” 鲁锦知道他说的是李睿忠,摆了摆手。 “不用怕,他自己知道他的底细,我也知道,他愿意接受监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把他调到北边作战,只要不和南边接触,他也翻不出什么浪。” 廖永安这才点了点头。 鲁锦这时又问道,“我让你初十拿下无为,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鲁锦问话,廖永安立刻说道,“我这边的三团随时可以动身,大帅说要上下游同时夹击,以威慑和招降为主,所以现在就等和阳那边的水师过来汇合了。 “对了大帅,无为那边又有人来投军,是个在乡下结寨自保的汉子,名叫桑世杰,大帅对他可有什么安排?” “桑世杰?” 鲁锦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主要这个人的姓氏比较少见,鲁锦依稀记得他是和金朝兴同期,跟着巢湖水师一起投奔朱元璋的。 金朝兴是巢县的,桑世杰在无为,二人因与巢湖水师同期投靠朱元璋,也常被归类为巢湖系将领,实际上这俩人都是以独立身份加入的,只是碰巧跟巢湖同期而已。 但他记得也就这么多了,只是对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 历史上桑世杰跟随廖永安攻打安庆,力战而死,死后追封永义侯,因为死的太早,所以才名声不显,人倒是挺能打的。 鲁锦又问道,“他有多少兵?” “有三百多乡勇。”廖永安当即答道。 鲁锦又翻开本子看了一眼,别的团几乎都没啥位置了,倒是水师缺了不少人,于是当即说道。 “等这次打完无为,从俘虏中给他补足一个营,让他去华高的水师二团当千户吧。” “好,那我回去就告诉他,大帅若无其他安排,我就回巢县去准备了。” 廖永安得到答复,当即就要回去,鲁锦闻言连忙叫住他。 “等一下。” “大帅还有安排?” “嗯。”鲁锦点点头,“等这次打完,我要把你三团的张德胜调走,去新团当副指挥,伱等打完了就跟他说一声。” “好。” 廖永安对于手下的调动倒是一直很配合,而且张德胜也是巢湖的老兄弟了,跟着打了那么多仗,升半级也是应该的。 “还有你。”鲁锦又说道。 “我?!” 廖永安有些不解,不知道鲁锦是啥意思。 鲁锦这才解释道。 “永安兄是巢湖元老了,从咱们打左君弼,打朱亮祖,打庐州,到后面打巢县,打康茂才,现在又去打无为,次次都有你,可谓劳苦功高。 “如今连曾经那些小兄弟们,都一个个的升指挥使了,永安兄这个老大哥当然也得更进一步才行。” 廖永安一听说鲁锦要给他升官,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圣武军现在最大的编制就是团,团一级就归鲁锦直属了,还没更高一级的单位。 鲁锦这是啥意思? “你过来。”鲁锦拿出地图,把廖永安叫到身边,指着安庆方向说道。 “看到了吗,等你打下无为,咱们再拿下庐江和舒城,整个庐州路就全是咱们的了,到时候南边直接推到大别山一线,就要直面元廷的安庆路。 “我准备在团级上面设师,长官为督师,辖制三到五个团,等打下无为,你就来做这个督师。 “我给你调拨几个团,你去把庐江和舒城都打下来,然后剑指安庆路,打探情报,派遣细作,制定进攻计划,好好练兵,囤积粮草,然后等我命令,准备进攻安庆路。” “这” 廖永安一时间被这个消息震惊的无以复加,五个团,那就是两万多人啊! 鲁锦这是要他独领一个方向的战事,可谓绝对的重任,他顿时担忧道。 “这,大帅对我如此信任,可我怕做不好啊。” 鲁锦当即皱眉道。 “有什么做不好的,我给你调拨的团,指挥使也都是咱们巢湖的老兄弟,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 “还有这几次打仗,你不是也在跟着学吗,佯攻,诈城,对阵,你不是都见过,也都打过,又不是第一次带兵了。 “之前打巢县,佯攻庐江,还有这次打无为,也都是上万人,再多个几千你就管不了了? “你是督师,不用事必躬亲,那些兵自然有各团的指挥使去带,你只需要告诉他们做什么即可。” 听到鲁锦这么说,廖永安才有了点信心,点头道,“那我就试试看。” “不是试试,是必须做好,永安兄,你得成长啊,你得进步啊,你可是咱们巢湖的元老,总不想看到新来的将领爬到你头上去吧?” 鲁锦一边激励他,一边拿出准备好的两本书和两份地图,递到廖永安面前。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一本《孙子兵法》,是我亲自批了注释的版本,还有一本《公输兵法·将帅速成篇》。 “这两本书你都看看,不知道用什么计谋的时候,就看看这本孙子兵法,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打的时候,就看看这本公输兵法。 “还有这两份地图,一份是神州全图,一份是华东局部地图,你没事的时候就好好看看,等我有空了再写一本地理,到时候你再学学各地气候。” 廖永安接过两本书,还有地图,随便翻开看了看,顿时如获至宝,他文化水平不高,这两本书正适合他看。 尤其是那本公输兵法,全是大白话,直接告诉你该干啥干啥,不像别的兵书,之乎者也的,没有注解都看不懂。 典型就是孙子兵法,都是些战略性的东西,太高屋建瓴了,与其说是打仗,还不如说在教你怎么治国,实际操作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 “多谢大帅,这正是我需要的东西。”廖永安当即拜谢道。 “好好干,两万兵算什么,我还等着你带几十万大军去开疆拓土呢!”鲁锦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廖永安抬起头,眼中有光,“是,末将遵令。” “去吧。” 将廖永安送走后,鲁锦搓了搓脸,又回去翻本子,看看该调哪几个团给他。 郭子兴的第八团肯定是要调去的。 这货在定远根基深厚,关系复杂,让他待在北边,指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直接一脚踢到南线去,让他远离家乡,看他还能干什么。 与此同时,此时的定远县,也是气氛紧张,局势波谲云诡,许多人都在蠢蠢欲动。 定远县丞李勖,已经知道了李善长的决定,他们定远李氏已经打算投靠,接下来就是准备配合献城了。 乡下土豪郭子兴,也在焦急的等待着鲁锦那边的消息,不知道鲁锦会许诺他什么官职。 同时这两天他还考校了女儿们一番,亲女儿郭慧蓉,年芳15,长相甜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养女马秀英,年芳20,熟读经史子集,聪颖贤惠,做事极有主见,哪个都很好,越看越满意。 哎呀,怎么就没早投奔过去,跟鲁大帅联姻呢?郭子兴突然后悔起来。 除了定远李氏,郭氏,冯氏之外,其他也有不少有心人在注意着南边鲁锦的动向,大家都在关注着鲁锦和康茂才的对决。 决战是初七结束的,今天是初八,再过两天,等决战的结果传过去,恐怕有人就要行动了。 历史上的濠州f5,郭子兴,孙德崖,鲁定,俞时良,潘宇兴。 1352年二月,五人一起在定远起事,各称元帅。 当年三月,五人合力攻下濠州。 闰三月,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朱重八前去濠州投了义军。 而现在,才1351年10月,鲁锦已经在南边成了大势,郭子兴也被他挖了过来。 历史上的濠州f5这下变成了f4了,剩下那四个人还会造反去打濠州吗? 除了他们几个历史上的反贼之外,定远还藏着一位大佬‘缪大亨’。 此人历史上和朱亮祖差不多,自募‘义兵’帮朝廷镇压红巾军,当时缪大亨父子二人拥兵两万之众,打的就是濠州f5,结果没打过,自己反而崩溃了。 父子俩又去收拢溃兵,准备列阵再战,然后朱元璋不知道从哪绑来了缪大亨的叔叔,让老头去阵前劝降,缪大亨还真就投降了,从此跟着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劳。 可如今这个时空的局势下,缪大亨又会怎么做呢? (本章完) 第98章 徐寿辉称帝(求订阅) 第98章 徐寿辉称帝(求订阅) 十月初八,廖永安得到鲁锦的提前透露,要升他当督师,心情有些忐忑,总担心自己做不好,还好鲁锦给了他两本书,那就只能好好学习了。 从元帅府离开,乘船返回巢县,廖永安一边准备进攻无为,一边替鲁锦传话,把朱亮祖和廖永忠叫了回去,于是这两人又乘船回了庐州。 昨天俞通源就带着他的战兵营,还有习国宝新组建的一个营,两个人一起到了巢县,朱亮祖他们已经知道鲁锦又有调动了,这次应该就是来领命令的。 果不其然,两人刚到元帅府,鲁锦就直接说道。 “你们回去调集部队,马上带着五团主力开拔,去把定远县拿下来。” 朱亮祖闻言愣了愣,“就我们四千人啊?去攻城?” 正常来说,一座城有两千守军,攻城方就得集结数倍兵力去攻,否则是很难打下的。 鲁锦看着他调笑道,“怎么,你不是很能打吗?四千人就不敢打定远了?” 朱亮祖顿时被这话激的脸色通红,当即道,“有何不敢,我把定远拿下就是!” “用不着你去拼命,伱们俩附耳过来。”鲁锦摇摇头,招手让两人凑近些。 “咱们元帅府的掌书百室先生,他兄长就是定远县的县丞,名叫李勖,他会在城里配合你们,还有冯国用先生的兄弟冯胜,他已经先回定远去召集友人,让其友人先混入城中做内应。 “你们就按正常速度行军即可,等你们几天后到了定远,他们那边也差不多准备好了。 “你偷城之前最好先和冯胜还有那县丞李勖联系一番,商量好对策,最好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城池,就像这次四团打和阳那样,按部就班接管城池就行。 “你们一个团确实少了些,从庐州到定远几百里,中间连个城池休整都没有,也没有坚固营寨,这样,我让叶升带一个骑兵营跟你们同行,沿途保护你们的步兵大队。” 两人听完鲁锦的计划,得知定远城有内应,连县丞都是自己的人,廖永忠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这任务不难。 朱亮祖却跟坐过山车一样,刚才听到只有自己一个团过去,他担心打不下来,现在一听只是过去配合内应接管城池,顿时又郁闷道。 “原来只是诈城接收,那这岂不是说又没什么仗打?” “谁说没仗打的,这次去了定远让你打个痛快!”鲁锦突然道。 “嗯?大帅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定远还有别的事情?”朱亮祖疑惑道。 鲁锦这才站起来,背着手踱着步子说道,“拿下定远容易,但那地方可不好守。 “我已接到情报,元廷正在筹备大军,准备对付徐州的芝麻李,虽然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徐州,但也不会放着我们不管,肯定会派遣偏师过来扫荡,到时候你不想打都不行。” 鲁锦这时突然转身看向两人,对他们说道。 “你们过去之后,就要立刻着手布置城防,勘察周围地形村落,元廷若真派人来打,到时候永忠兄负责守城看家,你朱亮祖就可以出去跟元军周旋打野战了。” 朱亮祖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有人帮忙看家,自己能出去浪战,那简直再好不过,当即说道。 “哈哈哈哈,那定远还真适合我,大帅放心,我肯定将定远牢牢守住,保证元军连城墙的边都看不见。” 鲁锦才不会管他具体怎么打,朱亮祖历史上领军打下两个省,肯定是有点东西的,让他去北线跟元军摩擦摩擦也好,正好历练一下。 鲁锦最后又嘱咐道。 “庐州和定远之间几百里,就梁县这一座城池,你要是没守住定远,那我就得准备打庐州保卫战了。 “咱们的家眷可都在庐州,你最好不要让我在庐州城墙上看到外面有元军!” “是,我保证不放一个元军南下!”朱亮祖顿时严肃道。 开玩笑,他自己一家老小现在也在庐州住着呢,怎么能让元军打到庐州城下来。 “去吧,路上不用太快,给定远那边一点准备时间。” “是。” 两人这才领命离去,初八这天下午,就开始带队开拔,向定远方向行军。 由于朱寿的一团回归,接管庐州城防之后,俞廷玉这个临时镇守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于是他也带着刚投过来的陈宏返回了六安,准备去把留守六安的赵庸换过来,赶紧去给自己儿子凑满七团的编制。 翌日,初九晌午,就在冯胜赶回定远的这天,和州港外面的长江江面上,千帆蔽江! 庞大的船队乘着西北风,一路向长江上游驶去。 廖永坚,赵仲中,带着三千水师士卒去和州接管江防水师后,在白广泰的积极配合下,先是熟悉了两天新船的操作,重新编好各船的人员编组,三人这才一起率领原来的江防水师,向上游的无为驶去。 船队沿途所过之处,江对岸的当涂,芜湖,繁昌三城无不震动! 庐州的反贼成了气候,还掌握了强大的水师,稍微懂点历史的都知道,南北朝的南陈是怎么被灭的,他们不害怕就有鬼了。 当庞大的船队驶过当涂采石矶旁的江面时,廖永坚举着望远镜看向当涂城,看着上面密密麻麻飘荡着的彩旗,还有城楼上一面超大的陈字帅旗,顿时不屑道。 “哼,虚张声势,康茂才决战之前,才把对面的两千守军调过来,现在这当涂定然空虚的很,也只能多插点旗子给自己壮胆了。” 赵仲中闻言也跟着叹道。 “可惜我们现在兵力太少,就算拿下了当涂,恐怕也挡不住江南元军的反击,不然现在就是渡江攻占当涂的最佳时机,真是太可惜了。” 廖永坚却放下望远镜说道,“那也没有办法,既然大帅不准备这个时候渡江,那我们听大帅的就是,他考虑的比我们长远,怎么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嗯。”赵仲中跟着点了点头。 原历史上应该就是这年投奔徐宋的廖永坚,现在已经彻底被鲁锦折服,连战连捷,现在马上就要把整个庐州路打下来了,元廷的江防水师也被他们夺取,巢湖水师直接壮大了一倍,势力发展的极快。 因此他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还成了鲁锦的忠实信徒! 廖永坚再次举起望远镜朝当涂望了一眼,对面的城楼上好像也在有人看他。 他对着旁边刚投过来的白广泰问道。“白千户,那对面的陈姓将领,你可知道是谁?” 白广泰当即道,“好像是个叫陈野先的都元帅,听说此人也是自募乡勇出身,籍贯就是集庆路的,兵力似乎不少,再多就不知道了,我跟他也不熟。” 廖永坚点了点头,也是地主团练出身,那就是跟康茂才一路货色了。 他这才放下望远镜,看着那杆陈字大旗,嘴中喃喃道,“陈野先,早晚有弄死你的一天。” 而对岸当涂城楼上的陈野先,看着和州这边的庞大船队,也是脸色难看的厉害。 康茂才跟鲁锦决战之前,不仅把当涂的两千守军调了过去,还把水师也拉走了。 毕竟康茂才本来就是主管江防事宜的,他调动水师完全合情合理。 可他把水师调走,结果一战尽殁,水师直接落入了鲁锦手里,这下当涂就被动了。 现在陈野先一条船都没有,别说跟鲁锦打水战,鲁锦不主动渡江过去揍他,他都要烧高香了。 陈野先就是南京本地的地主出身,此人也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鲁锦还真知道他,毕竟这可是元末改变了历史走向的关键角色。 历史上陈野先开始是在和阳跟朱元璋打,打不过,败逃当涂,结果朱元璋渡江后又跟他打,陈野先还是打不过,这次直接投降了。 当时的情况是,郭子兴刚死没多久,长子郭天佑也在攻打和阳的时候战死,朱元璋只有定远和滁州两座城,这个时候刘福通和杜遵道招揽他们。 朱元璋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加入刘杜麾下之后,也省得其他义军跟他搞摩擦,于是就名义上归顺了刘杜部红军,也就是小明王韩林儿的麾下。 然而杜遵道深谙政治斗争的艺术,给伯颜和脱脱当秘书的时候,可是没少学这些政斗。 他知道,如果给朱元璋封个元帅,朱元璋并不会感激他,他们也没法真正收编这支部队的军权,因为这支队伍本来就是朱元璋自己拉起来的,不管你封不封,他本来就是主帅。 于是杜遵道以朱元璋是郭子兴部将的名义,封了郭子兴的儿子郭天叙为‘濠州都元帅’,朱元璋这个女婿,还有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两个人为副元帅,直接把朱元璋架空。 当时把朱元璋恶心的够呛,但人家说的是事实,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朱元璋自己拉的部队,兵权却被夺走,给了郭天叙。 朱元璋当时心里郁闷的不行,还说出了明史上那句‘大丈夫焉能受制于人耶?’ 如果历史就这么继续走下去,说不定当皇帝的就成郭天叙了。 然而妙的地方来了,等郭天叙和朱元璋他们渡江攻下当涂后,开始向南京进攻,打到南京城下时,就是陈野先这个货,战场上临阵倒戈,降而复叛,跟南京城里的元军勾搭,直接坑死了郭天叙和张天佑。 郭子兴派系的两个大将,被陈野先一波带走,兵权再次回到了朱元璋的手中. 后世有人说这是朱元璋的阴谋,故意坑死了郭天叙和张天佑,然而那次朱元璋也差点死在南京城下,还是他亲兵里一个叫宋国兴的小将,披上了朱元璋的白色战袍,给他当替身引开了元军。 最后宋国兴被俘,元军发现他不是朱元璋,顿时气得将他乱枪刺死。 那次朱元璋能活下来,全靠这个替身,还有常遇春杀出一条血路,才将他救了出来。 所以阴谋论是站不住脚的,只能说,这可能真就是运气吧 事后朱元璋为那个替他引开元军的替身十分痛心,于是提拔他的弟弟当了总管,这个给朱元璋当替身的宋国兴,他弟弟,就是日后威震西域的西宁侯宋晟! 元末历史上,唯一一个差点搞死朱元璋的,只有这个陈野先,又怎能不让人印象深刻呢。 不过陈野先现在也只能望洋兴叹,他没有船,只能眼睁睁看着廖永安率领江防水师离去,一点反制办法也没有。 面对这支庞大的水师,陈野先还不是最担心的,毕竟鲁锦现在还没打算渡江。 真正该担心的,当然是马上就要挨揍的无为县。 无为的守将韩庆禄,还有无为的蒙古总管艾彦,两人面对廖永安和廖永坚两兄弟,从上下游同时的夹击,心里慌得要死。 等到廖永安率大军来到城下,二话不说,就让士卒竖起了缴获的康茂才中军大纛,然后旗杆下面依次摆出五颗人头。 康茂才,卢昌义,汪汝亨,丁中瑞,邬向荣,五个人的脑袋整整齐齐,下面还挂着白布,用毛笔写着头颅主人的名字。 此举顿时给无为守军造成一万点心理暴击,士气直接荡然无存。 然后廖永安又派出白广泰前去招降,有这位成功投降,还没被杀的降将做表率,韩庆禄也麻溜的降了。 这个结果倒是在鲁锦和廖永安的预料之中,比较让人诧异的是,那位蒙古总管艾彦也跟着降了。 廖永安有点不知所措,决定把人送去庐州,让鲁锦来处理。 至正十一年,十月初九,无为县开城投降,圣武军几乎占领庐州路全境。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六安的西南方向还有一个英山县,这个县在大别山深处,而且紧挨着徐寿辉的大本营黄冈不远。 鲁锦目前已经推到了大别山脚下,就先不跟他抢这个山里的小县城了。 与此同时,就在鲁锦这边攻占无为的这天,徐寿辉在蕲州称帝复宋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十月初,徐寿辉占领蕲州,黄冈等地,击败元军的反扑,提出均富益贫的口号,正式称帝建国,国号‘宋’,建元‘治平’。 此举顿时震怖天下,有人造反是一回事,有人造反朝廷剿灭不了是另一回事,有人造反剿灭不了,还称帝建国,这可就是真正的天下大事了! 这国号一出来,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大元药丸。 同时,徐寿辉称帝,也给南方无数的义军提供了一杆大旗,数不清的义军纷纷向他投奔。 人家都已经称帝了,你想不想封侯封公啊?想还不赶快去? 在这些投奔徐寿辉的义军中,还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小头目,此人名叫陈友谅! 庐州城,十月初十,当鲁锦在元帅府收到这个消息时,顿时玩味地看向面前的李睿忠,好奇问道。 “你有没有后悔?那徐寿辉这个时候称帝,你要是再晚几天投奔我,等收到消息去投那徐寿辉,凭借你与彭莹玉的师徒关系,不说封公,怕是也能封个侯吧?” 李睿忠顿时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忙说道,“小人不敢,绝没有这样的心思。” 还不等鲁锦说什么,李善长正好抱着一堆文件进来,听到鲁锦和李睿忠的对话,顿时冷笑道。 “哼,这个时候谁先忍不住称帝,谁就要面对元廷的全力打击,那徐寿辉真是昏了头啊,利益熏心。” 差一章,明天补上 (本章完) 第99章 五院一阁(求订阅) 第99章 五院一阁(求订阅) “起来吧,先去跟着一团好好训练,若有南边的人来联系你,记得先向我报告。” “是!” 鲁锦故意提点了一下李睿忠,有些话就是不如直接摆在明面上讲,说开了也省得君臣之间互相猜忌。 刚才李善长那番话,其实也是故意说给李睿忠听的,告诉他就算徐寿辉称了帝也难成大事,让他考虑清楚,别做了傻事。 鲁锦和李善长没有事先安排,却一唱一和,极为默契。 等李睿忠出去,两人这才对视一眼,互相笑笑,没过片刻,冯国用也过来了。 李善长和冯国用这两天熟悉了一下元帅府的架构,以及圣武军的编制,现在准备开个三人小会,正式确定一下将来的制度。 早点理清管理关系,才好开始做事。 鲁锦将提前准备好的几张纸递给两人,这才道,“两位先生先看看吧,这是我准备设立的五院一阁。” 两人一听这个简称的名字,就是眉毛一跳,这听起来似乎变化挺大啊。 等他们翻看了一会,似乎又觉得变化没那么大。 所谓的五院一阁,说的是枢密院,政务院,督察院,这三个很好理解,分掌军事,民政,监察大权,和宋朝差不多。 宋朝是枢密院,和中书门下省,后来简称中书省,并称二府,分管军政大事,这里只不过改称两院而已。 督察院和御史台也没啥区别,反正都是监察百官。 最让他们诧异的是科学院和工程院两个,这玩意听都没听说过。 李善长皱眉道,“大帅,这科工两院做何解?看名字似是掌管科举和太学,还有工部的事务?” “非也。”鲁锦当即解释道。 “科工两院为技术探索和研发部门,是以公输秘典为基础的学术机构,只负责研究学问和工匠技艺,并向中枢提供科学技术顾问服务,没有决定军政大事的权力,但有建议权。”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全都皱起了眉,这听起来,似乎,就是一群技艺高超的工匠啊. 冯国用当即道,“大帅,若只是探讨工匠技艺,那放到工部也是一样的吧,何必另设两院,这岂不是会有冗官冗员?” 鲁锦心心念念的科工两院,当然不能就这么被他们否了,当即再次解释道。 “其实不然,你们太小看工匠和技术了,儒生总以为工匠技艺就是奇技淫巧,岂知这也关系到军国大事。” 怕两人听不明白,鲁锦又说道。 “我举个例子,你们可知元廷每年北运的漕粮有多少,海运和漕运各占多少?运一次需多少日?” 这个问题李善长还真知道,“听说总计约六百万石,海漕各占一半,若漕运畅通,从杭州至大都,一趟约18日,海运亦18日。” 鲁锦当即道,“那我若是告诉伱,凭公输家的学问,可以将海船改造的航速提升一倍有余,原来18日的航程,现在只需七八日,你用不用? “如果海船走的又稳又快,还要不要保留漕运?元廷为了挖运河,致使淮黄水系错乱,天灾不断,水灾频发,若是海运能堪大用,何不先停了漕运,好好治理黄淮水患,也免得生灵涂炭? “此非工匠技艺之于军政大事耶?” “这”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哑口无言,因为鲁锦说的有道理,要是海运堪用,只靠海运就能满足北方的吃喝,那确实可以把漕运停了好好治理一下水患问题。 见两人无话可说,鲁锦又继续道。 “还有军事方面,若是能造出一种大火铳,置于车上,以马匹或人力即可牵引,发一炮能糜烂数里,洞穿铁甲,破敌军阵,砸烂城墙,此非军国利器耶? “难道不靠工匠,凭儒生能造出这种器物吗?” “这” 两人再次哑口无言,互相对视一眼,“大帅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鲁锦闻言顿时认真道,“你们看我像是在说戏言吗?” 李善长当即问道,“如何将海船航速提高一倍?若真能改造成功,是否船只造价高昂?” “你看过公输秘典物理篇吗,力学的阻力那一节,只需要把现在的尖底平头海船,改成尖底圆头或者尖头,就能有效减小阻力,提高航速,船还是木头帆船,造价能贵到哪去?”鲁锦当即解释道。 “那糜烂数里的大火铳?”冯国用也眼冒精光的问道。 “也是真的,等拿下庐江县,我们自己炼铁之后,便要造这种.火炮。” “那我没问题了,看下一条吧。” 李善长当即不再反对设立科工两院,反正只是一群工匠,又不能决定军政大事,而且还的确有些用处,那还反对什么。 冯国用也点头通过,这个科工两院,在鲁锦的描述中,就是一群不能参与政事的技术官,其实宋朝也有单纯的技术官,只不过是给皇帝画画搞音乐等艺术类的技术官 接下来两人又看到文武两院,枢密院下设军政司,军令司,军备司,后勤司,军教司,一共五个司。 军政管兵籍,升迁调任,募兵,退兵,军功审核等工作。 军令司有点像总参,负责制定,发布作战命令,同时掌管信符印章,有调兵之权,但无统兵之权。 军备司负责研发制造武器装备,这没啥好说的。 后勤司掌管军资武库,平时给将军士兵发放俸禄,战时负责指挥输送后勤粮饷,顺便还管一下军事屯田。 军教司负责掌管军校,还有各地驻军的教育,军队内部的宣传工作,也归军教司负责。 两人看完之后,又开始皱起了眉头,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主要争议点是军政司和后勤司。 一个武官人事任免权,一个军饷发放的财权,这是抢了吏部和户部的权啊? 李善长当即问道,“大帅,若枢密院军政司掌管军籍,升调,任免,军功,那这岂不是分走了吏部一半的职责?” “对啊。”鲁锦点点头。 “文官为什么要管武官的任免?一群不知兵事的儒生,又怎知哪个将军擅长打什么仗?前宋为了解决唐朝的藩镇割据,矫枉过正,以文御武,致使屡战屡败,而致亡国,这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李善长却当场反驳,“那由武官任免武官,若军政司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排除异己,导致藩镇重现,尾大不掉怎办?” 鲁锦当即又说道,“先生先别急,且细看再说,这枢密院的文官,他也是文官啊,只是不和政务院的文官交叉而已,再说藩镇割据,只需用流官武将即可。” 于是两人又仔细阅读说明,在鲁锦的筹划里,军队分为三种,分别是直属于皇室的禁卫军,主力野战军圣武军,地方驻防的内卫军。 其中内卫军采用征兵制,也就是义务兵制,强制从每个村征募壮丁,服役期三到四年,没军饷,但可以免限定额度的粮税,就像明代的士绅优免一样,只不过这是给士兵免税。 而且不是终身的,只在服役期间才能免税,还是固定额度的,比如一个士兵最高上限是一百亩,以免发生别人投献土地,主动当佃户逃税的情况发生。 内卫军为地方驻防军,假设一个百户村出十人,一个县几十个村,就能出一个营,这个营平时就负责出衙役,看监狱,军事屯田,还有城池驻防,管吃管住,没有军饷但是家里免税。 如果需要调动,调动多大规模,出县,出府,出省,都要向上报备和允许,只要外出打仗,就给一定的行饷,或者叫外勤补贴,平时不出所在的县,就不给军饷。 主力野战军的圣武军采用募兵制,也就是志愿兵制,这个是有稳定军饷的,服役期三到四年,可以民间直接报名,也允许退役的内卫军报名,军饷由国库发放。 禁卫军同样是募兵制,军饷由皇室内帑自己发,属于皇帝的绝对私兵。 同时不限制三军人员流动,内卫军退役后,可以报名参加圣武军或者禁卫军,同时还可以把禁卫军的基层军官,下放到圣武军做中层军官,野战军的基层军官,也能下放到各地内卫军升任。 如此一来,皇帝就能通过禁卫军,还有三军的军官流动,掌握全国的兵权,还不至于发生藩镇割据。 其实元朝也是这种玩法,元朝的禁卫军叫怯薛军,每一任皇帝登基,就会把怯薛军下放到地方夺权。 但元朝的怯薛军是军政大权一把抓,权力太大,比如宰相脱脱,就是元顺帝的怯薛军出身。 鲁锦这个版本的禁卫军下去夺权,只是为了把控全国的军权。 同时中低层军官如果不能升职,选择退役后,也能转业到地方当吏员。 比如治安系统,邮政系统,交通系统,或者转到工业方向,负责提举矿冶,还有农业屯田,甚至教育系统的体育老师,都可以安排大量转业军官。 真不愁没地方安排,就怕没有人才可用,同时也是给那些士兵,除了科举外的另一个上升渠道。 等两人看的差不多了,鲁锦又说道。 “其实不止是武官的任免要分离出来,文官的吏部其实也是有问题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放下资料看向鲁锦,“大帅此言何意?” 鲁锦当即解释道,“我一直以为以前的吏部选官制度有问题,所谓选贤任能,何为能? “就拿六部官来说吧,一个人在几个部里调来调去,之前是工部侍郎,然后调到户部,或者刑部,吏部做尚书,一个人真的能精通那么多事吗? “我认为,文官也应该根据职业,直线升迁调动,比如你之前是县里的典吏,掌管刑名之事,那升调也只能去府级的刑名司,然后是行省,最后是中枢,大理寺,或者刑部。 “而不是胡乱升调,一个擅长刑事的官员,却给他调到户部,礼部,岂非可笑?” 两人闻言又对视一眼,冯国用当即道,“大帅的意思是,以后的官员应该只专精一事?” “不,是一专多长,一个人应该以一种职业为基础,把这一件事办好了,再考虑培养其他的能力,可以有其他长处,但你起码先把本职工作做好再说。”鲁锦继续解释道。 两人想了想,冯国用当即道,“应该可行。” 李善长看完了三军流转制度,也不再担心藩镇割据了,如果武官能改成流官制度,那绝对又是制度上的一大进步! 起码要比世袭的好。 只是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大帅,那枢密院后勤司的粮饷从哪来?” “粮饷要分开看,粮食方面,现在人少地多,我准备在各地都划出一块荒田,交给内卫军垦殖,这些军田所得的收获,就近供给三军。 “这是吃,其余的军饷,按照兵籍名册,每年需要多少,提前于年底统计,找户部要,让户部来年按数给予军费。”鲁锦再次给出说明。 “那要是将来人口繁盛,军田不够用了呢?”李善长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鲁锦摊摊手,“那就往外打,开疆拓土,去抢更多的田,不想打就户部出钱,从民间购粮,以后的事,我们现在说了也没多大用。” 李善长点点头,反正现在他们不用考虑这个,以后的事,让后人去想呗。 其实鲁锦倒是不太担心,军队撑死有多少人,两百万顶天了,能吃多少粮食,等他把海外的高产作物弄回来,再从辽东打一块地搞军屯,一块地就能养活全国军队。 确定了枢密院的职权划分,剩下的行政院和内阁反而简单了,两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行政院,就是以前的尚书省,还是各种部,只不过有些许增减。 内阁就是宋朝的中书门下省,首相、次相就是宋朝的左右丞相,内阁辅政就是宋朝中书省的‘参知政事’,帮助宰相处理国务的。 地方上则是废除元朝混乱的省、府、路,州,县划分,主要是元朝有的地方是四级,有的地方三级,自己地盘内都混乱不清,有的府比州大,有的州比府大,看的人头疼。 今后圣武军地盘统一为村、镇、县、府、行省五级区划。 确定了制度,鲁锦又对两人吩咐道。 “我们现在人才比较少,有些部门不会一下就设立齐全,先慢慢来吧。 “接下来的重点,一是尽快在各地编户齐民,然后按照村镇制度征募内卫军,训练出足够的二线部队用于守城,二来也方便征收赋税,调遣民夫徭役,三来要按编户收集粪尿,制作硝石火药。 “军事方面,一要恢复庐州马场用于养马,二要尽快把军备司筹备起来,打造兵器甲胄,改造战船,为我们将来渡江做准备。” “是。”两人当即答应下来。 (本章完) 第100章 鲁帅是我本家!(求订阅) 第100章 鲁帅是我本家!(求订阅) 击败康茂才的主力,打下和阳跟无为,给鲁锦带来了多大的收益? 那收益可就大了,军事上的不说,战略地缘上,他获得了一个重要的长江港口,控制了巢湖的入江水道‘濡须水’,解决了东面时刻威胁自己的敌人。 现在放眼四周,周围没有一股朝廷的正规军能对他产生威胁,环境安全大大改善。 然后就是政治上的收益,之前还十分紧缺的读书人文官,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足足来了几十个。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墙头草大族们,纷纷将族中有才学的子弟送来供鲁锦驱使,随便给个小官就行,庐州本地那几个大族也不例外。 鲁锦手中的可用人才瞬间就宽裕了。 鉴于这种情况,李善长建议设一个崇文馆,招揽更多的读书人为鲁锦做事。 鲁锦直接答应了,不过并不抱太大希望,主要是淮西这地方文脉不兴,而且淮西这些年连年大灾,百姓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除了那些大族,哪还有多少人读书啊。 如果是浙江和江西,那肯定读书人一抓一大把。 然后鲁锦又顺便设立了一个百工院,招揽各种工匠,准备炼铁打造兵器甲胄。 而且随着时间的发酵,鲁锦战胜康茂才的这场大胜,还在对外产生着影响。 初十这天,冯胜终于赶回定远,率先去了郭子兴府上,将冯国用的信交给了他。 “郭公,这是我兄长给你的信,你且看看。” “好说好说,小兄弟远来辛苦,先喝茶歇歇,容我看看信。” 郭子兴等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回复,将冯胜引入厅堂内休息,自己就在一旁看起信来,信不长,很快看完,郭子兴当即问道。 “听说鲁帅击败了康茂才主力?” 冯胜当即道,“不止是主力,是整个淮西宣慰使的兵力,都被鲁帅拔掉了。 “巢县那一战,鲁帅只动用两个团,八千多人,便将康茂才万人大阵击溃,阵斩康茂才本人,及其手下部将共五人,阵斩敌军近两千,俘虏敌军上万。 “还遣偏师奇袭和阳,夺了和阳城跟康茂才的江防水师。 “听说还在无为那边全歼了无为水师,如今只怕无为县城也该打下来了,整个庐州路,只差两座城池,便尽入鲁帅手中。” 嘶—— 郭子兴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和这么厉害的人物做邻居,那还是算了吧,看在鲁锦这么能打的份上,不如早早投靠,说不定还能捞个好位置。 他又拿着信说,“你兄长在信中说,鲁帅答应我,只要自募兵力过去,便能做这第八团的指挥使,敢问兄弟,这鲁帅原来有几个团?” 冯胜当即道,“打康茂才之前只有五个,打完之后就在扩军了,我兄长被鲁帅聘为元帅府文书,协助掌管军事。 “我有四百多青壮,鲁帅答应再给我补些兵力,让我做了第七团的千户营官,郭公去了就能当指挥使,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哈哈哈哈,冯兄弟也不差嘛,伱兄长今后也是鲁帅身边的红人,咱们可都是定远人,乡里乡亲的,还望今后能与你兄弟互相提携,互相照顾。”郭子兴闻言顿时高兴起来,也不忘了恭维冯氏兄弟。 虽然冯胜的官不大,但他哥可是鲁锦身边主管武事的近臣,这地位就不一样了。 “好说,好说。” 冯胜站起身来抱了个拳,当即道,“郭公若无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鲁帅还交代了其他事情,我还要给别人送信。” “且慢。”郭子兴见状顿时叫住了他,“冯兄弟,你兄长在信中说,让我先做好募兵的准备,等过几日再起事,这是为何?” 冯胜立刻警告道,“鲁帅在定远还有些布置,郭公只需按信中所说的照做就是,可千万别节外生枝,坏了鲁帅的大事。” “好好好,那我就依信中所做,先等着鲁帅的消息。”郭子兴一把拉住冯胜的手臂,当即对外面喊道。 “天佑,把马厩那匹好马牵来,我要送给冯家兄弟。” “来了,爹。” 郭天佑早有准备,当即牵来一匹神骏的黑马,目测肩高得有一米五左右,虽赶不上鲁锦那匹瑶光,但也算中原地区不可多得的良驹了。 冯胜见状顿时愣道,“这,这如何使得?!” 郭子兴笑呵呵地拉着他来马匹旁,把缰绳塞到冯胜手中。 “使得使得,宝马配英雄,如今冯兄弟做了千户营官,正需一匹良驹当坐骑,咱们又是同乡,我郭某别无长处,倒是家资还算丰裕,一匹马而已,冯兄弟尽管牵去。” “那,那”看着如此好马,冯胜确实心生欢喜,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终于说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郭公好意,今日赠马之情,胜定不忘怀。” “哈哈哈哈,都是同乡,何必记得这么清楚,今后互相照顾就是。”郭子兴当即捋着胡子开心道。 “一定,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冯兄弟路上小心。” 等将冯胜送走,郭子兴的三个儿子立刻围了过来,“爹,事情定下来了?” “嗯,定下了,咱们自己募兵过去,我是指挥使,你们几个都是千户营官。” “咱们自己募兵过去,才给个指挥使?”郭天叙顿时有些不满道。郭子兴闻言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 “你懂个屁,鲁帅原本就有五个团,这次击败康茂才,还俘获那么多降兵降将,咱们能捞到个第八已是极好的了。 “这数字就是将来排位子的,咱们一仗没打,能排进前十,你就偷着乐吧!” 另一边,冯胜离开郭家,当然不能直接去定远县衙,而是去了李善长家里,将信交给了李善长的兄弟李存义,然后便去找了王弼。 王弼今年23岁,比冯胜小一岁,两人年龄相近,又爱舞刀弄棒,之前便认识,这次招揽他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弼在一个叫大树寨的地方结寨自保,手下也有四五百人,惯使一杆长柄斩马大刀,腰刀也用的出神入化,因为擅使刀类武器,这才被人叫做双刀王弼,其实他也是用长兵器的。 定远离着庐州不远,庐州的鲁大帅,王弼自然也听说过,听说冯胜兄弟都投到了鲁锦麾下,现在又来邀请他,还说出了诈取定远城的计划,当即答应下来。 王弼又道,“冯哥,我还认识几个在乡下结寨的兄弟,既然去投庐州,不如把他们也都叫上。” “是谁?人可靠吗?”冯胜当即问道。 “肯定可靠,都是乡里乡亲的,底细都干净的很,有个小兄弟华云龙,今年才19,不过也挺能打。 “还有个吴氏兄弟,大哥吴国兴,二弟吴国宝,都是一方豪杰,那吴国宝与我同岁,他兄长倒是比你兄长还大一岁,两人都可招来。”王弼当即介绍道。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招人,咱们可以把人领过去,但你可别把诈城的事告诉他们,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冯胜想了想,立刻同意下来。 “我知道,事关身家性命,我又怎会胡说。” 二人商定好投军之事,便又去寻了华云龙和吴氏兄弟。 这吴国兴和吴国宝,实际上就是历史上的吴良和吴祯兄弟,也是为了避朱元璋的字,才改的名字。 这一批人都是至正十二年投的朱元璋,如今也被提前拉了过来。 不过王弼和冯胜家里都不算富裕,冯胜家境稍好也好的有限,两人认识的朋友,也非什么豪强之流。 但定远县的豪强们可也不会干看着,南边鲁锦打败康茂才的消息刚传过来,这帮人立刻就有了动作。 冯胜那边刚走不久,就有人找上了郭子兴的门,来人也是定远的富户,名叫俞时良,就是历史上和郭子兴等人一起起义,攻占濠州的濠州五帅之一。 俞时良知道前阵子郭子兴在私下串联,准备起事,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又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是准备好了,还是不打算起事了。 俞时良干脆直接找上门来探探郭子兴的底细,谁知道郭子兴正在家里翻着账本打算盘。 “郭兄,如今这都天下大乱了,四处都在起义,你还有闲心算账做生意啊?就不准备做点什么?” 郭子兴舔了下手指,翻了页账本,又继续扒拉算盘道,“做什么?不管他谁打过来,这日子该过不是还得照过,这天啊,翻不了。” 俞时良却凑近了小声道,“南边庐州的鲁大帅,可是连朝廷的淮西宣慰使的上万大军都打败了,这元廷看起来不堪一击啊,现在城头变幻大王旗,你郭兄就不准备弄个元帅当当?” 郭子兴闻言就跟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俞老弟啊,你自己想死就别拉上我了,还当元帅,那元帅是那么好当的吗?你以为谁都能扛得住朝廷大军呢?再说你有地盘去当元帅吗? “你看看周围,北边是芝麻李,南边是鲁大帅,中间就定远、濠州、滁州这几座城了,你能打下哪个?打下来你还能扩张是怎的? “到时候不管是鲁大帅来打,还是芝麻李和朝廷来打,你能扛得住哪个?我看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来人啊,送客!” “诶,郭兄你?”俞时良一见郭子兴开始赶人了,顿时诧异道。 “我怎么了我?我家可都是良民,你以后可别来我家了,省的给我家招来灾祸,送客!” 俞时良直接被郭子兴赶了出来,骂骂咧咧的上了路边一辆马车,孙德崖早已在车中等着,见他回来顿时问道。 “那郭子兴咋说的?他能募兵多少?” 俞时良闻言顿时气道,“他募个屁,这老小子在家算账做生意呢,还说他家都是良民,不管谁打过来,也得接着过日子。” 孙德崖有些惊愕的捋了捋胡子,没搞清楚郭子兴是什么意思,他前阵子明明还在四处串联啊,怎么突然就老实了。 “那就先不管他,他不想当元帅,有的是人想当!” 俞时良立刻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找谁?” “去找鲁定吧,听说这人也有起兵的意思,去问问他能募兵多少。” “募兵?打了濠州当元帅?哈哈,你们自己去当那个元帅吧,咱可没那个本事,咱怕死。 “造反我是不怕的,但大树底下好乘凉,南边庐州的鲁大帅可是我本家,我为何不去投庐州呢?” 俞时良和孙德崖再次被人从家里赶了出来。 两人都有些迟疑,俞时良犹豫地问道,“咱们还要去串联吗?” 孙德崖咬了咬牙,这才道,“去,再去潘宇兴家看看!老子还就不信了,他们都不想自己称王做祖?!” (本章完) 第101章 蒙古降将(求订阅) 第101章 蒙古降将(求订阅) 从郭子兴家离开,孙德崖又去找了潘宇兴,这小子倒是痛快答应结伴起事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鲁锦提前招揽,也不是所有人都跟鲁锦是‘本家’。 在别人眼中,鲁锦已经占了那么‘大’的地盘,还只是自称元帅,你让孙德崖这种野心家们,怎么甘愿在他手中做事呢? 再看看元廷,只要是个地主团练武装,愿意帮朝廷镇压义军,随手就是一个都元帅,把鲁锦放在这些都元帅里,是那么的不起眼。 别家义军要是有鲁锦这地盘,这兵力,不说称帝称王,你好歹自封个双字王号吧? 如果鲁锦自己称王,给他们人人都封元帅,或许孙德崖这种人也能来投他。 但鲁锦就是不称王!那他们就只能自己去单干了,什么狗屁的指挥使,狗都不当! 和孙德崖他们相比之下,定远县的缪大亨就要务实的多,缪大亨也有钱有人,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这货本来是想效仿康茂才的,自己募兵帮朝廷镇压反贼,凭军功受朝廷封赏当大官,就像康茂才那样弄个宣慰使,都元帅什么的。 等打败反贼,有了自己的武装,再借剿贼的名义占领一些地盘,到时候就可以当墙头草,坐壁上观了。 静看天下大势,若朝廷一直不能剿灭红巾,那他就割据一方,有机会就自己冲一把当皇帝,输了大不了就投降,没准还能公侯万代,实现阶级跃升。 平常哪有这样鱼跃龙门的机会啊,也就乱世可以搏一搏。 不过你让他自己募兵,去打旁边的鲁锦,那他是万万不敢的,没看到隔壁康茂才都死的有多惨吗? 而且他要是跟鲁锦作对,恐怕这边刚召集兵马,鲁锦都不会给他训练成军的机会,就把他干死了。 所以缪大亨在等一个机会。 他知道定远这边有些人蠢蠢欲动,在准备造反,等这些人起事,趁他们也未成军,也没有地盘,立足未稳之际,自己就把他们干死,再趁机霸占一两座城池,到时候就可以去找朝廷报功要官了。 然后就可以守着自己地盘,看反贼和朝廷二虎相争,朝廷要是打赢了,那他就帮朝廷剿贼,说不定还能继续升官,朝廷要是打输了,反贼兵临城下,那他就献城投降,带着部队捞个好位置,反正里外都不亏。 这他妈才叫务实!从这点来说,缪大亨比孙德崖那几个蠢货强多了。 可惜啊,计划的很好,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朱亮祖已经带着五团主力在向定远行军了,一天走三十里,十天也该到了,估计没等缪大亨完成第一步计划,定远就被拿下了. 想作壁上观?渔翁得利?那也是需要运气、智慧和手段的! 庐州这边,无为县被彻底拿下,廖永安的三团也就地在无为进行休整,等鲁锦给他补充兵力,升到督师的时候,就可以进攻庐江和舒城了。 就在廖永安休整期间,无为的降将韩庆禄,和蒙古将领艾彦也被用船送了过来,亲自过来面见鲁锦。 韩庆禄今年27岁,儿子都12了,艾彦这个蒙古人也有37岁,他儿子都16了。 韩庆禄跟白广泰一样都是降将,被鲁锦降为千户营官,留下整编,等候分配,不过他那12岁的儿子被鲁锦扣下当了人质。 只要愿意投降,能力又不是太差的,鲁锦一般都会留下收编,毕竟要‘优待俘虏’嘛,伱不给人家活路,以后再打起来,那别人知道投降也没好下场,就只能死硬到底了。 韩庆禄投降没啥好说的,艾彦这个蒙古人就有意思了,看着父子俩站在堂下,鲁锦好奇道,“你是蒙古人?” “是。”艾彦立刻用汉话答道。 “那你为何愿意向我投降,难道你不知道我反的就是蒙元吗?” 艾彦顿时严肃道,“伯颜是不对的。” “嗯???什么意思?”鲁锦表示非常不理解。 艾彦当即解释道,“伯颜想要恢复世祖时的天下,但他的做法是不对的.” 等这货解释一通,鲁锦才大致明白。 艾彦一家是两都之战那时流落中原的,属于燕帖木儿一派的派系,后来的伯颜也是。 燕帖木儿赢得两都之战后,纵欲过度而死,后来伯颜接替了他的位置。 伯颜是个有政治抱负的人,他想恢复忽必烈时期的元朝盛况,当时提出了许多政治举措,大概可以理解为,“让大元再次伟大” 忽必烈的年号是至元,于是伯颜连至元的年号都重新启用了,政治抱负可见一斑。 纵观中国历史,同一个朝代的同一个年号,重复使用两次的,有且仅有这一例。 但忽必烈那时可是非常重用汉人的,伯颜却是个反汉魔怔人,他认为大元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个鬼样子,全是因为吸收了汉人的文化,才会变成这样,于是他倾力于去除汉化的影响。 而艾彦,就属于同一个大派系的改革派,或者说亲汉派,伯颜就是那种死硬保守派。 蒙元的内斗是从头斗到尾的,这里面的斗争十分复杂,牵扯到皇位,继承人,治国理念等等等等,如果实在搞不清他们在斗什么,那你可以粗暴的认为,就是亲汉派和保守派之间的斗争。 蒙元在对待汉文化上,态度是十分别扭的,或者说纠结,自卑,害怕。 在他们之前,也有北方的少数民族入主过中原,比如鲜卑,比如契丹,但这些少数民族最后无一例外,全被汉族同化了。 蒙元害怕这个,他们不想被同化,同时又想稳定统治中原,可统治中原就得融合,于是他们就陷入了‘接受同化’还是‘拒不接受’的死循环里,两派各有人支持,导致内斗不休。 伯颜本意是想恢复忽必烈时期的盛况,这点艾彦也是同意的,但他却对伯颜反汉的做法不能苟同。 这货早就对伯颜不满了,包括现在的脱脱,艾彦认为就是这些权臣,才把大元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看看淮西这些年的水旱蝗灾,忽必烈时期是怎么做的?世祖时有多重视农业和水利?现在这个伯颜和脱脱管过吗? 于是面对四处蜂起的红巾军,还有元廷高层的昏庸统治,艾彦这个亲汉改革派选择了投降。 “我听说大帅收养了一个蒙古驱口作为义子,便知大帅不是那种非汉即虏之人,这才愿意投靠大帅。” “哦~”鲁锦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方面的原因。鲁锦靠在椅背上,手指不停的敲着桌子,思考片刻才说道。 “我可以收下你,但不能让你在军中任职。” 艾彦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鲁锦又说道,“你会蒙文和蒙语吗?如果会,你可以留下当我的老师,我想学蒙文和蒙语。” 这回艾彦直接绷不住了,“大帅,蒙文没什么好学的,学了也没什么用” 蒙文是成吉思汗铁木真建立大蒙古国之后,请人在回鹘文字的基础上创立的,回鹘又是用的西域畏兀儿文,畏兀儿文又脱胎于西亚的粟特文,都是拼音字母文字,这个版本的蒙文总共创立了就没多少时间。 忽必烈建立大元后,随着国内的民族越来越多,他又请宣政院的帝师八思巴,再次创立了一套文字,叫八思巴文,用来统一书写官方文书,这个创立的时间更短。 这两种文字加起来总共才创立了一百年的时间,根本没什么底蕴,什么叫底蕴?就是书籍和思想。 艾彦的意思就是,你学会了蒙文,也没有蒙文的书可看,那学了有个屁用? 你别看伯颜是个反汉魔怔人,但他学习知识也只能学汉人的书,写汉人的字,因为蒙文没有书可学。 这就是古代少数民族面对汉人时的自卑和尴尬之处,文字可以自己创建,但底蕴不行,你生造一套文字,没有书有个屁用,到头来还是得看别人的。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顿时笑道,“你别管我学了有没有用,你就说愿不愿意留下教我吧?” 其实他主要是想学会了蒙语,能更好的和那些蒙古奴隶驱口沟通,掌握他们的心理动态,然后对他们进行宣传,不了解自己的敌人,又怎么能打败他们呢? “那我的儿子?” “他可以留在军中,做个骑兵排长。”鲁锦顿时许诺道。 “那好,我答应了,多谢大帅收留。”艾彦当即领着儿子单膝下跪拜道。 “起来吧,能不能告诉我,艾彦在汉话里是什么意思?”鲁锦立刻开始请教这个便宜老师。 “艾彦是远征的意思,也可以叫长征。”艾彦当即道。 “???”鲁锦满头问号,一副惊愕的表情。 艾彦见状立刻解释道,“我们蒙古人取名字,习惯用长辈的祝福和期盼,或者孩子出生时家里发生的重要事情,还有孩子出生时祖父的年龄,来取名字。 “我出生时,我父亲正好出征打仗,于是我就有了这个名字。” “那你儿子呢?他又叫什么名字?”鲁锦指了指旁边的小伙。 “我儿子叫诺门罕。” “?!!!” 鲁锦仿佛见了鬼一样,啊不是,是见鬼子被碾了一样. “诺门罕翻译成汉话是谦逊的意思。”见鲁锦又是一副惊讶状,艾彦再次解释道。 鲁锦这时终于站起来看看这父子俩,那我给你们改个汉名,你们可愿意? “可以,请大帅赐名。” “嗯,你能意识到暴元的错误,肯改邪归正从我起兵,就叫鲁从道吧,你儿子就叫鲁谦厚,望你能谦逊忠厚。” “多谢大帅赐名!” 父子二人再次拜谢道。 “起来吧,且先去安置一番,然后就去做事。” “是。” 看着父子两人离开,李善长这才出来道,“大帅这是要千金市马骨?为了将来招降鞑虏做准备?” 鲁锦点了点头,“有点这个意思,不过也不全是。” 蒙古将领的确也可以招降,历史上大明北伐的时候,山西太原的蒙古守将就直接投降了,让明军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太原重镇。 千金市马骨,招降蒙古将领只是一方面,其实他更想多培养一些人才,要是能让草原长治久安就好了。 见鲁锦一副沉思的模样,李善长再次说道。 “大帅,这些天来了不少士子,可我们如今城池有限,该如何安排官位?” “有多少人?” “有五十多人,多为庐州和梁县人,也有几个六安的。”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秦理和你李氏都有献城之功,包氏也为我击败康茂才立有大功,他们自然可以授予官职,但其他人若直接授予官职,恐有人说我赏罚不公。 “不如这样,把巢县,和阳,含山,无为的读书人也叫来,一起办次考试,以考试成绩择优录用,这样也省得有人抱怨。” 李善长闻言眼前一亮,“科举?” 鲁锦顿时撇了他一眼,纠正道,“什么科举,别瞎说,咱们才多大点地方啊就搞科举.” 家里差点着火,锅烧干了,屋子里一股糊味(衰) (本章完) 第102章 风云际会!(求订阅) 第102章 风云际会!(求订阅) 鲁锦现在还是本着能低调就低调,起码先扛过第一波元廷的镇压再说。 因此哪怕已经定下了制度,但对外还是不敢这么叫的。 现在行政院和枢密院,对外就直接称文、武两院,内阁对外称为秘书局,设掌书一人,秘书一人,文书若干。 听着就像个草台班子. 秘书也不是什么新词,确立三省六部制的隋朝,刚开始就是五省,除了常见的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还有就是秘书省,内侍省。 不过当时的秘书省是内臣,主要为皇室管理图书典籍,算是皇家图书管理员。 李善长对考试很感兴趣,好奇问道,“大帅准备考什么?” “当然是考实用之学。”鲁锦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反正不可能考儒家经义,元末的儒学,怎么说呢,乱七八糟什么门派的都有,蒙古人自己不学,他们也不管这个,你爱什么学派什么学派。 是大明建立之后,朱元璋才下令将程朱理学定为统一科举教材,并在其中做了删减。 现在注解的版本太多,你就算考经义也能考出许多不同的答案,再说鲁锦也不擅长这个。 他一个反贼能考什么,当然是直接考策论骂元朝了,谁骂的出彩,能看出元朝的弊病,那才叫有真才实学。 用这种考题,起码统一考生的反元思想,若是能看出元朝的弊病,那说明眼光也不差,有自己的分析能力和见识。 “而且不仅要考文官,武官也要考。”鲁锦又补了一句。 “武官也要考?大帅是要招录军吏吗?”李善长诧异道。 “对,圣武军的体制还不够完善,尚缺一些军需官,军法官,还有训导官。” 鲁锦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一张张告示贴到了目前他所有的地盘里,有志出仕来元帅府做官的读书人,不拘出身,只要识字算数读过书,自觉有才学者,都可以来报名参加考试。 考试分文武两场,文试录取知县,主簿,元帅府吏员若干,并注明不考儒家经典。 武试也不考武艺,录的是军中文吏,掌军需、军法、军教事务,但有武艺,懂兵法的更好,会优先录取,最低要求也是吃苦耐劳,能跟随军队行军并参加阵战的,怕死的别来! 所有考生于十月十六午时抵达庐州,即可报名参考,无为、和阳、含山、巢县四县考生,可先到巢县汇合,乘船抵达庐州,食宿自费,乘船免费。 这告示一出,还真吸引来不少考生,主要是‘不拘出身’,还有‘不考儒家经典’这两项,给了更多人机会。 一些不算精通儒家经典的读书人,之前元廷衙门里被赶走的吏员,甚至就连一些商店的账房都跑了过来,咱当不了知县可咱会算账啊,当个管军需的小吏总行吧? 而那些正经儒生,则更热衷于这种选官的形式,考试啊,一看就正规,庐州鲁大帅跟那些寻常的反贼就是不一样! 十月十五这天,常遇春终于回土匪窝带来了自己的‘家眷’,其实主要是蓝玉一家,常遇春自己是怀远人,比定远还远,在濠州西边,想回那边一趟把家人接来太不容易了。 除了蓝玉一家子,还有十来个他自己管着的亲信手下。 一行人到了巢县码头,准备坐船去庐州,结果却发现码头上有一群背着包袱的大头巾,也正准备搭船。 常遇春一米八五的身高,腰里挎着弓箭,手里拄着长枪,见状不禁好奇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的?也是要去庐州?” 一群读书人见他武夫模样,根本就不怎么搭理他,倒是有一人连忙抱拳道。 “正是要去庐州,庐州的鲁大帅召集士子考试授官,吾等都是去庐州应考的,敢问这位兄台,可是要同去投奔元帅府,求个武将官职?” “求什么武将官职,我本来就是圣武军的千户营官。”常遇春顿时不屑道。 那书生闻言却更加尊敬,连忙拱手作揖,“原来是帅府的千户将军,失敬失敬,小弟胡惟庸,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常遇春没想到这人脾气这么好,自己都没给好脸子,对方居然还这么热情,他也不好太过分,当即说道,“我叫常遇春。” 言罢便招呼蓝玉等人上船,没再搭理这帮大头巾,然而码头旁正准备登船的蓝彩云却被人拦住了。 一名骨瘦嶙峋,脸色蜡黄的妇人跪在她脚下,一边抓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一边哀求道。 “这位妹子,伱们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听口音又是定远同乡,求求你们把这孩子带走吧,让他给你们当奴仆也好,做什么都好,只要给他一口饭吃就行。 “咳咳,我如今病重,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求你们能发发善心,给这孩子一条活路,把他带走吧。” 那被妇人牵着的小男孩约摸五六岁大,脸颊饿的凹陷,眼睛倒是大大的,此刻抓着妇人的衣服哭的哇哇大叫。 “娘,我不走,我们去讨饭,我们去求药,你别死,别不要我,呜呜呜呜~ “求求姐姐,给我们一点吃的吧,我们好久没吃饭了.” 常遇春已经跳上了船,见状不禁皱眉道,“彩云妹子,给她们留些干粮吧,咱们赶紧上船,还要赶去庐州呢。” 蓝彩云却看着母子俩心有不忍道,“可是这位大姐.若她真撑不住了,留下这么小的孩子,又岂有活路,要不我们把他带上吧?” 常遇春却皱眉道,“我们是去投军的,哪能带着这么个孩子。” 蓝彩云顿时仰着头反驳道,“你们自去投军,我又不跟你们打仗,怎么,我不能养个孩子了?” 蓝彩云的父亲蓝春见状也说道,“你一个大姑娘家,连亲都没成,就带着个孩子,像什么话?给他们些干粮,赶快上船去吧。”然而蓝彩云却死活不肯丢下那个孩子,常遇春想了想说道,“不如将他们母子都带上,交给大帅安排,大帅那里事情多,便是找个工匠的活计给他们干,也不至于饿死。” “这倒是个好主意。”蓝春当即赞道。 蓝彩云却有些疑惑,“那大帅还能管这么小的孩子?” “为何不能,大帅还收养了一个小鞑子做义子呢,他连鞑子都能收,为何收不得汉人。”常遇春当即说道。 “那好,这位大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庐州吧,到了地方自有人给你安排。” “多谢各位恩公,多谢各位恩公。”妇人连忙给几人磕头,然后牵着孩子一起上了船。 等一行人都上了船,船头处一名士子模样的人,也转身向常遇春拱手道,“将军真是仁义。” 常遇春闻言抬头看去,又忍不住皱眉道,“你也是去庐州考试的?” “正是。” 常遇春顿时讽刺道,“那你们这些读书人可真没良心,那母子俩在这哀求半晌,也没见你们一人肯施以援手。” 读书人当即苦笑道,“这将军可就错怪吾等了,明明是那妇人不肯托付其子,看到你们一行当中有位女眷,这才主动托孤而已。” 常遇春闻言一愣,再扫视一圈,还真是,周围就蓝彩云一个女眷,怪不得那妇人谁都不找就找他们来着。 常遇春当即抱拳道,“原来如此,某倒是错怪了你,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无为士子,闫士国。” “常遇春,圣武军千户营官。” 两人各自抱拳互道姓名,便没再搭话。 另一边,蓝彩云正带着12岁的蓝玉,给那母子俩拿吃的,蓝玉从包袱里拿出几个烧饼,递给两人,小男孩当即道,“多谢小哥哥。” “多谢小公子。” “快吃吧。”蓝玉蹲在旁边,看那小孩拿着烧饼吃得香,顿时又道,“你想不想吃肉,我这里还有鸭腿和鸭蛋,你若肯叫我一声公子,我就给你吃。” “公子哥哥,我要吃鸭腿。”小孩一秒都没有迟疑,当即就喊起了公子。 “哈哈哈哈。”蓝玉顿时得意大笑,还不等他笑够,脑后突然恶风不善,不待他闪避,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哎呦,姐你打我作甚?” 蓝彩云一个大逼兜呼过去,顿时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才吃了几顿饱饭啊,就学人家做公子?能耐了你!” 蓝玉捂着后脑勺,不服道,“做公子怎么了,以后我跟着常大哥打仗,还能做将军呢,哼!” “就你这样的,言而无信,还做将军呢,答应给人家的鸭腿呢?” “我没说不给啊,这不是正准备给,你就打我吗。”蓝玉一边犟嘴,一边掏出干荷叶包的鸭腿和鸭蛋,却没想到那孩子拿了鸭腿立刻递到妇人嘴边。 “娘,你吃肉,吃了肉病就能好了,你快吃啊。” 那妇人却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娘不喜欢吃肉,你自己吃吧,别忘了多谢这位小公子。” 蓝玉见状也诧异道,“没想到你还挺孝顺的嘛,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五岁,不,六岁了,我叫沐英。” “沐英?好名字,以后跟着本公子,等我做了大将军,让你给我当先锋。” “好,给公子当先锋,能吃鸭腿吗?” “鸭腿算什么,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蓝玉顿时牛逼轰轰道。 还不等他牛逼多久,蓝彩云又是一巴掌扇过来,“老实点,好好坐着,扬帆启航了。” “哦。” 于是乎,随着船帆升起,船夫也在后面摇起橹来,常遇春,蓝玉,沐英,胡惟庸,这几位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便乘着同一条船,驶向庐州。 (本章完) 第103章 片纸鉴心,诚信不败 第103章 片纸鉴心,诚信不败 庐州城,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那些士子被包衡安排的士卒接引去崇文馆,常遇春则是带着一帮子人去找鲁锦报道。 “大帅,我已将在刘聚那边的家眷和手下悉数带来,还请大帅安排。” 府衙里,鲁锦看着常遇春带来的人,尤其是那个12岁大的蓝玉,这个年纪,正是最叛逆最捣蛋的‘小学生’时期,到了元帅府还忍不住东张西望。 鲁锦看着蓝玉,忍不住心中暗暗发笑,这就是后来那个凯旋而归,拆自家城关,强上元朝妃子,嚣张跋扈的蓝玉? 反差真大,现在看起来就是个虎头虎脑的熊孩子,个头倒不小,才12岁就有一米六左右了。 鲁锦看向蓝玉的爹,“你就是蓝春?” “小人正是蓝春,见过大帅!”蓝春连忙抱拳道。 鲁锦点了点头,随即做出安排,“你和遇春暂时都做千户营官,让蓝荣在你手下做连长,伱这个儿子” “此子名叫蓝玉。”蓝春当即介绍道。 “对,蓝玉,此子年龄尚幼,可先入教导营读书习武,待将来成才再做安排。 “我让朱寿去给你们安排住处和兵员,你们编成两个战兵营,暂时留驻庐州进行训练,等待分配安排。” “是,末将遵令。”两人同时抱拳应诺。 鲁锦正准备挥手叫他们下去,谁知常遇春又出声道。 “大帅,我们在巢县码头遇到一对母子,其母病重欲死,留一六岁幼童,欲托孤给我家,可我还要行军作战,难以顾及。 “我听闻大帅仁义,收养过孤儿,不如这母子也由大帅处置?” 蓝彩云把那虚弱的母子带过来,顿时让鲁锦十分惊讶,他当然不认识沐英,他是没想到常遇春什么破事都能找上自己,这货真是个老实人啊。 而且还是个有心机的老实人,上来就说我仁义,我不收留还不行了? “哦?我的确收养过一名义子,如今新婚不久,膝下尚无子,这孩子倒是生的惹人喜爱,不过其母尚在,我也不能强夺人子。” 这话一出,沐英的母亲顿时就想说什么,鲁锦连忙抬手将她打断。 “你母子二人可先在元帅府住下,这孩子我也可帮忙抚养,你先去治病,若真治不好,此子我定会抚养成人,若尚能医治,你便将亲子撒手不管,岂非让他孤苦无依,还是有亲娘在的好。” 那妇人闻言,这才拉着孩子连忙给鲁锦磕头,“多谢大帅活命之恩。” “行了,起来吧,你先带着孩子下去,我让人请郎中给你医治,对了,这孩子叫什么?” “我叫沐英。”沐英睁着一对大眼睛,看着鲁锦连忙自己答道。 “???”这回轮到鲁锦惊讶了。 这是沐英?鲁锦只记得沐英是定远人,爹死的早,他娘带着他四处躲兵灾逃荒,后来半路上娘死了,沐英就自己一个人流浪乞讨,八岁时被马秀英看中收为养子,朱元璋给他取名朱文英。 至于具体在哪收留的,有说是濠州,滁州,和阳,说哪的都有,不过那时沐英四处流浪,在哪发现都有可能。 如今鲁锦来的倒是早,沐英他娘只是病重,还未死,这倒是和历史上不一样了。 鲁锦不禁感慨这缘分,当即又问道,“你几岁了?” “我六岁了。” “那倒是和廖升差不多大,廖升才七岁,那你便先在这里住下吧,我给你娘治病,你留在这里读书好不好?”鲁锦看着他问道。 小小的沐英一听鲁锦肯给他娘治病,当即跪下磕头道,“谢谢恩公给我娘治病,我愿意留下读书。” “好,那你便留下吧。” 鲁锦叫来侍卫,将母子两人领下去,再让张芸绣安排两人住处,找郎中给她们看病,又把朱寿叫来,给常遇春等人安排住处,组建战兵营。 目前留在庐州等待分配的武将还真不少,常遇春和蓝春这翁婿俩,还有改名李睿忠的李普胜,无为的降将韩庆禄,这些人暂时都在庐州等候分配。 不过他们都得等郭子兴的第八团成立才行,郭子兴又得等朱亮祖拿下定远。 好在朝廷的大军来的没这么快,他还有时间练兵扩军。 这时包衡正好进来汇报,“大帅,今天又来了不少士子。” 鲁锦好奇道,“这些人在城里干什么?” “有人在崇文馆和人交流学问,还有的在城中祭拜祠堂。” 鲁锦闻言顿时笑道,“那你家的包公祠定然又多了不少香火。” 包衡连忙道,“大帅说笑了,这庐州祠堂又不止包氏一家。” 这倒是真的,合肥这地方出名的寺庙道观没几个,祠堂倒是多的一批,合肥出过不少名人,元末这里最出名的当然还要数包拯,后世这里还有李鸿章的祠堂,那才叫一个热闹. “去跟那些士子说,明日午时初截止报名,到时在崇文馆汇合,我要跟他们训话,明日未时正开始考试。”鲁锦对他安排道。 “是。”包衡连忙领命。 “王府那边的考场准备好了吧?”鲁锦又问道。 “准备好了,找城中酒楼借了桌凳,又凑了些文房用具,几百人还是够用的。” “可以,就这么安排吧。” 翌日晌午,最后一批士子乘船赶来,该到的差不多也都到了,主要现在总共就没几个县,考试当官你都不积极,那还考个屁,再晚也没必要等了。 将人召至崇文馆聚集,午时初,上午十一点,鲁锦准时出现。他身穿一袭白色质圆领袍,头上束发戴着网巾。 穿越之前鲁锦就不是那种寸头,现在蓄发两个月已经可以扎起来了,戴上网巾更是看不出头发有多长。 身姿长壮,一表人才的鲁锦刚出现,三百余名士子顿时恭敬作揖道,“见过元帅!” “诸生免礼。” 等众人都站好,看向自己,鲁锦这才继续说道。 “暴元无道,残害百姓,以人做畜,开河变钞更是激起民愤,致使天下大乱,义军蜂起。 “如今元祚将终,我鲁锦顺天道,应民心,这才举兵起义,以图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幸赖有诸位志同道合者帮衬,才打下如今局面。 “近日来,投奔元帅府自荐者愈多,这其中,有人身据献城之功,有人献计献策亦有功劳,皆可直接赏官,然其余众人身无寸功,若直接封官赐予高位,难免有人说我赏罚不明,处事不公。 “既如此,不如举办考试,诸生各凭本事,以成绩优异者录为帅府所用,故而才有此一试。” 鲁锦这边刚说完,底下人群里的胡惟庸立刻高声道,“大帅考试选材,赏罚公平,真英明之主也,恨不能为大帅效死,辅佐英主早定天下!” 鲁锦闻言看过去,只见一书生表情夸张,仿佛投奔的太晚了一样,顿时在心中给他贴上了标签,马屁精! 不过有这个马屁精在,其他人要是什么都不说,倒显得他们不识趣了,三百多名考生闻言,又齐刷刷的拱手作揖,“大帅英明!” “肃静!听我说完。” 鲁锦暗骂一声捣乱的那货,这才接着说道。 “此次考试分文武两场,文试不考儒家经典,以实用之学为主,共有题六道,今日下午考完,择成绩优异者录为县令,主簿,帅府吏员若干。 “明日还有一场武试,所录者皆为军吏,掌军需,军法,军教等事,诸生且记好。 “所谓军吏者,军中之文官也,一旦录为军吏,则今后都不可转为政务官,只可在军中效命。” 此言一出,三百余名考生顿时惊诧无比,纷纷看向鲁锦,但有刚才那一出,这回也都不敢说话了。 当了就这军吏,就不能转做政务官了?这谁还去当? 然而紧接着,就听鲁锦继续说道。 “不过诸君也不必担心,一旦录为军吏,在军中效命,那主将的军功自然也有你的一份,主将升任,你就跟着升任,主将战败,你也同样担责。 “主将若能立功封爵,军中文吏自然也能升迁,将来或可直升枢密院,再从枢密院登阁拜相,做武相也是相! “前宋矫枉过正,以文御武,致使屡战屡败,终致亡国,盖因文官不通武事,或文官有权无责,不论战败与否,文官都不必担责,此弊政也。 “今后我麾下必设文武相,凡涉及军国大事,武相不点头,那丞相也不可轻易决断,故而军吏亦可为相,诸生不必为将来前途忧虑。” 此话一出,考生们再也绷不住了,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军吏升武丞相?确实有意思,以前还从来没有这种搞法。 有相熟的士子,纷纷讨论这种改革会带来什么变化,很快就有人因为前宋的事情低声吵了起来。 眼看越来越乱,鲁锦又再次喝道。 “肃静!诸生可在此稍作休息,崇文馆提供午餐,餐后自有人引尔等去考场,所有人都可参加文试,今日文试落榜者,明日也可去武试复考。” “多谢大帅赐餐!” 午餐也没多丰盛,只有粥和酱菜咸鱼,这年代习惯一天两顿,中午是不吃饭的,地主也就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不过圣武军倒是能做到一日三餐,军队里的肉食也十分短缺,好在可以用豆制品补充蛋白质,豆腐是尽量做到每天都有的。 鱼肉也尽可能的提供,虽然鱼肉是白肉,没有红肉提供的能量高,但总比没有强。 一群士子吃了粥,休息片刻就去了由王府临时改造的贡院,确实挺凑活的,里面连桌椅都未统一。 搜身啥的也免了,只要你不带书和兵器进去就行,反正也没办法提前泄题作弊,因为考试题目鲁锦到现在都没说,就连李善长和冯国用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泄题。 等考生们坐好,包衡这才领着一群士卒给他们发卷,就几张白纸,纸头上写着‘片纸鉴心,诚信不败’八个大字。 鲁锦坐在中堂暗暗发笑,老子上辈子吃的苦,你们也必须尝尝。 “第一题,刑律题。” 鲁锦亲自出题,刚说了个题目,考生们顿时竖起了耳朵。 “我们不考判案,因为判案必须做到有法可依,而今我们却无法可依,元廷暴虐,其律法也多害民之举,故而不能用。 “然重编一套律法,耗时良久,非一日之功,可判案又不能随心所欲的瞎判,怎么办?” 考生们都傻傻的看向鲁锦,不知道他到底要考什么。 鲁锦这时又说道。 “我听闻汉高刘邦进咸阳时,也因秦律严苛而不能用,故而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曰杀人者死,伤人者罪,盗窃者罚,关中遂定,百姓喜之。 “而今我欲效仿汉高,可不必拘泥于三章,诸生以为要紧的律法,皆可写于纸上,每人限二十条。” 此言一出,考生们顿时乐了,这比按律法条目判案简单。 李善长和冯国用也觉得这题有趣。 一会还有 (本章完) 第104章 有趣的策论(求订阅) 第104章 有趣的策论(求订阅) 王府改的临时贡院,鲁锦坐在中堂喝茶,李善长和冯国用两人在下面瞎转。 两人一边巡视考生的答题内容,一边低声聊天。 “大帅这题出的有意思啊。”李善长忍不住笑道。 冯国用也点头道,“是啊,这题重在限二十条以内,律法条目繁多,乱世急需稳定人心,哪些律法最为重要,从诸生答题侧重,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治政水平。” 两人转了一圈,果然每人侧重都不相同,有人认为乱世该用重典,刑不重不能震慑宵小。 有人认为现在急需拨乱反正,先废除元律里的卖人合法,高利贷合法,先把这些害人的条款废除再说。 甚至还有被从元廷衙门赶出来的吏员,写起来就极为有经验。 常见的律案一般就那几种,杀人、盗窃、抢劫、强奸等刑事案件,户籍税务案件,财产纠纷,只要把这几项抓好,就能快速稳定人心,一看就是有办案经验的。 鲁锦看着手表,半个时辰后出了第二题。 “第二题,劝农。 “一军也好,一国也罢,当务之急是足兵足食,我听闻庐州自古为产粮重地,每逢灾荒凶岁,庐州不仅能养活辖内百姓,还能出粮赈济附近郡县。 “至宋一朝,庐州又有了双季稻,元初也曾种双季稻,而今却不见了。 “诸生以为该如何劝课农桑,恢复双季稻种植?或该如何屯田,有何办法,都可写出,请诸生试言之。” 这题稍微有点难度,你就算没亲自下过田,也得对种地极为熟悉才行,不然根本答不上来。 不过古代即便是地主,也要关心农业生产的,还没现代那么多五谷不分的‘城市人口’,对种田多少都有些了解。 有人思索片刻,飞快下笔,有人咬着笔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半个时辰后,鲁锦又出第三题。 “第三题,武备。 “身为一县父母长官,不求你上阵杀敌,但敌军来了你总要带领全城军民守城吧?就算城中有武将镇守,伱身为文官也该配合。 “请问诸生如何配合武将守城,都需注意哪些条目?请诸生试言之。” 第三题一出,李善长和冯国用都不禁感慨道。 “大帅说不考经义,只考实学,果真都是实用之学。” 冯国用点头道,“的确,稳定治安,恢复生产,敌军来了有办法守城,能做到此三条者,一县定矣!” 连考三个小时,鲁锦让士卒给考生上了茶水,有人想上厕所的可以举手,让士卒领着去,其他人不许说话,不许交头接耳。 休息二十分钟,鲁锦又出第四题。 “第四题,公文写作,如何报告敌情,灾情,民情,请试选其一,写公文一篇,要求不许用典,简单明了字数少,不许用生僻字。” 这题更没难度,与其说是考试,不如说趁机立规矩,以后向上打报告,别他妈给我整个万言书,啰里吧嗦一大堆,有效信息就几句话。 鲁锦记得大明建国后,朱元璋还揍过这样一个人,那不如趁现在就定好规矩。 “第五题,算术题。” 算术题一共两道,一道是粮食有多少,人口多少,每人消耗多少,困守城池,如何精打细算坚持更长时间,度过难关。 这题出的可真实在 第二道是馈粮题,前线需要多少粮食,路程多少,速度多少,时间限制多少天,一辆车的载重,所需人马数量,人马自身的消耗,问安排多少车辆和民夫,才能按时送到。 地方长官也是有责任组织民夫,向前线送粮的,这属于县令的本职工作。 复合应用题,这题稍微复杂点,但考的更多的是逻辑分析能力,对数学本身的计算难度反而不高。 公文和算数考过之后,天也快黑了,鲁锦来到考生中间,这才说道。 “最后一题,策论题,题目是‘何为国’? “上古之时,人们衣兽皮,采野果,捕鱼狩猎,茹毛饮血,以氏族聚落为生,并无国家一说,故而百姓无国亦可活,既如此,‘国’缘何而来? “请诸生好生思考,结合当今天下,著文一篇。” 此题一出,一群考生顿时傻了眼,怎么还有点八股题的意思了,想把这篇文章写出水平来,你得先找好破题角度才行,还得结合当今天下。 当今天下是什么情况?那就是暴元无道,天下大乱,国将不国啊! 难道是这个意思? 许多人开始思考破题角度。 李善长和冯国用又对视一眼,大帅这出题是有点水平的啊,一般武夫他能想的出这种题目? 其实鲁锦主要是想塑造一下古人的国家观念,古代的民族和国家观念不强,根本没认识到一个‘国家’应该具备的职能是什么。 也可能是中国统一太久了,看四周都是蛮夷,反倒是城邦林立的欧洲,率先发展出了近代那种民族和国家观念。不过有利有弊,他们发展出这玩意,就意味着欧洲再也没统一的机会了。 国家职能是什么?最简单的就是带领公民抵御外敌,公民自愿放弃一部分权力,交给统治者集权,集中全国的力量,做些一族一县一郡都做不到的事,比如救灾,比如大禹治水。 大禹的儿子启,就是受到了父亲治水的遗泽,建立了夏国,这是一个氏族,一个部落都做不到的事,必须有人统领全天下的氏族部落,才能统筹治理黄河,这就是国家的作用! 反过来说,元朝拿到了这个国家的权柄,却不履行国家的责任,放任洪水泛滥,淹死那么多百姓,所以他该死,他就该亡国! 宋朝拿到了国家权柄,却不能率领军民抵御外敌,所以宋朝也该死,也该亡国。 谁能像大禹一样带领人民履行这个国家责任,谁就能建立新的国家! 这是给古人塑造国家观念,也是鲁锦造反的依据。 前面那些题,能力不差的都可以答出来,这道题才是成绩排名的依据,谁能和鲁锦的脑电波对上思路,谁就能名列前茅。 天渐渐黑了下来,鲁锦又让人给他们点上蜡烛和油灯,两支蜡烛烧完,直接收卷。 鲁锦撂下一句‘明日巳时初放榜’,便带着李善长和冯国用回了元帅府。 三个人连夜判卷,总共三百二十多份,并不算多。 “大帅要录多少人?”李善长一边看着卷子一边问道。 鲁锦算了算,目前他有六安,庐州,梁县,和阳,巢县,含山,无为,马上还要拿下庐江,舒城,定远,全椒,滁州,这就是12座城,一个县令,一个主簿,凑齐了就得24人。 这里面秦理已经占了六安县令的坑,李善长的兄长李勖,本来就是定远的县丞,又有献城之功,给他个县令也行。 包毓也有功劳,但鲁锦不打算让他当县令,留在身边搞情报更好。 这样一来,暂时最少得录10个县令,12个主簿。 鲁锦这才说道,“十个县令,十二个主簿,再留一些人到元帅府做事,先挑四十个吧,其余没选上的,也可先做吏员,等打下新的地盘,就能给他们转成品官。” 李善长点了点头,冯国用又问道,“那大帅要录多少军中文吏?” 鲁锦又想了想说道,“每连200人一个训导官,一个团就要20人左右,十个团就要二百人。” “这,岂不是这次的考生全都能录上?”冯国用吃惊道。 “那也不一定,明天先考了看看水平再说,挑几十个先用着,再从军中选拔一些,没有真才实学,也不能强拉去凑数,宁缺毋滥。”鲁锦顿时说道。 “那便好。”冯国用点了点头。 李善长则是有些不解,“大帅设的这个训导官,究竟有何作用,若是负责军法,军需,并不需设那么低,每个营官配上一个就够了,二百人配一个,似乎过多了。” 鲁锦却非常坚持,“不多,训导官要做的多了,要教士卒识字算术,要帮士卒读写家书,要教士卒学习军规、军报,还要教他们唱军歌,总之一切能够提振士气的事,都要让他们来做!” 李善长和冯国用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些不解,从没听说过军队里还有设置这种职位的。 鲁锦见他们的反应,当即解释道。 “自古言兵者,或曰爱兵如子,或曰情同手足,然士卒违反军规,动则非打即杀,试问,这是对待兄弟子侄的态度吗? “你们兄弟儿子犯了错,你也将他直接打杀了吗? “军法固然严苛,但我以为,重在教育,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兄弟儿子犯了错,那说明你这个当父兄的没有教好。 “文人多鄙视武夫,认为他们不学无术,既如此,为何不主动去教他们呢? “就像士兵抢劫百姓,掳掠妇女一样,为何不教他们,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自家姐妹娘亲被人掳走,那就别去掳别人家的女眷,道理是很简单的啊,为什么不教他们呢? “一个士卒被动的遵守军规,和自己理解,主动遵守维护军规,那士气绝对是不一样的,我们是陈纲立纪,救济斯民的王师,王师就要有王师的气象,军中教育尤为重要!” 李善长并不以军事才能著称,对鲁锦这种操作,他是从没见过的,不过鲁锦坚持要设这个训导官,那就由着他呗,反正一个团也就二十人。 冯国用想了想,也没反对,他倒是读过不少兵书,以往将军带兵,都是将军自己去收买人心,什么给伤兵吮脓啊,什么同甘共苦啊,霍去病还把皇帝御赐的酒,倒进泉水里跟士卒一起喝呢。 鲁锦这种玩法,他也没见过。 那种传统的带兵方式,士卒大多对将军比较忠心,但是对朝廷,对皇帝吗,那就不好说了。 简单说,将军的影响大于朝廷,容易变成私兵。 而插政委就不一样了,这是培养士卒的公心,就算不是为皇帝而战,那也是为国而战,为家而战,为自己而战,一是能提高士气,二是不容易把士卒变成将领私兵。 这用处可大了,只不过两人都不懂,没见过而已。 三人开始阅卷,没多久,胡惟庸的名字就出现在鲁锦手中。 “艹,这货什么时候来的?” (本章完) 第105章 走错路也能到终点 第105章 走错路也能到终点 胡惟庸是哪的人,鲁锦是真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胡惟庸是在渡江之前投靠朱元璋的,不是在定远,就是在和阳。 这么说来,他要是一直在这块地方,还真能赶上这次考试。 对于此人历史上的造反行为,鲁锦表示不予评价,历史有一定的惯性,但人有一定的偶然性。 现在这个时空早就被他改变的面目全非了,有些人还会不会做某些事,谁也说不准,不过就胡惟庸这样的货色,鲁锦还是有信心收拾他的。 这样一个人,在平定天下之前没造反,在平定天下之后还想翻天?简直是痴心妄想! 尤其是勾结日本这一条,他要真敢勾结,那正好连日本一起灭。 更何况在鲁锦设计的体制里,军政完全分离,拿不到军权你能造个屁反。 拿起这人的卷子,鲁锦怀着猎奇的心态看了起来,想看看这个历史上做到丞相的家伙是什么水平。 刑律方面,鲁锦让每人写二十条自认为最重要的律法,但并没有说不能附加说明。 这就看众人的脑子是否灵活了,有的人特别老实,只写二十条律法,有的人就比较灵活,会加一段自己为什么这么写的理由说明。 胡惟庸就是加了说明的,这家伙主张‘乱世用重典’,刑罚当重,尤其是现在地盘有限,流放这种刑罚不能实施的情况下,干脆改成绞刑,直接绞死。 这货写的律条除了处罚百姓的,还有处罚官员的,尤其是他认为现在正是打天下的时候,城池随时可能遭受敌人的进攻,对待敢于背叛投敌的官员,建议直接按谋逆罪论处。 好家伙,鲁锦算是长见识了,这特么哪是在写律法啊,这分明是借着写律法的机会,向鲁锦表忠心! ‘大帅你看啊,我这么严厉处罚背叛投敌的官员,说明我肯定是最忠心的,从没想过投敌,对吧。’ 再看劝农,胡惟庸的劝农倒是四平八稳,对于肯配合改种双季稻的百姓,可以给与一定的税率优待。 想种或者不知道怎么种的,官府应该派有经验的人去教。 现在人口少,要充分利用人力,只要想种地又没本钱的,官府应该尽量借与耕牛和种子,还有开荒地免税等等。 这些东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似乎都是好的,但鲁锦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些优惠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 你要是改种双季稻就有优惠,那肯定是大地主最积极了,他们地多,能免得税就更多,还有官府借给种子耕牛,帮百姓开荒,三年免税,怕不是最后全都变成了官府出钱出力,帮地主开荒. 基本没有可实施性。 再看守城,这货倒也写的条理分明,首先是平时多准备守城物资,尤其是水井,柴禾,粮食这三样,有了这三样就能在城里坚持。 然后是临战时,城外要坚壁清野,不给敌人在城外留一粒粮,一口井。 城内也要编成保甲,几家互保,再把城里的外来人口全都抓起来,暂时囚禁,以免混入奸细在城中作乱。 守城方面,这货倒是可以算满分。 公文就更有意思了,鲁锦出的题是,敌情,灾情,民情,任选一个写成公文报告,这货选的民情,然后就开始编治下开垦田亩多少,挖掘水渠多少,灌溉多少良田,水旱由人,喜获丰收,全赖大帅英明神武。 要不是鲁锦提前说了必须言简意赅,这货怕不是拍马屁都能拍出来,鲁锦甚至能从文章中看出‘他已经很收敛了’的感觉。 看到这,鲁锦突然想起那个考试之前拍马屁的货,不会他就是胡惟庸吧? 再看算术题,这题也没难度,纯粹就是看智商是否正常的。 最后一题策论,胡惟庸的解题思路更是刁钻。 鲁锦问的是‘何为国’,写作要求是结合当今天下时局。 这货审题倒是审的明白,胡惟庸先是说尧舜禹汤的功绩,是上古圣王创造了国家,什么是国呢,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华夏就是中国。 中国与四夷的区别,主要在于中国有礼仪,是礼仪之邦,而蛮夷是没有礼仪的。 然后他又引用了孔子的《春秋》,‘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可见谁是‘中国’并非看他是什么人,而是看他用不用中国的礼仪。 蒙元进了中国,却不愿意遵守汉家礼仪,仍然沿用夷礼,所以他还是蛮夷,不配‘主中国’。 然后他又引用《论语》里的‘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开化的蛮夷有了君主,却没有君臣之道,那还不如中原王朝没有君主,却有君臣之道的礼法制度。 更加突出中国的礼法和制度优势,尤其是结合当今天下,特别再看元朝那些权臣,这话简直更对了。 元廷就是蛮夷有了君主,却没有君臣之道,所以权臣才搞出那么多破事,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 而大帅‘驱逐鞑虏,复我中华’,正是拨乱反正的行为。 比南边徐寿辉的‘均富益贫’,还有北边的‘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的刘福通要强多了。 他们一个是均贫富的传统反贼,一个是只会叫嚣打到大都的武夫,只有鲁大帅才是真正意识到需要‘拨乱反正’的英主,所以大帅当主中国! emmm,鲁锦看着这篇文章,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完全背离了他出这道题的初衷,但胡惟庸确实点题了,确实结合时政了,确实骂元朝了,还证明了鲁锦造反的合法性。 但是思路,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但伱又不能说他写的不对。这属于是走错了路,但还是到了终点 冯国用见鲁锦盯着一份试卷,表情十分复杂,忍不住问道,“大帅这是读到了什么文章,为何如此表情?” 鲁锦直接把卷子递过去,“你们看看吧。” 李善长和冯国用连忙凑到一起阅读,两人看的频频点头。 冯国用更是评价道,“这文章写的不错啊,条理清晰,解题思路精准,更是道出了元廷没有君臣之道,权臣祸国殃民的症结所在,怎么好像大帅不喜此文?” “倒也说不上不喜。”鲁锦纠结道,“只是并非我想要的那一篇而已。” 李善长若有所思,不知鲁锦究竟想要什么样的解法,他拿出自己审的那一份,递给鲁锦说道。 “大帅,此人的刑律题有些意思,或可入文院掌刑律。” “哦?我看看。” 鲁锦闻言立刻来了兴趣,能被李善长评价为可以入文院掌刑律的人,要知道这个位置,可就相当于六部里的刑部尚书啊,不是小官。 扫了一眼名字,李饮冰?好像没听说过。 这人写的二十条律法算是比较‘全’的,各个方面都涉及了一些,关键是他的补充说明。 鲁锦说判案重在有法可依,现在是没法,所以临时‘约法三章’,让大家先想几条凑合着用,总比什么都没有,闷头瞎判要强。 李饮冰却说,当务之急应该首先确定‘量刑标准’,有了量刑标准,其他律条反而不那么重要,遇到什么样的案子,去套什么样的量刑标准,这个更为重要。 无法不如有法;有法不如有刑可量,量刑标准就是尺,就是规矩。 而且他还主张,现在是特殊时期,律法不够健全,难免判案会有错漏,或者错判的事情发生,所以量刑不该过重,即便是犯了重罪,也应该谨慎复核案件是否属实。 不然上去就把人杀了,若是杀错了,反而容易被百姓怨恨,如果处罚轻一些,即便判错了,也有补救措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想补救都没办法。 这倒是个有见解的想法,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此人想法的确有些道理。” 李善长这时又说道,“大帅让诸生约法三章,每人写二十条,其实凑在一起,也有上百条了,编撰一份临时律法已经足矣。 “相比之下,当务之急的确是该先定下处罚标准,此人有此心思,可见其对刑律之事多有见解,不如就让他来编撰这套临时律法。” “可。”鲁锦当即点头道,“先勾了名字,若无更好的,便是他了。” 于是三人又继续阅卷,没多久,冯国用又推荐了一份卷子。 “大帅,此人的劝农一篇,或可去文院掌营造司。” “营造司?工部?”鲁锦顿时好奇道,劝农是怎么跟工部扯上关系的? 等拿过来卷子一看,此人名叫许济川,他认为农业首先重在水利,这些年淮西连年大灾,不是旱就是涝,想要发展屯田,水利灌溉设施才是前提。 有了水利之后,还要有好的农具。 种双季稻的重点,在于中间换季时的‘双抢’,抢收抢种,就是和老天爷抢时间,所以你的镰刀要够快,犁铧够锋利,你才能收割之后立刻翻地,马上插第二茬秧苗。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种田也一样。 元朝一开始是允许民间商贾自己开铁矿的,只需要给官府缴够了税就行,但是冶铁本来就是暴利,于是那些蒙古和色目权贵,强行垄断了不少铁冶,他们卖的贵,炼的铁质量却不怎么样,百姓都不喜欢买。 前些年伯颜禁铁器,更是给冶铁业造成毁灭性打击。 这些年脱脱放开了铁禁,但是短时间内,百姓手中铁农具的数量和质量都上不去,你连锄头、镰刀和犁铧都不够锋利,怎么种的好地呢? 因此想要屯田,当务之急是兴修水利,打造农具。 行吧,这还真是工部的活,让他去管屯田都有些屈才了,还不如让他去开铁矿,修水利设施。 “许济川,这人也不错,营造司备选,大家再挑一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用之才。”鲁锦将此人的名字也勾上。 没过一会,李善长又推荐了一份试卷,他直接翻到最后的策论题笑道,“大帅,且先看看这篇,是否是大帅想要的那篇文章。” “哦?”鲁锦顿时来了兴趣,刚看完第一段就眼前一亮。 终于有人悟到我的用意了,知道从大禹治水入手解题了,最有意思的是,这人还从大禹治水扯到了大一统上面,写的比鲁锦预想的还要好! 再一看名字,闫士国?好像也没什么印象。 还有 (本章完) 第106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求订阅) 第106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求订阅) 其实最后这道策论题,鲁锦已经给了足够多的暗示,只要顺着他的思路写下去,那肯定没错。 尤其是鲁锦故意从上古时代开始说,那时候都是氏族部落,没有国家,人们一样过日子,既然如此,国家是哪来的? 沿着这个时间段想下去,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国家是谁?或者说第一个朝代是谁?那当然是启建立的夏朝了,他又是凭什么建立的夏朝?是受到了他爹大禹治水的遗泽。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是先有的治水,后有的国家,而治水这样的工程,是一姓一族无法做到的,必须有人统领‘百姓’才能做到,这就是国家的由来。 然后治水,国家,结合当今的天下,元朝,治水,黄河民工,红巾军,你能想到什么?开喷就对了! 能理出这个思路,写出一篇读起来通顺的文章,就已经算是合格,而闫士国写的,比鲁锦想的更加全面。 他先是按照上古的时间节点往下捋,先是氏族部落,然后第一次部落联盟,部落是为何组成联盟的? 是因为蚩尤打过来了,单个氏族挡不住,被打跑的炎帝神农氏,投奔了有熊氏的姬地,也就是轩辕黄帝,炎黄联手在逐鹿打败了蚩尤。 这是第一次部落联盟,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需要抵御,但那时候还没有国家。 第二次把天下所有氏族联合起来的,就是大禹,大禹要治理黄河水患,这事凭一家一姓做不到,只能联合成‘百姓’,然后才有了国家。 因此得出国家的职责有二,抵御外敌,治理天灾。 然后是第三阶段,王朝更替,殷商只是夏朝的延续,到了周朝,国的意义再次发生了变化。 周天子分封诸侯去各地建国,那些诸侯国的作用是筚路蓝缕,开拓垦殖,为族群扩展生存空间,这个时候的国是‘开疆拓土’。 等诸侯国强大了以后,纷争不断,天下急需和平,于是秦国统一了所有诸侯,称始皇帝,用大一统来结束乱世纷争。 这个时候的国,终于成了现在所说的国,虽然王朝更替,但这个国一直传到了现在。 因此可以得出,国家是百姓的聚集体,她有四个职责,抵御外敌,救灾抚民,对外开拓生存空间,对内大一统维持和平。 而元朝却带着自己国家的百姓打两都之战,明明大一统了,却不能维持内部和平,发生了天灾,它也不去救灾抚民,任由天灾的影响持续扩大,直到天灾威胁到了大都那群权贵,他们才想起来国家应有的职责。 从这点来说,元廷已经主动放弃了国家的权柄,它失了天命和人心,失了德行,已经不配再主天下了。 而鲁锦喊出‘驱逐鞑虏,复我中华’,这是抵御外敌,拨乱反正,恢复中国本来该有的样子。 ‘陈纲立纪,救济斯民’,就是接过了救灾抚民的职责,就是接过了暴元丢失的国家权柄,鲁锦就是有德之人,这天下就该有德者居之! 这篇文章可以说是完美符合了鲁锦的期待,而且还更加优秀,因为闫士国还添加了开疆拓土和大一统的思想,这就为他扫平天下,统一全国,将来开疆拓土打下了理论基础。 如果作文满分50的话,这篇文章给他60分,不怕他骄傲! “好好好,此文可为诸生第一,当为案首!” 李善长闻言,立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冯国用一听鲁锦连说三个好字,顿时好奇道,“什么样的文章,竟让大帅如此欣赏?” “一会儿再给你看,先帮我拿朱笔来。” “好。” 冯国用立刻起身研朱砂墨,鲁锦用毛笔舔了朱砂,在这张卷子上做出批示。 ‘何为国?何为天下?有亡国,有亡天下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今之中国,元有国而失天下,庙堂腐朽,仁义充塞,奸官权相,率兽食人,致使天下将亡,人将相食,亡天下者,不惟别人,庙堂无德之人也。’ ‘而今元祚将终,国将不国,上不能安天下,下不能抚黎民,义军,匪寇,盗贼四起,兵凶岁荒,朝不保夕。’ ‘我本淮右布衣,中国一匹夫也,位卑未敢忘忧国,岂因祸福避趋之!’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力虽弱,然同志何其多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淼淼之水,可以覆舟!’ ‘故举义师于巢湖之滨,愿提三尺剑,以诛无德,以伐无道,以安黎民,以定四海!’ 冯国用在一旁边看边读,渐渐开始激动的浑身发抖,短短的几行字,却融合了诸多先贤震古烁今的名章绝句。 有孟子的‘率兽食人’,有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有陆游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有林则徐的‘岂因祸福避趋之’,有导师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荀子的‘淼淼之水可以覆舟’。 李善长开始没当回事,听了几句也坐不住了,连忙站到鲁锦的另一边观看,短短几句,几乎句句都让人振聋发聩,血脉喷张! 当读到最后一句‘以诛无德,以伐无道,以安黎民,以定四海!’的时候,李善长终于绷不住了,连忙对鲁锦深施一礼。 “主公豪情万丈,心系万民之养,志在匡扶天下,实乃人中龙凤,岂可用匹夫自渎焉?” 鲁锦却反驳道,“我非贵胄,岂非匹夫耶?” 冯国用也想说什么,鲁锦连忙抬手打断道。 “汉高亦非贵胄,不妨其开创数百年国祚,我虽为公输嫡传,然千年已降,如今也不过一匹夫尔,我都不在意,汝等急什么?” 冯国用表情复杂,连忙施礼道,“主公真圣君也!”“好了。”鲁锦摆摆手,示意他们打住,又说道。 “明日将此卷,跟这批注一起公示,这闫士国,当点为头名。” 李善长这时也跟着问道,“那主公打算让其担任何职?” “庐州知府!” 庐州知府可不是小官,鲁锦现在就这屁大点地盘,庐州是他的核心大本营,这个地方的知府,就相当于京兆尹了,位置何其重要? 由此也能看出,鲁锦对这篇文章的喜爱程度。 翌日晌午,巳时初,上午九点,包衡带着人准时出现在崇文馆,将写在红纸上的榜文贴出。 看着围过来的考生,包衡当即说道。 “大帅有令,此榜只录四十名,可直接授予官职,榜上有名者,稍后请到元帅府报道,未上榜者可参加今日下午的武试。 “不愿参加武试者,也可在崇文馆中自学,或去各司当观政吏员,若有功劳则可录为候补官,待有缺时即可授予官职。” 等包衡说完,崇文馆的考生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四十人的人名很快看完,顿时一阵唉声叹气和欣喜之声。 胡惟庸在人群中扫了一排又一排,终于在第三十多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长舒一口气,录上了! 再一看前三名的名字,闫士国,李饮冰,许济川,这都谁啊? 当即就听人群里有人问道,“闫士国是谁?” “闫士国,闫兄可在?” “别喊了,刚才人家就被请去元帅府了。” “.” “此人有何才学,竟能名列榜首?” “那不是有试卷公示吗,你自己去看呗,我刚才看了眼闫兄的文章,人家写的确实出彩! “不过和大帅一比,还是差了些,大帅的批示那才叫文采斐然,豪情万丈,心系万民,真仁君英主也!” 不少人闻言全都围了过去,挤在一起品鉴文章。 胡惟庸也凑过去看了看,发现闫士国的刑律题也就平平无奇,真就只列了二十条律令。 劝农题也无甚出彩,无非编户齐民,修缮水利,让善耕者去传授耕作技艺等等老生常谈的内容。 守城题也是四平八稳,编保甲,揪细作,储备物资,坚壁清野,安抚人心,这些守城注意事项,稍微有点见识的差不多都懂。 直到公文写作,胡惟庸终于发现自己和闫士国的差距了。 鲁锦让从敌情,灾情,民情中任选其一,写公文报告一篇,胡惟庸挑的民情,然后瞎编了一个,里面还尽是拍马屁的内容。 闫士国也选的民情,然后人家真就写了个报告。 他从无为一路过来,遇到许多因战乱灾荒,流离失所的百姓,还碰到了讨饭的沐英母子,因此他在民情报告中建议尽快编户齐民,安置流民。 对于鳏寡孤独者尽量救济,应该拿出少许钱财办几所养济院,如果财政紧张,也可以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那些人做,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只凭此一篇公文,两人的差距就一下子拉来十条街,一个只会报喜不报忧,溜须拍马,另一个是真的在体察民情,言之有物,这伱怎么比? 算数不提,本来就没多难,策论题也是看的胡惟庸牙疼不已,都是论述‘何为国’,他自己是从礼法制度解题,说元廷是蛮夷,不懂中国礼制,没有君臣之道,所以天下大乱,鲁锦守礼,所以鲁锦该得天下。 闫士国是从‘国缘何而来’解题,说了国家的四种职责,然后说元廷没有做好国家的职责,因此失了天命,鲁锦有德,接过了国家的职责,所以鲁锦该得天下。 这两篇文章真的没法说谁的更好,只能说自己的解题思路没有暗合元帅的心意吧。 再看鲁锦的批示,顿时让他一惊,短短几行字,有引用孟子,荀子,陆游,还有许多应该是鲁锦自己的名句,这一看就知道大帅肚子里是真有货啊! 可不是刘福通,徐寿辉那等武夫文盲可比,大帅是读过书的,你们千万别小看他,不然没你们好果汁吃! 其实稍微懂点脑子的人,从昨天鲁锦出的题,就能看出鲁锦有没有货了,只不过他们才刚来,不确定那些题是鲁锦自己出的,还是别人帮忙出的。 胡惟庸叹了口气,这运气啊,真的没法说,不过好在也被录上了,三十多名当县令应该是费劲了,但是当个主簿应该不难。 先慢慢熬吧,如今正是打天下的时候,现在不过一路之地,等拿下一省,说不定都当上知府了,拿下半壁江山,行省官员也并非不可,等平定天下,说不定就能直入中枢,将来大有可为! 胡惟庸就这么安慰着自己,才跟着其他人去了元帅府报到。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另算 (本章完) 第107章 你的典用错了 第107章 你的典用错了 “小生见过大帅。” “不必多礼,赐座。” “多谢大帅。” 元帅府大堂,看着被领进来的闫士国,鲁锦这才说道。 “你那篇文章写的不错,能认识到国家的职能,以及暴元的失职,还是有些智慧的。 “你在文章中说我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就是接过了元廷的国家权柄,但这权柄在我手中,想要发挥出实力,还需要你们这样志同道合的帮手。 “今日亲点伱为榜首,赐知庐州府事,希望你能牧守一方,代我安抚黎民,让这天下早日恢复太平。” 闫士国闻言激动不已,连忙起身拜谢道。 “多谢主君赏识,臣定不负主君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鲁锦这时也站了起来,亲自将他扶起,这才说道,“好了,不必用这些虚礼,你那篇公文我也看了,如今盗贼四起,战乱频发,的确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你建议编户齐民,设养济院,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你为庐州知府,目下所有城池的编户和流民安置工作,你都可以过问,督促他们尽快落实。 “没有户籍的流民给他们落户,可以给他们分田,也可以佃耕军中将士的田地。 “若实在没有青壮劳力的流民,就安排到庐州城来做工,给军中将士制作服帽甲胄,总不至于让他们饿死。” 闫士国连忙作揖领命道,“臣定全力而为。” “去吧,找包衡,让他给你安排住处和办公之地。” “是。” 待闫士国离开后,鲁锦又召见了李饮冰,对他说道。 “数百考生,只有你的刑律题建议先定量刑标准,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做,今日便任你为文院刑名司掌司。 “你可再从名单中挑一名佐官,先把考生所呈律令汇总,编撰一部临时律法,就叫《庐州暂编刑律》,你来定量刑标准,整理成稿后先交我过目。” “多谢大帅赏识!”李饮冰顿时躬身作揖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你先记一下,编撰此律时,我只提两点要求,元律最害人者,莫过贩奴与高利贷,今后一律废除。 “不论谁家,都不许再蓄养奴隶,卖身契一概不认,奴仆想走的,主家不许阻拦,强行阻拦并虐待者,按私设刑狱处置。 “无处可去,愿意留下做工的,需更换雇佣契约,上面写明月钱多少,最多不可超过五年,五年以上需要续签。 “买卖人口的牙行一律法办,拐棍之流抓一个杀一个,买者与卖者同罪!” 等李饮冰记得差不多了,鲁锦又说道。 “还有高利贷,印子钱,年利超过二分的,一概视为高利贷,官府不予承认,复利,也就是利滚利,同样不予承认。 “今后立借据,必须注明月利多少,年利多少,且需写清几分几厘,还有时间和利率的百分记法,以免放贷人故意咬文嚼字,欺诈他人。 “故意以欺诈诱骗手段,骗人借款者,按诈骗罪论处。” “诈骗罪?”李饮冰顿时不解地重复了一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叫法。 鲁锦解释道,“就是以欺诈诱骗手段,骗取他人财物的,你按骗取财物金额,分轻中重三种量刑标准,必须返还被骗财物,最重者要流放,流放暂时改为徒刑,让他们挖矿伐木,烧砖。” “是。” “去吧,暂时就这些,以后若有别的需要加,再告诉你。” “是。” 等李饮冰走后,鲁锦又召来了许济川,这个在劝农一题里说应该先修水利,打造农具的家伙。 鲁锦看了看他直接问道,“你懂水利和炼铁吗?” 许济川连忙回答,“小人略懂,读过王祯先生的《农书》。” 鲁锦点点头,王祯农书绝不只是‘农书’,这本书相当于明末的《天工开物》,不仅记录了大量农业技术,纺织冶炼,水利机械,农业机械等百工方面的技术也多有记载,可别被他‘农书’的名字给骗了。 鲁锦这才说道。 “既然如此,那先任你为文院营造司主事,负责采矿冶铁事宜,若是做的好了,再升你为掌司。” 许济川闻言一愣,顿时说道,“大帅,开设铁冶需要有矿啊” 鲁锦立刻说道,“巢县有煤矿,也就是石炭,巢湖南岸的庐江县有大铁矿,我们很快就会打下来。 “你可以先考察巢县的煤矿,制定开采办法,所需人力物力,都让巢县县令给你筹备,然后先在庐州到巢湖之间的淝河岸边,找一处地方设置铁厂。 “等将来挖了矿,直接走巢湖水运,到铁厂冶炼,而且我听闻前宋已有水排鼓风冶铁之术,你最好也把它用上。” 许济川大脑宕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鲁锦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啊。“大帅的意思是要用石炭炼铁?可石炭炼出来的铁性脆易折,这样的铁不堪用啊。” 鲁锦却说道,“你不知道煤炭可以炼焦吗?用焦炭炼铁不仅效率更高,用碳更少,所炼生铁的质量也并不比木炭差,莫非你不会炼焦?” “这,小人倒是听说过炼焦,可并未亲自见过,听说江左之地多用焦炭冶铁,未能一见。” “那就去找,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挖,去骗,去掳,把人给我找来。” “是但是庐州左近地势平缓,并不适合建造大型水轮,若建大水车,还需筑坝蓄水,恐难以建造,还可能淹没良田无数。”许济川再次提出困难。 鲁锦顿时一阵无语,感情这货真就只是略懂,他倒是没有谦虚 “立式水车用不了,就造卧式水轮,找一处河流拐道的水流湍急之处,挖一条分水渠出来,将水车横卧于渠中,引水击之,如此便不用筑坝了,只需开挖一条水渠即可。” 许济川眼前一亮,“妙啊,大帅此法可行。” “可行那就去办,百工院的工匠随你调遣任用,赶紧把铁厂给我建好。” “是。” 等这货出去,鲁锦揉了揉太阳穴,还是缺技术型的人才啊,古代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喜欢研究这玩意的,工匠之流又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做不好管理事务。 鲁锦想了想,元末这个时代,最有文化,最擅长研究机械技术的,可能就是大都的那位元顺帝小铁锅了. 很多人只知道明末的天启皇帝是木匠皇帝,其实元顺帝的木匠活比天启强多了! 元顺帝自己设计图纸,指导工匠造过游艇,一艘龙舟,龙头龙尾还会活动的那种,至于技术怎么样?反正他领着一帮美人在游艇上玩,没有落过水 元顺帝还设计造过一台漏刻,就是古代的水利钟表,上面有桥,有仙女人偶,到了时间人偶还会活动过桥,堪称巧夺天工。 当时大都的民间,甚至还给小铁锅搞了个‘鲁班天子’的诨号。 不过小铁锅现在应该还没闲到这种程度。 他大概要等到第一次打完徐州,这货开始摆烂躺平的时候,跟着宣政院那些密宗番僧,玩起了‘十六天魔舞’,天天开银趴,等玩腻了女人,才又转行玩木匠的 鲁锦当然不可能把元顺帝抓来给他干活,目前还是只能靠这些书生啊。 叹了口气,又开始召见下一位,结果进来的却是胡惟庸。 鲁锦看看名字,又看看眼前之人,顿时将人物和名字对照起来,果然就是考试那天当场拍马屁的那货。 鲁锦看着他说道,“你就是胡惟庸?” 胡惟庸闻言顿时忐忑不已,不知道鲁锦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鲁锦好像关注他很久了一样?要是好事倒也罢了,要是坏事被鲁锦惦记上.自己应该没得罪过大帅吧? “正是小人,大帅记得我?” “哦,你那篇文章其实写的尚可,就是有一处用典用的不对,你本该能排到前十的,却被我放到了三十多位,你可知道哪里错了吗?”鲁锦玩味地看着他考校道。 胡惟庸一愣,没想到鲁锦是记住了他那篇文章,还说他文章尚可,只是有错误,当即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用什么典啊,就引用春秋一次,引用论语一次,到底是哪不对? “小人愚钝,还请大帅教诲。” 鲁锦这才说道,“你那句‘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这句话不是那么用的。 “如果蛮夷进了中国,使用中国的礼法,那他就能拥有中国的正统吗? “若是倭寇攻陷神州,难道倭寇是中国正统吗?若是安南攻陷神州,难道他们也能宣传自己是中国正统吗? “你用这句话来论述华夷之辩,是容易被人抓到把柄钻空子的!” 胡惟庸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但又感觉还是不明白。 按鲁锦的说法,这句华夷之辩的说法,确实容易被人钻空子,可那也得他们打的到中国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 好吧,还真有可能发生,金辽元这几个不就是吗,尤其是辽金宋这哥仨的正统之争,到现在还没争明白呢。 胡惟庸连忙谦恭道,“原来竟是如此,都怪小人才疏学浅,更无大帅思虑深远,行文有误竟不自知,多谢大帅点名错误,亲自教诲,小人回去一定多加反省,今后用典当慎之又慎。” 好家伙,这又拍上了。 鲁锦连忙打断,“著文立言的确该慎重些,但也不至于如此愧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那篇文章整体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对中国之礼制,以及君臣之道的看法,多有见解。 “此番虽排至三十余名,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可愿先去含山县做主簿?” 胡惟庸闻言一愣,正待说什么,鲁锦却抢先说道。 “含山县,名为县,实则只是一大些的乡镇罢了,连城墙也无,但此县地处要冲,位于和阳与巢县之间,周围多山,可为两县后援,位置极为重要。” 这回不等鲁锦说完,胡惟庸连忙抢着说道,“大帅,小人愿意去含山筑城,保证将其变成固若金汤的堡垒。” “哈哈哈哈,你倒是机灵,那便这么定了,你去含山县当主簿,先在那里负责筑城,但一不许强逼民夫赶工,二不能偷工减料。 “含山不大,筑城也不用太大,能当堡垒即可,把这件事办妥了,我就升你到别的县做主官。”鲁锦立刻画大饼道。 “多谢大帅栽培!”胡惟庸顿时大喜。 原本以为还要当主簿当好久,没想到现在就有个立功升迁的机会! 还有 (本章完) 第108章 他找我有何要事? 第108章 他找我有何要事? 等胡惟庸离开,鲁锦翻了翻名单,又开始召见下一个。 这些官员都需要他亲自来任命,以保持自己的威信,当然,等以后势力大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不过哪怕是当了皇帝,行省和中枢部级的官员,该自己任命的还是要自己任命。 鲁锦将这些人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最早投靠的,可授予重要官职,比如包氏,李氏,秦氏,他们还有献城之功。 第二类是考试来的,正常任命即可,第三类就是那些墙头草大族了,比如庐州的范氏,何氏,胡氏。 老子来庐州那么早,你们早干嘛去了?等我打败康茂才,你们终于想起投奔了,晚了! 这几家哪怕是再有才能,也得从吏员做起,这就是政治态度,让你投机!做生意也要冒风险,伱连风险都不愿冒,凭什么获得巨大收益?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人比较特殊,那就是庐州秦氏,这个巢县秦氏的分支,秦理家的远房亲戚,这货真正投靠是在鲁锦结婚的时候,也就是击败康茂才之前,因此还是要稍作区别的。 鲁锦把秦学思直接召来,对他问道。 “秦先生,我听闻九卿里的太仆寺只是养马的,为何养马的也能位列九卿呢?” 秦学思闻言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帅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不知道马政的重要性啊!那应该是在考校自己? 于是他当即说道,“回禀大帅,因为马政关乎一国军力,养马多少,好坏,乃是头等的军国大事,故而太仆寺才能位列九卿。” “很好。”鲁锦满意点头,“那我交给你个和太仆寺一样的军国大事,你干不干?” 秦学思当即一喜,“固所愿也,为大帅分忧,乃小人之幸也。” “哈哈,那就请先生为我炼制火药吧,我会设立一个火药提举司,独立于文武两院之外,直属于秘书局,有事直接向秘书局或者向我汇报都行,你为火药司提举,如何?” 秦学思又是一愣,顿时忐忑道,“这,小人倒是愿意做,可是小人不会炼火药啊” “没关系,你不会我可以教你,你负责管理就行。”鲁锦立即道。 两刻钟后,秦学思手里拿着本‘火药工艺手册’,表情复杂的离开了元帅府,原来鲁锦说的位比九卿的职务,就是收大粪的啊 再翻开那本工艺手册,嘿,真是奇了,粪尿里居然能提炼出硝石来。 ‘集硝田:做菜畦状地块,一层砂土铺一层粪,叠至数层,淋尿液于其上,冲淋数日后晾干,将粪土装桶,桶底垫砂土和草木灰,一层粪土一层草木灰,叠至数层,浇清水反复冲滤,桶底开口,待水流出,集粪灰水,入锅熬干可得火硝’ 召见完这些官员,当日下午,鲁锦又去主持了武试,武试考核内容为四科,一是违背军法,如何判罚,共三道,二是评定军功,也是三道。 这两道题主要考的是如何划分责任和军功,具体判罚和赏功条例是没有的,毕竟他们也没学过圣武军的赏罚条例,考了他们也不知道。 第三四题就有意思了,第三题是在四种情况下,如何提升士卒士气,分别为驻军苦,行军累,怯于战,荒于嬉。 第四题是策论题,请谈一下监军和主将的关系,历史上多有监军胡乱插手,导致战败的案例,考生对此有何看法? 十月十七日,就在鲁锦这边考武试的时候,定远那边也终于有动静了。 朱亮祖的五团是初九走的,巢县距离定远三百里路,他们足足走了八天,每日行军不到四十里,尽量让士卒不太疲惫,保持战斗力。 沿途行军不戴红袖箍,不打圣武军旗帜,不到村寨中过夜,一路低调的很,终于在十月十七这天,抵达了定远县南郊的乡下小山村中。 这里距离定远县城只有不到十里,如果去突击夺城的话,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等控制了整个村庄,安排岗哨警戒后,朱亮祖立刻派人找来了冯胜。 和冯胜一起过来的,还有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目前城外和城内联系的渠道,就是李存义负责的。 “你们总算是来了,不把定远拿下,这些日子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李存义见到朱亮祖的大军,总算松了口气。 “这是谁?”朱亮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看着旁边的冯胜问道。 “哦,这是咱们元帅府秘书局掌书的兄弟,定远县县丞李勖的兄弟,就是他帮咱们把内应安排进城的,现在和城里联系,也全靠他来传信。”冯胜当即介绍道。 “原来你就是定远县丞的兄弟啊,果真是一表人才,机智果敢,有县丞做内应,何愁定远不破,此李氏之大功也。”朱亮祖立刻拉住李存义夸道。 这人倒也不傻,表面文章还是会做的。 果然,这话一出,李存义顿时笑了起来,“将军过誉了,若无将军主攻,我兄长即便作为内应,又如何夺城呢,这大功自然也有将军的一份。” “哈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快跟我讲讲,如今城中是个甚情形,你们往城内安排了多少兵力,可有自己控制的城门,咱们该何时去破城?”朱亮祖拉着李存义立刻询问起来。 李存义当即介绍道。 “目下城内守军有六千之众,其中两千是我兄长李勖控制的,带兵的将领叫王弼,华云龙,胡海,还有吴国兴,吴国宝兄弟。 “他们各自领兵五百,轮换驻守东门,定远东门一直是在咱们手中的,将军只需带兵过去,自有咱们的人为将军开门。” 朱亮祖闻言顿时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人,可靠吗?我怎么记得大帅告诉我的内应只有王弼?” 李存义听到这话看了眼旁边的冯胜,当即道,“这些人和兵,都是冯千户介绍来的,我只负责联络兄长,将他们安插进城内。” 冯胜也立刻解释道,“朱指挥请放心,这些人绝对可靠,都是我亲自招揽的,我先找上的王弼,王弼又向我推荐的其他人,他们都打算夺下定远后一起投效大帅。 “我拿性命担保,肯定出不了差错!” “哈哈哈,冯兄弟言重了,我怎么会信不过你。” 朱亮祖打个哈哈表示没有怀疑,然后又对李存义问道。 “那城内的另外四千兵力又是谁的人,这又是咋回事?”李存义再次说道,“另外四千是缪大亨的兵力,此人是定远的豪强大户,听闻康茂才兵败,我兄长又建议募兵守城,此人当即出钱出粮,募兵四千协助守城,很是积极。 “但此人态度暧昧不清,搞不清他究竟有何图谋,目前倒是心向元廷多些,经常与人念叨康茂才死的可惜了,如此豪杰竟惨败于贼手之类的话。 “看样子,他似乎是想效仿康茂才,凭军功搏个官身。” “呵呵,想法倒是不错,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然后碰到了鲁帅” 朱亮祖一阵无语,定远这边也有和他,还有康茂才一个想法的人。 帮朝廷剿反贼倒是没什么错,可惜这反贼是鲁锦啊,先击败了自己,又打败了康茂才,你缪大亨就在旁边看着,是怎么生出的这种胆子? 李存义倒是听冯胜说过,朱亮祖是鲁锦收服的朝廷元帅,对此他也不好评价什么。 这时就听朱亮祖再次说道。 “这个什么缪大亨,兵有点多,心思也不清楚,又是个隐患,能不能让你兄长想想办法,先把他那一系的将领都控制起来,然后再开门夺城,也省的到时流血冲突。 “毕竟咱们现在优势如此之大,再打起来死了人,那就太不值得了。” 李存义和冯胜对视一眼,李存义当即说道,“这倒是不难,我兄长是县丞,找个由头请他不是难事,到时让王弼等人埋伏好刀斧手,将他们囚禁起来便是。 “不过此事不可拖延太久,将军打算何时夺城?” 朱亮祖想了想,“最快今晚就可以。” “那好,那我现在就去进城联系兄长。”李存义当即答应道。 定远城中,缪大亨父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此时他们父子三人也正在算计别人。 缪大亨和李善长同龄,两人都是37岁,其长子缪友珍今年18,和他老爹一起在城里练兵守城。 没过多久,在外打探情报的次子缪义也回来了,连忙向缪大亨汇报道。 “爹,那孙德崖果然动了,他跟俞时良,潘宇兴二人,正在四处串联,准备以令狐庙会赶集为借口,聚兵造反。” 缪大亨闻言顿时激动地站起身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连忙问道,“你可打探到他们聚兵之后,是否要来定远攻城?” 缪义立刻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爹,你想啥呢,定远城内兵力数千,他们临时召集一群农夫,如何攻的下定远? “不过我倒是打探到一个别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准不准。” “什么消息?”缪友珍也跟着问道。 “我的人听孙德崖手下的将领刘旻化说,他们似乎要去打鲁定。” “鲁定?” 缪大亨顿时蹙眉回忆了下,“就那个结寨自保的鲁定,打他做什么?此人不是和孙德崖他们相熟吗?难道他们内讧了?” 缪义当即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孙德崖找过此人,要他一起起事,但鲁定不愿意,还打算自己起兵投靠南边庐州的反贼鲁大帅。 “结果孙德崖等人不满,想要吞其兵力和家产财货。” 缪大亨闻言一愣,顿时冷笑道。 “呵呵,要是这样,那还真有可能,那孙德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这鲁定投了庐州贼,将来势必与孙德崖为敌,那还不如趁现在他还没去投奔,先把他做掉。 “这样就算是杀了鲁定,也跟南边的庐州贼没有关系,不至于惹上那个鲁大帅。 “哈哈哈哈,一群宵小之徒,也想称王称霸,这还没起事呢,居然就开始内讧了。” “爹,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打这孙德崖?”长子缪友珍也在旁边问道。 缪大亨摇了摇头,“不急,等他们先和那鲁定打起来,到时我们再去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缪大亨又看向小儿子,“那郭子兴最近又在干什么?” “郭子兴最近很是反常,他之前准备变卖家产,出售房宅店铺,换成金银,一副准备起事的样子,最近那些挂牌出售的房宅店铺,他又不卖了。 “不过他也没有闲着,听说他最近正在收购马匹,暗中搜罗兵器。”缪义再次汇报道。 “呵呵,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先盯住他,再探再报。”缪大亨当即说道。 “好。” 正当缪义准备出去打探情报时,突然有县衙小吏过来传信。 有手下士卒过来通传,“将军,二尹派人传信,说请您和少将军一起去县衙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缪大亨顿时挑了挑眉,“二尹?李勖?他找我能有什么要事?” (本章完) 第109章 给我整不会了 第109章 给我整不会了 县令一般又被百姓称为县尹,若该县有县丞或主簿之类的佐官,则称为二尹,三尹,李勖就是县丞,因此叫二尹倒也没问题。 听到李勖找自己有要事相商,缪大亨第一个就是不相信,他看着那来通传的士卒问道,“可说了有何要事?” 士卒当即回道,“没细说,那跑腿的只说是关于出兵的事。” 缪大亨闻言和儿子对视一眼,缪友珍当即小声道。 “爹,会不会是那李勖也看出了孙德崖,或者郭子兴的动向,想和咱们商量如何出兵分这军功?” 缪大亨一愣,倒还真有这个可能,李勖毕竟是县丞,又是本地人,有些自己独特的情报渠道很正常。 缪大亨犹豫片刻,当即做出决定,“走,咱父子俩去看看。” “爹,那我呢?”小儿子缪义连忙喊道。 “你继续去打探,给我盯紧了孙德崖的动向。” “哦,知道了。” 缪大亨这才带着长子前去会见李勖,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侍卫。 李勖看人还是比较准的,用普通的借口肯定不能把这父子骗来,宴请更是不好用,因为双方本来就关系一般,还没到宴请就必须来的份上。 但这缪大亨对军功和官职却极为看重,只要说出兵分军功的事,他肯定上心,现在果不其然。 与此同时,定远城外东南六十里处的藕塘镇,此时也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这里曾是宋金大战藕塘关的主战场,境内有座令狐山,是隔壁滁州皇甫山西麓的一座山峰,令狐山早在汉代就建有寺庙,因汉朝的楚相令狐子伯,曾在山上避难学习而得名。 后来唐宋两朝又在山上增筑过子伯祠,碧霞宫,一直香火鼎盛,令狐庙会也因此诞生,每逢庙会,十里八乡前来赶集的人都非常多。 因藕塘镇距离滁州也不算远,甚至连滁州一些乡镇的百姓,也会跑来赶庙会。 元末虽然淮西天灾频繁,但好歹兵祸还没蔓延到这里,因此还是有些百姓前来赶庙会的,不过定远的太平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孙德崖正在这里聚兵,准备起义 为什么挑了这么个地方起事,一是有庙会赶集做掩护,才好调动大量的兵力向藕塘镇集结,反正被人遇上就说是去赶集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是此处距离定远县城足有六十里,就算起义事泄,被人发现,城里的元军想要赶过来,急行军也得跑上一天,到时候不管是打还是跑,孙德崖都来得及反应。 第三则是靠近皇甫山山区,就算到时候打不过官军,他们也能跑到山里打游击,或者翻山去滁州境内。 挑选这么个地方起义,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也幸亏他们离着定远城比较远,不然没准就和朱亮祖的队伍碰上了。 河台乡,这里是靠近池河的一个村落,现在已经成了起义军的大本营,孙德崖,俞时良,潘宇兴,三家的兵力都在此汇聚。 孙德崖跟两人汇合后,当即问道,“你们怎么样了,招来了多少兵力?” “我有两千六百兵卒,就是兵器凑不齐。”俞时良发愁道。 “我有三千,招太多也没啥用的,多了养不起,也没兵器,等我们打下濠州,再继续招兵也不迟。”潘宇兴却非常有信心的样子。 孙德崖一听两人兵力只有两三千,豪气顿生,“我招来了四千五百人,基本都有长枪梭镖,朴刀和腰刀也有一些,还弄到了几十张弓。” 说到这里,他还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我还从城里武库钱买来了四领铁甲。” “铁甲?!多少钱买的?孙兄卖给我一副?” “这也能买到?我只买到一些坏掉的腰刀和长矛。” 两人闻言都十分震惊。 孙德崖顿时乐呵道,“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谈钱,既然有四副铠甲,两位兄弟一人一副就是,算我送给两位兄弟的。 “至于钱,听说鲁定那厮家财颇丰,等我们抢了他,还怕没钱?” 两人听到能白捡一副铁甲,十分开心,又听到要去打鲁定,俞时良顿时又犹豫起来。 “鲁定那厮人也不错,咱们没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吧?” 潘宇兴却不管那些,这厮脸色干黄,眉毛很短又有些倒竖,天生一副怪异的怒相,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闻言当即说道。 “叫他来,他不来,既然知道了咱们的事情,又不愿一起起事,还要投奔南边的庐州,那这厮早晚跟咱们有战场相见的一天,倒不如先杀了他,夺了他兵力财货,省的将来麻烦。” “不错。”孙德崖也说道,“正好二位兄弟的兵力也有些少,到时杀了鲁定,他的财货和兵力,两位兄弟各拿四成,给我两成即可。” 孙德崖为了借两人的兵杀掉鲁定,也算是下本了,不过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当然舍得。 “干了,伱要是不去,那夺来的东西,就我和孙兄两人分了。”潘宇兴也说道。 俞时良一咬牙,“去就去。” 于是乎,十月十七日这天傍晚,三人聚集上万大军,在藕塘镇河台乡杀牛举事,竖起反旗,三个各自称为元帅,浩浩荡荡的向鲁定所在的仁和乡杀去。 鲁定这些日子准备投靠鲁锦,大家都姓鲁,那就是本家,想来鲁锦肯定会接纳他,毕竟都是反贼义军,谁会嫌兵多啊。 他甚至已经打听到了鲁锦圣武军的大致编制,最高的军官叫团指挥使,有四五千兵马,于是他就想着凑够了四五千兵过去,到时候凭借‘本家’的优势,还有数千兵力,肯定能去混个指挥使。 只是目前才凑了两千多兵力,还没达到目标,正当他还在四处招兵买马的时候,孙德崖三人突然不讲武德的杀了过来。 两边都是刚刚招募的菜鸡农民成军,毫无组织度可言,也未经任何操练,鲁定这边甚至连手下的将领都还没互相熟悉,突然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两边刚打起来,他那两千多兵就溃散了。 幸好鲁定还有些亲戚组成的心腹,组织上百人的核心成员冲出重围,跑了出去。只是家眷和财货这下全都没了,好不容易召集的两千多军队,也全都跑散了,他又不敢回去召集溃兵。 一行人足足跑出十里,才敢停下来休息,鲁定气得两眼通红,挥着鞭子不停地抽着大树。 “入他娘的孙德崖,老子不就没跟他一起起事吗,居然想直接杀了老子,等老子重新召集大军,定要让他好看!” 鲁定的小舅子郑超也十分气愤,不过现在说那些都晚了,当即问道,“姐夫,我们现在该去何处?不如直接去投那鲁大帅,找他借兵来灭了孙德崖那厮?” 鲁定的堂弟鲁献却说道,“那鲁大帅怎那么好心,咱们寸功未立,现在兵也没了,就算投过去,也不一定能给高位,到时若是就给个百户,你怎有脸去找人家借兵?” 郑超闻言顿时反驳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去定远,找官兵去帮咱们剿贼吧?” 鲁献听闻此言顿时眼前一亮,看向了鲁定,想让他拿个主意。 按理说,如今孙德崖公开造反,定远城里的元军肯定是有责任剿贼的,就看他们敢不敢去打了。 “真要去投定远啊?”郑超也惊讶的看向鲁定。 鲁定顿时骂道,“你们俩是不是傻?咱们可也是反贼,去找官军帮咱们报仇?你信不信那缪大亨会先把咱们的脑袋割下来挂城头上!” “那怎么办?”鲁献两人也都没了主意。 鲁定想了想才说道,“咱们去找郭子兴,郭子兴手中肯定有兵,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打算,咱们去的时候小心些,到时候别一起现身,找人先去探探他的底。” 三人说话之间,天色也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定远城中,缪大亨带着儿子缪友珍来到县衙,发现王弼和华云龙也在,缪大亨知道这两人都是李勖招来的将领,看来还真是打算出兵的样子。 等见到李勖,缪大亨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县尹,不知你找在下有何要事相商,我听手下说是要找我出兵,莫非你听到了有人要造反的消息?不知是孙德崖那边的,还是郭子兴那边的?” 李勖闻言一愣,没想到缪大亨脑补的是这件事,他当即笑着摇头道。 “都不是,这两人在谋划起事,我倒是听过些风声,可今天我要说的却是朝廷那边的动作,缪将军可知道之前的浙东元帅董抟霄?” “哦?董抟霄?略有耳闻,就是和浙东王方国珍打了好几年那个?”缪大亨还真没想到这点,不过李勖毕竟是县丞,他先收到朝廷的消息也很正常。 “没错,如今董抟霄已经被调任,正在召集兵力,准备新的战事” 李勖说一半就不说了,故作神秘的样子,看了看父子俩身边跟着的侍卫,用眼神瞟了瞟他们,口中道,“此事涉及军功啊,人多嘴杂,不如缪将军先摒退左右?” 缪大亨看了他一眼,还有李勖身边的王弼,又看了看自己的侍卫,缪友珍当即小声道,“爹,没事,还有我呢。” “嗯。”缪大亨这才点了点头,对手下挥挥手,侍卫们便退了出去。 “李县尹现在可以说了吧。” “哈哈,那是当然,我听说董抟霄已经被调任济宁路总管,正在召集大军,准备镇压徐州芝麻李。”李勖当即说道。 缪大亨挑了挑眉,这他还真不知道。 “那李县尹的意思是,咱们出兵帮他一起去打徐州?” 李勖这时却摇了摇头,闭着眼深吸了口气,看的缪大亨父子莫名其妙。 就在两人快不耐烦的时候,李勖再次睁开眼睛。 “徐州跟咱们没关系,我们如今自身还难保呢,哪有机会帮朝廷去征讨徐州,我已经得到消息,南边庐州的鲁大帅要打过来了。” “嗯?”缪大亨又是一惊,“庐州打过来?可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什么时候,多少兵力,李县尹的消息可靠吗?” 李勖当即点了点头,“当然可靠,至于时间吗,大概就是今晚!” 下一刻,王弼就拔出了腰刀,将李勖挡在了身后,县衙后堂里也跑出来数十名刀斧手,院墙上还有人举起了弓箭。 “别动,都老实点,放下兵器!” 缪大亨父子顿时惊愕当场,还不待他们说话,身后就再次传来脚步和喊声,华云龙也领着一群铁甲大汉从身后围了过来。 “爹,怎么办?”缪友珍当场拔出刀来,紧张的护在亲爹身旁。 “哈哈哈哈.”缪大亨此时却笑了起来,看着藏在王弼身后的李勖说道。 “李县尹,你说庐州鲁大帅马上就要打来了,这么隐秘的消息,你却能提前得知,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庐州鲁大帅的人吧?” 李勖却露出半个身子,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缪将军还真猜对了,若我没算错时间的话,恐怕此刻鲁帅的大军已经进了定远城。” ‘庐州鲁大帅,果然好手段,竟然连朝廷的县丞都能提前收买。’ 缪大亨闻言顿时眼睛一眯,电光火石之间,心思已经百转千回,随即他又笑道。 “哈哈哈,不过李县尹此举实在有点多余了,其实我募兵进城,也是准备投奔庐州鲁大帅的啊,县尹有此心思,为何不跟缪某早些透露,你我提前商谈一番,也不至于今日兵戎相见啊。” “嗯???” 好家伙,这次给李勖整不会了。 (本章完) 第110章 骑兵就是要快! 第110章 骑兵就是要快! 听到缪大亨说,他也早就想投奔鲁锦,在场的王弼、华云龙,李勖三人,都是十分震惊。 “爹???” 就连缪友珍也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老爹。 本来李勖刚才还有些怀疑,此时看到缪友珍的反应,顿时回过味来。 ‘呸,老子信了你的鬼话,你想投鲁大帅,连你儿子都不知道?’ ‘唉,伱个傻小子’ 缪大亨心里叹了口气,暗骂儿子没有一点眼色,不懂得配合,只得连忙解释道。 “投鲁帅这种事情,事关重大,少年人办事不牢,我怎会提前把这种事情告诉他,投靠谁还不是我这老子一句话。 “李县尹,我说的都是真话,咱们真没必要兵戎相见。” 李勖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没有说话,缪大亨见状只能再次说道。 “要不这样,我留在这里为质,你们带着友珍去接管城防,千万不要跟鲁帅的大军起了冲突,不然就不好收场了。” 见缪大亨如此配合,李勖终于点了点头。 “好,华千户,你带缪小将军去接管城防。” 华云龙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缪友珍。 缪友珍还是很紧张的样子,拿着刀看向亲爹,“爹,咱们真投庐州啊?” 缪大亨顿时气急败坏,你他娘的还问?!不过场中人多,他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压火气,咬牙道。 “嗯,投!” “那也不能让爹在这里为质啊,不如让孩儿为质,爹去接管城防。”缪友珍还是有些孝心的,只可惜他爹却不领情。 缪大亨闻言又道,“让你去你就去,你兄弟还在外面,为父过去领兵,他们不会放心的。” 缪友珍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要是他爹不要他了,领着兵带着弟弟跑了,那自己不就死定了吗?不行! 想到此处,缪友珍顿时收刀入鞘,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爹你小心些,孩儿去去就来。” 看着缪友珍跟着华云龙离开,李勖顿时笑道,“令郎还真是一片孝心啊。” 缪大亨:‘.’ ‘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 片刻之后,朱亮祖在吴国兴、吴国宝兄弟的接引下,从东门进了城,直奔县衙而来。 廖永忠则是指挥五团主力接管城防,四个战兵营各自接管一面城墙,以连为单位轮班驻守,辅兵营接管县衙。 缪大亨的部队,也被华云龙和王弼暂时接管,李勖也在城中贴出安民告示。 至正十一年,十月十七日晚,定远城正式易帜,纳入圣武军治下。 定远城外,冯胜见到朱亮祖的主力进城后,也骑马去给郭子兴报信,定远已经拿下,郭子兴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郭公,鲁帅已经派人拿下了定远,你可以募兵了。” “果然是定远,居然这么快,冯兄弟快跟我说说,你们怎么拿下定远的?” “哈哈哈哈,那还多亏了县丞李勖.”冯胜当即解释起事情经过。 上次郭子兴就要直接募兵起事,结果冯胜让他先等等,说鲁锦在定远有安排,当时郭子兴就猜是攻打定远的事。 这阵子城里还在募兵守城,郭子兴怀疑里面混进了鲁锦派的内应,只是没想到最大的内应居然是县丞. 这鲁大帅找内应,都找这么高级的吗? “这么说,那李善长能得掌书之位,也是靠这次的献城之功啊?”郭子兴顿时恍然道。 冯胜点了点头,“有这些原因,不过百室先生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好了,不说这些,郭公最近应该没少串联吧,是时候该募兵了,此事已经拖了太久,这边兵力不齐,大帅那边一直不好安排。” 郭子兴当即说道,“早就准备好了,天佑,把你两个兄弟还有舅父都叫来,咱们明日就开始募兵!” “好嘞。” 郭天佑那边答应一声,刚把两个兄弟还有舅舅张天佑找来,门外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鲁定的小舅子郑超找上了门。 “郭公,大事不好了,那孙德崖诶?这位是谁?”郑超看着旁边的冯胜,只觉得眼生,当即停下不再说话。 郭子兴却说道,“这是冯胜兄弟,自己人,郑老弟不是鲁定的妻弟吗?你刚才说孙德崖怎么了?” 郑超这才说道,“哦,那孙德崖今日黄昏在藕塘镇起事,召集万余兵马,突袭了我姐夫所在的仁和乡,我姐夫召集的两千多兵力,都被他们打散了。 “幸亏我们还有些战马,护着我姐夫逃了出来,只是如今家眷财货尽失,那孙德崖又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如今我和姐夫都没了去处,不知郭公可否暂时收留?” 郭子兴和冯胜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孙德崖竟然如此无耻下作。 “孙德崖他竟然敢,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才刚起事,他不去打元军,竟然先对其他义军下手,真无耻之徒!” 郭子兴震惊之下骂了一句,又道,“收留你们倒也并无不可,只是实不相瞒,如今我正欲投奔庐州的鲁大帅。 “你们郎舅二人来投我,倒不如一起去投鲁大帅,我这连新兵都未召集,倒是能暂庇你们一时,只是也帮不上其他忙啊。” 郑超闻言更加震惊,“什么?郭公也欲投庐州鲁帅?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去将姐夫叫来!”郭子兴和冯胜面面相觑,怎么看这意思,鲁定原本也想去投鲁锦? 半晌之后,郑超把鲁定也叫到了郭子兴家,三人身边只剩一百多个灰头土脸的骑兵,鲁定唉声叹气地坐在郭子兴家的院子里,忍不住抱怨道。 “郭兄啊,你真是害苦了兄弟我啊,你若是早些吐露心思,咱们兄弟俩联起手来,又岂容那孙德崖猖狂。” 郭子兴闻言却不禁骂道。 “我吐露心思?我吐露个屁!投军造反,性命攸关的事,这心思能轻易向外说吗? “你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孙德崖去找你,你直接说不跟他一起不就完了,为何要说去投鲁帅?你想投就投你的,和别人说个甚,这下招来灾祸了吧!” “我”鲁定一时间语塞,好像还真他妈是这么回事,顿时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冯胜也在旁边跟着说道,“鲁兄既打算去投鲁帅,为何不先去跟鲁帅联络?你就是不亲自去,也该派个人过去说一声啊。” “嗯~”郭子兴也在旁边点头,示意他就是这么干的。 “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说什么都晚了,郭兄能否借我些兵,助我夺回家眷财货,只要郭兄肯帮忙,夺回来的财货我就不要了,把家眷抢回来就行。” 鲁定欲哭无泪,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哀求道。 “这,我现在上哪去给你借兵,别说没有,就是现在召集,那也是新兵啊,如何打得过孙德崖上万大军?”郭子兴也摊着手说道。 鲁定闻言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就直接去庐州投军?” 冯胜突然说道,“要不先去定远城吧,城中总是安全些,郭公进了城再开始募兵,募到兵力直接去城中聚集,如今那孙德崖虎视眈眈,城外总是不安全。” “好主意,可行。”郭子兴当即同意道。 鲁定在旁边都听傻了,“定远?那可是官军的地盘,城中还有几千大军呢,咱们去城里募兵,那不是找死吗?” 郭子兴和冯胜顿时鄙视地看向他。 “不知道了吧?鲁帅已经派大军拿下了定远城,现在定远是咱们的了!” “刚才就说,鲁兄若是提前和大帅联络过,又岂会什么都不知道。” 鲁定:“.” 人都麻了,感情就他自己是被蒙在鼓里那个。 不过听到定远城中有兵,他顿时又生出希望,“那可否去定远借兵,帮我夺回家眷?” “这个.” 冯胜犹豫了下,这事他也做不了主。 “不如先去将此事告诉朱指挥,他如今才是定远主将,不说救不救的回家眷,定远县有这么一支不受控制的万人军队,总是要让朱指挥知道的。” 半晌过后,都到晚上十点多了,冯胜又带着郭子兴、鲁定等人到了城中,孙德崖起义这么大的事,总得向朱亮祖报告一声。 等朱亮祖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捋着胡子道,“你们定远真乱。” “.”李勖闻言一阵无语。 “朱指挥可否助我夺回家眷,小弟定有厚谢。”鲁定连忙又向朱亮祖借兵。 朱亮祖本人当然是想去的,他好想去真刀真枪的打一仗啊,这次行军八天,接管定远城,跑了那么远却没仗打,憋得他浑身难受。 可是还不等他说话,旁边的廖永忠就说道。 “我不同意,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定远,咱们这里只有一个团,守城堪堪够用,要是有两个团在这里,我倒是可以派兵帮你。” 鲁定闻言顿时一阵灰心丧气,朱亮祖却说道。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任,这什么孙德崖,让他在定远境内胡来啊,定远现在是咱们的地盘,守地盘又不是只守城墙,总不能就让他那上万人在咱们地盘来回跑吧? “要是让他把人口都祸害光了,咱们守个空城有屁用。” “那也不能把兵带出去,万一有人趁咱们出兵,把定远夺了去,你想回去让大帅砍咱们俩的脑袋?” 廖永忠语气坚决,反正他就是来接收定远的,绝不能把兵放出去。 “谁说要动五团主力了。”朱亮祖顿时站起来反驳道。 “叶指挥那里不是还有一个营的骑兵吗?咱们五团也有几十骑,这就有九百骑。” 朱亮祖又看向鲁定,“你那也有一百多骑?” 鲁定连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你看,这就有一千骑兵了,打那孙德崖一万刚募集的新兵,还不是砍瓜切菜?” 廖永忠闻言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不就对了吗,你廖副指挥带着主力在这守城,我去跟叶指挥把这孙德崖灭了,就这么定了,哈哈哈哈。”朱亮祖顿时开心的笑道。 鲁定闻言一个猛子就弹了起来,“朱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就去,打上火把,你来带路,看老子怎么给你报仇。”朱亮祖当即说道。 “现在就去?天都已经黑了!”廖永忠还想反对,朱亮祖顿时又说道。 “骑兵就是要快!” (本章完) 第111章 入你娘,嚣张个甚! 第111章 入你娘,嚣张个甚! “驾。” “驾!” 定远城外的土路上,千余骑兵策马狂奔,高举的火把组成一条长龙,一路向藕塘镇奔去。 鲁定跟在队伍里,只感觉这支骑兵十分精锐,弓枪骑在前,弓刀骑在后,每人至少携带两种武器,基本能做到人人有甲。 一些军官似的骑将,甚至把弓、刀、枪三种兵器都带齐了,而且一看就是精心训练过的,因为圣武军骑兵的背枪方式统一使用的蒙古背枪法。 中国传统骑兵中的枪骑兵,在行军的时候,会在枪杆子上加装‘得胜钩’和‘了事环’,行军时能通过这两个配件,把长兵器横挂在马身上。 而蒙古式背枪法,是在枪杆子系两个绳圈,上面套在胳膊上,枪尾的绳圈套在脚上,再踩进马镫里,这样就能垂直固定长枪行军。 好处当然很多,首先是不影响马匹奔跑和转向,其次是能随时取用长兵器,不用再弯腰从马匹身侧取枪。 而且这样背枪还不耽误骑射,两只手都能解放出来,可以随时在弓骑兵和枪骑兵之间来回切换。 缺点就是每人身上都立着一根长杆子,来回晃荡,像是插了根避雷针,可能会在行军时暴露目标。 而且枪加马匹立起来四米多高,在草原上当然没问题,但在树林里行军就比较碍事了,好在骑兵在树林里作战的机会不多。 鲁定这一百多骑新兵,也就是会骑马而已,兵器都配不齐,跟在朱亮祖和叶升身边,就像是凑数的,这帮人也只能在前面给他们带路了。 一行人马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赶到了藕塘镇,等到了鲁定老家所在的仁和乡时,这里早已一片狼藉,隔得老远就能看到鲁定家的方向火光冲天,真是杀人放火,房子都烧了. “天杀的孙德崖,老子不杀你全家誓不罢休!”鲁定看着火光冲天的老宅,嗷一嗓子就冲了过去。 “姐夫,小心啊,里面都是火,别进去了。” “滚开!” 鲁定一把推开小舅子,就往火场里闯,着火的大门咣当一声就被踹倒在地,里面根本看不到人影,院子里的地上倒是倒着几具尸体,鲁定的爹娘都被杀死在家中,地上还有些布匹的灰烬和散落的铜钱。 “啊啊啊,爹,娘,孙德崖、潘宇兴、俞时良,我要你们死!” 鲁定跪在爹娘尸体前仰天怒吼,后面的郑超也跟着冲了进来,看了眼四处着火的房子,还有地上的尸体,连忙喊道。 “姐夫,先把二老的尸首搬出去葬了吧。” 鲁献和郑超连忙将鲁定架了出去,两人又开始搬运尸体。 朱亮祖和叶升可没空帮他们干这个,骑兵营的骑哨正在四处哨探,没多久就有人回报。 “两位指挥,敌军顺着池河东岸向北跑了,距此不过六里远。” 朱亮祖一听才跑了六里,当即大手一挥,“追!” 千余骑兵再次打马狂奔,鲁定留下堂弟鲁献,还有二十骑兵看守村庄,自己红着眼睛跟朱亮祖再次启程,说什么也要报了仇不可。 另一边的孙德崖等人,这会也慌的一批,孙德崖本来也没想把事做那么绝,但手下都是刚募集的新兵,组织度全无,又手持利器,杀心自起,放出去就控制不住了,于是整个仁和乡都遭了殃。 尤其是潘宇兴这货,下手黑的很,根本毫无顾忌。 众人一阵杀戮抢掠之后,孙德崖觉得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于是一群人开始顺着池河向北转移。 行军路线位于池河与皇甫山中间,若遭遇敌军,就往山里跑,没有遇到敌军,就一直向北,渡河进入濠州地界。 想法很好,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遭遇敌军,而且还都是骑兵! “三位大帅,不好了,南边有大队骑兵追过来了!”外围的哨探发现朱亮祖的骑兵后,立刻跑来报告。 孙德崖三人都是一惊,连忙问道。 “哪里来的骑兵,是谁的兵马?”俞时良略显胆小,此时听到有追兵,连忙问道。 那哨探连忙道,“天太晚了,看不清旗帜,那些人都举着火把,能看到臂缠红巾,似是庐州义军的打扮。” “庐州兵?!” 三人顿时惊愕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鲁定这小子竟然真的和庐州勾搭上了,还这么快找来了帮手寻仇。 “有多少骑兵?可见到大股步卒?”潘宇兴还算冷静,跟着问道。 “骑兵可能有数千之多,看不清,没看到有步卒。” “哎呀娘诶,还要啥步卒,光是几千训练过的骑兵,咱们也挡不住啊,怎么办,怎么办,快想个办法啊!”俞时良顿时慌了神。 潘宇兴皱眉微忖片刻,“他们都是骑兵,咱们跑不掉的,不如背水列阵,量他们也冲不进咱们的大阵里。” 孙德崖一拍脑门,顿时一阵无语。 “列什么阵,咱们都是新兵,兵器都不齐全,你教过他们怎么列阵?还背水列阵,伱当你是韩信呢? “快跑吧,往山里跑,能跑掉几个算几个,带上财货和兵器,大不了先进山躲躲,等着回来收集溃兵。” 孙德崖倒是想得开,这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俞时良当即同意下来,留下抗线他没胆子,逃跑他还是在行的,二比一,潘宇兴也只能放弃他那背水一战的幻想,带上心腹核心,领着大队往皇甫山跑。 等朱亮祖他们追上来时,三人的行军队列宛如蜿蜒的长蛇,先头部队已经向东面的山区拐出二里地了。 朱亮祖当即道,“给我二百骑,我去拦头,你来断尾。”“好。”叶升答应一声,就调了一个连归朱亮祖指挥。 朱亮祖兴奋不已,立刻领着二百多骑从东面包抄过去。 叶升则领着剩余兵马,向行军队列的后尾拦腰冲去,打算把队尾这群人截下来。 数百骑完全展开,能拉出几里地的阵线,第一波掠阵,叶升就带着大队从行军队列的侧翼掠过。 “嚄~” “嚄!” 圣武军骑兵口中发出怪异的尖叫声,用史书中常用的记法,就是‘声似猿啼’。 “鬼啊!” “这么多骑兵,完了,咱们跑不掉了!” “快跑啊,往河边跑,游过去。” 夜晚的原野之上,数百骁骑影影憧憧,马蹄声震动如雷,吓得孙德崖他们那些刚刚募集的新兵,直接就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举起手中杂七杂八的武器,紧张的看向骑兵方向,有的甚至直接开始向池河方向跑路。 叶升的掠袭终于开始了,大队骑兵排成纵队飞速从行军队列旁掠过,第一波便将手中火把当作武器扔向敌人,其实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只是为了‘点亮’敌军,顺便让自己腾出双手来。 但仅仅是这一个举动,这群新兵就直接崩溃了,开始向四面八方逃跑。 这下连漫射的战术都不需要了,直接开始冲击溃兵,一队赶着溃兵往河边聚集,另一队则是赶着溃兵继续冲击行军队列的后阵。 孙德崖等人上万人的行军队列,后排直接溃散了三分之一,四千多人都被拦了下来。 负责拦头的朱亮祖更是如同猛虎出笼,这货好久没打硬仗了,绕了一个大圈子,直接就带队从行军队列前方迎头一击。 手中铁枪舞的虎虎生风,冲进行军队列里大杀四方,或挑或刺,抡着就死,砸中就伤,根本没有一合之敌,也无人敢挡在他的前方,那些新兵看见如此猛人,纷纷吓得拔腿就跑。 孙德崖这货十分鸡贼,刚才听到有数千骑兵来追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身边心腹连旗帜都不打,甲胄外面还穿个长袍遮蔽,以免被人看到甲衣暴露身份。 见到手下上万大军一个照面就被打崩,这货根本不带半分犹豫,当即对俞时良、潘宇兴二人说道,咱们各自逃吧,有命的就去山中汇合。 “啊?孙兄别走啊,我跟你一起,带带小弟。”俞时良连忙跟上,他可不想自己留下吸引敌军注意。 “你要么脱下甲胄,要么裹身罩袍,你这甲衣这么显眼,是想引来敌军吗?”等跑出一段,看到追来的俞时良,孙德崖立刻咒骂道。 “啊?原来还要穿罩袍!快,快把你的袍子脱下来给我。”俞时良闻言立刻让手下把衣服给自己。 两人领着数百人的核心,直接装作溃散的样子,向着山区跑去。 潘宇兴这个愣头青也在向山区跑路,不过是另一个方向。 这货从孙德崖那里弄到一身铁甲,身边扈从多骑着马,周围手下又扛着许多旗帜,放在溃兵里十分显眼,这不打你打谁? 朱亮祖当即就朝着这货狂追。 “站住,贼将哪里逃,不去攻打元廷,擅自袭击我庐州义军,还想跑?拿命来吧你!” 潘宇兴被追的心中窝火,听到这话顿时勒马转头,老子不跑了! “入你娘,嚣张个甚,不就早起兵两个月,老子打的就是你,呃~” 只可惜这货还没说完,等扭过头来,就见一身着铁甲的骑将,已经举弓瞄向了自己,下一刻,嘣一声弓弦震响,一支箭矢瞬间射穿潘宇兴的头颅。 “敌将已死,随我杀!” 朱亮祖收弓举枪,领着数十骑兵直冲潘宇兴的核心团体,而潘宇兴的那些核心见自家大帅一个照面就被人射落马下,哪里还敢抵抗,顿时做鸟兽散。 朱亮祖将潘宇兴核心杀了个对穿,再次勒马转向,双脚踩着马镫直立而起,手中举着铁枪高声大呼,“降者免死!” 周围的溃兵闻言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待战至寅时,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朱亮祖和叶升收拢俘虏,这一战虽然只杀死数百,却俘虏了八千多人。 孙德崖三人的这万余大军算是完了,三名元帅还被朱亮祖阵斩一个,只是让孙德崖和俞时良两人跑了出去,还有些溃兵彻底跑散了。 鲁定正在对着潘宇兴鞭尸,这时叶升走了过来,跟朱亮祖说道,“有俘虏供述,说孙德崖往山里跑了,还有说往北跑的,过河往西跑的,去向不明,咱们还追吗?” 朱亮祖看着八千多俘虏也是唉声叹气,“这还追个屁,把这些人先押回去吧,另外还要尽快给大帅报个信。” 叶升也点点头,“我也要护送这些新兵回去,人数太多了,还得让大帅那边派人接应,不然恐怕路上的口粮都不够吃。” 两人算了一下,如今五团主力接手定远城防,郭子兴的四千多人,缪大亨这货也有四千多人,也扬言要投靠。 王弼、华云龙、吴国兴、吴国宝,这几人也有两千兵力,还有冯胜的四百余兵。 若是再加上这俘虏的八千,将近两万大军。 叶升这仅有的一支骑兵也要护送他们回去,反正不可能让这些人在定远整编,定远也没那么多兵器。 朱亮祖和叶升合计一番,当即点点头,“先回定远再说。” 下午还有 (本章完) 第112章 孙德崖成流寇了(求订阅) 第112章 孙德崖成流寇了(求订阅) 一行人带着俘虏往定远走的路上,鲁定突然找上朱亮祖。 “朱指挥,这里面有孙德崖从我那掳走的两千多兵” 朱亮祖毫不犹豫道,“你把你的两千兵挑出来。” “多谢朱指挥,那潘宇兴的心腹可否交给我处置?” 朱亮祖闻言顿时板着脸道,“我们圣武军有军纪,不许杀俘!” 鲁定闻言神色一哀,然而朱亮祖紧接着又来一句。 “但大帅还未收下你,所以伱暂时不算我军中人。” 鲁定顿时大喜,“多谢将军!” 然后转身就往那几个被擒的潘宇兴手下将领而去。 朱亮祖连忙喊道,“你别搞得太过火。” “在下定不让将军为难。” 鲁定当然知道自己能找回兵力是靠的谁,再说他还要投奔鲁锦,肯定不能瞎搞,让朱亮祖下不来台。 叶升在旁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潘宇兴的那些手下杀过鲁定的家眷,留下只会导致鲁定心怀怨恨,不利于团结,杀了倒也无妨。 杀几个将领没事,只要他别把事情搞大,屠杀那些普通士兵就行。 不过此事他会如实向鲁锦报告,至于鲁锦会不会追究,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鲁定得到默许,立刻将潘宇兴手下二十多个军官全部砍死,拿着他们的脑袋去祭奠自己的父母,不过也只能找个亲戚心腹回家料理丧事了。 虽说父母刚死,按孝道来讲是要丁忧三年的,但那是文官的规矩,武将可不讲这个,行军打仗呢,能让你回家歇三年?开玩笑呢. 等一行人回到定远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十九的晌午了。 朱亮祖和廖永忠,还有叶升三人商议一番,立刻写了一封战报,先派快马向鲁锦报信,然后开始着手暂时整编定远这一批人马。 廖永忠和朱亮祖找上了缪大亨,廖永忠开门见山的问道。 “缪将军真愿投我们圣武军?” 缪大亨很肯定地点点头,“真投,我真没说假话!” 廖永忠见他不像作假的样子,这才说道。 “你投奔是你的事,至于怎么安排,给你什么职位,那得大帅做主。 “你要是愿意,你可以跟着叶指挥一起回庐州,你的家眷交给王弼护送,你的两个儿子跟着冯胜,你的四千人马暂时交给郭子兴指挥率领,等到了庐州再由大帅安排,如何?” 缪大亨心里一阵无语,这是把他看的死死的啊,儿子,家眷,将领,部队,全都分开,他想干啥都干不成. 不过从对方这种处理方式来看,应该是没想阴死他,这样开诚布公的安排,反倒让人容易接受,对方摆明了现在对他不太信任,但又愿意接纳他的样子。 而且从这也能看出圣武军将领的能力,这群人起码不是孙德崖那样的饭桶,是有能力做事的,跟着这样的部队,说不定真能成事。 “行,我答应。” 随即缪大亨就苦笑道,“几位将军也太小心了。” 廖永忠却道,“小心无大错,反正缪将军也是真心投奔,应该能理解我们的做法吧。” “理解,理解。”缪大亨很是无奈,不理解又能怎么样。 商定好怎么编组去庐州的事宜,缪大亨当即把两个儿子找来,跟他们说明情况。 缪友珍闻言顿时低声问道,“爹,这到底咋回事,咱们真投庐州啊?” 缪大亨叹了口气,突然感慨了一句,“唉,时也命也,投吧。” 他本来是想拿孙德崖刷点军功,弄个官身,再占据一两座城,待价而沽的,谁知道鲁锦来的那么快,上来就拿下了定远,这还沽个锤子。 既然鲁锦这么强势,手段又硬,那就索性投了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接下来几天,众人以定远城为中心,郭子兴拿出家财,四处募集兵力。 由于和历史上不一样,他提前投了圣武军,有战无不胜的圣武军做招牌,而且给他的兵额是有限的,他也不能招太多,这倒给他省了不少钱,他也不用像历史上那样‘散尽’家财了。 于是郭家祖宅被留下,一些生意也被留下,交给家仆打理,郭子兴带着家眷和兵卒,准备搬到庐州定居,反正以后就跟着部队走了。 在郭子兴募兵这些天,叶升也带着骑兵营,在定远池河以东持续扫荡,抓捕那天逃散的溃兵,以免他们沦为盗匪,祸害乡里,陆陆续续又抓到一千多人。 在这期间,又有一名‘野生将领’来投,此人名叫沈仁,在定远豁鼻山结寨自保,今年才20岁,手下有上百人。 历史上此人也是投了朱元璋,从军三十余年,身经百战,虽然好像没封爵位,但得了个世袭福建都指挥使的官,相当于福建省军区军事主官吧,也不是小角色了。 沈仁直接被叶升收为麾下,编入骑兵团,反正鲁锦本来就给过他招兵买马,扩建骑兵团的命令,他自己招人,回来把名册交上去,给鲁锦报备一声就行。 而在叶升的持续扫荡之下,孙德崖、俞时良这俩货也十分难受。 前几天他们还有上万大军,财货颇丰,现在直接缩在皇甫山不敢出来,身边只剩一千来人,这几天又陆续收拢一些溃兵,勉强凑到了两千多人,但财货和粮食却已经所剩无几了。 俞时良唉声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唉,当初我就说不要打那鲁定,不然也不会把庐州兵招来。”说到这,他还埋怨的看了孙德崖一眼。 孙德崖冷着个脸,看都没看他,口中却道。 “那天抢鲁定家的财货,你可是分了大头,还分了他一千兵卒,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谁知道这厮竟然提早联系了庐州,而且庐州兵正好就在附近。” 说到这个,俞时良又忍不住吐槽,“这两天上山来的人都说了,庐州兵已经占了定远城,连缪大亨那厮也投了,咱们起事那天,就是庐州兵夺城的那天。 “你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日子,这么个地方起事,连人家要来夺城都不知道?” 孙德崖顿时冷笑道,“我挑的地方怎么了,要不是我挑的这个地方,你还能藏在山里抱怨?怕不是早就和那潘宇兴一样丢了脑袋!” 俞时良闻言后背一紧,摸了摸脖子,这才又道。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粮食不多了,天也越来越冷,这山上可不是过冬的地方,那庐州骑兵又在山下扫荡,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咱们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孙德崖也想了两天,此时闻言立刻说道。 “那庐州骑兵在山下守着,现在定远成了他们的地盘,咱们是混不下去了,直接翻山去滁州吧。 “好在咱们还有两千多兵,想办法抢些财货和粮食,继续招兵买马,等在滁州壮大一番,再北上打濠州!” “唉,也只能这么办了。”俞时良哀叹道。 于是乎,孙德崖、俞时良,这两位原本还财货颇丰,兵力过万的义军元帅,直接被打成了流寇,跑去滁州劫掠去了. 另一边,十月二十二日,庐州城。 鲁锦从武试中挑选了120名军吏,这两天正在对他们进行训导员培训,定远的快马传信跑了三天,终于送到了他的手里。 鲁锦看完塘报之后,立刻把李善长和冯国用找来,三人开起了小会。 “定远城拿下了,是十七日当晚拿下的,夺城倒是很顺利,但是城外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李善长和冯国用异口同声道。 他们俩都是定远人,李勖是李善长的堂兄,冯国用的兄弟冯胜也在那,听到出了意外,纷纷担忧自己家人。 鲁锦将塘报递给他们,“你们自己看看吧,有人在定远举事了,但不是投咱们的,还被朱亮祖打了一顿。” 两人立刻拿过塘报细看,这份塘报是朱亮祖、廖永忠、叶升、李勖,四人一起署名的,内容真实性应该没问题。 他们报告了一下夺城的过程,缪大亨父子投降,并表示主动归附,而且十分配合。 然后是孙德崖三人举事,袭击了想要投圣武军的鲁定,朱亮祖他们率千骑讨伐,俘获近万人,阵斩潘宇兴,孙德崖残部逃窜进山,似乎是翻山去滁州或者濠州了。 再就是他们准备把定远这批人马送回庐州,约有两万人,让鲁锦来对他们进行整编,路上可能带的口粮不够,又都是新兵,只有叶升的骑兵营护送,希望鲁锦这边派人带着粮食接应。 另外朱亮祖请求,最好能在定远常驻一营骑兵,定远是直面徐州芝麻李,还有元廷的前线,只有一个五团,守城是够了,但无法和敌军周旋,这次剿灭孙德崖部,就多亏了有一支骑兵。 骑兵可以当快速反应部队,放在前线的确很合适。 李善长和冯国用看完都大松一口气。 李善长当即道,“这是小事,那孙德崖我也略有耳闻,此人成不了大事,将他赶走即可,到了别的义军那他们也受不了大用,率先攻击其他义军,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没人会和他们交好。” 鲁锦点点头,这也是他留着安丰不打的原因,跟刘福通部之间留个缓冲区,省的双方摩擦,吃亏倒是其次,关键是元廷还没灭呢,这个时候和其他义军窝里斗,非常败名声。 至于派兵接应,那些都是小事,让郑用率领他的骑兵营,带几百石军粮去接应就是。 鲁锦又对两人问道,“这个缪大亨是什么情况?你们对他熟悉吗?” 李善长捋着胡子道,“略有了解,此人也是定远富户,估计存着和康茂才一个心思,想靠镇压义军的军功获得朝廷封赏,但又不是真的心向朝廷,只是为了捞个官身罢了,墙头草一个,主公可以将其收用。” “那便将他收下。” 鲁锦点点头,又翻开自己的小本子,找到文官那一页,从前几天刚录取的四十人中,点了无为士子桑弘斌,六安士子孟智方两人的名字。 桑弘斌为定远县令,孟智方为主簿。 再调一个新团补充定远方向,让新团一边守城一边练兵,朱亮祖的五团主力就能随时抽身,应付朝廷或者其他义军。 鲁锦划拉了一下部队名单,最后选了新编第七团,俞通源,冯胜,赵庸,习国宝,他们这一组。 七团的四个战兵营中,俞通源和赵庸两个营都是老兵,另外一半才是纯新兵,战斗力还是有保证的。 反正鲁锦扩军就是这样,从老部队抽调骨干营,再塞些新部队,这样能快速形成战斗力,起码到了关键时刻,一个团里有一两个营是能打的。 不过等定远这一批两万新兵抵达,他的老兵大概率就要不够用了,到时候肯定会有纯新兵团出现,接下来还得大练兵。 再这么扩编下去,可能就要有12,13团了,武器装备也不够用了。 巢湖以南的战事也要抓紧了! 晚上12点前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113章 盐铁官营 第113章 盐铁官营 确定了定远那一批人的安排,鲁锦立刻把郑用叫了过来。 现在朱亮祖请求在定远常驻一支骑兵,其实是很有必要的,定远那边‘地广城稀’,和庐州差不多,定远距离最近的濠州有一百多里,距离滁州有两百多里,距离梁县也是两百多里。 定远一座城要控制方圆几百里的范围,没有一支快速机动的骑兵真不行,而且那边要直面元廷的压力,定远又对鲁锦来说极其重要,必须牢牢把控,属于绝对不能丢的领土。 但是鲁锦手里现在就一个骑兵团,还是刚刚升格成团,还未满编的,说是一个团,其实就两个营,但那也没办法了,着急用,又缺骑兵,只能继续强行扩军。 郑用刚进元帅府,还未行礼,鲁锦就开门见山地说道,“郑用,你又升官了。” “啊?” 郑用正拱手行礼呢,听到这话顿时惊讶地看向鲁锦。 鲁锦立刻解释道。 “五团的朱亮祖已经拿下了定远,那边方圆几百里就定远一座城,他一个团守城没问题,但对外控制力很有限,请求我派一支骑兵过去常驻。 “现在咱们骑兵少,我手里只有你和叶升,所以只能派你去了,伱是打左君弼之前投过来的,你在那边我放心。” 这就是领导说话的艺术了,鲁锦故意加了最后一句,暗示郑用是比叶升先来的,而且叶升是降将,两人相比之下鲁锦更信任郑用。 当然,这话只是说给他听的而已,叶升和郑用,鲁锦都非常信任,这要是跟叶升说话,鲁锦肯定说他是第一个投奔自己的降将,你在哪儿我都放心. 果然啊,郑用一听这话,顿时单膝下跪抱拳道。 “多谢大帅信重,我定然帮大帅守好定远。” 鲁锦立刻上前,亲自将他扶起。 “起来吧,以后不用多礼,以后叶升是骑兵一团的指挥使,你就是骑兵二团的指挥使,我现在没有更多的骑兵给你,只能等你到了那边自己招兵买马,所需钱粮,到时我让定远县令给你调拨。” “是,末将遵令。”郑用连忙应诺。 鲁锦又说道,“你这次过去,顺便把定远县的县令和主簿护送过去上任。 “另外走到梁县的时候,让六团的张温把辅兵营调给你,押运一批粮草,你护送他们一起走,等接到定远那一批人,再让六团的辅兵营跟着回来,然后你带着骑兵二团和县令再一起过去。” “是,我都记下了。” “去吧,先接应一下定远那一批人,他们带的口粮不多,等接到了人,你再继续去定远。” “是。” 等郑用走后没一会,文院营造司的许济川也找上门来,这货领着一个工匠,兴奋的来找鲁锦报喜。 “大帅,找到了,咱们是骑着驴找驴,这要找的人就在咱们身边,之前却没发现,大帅要的炼焦匠人就是此人,我在和阳送来的那两千船工里发现的。” “哦?造船工里还有会炼焦的?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鲁锦看向那工匠问道。 这匠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个不算高,约摸有一米七,有点驼背,留着把胡子,看着就像个小老头,神情十分紧张,见鲁锦向他问话,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回大帅的话,小人叫荆春来,是宁国路的匠户。” “哦?匠户?你起来说话,你会炼焦炭?怎么炼的?”鲁锦连忙问道。 “是。” 荆春来这才瑟缩地站了起来,但说到干活,他顿时就不磕巴了,很是懂行的样子。 “这炼焦其实和烧炭是一回事,有两种法子,一种是沟烧法,就是在地上挖一条土沟,把沟夯实平整,再往里装上采来的煤块,把煤点着之后往上面盖土,留个孔放烟。 “等什么时候烧的不冒烟了,就往上面浇水,把煤块浇熄,这焦炭就炼成了,直接挖出来就能用。 “还有一种窑烧法,这就跟烧炭一模一样了,先建个烧炭的土窑,把煤块装进去,点着放烟,没烟了就可以浇熄取焦炭,和沟烧法一样。” 鲁锦听的频频点头,这就是古代的土法炼焦,其实现代也差不多,也是烧完浇水,只不过现代有各种传感器,能精确控制温度,还有检测手段检查焦炭各种成分的含量。 看来这人是真懂。 鲁锦又好奇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炼焦的法子?” 荆春来连忙回道,“回大帅的话,小人是宁国路宣城县人,小人家乡那里也有煤坑,从前宋时就用这炼焦法冶铁,芜湖的苏钢就是用我们宣城的焦炭炼的,小人自幼便跟着长辈学,就学会了。” 鲁锦再次点点头,这就能对上号了。安徽宣城,淮南沿江煤田的所在地,为什么叫沿江煤田呢,因为不止江南有,江北这边也有,巢湖煤田就属于淮南煤田的江北部分。 其实古人用焦炭炼铁的时间非常早,至少在宋代已经有这种技术,在元朝就很成熟了。 只不过当时焦炭炼出的铁,的确没有木炭炼的质量好,但古人依然对这项技术趋之若鹜,发展极快,至于为什么,当然是燃料资源短缺造成的。 很多人对炼铁所需的木炭需求量没有概念,粗略的算一下,炼500斤铁,起码需要4000斤木炭,如果再加上炼钢和锻造热处理等,用炭量还需成倍增加,这特么就算旁边有片原始森林也不够你烧的啊 所以古人自然而然就盯上了能烧,而且热值更高的煤炭,至于煤炭含硫,炼出的铁比较脆?既然木头能入窑烧成好用的炭,为什么煤块不行?焦炭就是这么来的。 鲁锦又对他问道,“那你可愿为我炼这焦炭?” 荆春来立刻说道,“大帅,这煤炭能不能炼焦,还要看是什么煤,普通煤炭是炼不成焦煤的,只有用臭煤才行。” 臭煤,就是古代对焦煤的叫法,煤炭也分无烟煤,动力煤,炼焦用煤好多种分类,并不是每一种煤炭都能炼焦,鲁锦也知道这个,但他记得淮南煤田应该是有的,既然宣城都有焦煤,没道理同一片成矿区的巢湖没有。 “那你就去巢县找找,若找到了这焦煤,我就记你一大功,到时不仅给你建房子分田地,还让你做这焦炭司的提举,你可愿意?” 荆春来闻言顿时又噗通一声跪下,“多谢大帅,小人一定找到这焦炭。” “哈哈哈,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回来让许掌司给你安排人手,你先下去吧,许济川你留一下。” “是。” 等荆春来离开后,鲁锦又对许济川说道。 “这次干的不错,才几天就找到了。” 许济川连忙说道,“这都是碰巧,我也是在给那些匠人造册的时候发现的。” 鲁锦点点头,“既然你这么会找人,那我再给你安排几个任务,你再给我找几个炼铁的工匠,还有铸铁匠,锁匠,首饰匠人,最好是再找几个会打盐井,煮盐的匠人。” “打盐井?咱们这里也能打盐井吗?我只听说蜀地吃盐多吃井盐,咱们江淮之地吃盐,吃的都是淮东路那边的海盐啊。”许济川顿时不解道。 炼铁,铸铁,锁匠他都能理解,首饰匠人也勉强理解,可能大帅是要做金银器?可这盐井是什么玩意。 鲁锦只能解释道。 “咱们这里还真有盐,不过是在定远,盐矿藏于地下百丈深,直接挖是不行的,只能用水采法。 “目前咱们被朝廷封锁,暂时又打不到海边去,吃盐困难,能自己煮盐当然最好,而且这也是一项稳定的财源。” 许济川听的张大嘴巴,没想到定远还能打盐井,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当然知道盐铁专营能带来多大的收益,现在铁矿和煤矿都有了,没想到自己地盘里居然连盐矿都有! “大帅此言当真?” “我会用这种事诳你吗?” “那我这就去找!” 看着许济川一溜烟跑了出去,鲁锦顿时笑了笑。 他是怎么知道定远有盐矿的,当然不是带了矿产分布图,而是他手机上的离线地图,上面显示定远县炉桥镇有个盐化工业园,鲁锦之前描地图的时候发现的 作为工矿企业,那当然是直接建在矿上最合适,为什么安徽内陆会有个盐化工业园,想想也知道那里有矿啊! 定远县有个大盐矿,储量约20亿吨,如果只用来吃的话,足够一亿人吃上几万年,就元末这个时候,定远一个盐矿足够满足全国食用。 现代那个工业园当然不止生产食盐,每年还生产80万吨烧碱,100万吨纯碱,还有些其他和盐相关的化工产品,总产值超七百亿。 鲁锦记得以前本子核废水排海的时候,有百姓抢购食盐,当时新闻上就报过国内有多少盐矿,尤其是安徽,安徽人一直吃的都是定远的盐矿,什么时候吃过海盐呐 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要采矿也不容易,这种埋藏在地下300到600米深的矿,以元朝目前的技术,也就是井盐水采法最靠谱了。 打深井,灌水把岩盐融化,再把盐水抽上来煮干,其实现代定远那个盐矿,也是用的这种水采法,只不过设备更先进而已。 要是真找不到会打盐井的工匠,那鲁锦也只能让人拿洛阳铲硬凿了。 正好召见完一个工匠,鲁锦想了想,干脆一块把工匠的事都办了,于是又让人把薛冈和隋谷这两个帮他造兵器的铁匠找了来,还有邵大和苏青两个木匠,邵大是帮他做积竹柲枪杆子的,苏青就是跟着他改造织布机那个。 鲁锦将这四人一起召来,准备开个技术小会,商讨一下接下来打造武器的事,顺便下放一些低端技术,提升一下古代的技术水平,起码先把尺子给他统一了,再造几个游标卡尺什么的。 写人员编制名单,晚了一会,报一丝 (本章完) 第114章 公输氏名不虚传 第114章 公输氏名不虚传 “见过大帅!” “免礼,且先让我看看你们打的兵器。” 等四名工匠进了帅府,鲁锦也从侍卫手中接来了兵器,一刀一剑由薛冈打制,那柄方天画戟由隋谷打制,两人忙活了两个月,总算是把兵器做好了。 他先拿起那杆方天画戟,积竹柲包铁芯的椭圆形扁枪杆,外面涂着暗红色的朱漆,入手沉重,很有手感。 鲁锦双手持握,戟指前方,使用长枪拦拿那一套,放在腰侧一用力,前面的戟头顿时跟着轻微摆动,看的那几个工匠瞠目结舌。 “大帅真是好本事啊,这戟杆子我们俩也试过,根本弯不动,没想到大帅力气竟如此之大?” “你们竟然弯不动?我可不信,两位长期劳作,打铁又是重活,怎会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鲁锦调笑了一句,揭穿两人的马屁,不过还是很满意道。 “做的不错,这能卸开看看吗?我还没见过这积竹柲里面是什么样的。” “可以卸开枪鐏和戟头,还没上胶,就等着大帅查验呢。” 隋谷和邵大连忙上前展示,将戟头和枪尾的枪鐏卸下,让鲁锦看枪杆子的横截面,两人还在一旁讲解。 “大帅,里面的这根铁芯用的可是好钢,长11尺,粗不到三分,先打成扁钢条,再退火打磨,打磨好了再蘸火、闷钢、晾钢,做好的钢条又坚又韧。” 鲁锦闻言看了看那根铁芯,横截面是扁八边形,很是规整,看起来的确好好打磨过,顿时请教道,“退火、蘸火我知道,这闷钢和晾钢又是什么法子,有什么作用?” “这”隋谷没想到鲁锦对这打铁手艺这么感兴趣,当即介绍道。 “这闷钢就是先把器物打好,蘸火之后再烧至热而不红,将其埋入炒熟的砂土之中,闷上两日,可使钢条坚而不脆,不易折断,不易变形。 “晾钢则是将闷好的钢条再烧热晾凉,不必闷熟,做好之后能增其韧性。” 鲁锦听的连连点头,这就是现代热处理的四把火,退火,淬火,回火,正火,古代也早有这些技术,只不过名称不同罢了。 接着他又看向枪杆子外面的积竹柲,对邵大问道,“你这积竹柲又有什么讲究?” 邵大连忙道,“大帅,这竹子最坚韧之所在,其实就是挨着竹皮的这一层,再往里则称为竹骨,竹肉,我将竹条剖开,只取骨皮,再修好形,将其浸入桐油熬煮,等油浸透竹条,再捞出晾干,皮朝里骨朝外,包在铁芯之上。 “一层竹柲,缠一次麻线,再涂胶晾干,连施四层,最后再涂漆打磨,才成了这枪杆。 “内有钢筋铁骨,外有竹柲数层,又坚又韧,不过也硬的很,常人的确不能将其弯曲,还得大帅这样天生神力的人才能使得来,不然常人用了也使不出这枪杆子哪里好。” 鲁锦点点头,这倒是,好东西得有合适的人才能发挥出全部优点,这枪杆子给普通人用,也不过一根棍子罢了。 “你们两个做的不错,把这戟头和枪鐏装上吧,可以涂胶固定了。” “是。” “这全加在一起有多重?”鲁锦又问道。 “枪杆是6斤重,其中铁芯重三斤半,戟头和枪鐏加起来不到三斤,全重不到九斤。”隋谷立即答道。 鲁锦点点头,常规材料,四米以内的大枪,通常是6斤左右,而且是现代的斤,五米以上的大枪,也不超过8斤,这就是普通士兵用的。 元代的斤稍微大一些,大概是六七百克,具体他也记不清了,不过即便扩大一些,这杆方天戟的重量也不会超过现代的15斤,三米八的总长度,其实这个重量不算大。 等看完了方天戟,再看刀剑,剑为汉八面剑样式,刀是雁翎刀形制,都是鲁锦特意要求的。 其中剑长三尺,单手剑柄,又轻又韧,全重只有不到800克,按汉代样式做的漆木剑鞘,装具都是铜的。 鲁锦拔剑出鞘,轻轻挥动,往前一刺便能听到剑鸣,再抵到大厅的柱子上稍稍用力,剑身就被压弯,等松开后又立刻弹直。 鲁锦顿时收剑放在手中仔细观察,口中满意道,“这剑热处理的不错,弹性很好,再打厚一点可以当板簧用了。” 薛冈连忙谦虚道,“都是大帅给的那块钢料好,不然也打不出这么好的剑来。” 鲁锦却认真道,“我说真的呢,你热处理手艺不错,也是用的他那套法子?” “正是。”薛冈连忙抱拳道,“这都是铁匠看家的本事,连蘸火闷钢都不会,那还能叫铁匠?” 鲁锦满意点头,还剑入鞘,顺手就挂在了腰上,又抽出那把雁翎刀,刀光雪亮,刀背有两条血槽,日本管这玩意叫刀樋,其实就是起加强筋作用,顺便在不影响强度的情况下减轻重量。 刀身平直,从后往前至三分二处,刀头略向上挑,开反刃,刀柄也是单手短柄,略向下弯,刃长二尺八寸,比剑短一点。 这是典型的雁翎刀形制,如果是从刀身后部就开始弯,那就是清代的柳叶刀了。 这两种腰刀说不上哪一种更好,可能柳叶刀那种弯一些的,更适合骑兵使用。 三件兵器鲁锦都十分喜欢,不过冷兵器终归都是消耗品,这点他还是知道的,因此装饰都十分朴素,普通的漆木鞘和铜装具,除了材料好一些,看不出华丽,这才是实战兵器的样子。 鲁锦顿时说道,“此刀形似雁翎,今后我圣武军中打造腰刀,统一用这种雁翎刀形制。” “是。”薛冈当即抱拳应诺。 鲁锦这时收好三件兵器,又抛出一副火镰和火石,对二人问道。 “我如果要打几万枚燧石和火镰,还要保证发火率,最好是敲一次就能打着火,二位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做到?” “这” 薛冈和隋谷对视一眼,不明白鲁锦要这么多这玩意干嘛。 钢火镰和燧石,是古代很常见的打火工具,就跟打火机一样普遍,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不然做饭都费劲,但凡是個铁匠,基本都会打。不过这玩意和燧发机还是有区别的,你在家烧火做饭,一次打不着可以多敲几次,直至点着为止,反正没人催你。 但燧发枪上的燧发机必须保证每次都能打着火,这质量要求就不一样了。 现在想提高燧石和火镰的发火率,其实只能在这俩东西上下功夫。 隋谷犹豫道,“可以精心挑选一些好的燧石,还有引火物,最好一点就着的那种,这样就能次次发火了。” 鲁锦点点头,“挑选好的燧石,直接用火药引火,还有呢?” 薛冈当即道,“大帅,还可以用焖针法来造火镰,这样应该就能次次发火。” “何为焖针法?”鲁锦立刻来了兴趣。 于是薛冈就介绍了一遍。 用火镰和燧石撞击点火,燧石不变的情况下,只能想办法提高火镰的碳含量,越是高碳钢,发火率就越高,其实古代人也懂得这个道理。 薛冈所说的焖针法,其实就是古代造钢针的法子,用现代工艺叫法就是固体表面渗碳,提高钢材表面碳含量。 自宋元两朝有了拔丝技术后,是先用熟铁打成铁条,退火后冷拔成铁丝,截成针,再打出针眼,打磨之后再进行表面渗碳。 弄一个泥巴盒子,里面倒上羊角,木炭,甚至还有骨灰之类的东西,把针埋在这些炭灰里,盖上盖子入炉烧制,然后再保温晾凉,这就是渗碳,等渗碳完成后,再把针拿出来烧红淬火,然后回火,铁针变成了钢针。 薛冈又说道,“若是这样造的火镰还不行,还能试试不同的焖针材料,或可堪用。” 说完他又犹豫道,“大帅,小人可否问一下,大帅要这么多火镰有何用?还非要保证一次发火,若只是用来点火,一次打不着那就多打几次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这几个工匠就是鲁锦打造火枪的主要技术员了,倒也不必瞒着他们,当即让侍卫拿来了一把火枪模型。 这是他让苏青这个木匠做的,木头的枪托,就是后世燧发枪带抵肩枪托的样式,本该是铁管的地方,暂时放了个细竹管,前面还有个竹子做的刺刀,侧面是木头做的燧发机模型。 “我准备做一种燧发火铳,这个东西叫枪托,或者铳床,将打制好的铁铳管放在上面,后端钻一小孔,旁边连着火镰和燧石,里面倒上火药,用燧石击打火镰,引燃火药即可,就像这样。” 鲁锦亲自演示了一遍燧发枪的操作流程,然后说道。 “这个火铳是要拿来和敌军对射的,敌人用弓箭,你用火铳,伱的火铳没有打响,但敌人的弓箭却射了过来,那你就死了。 “因此这个燧发机必须保证一次就能发火,不然命就没了,你说能不重要吗?” “原来如此,直接把火镰装在火铳上,大帅真是奇思妙想,那这火镰如何驱动?”两人恍然大悟。 鲁锦指了指侧面的燧发机,“这里面有三根钢材打制的板簧,用簧力驱动,其余零件也得用铁做,这还只是个模型。 “还有这铳管,也得是锻铁的,刺刀也是,你们可以先按这个样子打几支样品来,若能堪用,后续会造很多,起码要几千上万支,你们好好琢磨琢磨,谁做的好,我有重赏,还让他做官!” 薛冈和隋谷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兴奋起来,重赏啊,当官啊,这可是工匠翻身的唯一办法了。 起码在元朝,他们这些世袭匠户是永远翻不了身的,也就跟着鲁锦才有这个机会。 两人当即抱拳道,“小人一定尽力。” “不急。”鲁锦却摆了摆手说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再传授给你们几个东西,另外咱们再把尺寸统一一下,将来如果真的打造,必须统一规格,做到不同的火铳,上面的零件可以互换才行,苏青,把螺丝和轴承,还有游标卡尺拿过来。” 苏青立刻取来几样样品,螺丝和螺母都是用硬木的材料,在脚踏式木工车床上车出来的,轴承也是纯硬木制成,包括那个游标卡尺,全是木制模型。 鲁锦拿着那个木头螺丝和螺母,给几人展示,“这个东西叫做螺丝和螺母,小的叫螺丝,大的也可以叫做螺栓,上面的纹路称为螺牙,也叫螺纹,乃是模仿河中水螺所造。 “只需在两个需要连接的物体上钻出圆孔,就可以用螺栓固定,还方便拆卸和组装,因此这东西又叫紧固件。 “还有这轴承,共由四部分组成,分为内圈和外圈,中间的珠子称为滚珠,又有限位片来控制滚珠分布的位置。 “此物的用处,听名字就知道了,就是用来承接车轴用的,但也可以用于所有需要转动的轴上。 “它能提高转动效率,减小摩擦阻力,简单说,就是转的更快,更稳,更轻,用力更少,转的更快。 “若把此物装在车轴上,再装上板簧,则马匹不变,所挽的车却能重量翻倍,此转轴之利器也,都是我公输家所创。 “这轴承根据不同用处,还可做成不同模样,有滚珠式,若是所承之轴过重,还能将滚珠做成滚柱,就是这样的。” 鲁锦又拿出另外一个模型,将之套在木杆上,用手一扒拉,顿时转的飞快,虽然没有现代轴承,转起来就停不下来那么夸张,但只要不傻,一眼就能看出这玩意可以提高转动效率。 几人都看的啧啧称奇,鲁锦这时却又道。 “不过这些东西想要发挥真正的用途,还得做成钢铁的的才行。” 薛冈和隋谷两人顿时一呆,连忙问道。 “这螺丝倒是好做,可以先打制成型,再退火刻槽,不过如此精细的纹路,要刻一个也极为耗时耗力。 “还有这轴承,这东西好是好,可小人看来,最难的应该是里面那些珠子,如果用钢铁来做,这怎么打的了那么圆?” “这不怕,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呐,这个叫板牙和丝锥,就是刻螺纹用的,至于磨珠子,可以用铁磨盘,先锻打或者铸造出铁球毛胚,再放置磨盘中将其磨圆,磨到想要的尺寸。”鲁锦当即又掏出几样木制模型。 几人见状呆了呆,薛冈拿着木头做的板牙和丝锥,无师自通,这玩意一看就能看出怎么使用。 当即道,“公输氏多巧匠,真名不虚传!” (本章完) 第115章 何时能将十万兵 第115章 何时能将十万兵 为什么要把螺丝和轴承技术下放,主要是这两样技术现在就能用的到。 螺丝是用来连接枪管和木制枪托的,轴承则是为了制造水力镗床,用来镗削火炮炮管。 西方的轴承技术就出现很早,最早是用在四轮马车上,当时的轴承内外圈就是用硬木做的,里面的铁球也是铸铁材质,并不高级。 另外轴承里的铁球磨制技术,也是重点。 想提高火炮威力,除了铸炮技术外,提高炮弹和炮膛的吻合率,提升炮膛的气密性,也是提升威力的主要办法。 因此磨球技术不仅能用来造轴承钢珠,还能用来磨炮弹。 这玩意其实也不难,就是用生铁铸造一个磨盘,把铸铁的球胚放进去,再撒些细砂作为磨料,硬磨就行了,直到磨成需要的尺寸,动力也可以用水力。 用来磨谷物的石磨,通常是刻纵横交错的纹路,目的是把谷物磨碎,而这种为了磨圆的磨盘,只需刻成圆形凹槽即可。 这种机器普通人估计没见过,但喜欢盘手串的应该知道,磨玉石或木头手串的,就是这种磨球机,也叫圆珠机,光球机,叫什么的都有。 有了镗床和磨球机,至少能把铸铁炮弹和炮膛的误差,控制到一毫米以内,对炮膛的气密性有极高的提升,不仅能提升火炮威力,还能减少火药的用量。 因为膛压提高了,火药的用量就能减少了,省钱! 至于游标卡尺,那就是用来量内外径的,正好用来测量火铳,火炮,还有炮弹的内外径尺寸,先统一了尺子,才能做出标准的火炮和炮弹。 鲁锦又拿出一把竹子做的米尺,还有一把多功能钳子,这钳子也是穿越时带的,把钳子上的小刀扳出来,上面正好有个五厘米刻度的尺寸,将其递给两人说道。 “以后统一按照这个尺寸来造东西,这是我公输家的尺,以前所说的尺,称为市尺,为交易之用。 “这种新尺称为公尺,或者营造尺,公尺之下没有寸,而是公分、公厘、公毫,也能叫毫米、厘米、分米和米。 “新尺和市尺的兑换,为一新尺兑三市尺。” 两人接过竹尺和那个钳子上带的小刀看了一眼,纷纷不解道,“大帅,有必要换这样的尺吗?这岂不是以后什么都要改一遍?” 鲁锦却肯定的说道,“必须改,你们且看看我这公输家的尺有何不同?” 两人又看看那個钳子小刀上的刻度,“似乎是更细?” “对,就是精细,以后工匠做的东西应该更加精细,其实只到毫米还是不够的,你们先用着,等以后你们学会了造螺丝,我再教你们做‘千分尺’。 “可以将毫米再分成千份,量出发丝的粗细,丝绸和纸张的薄厚,到那个时候,造出的机器才算是好用。 “严丝合缝,才是工匠技艺的最高境界!” 几人都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精密的尺子。 给几人安排好打造火铳样品,还有造几种尺子的任务,鲁锦又组了个速成培训班,让他们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跟着自己上课,只学数学和几何,还有一些机加工和热处理方面的技术。 一天之后,这个速成班的人数就从四人增加到10人,许济川又给鲁锦找来几个金银匠和锁匠。 这种做首饰和铜锁的匠人,可以往精密制造方面培养,暂时先让他们做燧发机,木匠做枪托,铁匠只管打枪管就行,流水线分工,就能提高效率。 鲁锦大致算过,大概需要一千名工匠,就能做到月产一个营800支火枪的规模。 两人一组的铁匠200组,这就是四百人,每组一个星期打一根枪管,一个月就是800支。 这四百个铁匠只需要打管子就行,枪管镗孔可以再另外安排100人,再配一百个木匠做枪托,这便是六百人。 剩余四百人来做燧发机,每人每个月造俩就行,如果再继续分组,每人只负责燧发机上的一个零件,效率还能更高。 这工作量要是都完不成,那纯属在磨洋工。 流水线作业,每人只负责一个零件,干的时间长了,熟练度上去,产量还能提升。 再找些养济院的老弱给他们管理后勤,洗衣服做饭,一个枪厂便算是成了。 鲁锦这边忙的如火如荼,每天上午给训导官们上一节课,下午给工匠上一节课,其余时间处理公务,他还顺便算出了各种大小的火炮尺寸规格表,让苏青先打造几门木头火炮模型。 虽然鲁锦也没接触过前装滑膛炮,但他在电影里见过大致的样子,也稍微有些研究,而且现代火炮的口径,都是跟滑膛炮一脉相承的。 比如一磅炮口径37毫米,二磅炮40毫米,三磅炮75毫米。 一磅炮没啥卵用,太小了,倒是可以做些二磅的弗朗基子母炮,放在水师的小船上,当舷侧速射炮用。 陆军野战的话,这种小口径就是鸡肋,还不如虎蹲炮近距离打霰弹好使。 中口径的陆军野战炮,就比较难选了,四磅炮口径85毫米,根据铁的密度7.86,和球体体积计算公式,能算出炮弹重5斤。 六磅炮口径90毫米,弹重六斤。西方铸造滑膛炮,各种尺寸基本是根据炮弹重量来算的,比如炮重是弹重的80到250倍重。 生铁炮最重,管壁最厚,青铜能到200倍以内,如果是铸钢炮,再加上身管自紧技术,能做到80-150倍弹重,因此铸钢炮最轻,也最便宜。 取个中间值吧,130倍,四磅炮重650斤,六磅炮重780斤,相差一百多斤重量呢。 鲁锦也不知道这两种的威力,干脆各造一门,对比威力和便携程度,再做决定。 大口径火炮有八磅和12磅两种,口径分别是107和120,弹重10斤和14斤,炮重1300斤和1800斤,这个差别就很大了。 口径相差不大,但火炮重量多了五百斤出来,这就给野战行军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一门12磅炮,怕不是要用十匹马来牵引. 中国也没有欧洲那种重型挽马,蒙古马确实耐寒耐粗饲,但是矮的跟驴一样,拿来拉炮,那马匹数量得翻一倍。 至于传说中的152口径的24磅炮,铁球重24.8斤,炮重3200多斤,那就更拉不动了,这种重量级的玩意,只能装在大船的底层甲板上。 清朝倒是铸造过上万斤的大炮,但那也是放在固定炮台上用的,根本别想拉着野战。 当然,还有一种给火炮减重的办法,那就是缩短倍径,也就是身管长度,只不过这样会牺牲射程和威力。 12磅拿破仑,和12磅山地榴弹炮,就不是一种玩意,后者是短身管,倍径还不到10,只能用减装药,打高仰角射击,威力小了不是一星半点,但近距离打霰弹倒是很可观,重量估计能压缩到几百斤左右。 到底怎么选?只能说各有各的好处,全尺寸1800斤的12磅炮,虽然野战不方便,但使用全装药发射,射程高达两公里。 而长江中游的平均宽度是1500米,如果把这种炮布置在安庆,能封锁整个江面,直接从这边打到江对岸。 在安庆弄个岸防炮阵地,再建个棱堡,长江上游一条船也别想过来.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清晨,鲁锦正在拿着彻底完工的方天画戟和常遇春对练,刚练了没多久,就有侍卫前来汇报。 “大帅,定远那些人已经到了梁县,明日即可抵达庐州,叶指挥让先来报信。” “好,知道了,去给一团的朱寿指挥说一声,让他准备好军营。” “是。” 等报信的侍卫走后,常遇春这才问道,“大帅准备让这两万人都驻在庐州城?” “怎么可能。”鲁锦摇了摇头,“两万人都放在庐州,那不是浪费兵力吗?先让他们在庐州住几天,等分好了编制就全都外放出去。” 说到这里,鲁锦看了常遇春一眼,“你也快要外放了,我准备把你和蓝春的两个营都放到九团,然后驻扎和阳,准备进攻乌江和全椒。 “以后你就隶属于103师序列了,主要负责东面的战事。” “一百零三师?怎么前面空出那么多?”常遇春擦了把额头的汗,有些不解的问道。 鲁锦这时才说道,“圣武军的师级番号从一百开始,一百之前的番号归禁卫军用,以后的内卫军序列从二百师开始,这样省的乱。” 常遇春点点头,又问道,“那前面还是空着两个啊,一百零一是谁?二师又是谁?” “一师为南线集团,负责庐江方向,二师为北线集团,负责定远濠州一线,禁卫师驻庐州本部,你们三师就负责东面沿江一线。”鲁锦解释道。 “那一个师有几个团啊?” “一般是四个。” “才四个?” 常遇春顿时失望道,“那一个师岂不是连两万人都没有?那我岂不是得领六七个师才能将十万兵?” “呵呵。” 鲁锦一听顿时乐了,“伱先醒醒,三师的督师又不是你,你不过一个千户营长,连团指挥使都不是,现在就想领六七个师了?” 常遇春倒是大剌剌的性子,他不怎么在意道,“想想又何妨,我又不是立不了战功,大帅,你何时才能给我升官?” 鲁锦看着这货,想了想才说道。 “你现在是千户营长,要是打乌江,全椒立了功,我就升你做团指挥使,若是将来渡江,你再立功,我就升你做师帅,什么时候能领十万兵,就看你能不能打了。” 常遇春闻言顿时激动道,“这可是大帅亲口说的,一言为定!” “君无戏言。”鲁锦也跟着笑道。 翌日,至正十一年,十一月初二。 定远的这近两万新兵,还有一群新来的悍将们终于到了庐州,鲁锦拿着他的小本子,终于有机会开始整编和大扩军了。 (本章完) 第116章 鲁元帅的手段!(求订阅) 第116章 鲁元帅的手段!(求订阅) 十一月初二晌午,定远兵团抵达庐州城下。 郭子兴一行带着四千多兵,还有许多家眷,除了他自己的,还有一些募集的士兵也把家眷带上了,有的拖家带口,甚至带着孩子。 说是不到两万青壮,但是加上老弱妇孺,可能得有将近三万人。 这其中就有郭子兴麾下的一个小小百户,定远人,宋朝用,年近四十岁,身边领着两个儿子,大的16岁,名叫宋国兴,小的才8岁,名叫宋晟。 历史上威震西域的西宁侯宋晟啊!现在只不过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而已。 宋晟排行老四,只不过上面三个哥哥有两個都早夭了。 现在仅剩的这个哥哥宋国兴,历史上也在南京城下给朱元璋当了替身,被元军乱枪捅死。 “爹,这庐州城好新啊,好高的城墙,咱们以后就住在这了吗?” 郭子兴身旁,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年仅十五岁的郭慧蓉露出个脑袋,好奇地看向庐州城。 “小妹,是你和娘住在这,我们和爹还得四处打仗呢,肯定不能一直住在庐州的。”郭天叙骑着马在旁边说道。 “那岂不是就我和娘在这里,还人生地不熟,好生无趣。”郭慧蓉顿时叹道。 “没事妹子,还有我呢。”马秀英这时也从车厢内冒出头说道。 郭子兴闻言看了两个女儿一眼,顿时训斥道。 “都及笄的人了,若是嫁做人妇,连孩子都有了,你若嫌无趣,等进了城,爹就给你说门亲事,到了夫家看你还觉不觉得无趣,哼。” 郭慧蓉顿时脑袋一缩,钻回车里,只听见从车里冒出一句“我不嫁”。 嗒嗒嗒—— 这时只见一群骑手策马从吊桥上过来,为首一人看着众人高声喊道。 “大帅有令,定远诸将从北门入城,兵卒去西门入城。” 随后那些骑手便领着众人开始分别进城,西门靠近西北的军营,进了城门直接就是军营,省的从居民区经过扰民,毕竟几万人呢。 接着便由朱寿和包衡分别带队,朱寿安顿将领和士卒,包衡安顿他们的家眷。 庐州的空房子很多,先找些地方让他们落脚,后续需要常住的,再给安排住处。 “爹,这庐州城好大啊,城内居然有个如此大的军营!”缪义看着军营的规模惊叹道。 缪氏父子三人路上是被分开押着走的,此时到了庐州终于汇合到一起,不过他们手下的士卒,紧接着就被朱寿接管了,还是见不到手下,家眷也被包衡安排去了统一的住处。 缪大亨毕竟年龄大,见识广,此时看看四周这才说道。 “这庐州城是庐州路的首府,前宋专门为了抗衡蒙古而扩建的,大当然大。 “而且你看那城墙,上下两截色泽迥异,显然是这鲁大帅占了之后增筑的,现在怕不是有四五丈高!四周又有淝河环城而过,堪称固若金汤,要是再给城墙包上砖,那就更别想从外面攻破了。 “如今庐州四方的城池也都被鲁帅夺走,如此就更没有人能打到这里了,啧啧啧,这里倒真算安全。” 缪大亨两个儿子闻言都连连点头,缪友珍当即问道,“爹,那咱们会被留在这吗?” “肯定不会。”缪大亨倒是心里明白。 “这庐州是重中之重,定然要有心腹坐镇,而且把兵都放在庐州有什么用,肯定是要放出去打仗的啊。” “爹,那我们会去哪边打仗?”缪义也跟着问道。 “不知道,如今既然投奔了,那就等着听鲁帅安排便是。” 缪大亨敷衍了一句,其实他是猜测,鲁锦肯定不会让他留在北边的,八成会把他调往南方作战。 把将领调离所在的籍贯,这样才能降低将领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以免他们成为地头蛇割据一方,正常有脑子的都会这么干。 如果让缪大亨来安排,他也肯定这么干,不过这种话就不用跟儿子说了,政治这东西,得让他们自己去动脑子想,才能成长。 不待父子三人再说,便又有士卒来通传。 “缪将军,大帅让你们定远来的将领都去校场观阵,请三位跟我来。” “好,请前面带路。” 不一会儿,郭子兴、王弼、缪大亨、鲁定等人都来到校场。 鲁锦身披铁甲,外罩文武袖,腰悬宝剑,站在点将台中间,旁边的杨换为他擎着方天戟,鲁破军为他拿着马鞭,身旁还站着常遇春,蓝春,韩庆禄,朱寿几个将领,李善长冯国用也侍立身旁,身后则是上百个头戴獬豸冠的训导官。 獬豸是中国传说中的独角兽,似羊非羊,似鹿非鹿,性格忠诚,能明辨是非,见二者相斗,就会用头上的独角去触邪恶无礼的一方。 獬豸冠传闻是楚文王所制,专门让法官配戴,意寓忠贞不二,刚正不阿,威武不能屈,阿堵不能迷,因此又叫铁冠,给管军法的军吏配戴再合适不过。 定远诸将来到点将台前,看着鲁锦身后那上百个法官,心中直呼好家伙,这是要给新来的立规矩啊。 ‘官居侍御立朝班,铁面丹心獬豸冠!’ 郭子兴看到这场面,心中顿生敬意,看看,这才叫排场,这才是称霸一方的诸侯该有的样子,看来自己没投错。 ‘生前不惧獬豸冠,死来图画麒麟像。’ 缪大亨见到这场面可不轻松,他是被迫投靠的,知道鲁锦肯定不如信任别人那样信任他,如今又见鲁锦这广置法官的架势,怕是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今后要是老实肯干倒也罢,要是不小心犯了事,怕是这位鲁大帅绝饶不了他,心中不由的便谨慎了几分。 冯胜看了鲁锦身边的大哥冯国用一眼,冯国用对他欣慰地点了点头,两兄弟倒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国用、吴国宝两兄弟,见这场面也没多想,他们刚投过来,又没打算干坏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怕的。 王弼,胡海,华云龙,还有鲁定那一家子,只觉得鲁锦十分威武,宽肩乍背,身长体壮,英气非凡,旁边还有个当枪架子的杨换,帮他擎着杆方天画戟,这一看就是鲁锦的兵器。 啧,敢用戟的可都是猛人啊,当下便对鲁锦生出仰慕之心。 “末将冯胜,拜见大帅!” 点将台下,冯胜带头拜见,他这一起头,其余众人也纷纷行礼参拜,众人见冯胜不跪,也都跟着拱手作揖。 “哈哈哈哈,诸君免礼,且上前来。” 众人纷纷直起身上前,就听鲁锦又说道。 “冯胜,这次诈取定远,你功不可没,多亏你引荐诸多贤才良将,夺城才能如此顺利,且将王弼、华云龙介绍于我。” 这话不仅肯定了冯胜的功劳,还顺带夸了一把王弼等人,听的几人都是心怒放,冯胜当即领着王弼几人到鲁锦面前,一一介绍。 鲁锦笑着看向几人,又是亲热的拍肩膀,每人夸上两句,让众人心情大好。 “好好好,都是有志男儿,如今元祚将终,天下大乱,正该伱我同心戮力,翦平暴元,救济百姓。 “汝等几人这次都立有大功,封汝等为千户营官,尔等可愿?” “多谢大帅器重!” 王弼等人被鲁锦好一顿夸,他们又是被冯胜介绍来的,如今冯胜也是千户,他们刚来就能和冯胜一样的官职,哪里会不愿意,当下便全都应了下来。 “且先到我身旁来。” “是。” 等几人站到点将台一边,鲁锦又看向郭子兴那一家子,看着为首的郭子兴,鲁锦又笑着问道。 “可是郭将军当面?” 郭子兴闻言当即拱手道,“正是在下,元帅面前不敢称将军。” “哈哈哈哈,有何不敢,郭将军远在定远就心系我圣武军,专门托冯先生前来说项。” 鲁锦一手指着旁边的冯国用,一边夸张道。 “我当时就跟冯先生说,如今暴元未灭,天下未平,元帅府正是缺少精兵良将之时,有仁人志士来投,岂可将其拒之门外?遂遣冯胜前去给郭将军回复。 “郭将军这个第八团的指挥使,可是让我等得好苦啊,若不是为了定远夺城之事,真恨不得与郭指挥早些相见,少了郭指挥这员大将,好多事我都有心无力啊。”这话牌面给的足足的,好像没了他这四千新兵,鲁锦就打不了天下一样,而且一上来就兑现了鲁锦承诺的那个指挥使,顿时让郭子兴受宠若惊,当即上前道。 “劳烦大帅惦念,郭某今日已携子弟前来,任凭元帅驱使,但有吩咐,定竭力而为。” “好好好,郭指挥且先来我身旁,稍后与我一同观阵。” “是,多谢大帅。” 于是郭子兴一家子也站到了点将台上,下面就剩下了鲁定和缪大亨两家人。 鲁锦又看向缪大亨,顿时笑道。 “缪将军也是人杰,听说李勖引兵入城时,错将你与令郎挟持,你却言早已心向庐州,募兵进城也只为帮我夺城,又严令部属配合接管,这才免除一场血光之灾,倒是让缪将军受惊了。” 缪大亨闻言额头冒汗,哪里听不出鲁锦话里的意思,不过鲁锦没有说破,他当然也不敢说是被迫的,连忙应承道。 “不敢劳大帅挂怀,都是在下处事不当,若早如郭公一般联络大帅,又岂会生出误会,都是在下咎由自取。” 鲁锦闻言当即笑道。 “哈哈哈哈,说什么咎由自取就言重了,既然缪将军也有兵数千,又真心来投,还配合我军献出城池,也算有功,可愿来我麾下做个指挥使?” 缪大亨顿时一惊,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没想到鲁锦居然这么大方,直接给个指挥使,他原本还以为像他这样被迫投降的,只能从千户做起呢,现在倒是小看了鲁锦的气量。 慌忙受宠若惊道,“在下无功无德,怎敢受此高位,请大帅三思。” “诶,缪将军这就过谦了,你为我带来数千兵力,还帮忙配合夺城,怎能说无功无德呢。 “将军能领兵数千卫戍一方,才干定是不缺的,若只给个千户,怕是别人以为我不能唯才是举,要笑话我有眼无珠了。 “这指挥之任,非将军莫属,请君万勿拒绝!” 缪大亨抬眼看了鲁锦一眼,见他态度认真,当即单膝下跪拜道,“多谢大帅器重,某今后定为大帅效死。” “哈哈,今日又喜得良将矣。”鲁锦亲自过去将他扶起,又看向缪大亨的长子缪友珍,向他问道。 “这便是令郎吧,果真一表人才。” 缪大亨连忙道,“回大帅,正是犬子,此子名叫缪友珍,友珍还不见过大帅?” 缪友珍当即单膝下跪抱拳道,“见过大帅。” “好个仪表堂堂的好汉子,真将种也,听说汝在汝父麾下为将,不知缪指挥肯否割爱,让令郎来我麾下做一千户营官?” 缪大亨闻言顿时呼吸一滞,好家伙,刚给个甜枣就打一棒子,这是要从他身边把长子调走啊! 不过缪大亨来的路上就有过这种心理准备,此时真的遇到了,他也只能答应了。 毕竟鲁锦越是这样防备他,就越是要重用他的样子,只要自己不反,当然是让主君越放心越好。 缪友珍闻言有些不知所措,踟蹰地看向自己老爹,缪大亨深吸一口气,连忙对儿子斥道。 “友珍,大帅如此器重你,还不快谢过大帅?!” 缪友珍有了父亲的首肯,这才道,“多谢大帅器重,末将定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好,忠心可嘉,来人,赐甲一副!” 冯国用那边闻言,立刻让人捧出一副铁甲,送到鲁锦面前。 鲁锦对缪友珍示意道,“汝如此忠心,我又怎舍得让你肝脑涂地呢?今后上阵杀敌,务必穿着此甲,可不要损伤了我这一员良将。” 缪友珍这下真的受宠若惊了,连忙再次拜谢道,“多谢大帅挂怀,多谢大帅赐甲,末将今后定然身披此甲,为大帅陷阵先登!” 缪大亨在旁边顿时心中哀叹道,傻儿子啊,人家略施恩惠,你就热血上脑了,可别真的送了小命就好。 “哈哈,一言为定,今后看你表现。”鲁锦拍了拍缪友珍的肩膀,又看向旁边才十六岁的次子缪义。 “此子是?” “哦,回大帅,这是我次子缪义,今年才16。”缪大亨顿时紧张道,他怕鲁锦连这个小儿子也不放过。 鲁锦笑着拍拍缪义的肩膀,“此子也是一表人才,不过还过于年少,汝可先从辅兵千户营官做起,留在汝父身边多多历练吧。” “是,多谢大帅。”缪大亨闻言松了口气,立刻领着次子拜谢。 “且先来我身旁,等着一同观阵。” “是。” 这时鲁锦又看向最后的鲁定三人,伸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鲁定顿时苦涩不已。 “你便是鲁定鲁将军?” “回大帅,正是在下,小人参见大帅。”鲁定连忙单膝跪下拱手道。 鲁锦连忙将其扶起,十分无语的说道。 “你说说你,若欲投奔于我,何不如郭指挥那般提前联络?便是不联络我,也该如缪指挥那般募兵进城,不然何至于此。” 鲁定闻言顿时委屈巴巴道,“大帅,我,唉.” 鲁锦拉着他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好了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节哀吧。 “听说朱亮祖已帮你除了潘宇兴,尚有孙德崖和俞时良在逃。 “你放心,今后若抓到此二人,定然将其捉来交你处置,如此奸邪之徒,起兵之后不去攻打元廷,竟先对友邻义军动手,真小人也。” 鲁定连忙抱拳道,“多谢大帅为小人报仇!小人今后这条命便是大帅的,大帅让咱打谁,咱就打谁!” “好,果是忠义无双的好汉,汝兄弟三人可愿来我军中做一千户营官?”鲁锦拉着他的手热切地问道。 “我” 鲁定闻言那个后悔啊,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率先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孙德崖,还不提前跟鲁锦联络。 看看郭子兴,一个兵没有,先联络了鲁锦谈好条件,再等安全之后募兵来投,立马就是一个指挥使。 还有缪大亨这货,这货是先募兵,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投靠的,可人家兵多,现在也成了指挥使。 就自己提前露了底,兵也被孙德崖打散了,如今这两千兵还是朱亮祖帮他找回来的,哪里还有脸再要指挥使? 如今鲁锦只给他们个千户,他们也只能认了。 鲁定极不情愿道,“我愿意,多谢大帅。” “哈哈,汝等初入我军中,对我军战法还不熟悉,且先从千户做起,但有战功,定能提拔,况且这千户和千户也不一样,鲁将军也可先挂着副指挥衔,如今新兵新将愈多,尔等还需互相帮衬着些。” 鲁锦见他不太情愿的样子,顿时又给他加了个副指挥的虚衔,反正又不是一把手管事的,加个虚衔让他满足一下虚荣也好,起码留个面子。 果不其然,听到鲁锦说他这个千户还兼领副指挥,顿时心情好了不少,“多谢大帅,某定然谨记大帅教诲,与同僚多加帮衬。” “好,汝三人也随我来。” 等一群将领都被鲁锦领到点将台上,看着下面校场上阵列森严的大军,鲁锦这时又说道。 “尔等多是听闻我击败康茂才之后,才举兵来投的,可否知道我那日,如何用八千士卒击败康茂才上万大军?” 众人闻言,有人摇头,有人点头,但大部分人还是说‘不知’。 鲁锦又问道,“那你们可想知道?” “想!” 这次倒是异口同声了起来。 “好,那今日便在校场演武,操练军阵,也让尔等新来诸将,看看我圣武军战法。” (本章完) 第117章 六万战兵 第117章 六万战兵 带这帮新来的将领观看军阵操演,一是起到震慑作用,让他们收起轻视散漫之心,二也是为了让他们熟悉圣武军的战法。 鲁锦这时一指校场中列阵的一团主力,当即说道,“诸君且看,场中那支强军,便是那日率先击破康茂才大阵的一团将士,可还算雄壮?” 在场众人一听这就是击败康茂才的主力,顿时就高看了一眼,只见一团四千多人列阵整齐,纹丝不动,只有间杂其间的各色旗帜纷飞。 但哪怕旗帜颜色不同,看起来还是十分整齐,根据不同的旗帜,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个什么规模的单位。 圣武军各部全都采用一样规格、形状和颜色的旗帜,只有上面绣的图案和文字不同,这样一来,不管哪个营被调去别的团,都能快速融入新团的指挥系统。 “果真威武不凡,真雄壮之师也!”郭子兴在一旁捋着胡子赞道。 “军阵严整,纹丝不动,旌旗有序,鸡犬无惊,是强军!”缪大亨也露出严肃认真的神态,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轻视过鲁锦的军队,但此时见到列阵的圣武军,还是觉得这支军队很厉害。 鲁锦这时笑道,“我军中各营团皆采用一样旗帜和战法。” 这话一出,顿时又让在场众人高看一眼。 别的不说,就这个统一的旗帜指挥体系,就已经能吊打九成以上的反元义军了,估计徐州那一帮人,各部之间肯定没有统一的指挥体系,人员编制更是不可能如圣武军一样整齐。 “来人,发书。” 鲁锦一抬手,冯国用立刻指挥后面的训导官,给新来的将领每人发了一本书,这是《公输兵法·将帅速成篇》的最新修正版。 里面新增加了人员编制篇,各级部队有多少人,各级将领和训导官需要承担什么职责。 还有旗鼓信号篇,圣武军暂行训练大纲,军法惩处篇,军功评定篇,战斗方法,战术方法,常用破城战术,各地域行军扎营纪要,病疫防治,战区后勤临时保障征集办法,战场情报收集分析,战略态势分析篇。 当然还有101那篇最经典的‘如何当好一名指挥员’。 一共14个模块,通篇用大白话写成,只要识字就可以自学,极大降低了兵法学习难度。 学会了这些,当個营团级指挥官不成问题,想要独当一面,那还是得学学传统的孙子兵法,这些战略层次的兵书。 “请诸位翻开编制和旗号篇,然后对照校场的军队自行比对。”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翻书,他们大多都了解过圣武军的编制,此时着重看旗号篇,再对照一团的队列,很快就弄明白了各种旗帜对应的单位。 接着朱寿又开始用彩色信幡旗,根据鼓号调动不同的营连分队,整齐的队列加上快速变阵,让新来的定远诸将大开眼界。 “这才是号令森严,如臂使指!”缪大亨观看变阵后,立刻给出极高的评价。 当然,这也多亏了一团是训练时间最长的,又在鲁锦眼皮子底下狠抓训练,才有的这种效果。 “大帅,我们也要按这书中所写的练兵吗?”郭子兴翻着书问道。 “对,今天让你们来观阵,就是为了让你们尽快熟悉我军的战法,此书并不高深,汝等只需严格按照上面说的练兵,作战,便算是一名合格的将领。”鲁锦点头道。 这时朱寿又开始指挥一团变阵,主要演练圣武军那老三样,横阵对敌,锋矢阵进攻,方阵防御。 等演练完了三种基础阵法,朱寿又开始指挥一团进行那天对阵康茂才的模拟进攻,由常遇春、韩庆禄几个人的营充当‘敌方蓝军’。 看着场中辅兵营推着輴车,掩护弓箭手和近战枪兵前进,硬吃几轮箭矢之后,贴脸开大,一拨将敌军打崩,肉搏枪兵往缺口猛灌的战术,让众人全都震惊不已。 尤其是鲁锦身旁的常遇春,虽然他那天就看过现场,但此时场景重现,还是让他激动的热血沸腾。 “这便是我那日击溃康茂才主力大阵的战术,当时一团负责攻击敌军右翼,率先将敌军右翼大阵击溃,之后骑兵从缺口直冲敌中军大纛,敌军整个大阵就崩溃了。” 鲁锦解说着那日的战况,让许多不知道那场战斗到底是怎么赢的人,这下也知道了具体战况。 “这战法厉害,有这种战法,怪不得大帅战无不胜。”鲁定立刻在一旁拍马屁道。 郭子兴则是问道,“大帅,我们的团也都要练这种战法吗?” “对。”鲁锦点点头,“每个团都有一个辅兵营,平时押运粮草,对阵时负责推輴车,暂时每个团都训练这种战法。” “暂时?”缪大亨很快就抓到了重点。 “什么意思,以后咱们不用这种战法了?我觉得这法子挺好的啊。”常遇春也反应过来,顿时不解道。 他其实觉得这法子真的挺厉害的,一般的敌军根本挡不住。 鲁锦这时解释道。 “以輴车做掩护接敌近战,这是因为当下我们甲胄太少,不得已的办法,只能用輴车弥补我们甲胄不足的现状。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輴车并不是多难造的东西,随便找个大车改一下就行,弓箭近射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种战法敌人看一次就会。 “那到时候敌人学了去,用輴车来攻你的时候,你有办法挡得住吗?” “这”众人都开始思考,常遇春也在思考破解之策。 鲁锦这时又说道。 “到时敌军推着輴车过来,你难道也用輴车推回去?那不就打成势均力敌的肉搏消耗战了吗? “所以,这种方法也只是投机取巧罢了,接下来我军建设的目标,还是要想办法提高披甲率,再打造一些专门用来破车阵的武器,提高全军的硬实力。 “到时候让敌人的輴车推不到我们面前,就率先将他击败!” 鲁锦回过头来面向众人,表情严肃的高声道。“兵者,诡道也,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包打天下的战法,战法战术是要与时俱进,灵活多变的,你不因地制宜的选择合适的战术,你就打不赢。 “自我在巢湖起兵以来,连战连捷,未尝一败,靠的就是层出不穷的战法战术,让敌军永远想不到伱下次会怎么打,这样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今后你们自己带兵,也要多看看这本书,与敌对阵时,也要多动动脑子。” “是,谨遵大帅教诲!”众人连忙齐声应诺道。 “好了,今日观阵就看到这里吧,回去好好读读这本书,尽快掌握圣武军的练兵和作战之法,尽快形成战斗力,一会儿回元帅府,我再给你们分配各自所属的部队。”鲁锦看着众人再次说道。 “是!”众将立刻应诺。 稍顷,等众人回了元帅府,鲁锦这才拿出小本子开始给众人分配部队和军职。 趁着这次扩编,圣武军的编制再次稍作增补,从原来每团4250人,增加到4500人,主要是把各级训导官安插进去。 连级训导官每人配四名亲兵,负责担任警卫、勤务和传令,营级训导官配一个班12人,团级训导官配一个排50人的军法队,可以抓捕、惩处违犯军规的将士。 不过另外做出规定,营级训导官最高只能处置排一级军官,团一级才有资格处置连一级。 到了千户营官这个级别的军官,就算犯了事,也只能暂时扣押,监禁,但是不能私自杀头,必须上报给鲁锦,由鲁锦处置。 毕竟现在的千户营官一级的,放历史上都是公侯级别的人物了,比如常遇春,现在也是千户营长,这要是因为他杀俘,直接把常遇春杀了,那鲁锦得哭死 不过有训导官看着的情况下,他应该是没机会杀俘了。 另外训导官也可以给俘虏做政治工作,鲁锦手下的降兵,应该不会像历史上的朱元璋手下那样降而复叛。 俘虏中不稳定的将领,该杀的杀,士兵中带头的军官挑出来,该挖矿的挖矿,该流放的流放,只留下普通士兵,再给他们诉苦交心,分田分地,没了带头人,又得到切实的利益,肯定不会出现降而复叛的闹剧。 三审三查,挑出反动份子,再给普通士兵诉苦交心,这可是我军转化俘虏的法宝,鲁锦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过训导官的人数暂时还是不够,目前只能覆盖到营一级,少部分连一级能配置齐全,剩下的就只能等着以后再招,或者从识字的战兵中提拔了。 反正对训导官的文化要求不高,也不要求各个都是大儒,店铺的伙计,读过私塾认识字的普通人就行,识字的,能说会道的,有责任心,能带头的就可以。 甚至不识字的,只要你愿意干,又肯学,都可以当训导官。 接着鲁锦便开始给众人安排职位。 一团是最近才改编完的,暂时不用动,俞廷玉的二团,把赵庸调了出来,让他当新编第11团的指挥使,然后把郭子兴的长子郭天佑,补到二团当千户。 廖永安的三团,把张德胜调出来,给郭子兴的第八团当副指挥使,用来牵制郭子兴,然后把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补到三团当千户。 目前驻扎在和阳县,杨璟的四团,把曹良臣平调到郭子兴的第八团,再把郭子兴的次子郭天叙补到四团去。 五团的朱亮祖,六团的张温,他们暂时不用动,尤其是张温的六团,也是新编不到一个月的新团。 新编第七团,指挥使俞通源,千户营官有冯胜、胡海、习国宝,这是之前就定好的,现在冯胜和胡海到位,七团就算满编了。 等弄好编制后,就把七团调到定远去,归属北线战区朱亮祖的102师序列。 新编第八团,指挥使郭子兴,副指挥张德胜,营官曹良臣,郭天爵,满编后调到无为,归属南线战区廖永安的101师序列,调离他祖籍所在地. 另外给他留个小儿子在身边,省的郭子兴以为鲁锦在针对他。 新编第九团,指挥使俞通海,从水师调任,营官常遇春,蓝春,华云龙,整编后调至和阳,归属沿江东线战区杨璟的103师序列。 新编第十团,指挥使赵仲中,从水师调任,营官李睿忠,就是改过名的李普胜,还有定远的王弼,鲁定的小舅子郑超。 第十团满编后,调至定远,归属北线的102师序列。 新编第11团,指挥使赵庸,从二团调任,营官鲁定、缪友珍,吴国宝,也就是历史上为了避朱元璋的字改名的吴良,11团满编后调到南线的101师。 新编12团,指挥使缪大亨,营官鲁献,这是鲁定的堂弟;吴国宝,这是没改名的吴祯;韩庆禄,这是康茂才一系的无为降将,剩下一个缪义,留在缪大亨身边当辅兵营营长,也给他留个小儿子在身边。 第12团满编后,也调到南线的101师。 目前全军12个团,共划分为四个师。 101师负责南线,师帅廖永安,下辖廖永安指数的第三团,郭子兴的第八团,赵庸的11团,缪大亨的12团,还有水师二团的华高,共四个步兵团,一个水师团。 北线102师,驻定远,师帅朱亮祖,下辖直属第五团,俞通源的第七团,赵仲中的第10团,郑用的骑兵二团,共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 东线沿江的103师,驻和阳,师帅杨璟,下辖直属第四团,张温的第六团,俞通海的第九团,廖永坚的水师一团。 共三个步兵团,一个水师团。 鲁锦的禁卫师,朱寿的一团驻庐州,俞廷玉的二团驻六安,叶升的骑兵一团驻梁县,鲁锦身边还有个少儿教导营。 总计二步,一骑,一营。 12个主力步兵团加起来,总兵力五万多人,十几个县供养的话,其实还行。 历史上朱元璋只有定远和滁州两座城的时候,手下都有七万兵了,不过他那时候也嫌兵太多,粮不够吃,于是又裁汰老弱,精心训练了两万精兵,但两座城养两万依然压力巨大。 鲁锦现在十几个县,连步带骑加水师,七万多人,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不过江的话,基本上不会继续扩军了,要扩也是二线的民兵,负责守城的那些。 (本章完) 第118章 郭子兴的算计 第118章 郭子兴的算计 接下来的几天,庐州城里十分忙碌,圣武军体系内的文官武将都在调动,部队进进出出,整编好一支新部队,就直接调去驻地训练。 哪怕是新兵,也不能都扎堆放在庐州城,一是那么多人,粮食撑不住,二是让他们去驻地一边守城一边训练,就能把有战斗力的主力部队替换出来。 文官系统也在调整。 秘书局掌书李善长,秘书冯国用,一文一武,协助鲁锦处理政事。 文院财户司掌司包衡,这个最早投奔鲁锦的文官小吏,也终于有个正式官职了,相当于户部尚书。 吏目司主事张来硕,考试录用的,负责官员政绩考核,暂时没任免权,得鲁锦亲自任免。 刑名司掌司李饮冰,考试录用的,正在编《庐州暂编刑律》,将那天考生提供的所有律法汇总一下,一共弄了一百条,又给出量刑标准,已经在鲁锦这过了初审,修改一下就能印刷,发给各县执行了。 营造司许济川,正在忙活挖矿炼铁,找工匠。 礼仪司主事谢连清,考试录用的,礼仪司负责干啥,目前就负责崇文馆的教育,还有教导营的孩子上课,另外也负责给官员制作官服,官印。 这不是没多久,谢连清就跟李善长一起找过来了。 李善长率先向鲁锦问道。 “大帅,名不正言不顺,咱们得确定一下年号,还有这给各县知县发的官印,上面该怎么刻?咱们元帅府的公文,用什么年号?” 这.确实是个问题。 鲁锦可是反元的,要是还用元朝的至正年号就搞笑了,又不能用刘福通那边的龙凤,更不能用徐宋的治平,那用什么? 鲁锦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从今年开始,府中公文一律用楚元年,官印上就刻‘圣武军元帅府楚元年置’‘文院礼仪司铸印局制’,然后正面‘某某县印’。” 古代官印上是没有官员个人名字的,当然现代也没有,这玩意就是某某县政府的公章。 一般县州府用铜印,不过绶带颜色不一样,行省一级和中枢的用银印,反面刻年号和发印部门,正面刻某某县印,某某府印,正面用篆字,反面用隶书楷书都行。 官员交接官印又叫‘接篆’。 王爵用金印,玉的那叫玺,就不叫印了,只有皇帝才能用。 印的尺寸也有规格,然后有個挺长的圆柱形握把,称为纽,因此掌印之人又叫‘一把手’。 “楚元年?”听到鲁锦说的这个年号,李善长若有所思。 “对,反正是暂时的,以后再换别的年号。”鲁锦也没有多解释。 历史上朱元璋开始是韩林儿的部下,府中公文用的是龙凤年号,后来称吴王之后,公文开始称为吴元年,反正只要不称帝,你爱用啥用啥,以后称帝肯定要换。 周当然也不能用,且不说以周为王号国号就没几个长久的,张士诚开始就自称周王,后来被元朝招安,招安之后又逼着元朝封他吴王,就冲张士诚用过,鲁锦也不会再用。 李善长点点头,“那便先如此吧。” 劝进的话,他一句也没说,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个时候正是扩军的混乱期,李善长也知道应该先低调,现在要是称王,那就是找着让元廷来打。 等两人离开之后没一会儿,包衡又跑了过来,找鲁锦打小报告。 他是庐州本地人,现在又掌管财户司,管理钱粮,给那些新来的将领们安排住处,也是他负责的。 “大帅,我给郭指挥安排了一处两进的院落,他似乎是不满意,没有要,又自己钱在庐州买了一套三进的大院子。” 鲁锦点点头,丝毫没有意外,不仅没有骂郭子兴,反而对包衡训斥道。 “你做事就是不用脑子,郭指挥有儿有女,还都那么大了,又有一妻一妾,两进的院子你让他们一家怎么住?就算他和儿子都在外领兵,那万一哪天回来呢? “分个房子都分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小气,尽给我丢人!” 包衡小报告没打成,还吃了瓜落儿,顿时额头冒汗道,“都是在下办事不力,我这就去给郭指挥换个大宅子。” “算了,人家自己有钱买,你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挑一副好些的甲胄,给他送过去,就说是我赠给他的,然后你也去赔个不是。”鲁锦又安排道。 “是。”包衡这才擦擦额头的汗退了出去。 庐州城,郭子兴新买的大宅里,他的妾室张氏,还有养女马秀英,正在指挥奴仆不对,现在该叫雇佣了,指挥雇佣收拾新家。 郭子兴带着老二老三,还有小舅子,跟妻子说话,老大郭天佑已经带着部队前往六安,去把二团的赵庸换回来当指挥使。 郭夫人张氏见老郭领着儿子和自己兄弟回来,连忙问道。 “你们可打听清楚了,天佑去的那个二团是何人主事,可否用我们打点?听说他是去了六安,那边安不安全?不会真有元廷过来打吧?” 郭天叙闻言顿时说道,“娘,你就放心吧,孩儿打听过了,如今军中最盛的,当属廖氏和俞氏,这二团的指挥使就是巢湖起兵时的元老人物,最受大帅器重。 “每次大帅亲自领兵出战时,便是这二团的俞指挥坐镇庐州,可见大帅对他的信任。“而且六安处于后方,那边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有利有弊,军将若是只求安全,还怎么立功,大哥在那边过日子不难,但想挣军功就不容易了。” 张氏却不管军功不军功的,她只要儿子安全就行。 郭子兴这时也说道。 “唉,还是晚了一个月,听说大帅才刚成亲还未足月,不然若是早投,将慧蓉嫁过去,咱们家可就发达了。” 张氏闻言连忙问道,“那我这两天去拜见元帅夫人,还用说嫁女之事吗?” 郭子兴闻言不由地瞪了她一眼,像是看白痴一样。 “你是不是傻,人家元帅夫人刚过门不足一月,伱就给塞个妾过去,你是不怕被人家直接打出来啊?” “可那不是你说的吗.”张氏顿时气道。 郭子兴想了想。 “这样,你找个好日子,带些礼物,领着慧蓉和秀英一起去拜见元帅夫人,慧蓉年龄还小,才15,可以等两年,这次过去先带给夫人看看,认个脸熟,以后可以经常走动。 “但秀英已经20岁了,不能再拖下去。 “我听说大帅不许蓄奴,所有奴婢一律改为雇佣契约,这倒是和前宋一样,可是帅府也不能没有人伺候夫人啊,不行你就让秀英留在帅府伺候夫人吧。” 这个伺候夫人,在场众人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张氏倒是痛快答应了下来,反正只是个养女。 但是他小舅子张天佑却道。 “姐夫,我觉得你都不如将秀英许给朱指挥,或者张指挥,这两人都是大帅心腹,将来必然前途无量,听说也未婚配,嫁过去当正妻,岂不比在帅府为妾要好? “尤其是那张指挥,听说还是元帅夫人的兄长,这要是嫁给张指挥,岂不是就和大帅亲上加亲了。” 郭子兴却骂道,“你懂什么,那张指挥再是心腹也不过是个指挥,能留在大帅身边,又岂是一个指挥夫人能比的? “再说听说那张指挥年岁也不大,秀英都二十了,你把她许过去,万一那张指挥不喜欢,还平白恶了人家,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就这么定了?”张氏又问道。 “嗯,先这么定了,你到时先领着两个女儿去拜见一番,能不能成的再说。 “然后明日再雇个厨子来,准备些酒肉,我要在家中设宴招待那个六安来的赵指挥。 “听说赵庸此人也是巢湖元老,如今他与其兄长又一起被提拔为指挥使,和我,还有缪大亨,将来都要去无为,归属廖师帅的101师,负责南线,到时就要在一起搅马勺了,咱们又是新来的,可得给人家拉好关系。” “这我自然知晓,你就放心吧,定不会误了你的大事。”张氏当即再次答应道。 郭子兴这人,打仗不出彩,但自小生在富庶之家,又善于经营,人情往来,为人处世这方面还是很厉害的。 赵庸现在还未过来,郭子兴就已经准备好拉关系了。 说完两个女儿,还有备宴请客的事,张氏看着两个儿子,还有兄弟张天佑又问道。 “听说大帅安排,只留天爵在你身边,天叙和我兄弟天佑也要派去别的地方,那些将领你可打听清楚了?这过去之后,在人手下为将,可得提前和长官打好关系,要不要一起请来家中宴饮?” 郭子兴却道。 “这倒不必,大帅虽然将他们兄弟几个都调开,但安排的地方可都不差,老大天佑是去俞指挥那边,俞指挥是大帅心腹。 “你兄弟天佑是去廖师帅手下,跟我一样也在无为,到时候我自会照应他。 “天叙是去和阳的杨师帅手下,都是主力之中的千户营官,师帅亲军,将来立功的升迁的机会有的是,可跟缪大亨手下的那些千户不一样,你就放心吧。” 这点倒是真的,鲁锦本意是让最信得过的人,去看着郭子兴那几个儿子,不过他们跟在主力部队里,立功的机会当然也多。 至于能不能升官,鲁锦倒也不会刻意打压,一切就看他们表现了。 而且鲁锦虽然给他们一家子分到了不同的部队,但这几个团又几乎都在南线集团,不是一个团,却在一个师,倒也不算被刻意分开,因此即便是郭子兴这样有心机的人,也只是以为鲁锦这是正常调动。 终于,过了几天之后,十一月初六这天,赵庸从六安赶过来了,而且初六还正好是鲁锦结婚刚足月的日子。 郭夫人张氏让新雇的厨娘在家准备酒宴,自己则是带着一些礼物,领着两个女儿去了元帅府,准备拜见张芸绣这位元帅夫人。 (本章完) 第119章 民女或可一试 第119章 民女或可一试 赵庸从六安回来了,这个当初在巢湖边起事的20岁小伙子,再次见到鲁锦时,显得愈发稳重了。 元帅府里,赵庸一回来就先去拜见鲁锦,听说自己被升为指挥使,要调去前线,显得很是兴奋。 鲁锦笑着对他问道,“六安那边最近如何了,在那边也守了些日子,可学到了什么东西?” 赵庸当即道,“大帅不必担心六安,六安那边稳的很,周围又没有元军,我在那里每日就是练兵,还有学大帅给的那本兵法。 “大帅在兵法中说,驻守一方,周围的地形一定要仔细勘察,要亲自去,不能懒,要提前判断敌军可能会从何处进攻,怎么进攻,自己要提前想出对策,这样敌军真的来了,自己才不会慌。 “当初去六安时,大帅把张焕分到我们二团,说他官军出身,之前是庐州守将,城防之事让我们多听他的意见,这人的确有些本事,我也跟他学了不少。 “张焕先是帮我们布置好城防,又出城考察地形,然后又提出在六安以南的大别山中,在淠水上游的霍山筑造关城堡垒,阻断山中通道,这样就能挡住湖广的徐寿辉,让他无法从山中通道北上。 “我和俞叔商量过,认为可行,等秦知县到了之后,开始编户齐民,组织民夫,到时就让他们去霍山筑城。” 等说完这些近况,赵庸才说道。 “张焕此人没读过大帅那本兵书,但他所作所为,却暗合大帅的兵法,驻守一方的确要看好地形,想出对策,提前做打算。” 鲁锦满意点头,看来赵庸是真的有所收获。 至于霍山,鲁锦也是知道的,霍山位于大别山的淠水河谷之中,从夏朝就有人居住,是皋陶后人的封地,春秋时是古六国的属国,后被楚国所灭,西汉时置县,一直延续到现在。 霍山从汉朝开始就一直是县,宋朝时被合并入六安县管辖,到了元朝,霍山又被降为六安下面的‘故埠镇’,属于六安的一部分,因此当初拿下六安,就等于顺带拿下了霍山,这里根本没有抵抗。 但是从霍山的历史地位不难看出,这个地方还是很重要的,不仅扼守大别山中的重要通道,还具有较高的经济地位。 霍山位于大别山腹地,虽然粮食产出有限,但这里动植物资源丰富,有著名的霍山黄芽茶,还被誉为大别山中的药都。 所谓靠山吃山,霍山的茶叶,木材,药材,兽皮,纸张,松香墨,砂锅陶器,桐油,可都是这个地方的重要经济支柱,如今也是圣武军治下最主要的药材和木材供应地。 单论经济价值,这个故埠镇完全不输六安县,不过六安县毕竟是平原,又靠水,粮食产量还是比较高的。 “看来你长进不少,这次升为指挥,就要自己带几千兵马了,可有把握?”鲁锦看着他问道。 赵庸连忙道,“一個营是带,五个营也一样带,我看好那几个营官就行了。” “不错,那我就给你说说你手下这几个营官。” 鲁锦点点头,当即为他介绍起鲁定,吴国兴,还有缪友珍的来历。 “鲁定此人有些野心,开始想集齐数千人马再来投奔,上来就想当指挥使,但做事没有决断,你可以用,用的时候要有明确的指令,让他做事可以,别让他自己做决定。 “当然,表面上还是要给他些面子,他毕竟比你年龄大,如今他带了两千兵力来投,还有上百匹战马,我这才让他当了副指挥,而且他父母刚被孙德崖所杀,你与他相处时要注意些。” “我记住了。”赵庸听的连连点头,以后这些人就都是自己的部下了,当然要好好了解一番。 “吴国兴此人有勇有谋,背景简单,没有那些心思,此人你可以重用,委以重任。 “缪友珍是12团指挥使缪大亨的长子,这人你也可以重用,不过他才18,比伱还小两岁,你先带着他多历练,今后也可委以重任。” “是,我都知道了。”赵庸再次应诺。 鲁锦这时又嘱咐道,“不过你这个新团目前只有你自己那个老营有战力,其他人又互不相熟,粮草最好还是由你把控,你手下连长之中,可有精明强干,又识文断字会算数的,可以提拔来做辅兵营的营长。” 赵庸想了下说道,“有个连长名叫代珍,也是咱们巢湖出身的老兄弟了,他倒是能写会算,可以做这个营长。” “那好,就是此人了,你让代珍替你管好粮草,然后去召集你的部下,让朱寿帮你选兵,尽快整编,然后开赴无为,听候廖永安指挥。” “是,那大帅若无其他安排,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 赵庸毕竟还年轻,初次提拔指挥使,鲁锦不放心,还是专门提点了一番。 等赵庸出了元帅府,去军营找朱寿,刚说完让朱寿给自己选兵的事,手下的亲兵就来向他报告。 “指挥,新编第八团的郭指挥刚才派人来找,说是邀请指挥今晚去他家赴宴。” “郭指挥?赴宴?” 赵庸诧异了下,又转身去找朱寿问郭子兴是谁,得知这人是定远来的,也隶属于南线战区,今后就要和自己一起打仗了,想了想就答应下来,这才让手下过去回信。 另一边,郭子兴的正妻张氏,也带着礼物,领着两个女儿前去元帅府拜见张芸绣。 拜见元帅夫人,当然不能冒昧上门,她们前天安顿好新宅子的时候就送来拜帖,提前获得允许,这才今日登门。 目前元帅府后宅人不多,除了张芸绣,还有五个雇来的女佣,以及沐英娘俩。 女佣里,其中四个是张芸绣从老家找来的,有三个出身张家洼,一个出身朱家岗,全是已婚妇女,生过孩子那种,有怀孕带小孩的经验,家中子弟在朱寿的亲兵营当兵,底细干净,会照顾人,用着放心。 还有一个是从庐州城里找的,也是已婚妇女,熟悉本地环境,负责平常的日用采买,家里的账本张芸绣自己来管。 沐英的娘目前在元帅府养病,不过问题不大,找医生看过,就是饿的,又在外四处流浪,风餐露宿,受了些风寒,喝了药,还有饱饭吃,十几天下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沐英这孩子也听话,又有孝心,还愿意读书,张芸绣很喜欢他,而且这娘俩又没地方去,张芸绣正打算跟鲁锦提一下,把他们娘俩都留下来。 沐英的娘可以留在内院做事,沐英自己也可以去教导营读书,他和朱彦、廖升一样大,几个孩子一起也能当个伴。 至于收义子就免了,鲁锦不是收义子狂魔,现在沐英还有亲娘活着,就更没那个必要了。 培养亲信方面,整个教导营的这些小孩,都算是他的‘亲传弟子’‘天子门生’,从小就按文武全才培养,再长大一些就能派出去重用了,这样比收义子培养的人还多。鲁锦唯一的义子鲁破军,也有十三岁了,那么大肯定不能在元帅府住,他现在和杨换那些教导营的孩子一起住,只偶尔回来向鲁锦汇报学习情况,或者回来吃个饭。 因为鲁破军会养马骑马,所以还是教导营的马术教官。 元帅府的侧门,郭家的马车停在那里,张氏带着两个女儿,被检查过礼物之后,才被侍卫领去内院门口,又被内院的女佣领着进去。 内院正堂,屋里点着炭盆,郭张氏带着两个女儿连忙给张芸绣见礼。 “妾身见过夫人。” “郭家娘子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娘仨还专程来跑一趟,冻坏了吧,来人,上茶。”张芸绣对三人招呼道。 “多谢夫人。”郭张氏坐下之后这才又道。 “外子初投元帅麾下,被委以重任,心中感慨不已,大帅不嫌他年老体衰,还赐予指挥之职,更是无以为报,只能带儿子们为王前驱,以效犬马之劳。 “外子还常与妾身私下里说,他在外征战,不能为大帅牵马执凳,只能让妾身常来看望夫人,夫人若有吩咐,咱家里虽然只有几个女人,可也是能为夫人做些事的。” 张芸绣闻言立刻说道,“娘子言重了,郭指挥为大帅征战四方,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不能随军,又搬来庐州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该是我替大帅多照顾你们才是。 “听说之前包掌司给你们分了套小院子,不够家中居住,大帅已经责骂了他,又让他亲自登门道歉,不知他可已经去了?” 张氏连忙道,“包掌司去过了,还送来了大帅钦赐的铠甲,外子高兴的很,并无嫌弃包掌司分的院子。 “嗐,这都是误会,其实再大的院子又有何用,男人们都不在家,只剩妾身和两个女儿,家里也空落落的,没个人气。” “那以后没事就多过来坐坐。”张芸绣立刻笑道。 “是,那就要叨扰夫人了。” “不碍事,娘子下次再来,不需再带礼物,若是再送贵重礼物,我可不敢让你们登门了。” “妾身谨记。” 这时张芸绣又看向马秀英和郭慧蓉,笑着问道。 “娘子家的这两位千金倒是生的好模样,我这里还真有件差事,不知道两位女公子可懂音律之事?” “音律?” “差事?” 张氏和郭慧蓉闻言顿时有些尴尬,马秀英没有说话,在那里若有所思。 郭慧蓉倒是学过音乐,毕竟是富家小姐,古琴,琵琶,胡琴,笛箫都会一些,但张芸绣说的这个差事,她不敢接. 在元朝以前,大家千金说自己会琴棋书画,那是很自豪的,有文化,有才艺,但是元朝施行诸色户计,把乐户弄成贱籍,这可把老百姓恶心坏了。 以前玩音乐是高雅的事,这下成了贱人,能不恶心吗? 郭慧蓉担心张芸绣说的是类似教坊司之类的事情,或者是调教歌姬之类的事情,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当然不肯轻易答应。 但张氏又不敢让张芸绣久等,这可是元帅夫人,别说自家女儿会,就是不会,也得想办法去找,去学,当下立刻说道。 “妾身这个小女慧蓉,擅琴棋书画,粗通音律,不知夫人有何差遣?小女若是力所能及,定然帮夫人办好。” 郭慧蓉一听亲娘把自己卖了,顿时哭的心都要有,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道。 “回禀夫人,小女略通些音律,只是并不专精。” “可会记乐谱?”张芸绣又问道。 郭慧蓉闻言愣了愣,不知道这位元帅夫人到底想干什么,但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次忙点了点头。 “小女倒是会记乐谱,减字谱和工尺谱都会记。” 张芸绣顿时一拍手,高兴道。 “那可太好了,不瞒娘子,我娘家并不富贵,幼时跟着兄长读过些书,也喜欢音律,却无钱学习,如今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能得娘子家的女公子相助,真及时雨也。” 郭张氏顿时好奇道,“不知夫人所谓差事究竟为何事?” 张芸绣一看娘俩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歪了,这才解释道。 “是这样的,大帅曾听过几首战阵武曲,可他又不通音律,于是便想找人编了谱子交给乐工习练,到时让他们去给军中将士们演奏。 “只是我苦于出身,没学过乐律,不能帮到他,因此这才心急了些,不知妹妹可愿来帮忙。” 郭慧蓉张了张嘴,没想到是这种差事,看到亲娘在旁边连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应道,“夫人所托,奴家必尽心而为。” “那太好了,既如此,此事不宜久拖,可否明日带乐器前来,尽快帮大帅把这曲子谱出来。” “当然可以,夫人什么时候用的着奴家,只管派人来家中唤我。”郭慧蓉知道不是教坊司那种差事,现在答应的无比爽快。 郭张氏一见真能给张芸绣帮忙,也很高兴,自己女儿在元帅府办事,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大帅呢,看了看一旁的养女马秀英,又连忙说道。 “夫人,我这位养女马秀英,也多有才学,粗通经史,写的一手好字,夫人若还有差事,也可让她来办。” “哦?”张芸绣闻言看了马秀英一眼,这才说道。 “大帅平时有不少著作,都是一些书稿需要整理,需要绘图誊抄,只是内容颇为深奥,皆为公输家传,我为他整理也颇为吃力,就怕这位女公子看不懂啊。” 马秀英连忙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书稿,民女或可一试。” (本章完) 第120章 高邮盐帮张士诚 第120章 高邮盐帮张士诚 马秀英说可以帮忙整理书稿,这个倒是可以有。 反正那些书本来就是要对外流传的,也不怕人看,就是怕她看不懂,想帮忙也帮不上。 张芸绣想了想,也没打击她,而是说道,“女公子稍等,我先取几本书来让你看看。” 等她去里屋拿来几本手写的书稿,顿时吸引了室内几人的目光。 只见封面上全是‘公输秘典·算经’,物理,化学,生物之类的奇怪称呼。 马秀英接过来翻了翻,顿觉一阵头大,仿佛在看天书,里面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但连起来怎么就看不懂了. 她拿过那本化学书,先看看开篇的序言,里面明确说了化学这门学科来自墨子的‘物质无限可分’,还有方士的炼丹之术。 马秀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位大帅别是个想炼丹长生的魔怔人吧??? 再往下看,还好还好,后面又写了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死药,化学一门衍自炼丹的方式,却只学习炼物的方法,用在生产生活之中,皆为实用之学。 马秀英顿时不解道,“敢问夫人,这炼丹之术如何用于普通百姓?这个真的算是实学吗?” 郭张氏和郭慧蓉闻言,顿时一惊,既惊讶于书的内容,又担心马秀英这么问,会不会得罪鲁锦。 谁知张芸绣却不生气,而是笑着解释道。 “当然算是实学,公输化学包罗万象,世人只知有金银铜铁锡铅汞,然而世间金属又岂止只有这几种呢? “大帅便对我说过一种名为‘铝’的金属,此物坚硬而不生锈,相同大小之下,重量却只有铁的三成,女公子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就是说,若用铁做一副铠甲,可能有六十斤,而相同大小之下,铝甲只有二十斤,如此轻便又不生锈的甲胄,难道不是实用之学? “这些且不论,铁虽坚却易生锈,可这铝却不会生锈,仅此一项,便有无穷妙用。” 马秀英闻言连连点头,要是真能炼出这玩意,那确实算是实用之学。 张芸绣又说道,“化学一道除了炼金,还能炼造治病良药,甚至农家耕种所需的肥料,也可炼制,大帅就曾讲过一种叫‘氨水’的东西,此物可使稻麦增产两成,怎不算实用之学?” 几個女子都听的颇为惊讶,“世上真有这种好东西?” “当然。”张芸绣很肯定地点点头,她可是见过鲁锦有不少神奇之物。 马秀英又拿起那本生物,“那这本生物?” “生物乃是公输家对所有‘活物’的称呼,飞禽走兽,草木庄稼,甚至连蘑菇也算是生物。 “大帅曾与我说,世上有阴阳昼夜,人分男女,兽分雌雄,却无人知道草木也有性别,稻麦也分雌雄,世上却无人精研此道。 “若连地里的庄稼是公是母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它们是怎么孕育粮食种子,需要喂什么才能长得更好呢?牛马劳作时,尚且要吃精料,这稻麦抽穗结种时又该施用何种肥料? “这天下农书如此之多,可有人知晓其中的区别?” 三个女人都非常惊讶。 郭张氏当即问道,“庄稼真的还分公母?” “然也,书中绘有图谱,人有头颅、躯干、四肢,草木也有根、茎、叶、,这朵便是植物繁育之用,里面的蕊便有雌雄之分。” 马秀英一听有图,立刻开始翻书,这植物分公母的理论属实是让人颠覆认知,只是她随手翻开一页,却突然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人工孵蛋’技术。 禽蛋的人工孵化是宋朝出现的技术,当时人们利用牛粪堆肥发酵自然放热的现象,把鸡蛋鸭蛋放在粪堆上孵化 只是这种孵化方式,不太靠谱,属于古人对人工孵化的第一次尝试,直到明清这项技术才发展成熟,因此明清时很多城市都会有个‘孵坊’。 明清时的北方是用土缸或土炕,烧火加热用来孵蛋,南方则是木桶或者谷围子,把稻谷炒热铺进去,再把鸡蛋鸭蛋埋里面。 只不过古代没有温度数值的具体概念,也不会用光照蛋检查禽蛋是否受精,因此孵化效率不高,浪费也很大。 鲁锦写的人工孵蛋,没给具体方法,但明确提出了几个重点。 一是环境温度的温度值,二是要放水保持湿度,软化蛋壳,方便鸡鸭破壳,三是光照法检查蛋内是否有血丝,看看是否为受精蛋,四是每三个时辰翻蛋一次,防止胚胎与蛋壳粘连。 只要满足这些条件,那创造环境的方法就可以因地制宜了,主打一个有什么用什么。 古人为什么会想到人工孵蛋,当然是有需求才有动力研究。 鸡这种家禽,有个习性,每天下一个蛋攒着,攒够了一窝就开始抱窝孵化,在孵蛋期间它是不会继续下蛋的,也就是说最少一个月,它都不会继续下蛋,这就是损失啊! 也可以每天把下的这个蛋拿走,它攒不够一窝就会一直下蛋,但这样就无法孵化小鸡,鸡就绝种了。 如果有一种方法,把每天这个蛋拿走,让鸡一直下蛋,然后人工替它孵化,不就能提高产量,还能孵化小鸡了吗? 鸭子更离谱,鸭子没有抱窝的习惯,出去游一圈,在草丛里下了蛋就跑,自己下在哪都忘了,因此鸭子的自然孵化率极低,必须人工干预,要么训练鸭子定点下蛋让它自己孵,要么就只能想办法人工孵化了。 马秀英翻着书掩嘴偷笑,这位大帅可真有趣,一个造反的反王不去研究怎么打天下,整天回了家就研究怎么给庄稼做媒,怎么替鸡鸭孵蛋? 她合上书评价道,“的确都是利国利民的实用之学,只是确实有些深奥,但我若只是抄书整理,应该不难,民女愿意一试。” 张芸绣闻言笑道,“那女公子再看看那本化学和物理,往后翻一翻。” 马秀英不明所以,拿起书来翻了翻,结果都是看不懂的数字和化学方程式,这就尴尬了,这个真看不懂。 这时张芸绣又说道,“女公子若真心愿来帮忙,可先自学这本‘公输子’和‘公输算经’,公输秘典以‘公输子’为本,以算经为基,不先学了公输家的算术,其他那些书都难以阅读,是真看不懂的。” “原来如此,那这两本书民女可以抄一份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大帅著此书,便是要践行横渠先生的为往圣继绝学,希望公输家学能广为传播,为天下百姓造福,又岂会吝啬秘典外传。”张芸绣立刻答应道。 马秀英闻言一震,突然想到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鲁锦提出国家责任说,说元朝放弃了国家权柄,真正的国家应该承担什么责任,为百姓做什么,这样才能得到天命,这岂不就是为天地立心。 鲁锦看不下暴元对百姓的蹂虐,起兵造反,救济百姓,这不就是为生民立命? 鲁锦传播公输家的秘典,不使其失传,这不就是为往圣继绝学? 至于为万世开太平,那就得先看能不能打下整个天下了。 这么一想,鲁锦居然还是个横渠四句的践行者,这位大帅还是个儒墨双修啊? 诶,也不对,鲁锦这学问,显然杂的很,可不止有儒墨。 “多谢夫人赐书,民女定然用心苦读,早日为夫人分忧。” 张芸绣当即笑道,“不必你二人若真愿谢,明日早些来就是,郭姑娘可别忘了带上你的乐器。” “是,小女一定记得。” 郭张氏大功告成,两个女儿都在这领了差事,有了出入内院的机会,这事定然会传到鲁锦的耳朵里,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母女三人目的达成,当即以准备乐器为名提出告退,张芸绣又亲自将其送到门口,这才看着她们离去。 另一边,元帅府前院中堂。 鲁锦正在审阅修改过后的‘庐州暂编刑律’,李饮冰就在旁边候着,正在看呢,一名侍卫就突然进来传信。 “大帅,包掌司拜见。”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包衡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不禁面带喜色。 “大帅,你要的炼铁工匠和铸铁匠人找到了。” “哦?在哪找到的?”鲁锦抬头看向包衡,没想到许济川那边没有结果,包衡这边倒是有收获了。 他当初确实把这任务先交给了包衡来着,不过后来一直没有消息,这才又让许济川去找。 “这”包衡看了眼旁边的李饮冰。 鲁锦立刻明白,看完手中律令又批改几处交给他,“就这样吧,把这几处改了,找人刻版印刷,这份暂行律令我们可能要先用好几年,还是别让人抄了,直接印吧。” “是。” 等李饮冰退出去,鲁锦这才看着包衡问道,“工匠是你兄弟包毓从江对岸找来的?” 包衡一愣,顿时拍马屁道,“大帅真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啊。” 鲁锦翻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包毓之前就在干情报工作,又在和阳这个港口城市没回来,他对面的当涂就是南方最大的冶铁基地。 鲁锦找炼铁工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包衡让他帮忙找,那包毓肯定会派人过江冒险找人。 鲁锦见他承认,顿时问道,“这个时候冒险过江,没出什么问题吧?难道对面没有巡查过往船只?” 包衡当即道,“没有,舍弟言他所派之人,是搭盐贩子的船过去的,因此没遭到盘查。” 鲁锦闻言立刻诧异道,“对面还不知道这边已经全被咱们打下来了吗?居然还有盐贩子敢过来?” 包衡立刻上前几步,小声说。 “大帅,那是私盐贩子,人家本来卖的就是私盐,自然不惧元廷官府。 “而且听说还是高邮盐帮的人,势力极大,有运盐船上千条,数万盐丁,这次来乌江贩盐的,是一个名为吕珍的盐枭头目,就是他帮舍弟将人送过江,又把那几名工匠连同家人接过来的。” 鲁锦闻言顿时警觉,高邮盐帮,贩私盐,上千条运盐船,数万盐丁。 吕珍,这不是张士诚手下的头号大将吗?最后被常遇春给活捉那个? 张士诚,情报战,高邮盐帮,贩盐网络。 怪不得这货的情报渠道无孔不入,鲁锦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当即重视起了这个消息,现在可是一个好时机,一个往张士诚那边插人的机会,虽然张士诚还得再过一两年才起义,但不妨碍他提前布置。 甚至有可能借鸡生蛋,跟那吕珍拉上关系,看他能不能帮庐州这边解决凿盐井煮盐的问题。 张士诚情报战厉害,最依赖的当然是那张贩盐的网络,以及这些年贩盐攒下的人际关系。 可如果庐州能自己产盐,不买卖外部食盐,那张士诚的情报网起码能被他废掉一半,就只剩下人际关系了。 鲁锦当即问道,“你兄弟包毓和那几个炼铁匠人呢?” “还在和阳没有回来。” “立刻让他们回来!” (本章完) 第121章 天军行阵 第121章 天军行阵 原历史上,朱元璋是1352年闰三月投奔濠州郭子兴的,张士诚是1353年三月在盐城起义的,比朱元璋正好晚了一整年,这个时间节点很好记。 元末沿海的两大盐枭,方国珍和张士诚,这两人的性格属于两个极端。 方国珍是那种特别大度的人,从来不记隔夜仇,因为有仇他当场就报了,根本等不到别人活到第二天 张士诚和方国珍正好相反,张士诚是有城府的,别人欺负他,他能忍,但是他会记黑名单,于是在至正十三年三月那个夜晚,这货领着十几个死党,带着十八条扁担,按照黑名单挨個灭门。 不光杀仇人全家,还烧人房子,史书记载那个夜晚,盐城外面火光冲天。 然后事情闹大了,总不能等着朝廷来抓,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召集一万盐丁正式起兵造反。 不过张士诚一开始并没想着反元,他造反只是因为犯了杀人罪,想要拒捕,可谁知道泰州这么容易就被打下来了。 后来打下高邮之后,朝廷派人来招安,他立马就同意了,还带兵退出了高邮城,然后朝廷又让他带着手下的部队去镇压濠州的朱元璋。 张士诚说那不行,你当我傻啊,我帮你们打完濠州,你们不得回来打我?招反贼打反贼,你使得挺溜啊。 然后再次造反,扛着上千条运盐船攻城,再次攻克高邮,还把朝廷派来招安的使者拉到城头杀了。 再之后,就是脱脱率‘百万大军’来打高邮的事了。 鲁锦虽然知道大致的历史走向,但由于他对历史造成的改变,已经不能用蝴蝶效应来形容了,那变化简直太大了。 淮西这块地的左君弼、康茂才被他提前干掉,失去元廷的压力之后,原历史上的濠州五帅都蠢蠢欲动,提前半年发动了起义。 郭子兴被他提前招了过来,鲁定主动投了鲁锦,潘宇兴被朱亮祖斩杀,孙德崖和俞时良被打成了流寇,五帅就剩了两帅,实力大减的情况下,他们还能不能打下濠州。 原本属于徐宋势力的李普胜和赵普胜,也发生了改变,本来赵普胜后来投了徐宋,李普胜被朱元璋沉江,现在完全反过来了,赵普胜被鲁锦借刀杀人坑死,李普胜反而下决心投了鲁锦。 这两人对徐宋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他们又会对徐宋产生什么影响呢? 现在连濠州五帅都提前起事了,张士诚是否还会像原历史那样起事,鲁锦现在也不好判断了。 因为对历史的改变,先知的作用在逐渐下降,这个时候就不能完全依赖历史了,所以必须自己收集情报,来时刻判断局势的变化。 现在刚好和吕珍接触上,正是提前布局的好机会。 鲁锦就这么思索着情报组织的建设问题,到了中午的时候,张芸绣来叫他吃饭。 目前鲁锦的饮食全是张芸绣亲自料理,以免被人下毒,这点他也是非常谨慎的,拜元朝权臣所赐,下毒都成了常规的政斗手段,弄得许多人吃饭都谨慎了起来。 饭桌上,张芸绣给鲁锦盛了一碗鱼汤,然后就跟他说起了晌午郭张氏带着两个女儿来拜访的事。 “郭家娘子说让两个女儿来帮忙,我听说那郭慧蓉通音律,夫君不是正愁着没人记谱吗,我就把这事派给她了。 “还有那个马秀英,此女通经史,夫君编书时不是希望能够引经据典,找人帮忙查书吗,我就让这马姑娘先试试,应该无碍吧?” “嗯,这种事你看着办就好,不过记乐谱这个事你打算怎么做?”鲁锦点点头,然后又问道。 郭子兴的老婆带着闺女来拜访这件事,鲁锦是知道的,毕竟提前报备过,张芸绣也是鲁锦点头之后才答应的,不过找她们来帮忙记谱子这个事,鲁锦是真不知道。 不过有人帮忙也好,乐谱这东西鲁锦是真不会。 你让他搞搞机械,物理化学还行,音乐这东西,他连现代的简谱和五线谱都看不懂,更别提古代乐谱了。 元朝用的乐谱,还是唐宋时期传下来的减字谱,工尺谱,那玩意全是部首偏旁,看着就跟日本片假名似的,没有人教是真看不懂,他也没时间学。 张芸绣听到鲁锦的问话,想了想才说道,“像夫君上次那样,隔着屏风放给她们听不行吗?” “不行。”鲁锦当即否决道。 手机这么高端的东西,暂时只有他和张芸绣夫妻两人知道,这玩意绝不能轻易给外人看,内院的女佣也不行,这样一来,在场之人就只有张芸绣一个,万一郭慧蓉和郭张氏忍不住好奇心,非要去看看,就会很麻烦。 张芸绣也知道那东西是个宝贝,连她都不能随便用,更别说放给外人听了。 “那夫君打算怎么办,不给她们听,也没办法记啊。”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 “这样,等她们来了,你将她们叫去二进的中堂,到时我把手机带去偏厅里隔着屏风放,到时伱我都在场,有我坐镇,谅她们也不敢乱来。” “好,那我先准备准备,她们可能明日就来。” “可以。”鲁锦点了点便继续吃饭。 张芸绣又问道,“可这样藏着也总不是回事呀,夫君准备怎么搪塞她们?” “这好办,就说是留声机,不方便让她们看到,等以后我真造个留声机不就好了。”鲁锦早就想好了对策。 张芸绣好奇道,“这留声机就不怕别人知道?” “那不一样,留声机就是个手摇发条动力的唱片机,没什么厉害的东西,咱们将来开个工厂招人大量生产,往外卖都没问题。” 反正‘与民争利’这种东西,是不会在鲁锦这存在的,他要卖东西赚钱,那肯定是卖别人没有的,你说我跟谁争利了? 你要有本事跟我造出一样的,那算你牛逼,大不了老子再卖别的,也算促进科技进步了。 等以后立了专利法,他甚至可以靠卖专利赚钱,皇室能做的生意多了,真不怕没办法赚钱。 而且专利法也是个好东西,工业革命时期,欧洲之所以能科技井喷,全靠专利法理清了‘产学研关系’,科研工作者,大商人,市场,这三方能够形成正循环,不断获得正向反馈,你都不用刻意催生科技进步,自然有人主动发展。 中国历史上并不缺乏能工巧匠,也不缺乏创新精神,为什么工业革命和科技井喷没能在中国诞生,就是因为不能获得正向反馈。 首先,普通工匠没时间,没精力,没金钱,没知识去搞科技研发,有知识的儒生又全在卷科举,偶尔有几个喜好‘杂学’的儒生,像是‘祖冲之’‘沈括’之流,也全是为爱发电,而且痴迷杂学,还会受其他儒生鄙视。 即便真的诞生了什么科研成果,也很难让发明者获得什么正向收益,不论是金钱还是名声,都没有。 你祖冲之的圆周率再牛逼,到了其他儒生嘴里也是一句算数是小道,杂学。 同时爱好‘杂学’的儒生,就算真的搞出科研成果,只会有两种后果,要么理想崇高,格局大,直接公开技术,利国利民利天下,直接白送,要么鄙视商贾,不愿意投入商业运用。其实古代也有集全国之力搞的大型科研工程,可最后无一例外都成了劳民伤财的败家行为,就因为不能获得正向反馈。 科研需要经费,但却只出不进,这可不败家吗。 比如北宋朝廷耗资十万贯,集全国能工巧匠,天文学家,数学家,搞出来的‘水运仪象台’,这是世界上第一种带有擒纵器的天文钟,后世欧洲所有的机械钟表都用了这种擒纵器。 人家欧洲钟表卖那么多,宋朝十万贯搞的研发,扔水里就听见个响,根本看不到回头钱,没有收益,纯糟蹋钱,你以后再搞这种大型科研工程,谁还会支持? 最可气的是,那台水运仪象台,还在靖康耻的时候被金兵搬到了燕京,后因保存不善被毁坏了。 水运仪象台的设计总师‘苏颂’,他儿子倒是保留了一份机械图谱,可是因为没人能看的懂,无法重新仿制. 产学研关系很重要,后世中国科技井喷也是新世纪之后的事,之前国家主持的大型工程只是打基础,还有军工,那些东西都很难变现,普通的民用产品在国际上又没有竞争力。 产学研关系理顺后,企业有技术需求,科研部门能获得资金支持和研发方向,学校能源源不断的提供人才,企业拿到技术又能去市场上赚钱,有了正反馈,形成正循环,才会科技爆发。 欧洲工业革命的时候,但凡谁搞出点什么发明,立刻就去融资开工厂,技术马上就能变现,就是这种不断获得的正反馈,才会促使技术爆发。 “好,既然夫君有办法,那我明天就安排她们过来了。” “嗯,可以。” 翌日,包毓还没从和阳回来,郭张氏就带着两个女儿再次登门了,这次还带了不少乐器。 二进的中堂,原本是张芸绣在招待她们娘仨,没想到鲁锦会突然出现,母女三人连忙拜道。 “见过大帅。” “不必多礼,听说郭指挥家的千金懂音律,这可真是帮了大忙,我特意过来看看,你们不用拘谨。” “是。” 鲁锦看了看郭慧蓉带来的乐器,有七弦古琴,琵琶,竹笛和箫,他见状顿时问道,“没有唢呐吗?” 郭慧蓉还是有些紧张,但还是小心地回道,“回禀大帅,唢呐并非雅乐。” 好吧,古代唢呐真不是能登堂入室的乐器。 “可我要谱的是战阵之乐,非有唢呐不可,你没带来也无妨,能否先记下唢呐的乐谱?”鲁锦又问道。 “可以,小女尽力而为。” “行吧。”鲁锦点点头又说道。 “我曾听过三首曲子,皆是我家传之作,可惜我不懂音律,不能将其记录成谱,但我把这曲子带来了,稍后放给你听,你看看能否谱出曲子。” “曲子,带来了?还能放出来听?”郭慧蓉顿时惊愕不已,表示不明白鲁锦什么意思。 郭张氏和马秀英也在一旁听的一脸迷糊。 鲁锦解释道,“我公输家的机关术,曾造一种可以录放声音的机械,名曰留声机,可将声音刻录于胶盘唱片之上,能将声音原原本本的重放出来,你稍后一听便知。” 马秀英仍然很震惊,她胆子大得很,直接向鲁锦问道。 “大帅,世上竟有这种机械,敢问声音如何刻录,还能重新发声?” 鲁锦看着这位历史上的马皇后,不禁问道。 “你就是那个想要帮我整理书稿的马姑娘?” “正是民女。” “那你可能还没看过公输秘典的物理一书,物理的声学篇有言,物体振动才能发声,便如这琴弦,只有拨动它,使其震颤才会有声音发出。 “既然如此,如果能刻录下琴弦振动的幅度大小,再按这种幅度让琴弦重新振动,不就能发出一模一样的声音了吗?” 马秀英听的瞠目结舌,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 可是她还是不解的问道,“那人说话又是如何发声的?” 鲁锦用手按在脖子上,“人的喉部有一条声带,说话时便在振动发声,你可以将手重压在喉部,说话时便能感到振动,那里就像一条琴弦。” 马秀英闻言立刻试了试,顿感神奇无比。 “民女知道了,请大帅放曲子吧。” 言罢,她就开始在旁边研磨,等着郭慧蓉来记谱。 “好,我先放一遍你们听听,然后再记。” 鲁锦说着话就转进偏厅的屏风后面,掏出手机放起了音乐外放,把手机放好,鲁锦就站在屏风侧面,防止有人过来,随后正堂的众人就听到一首让人热血沸腾的曲子。 开头便是战鼓轰鸣,号角震天,随后又有铜锣音,中间大量使用唢呐,音乐极为震撼,曲子一出仿佛就有千军万马列阵在前的感觉,让几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女人,也体验了一把战场厮杀的激情。 这首曲子名叫‘蝶舞天涯’,是同名武侠电视剧的片头曲,没有歌词,是古风纯音乐,属于和兰陵王入阵曲一种类型的曲子,但曲风完全不一样,更适合阅兵。 蝶舞天涯这首曲子后世争议很大,有人说是日本人作的,也有人说是胡伟立作的,但鲁锦听过几次之后,觉得不管是他俩谁做的,都是抄的。 这曲子很明显是用唐朝的古曲将军令,也就是男儿当自强那首歌,和清末北洋水师军歌融合出来的,顶多算是二次创作。 至于到底是谁写的,只能说都有可能,胡伟立的风格就是擅长发掘古曲,然后改编,本子就更不用说了,从中国抢走不少古籍乐谱,他们作为甲午海战的战胜方,抄走北洋水师的军歌也很正常,反正都是二次创作。 等一首曲子放完,几人还都没有回过神来,半晌后马秀英才问道,“敢问大帅,这曲子可有名字?” “此曲名为‘天军行阵’!” 蝶舞天涯这么娘炮的名字,直接被鲁锦顺手改了。 (本章完) 第122章 坐探和细作 第122章 坐探和细作 “这曲子你都听出是什么乐器没有?”鲁锦看着郭慧蓉问道。 “回大帅,有鼓、号、镲,唢呐,还有一种乐器没听过,像是号音,但不知是何种号。”郭慧蓉皱眉道。 鲁锦也知道是号音,但肯定是现代的长号短号圆号之类的,他也听不出是什么,干脆道。 “那就找一种类似的把它换掉,开始记谱吧。” “是。” 于是鲁锦又重新播放了几遍,让郭慧蓉每次记一种乐器,最后合编成一首曲子。 接着他又放了‘日出峨眉’和‘一气动山河’两首曲子,这两首都是出自霹雳布袋戏的武曲,也是古风纯音乐,没有歌词。 其中日出峨眉最好记,除了末尾一段架子鼓,没有什么超出这个时代的乐器,那段架子鼓也被钹和镲给代替。 一气动山河这曲子中间有一大段,听着像是电吉他,被鲁锦要求用琵琶换掉,其他的就好办了,反正古风改民乐也不是特别难。 这三首曲子都是古风纯音乐,适合阅兵和鼓舞士气,可以在武院军教司下面成立一个军乐团,去各地给士兵表演,但并不适合传唱。 目前带歌词,适合传唱的军歌,鲁锦也准备了三首,一首是用现代流传那个红巾军歌改的圣武军歌,现代流传那个版本,音乐比较凄楚哀婉,听着就丧气,鲁锦把歌词稍作修改,然后套上抗战大刀歌的曲子,瞬间就不一样了。 另外还有精忠报国这首歌,歌颂前宋抗金名将岳飞,唤醒驱逐鞑虏的意识,号召更多人反元。 最后一首是他军训时学的点火,原本是火箭军的歌,鲁锦准备留给炮兵,第二炮兵也是炮兵,没毛病,最关键的是这首歌词极为合适。 这三首有歌词的就不用记谱了,到时候鲁锦自己直接教就行。 来来回回播放了几十遍,忙活了一個上午,总算是让郭慧蓉把三首曲子都记了下来,鲁锦又听她用琵琶演奏了一段,确实有那意思了,这才说道。 “郭姑娘可否帮我,将这三首曲子传给乐工?” 郭慧蓉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自然无法拒绝,“大帅所托,小女必尽力而为。” “那就劳烦郭姑娘了,待你教成,我必有厚谢。” 郭慧蓉连忙谦逊道,“不敢言谢。” 鲁锦这时又看向郭张氏,“今日多亏两位千金帮忙,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让人准备了餐食,还请大娘子不要推辞。” “多谢大帅赐食,外子驻外征战,不能尽忠于君前,我等妇人家眷帮大帅做事,皆为臣属本分,大帅再有差遣,尽管召小女前来。” 郭张氏欣喜不已,这样的事情要是多来几次才好,女儿能在元帅府经常出入,必然会引起鲁锦的重视,这样对郭子兴和她那几个儿子也有好处。 只是后面吃饭的时候,鲁锦就直接走了,让张芸绣来招待几人,这让郭张氏略感失望。 之后的几日,郭慧蓉每天都去教导那些乐工学习新曲子,庐州城内的部队也在整编调动。 缪大亨的12团最先整编好,从庐州出发,乘船走巢湖水路,前往无为县集结。 赵庸赴完郭子兴的家宴后,也整编部队出发了,他麾下的鲁定,吴国兴,缪友珍,这几个人本来就在庐州,人员也是从定远新兵和之前康茂才的俘虏中挑选整编的,出发集结时就已满编。 南线集团最后一支部队就是郭子兴的第八团,他只需带着小儿子郭天爵前去即可,八团的副指挥张德胜本来就在三团那边,营官曹良臣在和阳的四团那边,直接从和阳过去。 十一月十三,就在郭子兴带着儿子前往无为的时候,船队走到巢湖口时,正好碰到一条不起眼的小船,正逆流而上前往庐州。 船头站着一个年轻书生,船篷里是十来个工匠及其家眷,正是从和阳赶回来的包毓。 这个跟鲁锦默契合作了许久,却从未见过面的情报间谍,终于要相见了。 晌午的时候,鲁锦正在给那几个工匠培训班上课,一起琢磨怎么造水力镗床,用来镗炮筒,正在这时,忽然有侍卫来报。 “大帅,包掌司带其弟前来求见。” “哦?他们回来了?带他们去前厅,我这就过去。” “是。” 鲁锦又看向那十来个工匠,对他们嘱咐道。 “想要镗削火炮,有几个要点,一是炮筒要先退火,使其软化易于切削,等镗孔完成后,再进行管内淬火,使其身管自紧,提升膛内硬度。 “二是要提高镗刀硬度和韧性,最好用坩埚钢,然后还要经过蘸火和正火。 “三是整个镗床的机械结构,地基一定要稳,因为要切削的都是上千斤重的大件,火炮还是圆筒,稍有晃动,误差就会很大,你们先好好研究研究,我稍后再来。” 然而还不等他走呢,那个之前帮他改造织布机的木匠苏青就说道。 “大帅,我觉得可以将大帅所说的,那种车身低矮船用炮车,装在镗床底座上,下面再用轨道固定炮车轮子的导向,这样就能固定火炮在镗床上的滑动,就像大帅说的那种龙门吊车。 “镗削时,想要刀具精准,最好是刀不用前后动,只需刀杆带着原地旋转即可,进刀量靠滑动火炮工件来控制,这样少一个动作,刀就能转的更稳。”鲁锦闻言一愣,想了想那种结构,可行性确实很大,现代深孔镗床一般都是件不动,刀动,刀杆要一边转一边往里进刀,苏青正好反过来,刀不动,控制镗孔深度靠移动大炮,这确实是现在技术条件下最好的办法。 “你这想法不错,但镗床需要钻好几种规格的火炮,炮车高低和刀杆怎么配合,中心线怎么控制,你再好好想想,我一会回来。” “是。” 嘱咐好工匠们之后,鲁锦这才转身前往前院。 元帅府前院大堂,包衡和包毓才等了片刻,鲁锦就快步而来,一进屋就看到包毓,两人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 鲁锦对他开玩笑道,“我该叫你包毓还是隋学义?” 包毓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大帅让我做包毓,那我就是包毓,大帅要我做隋学义,那我也可以是隋学义。” “哈哈哈哈,你这人果然有趣,不错,懂得灵活处事,才能在敌营腹心随机应变,不愧是能误导康茂才,为我立下首功之人。”鲁锦走上前去,亲热的拉着包毓的手说道。 包毓连忙拱手,“都是大帅出谋划策,颖达只是配合,怎敢居首功。” “颖达是你的字?钟灵毓秀,聪颖练达,果然是好名字,不过颖达还是谦虚了,以伱的才华,比肩班定远也不为过,我说你是首功,你就是首功。 “你帮我诱导康茂才出兵,又除掉了赵普胜,还助杨璟夺取和阳城,这么大的功劳,我必然要赏赐。 “说吧,这次回来你想做什么,若是要为政一方,我可以让你从知府做起,或者也能在元帅府文武两院直接做一司执掌,你想做什么?” 鲁锦强行定下他的功劳,立刻让包毓欣喜不已,不枉他潜伏在敌人身边这么久为鲁锦卖命。 不过听说鲁锦要给他赏官,包毓立刻就严肃起来,小声说道。 “多谢大帅厚爱,不过我这次回来还有要事向大帅禀报.” 说到这里,包毓扭头看了眼自己大哥包衡,包衡顿时一阵无语,娘的,之前传信还是老子帮你们传的,现在反倒是防起我来了。 不过兄弟能够受到重用,包衡当然乐见其成,连忙很有眼力劲地说道,“大帅,我还有些账没算完,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看着包衡退走,这才向包毓问道,“颖达可是要说高邮盐帮之事?” 包毓闻言一愣,连忙道,“大帅真神机妙算也,正是此事。 “卑职回来之前就在想,我军能屡战屡胜,将士用命固然重要,但能悉知敌军动向,诱导敌人误判,也不可小觑,兵法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练兵是知己,这知彼就要靠细作手段了。 “我之前潜伏于康茂才身边,为他处理朝廷公文,这些日子也得到一些消息,之前的浙东副元帅董抟霄,已经被调任济宁路元帅,正在那边筹集兵马,准备镇压徐州义军,其所部多招盐丁灶户为兵,这些人平时就贩卖私盐,势力颇大,不可小觑。 “这次接触的高邮盐帮,同样如此,我担心董抟霄之后过来,还会招高邮盐丁为兵,用他们来镇压我军,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趁着与高邮盐帮关系尚可,先派人潜入其中,将来元廷打过来时,我们也好从敌军内部获取消息。” 鲁锦听完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评价。 你说包毓的分析是对的吧,张士诚后来却反元了,也算是义军之一。 你说张士诚是反元义军吧,他后来又的确受了朝廷招安,跟义军做对,甚至差点杀了刘福通和韩林儿,还是朱元璋用计谋骗了张士诚的手下,才把小明王韩林儿从张士诚包围中救出来。 从结果来说,包毓的判断没有错,张士诚确实成了元廷的打手,只不过中间的过程有点波折。 “颖达的意思是,现在就通过吕珍,向盐帮内部派遣细作,然后等着他们被元廷招募?” “正是如此。”包毓很认真的点点头。 鲁锦却突然反驳道。 “我觉得这计划不妥。” “嗯?”包毓闻言一愣,不知鲁锦为何反对,以鲁锦之前表现出来的机智,应该不会看不到现在正是安插细作的好时机吧? “那大帅的意思呢?” “安插细作是对的,但我觉得你选的目标不太对,高邮盐帮自有其组织,我们现在即便安插人进去,也当不了头目,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那大帅有什么办法?”包毓虚心请教道。 鲁锦想这事想了好几天了,早已成竹在胸,“我们应该安插坐探,直接去江北各地开设情报站,而不是向他们内部派遣细作,此时安插细作还不是最佳时机!” 包毓有些迷糊道。 “在下愚钝,有些不太明白,大帅的意思是,我们搜集的并不是元廷的情报?” (本章完) 第123章 捡徐州的便宜 第123章 捡徐州的便宜 “对,元廷的情报有什么好收集的。” 看着包毓诧异的眼神,鲁锦拿出一份地图,指着上面各部红巾军的势力对他说道。 “目前江北这片地区,几乎都在徐州芝麻李的控制之下,元廷已经没有控制力了,就算派军队过来,那也是短期的军事压力,只要我们把他的军队打退,那安插的细作还有什么意义?除非你能把细作安插进大都里。” 包毓有些明白过来,“所以大帅说的坐探,是针对芝麻李,而不是元廷的?” “也不只是针对芝麻李。”鲁锦解释道。 “坐探不是细作,而是针对一片地区,不是某个势力,谁占领了那片地,就用来收集谁的情报,元廷如此,芝麻李如此,若是再有别的义军,也是如此。 “不过一些特殊的目标,确实可以提前接触一下。” 鲁锦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往张士诚身边安插细作的最好时机。 现在的张士诚只是个盐枭头子,势力和成员都比较稳定,也没有什么扩大势力的需求,就算勉强安插进去,也只能做盐丁,或者小头目,进不了核心圈子。 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在张士诚正式称王起义的时候,那个时候他需要大量的文人官员,这个时候派遣细作,直接以读书人的身份投奔过去,反而能被委以重任,趁机打入高层,这可比普通盐丁强多了。 因此现在情报工作的当务之急,是建设情报站点和信息传递渠道,而不是往对方内部安插鼹鼠。 “可是,只有坐探,这样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吧?” 包毓还是比较迟疑,他从没听说过这种情报战术,古代传统的间谍战,还是派细作打入内部,或者反间计,离间计,苦肉计那些。 而近现代的情报战,除了传统的安插间谍之外,还有开源情报分析,通过报纸等公开媒体的消息,分析判断敌人的动向。 古代当然没有报纸,但在敌方核心城市设置一個站点,也能搞到驻军的数量,将领的名字,粮草的储备这些基本信息。 如果再接触一下敌方的官员,那能获得的情报就更多了。 获取情报不一定非要潜伏进去,像是这种外围侦察,也是能搞到不少信息的,而且更加安全。 “你不懂,坐探是坐探,细作是细作,这两种可以同时进行,就拿你这次潜伏在康茂才身边来说,你不是说最好能给你配几个人专门传递消息吗?情报站就可以承担这个职责。”鲁锦再次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懂了。” 鲁锦这么一说,包毓立刻明白过来,不过他毕竟不是专业情报人员,相关知识还没鲁锦从电影里学来的多,于是鲁锦又开始教他怎么设立情报机构。 从己方人员选择,到站点建立,还有安全屋,接头暗号,如何设立死信箱,如何选择情报目标等等‘专业知识’。 听的包毓目瞪口呆,没想到鲁锦对间谍战也知道这么多,感觉这位大帅对间谍战很熟悉似的。 等讲完情报组织的架构,鲁锦又开始给他分配任务。 “我在武院军令司给你挂个职,你为军令司掌司,以后专司情报收集工作。 “目前我们需要侦察的方向主要有三个,一是淮东方向,在高邮,泰州,通州,各建一个情报站。 “二是江浙方向,建康,苏州,杭州,湖州,这四座城为重点。 “三是江西方向,安庆,江州(九江),南昌,这三座城要设立情报站。 “前阵子有不少读书人前来投奔,都被安置在崇文馆,里面有些原本只是伙计和账房,考试没能录上,但做生意的经验却不少,你可以从里面挑些人,要有家眷的,底细干净的。 “我再从禁卫师里给伱挑些士卒,尽快把情报站建立起来,资金方面我给你特批。” 包毓闻言愣了愣,不解道,“大帅,江对岸的当涂不用管吗?” 鲁锦在江浙设立的这些情报站也太诡异了,离得近的只有建康(南京),其他杭州、苏州,那都快到海边了,短时间根本打不过去,近在咫尺,身为江浙门户的当涂采石矶,反而被鲁锦漏掉了,这什么意思。 鲁锦只能解释道。 “我听说如今当涂重兵云集,他们也怕咱们渡江,自从咱们占了和阳之后,他们对城防看守的愈加严密,你想派人进去是十分困难的,那还不如干脆放弃,以免打草惊蛇。 “而且当涂其实并不难打,咱们打下当涂之后,就算在江南有了落脚点,之后怎么打建康才是关键,因此与其在当涂费工夫,不如从防守更松懈的建康着手。” “.”包毓闻言一阵无语,当涂采石矶好打?这话估计也就鲁锦说的出来,也不知这位大帅哪来的如此信心,莫非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是,我知道了,那北边的徐州芝麻李,咱们就不管了?”包毓又问道。 “也不是不管,只是徐州那边不用建立长期的情报站,反正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派些细作过去短期侦察一下就行。 “对徐州方面,我们不是要刺探他们的军情,而是要做好他们被元廷击败后,我们能从徐州义军的残部那里获得什么,我只需要知道几个人的动向。” 鲁锦说着就站了起来,念出几个人的名字。 “赵均用,薛显,毛贵,还有傅友德,其中的赵均用和薛显,两人都是徐州八壮士之一,等他们被元廷击败后,你要注意他们逃去哪里,打听到他们的动向就好,不用和他们接触。 “毛贵和傅友德,这两人都是中低级将领,毛贵应该与薛显关系颇近,你最好能派人潜伏到毛贵身边,争取等他们被元廷击败后,把此人挖过来,还有傅友德,与毛贵同样处理。” 包毓闻言连忙要来纸笔开始记录,鲁锦说的这些名字,他只知道赵均用和薛显,毕竟这两人都是徐州大将级别的人物,至于毛贵和傅友德,连听都没听说过。 看来鲁锦早就开始观察徐州的动向了,而他自己又在和阳待了太久,居然不知道鲁锦在徐州还有安排。 “大帅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包毓记完几个人的关系,又问道。“暂时没有了,等有别的事情我再告诉你。” “是。” 鲁锦想了想,本来他还想让包毓去找找邓愈和胡大海,这两人应该都是盱眙或者泗州人,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原历史上,朱元璋一股势力中,最早的一批战帅,并不是徐达和常遇春,这俩人只能算第二批起来的。 最早一批是绍荣和胡大海,绍荣是郭子兴在濠州招募的老部下,这次郭子兴被他提前挖过来了,没去濠州,所以绍荣目前应该还在濠州。 胡大海是早期朱元璋之下第一武将,要不是手下的降将降而复叛,并对他进行刺杀,一锤子把胡大海敲死了,哪还有徐达什么事。 但是鲁锦只知道胡大海大概是在盱眙附近,他投奔朱元璋时就是带着儿子俩人投的,手下并无兵马势力,鬼知道现在在哪乱窜,连个势力都没有,想找到太难了。 至于邓愈,现在他爹和大哥应该还活着,爷仨在老家结寨自保,历史上邓愈投朱元璋,还得几年之后,现在应该才十二三岁,先等他再长长吧。 不过鲁锦让包毓去找的毛贵和傅友德,这俩人就比较着急了。 历史上刘杜部红巾军的龙凤北伐,除了中路军走位风骚,四跃太行,又千里奔袭元上都,打过三八线外,其实东路军的战绩也不遑多让。 东路军主帅毛贵,走位更是风骚,这货从河南一路东奔,一直杀到连云港,此时还叫海宁州。 毛贵带着几万大军,先是在连云港佯攻,吓得城内守军不敢出来,然后趁夜抢夺海船,在海宁元军的眼皮子底下来了个金蝉脱壳,之后渡海奔袭,奇袭山东半岛。 山东元军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的海上进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两个月内,整个山东就被毛贵打穿,彻底占领了山东,堪称中世纪两栖登陆战第一牛人。 最骚的是,毛贵占领的山东,和辽东的中路军关铎部,对元大都形成了钳形攻势,两路大军用海船通过渤海沟通消息,相约共同对元大都发起总攻。 毛贵采取结硬寨打呆仗的办法,一路狂修碉堡,把碉堡从山东修到河北,都快怼到大都眼皮子底下了。 要不是赵均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跟毛贵抢夺东路军的指挥权,并内斗杀死了毛贵,致使东路军群龙无首,全面崩溃,哪还用等得到朱元璋北伐,毛贵和关铎就联手把大都推平了。 毕竟他们都打到卢沟桥了,离着元大都还能有多远。 从战绩来看,毛贵绝对是不输徐达、常遇春的顶级帅才,这样的人鲁锦当然希望能挖到自己手里。 还有颍川侯傅友德,这人的经历比较戏剧,像是三国演义吕布的原型,不是说他也杀义父,而是像三姓家奴. 傅友德属实是有点运气差,他最早是在徐州芝麻李的李喜喜手下,徐州被脱脱打崩之后,原徐州一系的将领大多各奔东西,芝麻李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四川,其余大部基本被刘福通部吸收,毛贵去了东路军,傅友德跟李喜喜去了西路军。 龙凤北伐的中路军和东路军都挺厉害,就西路军太过拉跨。 傅友德去了西路军后,被元廷的西北军阀打的全军覆没,于是他们顺势投了汉中的红巾军,之后又辗转去了四川明玉珍麾下,结果还不受明玉珍重用,之后又投了陈友谅,同样没他的位置,最最后又投了朱元璋. 这已经不是三姓家奴了,元末的几大势力,除了张士诚和方国珍,其他义军几乎都被傅友德投了一遍,只有最后在朱元璋这里获得了重用,并在剿灭陈友谅的战役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只能说傅友德太过倒霉,如果鲁锦能把傅友德挖过来,他肯定会直接重用的,也省的傅友德像历史上蹉跎那么多年,太浪费人才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最晚到明年年初,也就是一两个月后,朝廷就要开始对江淮义军进行镇压了。 脱脱亲自去干徐州的时间,如果历史节点没变的话,那还要再等半年,等到至正十二年的下半年。 那场大战,鲁锦没办法影响,他只能尽力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改变徐州被屠城的命运,但是脱脱打芝麻李,他是不会管的。 徐州芝麻李被干碎后,可是爆了好多神将卡,随便捡到一张都能让人笑醒,与其让刘福通捡了便宜,不如自己吃下徐州这波红利。 徐州方面,只需要找到那几个他需要的神将,想办法招过来就行,张士诚方面,暂时先不管他,但可以在他的地盘建立情报站,看他还会不会打过去。 江浙方面,重点在于建康,也就是南京,至于当涂采石矶,鲁锦有的是办法打它,不论是学朱元璋的套路,还是学陈友谅历史上打当涂的套路,都能轻松将这座城攻克。 真没必要在敌军重兵之下去安插间谍,而且也不安全。 江西方面,只需控制安庆,九江,南昌这三个节点城市,整个江西几乎就全都拿下来了,别的地方没必要浪费精力建情报站。 看着包毓把这四个方向的任务,还有他要找的那几个人名记下来后,鲁锦这才说道。 “你从江南招来的那几个工匠是什么情况?” 包毓闻言立刻回道,“大帅之前让我兄长找炼铁匠人,咱们庐州路又没铁矿,也不以铁冶闻名,真没这方面的匠人,我恰好又在和阳,对面的当涂和芜湖就是铁冶名城,当然要想办法过去招人。 “恰好这次又遇到了高邮盐帮的人,就顺势借他们的船过去找几个工匠,过了江直接去铁冶那里,人就好找了。” 鲁锦点点头,突然问道。 “你跟盐帮那个名叫吕珍的头目熟悉吗?” 包毓摇摇头,“不熟,大帅有何想法?” “要是有机会,可以调查一下此人,然后再选个人去他身边做细作,记住,过去潜伏的人,身份不能和咱们这边沾边,最好是从江浙,或者徐州那边找个人潜伏过去。”鲁锦提示道。 “这,大帅不是说他们不会被元廷招募为兵吗?难道是觉得高邮盐帮会自己造反起事?”包毓顿时不解道。 鲁锦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反正先埋伏一手也不亏,就当是一步闲棋。” (本章完) 第124章 前往南线 第124章 前往南线 听到鲁锦怀疑高邮盐帮可能会自己造反,包毓很是诧异。 不过如今天下大乱,有些人是被逼起义,有些原本就势力不弱的人,更是会滋生野心,称王称霸者不知凡几,高邮盐帮势力如此之大,就算真的造反也很正常。 于是他这才点了点头,答应道,“我明白了,大帅的意思是先调查好吕珍此人的底细,保持对他行踪的掌握,然后寻找合适的人选和时机,再往他身边安插。” “对,就是这个意思,细作先不急着安插,但要提前做好准备,等需要的时候随时都能走这一步棋。” 包毓这才道,“那我知道怎么做了。” 鲁锦拉着包毓的手臂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尽快安排,以后关于情报之事,可以直接向我汇报,不必通知他人。” “是,多谢大帅信重!”包毓立刻躬身拱手应诺。 “去吧,先去找吏目司报道,拿了任命,再去找礼仪司拿官印,所需人手你自己去崇文馆挑选,记住选定之前不要向他们透露具体职责,所需钱粮经费写条子申请,我给你批。”鲁锦再次嘱咐道。 “是,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包毓再次答应。 “去吧,出去把你带来的那几个炼铁工匠给我叫来。” “是。” 片刻之后,包毓出去没一会,几名工匠就被侍卫带了过来,鲁锦又让侍卫把营造司的许济川也一起叫来。 一群工匠见到鲁锦连忙拜道。 “见过大帅。”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听说你们都是芜湖和当涂的炼铁匠人,谁是炼铁的,谁又是铸铁匠,都自报姓名吧。”鲁锦看着他们说道。 眼前一共七名工匠,都是包毓派人过江挖来的技术人才,除了这七人外,他们还有家属,按照元朝的划分,都属于匠户,日子过得属实不怎么样。 这些匠户不仅没有田地,每年还要给朝廷打几个月白工,因此一听包毓招人炼铁,哪怕他们猜出可能是去给反贼炼铁,也立刻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乱世造反的,能在这个时候开铁矿的还能有谁? 听到鲁锦的问话,几名工匠当即自我介绍道。 “回大帅的话,小人张虹,这是犬子张继祖,我父子都是当涂匠户,曾在官冶炼过铁。”一名四十来岁,名叫张虹的工匠,率先开口说道。 “小人付世才,这是我兄弟付世毅,我二人也是匠户,曾在官冶炼铁。” “回大帅,小人姜悦,这是舍弟姜铉,我二人是铸铁匠。” “我也是铸铁匠,我叫沈安。” 七名匠人,一对父子,两对兄弟,还有個单身汉。 鲁锦满意点头,又看向张虹父子,还有付氏兄弟,向他们问道。 “你们可会搭建炼铁炉,还有炒钢和灌钢之法?” 张虹当即答道,“回大帅,小人会建铁炉,小人在官冶就是专司修炉子的。” “专司修炉子?”鲁锦闻言顿时诧异地问道。 张虹立刻解释道。 “正是,这官冶的炼铁高炉,阔二尺,高两丈,以砖石砌筑而成,内搪火泥,建好后要先烘炉七日,待炉内完全干透,炉膛红热,再填焦炭、铁砂与石灰,一座铁炉每日出铁六次。 “因这炉膛火泥不耐灼烧,故而每七日需停炉一次,需要重新修补炉膛,才可重新使用。 “小人便是专司修补炉膛的。” 鲁锦闻言这才明白过来,修高炉他知道,高炉也是有使用寿命的,刚建国那会,苏联援助的高炉技术,寿命就只有一百炉,每出一百炉铁水,就要停炉检修一次,修补里面的耐火层。 只是他没想到,元朝就已经发展出了专门修高炉的工种。 按照张虹的说法,每个高炉每天出铁六次,七天停炉检修,那就是只有四十炉左右的寿命,技术不算高,要是把耐火砖搞出来,估计还能提升一些寿命。 难得碰到这个时代的冶金大佬,鲁锦又问道,“我听说前宋炼铁时就有水排鼓风,你们官冶用的是何种鼓风之法?” “也是水排鼓风,此法极为省力,大帅有所不知,此法早已广为传播,至少在江南,都是用这种法子。”张虹又介绍道。 “哦?那水排鼓风究竟什么样,我只听过,却从未见过。” “就是做个大些的皮风囊,以水车驱动,来回拉扯皮囊鼓风。” “.”鲁锦闻言一阵失望,他本来还以为水排鼓风有多厉害呢,原来还是那种手风琴式的皮囊鼓风机,于是又问道。 “这皮囊鼓风,只有挤压皮囊时才能出风,为何不用木制风箱呢,推拉都能出风,岂不是风量更大?” “这,大帅有所不知,这木制风箱小人也见过,但大多都是打铁的铁匠铺在用,以人力推拉,若铁冶无水车可用,当然也能用风箱,就是没有水排省力,要多用几个人手。”张虹再次解释道。 鲁锦点点头,这又是一个可以改进的点,如果能造个大型的木头离心式鼓风机,用水车驱动,再配合蓄热室,应该还能把炉温提高一些,并且降低燃料消耗。 然后他又看向付氏兄弟,“你们兄弟二人呢?有何擅长?” 付世才当即道。 “回大帅,小人擅长配料,能看这铁矿和焦煤成色,这炉内需投料多少,每次出铁多少,小人都有把握。 “我兄弟擅长观火候,灌钢和炒钢的火候,他都颇为擅长,每炼十炉,能成七八次。” 好家伙,一个高炉修补工,两个炉前工,算是把这冶铁炼钢的流程都凑齐了。 “好好好,等这炉子搭起来,我倒要看看伱的本事,倘若有真材实料,我定有厚赏。” “多谢大帅。”付世才连忙欣喜道。 鲁锦又看向剩下三个铸铁匠人,对他们问道。 “我想铸造一种千斤重的大火铳,内阔三寸左右,外阔半尺左右,长六七尺,你们平时铸铁多用何种技法?可曾铸造过这么大的铁器?” 名叫沈安的匠人当即答道。 “回大帅,小人曾铸过一口上千斤的铁钟,所用为泥范铸造法,敢问大帅说的这火铳,可是个大铁管?” “正是,就长这种样子。” 鲁锦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火炮炮管模型,是用木头削制而成,一个圆筒子中部有一对耳轴,反正火炮差不多都是这个模样。 沈安接过之后略微研究了一下,当即说道。 “若是大帅说的那种尺寸,的确可以铸造,就是要耗费不少时间,铸这样的大火铳,可能要四五月才能铸造一口,需先制泥范,仔细打磨,晾干数月待其干透,再合范铸造。“而且铸造如此巨大的铁器,需要多备几座炉子,需同时浇铸,若铁水不够,或火候不同,铸造出来就容易开裂,不堪使用。” 鲁锦闻言哀叹不已,元代的铸造技术跟冶铁技术一比,简直差远了,从殷商铸造青铜器就用泥范铸造法,这都到元朝了,居然还用泥范,连后世网上白沙瓦的翻砂铸造都不如。 鲁锦倒是知道砂型铸造的大致配方,七成半的石英砂,二成的粘土,半成的煤粉,但想要磨制足够细,足够多的石英砂,现在还是太难了,倒不是说磨不出,那玩意用石磨都能磨出来,但产量肯定跟不上消耗。 现代铸造一吨铁器,差不多就要消耗1.2吨型砂,虽然型砂可以反复使用,但消耗量依然很大。 但火炮生产又不能拖延,于是他又想到了一个清末的技术。 “我没那么多时间,必须要尽快铸造更多的火炮,不可能让你几个月才铸一门,你听没听过铁范铸造法?” “铁范?”三个铸造工匠顿时诧异道。 “对。”鲁锦又拿了另外一个模型给他们解释。 “泥范铸造耗时数月,无非是为了等泥范干透,以免内部有水汽,浇筑时被激发出来进入铁水,这样铸造出来的铁器就会有沙眼,我说的可对?” 三个工匠顿时连连点头,没想到这位大帅连铸铁都懂。 鲁锦顿时又说道。 “既如此,那为何不将泥范换成铁范,只需先制成几副铁范,就可以反复使用,浇铸时先将铁范拼接好,以铁榫卯相连,内壁涂抹一层薄泥,以免和铁水粘连,这样岂不是一两天就能使铁范干透?” 三人闻言都是眼前一亮,见鲁锦手里摆弄的那个木头模型,顿时赞道。 “大帅此法极妙,就是这一副铁范,只能铸造一种器物,无法与其他铁器推广。” 鲁锦却说道。 “我不需要那么种类,这种大火铳最多有三四个不同尺寸,我要的是每一种都能大量铸造。” 沈安当即点头,“若是只造那么几种,铁范应该可行,可以一试。” “那好,就这么办吧。”鲁锦这时看向身旁侍候的许济川,对他们安排道。 “这是营造司的掌司许济川,许掌司,今后你们所需器物,人手,都可以跟他说,我让许掌司给你们分配房子,安置家眷,每人每月都有粮饷。 “尽快给我把这铁冶办起来,若是做的好了,我不吝赏赐,不仅有钱财,还给你们分田置产,若是有功,我还能给你们封官,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几名工匠对视一眼,连忙向鲁锦拱手拜道,“多谢大帅厚赐。” 张虹一听可以分田置产,还能封官,积极性很高,“大帅,不知这铁冶要建在何处?” “你们不是乘船过来的吗,就在巢湖到庐州之间的河道旁,咱们办的这个铁冶,也要用水力鼓风,最好换成风箱。” “是,那小人今日便想先去看看,先选好建炉子的地方,这选地也是需要时间的,早定下来也能早日动工。”张虹立刻请求道。 “可以,你很主动,稍后让许掌司给你安排。”鲁锦立刻赞道。 付世才也不甘人后,跟着在鲁锦面前表现才能。 “大帅,不知咱们的铁冶用的是什么碳,用的是何处的矿石,小人也想先去看看,若能先定下矿石和碳的品质,也好先定好用料的配方,若是铁矿品质不好,可能还需要提前筛选磨制,可别耽误了时间。” “你也不错,不过看铁矿你可能还要等上一两日,过两日跟着我,我亲自带你去看矿。”鲁锦当即安排道。 “是。”付氏兄弟也立刻答应下来。 鲁锦这时又交代许济川,“你先给他们安顿好,过两天随我一起去一趟巢县和无为。” “是。”许济川当即答应下来,然后才领着一群工匠下去安置家眷。 现在炼铁工匠都被鲁锦凑齐了,巢县的煤矿也已经被他掌握,就差庐江的铁矿不在自己手里了。 随着庐州新整编的几支部队前往南线集结,也是时候督促他们向庐江发起进攻了。 自从这次整编之后,前线都升格成了师级单位,鲁锦还没去前线亲自视察过,总待在后方是不行的,这次正好趁机去前线看一看。 两日之后,鲁锦乘船先前往巢县,身边跟着朱寿一团的一个营的护卫兵力,还跟着许济川,以及准备前往庐江和舒城上任的文官。 庐江县令姚良臣,主簿范洪,舒城县令方鸣晏,主簿何文宾。 这两个县暂时还没打下来,鲁锦先让他们跟着去前线,等打下来就能接管城池。 其中这两个县的县令,都是之前考试考上来的,两个主簿都是庐州大族,范氏跟何氏出身。 这几家早不投奔,等鲁锦打完康茂才,这才想起来投奔,早干嘛去了,因此即便考试成绩有益,也只能先从主簿做起。 等一行人到了巢县码头,巢县的县令王野,主簿胡仕禄立刻前来迎接,这个主簿胡仕禄,也是庐州大族出身,同样从主簿做起。 二人见鲁锦下船,当即上前道,“恭迎大帅。” 自己要过来的消息提前通知过,毕竟随行还有一个营的士兵要安排,不可能突击检查,地方官过来迎接他也不好说什么。 鲁锦在二人带领下,一边进城一边向两人问道。 “巢县这里情况如何,编户齐民执行的怎么样了?地方巡检兵现在能集结多少?” 县令王野当即汇报道,“回大帅,巢县的情况还好,当初是秦知县主动献城,保住了原本的户籍田册,如今我们还在整理户籍。 “按照大帅的要求,先废除元廷的诸色户籍,确定原有民户,然后再给无地百姓分田落户,尤其是巢县这里的疍户渔民极多,他们许多都是愿意分田的,因此最近都在给疍户落籍,巡检兵暂时还未来得及编练。” 鲁锦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他们也才上任没多久,办事总要需要时间。 “那就抓紧,编户分田一定要赶在明年三月之前完成,切不可耽误春耕的农事。” “是,卑职一定抓紧。” 鲁锦又看向主簿胡仕禄,主簿都是县令的佐官,当然有时候也负责县里的专项工作,巢县的主簿,现在除了配合县令编户齐民之外,最大的工作就是协助挖矿了。 鲁锦当即问道。 “巢县的煤矿可找到了,那荆春来可找到了炼焦煤的臭煤?” 胡仕禄闻言当即回道,“全赖大帅洪福,属下带着那荆春来遍访乡村,真找到了几处矿点,已让人采了样品试烧,的确有一处是那臭煤,那荆春来如今正带人建造炭窑呢。” 鲁锦闻言一挥手,“带我去看看。” (本章完) 第125章 高逾城墙的箭楼 第125章 高逾城墙的箭楼 炼焦的炭窑就在巢湖边上,因为炼制焦炭需要大量的水,同时靠近巢湖也方便运输,这才选在这里。 如今已经立起了一座砖砌炭窑,鲁锦带着众人到场时,正看到荆春来在指挥工匠砌砖。 这人见到鲁锦过来,连忙过来拜见。 “大帅,这巢县果然有臭煤,焦炭炼出来了!” 鲁锦笑呵呵地看着他,“干的不错,炼的焦炭呢?快拿来看看。” 荆春来立刻献宝似的,提来一篮子焦炭,鲁锦取出一块装模做样的看看,焦炭他也只是听说过,真没看过实物,于是对身边一招呼。 “付世才,你来看看这炭行不行?” 跟着来看材料的付世才立刻上前查看,先放在手中掂了掂,又闻了闻,最后看向那座已经建好,正在冒烟的窑炉,当即肯定道。 “大帅,这炭不错,这位师傅手艺也不错。” 鲁锦顿时满意道,“若用这种炭来炼铁,每日需要多少才能供应的上?” 付世才想了想,这才给出个数。 “大帅有所不知,这炼铁用多少炭是没个准数的,主要看矿石成色而定,若是好矿,一千斤矿配个四百多斤焦炭就可以,再配二百斤石灰,若是矿石成色比较差,可能就得五六百斤的焦炭了。 “若是官冶的那种炉子,每座炉子每日至少需要五六百斤炭。” 鲁锦心算了下,立刻说道,“前日张虹所言,一座炉子只能烧七日就要修补,那最少要建四座炉子才能一直不停工,也就是说每日至少需要两千斤炭,是这样吧。” 付世才当即点头,“是这样的,可能还用不完,因为肯定有一两座炉子在修。” 鲁锦这时又看向荆春来,“怎么样,听到没有,你能保证每天供应两千斤炭吗?” 荆春来连忙保证道,“大帅,此事不难,你看那座炭窑,装满一窑就有三千多斤,只需七八日就能烧成一炉,若是建上十座,轮换着来,每天出一窑就供上了。” “可以,安排的不错,那就你来当这个采矿司提举,先把这边的采煤炼焦安排好,过一阵子采铁矿的事情也交给你来管。”鲁锦当即对他任命道。 荆春来激动不已,连忙跪下拜道,“多谢大帅,小人一定把这采矿之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这大冬天那么冷,别把身子冻坏了。” 鲁锦又看向身旁跟着的巢县主簿胡仕禄,“你务必配合好采矿之事,所有矿工的饭食和衣不能短缺,让我听到有矿工抱怨,我定然拿你是问。” “卑职定然配合,不敢克扣。” “好好干,如今这采矿冶铁,全是为了给大军打造兵器铁甲,此为当下第一要务,将士们兵甲精良了,才能打下更多的府县,你们才能尽快升职,把这事当成自己的事做。”鲁锦又画大饼告诫道。 “卑职谨遵大帅教诲。” “行了,那伱们就去安排吧,我就不在巢县留宿了,这就去无为看看。” 鲁锦真是说走就走,看到巢县这边的工作步入正轨之后,立刻带人前往无为县。 如今无为大军云集,虽然多数都是新兵,但人数毕竟在那摆着,四個步兵团加起来近两万大军,摆开阵势还是非常唬人的。 鲁锦的船队到了无为码头,廖永安立刻领着一众将领前来迎接。 “末将参见大帅!” 廖永安如今升了职,成为圣武军序列第一的师帅,但态度愈发恭敬了,他们跟着鲁锦从巢湖边的几千人,打到如今的数万人,这一切都是谁的功劳,廖永安心里比谁都清楚。 当初巢湖边的八个老营,几个营长几乎都当了团指挥使,升的最慢的也是副指挥使。 不过就算是廖永忠和张德胜,他们只要不傻也能想明白,这个副指挥和正指挥其实没多大差别,就是因为鲁锦信不过那俩正指挥,才安排他们过去的。 “永安兄镇守在外,辛苦了。” 鲁锦亲自上前将廖永安扶起,口中称呼还是原来的永安兄,廖永安忠心可靠,态度摆的很正,鲁锦自然也会给予足够的尊重和信任。 廖永安闻言却说,“大帅还要操心全局,而我只需要看好一面,和大帅相比,我又怎敢称辛苦。 “就怕自己没本事,辜负了大帅的信重,如今亲自领兵两万,打个庐江还要大帅亲自来前线,末将心中实在愧疚。” 鲁锦一听这话,顿时鼓励道,“永安兄别这么说,人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如今虽有两万人,但多为新兵,还要攻略新城,也是难为你了。 “我就是担心新兵太多,攻城任务又重,怕你为难,这才过来看看。 “幸得诸位大贤相助,如今我已经凑齐了炼铁的工匠,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差这庐江的铁矿等着下锅了,永安兄应该知道炼铁的重要性。” 廖永安当然知道自己能炼铁的有多重要,现在圣武军一下子扩军那么多,披甲率直线下降,他自己心里都急得不行,当即对鲁锦说道。 “大帅放心,半个月内,我定然拿下庐江!” 鲁锦闻言一愣,“你已经有了计划?” “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大帅入城再说。”廖永安当即道。 “好。” 于是一众人又簇拥着鲁锦进了城,廖永安他们占了之前韩庆禄的院子当师指挥部,等领着鲁锦进了大堂,一眼就看到大堂中间的地方摆着一个沙盘,里面有个用泥巴做成的庐江县城模型,周围的河道山脉,村庄,都被一一指明,看来廖永安的确是有认真研究。 旁边甚至还有一幅庐江城内的地图,也算用心了。 堂内诸将济济一堂,四个团指挥使,十几个千户营官全部到场,算是一次营团级会议了。 廖永安拿着根竹条,指着沙盘开始向鲁锦介绍情况。 “之前打完康茂才之后,大帅就说让我负责南线庐江和舒城,我从那时就开始在计划了。 “而且之前为了演戏给康茂才看,诱他出兵,就已经围过了一次庐江,也算是对庐江的情况有些了解。 “所以我准备强攻。” “强攻?”鲁锦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他自打在巢湖边投军以来,到现在都没打过一次强攻城池的战斗呢,庐州那次不算,当时庐州的左君弼主力都已经在城外消灭了,城内都是一群菜鸡,而且毫无士气,根本算不得强攻。 不知道廖永安怎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的,之前我们就围过一次庐江,虽然那次只是佯攻,但为了做戏迷惑康茂才,也和庐江守军打了几场,金朝兴还杀了庐江一个百户小将。 “现在康茂才也被咱们击败了,咱们又扩军那么多,庐江守军怕都怕死了,再想诱敌出城,或是派内应进城,都已经不可能实施。 “现在庐江防守极为严密,守军根本不敢出来,而且城内已经开始行保甲法互保,每日进出城都要限时限人,十户联保,之前诈城那些战术都没法用了,只能强攻。” 鲁锦看了看那个沙盘,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又问道。 “那你有把握吗?” 廖永安点了点头,“总要试试看,大帅那本兵书上不是说,世上没有十成把握的战争,有个六七成就可以下决心了,而且我也不是无的放矢,这段时间我虽然没去打,但一直派人侦察,即便是现在,庐江城外都有我的眼线。 “大帅请看,这庐江城并不算大,城墙也就和当初庐州的差不多高,还不到两丈,也是土城墙。 “城内守军最多只有五千,精兵可能只有两三千,其余都是在城内招募的百姓,如今我们在外虎视眈眈,庐江守军也不敢从外面招兵进城,怕混进去我们的细作,因此他们兵力极为有限。 “我准备让水师二团的华高守无为,亲领四个团去围攻庐江,虽然他们都是新兵,但只要在城外壮壮声势,到时候围三阙一,让我的三团主攻一面,想要拿下应该不难。” 鲁锦点点头,好像确实不算难,虽然那三个团都是新兵,但拉出去唬人也是够用的。 鲁锦又抬头看向赵庸,郭子兴,缪大亨这三个指挥使,对他们问道。 “你们怎么看,手中都是新兵,能配合好佯攻围城吗?可别被城内守军冲出来,给吓得溃散了。” 三人一听这话,当即表态,赵庸第一个抢着说道。 “大帅,我自己有一个营的老兵,让鲁副指挥坐镇,我亲自带兵先登都行,不用打什么佯攻,咱们三面主攻,定然能一鼓而下。” 缪大亨也跟着说道,“大帅,我的兵都是从定远拉来的,之前就已经练过,掠阵佯攻不是问题,若是敌军敢从城内出来,我也能让他们出的来,回不去。” 缪大亨手下的韩庆禄也说道,“大帅,卑职自入麾下,还未立寸功,我愿率队先登攻城!” 韩庆禄是原来康茂才的部将,还是无为的守将,自打投降之后还没立过功,没想到这次倒是勇于表现了。 第八团的郭子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副指挥张德胜就率先说道。 “大帅放心,八团还有我一个老营,我可是在巢县外面打过康茂才的,有郭指挥掠阵,我率老营在前,若是敌军敢出城来,我定然将其击溃。 “若是三面围攻,我也能带老营先登,咱们巢湖出来的兄弟,打仗绝不含糊!”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鲁锦之前这么扩军安排的好处了,每个新兵团至少有一个老兵营当顶梁柱,是攻是守,都有个可以依靠的力量,剩下的新兵跟着打几仗也就练出来了。 “好,皆忠勇可嘉,既然你们都有把握,那永安兄就说说具体安排吧。” “是。”廖永安再次拿着竹条指着沙盘说道。 “我准备以三个团围攻三面,赵庸攻西门,郭指挥攻东门,我亲自攻北门,缪指挥带12团伏于南门外,准备截杀逃出城外的敌军.” 廖永安刚说个开头,鲁锦就打断道,“等一下,围三阙一,为何不留西门而留南门?” 廖永安立即解释道。 “如今庐江周边,西面是舒城,南面是安庆路的桐城,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就算他们逃去舒城,也是被我们四面包围的死地,如果只留西门,我担心他们不敢跑,如果我是守军,我肯定往桐城跑,要么就只能困兽犹斗了。” 鲁锦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他又问道,“为何让缪大亨去截杀逃敌?” “缪指挥的12团训练的好一些,他在那边我放心。” 鲁锦闻言看看缪大亨,点点头表示赞同,“你继续说。” “是这样的,我之前围攻庐江那次,虽是佯攻,却也让人砍伐了不少木材,之前大帅让我准备攻略庐江,我这些日子也让人打造了不少攻城器械,已经准备了四驾云梯车,还有十来架抛石机,两架冲车。 “等攻城时,可先率军围城,再以抛石机掩护搭建箭楼,再用箭楼掩护攻城,到时三面围攻,守军顾此失彼,定然有一处能攻下,只要上了城墙,后面就好办了。” 鲁锦闻言站起来,绕着沙盘转了一圈,最后拍板道,“就这么办吧,几日动身?” 廖永安一愣,“大帅没有什么别的安排了吗?” 鲁锦摇摇头,“你在此处时间最长,庐江守军的情况你最清楚,你既然有把握,那你自己下决定就好。” 廖永安闻言深吸了口气,这才点了点头,反正早晚都有这一天,他也得快点学会打仗,不能每次总指望鲁锦来给他出主意,不然他这个督师还怎么服众? “我准备整军两日,后天出发。” “可以。” 两日之后,至正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时隔一个半月之后,廖永安再次领着万余大军兵临城下,庐江守军顿时压力山大,连忙关闭城门,收起吊桥。 他们心里清楚,上次围攻只是为了迷惑康茂才,这次廖永安再次兵临城下,就是势在必得,不克城池不会走了。 轰隆—— 一颗石弹从城墙上空划过,将城内一处民宅房顶砸个大洞,吓得城内守军一个哆嗦。 县令王孝成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守将蔡庆元见状顿时冷笑道,“如何是好?当然是坚守了,莫非王县尹还有别的心思?你可别忘了自己是山东人,若敢背主投敌,投靠反贼,小心朝廷诛你九族!” 王孝成闻言一愣,身体顿时僵住,随即开始阵阵发抖。 蔡庆元又道,“王县尹慌什么,我已派人去桐城求援,至多三日,援军便能抵达。 “只要你我在庐江多守一天,这庐州路就一天没被反贼完全占据,这就是大功啊,等打完了这一仗,王县尹必定高升,调走之后也就不用再管庐江的破事了。” “那你呢?”王孝成闻言又看向他。 蔡庆元当即道,“我当然要留在这里挣军功!” 轰隆—— 就在这时,又一颗石弹飞来,正好落在城中街道上,巨石在石板路上弹了几下,最后撞倒街边一座民居,吓得城内百姓哭爹喊娘。 (本章完) 第126章 先登猛士似水鬼! 第126章 先登猛士似水鬼! “哎呦,那是我家!” 庐江县城头,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看着街边被砸烂的巾帽店,顿时痛心疾首。 虽然家人大概率没事,但那店铺可是他一家人的生活依仗,没了这店铺,就算反贼走了又该怎么过日子? “李掌柜?你家铺子被砸坏啦?还不赶紧回去看看家人有没有事?!”旁边一同在墙上守城的邻居也忍不住惊道。 “哎呀,你说这好端端的,非要造什么反,打什么仗,殃及池鱼,殃及池鱼啊!” 那李掌柜一边心疼地拍大腿,一边猫着腰躲在女墙之后,就想从城头下去看看,只是刚走了还没几步,前方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大腿,再抬头一看,就见到一身寒光阵阵的甲裙。 “回去!擅离职守者,死全家!” 来人同样猫着腰,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抽出腰刀,在这李掌柜面前比划了一下,正是守将蔡庆元派来的督战队。 那李掌柜见状,欲言又止,不过看着眼前的钢刀,最后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怨气,转身又回到原来值守的地方。 眼前的这一幕,顿时让周围城墙上的守军心生怨怼,敢怒不敢言。 由于守将蔡庆元,和县令王孝成胆子比较小,生怕城内混进圣武军的细作,因此不敢让城外百姓进城,但是城内守军又不够,只能强行从城内居民中征兵,这就导致守城士卒多为城中居民。 他们心中对于庐州的圣武军,其实是不那么反感的,毕竟庐州都被占了几个月了,只听说那边减免税赋,以工代赈大兴土木,还从没传过有屠城的事迹,那这城被谁占了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管谁来统治,他们都是平头百姓,难道那鲁大帅还能比蒙古和色目人更坏? 可如今这安庆来的蔡庆元,却偏偏逼他们上来守城,这不就遭了无妄之灾吗,直接投了皆大欢喜,反而现在非要守城,又要死人,又要毁房子。 你蔡庆元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城外列阵,和反贼硬刚呢?! 庐江城北,这边有六架大型茴茴炮,都属于重力投石机,是蒙古从中亚那边带回来的技术,并非宋朝时那种靠几十人手拉的人力抛石机,但此时真正使用起来,效果也是惨不忍睹。 当然也可能是这些人不懂弹道,也没专门训练过,石弹规格重量又不统一,根本就没个规律,能砸中哪纯粹看运气。 石弹砸了一颗又一颗,大多都飞过城头,砸进了城里,少数几颗砸到城墙上也是屁事没有,至少几十颗石弹扔过去,别想着能把几米厚的夯土城墙砸塌。 城北一座架起的木制望楼上,鲁锦架着望远镜,身边是廖永安,两人看了片刻,砸了几十发,硬是没有一颗正中女墙或是城头的,鲁锦都无语了,忍不住皱眉道。 “这茴茴炮不太行,根本就没有准头,你看看那城头冒的烟,敌军肯定在煮滚油或是金汁,这东西必须先打掉,才能让士卒蚁附攻城。 “寻常的弓箭还能用盾牌和甲胄硬抗一下,这金汁和滚油真挡不住,会顺着甲叶往衣服里灌,不先打掉的话,就得用命填了,咱们手下新兵太多,绝不能拿新兵打这种仗,否则说不定城没攻下,咱们这边新兵就溃了。” 廖永安也皱着眉,趴在望远镜上看了看,发现城内的守军还在挑着桶往城上运水运柴,三面城墙都在冒烟,显然城上准备的滚油和金汁不少。 廖永安也没办法,只能说道。 “那就只能搭箭楼压制城头了,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金汁毁掉,不过还是先用茴茴炮多试几次,不然等咱们自己的箭楼搭起来,这茴茴炮就不能用了,容易砸到咱们自己人。” 鲁锦点点头,尽量少发言,以免影响廖永安的判断,而且他也是第一次观摩这种强攻城池的战斗,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思来的。 望楼上挂了根打通竹节的长竹筒,廖永安这边在上面敲一敲,再对着竹筒发出命令,位于下面的传令兵就能收到消息,省的跑上跑下。 片刻之后,就有传令兵骑着快马跑向投石机阵地,在这里指挥的是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这货新来没几天,手下都是新兵,因此没领到主攻的任务,在后面负责操纵投石机。 “师帅有令,不要砸的太高,往城头上砸,谁能砸中城头就给他记功。” “是,俺知道了,兄弟们都听好了,瞄准了再打,打中城头人人有功,上面要是赏了啥,咱分文不取,全给兄弟们分掉,都给我卖点力。” “好嘞。” “张营官就瞧好吧。” 一群新兵们顿时兴奋的嗷嗷叫。 张天佑原本以为在后面扔石头没有立功的机会,这下倒好,没想到管着投石机也能立功。 他反正家里有钱,不在乎那点赏赐,倒是功劳对他更加重要,廖永安的三团几个千户人人都有军功,是圣武军的一等主力,被分到这样的团里,身上没点功劳,他都感觉站不住脚,因此这次首战表现的十分卖力。 轰隆——轰隆—— 又是十几颗石弹砸来,在投石机的刻意控制下,石弹砸的越来越低,有五六枚直接砸在城墙上半部,石弹击中城墙产生的震动,顿时让城头守军惶惶不安。 有一颗石弹更是擦着女墙飞过,正中一個督战队的甲士,这一下瞬间将那甲士砸飞到了城下,摔在地上血肉模糊,看的守军胆战心惊。 轰隆—— 终于有一颗石弹命中城头,虽然没击中烧火的大锅,却砸中了城头上准备的擂石,城上顿时石块飞溅,一颗石头刚好砸中一名守军后背,那人吃痛之下撞翻了油锅,滚烫的油锅打翻,瞬间就烫伤了周围五六个守军。 油脂的沸点可是比水高的多,被烫到顷刻就是一片水泡,要是把衣服揭下来,能顺带揭下来一层皮,可谓残酷至极,皮肤大面积烫伤,在古代想要治好几乎是很难了。 “砸的好,輴车开始上前!” 城北的望楼上,廖永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兴奋的挥拳,立刻命令輴车开始前进。 庐江城头,飞石攻击还在持续,或许是砸出了经验,准头越来越高,相继又有两枚石弹命中城头,打翻了两口熬煮金汁的铁锅,吓得城头守军连忙躲避,连女墙后面都觉得不再安全。 “回去,都回去守城,谁敢下城墙,就全家连坐,后退者死!” 督战队守着城墙后面的楼梯,他们这个位置倒是不怕被石头砸到,但城墙上的守军怨气可就更重了,只能被强逼着回到城头,忍着金汁的恶臭,趴伏在看起来比较坚固的女墙之后躲避飞石。 “这咋办,刚才好像砸中俺家房子了,也不知俺家里人咋样。” 一人趴在城头上小声对身旁的邻居说道。 那邻居抱着脑袋抬眼看了看四周,见没有督战队在附近,就小声说道。 “先保住自己小命要紧,城外的红巾要是真打上来,咱们就投降。” “投降?”先前那人顿时惊道,“反贼万一屠城咋办?”“入他娘的,你还真信了那蔡庆元的鬼话,巢县和无为就在咱们边上,他们直接献城的不是过的好着呢么,咋偏跑到咱们庐江屠城?那都是姓蔡的骗咱们的鬼话! “老子早就看那蔡庆元不顺眼了,他又不是咱们庐江人,想赚军功怎么不上他老家赚去,跑咱们庐江打什么仗,天天关着不让出城,我家连柴禾跟米都快买不起了,再打下去,不等反贼屠城,咱就得饿死在城里。” “好,俺听你的。” 就在这时,接连不断的飞石攻击突然停了下来,半天没等到石头再次飞来,顿时让城头守军精神为之一松,有人大着胆子探头朝城下看去,发现反贼正推着輴车往城墙靠近,真正的攻城马上就要开始了。 蔡庆元这货先前一直躲在墙后的楼梯上,发现反贼不扔石头了之后,立刻跑上来耀武扬威,给守军打气。 这货身着一身铁甲,身边护着好几个盾牌兵,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 “大伙不用怕,我已派人去桐城叫了援军,咱们只需坚持三日,必有援军来救,到时这城下的反贼自然会退去。 “别看他们石头砸的凶,可也就只能砸砸石头而已,这城外还有护城河,反贼想把护城河填平,最少也得几天,大伙不用惊慌。 “快快起来把这收拾一下,挑两石土来,把这地上的油垫上,不然走起来脚滑。” 这番话一出,果然让城上守军稍微恢复点士气,不过廖永安这边也不会傻到真去把护城河填平。 圣武军是什么出身?那可是巢湖水师出身,有的是船!难道老子不会搭浮桥吗? 果然,马上有眼尖的人喊道。 “快看,反贼要搭桥了!” 蔡庆元闻言连忙伸头去看,只见城下的輴车排成排,两边还挂着布幔,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像是伸着翅膀的蝴蝶,但是那些輴车推到护城河边就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有人在輴车后面用竹竿搭建竹楼。 那哪里是什么浮桥,分明是箭楼! “贼兵在搭箭楼,快放箭,放火箭,绝不能让他们把箭楼搭起来!”蔡庆元当然知道箭楼的厉害,因此立刻对士卒命令道。 一声命令传出,城上当即就有两百多名弓箭手,开始朝着輴车放箭。 不过圣武军这边也不傻,廖永安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搭箭楼的材料都是预制件,全是长长短短的竹梯。 先提前用竹竿做好长竹梯,然后把三架竹梯边对边捆在一起,就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桁架柱子,再用短竹梯将九根柱子串起来绑好,一个瞭望塔式的竹楼基础就打好了。 接着再不断的把竹梯绑在上面当作骨架,正面和左右两面还挂上了厚竹板做的竹帘,用来挡箭,十几分钟的时间,一座座箭楼就拔地而起。 庐江县的夯土城墙才五米高,加上女墙也不到七米,廖永安这边搭的竹楼却足有十米高,足足比城墙高出半截! 后方的弓箭手直接在輴车的掩护下来到箭楼下面,从箭楼里面顺着梯子爬到顶上,双方隔着一条护城河,开始朝城头射箭压制。 明明是攻城方,硬是让城头守军体验到了以低打高的劣势。 蔡庆元再也不敢嚣张,连忙在几个盾牌手的护卫下退到城墙后面的楼梯口处。 城外的箭楼设计的十分完备,也用盾牌和厚竹片做成了女墙,上面的平台用木板和竹片立起来困扎的脚手架做成,承载十来个人都不成问题。 整个北面城墙外,足足三十座箭楼,每座箭楼上都有十名弓箭手,分成两拨轮流朝城上射箭,后面还有个拿着小旗发信号的,和一个用拉绳子,往箭楼上吊箭矢的。 上百个弓箭手从上往下朝城上压制射击,只射了几轮,城头上便没人再敢站起来跟箭楼对射。 眼见着城头已经被压制住,立刻有信号兵挥动旗帜,后面的工兵梯队再次从城头弓箭的射程外上前。 前面几个大盾手举着盾牌掩护,后面是每队二十人抬着的小船,鲁锦当初攻打庐州的旱地行舟的名场面再次上演,只不过这次不是用来登城墙的,而是用来搭浮桥。 嘭——嘭—— 一艘艘小木船被抛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等木船把本就不宽的护城河排满之后,立刻又有人往上搭木板。 短短时间,一条浮桥就搭建完毕,当即就有一队甲士推着輴车过河,却不是往城下去的,而是绕后砍断了吊桥的绳索,轰隆一声,北门的吊桥也被放了下来。 有了这座坚固的木制吊桥,像是云梯这种重型工程机械,才能接近城墙,否则真就只能把护城河填平了,普通的浮桥肯定是过不了重型云梯的。 城北的瞭望台上,鲁锦看着三团的辅兵营,推着足有六米高,下面有六个轮子的云梯车向城墙靠近,云梯车上的跳板咣当一下砸在城墙上,跳板头部的铁钩牢牢的扣在城墙夯土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心中不禁感慨道。 ‘这古代攻城可真不容易啊,护城河实在太恶心。’ 别看就这么一条小河,几乎不可能挡住步兵,但它却能挡住大部分重型攻城机械。 只要攻城方没有重型机械,仅靠步兵和普通的梯子,那守军对付起来其实还是比较容易的。 看来以后得多研究研究架桥的技术了。 蔡庆元在城墙后面的楼梯口露个脑袋,见城外的云梯车跳板已经搭到了城头上,顿时大喊道。 “甲兵快上,给我挡住,放火,给我把那梯子烧掉!” 然而还不等他再喊,三团的殷从道就身披两层重甲,一手盾牌,一手短戟,浑身上下滴着水就从云梯跳板上冲了上来。 这货怕被城头守军用热油浇,大冬天的,提前用温水把衣服淋湿,浑身上下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这样能显著的减少烫伤,就是容易冬天感冒,不过为了减少先登的伤亡,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殷从道的身后,还有十几名先登猛士,像是水鬼一样,浑身上下淌着水,皆身披双层重甲,手持狼牙棒,铁骨朵,短柄戟这样的短兵冲了上来。 (本章完) 第127章 战后总结大会 第127章 战后总结大会 “光宗耀祖,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只要我不死,谁都不许后退!跟我杀!” 殷从道踏上的这一处城墙,刚刚被箭楼上的弓箭手集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十来具中箭的尸体和伤兵,倒是没人来抵挡他们登城。 但是很快,在蔡庆元的催促下,几十名甲兵就从城墙后的楼梯口冲了过来,人人手持长兵和弓箭,给殷从道等人带来不少压力。 殷从道不敢在原地犹豫,左手举盾挡在身前,护住头脸,右手顺手就把短戟投掷了出去,一个迎面冲来的甲兵当场被戟头正中胸口,还未照面便被斩杀,接着就带着一群猛士凶猛突击。 殷从道冲势不减,顺手又从腰间拔出一柄铁锏,一手持盾,一手持锏,趁着对方刚倒下一个的缺口,左手盾牌磕开对方长枪,近身挥锏,抡圆了就冲入敌人甲兵之中猛砸,杀的对方甲兵方寸大乱。 在他身后跟来的先登猛士也没闲着,这些人都是各营中自愿报名挑选而来的猛士,身披双层重甲,手中兵器抡圆了就往守军身上招呼过去。 有个叫甘寿的猛人,这货名字叫‘干瘦’,但人却长得高大威猛,手持一柄狼牙棒,一棒子便砸翻两个甲兵,打的对面那人头盔都瘪了下去,眼看着这头盔就卡在上面取不下来了,吓得敌军后方甲兵愣了神。 紧跟着甘寿身后突然伸出一柄长枪,如灵蛇吐信一般,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一枪戳中对方面门,瞬间点杀了对面愣神那個甲兵。 庐江城墙本来就没多厚,城头也不宽,两三个人足以封锁墙面宽度,殷从道就这样带着甘寿和另一个猛士,不要命的向前凶猛突击,身后跟着一群老六,在他们身后拿着长枪抽空就往前戳。 接连突击之下,城内守军根本扛不住,很快便往城墙后的楼梯退却过去。 殷从道这帮人是往东突击,在他们身后的另一处云梯登城点,金朝兴也带着一群人往西面猛冲,两拨人之间夹着一群守城的民兵,直接选择投降,一时间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那些蔡庆元从城内招来的民兵,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真正在反抗的只有那些他从安庆带来的甲兵,不过这些人很快也扛不住了,因为他们的主将蔡庆元跑了 这货真就只是来刷战功的,胆子又大,人又怂,整个一矛盾的集合体。 他想拿红巾军刷战功,但又没有朱亮祖那样的本事,至少朱亮祖是真的敢带头冲阵,也没缪大亨那么识时务,见抵抗不了人家直接就投降了。 但蔡庆元却不敢留下投降,这货站在城墙后面的楼梯口,不停的催促着手下甲兵上前抵挡,但他自己却在不停的往后退,眼看着殷从道如此凶猛,城上民兵又根本不抵抗,他就知道这城守不住了。 于是趁着没人注意身后,这货迅速下了城墙,很快便翻身上马跑向南门,召集亲兵就准备跑路. 北城墙上,殷从道和金朝兴已经占据了优势,扩大了登陆场,身后甲士源源不断的从云梯车登上城墙,一些人顺手捡起了城头准备的擂石,开始往城内楼梯上的敌军砸去,在他们的帮助下,殷从道和金朝兴很快就冲进城区,绕过去向北城门进攻。 只有尽快打开城门,才能让大部队更快的进城。 庐江县城的东西两面,东门的吴国兴和缪友珍也在积极配合。 缪友珍这个十八岁的小将打的着实厉害,之前鲁锦当着定远诸将的面亲自送了他一副甲胄,这小子似乎有些上头,先登上城后,身上中了好几箭,还在拿着长枪猛冲,得亏穿的甲厚,不然可能第一次上战场就得挂在这. 西门也有张德胜和曹良臣,曹良臣是冲的最猛,这人情商比较高,这次被鲁锦从四团平调到新编的第八团,他就知道鲁锦是信任他的,只不过暂时还没多少功劳,所以不能升迁,这次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因此打的也异常卖力。 庐江城三面围攻之下,守军迅速溃败,没过多久,率先被攻占的北门就被从里面打开,廖永安当即派大部队进城,一队队的圣武军将士,举着长枪分组进城打巷战,得益于之前鸳鸯阵和小组枪阵的训练,这样的巷战可谓是拿手好菜,很快就赶着敌军向南门跑。 而且由于廖永安事先准备充足,还找了城外百姓绘制出城内街区的地图,进城巷战的士兵都提前划分了作战区域,因此占领城池十分迅速。 城北的瞭望台上,眼看着北门被打开,大部队都冲了进去,廖永安当即高兴道。 “大帅,城破了!” “嗯,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这些地方元军确实不强,之前是咱们太犹豫了,该强攻的还是要强攻,不能拖那么久。”鲁锦看着被攻破的城门,也感慨着说道。 廖永安闻言莞尔一笑,立刻说道。 “不,大帅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并非地方元军不强,而是我军早已今非昔比了,咱们的兵甲越打越多,士卒越打越精锐,手下可用的猛将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若还是当初巢湖边那些没有兵甲,只有锄头的巢湖水师,又怎敢觊觎这庐江城呢?” “哈哈哈哈,你呀,居然也学会了这一套,走吧,我们也进城去。” 鲁锦用手指点了点廖永安,这人不愧是情商高的,鲁锦本来的意思是廖永安判断正确,决策果断,是自己太谨慎了,这本来是在肯定廖永安的功劳。 但廖永安却从巢湖水师说起,意思大家能有今天,还多亏了当初鲁锦带他们率先打开局面,这个功劳还是鲁锦的。 一个不贪功,还情商高的将领,怎能不让人喜欢呢? 至于能力,慢慢练慢慢学呗,多打些胜仗自然就会了。 半个时辰后,庐江城内的残敌被彻底肃清,南门大开,蔡庆元这货带着四百多残兵逃出城去。 廖永安这边也没管他,反正已经布置了缪大亨在南城外截击,能不能截住就看他的了,就算跑了几百人,也不影响后续计划。 蔡庆元这个战前口口声声要留下挣军功的跑了,反倒是怕得要死的庐江县令王孝成被堵在了县衙里,这货还没来得及跑,就和家眷一起被生俘活捉。 鲁锦领着卫队,带着廖永安进了城,一群将领在县衙汇合,没过多久,就见殷从道和金朝兴几人,裹着一床被子进了县衙大堂。 鲁锦见状一笑,连忙问道,“从道和朝兴可有受伤?” 殷从道咧嘴一笑,“劳大帅挂念,末将只在手臂受了点皮肉伤,并无大碍,裹上就好了。” 金朝兴也跟着笑道,“我运气好,我攻的城门那一侧,没有楼梯口,因此敌军的甲士并不多,没有受伤。” “那就好,我刚才让人熬了姜汤,你们快先喝了驱驱寒,可别没受多大的伤,最后却受了风寒病倒了。”鲁锦立刻让侍卫端来一锅姜汤送来。 “是,多谢大帅关心。”两人应了之后,便裹着被子,一人拿个碗去盛。 没过多久,缪大亨也骑马赶来,手中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蔡庆元的首级。看来这缪大亨还是有些本事的,怪不得历史上能领兵攻克扬州路那么多城池。 “启禀大帅,这便是蔡庆元的首级,末将已全歼敌残部,阵斩六十余人,俘获三百余人。” “干得好,且先把那庐江县令找来。”鲁锦点点头,立刻吩咐道。 王孝成很快被带上来,看到地上蔡庆元的人头,顿时吓得两腿一软,当场就跪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那人头说不出话来。 “你叫王孝成是吧?听说你是山东人,家眷也都在这里,可想活命?”鲁锦没给他愣神的机会,立即问道。 王孝成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大帅饶命,小人愿活!小人愿活!” “哈哈哈哈。”鲁锦见状立刻笑道,“那就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表现了。” 王孝成闻言,当即直勾勾地盯着鲁锦,仿佛在求那根救命稻草。 鲁锦这时站起来来到大堂中间,用脚踢了踢那颗人头,这才说道。 “你明日带着蔡庆元的头颅,去舒城劝降,我派大军给伱压阵,若他们肯降,我定然留他们一条生路,若肯为我做事,我也会给与官职,若是不愿投靠我,也可把城献出,我许他们带着家眷离开舒城,愿意去哪都可以。 “若是敢举兵抵抗,这蔡庆元就是下场!到时若不献城,就让他们自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到时必会亲率大军去取!” “是,小人一定亲自去招降,多谢大帅肯给机会!多谢大帅饶命之恩。”王孝成连忙磕头致谢。 鲁锦这时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你先别高兴太早,我会把你的家眷扣在庐江,若是你没能招降舒城,我可没答应你能活命。” 王孝成神情一滞,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开始发抖,这人胆子真是不大。 鲁锦看的摇了摇头,“下去吧,准备明天动身。” 然后又挥挥手,让侍卫把他带下去。 等王孝成离开,鲁锦又扫视在场诸将,最终看向第八团的郭子兴。 “明天就让郭指挥走一趟,送这王孝成去舒城,若舒城肯投降献城,你就带八团接收城池,若不肯献城,你就先在城外扎营,派人来招大军过去,年底之前,必须把无为到六安一线全打下来。” “是,末将遵令!”郭子兴和廖永安都站出来领命。 又过片刻,等诸将到齐,新任命的庐江县令姚良臣也跑了过来,这人提前在城外就写好了安民告示,一入城便派士卒四处张贴,那些从城内召集的守城民兵,也让他们直接遣散回家。 同时宣布圣武军的政策,主要还是取消高利贷,废除奴隶制和人口买卖,打击人贩子,督促释放家奴,或者更换雇佣契约等等。 这人带着主簿范弘忙的不可开交,鲁锦却在县衙大堂里,带着诸将开起了战后总结大会。 “咱们在场的诸位将军,许多从来都没读过兵书,有的人读过,但也是纸上谈兵,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今天或许还是第一次见,那该如何提升自己打仗带兵的本事呢?” 鲁锦站起来扫视众人,在场诸将闻言也在沉思,或是直接看向鲁锦,紧接着便听他说道。 “我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每次打完一仗,都要开一次战后总结会,师帅带着指挥们开,指挥使带着营官和连长们开,连长带着班排长们开,这个会要讨论什么呢?就讨论这次打仗的得失。 “有什么好的东西,大家觉得有用的东西,或是战术,就应该总结下来,推广到全军一起学习,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也要总结经验教训,并不是为了责罚谁,而是要想出怎么避免教训的办法,也要推广到全军,避免大家以后还犯类似的错误。 “只有不断的学习,我们才能不断的进步,才能越打越强,而不是稀里糊涂的打完,自己有什么优缺点都不知道,这次犯过的错误,下次还要犯,那你就是打上十次百次,也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鲁锦扫视着诸将,在场诸将闻言也频频点头,这时鲁锦又说道。 “今天算是第一次开这样的会议,我先开个头,金朝兴提出的,先登猛士可以将衣服用水浇透,来防止滚油和金汁烫伤,这便是一个好主意嘛,我看就值得在全军推广。 “虽然这次似乎没用上,但说不定以后就用上了呢,多一点准备,到时候战场上就能少死几员猛将啊! “不过以后使用此法,一定要做好准备,提前准备好取暖驱寒之物,你们应该听说过卸甲风的厉害,可别没死在城头,却死在病榻之上。 “还有谁想说的,也可以说出来,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怕人笑话嘛。” 鲁锦用开玩笑的语气鼓励道,诸将也放松了不少,一时间纷纷开动脑筋,思考此战得失。 殷从道当即说道,“大帅,我觉得以后先登之士可以不要弓箭手,城墙本来就不宽,几个人就排满了,交战宽度十分有限,叫弓箭手上来,也是浪费登城的机会,上去也帮不上忙。 “还有,第一排先登的,一定要多带几柄投掷类兵器,骨朵,飞斧,梭镖,短矛都可以,登城之后先投掷一轮短兵,对于站稳脚跟,结阵厮杀很有帮助。 “另外就算是先登城墙,我觉得还是长枪好使,但云梯狭窄,人人携带长枪不易攀爬,应该想办法怎么把长枪带上城头,不然跟守军打起来太过吃亏。”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不过携带投掷类短兵这个建议,他觉得很有必要,但不一定是飞斧之类的嘛,庐江已经被他打下,有了铁矿,说不定也能搞点手榴弹之类的,这不比飞斧好使? (本章完) 第128章 孙德崖再次起事 第128章 孙德崖再次起事 听完殷从道的建议,鲁锦这才总结道。 “先登多带投掷类兵器,另外还要想办法携带长兵,这个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云梯本来就不能造的太过笨重,不然过护城河就更难了,可以试着在云梯上提前储存几根长枪,登城时由下面的人递上去。” 廖永安今天也全程观战,听到鲁锦说护城河问题,也点头赞同道,“这办法好,可以等闲着的时候找人架云梯试试,不过大帅说的过护城河也是个问题。 “这庐江县的护城河还是窄的,我听说有些大城的护城河,足有十几丈宽,要是上面本来有桥还好,要是没有,那想过河就难了。 “只能有两种办法,要么想办法架桥,要么想办法填河,这样的城池绝非短时间能攻克的。” 过河确实是个难题,一时之间不好解决,鲁锦又问道,“护城河这個先记下来,谁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时站在一旁的郭子兴也皱起了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大帅,我觉得那个輴车在平地野战时或许好用,但用来攻城还是不太行,敌军居高临下,輴车能挡住的箭矢十分有限,或许应该给輴车加个棚顶。” 赵庸闻言也难得的点点头,“是这样,我的团在东面推輴车时,辅兵营就被射伤了十几个。” 郭子兴说完就盯着鲁锦,十分紧张,輴车可是鲁锦击败康茂才的绝技,他对輴车提出意见,生怕惹得鲁锦不满,见赵庸也出来说话,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谁知鲁锦根本没有生气,反而说道。 “輴车攻城时要加顶棚,这个也记下来,大家就是要这么勇于检讨自身的过错,这世上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战法,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军队也该如此,哪里不好就该改进,谁还有要说的?” 曹良臣这时也说道,“我也觉得輴车在攻城时作用有限,还不如箭楼好用,那种用提前做好的梯子搭箭楼的法子,我觉得很好用,可以放到其他师,让他们也用上。” 这人刚从四团过来没多久,心里还想着杨璟那边呢,倒是第一个提出要把技术推广到其他部队的。 “可以,箭楼和先登淋水都是好用的,的确要全军推广,其他人还有要说的吗?” 鲁锦点点头,然后扫视众人,见诸将都摇头不再发言,他这才又说道。 “刚才大家提的建议都很好,不过现在你们要再想一个问题,如果你是守军,敌军也用箭楼,輴车,先登临水的法子,还有茴茴炮等器械攻城,你们该如何防守?” “这” 此话一出,众将都踟蹰不语,圣武军从成军到现在,的确还没打过守城防御战,唯一一次类似的,就是康茂才攻巢县,那一仗还是鲁锦在城下列阵,互相对攻打下来的,严格意义上算是野外阵战,只不过背靠城池,不算真正的守城战。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缪大亨终于发言道。 “大帅,我认为能战方能止战,想要击退敌军,还是得守军能打,最好直接在城外将敌军击败。 “若是让我守城,我肯定会提前哨探好周围敌城的动向,派人时刻监视,若敌军敢来攻打,最好提前找个地方设伏,将其击败,这样己方的城池就能免于战火。” 鲁锦闻言顿时赞赏道。 “敢打敢拼,勇于作战,这的确是个好事,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战争就是要争取做主动的那一方,谁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谁才有优势。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假设你现在驻守庐江,手中只有一个团,这时桐城元军来攻,你主动出城迎敌,将桐城元军消灭,但这正是敌军诱你出兵的诱饵。 “敌军真正的主力在江东,正好趁你出兵的时候渡江攻打庐江,那伱的庐江城岂不是防守空虚,容易被敌军所趁?” “这”缪大亨闻言也不说话了,他这些日子也听说过鲁锦之前率领巢湖水师打的几仗,最开始的康茂才就是被诱出城击败的。 敢出城迎战是好事,但被诱出城太远,就算击败了敌军,但敌军主力偷城怎么办? 缪大亨想了想才说道,“我觉得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真的出现了,那肯定是守将没有哨探清楚周围的敌情,敌军主力悄悄靠近都不知道,那肯定是要吃败仗的。” 廖永安这时也点头说道。 “大帅,我觉得这应该是更高级将领的失职,团一级兵力有限,团指挥能防备好临县已经算是合格。 “像是这种域外之敌,大帅兵书里说的战场地域之外的力量,应该由师一级的将领主动哨探,若是江对面集结大军偷渡过来,我没有提前察觉,那便是我的失职了。 “团指挥要提前做好应对临近敌军出兵的方案,那师帅就应该做好应对湖广和江东敌军主力的方案。” “很好!” 鲁锦听完十分高兴,立刻对两人赞赏道。 “有这种大局观和战略思维,你就是个合格的大将了,这样把南线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众人闻言一愣,廖永安连忙问道,“大帅不等着把舒城拿下了吗?” “不等了。”鲁锦摇摇头,这才继续安排道。 “我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庐江如今已经拿下,你们继续对舒城用兵就是,同时还要注意好南边的桐城,哨探消息。 “等舒城攻克,再对桐城动手,拿下桐城后就先停止进攻,一边练兵,一边哨探安庆动向,等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动手!” “是,我知道了。”廖永安当即答应下来。 这时鲁锦又看向缪大亨和其他将领。 “缪指挥刚才说的也很好,能战方能止战,但守城之法也不可偏废,你可以不用,但不能不会,所以怎么守城,你们还是要多思考,要有一套守城的办法,永安兄之后要多带他们讨论学习。” “是,谨遵大帅教诲!”廖永安再次领命道。 “那你们就继续开会学习吧,我还要再去别的师看看。” 鲁锦当即离开县衙,不过并没直接走人,之后他又召见了庐江县令姚良臣,和主簿范弘,还有跟着一起来查看铁矿的炼铁匠付世才。 据付世才实地勘察后报告,庐江县的罗河铁矿成分十分复杂,这里有磁铁矿不假,但还有许多其他的矿产,硫铁矿没法用来炼铁,倒是能用来提炼硫磺,除此之外,这里还有金银矿,银铅矿,铜矿和矾矿。 庐江县的江对岸,就是大名鼎鼎的铜陵,能以铜命名,可见江对岸的铜矿之丰富,既然江对岸有铜,没道理一江之隔,属于同一成矿带的庐江没有啊。 付世才很兴奋,庐江这里的矿产丰富让他大开眼界,能找到那么多矿,也是大功一件,不过他还是向鲁锦提醒道。 “大帅,采矿之事需交给专人监管,最好先划出几片矿区,先紧着磁石来采,那个磁石矿是富铁矿,以小人多年炼铁的经验,一千斤矿石,怕是能出四五百斤生铁,只需稍加粉碎便可入炉直接炼,但千万别采到其他的杂矿,不然炼出来的铁就品质不佳了。” 鲁锦当机立断,“既然你识得那些好矿,便由你来划分区域,先采哪里,后采哪里,你统统划好,然后交给巢县的荆春来负责,正好庐州的高炉搭建也需要些时日,你就先把这件事办好。” “是,小人谨记。”付世才立即答应。 鲁锦这时又看向庐江县令姚良臣,还有主簿范弘。 “你二人是当地父母官,炼铁是如今第一要务,一定要配合好采矿事宜,今后庐江县若有罪犯,优先遣去采矿,犯人若不够,再组织民夫去采,不过食物要供给充足,可别让我听到民夫抱怨。“我会让荆春来专门负责此事,但你们也要时常关注。” “是,吾等定然全力配合。”姚良臣和范弘当即答应道。 等安排好了庐江的采矿事宜,鲁锦可算是去了一大心病,今后自己能炼铁,他的许多想法便可实施了。 当晚宿在庐江,翌日一早,鲁锦看着郭子兴带着八团主力,押着那个俘虏的县令王孝成前往舒城劝降,这才带着他自己的亲兵营,启程前往东线。 下一站,驻扎在和州的杨璟103师。 鲁锦的行程是先走水路回巢县,再从巢县走陆路去和阳,他的队伍还没到呢,攻克庐江的捷报就已经比他先到了。 如今地盘大了,每次战斗的捷报也不止报送庐州了,而是要传给所有县城,只有圣武军接连不断的打胜仗,地盘越来越大,才能鼓舞治下军民的士气,才能让那些官员看到跟着他干就能升职的希望。 等他路过含山的时候,这里果然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含山知县名叫江岳,主簿正是被鲁锦安排来筑城的胡惟庸,鲁锦路过的时候,本来也没想着进城,胡惟庸这货却‘恰巧’出现在城外工地上。 这货倒是没有跟民夫们一起‘同甘共苦’,但是保障工作干的还是不错的,城外的工地旁搭了暖棚,里面有土灶在煮鱼汤,老远就能闻到鱼汤的香味。 一队队的民工推着小车往城墙上送土,城墙上面还有拿着石杵在夯土的,还有人在轮班喝汤,夯土的城墙已经筑了三米多高。 鲁锦骑着马从旁边路过,见状直接看乐了,难得胡惟庸如此卖力,他当即让侍卫把这人叫了过来。 “微臣胡惟庸见过大帅,恭贺大帅再下一城。” “你们这里也收到捷报了?”鲁锦明知故问。 胡惟庸赶忙恭维道,“正是如此,捷报是昨日到的微臣闻听此讯,喜不自胜,今日一早便已让人传抄,贴于城池内外,如今含山县已无人不知。 “我圣武军军威无敌,大帅所到之处必克其城,之前县尹令各村镇出丁,练做巡检兵,百姓还多有抵触,可今早捷报一出,那些来筑城的民夫都有些想要主动从军了,此皆大帅军威之功也。”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筑城之事干的如何了,我怎么闻着你似是还给民夫煮了鱼汤?”鲁锦笑着问道。 胡惟庸正愁没有表现的机会呢,闻言当即说道。 “大帅容禀,如今天冷,土地坚硬,这时挖土筑城,民夫多有怨言,但幸在米粮给的足,倒也有人愿来做工。 “不过含山多贫苦之民,缺衣少食,筑城又颇为劳累,臣担心民夫难以支撑,这才让人搭了暖棚,供给鱼汤,让民夫也能休息取暖。” 他一边向鲁锦表功,一边又小声道。 “所用钱粮,由当地士绅捐助一些,县衙公中再出一些,再加上这里距离巢湖较近,渔获便宜,其实那汤里的鱼也没多少,但盐放的足,能让民夫喝一碗咸汤,也能让他们暖暖身子,省的害病。” 鲁锦听的连连点头,这才夸奖道,“能知晓百姓疾苦,又安排如此细致,你做的不错,我记下了,好好干,筑城之事尽快完成,万不可误了明春农时。” “是,微臣定然铭记在心,大帅可要入城查看城防?” “我就不去了,这时巡查难免扰乱筑城,等你的城池筑好了再说。” 鲁锦本来就只是路过,停下来询问也是给胡惟庸一个面子,难得这货这么卖力,不夸奖一番怎么成。 听到鲁锦拒绝视察,胡惟庸有些失望,但还是连忙告罪道。 “是微臣唐突了,大帅视察定然要军士护卫周全,如今民夫众多,人多手杂,难免有人冲撞到大帅,待新城筑好,微臣再恭候大帅莅临视察。” “好,到时我一定过来看看,你也回去忙吧。” “是,微臣恭送大帅!” ‘哎,这货还是改不了拍马屁的毛病。’ 鲁锦心中叹了一声,这才带着亲兵营继续前进,胡惟庸这货足足躬身在路边站了半天,等完全看不到鲁锦的身影,这才转身回了含山城,也难为他这么卖力了。 当天傍晚,鲁锦抵达和阳,这次是杨璟亲自带队迎接,除了四团的诸将将领之外,鲁锦的小舅子张温,俞通海和常遇春,水师的廖永坚也都在场。 “参见大帅!” 看着鲁锦骑马过来,诸将连忙行礼问候。 “都是军中兄弟,不必多礼。”鲁锦也下马迎了过来,第一个看向廖永坚,“永坚兄好久不见,最近驻守江防,可还习惯?” 廖永坚对鲁锦率先跟他说话,感觉很有面子,当即道。 “好得很,如今咱们兵强马壮,大船又多,对面的江东兵根本不敢过来,每日咱们的江防水师巡逻船一出去,对面都要吓得抖三抖,生怕咱们突然打过江去。” “哈哈哈,那还是永坚兄的水师威武。”鲁锦顿时笑道。 “大帅,你什么时候带咱们兄弟打过江去?”廖永坚也很兴奋道。 “过江不急,永安兄的101师昨日才攻克庐江,接下来还要打舒城和桐城,你们这边也要先拿下沿江一线的全椒和滁州,定远那边还要打下濠州和怀远。 “咱们江北之地还未尽取呢,过江着什么急?”鲁锦笑着反问道。 杨璟闻言这时也插话道,“大帅,我们东线兵力还是太少了,若是还要取全椒和滁州,我担心兵力不够,而且可能还需要北线的兵力配合,不然我很难打下这些地方。” “哦?怎么说?”鲁锦一边带着诸将进城,一边诧异的向杨璟问道,这还是第一次听杨璟说出这么没自信的话。 杨璟当即解释道。 “大帅,和州太重要了,我手中只有三个步兵团,和一个水师团,但江对岸却有数万大军虎视眈眈,我根本就不敢出全力去攻打全椒,必须留下足够的兵驻守和州,不然恐被江东所趁,可如果留够兵力,那进攻全椒的兵又太少了。 “再加上最近哨探汇报,说是定远的孙德崖部义军就在滁州,还在那边大闹了一场,因此我才说打滁州方向,最好有北路军的配合。” 鲁锦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孙德崖在滁州大闹了一场?他在滁州做什么了?” 杨璟当即道,“据哨探来报,说此人在滁州抢掠村镇,劫杀富户,抢了钱粮又鼓噪百姓跟他起事,如今已经聚兵八千,带着兵向北而去了。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离开滁州,是去了来安还是六合方向,还在等哨探回报。” 鲁锦闻言顿时感慨道,“这人还真能折腾!” (本章完) 第129章 常遇春的战术 第129章 常遇春的战术 听闻被打成流寇的孙德崖,在滁州重新聚兵八千,再次支楞了起来,鲁锦不禁感慨这人真是能折腾,也不愧是能在历史上留下踪迹的人。 他当即一招手,叫来跟着自己过来的侍卫,对他们吩咐道,“立刻回庐州,让军令司去查孙德崖的动向,另外再派人去定远,通知朱亮祖,要他注意孙德崖所部动向。” “是。” 侍卫当即领命而去,找了两个传令兵去传信。 杨璟见鲁锦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奇问道,“大帅对这个孙德崖很重视?” 鲁锦闻言一愣,他确实对这些历史人物比较重视,不过也并非只关注孙德崖一人,而是说道。 “倒也不是多重视,只是例行哨探而已,此人与咱们有隙,之前就和咱们有过冲突,如今又在咱们即将进攻的地区作乱,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变量,当然要设法搞清楚。” 杨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当即一伸手,为鲁锦引路道。 “大帅请这边走,咱们先去县衙,外面天冷。” 鲁锦摆摆手,“不必了,直接去东城墙,我要看看江对岸的当涂采石矶。” “.也好。”杨璟愣了下,还是立刻领着鲁锦去了和阳城墙。 有侍卫在前开道,抢在鲁锦之前找了个观景的好位置,架起三脚架和望远镜,等着他们过来。 等鲁锦带着一群将领到了东城墙,杨璟这才继续向他说明情况。 “大帅,水师的白千户说,对面当涂的将领名叫陈野先,官拜都元帅,是建康的团练出身,如今手下有数万兵马,目前具体兵力不明,但最少也有四万以上,不可小觑。 “也就是他们现在没有水师,此人若是有船,随时可能会打过来,和阳这里绝不能兵力空虚,最少也要驻扎一个团才行,和州港也要有水师时刻守备。” 说到这里杨璟不禁松了口气,感慨道,“幸好大帅带咱们打和阳打的及时,若是晚上一個月,或是让江防水师落到对面的手里,咱们今天只怕全军都要耗在这里了,后果不堪设想。” 鲁锦架起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当涂城和采石矶,闻言也是感到一阵庆幸。 什么叫运气啊?自己打和阳打的及时绝对算最大的运气。 当时鲁锦和康茂才决战时,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集结两万大军,还要布置到多个战场,巢县主战场那里也才一万左右。 若是再晚上一个月,等江东陈野先大军过来,跟康茂才合流,那可能他也得像历史上朱元璋那样,先在淮西打几年游击战了,等把淮西的敌军清理干净,才有渡江的机会。 1351年的十月份,对于庐州路这块地来说,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战略空窗期。 不过真要和历史上的朱元璋对比的话,其实也难说好坏,如今鲁锦的处境是,他渡江会比历史上的朱元璋更容易,不仅提前掌控了巢湖水师,还拿下了元廷的江防水师主力,船是很充足的。 缺点就是,没有在江北这边消耗足够的江东兵,将来渡江之后,遭遇的抵抗会比历史上朱元璋遇到的抵抗还要强,这个战略窗口抓的,只能算有利有弊。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好处,那就是鲁锦提前掌控了整个庐州路,能给他一年稳定的发展机会,他就能积蓄更多的力量。 江东兵会比历史上要强,但他也会更强。 “这算是咱们运气好,打康茂才那是因缘际会,再早些时间的话,时机也不成熟,而且更早的话,咱们也拿不出那么多兵。”鲁锦从望远镜上移开视线,这才评价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杨璟则继续说道。 “如今我们的江防防线主要有五个,我们东线师团主要负责和县城池,和州港,历阳镇,还有乌江镇,第五个则是无为那边的濡须水栅江口,不过那边是水师二团在守。 “和阳这边,和州港必须留有一支水师,和阳城倒是不大,两千守军就够,另外一个主要防守区域是乌江,我认为该在那边筑一座城,然后派两个营驻防。” 乌江就是项羽自刎乌江的那个乌江县,在元朝以前是个县级行政区划,但乌江县和庐州旁边的梁县一样,也就是个大些的镇子,没有城墙的小县,和六安那边的霍山很像,都是打主城的时候顺手拿下的,如今已经划成了和阳下面的一个镇。 乌江自古就是长江上的重要渡口,虽然自从有了和州港之后,乌江的渡口作用下降了,但在军事上仍然属于防御重点,毕竟敌方在明知和州港有水师的情况下,很可能会选别的地方登陆。 杨璟说了这么多,主要是向鲁锦说明沿江防线的重要性,以及他所面临的压力,但全椒和滁州也非打不可,鲁锦容许他讨价还价,可该打的地方一个都不能少。 这时鲁锦也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但全椒和滁州必须打,你总共四个团的兵力,留下水师一团和一个步兵团,两个团的兵力能不能打下全椒? “如果能打下全椒,等打滁州的时候,我可以让北线那边配合你出兵,定远那边最少也能出一个团帮忙。” “这”杨璟犹豫了下又说道。 “大帅,兵力不能那么算,水师留守和州港,再留一个团守和阳,确实可以拿两个团攻全椒不错,但全椒打下来也需要驻防啊,那等打到滁州的时候,我就只剩一个团能动了。 “就算训练地方内卫军用于守城,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希望大帅可以考虑,或是等打到滁州的时候,让北线那边多出点兵。” 此话一出,在场诸将都面面相觑,兵力不够,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尤其现在还是新兵居多,但战略窗口就那几个月,再晚俩月等到明年开春,元军的镇压肯定是要到的。 鲁锦在思考怎么调动兵力,目前北线的102师,朱亮祖部也是四个团,其中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骑兵团还没满编,只能算三个半团。 守定远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但鲁锦给他们的命令是打下濠州、怀远一线,这样一来,或许就只能先让北边缓缓,等打完东线,再对北线徐徐图之了。 如今圣武军的北方有徐州义军扛着,元廷真打过来也得先打徐州,北面倒真不是太急。 反倒是东北方向是个漏洞,如果不把滁州、来安方向堵上,江东元军就能从下游从容渡江,然后从扬州那边的陆路打过来。 滁州就是扬州的西南门户,这个门户必须要抢到手,抢不到就得挨揍,敌人轻易就能突破到己方纵深,搞不好会打到庐州城下,鲁锦可不想打‘首都’保卫战。 鲁锦思索一番,定下先东后北的战略,这才说道,“我可以答应,打滁州的时候,让北线师团多出些兵,这样你有把握把全椒、滁州都打下来吗?” 杨璟皱眉思索片刻,虽然有难度,但这个条件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这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末将一定尽力而为!” 只是尽力,说明还是没有信心,不过也的确是鲁锦催的太急了,同时江对岸的压力也确实大,没办法像南线那样,廖永安敢只留水师守无为,自己带着四个团的主力全体出动,杨璟显然是不敢这样做的。 然而正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常遇春却突然开口道,“哪有这么麻烦,给我一个营的精锐,滁州和全椒二选一,我就能拿下其中一座城。”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看向他,常遇春的直系上司俞通海,更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顿时无语道。 “你瞎扯什么,这是军机大事,不是让你逞能的地方,还一个营去攻城,你以为你是项羽复生,还是天神下凡啊?军中无戏言,小心大帅收拾伱。”俞通海知道常遇春是个亲自来投的猛将,听说还是直接投的鲁锦,跟朱亮祖单挑较量过,并不输朱亮祖多少,是个绝对的猛将。 鲁锦让他成立新团,还把常遇春调给他,他是非常高兴的,对常遇春这个同龄人很是喜欢和器重。 但这货就是好说大话,动不动就将十万兵,让他很是无语,现在这是什么场合,居然又跑出来说大话。 常遇春却不以为意,这人性格大大咧咧,并不在意俞通海的话,只是仍然很有信心的看向鲁锦,一副跃跃欲试请战的表情。 鲁锦自然是知道常遇春的本事的,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当即问道。 “一个营攻克一座城?你有什么想法,具体说说。” 鲁锦亲自来问,常遇春这时反而不说了,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将领,然后闭口不语。 众人见状纷纷鄙视,好家伙,居然还防起他们来了,大帅召集将领开会,都没回避他们,你一个小小千户有什么好回避的? 鲁锦却挥了挥手说道。 “就算去打全椒,你们也不可能全军出动,必然有留守的兵力,既然不是主攻的,也没必要知道具体细节,四个指挥使留下,常遇春留下,其他人退至五十步外。 “不该问的不问,注意保密纪律!” 鲁锦都这么说了,其他将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心情郁闷的乖乖退下。 不过常遇春信不过他们也有道理,103师里有李隽、白广泰,这些康茂才的投降旧部,还有郭天叙和华云龙这些定远派,常遇春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信不过很正常。 等别人都退下,只留下四个指挥使的时候,鲁锦这才问道,“有什么想法,说说吧,可别让我觉得你在说大话。” 常遇春当即小声说道。 “大帅,我没读过多少兵书,但也知道军争之事,最毒莫过于断粮,这些日子我又看了大帅的那本速成兵法,其中战术篇有一种‘穿插迂回’,我认为这和断粮是一个道理。 “大帅那本书里也说,战法最狠莫过于绕后,只要突然出现在敌军背后,不管真实战力如何,都能给敌军的心理造成恐慌,敌人未战就已先弱了三分,我觉得打全椒和滁州也该这样。” “哦?”鲁锦兴趣更大了,没想到常遇春最近看兵书还有收获。 “具体说说,怎么个绕后,还有你那一个营的精锐打算怎么用?” 常遇春当即蹲下在地上画图比划道。 “大帅你们看,如今我们占了和阳,在全椒和滁州以南,定远的北路军在滁州以西,如果我是全椒守军,那我肯定时刻盯着和阳的动向,因为按照正常打法,我们肯定要从和阳北上出兵,去攻打全椒。 “这样一来,敌军的守御重点一定在南,而我们如果反其道而行之,遣一支精锐,隐蔽绕到城池东北侧,他们绝对想不到背后会有敌军,这样我们就有了可趁之机。” 鲁锦当然知道迂回穿插的好处,这个理论还是教员提出来的,鲁锦看了那么多军事电影,自然也知道这种战法。 毕竟‘穷则战术穿插,达则给老子炸’,都成了网络名梗了,不管是不是军迷,都知道这句话,可见我军穿插迂回的战术影响之大。 但那是野战的战术,这是攻城,你就算能成功隐蔽绕后,突然出现在敌军背后,可你还是得攻城啊,要是迂回穿插就能打赢,那鲁锦早就这么打了 对于一座城池而言,可没什么背后,人家四面都有城墙! “然后呢?”鲁锦还是给个面子,想听听他还有什么高论。 常遇春则是很兴奋的继续说道。 “然后敌军肯定不会对背后设有防备,我们可以派一个营的精锐,昼伏夜出,潜行到敌军背后,然后于夜间发起偷袭,架上轻便的梯子,直接潜跃进城,到时控制了城门,再召大部队进来,这城就拿下了,哪有你们想的那么难。” 这话一出,鲁锦和四个指挥使都面面相觑,这特么也太儿戏了吧?一个营大半夜的直接架着梯子偷城,你当守军眼瞎啊,都看不见? 见几人都不说话,常遇春急了,以为鲁锦不相信他,当即又说道。 “大帅,偷城真没你们想的那么难,这事我以前常干,我在刘聚手下打家劫舍时,就常带人夜间翻墙入宅,这事拿手的很,城池也不过就是个大点的宅子而已。” 常遇春生怕鲁锦不相信,又强调道。 “大帅,而且攻城时机很快就到,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现在出发绕后的话,敌军绝对想不到身后会有敌军,等到这个月的月底,下弦月的时候,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又到了岁末,夜间寒风刺骨,有几个哨兵会真的在城头认真守城? “到时趁着夜里天黑,天气寒冷,敌军熟睡之际,我保证搭着梯子爬上城头都没人发现。” 鲁锦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我靠,差点忘了常遇春这小子以前是个入室杀人抢劫的强盗,夜里翻墙这事,他的确算是很有经验. 而且常遇春所说的另外几个条件,让鲁锦觉得很靠谱,一是大冬天夜里天冷,守军很可能不会在城头认真守夜,再加上月底天黑。 现代的城市人口对这个可能没什么概念,反正到处都是灯火通明,根本感觉不到夜里黑,但古代不一样,每个月只有中旬十五前后那几天的月亮最亮,到了月初和月末,只有一个很细的月牙的时候,晚上那真叫一个伸手不见五指。 古代人对初一十五这玩意是很敏感的,老百姓又没什么日历,就靠看太阳月亮算日期,鲁锦倒是陷入现代人的误区了。 另外一个让鲁锦觉得可行的就是,这种事历史上确实有过先.呸,是后例。 先例有没有他不知道,但鲁锦明确知道,明末时的满清用过这种战术,半夜架梯子悄摸摸爬上边墙,这种战术还有个专属名词,叫做‘潜跃’。 既然有成功案例,而且条件合适,那就可以试试。 “这法子确实具有可行性,可以一试,你们觉得呢?” 鲁锦抬起头看向其他人,发现杨璟、张温几个指挥使也是目露精光,显然是和鲁锦一样的想法。 “我觉得可以试试。”张温当即点头道。 “要是到时候再下一场雪,或是阴天,那就更好了,越冷越好!”杨璟也赞同这个意见。 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廖永坚也说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庐州路每年的初雪还真差不多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说不定到时候真的会下雪。” 俞通海更是兴奋道,“那就值得一试!” 鲁锦这时又看向常遇春,“那你觉得滁州和全椒,先打哪一座城更好?” 常遇春刚想要说话,突然回过味儿来,鲁锦这不是问啊,这是在考校他?要是正常思路,那肯定是先打近的全椒,既然这么问了,那就是要舍近求远了? 常遇春这才说道,“既然要迂回绕后,不如直接绕滁州,滁州比全椒还靠后,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放着中间的全椒不打,隔着一个县先去打滁州,如此一来,把握更大。” 鲁锦却笑了笑说道,“这可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千载难逢的战机,胆子再大点,不如两座城一起打如何,反正一座也是偷,两座也是偷,都是偷城,区别不大。” 常遇春张了张嘴,这大帅胆子还真是比他大啊 (本章完) 第130章 考察江防水师 第130章 考察江防水师 战术既然定了下来,接下来就该完善细节了。 虽然被常遇春心里吐槽他胆子大,但在细节方面鲁锦还是挺重视的。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 “既然是遇春提出的战术,又主动请战,那就你们九团去打滁州,常遇春带一个营做先锋,通海带团主力在五里后跟进。 “此行要昼伏夜出,尽量不惹人注意,如今又天寒地冻,你们要多带些肉食和衣,好好准备,争取明日天黑就出发。 “从和阳到滁州,大约不到三百里,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就定在.” 鲁锦正在想着怎么计划行军距离,常遇春又再次插嘴道。 “从出发起,七日之后,那就是月底那天,最晚到下月初一夜里。” 鲁锦挑了挑眉,“七天时间,将近三百里,现在已近月底,夜里又黑又冷,你能保证准时行军到位吗?” 常遇春当即保证道,“我投军之前就在和州这一带浪迹,之前还在定远待过一段时间,对这周围的地形熟悉的很,我知道走哪里最快,又不会让人发现。 “况且每日行军四十里,又不算多难的事。” 鲁锦想了想才点头答应,“那就定在下月初一当晚,滁州和全椒两城一起发动,这样也省得拿下其中一座,惊了另外一个。 “而且还要布置后手,我会让北线那边出兵增援,他们押后做预备队,如果你们失手,再让他们接应,以免出现意外。” 杨璟闻言顿时击掌赞道,“这法子好,虽是冒险,但又比较稳妥,即便损失也不会太大。” 鲁锦这时又看向杨璟,“通海的九团去打滁州,全椒谁来打?” 此话一出,杨璟和张温立刻对视了一眼,103师总共就三个步兵团,廖永坚的水师肯定不能执行这个任务,和州又得留一個团来守,所以这个任务只能是杨璟和张温二选一了。 杨璟不等张温反应,立刻抢着说道,“我去吧,六团还都是新兵,我的四团有三个营都是老兵,我来打全椒。” 鲁锦点点头,又看向几十米外的四团几个千户,这才说道。 “那就等通海出发四日之后,你们再出发,到时让吴复做前锋。” 四团指挥是杨璟,千户有濮英、吴复、郭天叙,前两人都是庐州本地投靠鲁锦的,杨璟对他俩都很熟悉了,鲁锦从这两人里选哪个做先锋都没问题。 杨璟当即答应道,“可以,全听大帅安排。”说完他还瞅了眼张温。 和阳的守备是重中之重,张温又是鲁锦的大舅哥,让张温留守和阳,那再稳妥不过。 其实这就是他想多了,103师四个指挥使,鲁锦全都放心的很。 廖永坚是元老合伙人之一,俞通海不仅是合伙人,还是鲁锦的小迷弟,张温是鲁锦最初的合伙人和支持者,现在还是大舅哥,杨璟是鲁锦亲自招募的,刚来就给个指挥使,这四人要是都出问题,那这天下也就不用争了 “那就现在开始各自准备,尤其是衣,干粮和肉食,还有长梯,可别到了地方才发现没带梯子。”等都安排完,鲁锦又看向张温和廖永坚。 “张温,还有永坚兄,你们留守和州港跟和阳城,今日所议之事不得外泄他人。” “是!”在场五人顿时领命应诺,杨璟带着俞通海和常遇春去准备物资,身边只剩张温和廖永坚,两人一起陪鲁锦站在城头吹着江风。 这次的战事讨论,让鲁锦意识到了个问题,不禁开始自我反思了起来。 跟鲁锦最先起来的巢湖元老们,受他的影响,都习惯了鲁锦集结优势兵力,围歼敌军的作战习惯。 东线最高指挥杨璟,这人又是个正统儒生出身,读了不少兵法,也属于正统兵法派,总想着以多打少,仗势欺人,可却没多少实操经验。 但想想元末历史,确实又有许多匪夷所思的战例,常遇春这种文化水平不高的野路子强盗出身,提出的建议可能更具可行性,这也是鲁锦决定支持他试一试的原因。 可话又说回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越是能打的将领,打仗的风格招式就越是朴实无华,从这点来说,追求兵法上的以多打少,仗势欺人,并不是错,以正合,以奇胜,双管齐下才是正道。 所以他并没有提醒杨璟转变思路,身为独当一面的主将,稳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大帅在想什么?这城头风这么大,早点下去吧。” 正当鲁锦出神之际,廖永坚发现鲁锦目视江面,但眼神虚空,顿时出声问道。 “哦,我在想对面的当涂怎么打。” 此话一出,廖永坚和张温对视一眼,纷纷看向对岸的当涂。 当涂城不大,也没多高,但却是包了砖的,远比这个时代一般的城墙坚固,又是渡江去攻,难度自然不小。 身为水师将领,廖永坚深知将来渡江时水师的重要性,这些日子也没少研究对面的敌军,因此他当即说道。 “大帅,若取当涂,重点在采石矶,采石矶是突出于江水中的江滩,但又与江岸相连,只要能占据采石矶,便能源源不断的的运送步兵上岸,这样一来,就跟夺取陆上城池没什么两样了。” 鲁锦闻言点点头,廖永坚说的这是传统的打法,南京燕子矶,当涂采石矶,古代军事家之所以认为这些地方重要,是因为长江经过武汉段,江西段,充分的弯道减速之后,到了南京当涂段,水流已经趋于平缓,渡江方便。 这里江面虽然宽阔,但却有几个突出于江心的‘半岛’,被称为矶,占据这些地方,就能源源不断的向对岸输送兵力,历史上的朱元璋就是这么打下来的。 但鲁锦知道,后来陈友谅和朱元璋的龙湾之战时,用的却不是这个办法,陈友谅有十分高大的巨舟大船,高到即使飘在江面上,船艉楼都能和当涂城墙一样高,然后直接把船靠岸,从船上直接登上城墙,攻城手段堪称离谱。 当然,这其中最关键的是,当涂城墙就是紧靠江水而建的,不然陈友谅船再大,也靠不到城墙边上,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历史上龙湾之战结束后,朱元璋听说了陈友谅的攻城细节,立刻下令让人把当涂沿江一面的城墙拆掉,内迁了三十步,这样就不能再从船上直接登城了 还真是巧了,鲁锦手里现在也有七艘缴获的大船,虽然可能还是赶不上陈友谅的巨舟,但稍微改进一下,他也能复刻陈友谅的攻城之法。 鲁锦用望远镜看了看江对面,当涂城就立在岸边上,显然还没有内迁,然后才笑着说道。 “永坚兄,听说那七艘大船在你的水师一团?” “正是,那七艘楼船都有十丈长以上,无为的栅江口停不下,就都留在我这和州港了,大帅可是要去看看?”廖永坚还以为鲁锦是想要去看巨舟。 “看船不急,明日你们陪我去乌江转转。” 鲁锦当然不会现在就把攻城之法说出来,不然提前泄露出去,进了敌人耳朵里,把城墙内迁,就得不偿失了。 翌日,鲁锦依旧使出老一套瞒天过海的手段,虽然不知道全椒守军有没有派人来哨探,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该演的还是要演。他带着杨璟、俞通海、廖永坚和张温,还有大队人马,以及和阳县令李勖和主簿钱广道,大张旗鼓的去了乌江,先是祭拜了项羽的霸王祠,又让张温分兵驻守乌江,再让主簿钱广道负责在乌江筑城。 当天便广贴榜文,去乌江周围的每个村镇招募民夫来筑城,还是只管吃饭那一套,这事干的大张旗鼓,但凡附近真的有元军细作,他们肯定能知道。 鲁锦故意释放出要在乌江筑城的消息,表现出一副守势,给敌军造成假象,让他们认为自己近期没有外扩的打算,然而实际上,这天天色刚刚入夜,俞通海便带着常遇春出发,在黑夜中开始向着滁州行军。 杨璟倒是不急,他还能在乌江多表演几天,尽可能让元军细作知道他这个东线主将没有离开。 在乌江表演了一通迷糊敌军的戏码之后,鲁锦又大张旗鼓的跟着廖永坚去了和州港,去看水师的那些大船。 鲁锦这还是第一次到古代的长江港口,和州港还是不小的,那几艘停泊在岸边的楼船更是巨大无比。 三十多米长,上层建筑三层的楼船有多大? 这么说吧,按照现代正常房屋,每间三米多的开间,这一条船就有十间房子那么长,横在那里,人站在旁边,就像是两栋连在一起的联排别墅那么大. 上面有两个主桅杆,用的是竹骨纵帆,甲板里面还有长桨,船尾还有巨大的摇橹,就算是没风,也能靠桨橹划动。 “这船有龙骨吗?”鲁锦看着楼船好奇问道。 “当然有龙骨,没有龙骨怎么造这么大?”廖永坚反问道,然后抓抓脑袋,又对鲁锦问道。 “大帅不是走过海吗?应该对船只比较了解吧?” 鲁锦点点头,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露馅,得把人设立住,他当即说道。 “我见过西洋人的船,和咱们中国海船各有优劣,将来或许可以各取所长,融合一下。” “哦?那西洋人的船什么样?”廖永坚好奇问道。 鲁锦这才如数家珍的介绍道。 “这世上的海船大致可分为四种,中国以福船为主,下有龙骨,内有隔舱,没有肋骨,外有减摇鳍,有尾舵,上面用竹骨纵帆,优点是走的稳,转向灵活,装的多,帆具操作方便,船只寿命长,缺点是走得慢。 “色目人的波斯海船船型与中国类似,但大多用三角软帆,东洋倭寇的船叫安宅船,那东西就像个舢板,连龙骨都没有,他们也不会填缝防水,船板都是搭接的,一块木板压一块木板,就像瓦片,十分羸弱,若在海上遇到倭寇船只,撞都能把他们撞碎。” 两人听的目瞪口呆,廖永坚更是吃惊道。 “原来倭寇的船只那么差,那为什么他们还能肆虐我中国沿海?” 鲁锦摊手道,“因为蒙古更不擅水战。” “.”两人一阵无语,不过想想元朝初年的东征日本,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温又问道,“那西洋船呢?大帅不就是从西洋回来的吗?” “西洋帆船有龙骨和肋骨,没有水密隔舱,也没有船舵,更没有减摇鳍。 “但他们船内空间开阔,而且桅杆奇高,用的都是双节桅杆,主桅上面接副桅,两边用支帆锁拉在侧舷上,中间还有几节横桅,上面挂软帆,整个帆全部展开,比中国的同等大小的船帆高一倍,帆比船身还要宽出一节。 “这么做的优点是帆够大,比较能吃风,航速快,缺点是操帆繁琐,要用比福船多十倍的水手,没有尾舵,转向也不灵活,也没福船坚固,更没减摇鳍,而且由于他们的桅杆过高,导致船只寿命也比较短,十来年就要大修一次,甚至要换龙骨。” 廖永坚听的张着嘴巴,根本不敢想象,“没有尾舵那怎么转向?” “靠操帆运用风力转向啊,或是用小船拉,或者用拖锚法转向,航行时就只能靠帆转向。”鲁锦解释道。 “真奇哉怪也,这样的船居然比咱们的海船跑得快?不可思议。”张温也吐槽道。 “各有优劣罢了。” 鲁锦最后点评一句,然后带头上船,在眼前这艘楼船上下转了一遍。 让他比较惊讶的是,这艘楼船是有龙骨和肋骨的,并没有水密隔舱,不过想到楼船只能在内河或是近海航行,也就不足为奇了,水密隔舱用料多,造价贵,一条内河战船,的确没必要加那玩意。 这艘楼船共有四层甲板,底仓虽然有龙骨和肋骨,但整体还是比较平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尖,这种船底也的确更适合内河。 最厉害的是,这楼船的船舵还是可以升降的,用以适应不同的吃水深度,遇到吃水浅的航道就可以把舵升起来,以免触底搁浅,深水航道又能把舵放下,增加舵面效力,这设计可真牛逼。 从这里也能看出,中国的造船技术,至少在明中期以前,都是领先欧洲的,就连船舵这种转向机构,也是欧洲从中国学去的。 明中期以后,欧洲海船和中国对比,也只能说各有优劣,欧洲的通长甲板,更适合装备火炮,而代价却是抗沉性不如中国福船。 高桅杆确实获得了高航速,但根据杠杆原理,力臂越长,施加的力量就越大,桅杆过高的代价就是船只寿命短,龙骨容易变形,每十年左右就要全拆一遍进行大修,几乎相当于重造。 鲁锦带着他俩上了三楼,楼船上面的三层,每层外围都有木制‘女墙’,也就是城垛,方便居高临下射箭,三层的顶楼则是一个巨大的露台,方便瞭望指挥,也方便释放拍杆。 船舷两侧各有三根拍杆,船头尾各有两根大拍杆,每艘船共有10个拍杆,杆头都套着数百斤重的石锤,那石锤就像个石碾子一样大,堪称古代水战大杀器,这要是离近了放下去,能把小船直接拍碎,就像是个巨型铁骨朵。 可以想象,一个高十米左右,头部装了个石碾子的超大铁骨朵,从三楼砸下来是个什么效果。 但鲁锦看着那东西却碍眼的很。 这么大的大船,很明显不可能追着别人砸,因为不够灵活,只能是当敌军小船围攻自己的时候,放下拍杆用于自卫,十个拍杆,能把周围一圈小船全都拍碎。 但这样的话,拍杆装不装其实都无所谓,伱都被围攻了,那敌军自然有的是办法打你,比如载一船火药,贴近爆破,可如果不被围攻,那拍杆就一点用没有。 鲁锦想了想,船舷两侧的六个拍杆可以留下,前后的四个大拍杆可以拆掉,换成折叠的云梯,到时候就能直接搭上当涂的城头,从楼船上面直接冲上城头。 但是这么大的改装,如果在江边进行,很难瞒住敌人的窥伺,这样就会让敌人有了防备,最好是找个外人窥伺不到的隐蔽水域进行改装。 于是鲁锦就问道,“这几艘楼船能开进巢湖吗,我想将这几条船改装一下,若在江边改装,难以瞒住敌人耳目。” 廖永坚想了想才说道,“这几条大船吃水太深,若是想进巢湖,只能等明年夏季水涨之时,才能进得了巢湖,在秋季来临之前就得改好出来。” 鲁锦想了想,那时间应该差不多,明年夏天,如果历史变化不大的话,正是徐宋攻破杭州,董抟霄转战江南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彭莹玉的死期就到了! 不过在这之前,董抟霄这个好战分子,还得鲁锦先扛着才行,他最少得扛上半年,这也是他急着在开春之前拿下全椒和滁州,封死东北方漏洞的原因。 (本章完) 第131章 两件喜事 第131章 两件喜事 参观完水师的大船,确定了改造方案,鲁锦又去看了那些二十米长的中号船只。 这些中号船只体积不小,但因为是内河运输船的原因,上面很少有甲板,就一个船壳子,或者加了船篷,这种船才是水师真正的主力,楼船毕竟只有个位数。 但是这种船如果改装成炮艇的话,就得加装甲板,不然火炮不好安置,最好再弄个二层露台,可以射箭或者打火铳,再装些轻型的弗朗基子母炮,就算是改装完成了。 鲁锦又指着那些中号船问道,“这种船能随时开进巢湖吗?” 廖永坚点点头,“这种二号船没问题,吃水不深,随时都能进巢湖,之前从无为水师那里缴获的就有这种船,他们之前一直驻扎在濡须水都没事。” “那就回来等我消息,等庐州那边准备好了,就分批调回去改装。”鲁锦确定能进巢湖,这才安排道。 “大帅,水战最厉害的兵器,当属碗口铳和床弩,另外就是弓和弩,步卒水手应该用刀牌手,还有钩镰枪,水战中的钩镰枪比长枪好用,尤其是将要跳帮的时候。” 廖永坚一听鲁锦要大规模改造船只,当即提醒道。 鲁锦点点头,“那就打造一批钩镰枪,床弩就不必了,我有别的兵器替代,这碗口铳是什么东西?” 廖永坚也是普通疍户渔民出身,他哪里知道什么是碗口铳,这还是投降的白广泰告诉他的,于是他当即一招手,把白广泰叫了过来,“你来跟大帅说说,什么是碗口铳。” 白广泰一抱拳,立刻说道。 “回大帅,这碗口铳就是一种大火铳,铳身和普通大铳没什么区别,但却有个形似喇叭的碗口,使用时,内填火药,在碗口处坐石弹一枚,可将石弹抛上高空,砸到敌军舰船上。” 鲁锦听那描述,这不就是臼炮嘛,当即问道,“就跟舂米的石臼一样?” “对对对,不过石臼上面加個了碗口,若是普通石臼形的火铳,只能在里面装碎石子,若是加了碗口,就能用大石弹。”白广泰当即介绍起碗口铳的优势。 鲁锦立刻明白了那种构型,无语道,“就这玩意也被你当成宝贝?就你说的那种碗口铳,能有个屁的气密性,肯定打不远吧。” 白广泰闻言一愣,没想到鲁锦还看不上这种火器,不过他还是点点头,“确实打不远,也就能打百步左右,但用来水战已经足够了。” 鲁锦摆摆手,“船上装什么火器,你们就先别管了,我有比那好的东西,到时候你们只管接收训练就是。” “是。” 白广泰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廖永坚瞪了一眼,把话又咽了回去,显然是觉得这次被他坑了,在鲁锦面前出了丑。 统计了一下需要改装的船只数量,鲁锦就带着他们回了和阳城,杨璟也跟着从乌江回去了,开始准备作战物资,主要是衣和干粮。 另外鲁锦派出传令兵,快马给定远的朱亮祖传信,让他出两个团,配合这次的作战行动,俞通源的第七团就近运动到皇甫山区,随时准备支援滁州的俞通海。 全椒离着定远比较远,为了赶上时间,就让郑用的骑兵二团跑一趟,准备接应杨璟。 与此同时,常遇春和俞通海,也在按新计划,有条不紊的向北方行军,而且走的是大张旗鼓。 俞通海和常遇春临时改了计划,临近年底,晚上又冷又黑,还不能打火把暴露目标,行军确实过于困难,于是他们干脆选择白天走. 这俩货最开始走含山一线的山脉,出了山系范围后,晚上直接宿营在村中,一点也没背人的意思。 不过由于圣武军这边保密措施做的好,整个九团除了俞通海和常遇春两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要去打滁州,俞通海向下宣布的命令是行军去定远,跟定远的驻军进行轮换,士兵们根本没有怀疑。 只有蓝春和华云龙这俩千户营官,知道肯定是战斗任务,但他们去问,俞通海和常遇春也不说,只说等到了定远就知道了。 不过这样一来,白天的行军速度自然就加快了,整支队伍以每日五十里的速度,向定远前进,确实是定远,常遇春准备从定远方向绕到滁州背后,这也是他和俞通海商量的结果。 从和州港回来三天之后,去往定远的传令兵也回来向鲁锦复命了。 “大帅,命令已传给了朱督师,他已命两部按计划行军,这是朱督师的回信,还有郑指挥的申请书和名册。” 鲁锦接过回信看了一下,里面表示已经接到鲁锦的命令,已经让七团和骑兵二团出发,还说了这阵子的练兵情况,以及骑兵的扩军情况。 郑用的骑兵二团又扩军了,兵力和马匹都是在定远招募购买的,郑用把名册报了上来,另外他还推荐了一个不错的将领,希望能够得到鲁锦的正式任命。 鲁锦翻开一看名字,顿时就是一愣,骑兵二团千户试营官,戚祥 定远人,戚祥,如果鲁锦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戚继光的祖宗吧? 历史上定远的确有一股义军,名叫驴牌寨,寨里有三千义军结寨自守,后来被朱元璋连哄带骗的给收服了,这三千兵力就是朱元璋脱离郭子兴另立门户的起家资本,没记错的话,戚祥就是这个驴牌寨的将领. 不过这个时空的历史早已改变,濠州五帅只剩俩,郭子兴和缪大亨都被鲁锦提前收服,定远被诈城拿下,本该在定远发生的许多事,这下都没了。 可想而知,这个时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驴牌寨了,就是不知道戚祥怎么被郑用招到了骑兵团里。 鲁锦当即批复,准许戚祥的正式任命,然后又让人把信随公文一起发往庐州,叫那边的武院军政司正式入档,并开一份正式的委任状。 等安排好这一切,他才对那传令兵问道,“你回来的时候,定远那边的骑兵开始动了吗?” “还没有,当时命令过去后,七团的俞指挥倒是动了,骑兵团的郑指挥说他们马快,暂时不着急,去的太早容易被人发现。” “嗯,知道了,下去吧。” “是。”等传令兵离开,鲁锦也站起身来,准备到和州城墙上转一圈,结果刚从房门出来,就看到走廊尽头,一名少女正有说有笑,拿着一件新作的衣和狐狸毛领的披风,递到张温的手里。 鲁锦悄咪咪地看了一会,见两人在那里说话,等那送衣服的妹子走了,鲁锦这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张温身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这小子正抱着衣服傻笑呢,被鲁锦从身后一拍,吓得差点没飞起来。 “哎呀,娘诶,鲁大哥,你差点吓死我。” 鲁锦笑眯眯问道,“哪家的姑娘?有了心仪的女子竟然不跟我说,跟芸绣写信说过吗?她还总惦记你这个兄长的婚事呢。” “嘿嘿嘿,鲁大哥伱都看见了?”张温顿时不好意思的笑道。 “废话,我一出门就看到你们俩在那勾勾搭搭。” “什么叫勾勾搭搭,这话可不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张温连忙纠正道。 鲁锦又一把箍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啥情况,走到哪一步了?” 张温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那是我手下千户秦昭的妹子,是他亲妹子,名叫秦舒敏,今年十七岁,她是巢县秦氏女,之前来给秦昭送信的时候遇到我的,被秦昭介绍过,便故意与我示好。 “我知道他们秦氏是什么打算,无非是看重我和大帅的关系,因此这事我不敢轻易答应,至今那秦舒敏也只给我送过一回吃食还有衣裳,还是借口看她哥秦昭,给我顺便送的,真的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还正想问问鲁大哥这个事。” 鲁锦顿时了然,这是巢县秦氏在拉拢张温,想跟张温联姻,毕竟张温现在是他大舅哥,算是鲁锦最看重的将领之一,又年轻未婚,这妥妥的金龟婿啊,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巢县秦氏如今已经和鲁锦深度绑定,秦理去六安做了县令,他两个弟弟秦昭、秦戎又在军中做军官,还有个远房亲戚秦学思当了火药司提举,几乎全家都在圣武军做事,甚至秦氏还送了鲁锦一匹神驹,这种人如果要联姻的话,鲁锦是不反对的,反而可以巩固他的力量。 于是他当即说道。 “巢县秦氏可以,秦昭秦戎这两人我不太熟,但他们的兄长秦理在六安做县令做的不错,你若真和他们家结亲,我是没意见的,这事就看你自己,你要是喜欢,那就把这事定下来,到时选个好日子,我亲自给你主持婚事。” 张温闻言顿时就松了口气,然后又跟鲁锦介绍道。 “秦昭这人,做事兢兢业业,练兵极为严格,不过又对士卒极为爱护,平时也没什么淫掠妇女,仗势欺人,军中酗酒的恶习,目下来看还是不错的,就是还没打过硬仗,也不知上了战场是什么样的。” 鲁锦点点头,秦氏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家中子弟习文练武,是受过正经儒家教育的,性质应该和杨璟类似,这样的人但凡有点志气,都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 更何况这秦昭秦戎两兄弟还年轻,又是军中骨干将领,作为有理想,有知识的青年,如今正是打天下建功立业的时候,他们那么聪明,当然不会这个时候胡来,有这样的表现,鲁锦一点都不奇怪。 “嗯,知道好好练兵就行,至于上战场,这事还得多磨练一番,倒是不着急,有的是打仗的机会。 “你别转移话题,那秦家妹子看着不错,还给你送衣服送披风的,一看就知道疼人,贤惠,你自己咋想的,要是也喜欢就直接定下来,堂堂七尺男儿,别拖拖拉拉的。” “嘿嘿嘿,既然鲁大哥没意见,那我就跟秦昭去说,这不是还在打仗吗,我想着等全椒和滁州打完再说来着。”张温当即表示道。 “打全椒和滁州又跟你没关系,反正你都是驻守和阳,这个事你抓紧定下,到时候给芸绣写封信,她也惦记着你的婚事呢。”鲁锦再次催促道。 “你要是拖到明年开春,可能就没有时间了,到时战事肯定比较多。” 张温听到这话,这才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去说。” 有了鲁锦的首肯,张温当天便把这件事跟手下的秦昭说了,秦昭自然是兴奋不已,当初他妹妹秦舒敏来看望自己,并借机引荐给张温,就是家里安排的,现在事情成了,秦昭能不高兴吗。 不过他表示这事还得跟家里长辈说,就写了两封信,分别送去巢县和六安的秦理那边,只要家里不反对,这事就成了。 张温和秦昭都是心知肚明,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而已。 又过一日,北边还没传来消息,南边的捷报倒是先送来了。 “大捷!大捷!廖督师兵临城下,舒城县令开城投降,我军已夺取庐州路全境!” “大捷!大捷!廖督师兵临城下,舒城县令开城投降,我军已夺取庐州路全境!” 报捷的士卒骑着马,身背信幡旗,沿路碰到城镇便一路吆喝,终于把南线的战报送到了鲁锦手里,然后又继续向其他方向传信。 鲁锦连忙打开塘报查看,具体的情况和宣传的捷报略有出入,公开宣传的是廖永安兵临城下,其实是郭子兴带兵去的,不过郭子兴算是廖永安的手下,这么说也没错。 至于舒城,的确是被兵临城下后,县令陈昱直接献城投降的。 这个舒城的情况比较特殊,只有一个文官县令陈昱,没有朝廷派来的武将,倒是有几个当地的地主武装统领的团练军队,但他们知道隔壁六安的朱亮祖都不是鲁锦的对手,后来更是被鲁锦收服。 之前鲁锦不去打他们,他们还能当鸵鸟,现在兵临城下,终于装不下去了。 (本章完) 第132章 一枪中靶 第132章 一枪中靶 “恭贺大帅再下一城!” 张温、杨璟、廖永坚三人收到消息,都来向鲁锦道喜,同时也对南路军的战功十分羡慕,这才过了多久,南线的庐江和舒城就全都拿下了。 鲁锦却合上战报,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好惊喜的,本来就在意料之中,为什么我们先打庐江,就是为了堵住舒城南逃之路。 “庐江一下,舒城就处于南线我军的三面包围之中,唯一的缺口只有南边的大别山,他们逃无可逃,又外无援军,但凡长点脑子都只会投降。 “若是先从六安和庐州出兵,把舒城敌军往东边赶,那他们就会逃去庐江,这样我们只会越打越难打,所以制定军略时,攻克城池的先后顺序也十分必要。” 三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杨璟更是道,“这就是大帅让东线先从滁州动手的原因,只要先拿下滁州,就能从战略上对全椒形成包围,除非他们渡江跑路,否则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就是这个道理,东线和南线其实都是一样的攻略。”鲁锦起身看着杨璟,“算算日子,九团应该也快到了,你的四团也该出发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杨璟当即道,“已经准备妥当,我们距离全椒较近,不用准备那么多干粮,就是筹集衣了些时间。” “那就今晚出发,尽快拿下全椒和滁州,不要再拖那么长时间,不然等明年开春就麻烦了。”鲁锦立刻下达了命令。 “是。”杨璟当即抱拳应诺,只是犹豫了一下又道。 “大帅,咱们东北方向到底要打到哪里为止?” 鲁锦看了他一眼,让侍卫送来地图,然后指着地图说道。 “最好是滁州和来安一线,滁州是东北方向的门户,东北方的核心城池,肯定是要拿下的,但拿下滁州,就必须再拿下来安。 “来安还在滁州更东北方,两城相距只有四十里,一天的路程,如果来安被敌军占据,就能以城池为依托,和我滁州守军长期对峙,对我军是极为不利的。 “如果拿下来安县,那周围的盱眙,天长,真州,这三城都远在三百里外,距离最近的六合县也有二百多里,敌军不管从哪个方向过来,都是劳师远征。 “而我军却可以依托坚固城池以逸待劳,还可以用中间大片的缓冲地带和敌军进行野战,拖住敌军进攻的速度,如果来安在敌军手中,那我们就只能在家门口打了。” 杨璟三人看着地图,也认同的点点头,觉得鲁锦说的很有道理,但杨璟还是忧虑地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兵力恐怕就又不够用了,来安和滁州各一个团,和州一个团,水师还要守护江防,那我们东线就没有机动兵力了,到时候恐怕就要让北路军来和敌军周旋了。” 鲁锦点头承认,因为本来一個师就该有四五个团的,南线那种才算满编师,东线和北线两个师兵力都不够,但他们最多再扩两个团,东线北线各一个,补足兵力就不扩军了。 于是他当即说道,“没那么麻烦,等此战结束,我准备再扩建两个团,新收复三个城池,再组建两个团绰绰有余,到时候你们东线和北线各补充一个团,都编成四个步兵团的师。 “另外还可以形成外紧内松的布置方案,等拿下滁州和来安一线,全椒就不用放那么多守军了,这样可以腾出更多主力在外线拒敌。 “北线的102师,定远一定要坚定守住,然后可以试着推到濠州一线,以濠州为缓冲带,就算是丢了也无所谓,这样北线就能腾出大股机动兵力用于与敌周旋。” 听到鲁锦这样安排,杨璟这才松了口气,当即信心满满道,“这样就好,若是东线和北线各加一个团,那我拒敌就能从容许多。” 鲁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杨璟这小子的压力有点大了,当即安慰道,“不要想这么多,先拿下滁州和全椒,这是东北方向的底线,你现在连落脚地都没有,想再多也实施不了。” 杨璟点点头,这才道,“是,那我这就去准备了,今晚就带兵出发。” “去吧。” 等杨璟走后,鲁锦又给南线的廖永安回信一封,命令南线暂时停止进攻,先稳固防线,更换两县官员,内部做好调整,再好好练练兵。 同时对安庆路的情报收集工作也不要放下,先探探桐城和安庆的底细,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具体什么时候动手等他的命令。 投降的庐江县令王孝成,还有舒城县令陈昱,这两人一个劝降有功,一个献城有功,都可以活命,先让人送去庐州看管,若愿意为元帅府效力,可以等鲁锦回去再安排。 等写完给南线的回信,立刻让传令兵给送了过去。 廖永安他们那几个团,应该可以好好休整俩月了。 与此同时,南线的捷报也已经传到了庐州,那边有水路相通,距离庐州还更近,其实庐州收到捷报的时间比和阳的鲁锦还更早。 “大捷!大捷!廖督师兵临舒城,舒城县令开城投降,我军已夺取庐州路全境!” 随着捷报传入帅府,留守的李善长,冯国用,还有包氏两兄弟都无比惊喜,李善长当即道,“立刻将此捷报写成布告,张贴于城池内外,也让城中军民涨涨士气!” 几人都高兴点头,冯国用也捋着胡子道,“还是大帅厉害啊,这才出去几天,就连克两城,如今庐州路南线尽入我军之手,防线推到了大别山下,我军南线无忧矣。” 包毓也高兴道,“等再拿下安庆,就掌握了长江中游的门户,到时截断长江,再拿下建康,则大事可成!” “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哈” 冯国用听到这话,当即和包毓对视一眼,两人纷纷笑了起来,他们俩都是铁杆渡江派,认为只有拿下江南才能建立基业,如今安庆遥遥在望,圣武军又水师强大,离着他们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李善长这时却说道,“南线并无元廷强兵,唯一值得注意的只有湖广的徐宋,不过目前他们也不足为虑,大帅曾说当今天下,最要紧的是三湖之地,此乃天下人口、粮食、财富重地,得其一便可割据一方,得其二便可横扫天下。 “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怎么跟徐宋争抢这三湖,其中的洞庭湖我们鞭长莫及,只能看着徐宋占据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拿下太湖,然后争夺鄱阳湖,就目前来说,南线已无危机。 “至于东北方,如今南线攻克两城,大帅却还没回来的意思,想来应该就是在督促东北方的战事。 “相比于南线,我始终担心的还是北边啊。” 包毓闻言却说道,“根据我收集到的消息,还有和阳令之前提供的消息,都已经能够肯定,朝廷派遣的主帅应该是原来的浙东副元帅董抟霄,此人是大都国子监出身,与方国珍多次交战,屡战屡败,更不擅水战,应该不足为虑。” 李善长还是摇了摇头。 “我所顾虑的,并非元廷的江南之兵,而是元廷的北方禁军,尤其是如今徐宋在湖广称帝,元廷不可能置之不理。 “徐州芝麻李和浙东方国珍,这两人又卡住了漕粮北上,元廷如果不平徐州义军,那大都可是要饿死人的,到时若是元相脱脱亲自领兵前来,徐州能挡住吗?他们要是挡不住,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一直没说话的包衡闻言当即道,“徐州义军也兵力不少吧,听说他们有十几万大军,比我军还多出一倍,就算他们挡不住元廷大军,等元廷将徐州击败,也已是强弩之末,再来攻打我们,也未必能落得好。 “再说大帅精通天文地理,兵法韬略,这些事他又怎会看不出,既然大帅都没说什么,应该是极有把握的。”包毓也跟着点点头,认同兄长的判断,尤其是,自己身为军事情报主官,早就被鲁锦安排过一些事情,从鲁锦对徐州的布置来看,他是早就料到徐州会败的,甚至还提前制定了目标,让自己准备下手挖人,反而一点没有担心朝廷大军的样子。 不过此事都是机密,他并没有向其他人说明。 就在这时,朱寿也走了进来。 “四位先生不必担心,朝廷没有那个本事打到庐州来。” 李善长几人闻言都看向朱寿这个鲁锦的心腹将领,朱寿当即向几人说起了当时围攻朱亮祖时,鲁锦对元廷君臣的分析。 元廷内部政治斗争太过,君臣不合,互相猜忌,帝相之间矛盾重重,就算真的领兵过来,最后也只能落得岳飞的下场。 李善长几人都是人精,听到鲁锦对元廷的这个分析,纷纷对视一眼,还真有这个可能,越是聪明人,越了解元廷的内情,就越容易相信这个判断。 毕竟自忽必烈建立大元起,和其他蒙古国,还有各个派系的内斗就没停过。 朱寿的话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众人不再为元廷禁军的事担忧,于是这时他又问道。 “大帅可有消息说什么时候回来?那几个工匠把火铳样品造好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试铳。” 李善长想了想,“恐怕还得等东北边也传来捷报的时候,大帅才肯回来吧,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好后方的工作,尽快开设铁冶,为全军打造兵甲。” 几人都点了点头,这才开始安排各自的工作。 元帅府后宅之中,郭慧蓉已经不常来了,倒是马秀英还常来帮张芸绣整理书稿。 她这阵子跟着张芸绣学习公输秘典,对其中的知识感到十分新奇,可谓大开眼界。 今天又来到元帅府后院,刚想跟张芸绣说说从外面听来的捷报,就见张芸绣拿着个体温计,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夫人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张芸绣摇了摇头,“那倒也没有,就是时常感到恶心欲呕,听说这是女子有孕的症状,可我还没找郎中看过。” 马秀英一愣,顿时惊喜道,“那这是好事啊,为何不找郎中来看看?” 张芸绣却摇了摇头,“不急,大帅外出不在府中,我这时招郎中进来不方便,再说这也没多少时日,就算叫郎中来,恐怕也看不出来。” 马秀英一听也是,于是又问道,“那夫人如何确定有喜的?” 张芸绣当即跟马秀英说起了鲁锦教的生理知识。 鲁锦虽然没结过婚,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对女性的生理知识还是知道的,每个月有排卵期,月经期和安全期,排卵期的时候女生体温还会升高。 于是结婚之后,鲁锦问了张芸绣的生理期,算好了她的排卵期,还拿体温计天天给她测体温,专门算好了日子播种,两人身体都很健康,当然是一枪中靶。 马秀英听的目瞪口呆,她还是黄大闺女,平时可没人教她这个,甚至古代那些女人,也未必知道什么是排卵期,此时听张芸绣讲解这些知识,不禁听的目瞪口呆,脸色绯红。 张芸绣又拿着体温计道。 “大帅那本生物书上的恒温动物篇有写,人就是恒温动物,正常情况下身体温度是36到37度,唯有女子怀有身孕时,体温会略微升高,可能会上涨到37.5度,你看,我刚才测了下,已经37.1了。” 马秀英现在也能看懂阿拉伯数字了,看着体温计里刻度,大为惊奇,“这东西准吗,体温升高便是怀孕?” “也不一定,若是害了病也会发热。”张芸绣摇了摇头,“但那书上还写了一种可以测孕的方法,只是现在测不了罢了。” “什么办法?” “将受测女子的尿液,用空心针管注射进青蛙体内,三个时辰之内,若是母蛙会产卵,公蛙会遗浊,便有七成把握证明有孕,可现在既无针管,大冬天也无青蛙,这法子便试不了了。”张芸绣解释道。 “还有这种试孕方法?”马秀英表示大开眼界,对此十分好奇。 张芸绣也只是看鲁锦的书稿上这样写的而已,不过她知道鲁锦有更神奇的东西,因此对鲁锦说的那些知识深信不疑。 至于鲁锦是怎么知道的,他是看一篇关于环保方面的报告知道的,听说那本传说中的赤脚医生手册,里面就写过青蛙测孕法,在没有试孕棒的年代,许多百姓就靠这个呢。 不过青蛙试孕法并非没有副作用,首先这玩意只有七成的准确率,想提高准确率就多试几只青蛙。 其次是被使用过的青蛙不能放归大自然,必须无害化处死,因为注射过人类尿液,接受了人类激素之后,这种青蛙如果放归自然,会导致自然界蛙类大范围灭绝 后世的世界当时不知道这种作用,是在蛙类大面积灭绝之后才发现的这个问题。 马秀英表示自己还是要多学习,没想到生物书上还有这种知识,他们这位大帅可真是博学多才啊 “那要不要写封信告诉大帅?” 张芸绣连忙摆摆手,“还是先别说了,大帅正在前线作战,这种没把握的事,怎可让他分心。” “嗯,也是,希望前线将士能连战连捷,大帅平安无事,快些回来。” 两个女人为前线的圣武军将士祈祷,而常遇春他们,也终于抵达了滁州西北面的一处村子里。 看着眼前被破败不堪,已经被荒废的村子,俞通海当即问道。 “这里就是被孙德崖抢掠过的村庄?” “应该就是这里了。”蓝春点头说道。 华云龙试探道,“指挥,我们这都跑到滁州地界来了,不会是要攻打滁州吧?就我们一个团这四千来人?” 俞通海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 “谁怕谁是草包,若是打滁州,我愿为全团先锋!”华云龙当即表态道。 “这还差不多,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我们就是要来打滁州的!” (本章完) 第133章 潜跃双城 第133章 潜跃双城 “真打滁州?” 虽然嘴上说着要当前锋,但听到俞通海亲口承认,华云龙和蓝春还是有些吃惊。 那天在城头,大帅和众将商议军事,当时就在讨论怎么打全椒,然后杨璟抱怨兵太少,常遇春说自己有办法,于是鲁锦就只留下四个指挥和常遇春在说悄悄话,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突然就从打全椒,变成了去定远换防。 华云龙一路都在想,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从全椒临时变成了滁州,俞通海还带着他们往定远行军,应该是要联合北线师团一起去进攻滁州,所以心里并不是特别怕。 可是此时到了滁州郊外,却还是只有他们这一个团,不免心中担忧道。 “指挥,咱们不应该先去定远和北路军汇合吗?咱们打滁州他们应该也会出兵吧?”华云龙又问道。 俞通海看了他一眼,当即道,“怎么,刚才不是还说要当先锋吗?没有北路军支援,你就不敢打了?” 华云龙闻言顿时梗着脖子又道,“谁怕了,我当先锋没问题,就怕咱们后续兵力跟不上,到时候先登的兄弟不是白死了。” 俞通海见他这模样,也不再瞒着两人,这才道。 “放心吧,不用你去做先锋,咱们这次也不用去强攻城池,如今已到月底,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又冷又黑,咱们直接夜里去偷城,到时让常遇春去做先锋,这主意还是他给大帅出的,大帅同意了。” 华云龙张张嘴,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蓝春倒是没什么意外,他和常遇春是一伙的,以前就没少干过夜里翻墙抢劫的事。 “偷城?嘿嘿,这倒是个好主意,指挥,我也可以当先锋偷城啊,这事我做的来。”华云龙再次说道。 俞通海摆摆手,“行了,这次都是提前定好的,以后有的是你立功的机会,现在立刻通知各营,晚上准备行动,先在村子外围布置好警戒和岗哨,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来,吃饱了睡上一觉,好好养精蓄锐。” 华云龙闻言打量一下四周,这个村庄是被孙德崖洗劫过的,地主大户被孙德崖杀光,村民全都被裹挟走了,整個村子空无一人,他们又是执行秘密任务,肯定要减少与外人的接触,于是不禁疑惑道。 “这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指挥上哪找吃的去?” “那你别管,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俞通海卖了个关子,就带着卫兵离开,没多久,就见一队士卒赶着猪羊,运着粮食来村中劳军,带队的正是从定远赶来的七团指挥俞通源。 “大哥,你们可算来了,路上没出啥事吧?” “能出啥事,你小子,大帅怎么就让你当了七团指挥使,番号比我的九团还靠前。” 两兄弟好久没见,当即拥抱了一下,俞通海忍不住锤了两下这个兄弟。 俞通源闻言当即笑道,“嘿嘿,谁让伱当时还在水师,没赶上那次扩军呢。” 两人笑骂两句,俞通海当即严肃道,“怎么样,你的七团到哪了?今日已是初一,我们今晚就要行动,你可得给我压阵啊。” “大哥放心,我的七团就在附近,等你们出发之后,我就把大营设在这个村中,若真出了问题,你们就往这边跑,我肯定能给你挡住追兵。”俞通源立刻保证道。 俞通海点点头,又问道,“听说那孙德崖之前在滁州作乱,现在去了何处?” “他带人往北边跑了,郑用派骑兵去打探还没回来,说不好是去了东边还是西边,不过他去东边的可能性比较大,咱们定远重兵云集,他肯定知道咱们要往濠州打,应该不大可能去濠州。 “反倒是扬州路暂时没什么义军,那边又比较富裕,他要是想成事,又不跟咱们和徐州芝麻李起冲突,肯定要往没义军的地方去。” 俞通海点点头,“嗯,有道理,不过他要是真跑到扬州路也好,正好替咱们当马前卒了,就算元贼打过来,也有他们先扛着,我看这人成不了大事。 “对了,这次带了多少猪羊过来,十五头猪,二十只羊,够你们团吃上一顿了。” “好小子,还准备的不少嘛,来人,赶紧带回去,让各营杀猪宰羊,吃完早点休息,晚上还有行动。” “是。” 等俞通海安排好,两个兄弟又叙旧了一会,俞通源就回去带自己的兵了。 常遇春这边也派人扮作樵夫侦察完了地形,回来正好吃饭,他当即在地上画起了地图,几个营官边吃边说道。 “咱们现在这个村子,在‘清流水’以北的这个拐弯处,距离滁洲城有十几里,咱们晚上天黑就渡河过去,我带先锋营在前,你们在后面三里跟着。 “等到了城下,我们先等一会,等你们跟上来后,我们再开始偷城。 “我派人扮作樵夫看了,滁洲城现在防守颇为严密,每天早早就关了城门,吊桥也每天收起,但滁州城墙不高,我们带的梯子足够长,上去应该不难。” 俞通海当即点头道,“你有把握就好,那就这么定下来吧,走了好几天,早拿下早安心。” 就在这时,几片雪突然从窗外飘了进来,俞通海几人当即站了起来,来到院子中仰望天空,一场鹅毛大雪不期而至,让几人都颇为兴奋。 “真天助我也!” 另一边,就在常遇春他们吃着肉汤米饭时,滁洲城里的守军还在挨饿受冻。 这时候的人们还是一天两顿,哪怕是守城的士卒,元廷的老爷们也不舍得给他们加餐,一天两顿不给他们克扣,都算老爷们有良心了。 下午四点左右吃完饭,等到天黑,士卒们早就又饿了,如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北风一吹,顿时让城头的士卒们打起了哆嗦,这些人很多都是没有厚衣的。 “唉,这什么苦日子,人家当官的老爷在城里吃着酒肉,搂着女人,咱们在这城头喝风吃雪,你们在这看着啊,我去城下屙屎去。” “放屁,给老子回来,你这一泡屎怕是要屙两个时辰,兄弟们都在这受冻,就你躲起来暖和是吧?” 然而那人却毫不理会,径直去了城下,谁知道躲到哪里开小差去了。 随着雪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这样开小差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都直接回了营房,当官的连一天三顿饭都舍不得给,县老爷倒是屯了不少柴禾,但却说那些柴禾都是准备守城用的,现在谁都不许烧。 这下雪的天,连柴都不给烧,想让士卒都冻死吗?士卒肯卖命才怪。 滁州南门处,城头一个小窝棚里挤着好几个人,七八个士卒在地上铺着稻草,上面裹着被子,头顶是用芦席搭起来的帐篷,稍微能挡挡风雪,就在这时,突然有两人挑着担子走来,对他们吆喝道。 “兄弟们,快搭把手,柴禾来了。” “什长,还是你有本事,上哪弄得柴禾?”平定顿时笑道,“我这些日子攒了点赏钱,跟百户那里换的,狗日的县尹屯着柴禾卖高价呢,咱们别想从他们那买到柴。” 几人一边吐槽县令,一边用砖搭了个火塘,将柴火往里一丢,又拿着火石和火镰打了半天,总算是把火生了起来。 被称为什长的平定,这时也跟众人畏缩在一起,一边裹着被子一边烤火,众人围着篝火发呆,没多久,便传来一阵咕噜噜的肠鸣。 当即有人吐槽道,“要是能煮一锅肉汤该多好啊。” “李老哥,别说了,兄弟们都还饿着肚子呢,你这一说更馋了。” “有啥不能说的。”被叫做李老哥的男子眉毛一竖,又忍不住吐槽。 “狗入的,这日子是越来越没法过了,我看还不如去投红巾,起码人家那边吃的好。”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有人朝窝棚外看了看,雪还是那么大,还好没人。 “李哥,你小声点!” “咋滴,还不能说了,反正老子光棍一个,烂命一条,与其在这受冻挨饿,不如投了红巾,快活一天是一天。” 这人似乎是憋得久了,终于忍不住爆发起来。 平定在一旁也没阻止,因为他也有这样的打算,只是还没下定决心而已。 旁边的士卒还在小声讨论。 “投红巾?投谁,那孙德崖可是没少做坏事,我伯父家的村子就被这贼人给洗劫了,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被掳去了何处。” 李老哥顿时嗤笑一声,“那孙德崖算甚好汉,要投也该投徐州和庐州,起码他们兵多,就算朝廷大军打过来,也能扛一扛。” “听说颍州那边的红巾更厉害,就是离着咱们太远了,咱们连盘缠都没有,怕是半路上就得饿死。” “什长?五一大哥,你觉得投哪里好?” “别叫我五一,我现在叫平定!”平定当即纠正道。 “哧——”那李老哥又嗤笑一声,忍不住吐槽道。 “跟着鞑子混,咱们汉人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还叫平定,你想平定谁啊?平定红巾?那也是人家鞑子老爷的功劳。 “你无钱无势,不会想着能立功当元帅吧?人家康茂才能当元帅,那是因为人家自己有兵!” “老李,别这么说,什长可不是一心给鞑子卖命的人,要不然就凭你说这些话,早把你押去换赏钱了。”一旁稍微年长的魏姓男子立刻说道。 平定这时也看向那个口称要投红巾的李信,这才说道。 “投红巾谁不想,嘴上说说有什么用,真想投就别四处声张。” 他扫视着众人,“我家前些年欠了田主家的租子,官府又来催税,逼着我家借了印子钱,这钱一借,没过两年,我爹娘就都上吊了,我妹子也被卖去了江南,我如今孤单一人,若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若不是出不去城,早就投了红巾。 “我已经想好了,那庐州兵不是要来打全椒和滁州吗,等他们真的打过来,到时我就投降,定要投了庐州,奔个好前程。 “我听说庐州的鲁大帅就颇为仁义,他们地盘都废了朝廷官府放的印子钱,就冲这个,我就愿意给他卖命打仗。” 几人都面面相觑,似乎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那之前还在吐槽的李信,闻言当即皱眉怀疑道。 “就这下大雪的天,庐州兵还能来吗?我最近听说他们正在乌江筑城,哪有要北上的样子,再说他们就算过来,也要先打全椒,然后才轮的上滁州。 “你想等庐州兵,怕是最少也得等上半年。” “半年也不晚,一年也能等的,他们何时来,我就何时投军。” 平定抓起一根烧火棍捅了捅篝火,这才起身出了窝棚,看着城外的夜空发呆。 这牛马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徐州义军和庐州义军的消息,他都打听过,徐州那帮人打下城池就称王称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义军的样子,反倒是庐州这边的陈纲立纪,救济斯民,更对他胃口,尤其是庐州对高利贷和人口贩卖的一系列政策,更是让他心向往之。 自从听上面的百户说,庐州兵可能要打过来的时候,他就天天盼着庐州兵能早点过来。 也是够离谱的,一群守城士卒在城头上商量要投奔反贼,居然也没人管。 不过也正常,这下大雪的天气,难道指望那些将官会上城头跟丘八一起吹风? 城头已经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平定也不叫手下的士卒,就这样一个人沿着城墙巡视起来,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时间匆匆而逝,前半夜还没什么动静,倒是城头的士卒越来越少了,有人蜷缩在女墙后的窝棚里,躲在被子和稻草中瑟瑟发抖,有人干脆直接下城回了营地。 到了后半夜,平定又自己巡视了一圈,眼看着周围黑漆漆一片,他也正准备回去睡觉,正在这时,顺着北边的风雪,突然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传了过来,那声音若有若无,他也听的不甚真切。 于是他连忙蹲在女墙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努力向北城外张望,只见漆黑的夜色中,一队队黑影踏着白雪,悄无声息的向城墙摸了过来。 如此恐怖的一幕,顿时惊得他又是兴奋又是恐惧,连忙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二话不说就往南城头跑,根本就不通知其他人。 等他回到自己窝棚那边,连忙对自己手下又踢又叫。 “快些起来,别睡了,快起来,快跟我去城下。” “什长?咋啦,这大半夜的,那么冷。” “别他娘睡了,红巾打过来了!” “啥?!” “嘘,快跟我去城下,咱们先藏起来。” (本章完) 第134章 潜跃双城(下) 第134章 潜跃双城(下) 当平定发现有人要攻城时,根本就没有抵抗的打算,立刻拉着自己同什的队员进城藏了起来。 他们连军营都没回,径直躲进了一处街边店铺中。 几人刚从窝棚里出来,又吹了冷风,此时惊慌无比。 同队的李信当即问道,“你看到红巾军攻城了?这大半夜的,怎么没一点动静?”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也看向平定,平定尽量保持冷静道。 “今夜下雪,又是初一,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还那么冷,城头都没几个人守卫,岂不是最好的偷城时机?” 众人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 “什长,红巾是从哪边来的?” “北城外。” “怎么是北边,莫非是那孙德崖又杀回来了,哎呀,那可不得了。” 平定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是哪的队伍。 这时那李信又问道,“你不是说等红巾一来,你就投军吗?为何不去给他们献城带路,此时立个功劳,说不定去了能当百户。” 平定看了他一眼,黑漆漆的屋子里也看不真切,只能无语道,“这黑灯瞎火的,能分清谁是谁?我若是带队偷城,管他是谁,先杀了再说,投军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先保住一条命再说吧。” 与此同时的城外,的确如平定所料,一般来说,家里进了贼,主人一定会很紧张,但入室盗窃的贼比主人更紧张,本来人家只想偷个东西,你这时若出来阻拦,说不定贼一紧张就变成杀人了。 偷城也是一個道理。 滁洲城的北城外,俞通海领着大部队躲在三里之外,遥遥地望着常遇春带队偷城。 四个连的士兵在常遇春的带领下,每人嘴里都叼着根筷子,三十人一队抬着长竹梯,这梯子前后两头都包着厚布,以免架梯子的时候发出声响。 每一队士兵都拉着梯子,省的走散,嘴里叼着筷子也说不了话,近千人就这样快速又沉默的向城头摸去。 路过护城河时,这里的河沟并不算深,深只有三米多,宽将近六米左右,里面的水也没灌满,此时还未封冻。 常遇春来到岸边一挥手,手下士卒立刻按预先演练的方法架桥过河,把梯子顺着河边伸下去,插到河底固定好,再用另一个梯子斜扣在上面,直接搭到对岸,如此往复,再多垫几层互相卡住,一条简易的桥就做好了。 手下士卒顺利渡河,刚过去一个连,常遇春都不等后面的部队全过来,再次挥手,让人把长梯悄悄的架在城头,然后第一个爬了上去。 偷城这种事太危险,万一有人看到他们,发出警报就完了,所以必须快速登城,只要先在城头站住脚,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凭他的本事,常遇春有信心在全连抵达之前守住一块城头。 六米高的土城被他飞快爬了上去,刚从城上露出一个脑袋,左右扫视一眼,见无人走动,只看到女墙后面有一些窝棚,常遇春当即再不犹豫,手一撑就翻了上去,顺手就抄起随身的弓箭,警惕的瞄向两边,站在这个登城点原地警戒起来。 等身边爬上来的士卒有三十多人之后,他这才小声指挥道。 “立刻分两队,向左右警戒,先不要动那些窝棚,看住他们即可。” 士卒们纷纷点头,然后这才结成战斗小组,向城墙两边推进,还是按照圣武军训练大纲里的大小三才阵,一个刀牌手在前,两个长枪手跟在身后左右,最后两名弓箭手,随时准备射杀前面出现的敌人。 不到三分钟时间,城头已经登上来两百多人,常遇春见到上来的士卒足够多,立刻带人去攻城门。 城门处有个不大的城楼,只有两间房子这么大,但里面却有两个木制的卧式绞盘,就跟船上收帆的绞盘一样,这东西是控制城门吊桥的。 常遇春带队来到楼门外,冲着身后一甩头,立刻有士卒上前推开房门,呼啸的冷风伴着雪吹了进去,立刻将房中之人惊醒。 “谁呀他娘的,大半夜的下着雪还让不让睡嗯?” 嘣—— “哎呦娘诶,杀人啦!啊——” 嘣一声弓弦响,常遇春二话不说就射死一人,屋内的其他人被冷风这么一吹,再听到喊声,纷纷惊恐的爬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们摸到兵器,下一刻,十几名铁甲大汉就手持利刃冲了进去,对那些连衣服鞋子都没穿好的士卒展开了绞杀。 “啊,别杀俺,俺愿降,愿降,啊——” 此时冲上城头的士卒格外紧张,现在正是夺门的关键时刻,哪有人会留俘虏啊,短短片刻时间,室内十几人就被绞杀一空,还有一人跑得快,光着两条腿就从城楼另一面的房子跑了出去,只是还没跑出两步,身后又是一声弓弦震响,那人当即被射穿后心,趴在了雪地里。 既然露了行踪,已经被守军发现,常遇春也不再顾虑了,当即大吼一声,“跟我去夺门,你们快把吊桥放下,点起火把,给城外发信号。” 这一声大吼,顿时惊醒了城头那些窝棚里的守军,有人迷迷糊糊的伸出脑袋查看,当场被守在旁边的圣武军杀死,一时间城头惨叫声不断,这下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再也不敢随意露头,有的在窝棚里就在喊愿降。 东西两面的城墙更有意思,那些守军钻出脑袋,见到北城这边有大股敌军,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城下跑,根本没有敢来对抗的勇气。 开玩笑,敌人都登上来这么多了,还兵甲齐全,他们冲过去是要送死吗? “不好了,红巾打进来啦,快跑啊。” 听到有守军大喊,立刻有士卒向常遇春问道,“营官,要不要去城里追上去?” “不去,立刻沿着城墙追,给我控制四门,咱们兵力太少,先占住城墙再说。” “是!” 就在此时,咣当一声巨响,北城的吊桥也被放了下去,早已等候多时的俞通海,一见城头出现三支火把在风中晃动,当即站起身大喊一声,“城门已下,跟我进城!蓝春控制城内街道,华云龙带骑兵去南门外追击残敌!” “是!” “杀呀!” 片刻之后,数千人的喊杀声就从北门外涌了进来,大量的火把被点燃,映的城内街道影影绰绰。 平定他们躲藏的店铺之中,几人趴在门缝向外张望,见街上不时有火把闪过,还有大量的脚步声,不时还有惨叫声和求饶声响起,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幸好什长提前带他们下了城,不然此时恐怕已经生死难料了。 “这是哪的红巾?” “听他们称呼什么营官,还有不少甲叶的声音,应该是庐州兵,孙德崖可没这么多兵甲。”平定分析道。“那岂不是正好,这下你算是如愿了,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去投军?”李信闻言顿时有些兴奋道。 平定又瞄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要投庐州兵?” 李信当即道,“这庐州兵厉害啊,敢在雪夜偷城,不来硬拼,还能一举拿下滁州,跟着他们肯定不会吃亏。” “那也得等天亮再说。”平定也希望能有个熟悉的人跟自己一起投军,于是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好,等天亮了,咱们一起投军。” 平定这时又看向其他几人,“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你们若是不愿投军的,现在就扔下兵器,找个地方藏起来,愿意跟咱投军的,就先在这等着,明日咱们一起去,投军的人不可出卖其他兄弟,大家好聚好散。”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当即有四人扔下兵器,就翻墙跑了出去。 “胆小鬼。”李信见还真有人跑了,顿时不屑的嘀咕一句。 平定却说道,“诶,不必如此,人各有志,随他们去吧。” 李信闻言顿时问道,“人各有志,这话说得好,那伱这什长有啥志向?” 平定转身倚着门板,看向房顶,这才喃喃说道。 “老天爷把我降生在这乱世,咱做不了主,咱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家里人也都没了,咱也没啥念想,就想给家里留个香火,传宗接代。 “庐州的鲁大帅愿意为民做主,他要是收咱,咱就跟着他打天下,我叫平定,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要是有了儿子,我就给他取个名字叫平安,一辈子平平安安,三间房十亩地一头牛,就挺好。” “平安?这名字好,就是不知道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唉.” 与此同时,就在滁州被顺利拿下的时候,更南边的全椒,杨璟带的四团,也在同一天对全椒发起了偷袭。 这边做先锋的是吴复,吴复是当初围观鲁锦攻克庐州的人,也算是老人了,是第一次从巢湖水师整编成圣武军的时候加入的,这次终于有了展示自己的机会。 全椒比滁州还要好打一些,因为这边没有护城河,只有一座土城墙,但坏处是沿着城墙周边有一圈附郭城镇,想要攻城就得从城外镇子上的街道经过。 好在今晚下雪,天又黑,并没有人在街上走动,不过就在他们搭梯子登城时,还是被城外镇子上的人发现了。 全椒就在和阳旁边,一直担心和阳会随时出兵攻打他们,因此这边的警惕性更高,城外镇子上的喊声一起,吴复就暗骂要遭,连忙带人不顾一切的登城。 好在这边的天气是相同的,城头留着的守军也不多,吴复亲自带兵跟守军厮杀一阵,还是顺利占领了城墙,打开城门将杨璟的主力放了进去。 一个晚上,两座城池被同时拿下。 留在和阳的鲁锦根本没有睡觉,初一就是他定下的攻城时间,他还等着北边传来的消息呢。 不过该做的准备他也都做好了,还让朱亮祖那边出兵支援,就算今晚夺城没有成功,大不多也就损失一两千人,还能带着主力撤回去。 一两千人的损失确实不小,足以让一个团伤筋动骨,但这样的损失他还承受的起,毕竟是两座城呢。 “大帅,还是休息一会吧,都安排好了,定然不会出事。”张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县衙这里。 鲁锦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也没睡吗?”言罢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五点了,不过天还是黑漆漆的,于是又说道。 “马上快天亮了,若是攻城顺利,这边离着全椒又近,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果不其然,就在城内百姓吃晌午饭的时候,全椒终于来了快马传信。 “大捷!大捷!杨督师亲率四团攻袭全椒,俘获敌兵三千余,全椒已被我军攻克!” “快把战报拿过来。” 鲁锦立刻接过战报查看,这才松了口气。 “大帅,战报咋说的?”廖永坚见状问道。 鲁锦顿时笑道,“还行,战损不到百人,阵斩三百余,俘获三千,算是大胜。” “这可真是大胜,那现在就差滁州那边的消息了。”张温也点头说道。 鲁锦却摆摆手道,“滁州我毫不担心,那边有通海和常遇春,而且打滁州更加出其不意,只要不出现意外,滁州肯定被拿下。” 廖永安和张温对视一眼,没想到鲁锦对俞通海和常遇春那么看重。 “那大帅说等打下这两座城,就要再扩编两个团,这指挥也定好人选了?” 鲁锦看了两人一眼,对他们俩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道。 “指挥作战当然该赏罚分明,这次常遇春谏言有功,又主动做先锋夺城,若是滁州被拿下,那东线这个新指挥使,应该就是他了,另一个指挥使要从北线那边出。” “那大帅还要去定远看看?”廖永坚也不由问道。 鲁锦点点头,“是要去一下,不光是为了打仗,还要想办法从定远筹些钱粮。” “去定远筹钱粮?那边哪有钱?”两人俱是不解。 “那边是没钱,但是有许多盐井,咱们可以自己煮盐卖钱,这难道不算钱粮吗?”鲁锦转身看着两人笑道。 “那边居然有盐井?真的假的,我怎没听说过。” “千真万确!来人,去全椒把郑用的骑兵二团叫过来。” 鲁锦很肯定的说了句,然后立刻招来传令兵,他要让骑兵团护送自己,从全椒和滁州这一线过去,先检查一下两座城池,然后再北上去定远。 (本章完) 第135章 戚祥的骑兵战术 第135章 戚祥的骑兵战术 鲁锦只在和阳等了一天,初二下午郑用的骑兵二团就来了,他们本来就在全椒附近,又全是骑兵,因此速度特别快。 启程之前,张温和廖永安还来相送,鲁锦对他们交代道。 “目前你们兵力不算多,又要守和阳,又要守乌江,还要守和州港,我知道你们压力很大,等我到了全椒和滁州,会让他们尽快扩编一个团,到时再让杨璟带着四团回来。 “永坚兄,这段时间你的水师要着重巡视江面,尽量拒敌于水中,而不是让对方打到岸上来,守住这段时间,等着友军过来支援。” “是。” “大帅放心,只要我的水师还有一条船,就决不让江东兵登上咱这边的江岸。”廖永坚立刻保证道。 “好,有你们俩在这里坐镇,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们别忘了好好练兵。”鲁锦拍拍两人的肩膀,这才翻身上马,带着部队离开。 “大帅保重!” “回去吧。” 鲁锦挥了挥手,一挥马鞭,随即便向北行去,身后是一直跟着他护卫的那一个营步兵,还有郑用骑兵二团的三个骑兵营。 目前骑兵二团的主官是郑用,营长有张虎子和戚祥,只有三个营,还是没有满编,招兵买马的事情还要继续做,这次去全椒和滁州,就可以顺便把这事办了,把两個县搜刮一下,也不知道能凑多少骑兵出来。 戚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鲁锦这个圣武军统帅,见鲁锦身姿长壮,身披铁甲,还用方天戟做兵器,胯下战马更是神骏无比,居然有五尺多高,更是艳羡不已。 这货主动凑上来见礼,骑在马上朝鲁锦抱拳道。 “末将戚祥,参见大帅!” 鲁锦也颇为好奇地看向这个戚继光的祖宗,只看这人外貌的话,并不十分出众,身高可能还不到一米八,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比较年轻,但却有股子狠劲。 “你就是戚祥?我知道你,郑用对你颇为推崇,招伱为骑兵团千户营官,已为你请示任命,我前些天收到消息已经批准了,等名册入了武院军政司,就会给你正式任命。” “多谢大帅赏识!”戚祥比较激动,一是刚来就能在圣武军做千户营官,而且圣武军又刚打了胜仗,一下子就拿下两座城,跟着这样的军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而今又入了大帅的法眼,说不定将来自己也能受到重用。 “郑用是我极为信重之人,他推荐之人我自不会反对,郑用给我来信之中,对你多有夸奖,说你擅骑射,又擅使马槊,对骑兵战术还有一番理解,那我今天便考考你如何?”鲁锦笑着向他问道。 “敢不从命,大帅想考啥,骑射还是马槊?”难得有机会在大帅面前展示才能,戚祥显得很是兴奋。 鲁锦却摆摆手,“武艺就不必了,郑用既然举荐你为千户营官,就肯定考过你,我来问问你对骑兵战术如何看待?” 戚祥闻言微忖片刻,立刻说道。 “大帅容禀,某投军之后,郑指挥就跟我讲过,我圣武军目下骑兵不足,主要担任护卫步兵大阵的职责,但若碰到敌方骑兵,该上还是要上的。 “目前我圣武军骑兵主要习练鞑骑战法,分为漫射,凿阵,以及莽古歹,其中一团重凿阵和拉锯,二团擅骑射,但余私以为,此乃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可若在战场遇到,又不能不去应战,故而余私以为想要对敌取胜,还是应该出奇制胜。” 鲁锦点点头,目前圣武军骑兵不强,这是客观事实,确实只能担当步兵的辅助角色,没有单独作战的能力,但敌军真打过来,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这个情况是客观存在的,认识不到自己的缺点,那还怎么进步。 至于一团擅凿阵,二团擅骑射,这纯粹是两支部队主官的特点不同而已,叶升本就是枪骑兵出身,擅用马槊,郑用则擅长骑射,那两人带出来的兵自然也会比较像主将,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你所说的出奇制胜,有什么奇招,说来听听?”对于战术创新,鲁锦还是比较支持,毕竟他本来就不是古板之人。 戚祥这才继续说道。 “回大帅,末将也曾读过一些兵书,前宋有一种骑兵战法,我觉得稍微改进一下,应该会有些作用,前人还是为我们留了不少好东西的,没必要只练鞑虏的骑术。 “大帅应该知道骑兵分鬃、抹秋之技法。” 鲁锦点点头,这还是郑用和叶升教给他的,以前他真不懂骑兵战术。 戚祥又说道,“我想过一种战术,就是将己方骑兵分成三四股,轮番前出与敌交战,并不死战,而是要诈败诱敌,将敌军骑兵拖长,拖疲,使其前后队脱节。 “这样等第一股回来,第二股再前出诈败诱敌,最后再出第三股前出交战,这时前两股佯败之兵,再回身反打,与第三股成犄角之势,合围敌脱离大队的先头部队,如此便能以多打少,用兵力优势来形成局部优势。 “如此循环往复,便能一股一股的把敌军吃掉,集中优势兵力,零敲碎打,积少成多!” 戚祥说完就看向鲁锦,眼中透着期待的眼神,希望得到鲁锦的点评。 鲁锦的确听的眼前一亮,事实上这个战术对他来说还有点耳熟,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明中后期才成熟的一种骑兵战术,大概是武经总要上记载的,或是其他哪本兵书上。 鲁锦记得不太清了,但他知道这个战术是的确存在,并取得了不少战果的。 后世甲胄复原圈里,有两幅被奉为圭臬的宝图,平藩得胜图和出警入跸图,这两幅明朝的军事画作,成为复原明朝甲胄的实物依据。 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平藩得胜图的创作背景,这幅图就是为了纪念戚祥所说的这种战术,对蒙古取得的胜利,彰显武功用的。 当时明朝骑兵用这种战术可是没少打胜仗,先用少量兵力波次前出,诈败诱敌,把敌军拉的前后脱节,然后三股友军再回身反打,利用时间差来个以多打少,很容易就能生俘或阵斩敌军将领。因为骑兵交战,将领一般都是冲的最靠前的. 而且这个战术并非一蹴而就的,它是中国土生土长,逐步完善的战术,从唐朝传到宋朝,到明朝彻底成熟,等到清朝,就不是骑兵的天下了。 随着火枪的兴起,全世界范围内都开始步兵复兴,再往后就欧洲的墙式冲锋又复兴了一波骑兵,之后就彻底衰落了。 鲁锦对这个战术很感兴趣,连忙看向一旁的郑用问道,“怎么样,你们演练过这个战术吗?效果如何?” 郑用身为骑兵团主官,当然听戚祥说过,他当即点评道。 “大帅,戚营官说的这法子我们演练过,可行性很高,但目前对我军来说,还有两个问题,一是甲胄装备不足,二是士兵训练度不足。 “诈败诱敌,拖长敌军的队列,再回身反打,这法子确实好,但若披甲率不足,就不能承受敌方的穷追猛打,很可能诈败就变成溃败了,到时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二来这个战术想要发挥出威力,还要多练,目前我们新兵太多,训练度不够,我是不敢贸然用这法子对敌的。目前还应该以稳妥为主,以保住骑兵主力为主。” 鲁锦点点头,郑用还是比较稳重的,点评的也很到位,但明明是那么好的战术,己方却不能用,那也太憋屈了。 于是他当即道。 “好好好,我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催着我尽快给你们补充甲胄呢是吧?!” “嘿嘿,大帅若真能给我们骑兵团补充足够甲胄,我保证下次就用这法子,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我们骑兵团也能承担主攻任务,就不用给步兵当辅兵了。”郑用当即笑嘻嘻道。 鲁锦这才白了他一眼,感情这俩人在这等着自己呢。 “放心吧,如今庐江已经拿下,南线稳固,现在我们自己有了铁矿,庐州又在建铁厂,很快我们就不会再缺甲胄了。” “那太好了!到时大帅一定要先紧着我们骑兵团换装,目前徐州断绝漕运,元廷绝不会放任自流,如果元廷派大军前来,依着鞑虏的性子,必然有不少骑兵,到时我们北线骑兵团的压力会很大。”郑用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鲁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分析是没错,如果按照历史来看,也确实如此。 因为鲁锦确实知道,原历史上,就在至正十二年,1352年年初,就有一股元军的骑兵前来镇压,主将名叫彻里不,手下有三千骑兵。 为何鲁锦会记得此人,因为实在是这人对元末的历史影响太大,就是彻里不这个怂逼,不敢强攻濠州城里的红巾军,只敢在城外四处劫掠,杀良冒功,天天砍老百姓脑袋邀功,还一把火烧了皇觉寺,才逼得朱元璋不得不投了濠州义军,这影响能不大吗 “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放心吧,我这次回去肯定会优先给你们骑兵二团换装,这次你跟我一起去滁州,路上也能在这两县招些新兵,尽快将你四个营的战兵补齐。” “多谢大帅!”郑用闻言顿时欣喜不已。 鲁锦见他那样又说道,“你别高兴太早,我可以优先给你换装,但要是打不出战绩,我可饶不了你。” “大帅放心,等有了甲胄,我必然每战都冲锋在前,绝不给全军拖后腿。”郑用连忙保证道。 “嗯,这还差不多,这次你们提了一个新战术,其实我也有一个新想法,到时还要让你们多练练,看看如何使用。” “什么战法?”戚祥也好奇问道。 鲁锦这才说道,“骑兵不是多为右撇子,少有能向右射击,左右开弓的吗?我最近在打造火铳,想造一种能单手使用的火铳,到时给你们骑兵每人配一支,人人都能向右侧射击。 “只是这种火铳打不太远,约摸也就射二十步左右,而且短时间内只能射击一发,你们觉得这样的火铳有用吗?若是用处不大就不费那个劲打造了。” 郑用和戚祥都听的目瞪口呆,如果每个骑兵,人人都能向右射击,哪怕只有一次,那也是巨大的战力提升啊,说不定关键时刻,一次就能坑死对方呢?! “真能每人都学会使用?”郑用还是有些不相信道。 鲁锦想了想,“应该不是问题,这是一种单手短铳,像是小弩一样,只要扣动悬刀扳机,就能发射弹丸,不用左手拉弓,只需单手端起火铳即可,这不难吧?” 如果只是端起火铳,那当然不难,都是青壮士兵,手上端两块砖的本事还是有的。 戚祥这时也说道。 “与敌对冲之时,或敌军从右后侧追击之时,即便能打一发也很值了,这一发弹子说不定就能救自己一条命。 “而且骑射交战距离也并没多远,多半就二三十步,这射程也是够的,就是不知道这种火铳能否打准,我听说火铳都是很难打准的,更别提在颠簸的马背上。”戚祥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你们放心,准头应该还是不低的,到时候多练练就是。”鲁锦当即保证道。 其实和很多人的刻板印象不同,滑膛枪的命中率其实是不低的,甚至线膛枪刚出来的时候,好多军队还不愿意用,还希望继续用滑膛枪。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其实是很多人忽略了滑膛枪的一个特点,那就是‘谁告诉你,我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了’. 滑膛枪就是个喷子,是能打霰弹的,没谁规定枪里只能装一发子弹,多装几颗,蒙都能蒙中一发吧? 以美国南北战争为例,当时南北两军都大量使用滑膛枪,北军那边还大量使用一种霰弹,装一颗合口径的大弹,再装三颗直径7.62的小弹,一发纸包弹里就有一大三小,一共四颗弹丸,照脸糊过去,就不信打不中。 尤其是在排队枪毙的时候,以那个队列密度,再用这种大小霰弹,一百人瞬间能打出四百颗子弹,也许你瞄准的是甲,但结果却命中了丙,可这又有什么区别,你就说打没打到人吧? 每人开火一次喷四颗子弹,糊都能糊死对方,子弹多了就是能提高命中率的! 至于这种霰弹究竟有多大效果,反正美国内战阵亡的六十万南北军表示很淦,几十万人都死在了这种霰弹燧发枪之下。 骑兵用的单手火铳当然不能太长,但用霰弹的情况下,就算打不到人,说不定也能打到对方的战马呢,哪怕只是干扰对方一下,在敌军出现在右侧的这种不利局面下,迟滞敌军一秒都能给己方调头反打的机会。 “若真有这种神器,那真是如虎添翼,我圣武军的骑兵团怕是要扬名天下了!”郑用很是兴奋的说道。 (本章完) 第136章 孙德崖再现身 第136章 孙德崖再现身 听到郑用兴奋的话,鲁锦立刻给他泼凉水道。 “你别高兴太早,这火铳有没有用还要试了才知道,在这之前,你们该练的战术还是要练,弓箭骑射也不能放下。” “是,大帅放心,我都晓得。” 鲁锦这才点点头,郑用他还是很放心的,这人是他第一次指挥战斗,埋伏左君弼时加入的,算是半个元老,做事也积极,鲁锦对他有信心。 因为鲁锦还有一个营的步兵做侍卫,有步兵拖后腿,骑兵也不能全速前进,从和阳赶往全椒就用了三天,直到初四才抵达全椒。 半路上他们还遇到了滁州那边送来的战报,得知滁州也已经被拿下,鲁锦收到这封捷报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且这一路上鲁锦又跟郑用学到一个小技巧,骑兵在连续多日,长时间行军时,可以在马背上微微侧着身坐,两边屁股轮换着骑,可以有效缓解疲劳 “大帅,幸不辱命,全椒已被我军攻克!” 等到了全椒城外,杨璟立刻带着四团的将领前来迎接。 “干得好,不过这次我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你休整,你不是在城中俘获三千多守军吗?立刻从中挑选两个营的士兵出来,我再让滁州那边编两個营,你们东线再扩编一个团出来。” “是,整编新营好办,大帅若是不急,给我一天时间就能整编好,到时大帅可以直接把兵带走。”杨璟立刻建议道。 “不必了。”鲁锦却摇头拒绝,他可不是来给杨璟带兵的,当即朝身后跟着的侍卫喊道。 “王志远何在?” “末将在!”王志远立刻策马出列。 此人是朱家岗来的老人,跟朱寿同乡,现在是一团的资深连长,鲁锦在巢湖边练兵的时候,那时还只有一个营,王志远当时还只是个班长,现在也升上来了。 鲁锦上下看了看这个汉子,这才说道。 “你也是跟我在巢湖边投军的老人了,一直在禁卫中做连长难免屈才,可愿外放其他团做千户营官?” 王志远闻言一愣,连忙说道,“俺能在大帅身边做连长,并不觉得屈才,当初要不是大帅带俺们投了军,说不定俺一家都被左君弼砍了脑袋换军功了,不过大帅若要俺去当营官,俺就去当。” 鲁锦见状满意点头,“好,难得你不忘初心,还记着当初投军之事,那就带着你的连留下整编部队吧。 “我现在任命伱为新编第13团的千户营官,自你以下全连各升一级,整编好两个营后,你带着他们到滁州集结,第十三团的指挥使是常遇春,你应该认识,有没有问题?” “报告大帅,没有问题!” “好,那就带着你的连留下吧。” “是。”王志远立刻带着一个连的禁卫留下,站到了杨璟那边。 杨璟见状张了张嘴,原来鲁锦说的不必了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样也好,有鲁锦亲自训练的禁卫团军官加入,这支部队应该能更快形成战斗力,这样他的103师实力也会更强。 连长当营长,排长当连长,班长当排长,资深老兵可以做班长,二百人全部变成军官,立刻就能将俘虏兵组织起来,半个团的架子也就成了。 安排好扩军带兵的问题,鲁锦这时又扫视前来迎接的人群问道。 “全椒县令何在?” “臣全椒县令蔡启文,拜见大帅。”这个同样考试录取的县令立刻出列报道。 鲁锦对这人还是有印象的,毕竟考生都是他亲自面试的,见蔡启文已经上任,这才对他吩咐道。 “你初到此地,要尽快理清县衙,落实我军政策,还要编户齐民,组建内卫军,另外还要尽力搜罗工匠,全都送到庐州去,诸多事宜,务必在春耕前厘定,不可误了农时。” “是,臣必定尽全力而为。”蔡启文立刻拱手应诺。 “去吧,有何困难之处,可上疏元帅府。” “是。” 等这人退下,鲁锦又看向杨璟问道,“你在全椒这里可缴获了战马?” 杨璟看看鲁锦身旁的郑用,就知道这货来打劫了,不过他们的步兵团编制都是固定了,也确实养不了那么多战马,当即说道。 “回大帅,城内一共只有三百余骑,若是再给我些时间,去民间收购马匹的话,应该还能凑出一些。” “那就慢慢凑,把可用的战马现在就带走,若有愿意从军做骑兵者,也一起带上,我今天就要带走。” “这好吧。” 杨璟是很舍不得那些战马的,不过既然鲁锦要了,他也只能答应,也不是不愿意给,关键这个骑兵团是北线102师的,如果是在他103师的序列里,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帮忙把战马凑齐。 不过他在东线虽然没有骑兵,却有一支强大的江防水师,也不算吃亏。 又在全椒待了半日,足足凑齐四百匹战马,把全椒县城都搜刮了一遍,这才带着乐的见牙不见眼的郑用继续出发。 等一行人到了滁州时,已经是十二月初六了。 “大帅。” “大帅你可算来了。” 俞通海和俞通源两兄弟都来迎接,一同跟在队伍中的还有常遇春。 鲁锦见状立刻笑道,“这次你们干的不错,我看了战报,你们这边打的比全椒那边还顺利一些,偷城之初并没惊动守军,常遇春做的很好,当为此战首功!” 此言一出,俞氏两兄弟都看向常遇春,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子要升官了。 常遇春闻言很是兴奋,当初他可是跟鲁锦有过约定,鲁锦亲自许诺他,要是在打全椒滁州时立下战功,就给他升官来着。 “此乃末将应尽之责,还是大帅英明神武,敢用我的计策,若是别人,恐怕还不敢由着我偷城,到时候就得打攻坚战了。” 鲁锦听完点点头说道,“下决心这种事情,我在兵书中已经写的很明白了,这世上所有的军略,都不可能有十成把握,有个六七成就值得一试,只要条件充足,为什么不敢去试? “不过话又说回来,经过你们这么一闹,来安县恐怕就偷不成了,你们可有想过怎么攻略来安县?” “这”俞通海和俞通源两人都面面相觑,常遇春一时间也没什么主意。鲁锦干脆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强攻一条路了,好在来安并非什么大城,集中优势兵力,强攻之下,守军也难以幸免,周围更是没有敌方援军,想要打下应该不难。” 常遇春闻言马上再次请战,“大帅,这次还让我当先锋吧!” “不,你此次献策有功,又身先士卒充当先锋,我当初便答应你,此次作战若有功劳,就给你升职,你现在就是新编第13团的指挥使了,隶属于东线103师,归杨璟管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练兵,尽快把新团的架子搭起来,同时还要守住滁州。”鲁锦立刻安排道。 “这,又是练兵,那好吧。” 常遇春抓抓头,虽然暂时没仗打了,但鲁锦给他升官,总不能拒绝吧,而且他还盼着将来能将十万兵呢,升到团指挥只是个开始. 俞通海和俞通源对视一眼,俞通海这才向鲁锦问道。 “大帅,常遇春守滁州,那来安谁来打?” 鲁锦路上就想好了,现在是一边打仗一边练兵,以打代练,因此要尽量给各个部队一些实战的机会,哪怕拉上战场在旁边看着,都总比干训练强。 于是他立刻对俞通海两兄弟安排道。 “通海啊,你的九团做一下调整,常遇春带一个战兵营,从你的九团脱离,组建新编13团在这里守城,你再从这次的俘虏中补充一个新兵营,然后这次强攻来安,你的九团来打辅助。 “主攻由通源的七团来打,我再让十团的赵仲中调来,你们三个团一万多人,夹攻来安,应该没问题吧?若是兵力不够,可以再给你们留一个骑兵营,负责外围。 “此次攻打来安,由通海全权指挥。” 鲁锦看了看身旁的郑用说道。 “没问题,三个团一万五千人,还有一个骑兵营,打来安那座小城足够了,我们何时动身?” 俞通海当即兴奋起来,一次指挥三个团,还有骑兵营,这是鲁锦在给他机会,多历练几次,说不定下一个师帅就是他了。 “这事不急,你总要等常遇春把新团编好,还有你自己的战兵营也要补齐,顺便还要等赵仲中的十团过来汇合,不然你怎么去打?” “是,我知道了。”俞通海闻言也冷静了下。 鲁锦看了看几人,这才说道,“尽快完成整编,我已任命王志远做营长,你们再挑几个营官出来,不然连军官都凑不齐。” 任命军官这是大事,俞通海立刻跟常遇春商量起来,他们初一拿下滁州,当天收拢俘虏,第二天就有不少人主动投军,其中有两人被他们十分看好,就是那个平定和李信。 俞通海将两人的情况向鲁锦说明后,鲁锦也没犹豫,亲自见了一下这两人,平定为人本分忠义,有些领导才能,又十分支持鲁锦的废奴废高利贷政策,是他的野生拥趸,还有些文化,会识字算数,是个可造之才。 鲁锦当即任命平定做新编十三团的营官,去给常遇春当手下。 至于李信,这人爱发牢骚,武艺不错,也有胆气,性格粗鲁没什么心眼,说话比较直,是个战将类型的打手,但无法单独做决策,容易冲动,于是被任命为九团的营官,补常遇春离开之后的空缺。 这样一来,九团的编制是补满了,但常遇春的团还少一个营官,鲁锦干脆大出血,又从自己的禁卫中调了一个连出来,任命一团的连长周兴,升为十三团的千户营官。 如此一来,新编十三团的架子就搭起来了,指挥使是常遇春,营官是王志远,周兴,平定,还有个辅兵营,由常遇春兼领。 部队架子搭起来后,鲁锦又如法炮制,把在全椒的那一套重新安排了一遍,让滁州县令丁海丰去编户齐民,搜罗工匠,编练内卫军,文武两套班子建立起来,尽快把滁州消化掉,纳入圣武军的实控体系。 再搜刮一遍战马和骑兵,然后他才带着部队去了定远。 定远这座城,自从被李氏和冯氏合伙献出,鲁锦还未亲自来过,这次也顺便过来看看,当然主要还是去找盐矿的。 朱亮祖这货一见到鲁锦,就忍不住抱怨道。 “大帅,攻打来安为何不叫我去啊?” 鲁锦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可是师帅,就算让你去打来安,难不成你还要亲自先登夺城吗?你就算去了不也是在城下看着,那去不去有何区别? “你身为师帅最大的责任,应该是给手下各团多一些实战练兵的机会,他们能打了,你的师自然就能打,另外还要注意整个北方的敌军动向。 “我早就跟你说过,濠州也是北线的目标之一,你对濠州的情况掌握了吗?有进攻计划吗?被你赶跑的孙德崖去了哪里?这些情况你都掌握了吗?你要是只愿意冲锋陷阵,那这师帅我就换个人来做。” 朱亮祖一听到孙德崖的名字就来气,当初痛打了这货一顿,结果还被他跑了,没想到短短时间就再次支楞了起来,听说重新聚兵八千,从滁州北上了,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毕竟是从他手上跑的,说出去多丢人啊。 不过在定远待了那么些日子,朱亮祖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人好歹也是历史上打下两个省的主帅级将领,虽然最近没有对外出兵,但该打探的情报还是做了的。 此时听到鲁锦的问话,朱亮祖当即说道。 “大帅说的这些事,我怎敢忘记,自打定远被我们拿下后,濠州守卫也变的颇为严密,我虽然进不了城,但也在城外布置了眼线,摸清了城内布局,还让人绘制了城内地图,只要大帅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攻打,三天之内必克此城。 “至于孙德崖这厮,我已打探到他的行踪,此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前些日子攻克滁州的行动,如今对我们颇为畏惧,不敢与我为邻,既不敢去濠州,又不敢去来安。 “初三那日,他又在来安县乡下抢掠了一次,裹挟了不少百姓,如今兵力已经过万,向东而去了。 “我预计他的目标应该是扬州路,但以他的兵力和战力,高邮和江都(扬州)这样的大城他肯定打不下来,因此最有可能的去处是六合,或者天长县。 “也有可能是江边的真州或扬子县,但可能性不大,他没有水师,若是占据沿江城池,很可能受到江东元军的突袭,到时水陆两面夹击,他跑都没地方跑。” “你说的有道理。”鲁锦点点头。 孙德崖的动向,属实是出乎鲁锦的预料了,没想到这人跟历史上的活动轨迹变化那么大,居然玩起了流寇打法。 不过朱亮祖说的对,目前孙德崖虽然兵力不少,但都是裹挟的普通百姓,他现在急需一块稳定的地盘,给他提供粮食和练兵基地,只有安稳的练一阵子兵,有了一支堪战之军,他才能真正在群雄中站住脚,否则一直跑来跑去,也不过就是一股流寇罢了,早晚被人消灭或是吞并。 只是鲁锦没有想到,这货会往扬州路跑,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张士诚造成什么蝴蝶效应。 如果孙德崖占据了江北,堵住了张士诚南下的路,将来局势会怎么发展?如果孙德崖南下江东,占据了历史上张士诚占据的沿海地区,又会有什么结果? 鲁锦暗暗摇了摇头,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离谱的想法。 ‘不不不,那也太高看孙德崖了,此人根本不配和张士诚相提并论,别的不说,张士诚手下的盐帮,只论组织度,都不是孙德崖手下那支流寇大军能比的。’ (本章完) 第137章 称量大地的重量 第137章 称量大地的重量 “大帅?是不是要对孙德崖动手了?若是对他动手,我可以只带骑兵过去,这次一定将他生擒回来!” 朱亮祖见鲁锦一副沉思的样子,立刻猜测道。 鲁锦闻言却白了他一眼,孙德崖这个人,鲁锦是没放在心上的,这个人对自己并不构成威胁,但却可以用他搅搅局,只要这货不和自己的势力范围起冲突,鲁锦并不打算对其赶尽杀绝。 “对孙德崖动什么手?这人现在已经跑到扬州路了,你是不是兵力很多,闲得慌,还有空管那么远的事? “再说这人之前攻击想要投奔咱们的鲁定,那咱们教训他一下也说的过去,现在他都跑这么远了,你还千里迢迢去追杀他,被其他义军知道了,难免要传咱们没有大局观。 “你放心,就孙德崖这样的小人,他成不了什么气候,且先由着他去吧,等以后碰上了再说。” “那咱们什么时候打濠州?我早就准备好了。”朱亮祖再次请战道。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等来安那边打下来,把主力调回来,然后再新编一个团,给你的102师补足四个步兵团,留下新部队守定远,你再带着主力去打濠州。” 朱亮祖快速心算了下,把鲁锦说的这些都做完,最少也得一個月过去了,不过已经等那么久,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个月,再说他手中部队多了也是好事,当下便没再多说。 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定远一趟,鲁锦也没闲着,当日便拉着定远县的文武官员好好视察了一番。 廖永忠先是带鲁锦看了这阵子招募的内卫军,定远是个大县,方圆两三百里就这一座城,大的镇子有好几个,人口不算少,每村召集一个班的民兵,很容易就能凑出一个多营。 目前城里只有一个连两百多民兵在训练,由廖永忠亲自负责,其他民兵都在各自的村庄训练,轮流来县城集训检查,等到需要他们的时候就能随时召集起来。 “杀!” 鲁锦他们站在城头,看着下面的民兵手持竹竿训练大枪攒刺,满意的点点头。 “大帅,这内卫军还是缺少兵器,现在只能拿着竹竿木棍训练,我估计其他县也差不多,等咱们的铁厂弄好之后,还要给这些内卫也打造一些兵器才好。”廖永忠在旁边说明情况道。 鲁锦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咱们主力的装备都很难凑齐,就更别说内卫民兵了,就先这么练着吧,也不指望他们能出阵对垒,只要能帮主力守住城池就行。” 廖永忠闻言在旁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大帅,我看指望这些内卫守城,恐怕也很难,按每个村征一个班,一个县最多也就能抽出一个营的兵,有的小县甚至只有两个连,凑个五百人都费劲,这么点兵力.” 他的话没说完,但鲁锦也听出了那个意思,不过鲁锦并不在意道。 “内卫军说白了就是维护地方治安的,并不主要承担防御任务,它的作用只是建立一套控制体系,保持我军在地方的存在感,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见廖永忠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鲁锦干脆直说道。 “如果庐州是一个点,那我们的主力就是不断向外推的,只要外线边境的主力能够挡住敌军,不让他们进来,那中间这些县城,其实有没有兵都无所谓。 “有这些内卫军,只是为了方便帮助官府做事,比如征兵征粮,缉捕盗贼,押运粮草,前线主力军士卒如果立功,要给他们赏田赏功,谁去乡里帮他们送信,帮他们执行赏罚呢?不还是得靠这些内卫军吗?” 廖永安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内卫军就是官府在地方上的延伸,说白了就是帮官府做事的。 其实现代的武警体系也差不多,主力野战军只管在前面打,打下来的地方需要维护城市治安,保护交通运输线,肃清地方残匪,帮助执行政府的政策,这种活就是武警干的,同时他们也是地方政府的武力补充部分。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权力,本来就是建立在暴力基础上的,法律如果得不到暴力机构的执行,那也只是空话而已。 在鲁锦设计的军事体系中,内卫军就承担的这个角色。 在城头看了一会民兵的操练,鲁锦又沿着城墙走了起来,然后又看了看城内的房子,鲁锦突然对身后跟着的定远县主簿孟智方问道。 “孟主簿,定远城内的空置民居多吗?” “这”孟智方被鲁锦问的一脸懵,这问题根本没有提前准备过啊,谁知道有多少闲置民居,想了想他才实话实说道。 “回大帅,定远县虽人口较多,但今岁多有从军者,搬去了庐州不少,而且臣在城内并未听说有住房难的问题,应该是有些空置民居的。 “不知大帅可是要安排什么人来城内居住?” 鲁锦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正好一行人走到了西北角,鲁锦朝着城外西北方一指,“那边可是炉桥镇?” “正是。” “我可能要从炉桥镇迁移一些百姓,把那边的地方腾出来,你到时候要给他们做好安置工作,所涉土地房屋,尽数给与赔偿。” 鲁锦这才说出真实目的,听的孟智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乡镇往城里移民?把镇子上的土地腾出来?这位大帅想干什么? “大帅,如今官府初设,又要供养驻军,恐无恁多钱粮,也不知大帅要迁移多少人口,若是不多,可否将百姓迁去其他镇子,之前藕塘镇那边不是被孙德崖祸害过几个村子吗,或许可以迁去那里,多给百姓赔几亩地就是。” 鲁锦想了想,当即点头道,“这法子也可以,只要做好安置工作就行,至于要迁多少,明日你随我去炉桥镇看看。” “是!”孟智方立刻拱手应诺,虽然不知道鲁锦要干什么,但也容不得他拒绝。 翌日一早,鲁锦就带着一个营的骑兵护卫,定远主簿孟智方也骑马跟着,一行人就去了炉桥镇。 炉桥镇位于定远城区西北,虽然位置和后世六百年的地图有许多出入,但好在盐矿的矿区够大,有好几平方公里,而且还有重要地标可以参照,想要找到盐矿并不难。 毕竟是炉桥镇,既然有桥,那当然有河啊,天然河流就是最好的地标,炉桥镇的这条河叫窑河,也叫高塘湖。 众人跑了一上午,中午时分才到炉桥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让鲁锦震惊了下,眼前这个镇子的规模,甚至已经不输梁县、乌江、含山这样的小县了。“居然这么大?!” 孟智方闻言心中忍不住吐槽,感情您都不知道有多大,就要迁移百姓,这么多的百姓,要是全迁走,短时间往哪安置啊,反正定远城内是肯定塞不下的。 为了打消鲁锦迁移百姓的念头,于是孟智方当即向鲁锦介绍道。 “大帅,此地先秦时就有百姓居住,当时称为曲阳县,属九江郡治下,南朝时梁武帝才把周围几个小县合并为定远。 “汉末三国时,魏武帝曹操曾在此地置冶铁炉,打造兵器,还在此地建造一座石桥,故而得名炉桥镇,自隋以后,炉桥镇就一直属于定远县治下。 “此地山中多石灰石,又多产陶土,镇内多有百姓烧制粗陶赖以维生,故而人口众多,这里还有濠水与淮河相连,水运便利,商贾众多,说是镇,其实和凋敝小县无甚区别。” 鲁锦闻言点点头,看来这主簿提前做过不少功课,应该是昨天听说鲁锦要来炉桥镇,特意恶补了一番。 鲁锦这才说道,“伱说这里产石灰和陶土,今后恐怕又要加上一样了。” “加一样?是什么?”孟智方听的不明所以,鲁锦却不再说话,当即一挥马鞭,再次跑了起来。 来到窑河东岸,鲁锦立刻从怀中掏出地图,然后比照着真实环境,没多久便来到镇外东北方的一处村落农田附近,再三比对了地图,鲁锦当即说道。 “就是这里,方圆五里之内,都要圈起来。” 孟智方骑术不好,好不容骑马追上来,听到鲁锦这话,好悬没有喷出一口老血。 “方圆五里?!不知这里有什么,大帅难道要把这里的百姓全部迁走?” “那倒不至于,这里正好有个村落,可以当作工匠的落脚点,村民不至于全部迁走,但地却要收做官地,在别处重新给他们分田。”鲁锦当即指着四周说道。 “这地有什么?”孟智方还是一脸不解。 鲁锦勒转马头,转身看向他,“这里有个大盐矿,足够数千万百姓吃上上万年!” “盐矿?吃的那种食盐?这么多?!”孟智方一脸震惊,好奇地看向四周,然而四周却只有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麦田,哪里有什么盐矿,若是自己辖内真有盐矿,那他这个主簿怎么没听人说过? “大帅,这盐矿在何处?怎么臣从未听说过?”孟智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鲁锦指了指地下,“就在咱们脚下,你知道川蜀之地的井盐吗,这里也有,不过要打上百丈的深井,然后才能把卤水抽出来。” 孟智方还是有些不信,当即说道,“可是本地百姓从未说过井水苦咸,大帅如何肯定这地下会有那么多盐,若真埋藏于数百丈的地下,百姓又没挖出卤水,寻常人怎能知晓地下产物?” 一同跟来护卫的张虎子也颇为好奇,不过他是见过鲁锦那辆车的,当初伏击左君弼的时候,就是张虎子亲自引诱左君弼过去的,当时他也在场,知道鲁锦是公输家传人,还颇有些神异之处,绝非凡人。 此时听到孟智方的疑问,他也跟着竖起耳朵,万一能学到点啥神仙手段呢?莫非大帅能看到数百丈的地下有什么宝贝? 鲁锦想都没想,就再次推到了他那莫须有的家传上面,“我是在家传的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上面说的盐矿就在这里,乃是公输家祖先勘探所得。” 孟智方狐疑的看向鲁锦手中的那张地图,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都是随手画的一些线条,只标记着河流和大概位置,这能看出个鬼啊,他当即又追问道。 “可是数百丈的地下如何勘察,莫非大帅先祖在这里打出过冒卤水的深井?” “并不是,是用秤称出来的。”鲁锦笑着解释道。 “怎么称?称什么?” 见孟智方一脸呆滞的表情,鲁锦也不在乎教他一点物理知识,当即伸手比划道。 “同样大小的升,一升铁跟一升哪个重?” “当然是铁!”孟智方毫不犹豫道,这要能答错那就是傻子了。 “那好,若是一升铁跟一升盐,哪个重?” 这次孟智方犹豫了下,但还是很快说道,“臣没有称量过,但想来应该还是铁重。” “也就是说,不同的物品,相同容积之下,重量不同,然否?”鲁锦微笑着看向他启发道。 孟智方闻言一愣,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即点了点头,“然也。” “我公输家的物理一门,将这种物性称为密度,相同体积之下,不同材质的物体,密度不同,重量也不相同,既然如此,那一升盐跟一升土,你觉得哪个重?” “这”孟智方这次真答不上来了,在他的认知里,盐应该跟土石差不多重,但按鲁锦说的密度理论,还真有可能不同,他又没具体测量过,当然不敢胡说。 “臣没称过,但大帅既然这样说,那应该略有不同吧?” 鲁锦点点头,“然也,土和盐的密度也不相同,只要你知道了这点,那就不难勘测了,只需称一下脚下大地的重量,不就知道地下有什么了么?” “???” 孟智方闻言满头问号,是,按照鲁锦这个理论,确实可以测到土和盐的密度差,但称大地有多重这个事就比较离谱了吧,什么秤能称出大地的重量? 孟智方连连摆手,“大帅,且先不说用什么秤能称量大地的重量,可这脚下的大地它也是连为一体的啊,就算真的有这种秤,又怎么能称出不同地点的重量呢?” 鲁锦闻言却笑道,“你又没称过,你怎么知道称不了?” (本章完) 第138章 要不你这主簿别干了 第138章 要不你这主簿别干了 孟智方听说过鲁锦的公输氏嫡传身份,而且军内一直流传着这样一条小道消息,据说这位大帅家传了一部公输秘典,书上所载皆上古相传的奇术,不过他一个小小的主簿并没接触过那些书。 而且孟智方是个传统儒生,也读过一些经史,每逢乱世,那些造反的反王都会给自己营造一些神秘的身世,什么狐狸叫,鱼腹藏书,独眼石人,皇室遗孤,这都是老套路了,所以孟智方对鲁锦宣传的那个身份并不是很相信。 但鲁锦此时说的密度,称量大地的重量,这些东西却让他不得不相信,或许真的有这么一本书。 “大帅,那这大地的重量该如何称量?”孟智方有些狐疑,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人常说不知天高地厚,可如今真有人说能称量大地之重,这怎能不让人好奇,而且关键是,听鲁锦的说法,这似乎是一种计算之法,而非神仙之术,听起来比较可信,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想称出大地的重量,用寻常的秤自然做不到,得用扭秤。”鲁锦直接公布答案道。 “何为扭秤?” “这说起来就长了,你知道什么是万有引力吗?” “臣不知,还望大帅教诲。”孟智方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表现的十分好奇。 鲁锦难得碰到这么一个对物理感兴趣的人,既然已经找到了盐矿所在,当下也不着急了,带着侍卫们返回镇子吃饭,顺便给孟智方这小子讲一下物理基础。 等听完鲁锦对万有引力的解释,孟智方还是皱着眉一脸沉思和不解。 “大帅,那这万有引力和‘清者升浊者降’有何不同?” “.”鲁锦一阵无语,想给古人把这种传统的普世思想掰过来可真不容易,他当即解释道。 “好,就按你说的浊者降,那浊者为何会降?” “因为重啊。” “那重量又是谁赋予的呢?” “这”孟智方再次哑口无言,因为东西有重量是古人的普世思想,可能以前根本没人深究过这個问题。 鲁锦见状再次启发道。 “人想知道一个东西有多重,是不是要用秤来称量?” 见孟智方点头,鲁锦又说道,“假如有一个十斤重的铁球,你想称它的重量,是不是需要它往下坠,你才能用秤称出来,如果它漂浮在半空中,你还能称出来吗?” “称不出。”孟智方当即答道。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一个东西得往下坠才会有重量啊,可是这时候就产生了一个悖论,正当他意识到这个悖论的时候,果然鲁锦又说话了。 “那还是这个十斤重的铁球,假设它现在飘在半空中,你能说这个铁球没有重量吗?” “.不能。”孟智方有些迷糊,连忙又补充道,“可是铁球那么重,怎么会飘在空中?” “那你别管,我说的是假如,有个十斤重的铁球,飘在空中是不是还有十斤?” 这次孟智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鲁锦这时一拍巴掌,当即道,“这就是物理学中,重量与质量的区别,一个物体不管处于何地,是浮是沉,它本身自然会有一定的质量,至于它会不会往下落,这与它本身的质量大小无关,你能听懂吗?” 孟智方点了点头,但还是追问道,“那按这么说,物体又为何会下落呢?” “因为万有引力,质量大的东西会吸引质量小的东西,向自己靠拢。” 正当孟智方还想再问的时候,鲁锦连忙将他打断,然后给他讲了万有引力的猜测以及论证,还有卡文迪许的扭秤实验,还有库伦扭秤的重力测试。 当他听到用镜子和光来做延长线,测量铁球旋转角度的时候,孟智方忍不住眼前一亮,当即赞道。 “妙啊,真奇才也,这法子绝了,若真能测出转动角度,那的确可以证明万物都有吸引之力存在,可这大地的重量又该如何测量呢?” 鲁锦摇了摇头,“大地的重量可不好测,按照质量越大,引力越大的原则,那自然得不出一个准数,比如有高山的地方,那自然引力更大,有沟壑的地方,引力自然更小。 “而且即便是平原,地下也埋藏着不同的矿产,有的地方地下有铜铁金银,有的地方地下有食盐煤炭,那自然也要比别的地方重或轻一些,然否?” “然也,所以公输家先祖就是这样测到此地地下有盐矿的?”孟智方恍然大悟,此时知道了测量原理,了解了真相,顿时兴奋的不行。 鲁锦点点头,“对,就是这样测出来的,因为各地重力不同,因此最后只能得出一个大致的平均数,再通过计算,便能算出大地的平均密度,然后用密度与大地的体积相乘,就可得出重量。” 现代地质勘测的四大法宝,重力,磁力,电阻,人造地震,其中的重力探测法是运用最早的,因为它不需要什么大型设备,只需要一个手提的库伦扭秤。 比如北美第一口人工勘探的石油油井,就是因为当时用库伦扭秤测重力时,发现当地的重力与其他地方有异,然后打了口井,才钻到几十米深就出油了。 特么的,北美那块地可真是天选之地,五大湖南部的工业区,打二十米都能打出石油,而中国打口盐井都得三百米以下,真让人羡慕。 孟智方理解很快,他已经理解了密度和质量的概念,如果能测出密度和体积,那确实可以得出大地的重量,可这就又带来一个问题,不由问道,“大帅,那这岂不是还得先量出大地的宽广和厚度?” 这就又跑到地有多厚的问题上了 “对,不过并不难测。” “这还不难?”孟智方有些无语。 鲁锦却提示道,“我且问伱,日月是圆的还是方的?” “日月当然是圆球状。”孟智方当即答道。 这下轮到鲁锦不会了,他还以为孟智方会说日月是圆盘呢。 孟智方见鲁锦诧异的表情,自己也不确定了。 “难道不对吗?西汉时的《开元占经》就有记载,‘先师以为日似弹丸,月似镜体或以为月亦似弹丸,日照处则明,不照处则暗。’”好家伙,原来古人不仅知道太阳和月亮都是球形,还知道月亮的光是太阳照在上面反射的. 这倒是鲁锦孤陋寡闻了,其实类似的书籍古代还有不少,比如东汉时的天师道第二代张天师,就是那个发明地动仪的张衡,他在自己所写的《灵宪》中也说过,月亮的光是太阳照在上面反射的,但没说过太阳和月亮的形状。 “你说的不错,太阳和太阴都是个圆球,其实我们脚下的大地也是个圆球,我将其称为地球。” “这,这怎么可能,若真是圆球,这数千年来为何无人知晓?”孟智方一脸不可置信。 鲁锦这时笑了笑说道,“我喜欢前宋苏子的一首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孟智方恍然大悟,“大帅的意思是说,天地太过宽广,而人与天地相比又太过渺小,因此才对大地的形状一无所知。 “可若大地真是个圆球,东海之外一片汪洋,岂不是说可以乘船向东,再从西面绕回来?!”孟智方顿时被自己这个发现惊到了。 “的确如此,不过东海之外并非全是汪洋,海中也有岛屿和陆地,甚至那片陆地还不比我们脚下的神州小多少,上面也有许多部落野人和方国。 “我公输家先祖曾探访海外,发现那里或许还有九黎部的遗民,因此将那片大陆称为黎洲。” 孟智方闻言惊的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九黎部?与炎帝黄帝逐鹿中原的蚩尤九黎部?!” “正是,蚩尤虽然战败,但其部众何其多也?炎黄二帝只在决战中将其击败,又没到他们家乡赶尽杀绝,传闻九黎部有九九八十一个部落,蚩尤战败之后,这些部族去了何处,难道就没人好奇吗?” 孟智方被这话惊呆了,消化了半天才理解鲁锦这话的信息,蚩尤的九黎部族居然还有遗民,还迁居去了海外,这太过匪夷所思。 “大帅此言当真?” 鲁锦这时看着他笑了笑,“信则有,不信则无,哈哈哈哈。” “.”孟智方好悬没有噎死,感情鲁锦说这么多都是戏耍他呢?不过听起来却又像是真的。 鲁锦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于是问道。 “你就对这事如此感兴趣?” 孟智方闻言答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传说中与炎黄二帝逐鹿中原的九黎,任谁听到这种说法,都会想要探究一二,臣不过是有些好奇而已。”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也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主簿你怕是就做不成了,可愿跟着我学习公输秘典?”鲁锦突然表露心意。 孟智方闻言一愣,顿时犹豫起来,虽然他现在是个主簿,但这不是还在往外打吗,只要自己认真做事,今后肯定会升到知县,知府,甚至行省大员,乃至中枢朝官,现在要是放弃主簿的官职,以后可能就没这机会了。 可是看鲁锦这样子,他应该是极为重视家传秘典的,如今这秘典还未广泛传开,自己若是跟着大帅学习,那怎么也算亲传弟子,要是真的学到些本事,说不定比做主簿升的更快,甚至可能一步登天。 两边都是机会,如何选择? “敢问大帅,这秘典除了天文地理,还有什么可学之道?” 鲁锦当即说道,“公输秘典以先祖所著的《公输子》为基,融合诸子百家之学,重算数与万物自然之理,多为工农兵法等实用之学。” 孟智方闻言想了想,公输家的创始人是公输般,鲁班本来就是巧匠,那其后人多半也差不多,这怕不就是本工匠之书,不过今天鲁锦讲的那些确实让他觉得很有兴趣。 见他还在犹豫,鲁锦又说道。 “你若肯学,不说能全学会,便是学会一成,也足以做个太师郭守敬那样的人物。” 孟智方张了张嘴,元初的太师郭守敬啊,居然被鲁锦说成只配公输秘典的一成?那要是全学会还了得? 别说全学会了,对他这样没有显赫家世的普通书生来说,真要是能做到太师那个位置,他也死而无憾了,这是个机会! 于是孟智方当即起身深施一礼,“臣愿跟随大帅学习秘典,只是这定远的采盐之事?” 鲁锦见状顿时笑道,“哈哈哈哈,这有何难,换个主簿来管就是。” 翌日鲁锦就带着众人再次回了定远县城。 收徒这个事情虽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主意,但也并非没有作用。 鲁锦肯定是要传播那些理科知识的,只有培养更多的理工人才,他想的那些东西才能落实,但他又不可能天天去学校讲课。 收个徒弟先跟着自己学习,再去学校给别人讲课,这很有必要,能帮他节省很多时间。 如今能直接接触公输秘典的只有两人,一是帮他整理书稿的张芸绣,二是训导营的杨换,但训导营教的并不深入,主要还是以军事技能为主,是培养军官的。 想培养正经的理工人才,还是要单独办学才行,这就必须有人负责。 既然孟智方表现的对此很有兴趣,不如就让他先试试,说不定以后可以当教育部尚书,或者去科学院,工程院也可以。 “大帅,炉桥镇那边真有盐矿?”朱亮祖见鲁锦回来,立刻问道,身边还跟着定远县令桑弘斌。 鲁锦点点头,“嗯,位置我已经找到了,至于地下有没有,还得等打出井来试试。 “孟智方我就带走了,等回去我会再派个主簿,还有专管盐务的提举,以及凿井的工匠和器械。 “你二人一文一武,桑弘斌你这个县令到时要配合好盐务提举司的工作,还有迁移百姓的安置,朱亮祖你还是专心军事,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事情,随时准备作战。” “是!”二人齐声应诺,朱亮祖又问道。 “大帅难道不等着来安打下来再回去吗?” “不等了,来安一座小城,三个多团,上万人都打不下来,我要你们何用?你是北线的师帅,你在这里盯着就好。” “是。”朱亮祖再次答应下来。 等安排好了这些事情,鲁锦也开始启程回庐州了,出来近一个月的时间,从南转到北视察了一圈,三个方面军都看了,打下来几座城池,是时候回去看看大本营的后勤工作了。 (本章完) 第139章 威力巨大的燧发枪 第139章 威力巨大的燧发枪 十二月十二日,鲁锦正式从定远回程,路上走了八天,直到二十号才回到庐州。 他是十一月十八去的南线的无为县,现在二十号回来,来回正好用了一个月出头。 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在众多工匠的努力下,之前鲁锦给他们布置的打造火铳样品的任务也已完成,现在就等着鲁锦来检查了。 “大帅,北线战事如何?”鲁锦刚一进城,李善长,冯国用,包氏兄弟,还有朱寿几人就上来迎接,身为武院秘书的冯国用率先问道。 “滁州和全椒都已拿下,东线战事算结束了,我从定远回来之前,已经命令他们尽快拿下来安县,来安县小城也,周围数百里又无元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底之前应该就能收到捷报。 “等来安拿下,北线再看情况攻取濠州,等打下濠州之后,我们在江北便不再继续扩张了,最迟到开春之前,元廷可能就会派兵过来扫灭徐州义军,我们也需早做准备,现在打濠州和来安,都是为了给定远和滁州作为屏障。” 李善长和冯国用等人闻言都点点头,按照鲁锦的想法,濠州和来安就是跟朝廷打拉锯战的缓冲区了。 李善长这时也问道,“大帅,那定远的盐矿可有找到,大帅今年为了诱康茂才出兵,给百姓免除了不少夏粮,还大兴土木修缮城墙,也消耗了不少钱粮,若是盐铁不能盈利,我们明年的财政恐怕就很困难了。” 打仗就是打钱粮,粮税即使不收,那也在百姓手里,总归还在自己地盘上,只要盐铁能够有产出,就可以把粮食回笼过来,其实暂时少收点粮食问题不大。 如果把粮食比作货币的话,那盐铁就是生活必须的商品,只要向市场投放足够的商品,就能回笼到货币,问题是必须要有商品产出。 鲁锦也点点头,“盐矿的位置我已经找到了,就在定远县炉桥镇,只要把井打出来,一定会有产出,不过定远县的主簿我另有他用,需得再调一个主簿过去,另外最好专门置一個盐务提举司,设提举一人,专管盐务之事。” 几人当即赞同道,“这是应该的,财政是大事,的确该专设一人。” 鲁锦这时问道,“可有合适人选?” 众人闻言,其他几人还在思考,主管财户司的包衡就立刻站了出来,“大帅,财户司主事高勋,做事勤勉认真,可以去提举盐务。” 鲁锦顿时回忆起来,这个高勋他有点印象,是无为来的考生,高氏兄弟四人,高文、高德、高勋、高道,一家子都是从北方迁移过来的,他们这是本地出生的第一代。 其中老大高文没参加考试,在无为守家,老二高德现任六安主簿,老三高勋在元帅府文院财户司做主事,老四高道考试没录上,最后进了军队当训导官去了。 一家三兄弟同时来参加考试,这一批考生中只此一例,而且这个高勋还天天在元帅府转悠,因此鲁锦对他们印象比较深刻。 既然是无为来的考生,应该和庐州包氏没啥关系,跟定远那帮人也没啥关系,还是自己亲自录取的,那就可以用。 鲁锦当即点头,“那就高勋吧,让他准备准备,过几日就动身去定远。” “是。”包衡当即答应下来,这高勋虽然跟他没啥关系,但好歹是他财户司的手下,怎么也有香火情分在,能在最重要的盐务司占个位置,将来财户司的工作也好做一些。 鲁锦这时又看向朱寿问道,“城中防御没问题吧?” “大帅放心,最近一切太平,我这些日子都在练兵守城,还训练了一批内卫军。” 鲁锦点点头,又嘱咐道,“我这次带去的一个营护卫,其中有两个连长被我提拔成千户营官了,一团的缺额你要重新补上。” “是。”朱寿没有多问,也答应下来。 简单了解了一下最近的消息,鲁锦就回了元帅府后宅,张芸绣的孕吐反应更严重了,虽然还未找郎中看过,但她这个月的生理期却没来,怀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鲁锦有些兴奋,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要有孩子,在现代的时候忙着工作学习,没来得及找媳妇,穿越到古代居然要当爹了。 而且这对圣武集团来说也是件好事,主君有了子嗣,整个势力的人心也会更加稳固,鲁锦立刻迫不及待地将此事传了出去,他当即把包衡这个庐州土著叫了过来。 “庐州可有什么医术高明的郎中?最好擅长千金科的,明日请来给夫人诊脉。” 包衡闻言一愣,他还以为鲁锦找他是为了盐务司的事情,没想到是找郎中。 “这回大帅,庐州有个郎中名叫池仁平,乃是苏州名医葛应雷之徒,学成归来,在庐州行医已有十余载,医术有口皆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擅长千金科,敢问夫人.” 鲁锦闻言顿时笑道,“夫人大概是有喜了,请个郎中来诊个平安脉。” “这是好事啊!”包衡也跟着惊喜起来,随即又有些疑惑道,“如此大事,怎么之前没听夫人提起?” 鲁锦自然知道他们怀疑什么,毕竟自己才出门一个月,回来就说老婆怀孕了,肯定会有人疑心,他当即解释道。 “我与夫人十月初成亲,这孩子该是十月末有的,只是夫人年少,没有经验,故而之前不知,十一月下旬我出门巡视,她那时已发觉迹象。 “但我不在家,她又不敢声张,这才拖到了今日,算算日子,这孩子该是已有一个多月了。” 包衡闻言再无怀疑,当即喜道,“成亲当月便有身孕,此乃吉兆,大帅放心,我明日定然将郎中请来。” “嗯,去吧。” 把这事告诉了包衡,基本上也就等于告诉文武两院了,剩下的他们自己就会传开。 找好了医生,鲁锦又跟张芸绣问了她哥张温的婚事,张温之前跟巢县秦氏说了亲,鲁锦当时离开和阳的时候,信才刚送去六安,如今已经有了回复,秦理自然是同意的,现在两家已经在商量婚事了。 最早支持鲁锦投军的两个兄弟,张温的婚事已经有了着落,朱寿却还单着,如今回了庐州,鲁锦也开始琢磨着给朱寿介绍个媳妇,看看哪家的女子更适合朱寿,不过他对那些属下家里的女眷情况也不了解,恐怕此事还得让张芸绣帮忙参谋。 正想着两个小弟的婚事,文院营造司的许济川就跑来觐见。 “大帅,肥西铁厂已经开始烘炉,不日即可开始试产,之前大帅交代打造的火铳样品也已制好,不知大帅什么时候试铳?” 鲁锦闻言顿时有些欣喜,“铁厂已经开始烘炉了?那些水利机械也都弄好了?” “没有,如今大军急需铁料,事不宜迟,我先让他们以人力炼铁,但水利机械也没闲着,引水渠已经挖好,如今正在砌砖,等今后再续建即可。”许济川连忙汇报道。 “嗯,你做的好,那打造火铳的工匠可都在?” “都在,只等大帅试铳完毕,便可安排量产了。” 鲁锦点点头,“那好,你立刻带着他们去城中校场集合,带着火铳和工具,等我过去。” “是。” 定型火铳是大事,鲁锦当即开始摇人,把刚收的徒弟孟智方,还有教导营的杨换都叫上,另外火药司的提举秦学思,也被一起叫了过去,朱寿提前去安排靶场。 没多久,一行人就去了城西北的校场,负责打造火铳样品的两个铁匠早已等待多时,薛冈和隋谷这两个之前给鲁锦打造刀剑的家伙,按照鲁锦提供的木制样品,一人造了一支火铳,尺寸都是一样的,只略微有些区别。 鲁锦选择仿造的对象,是法国的查尔维尔m1777式燧发枪,这款枪号称燧发枪中的ak47,各种型号加起来,累计产量超过700万支,曾经是法国支援美国独立战争的主要武器,跟英国的褐贝斯燧发枪并称欧陆。 这枪最大的外观特点,就是枪身有三个铁箍,将枪管和枪托牢牢固定在一起,这种后世栓动步枪常用的设计,在当时却是个创新。 按照鲁锦给出的样品数据,全枪长不算刺刀就有一米五,枪管长一米一,口径16毫米,比历史上的查尔维尔略小一些,历史上的这款枪口径可是有17.5毫米,射程能达到一百米左右,全枪重量9到10斤。 之所以会造的那么长,是因为滑膛枪想保证足够的射程,只能通过加长枪管的粗暴方式,另外这时代的火枪兵还兼职长矛手,火枪长一些更有利于刺杀,单凭刺刀是做不了多长的。 薛冈和隋谷各自拿着一支燧发枪,两人之前就已经自己试过,对这枪的发火率有点担心,忐忑的互相对视一眼,薛冈率先问道,“你那把铳,发火率有几成?” “七成,你的呢?” “诶,怪了,为何你的能到七成,我的只有六成。”薛冈苦恼道。 燧发枪的射程啥的都不重要,反正这玩意就是近距离打线列排枪用的,比的是单位时间内的火力密度,能不能顺利击发才是更重要的指标,但显然两人做出来的样品还达不到鲁锦的要求,鲁锦可是说过最好能提高到八成以上的。 历史上欧洲的燧发枪,质量好一点的普遍能达到85%的发火率。 “咱们都是头一次打造火铳,或许还没摸到精要之处,等大帅过来看看再说吧。”隋谷倒是看得开,不太担心鲁锦会发怒,实际上则是因为他造的那支枪卖相更好一些。 另一边,冯国用刚从外面办事回来,就遇到鲁锦带着一群人往校场而去,当即问道。 “大帅这是要去何处?” “哦,去校场试验火铳,先生可要一起去吗?”鲁锦立刻邀请道。 “早就听闻大帅在让人打造火铳,那就一起去看看。” 于是队伍又多了一人,等鲁锦来到校场时,朱寿立刻带着几个工匠前来拜见。 “见过大帅。” “不必多礼,火铳呢,且先让我看看。” 两人立刻献上自己的作品,周围一群人也在围观。 “这是火铳?怎么如此之长?”孟智方不禁疑惑道,他在定远那边也见过火铳,不过只是元朝那种火门枪,长度顶多有一尺,还是铸造的。 鲁锦没有回答,而是接过两支枪检查起来,薛冈的火铳枪管壁更厚,目测三毫米左右,枪管打磨的也比较粗糙,但内壁还算光滑,不过燧发机做的更加精致,压弹通条做的也比较好,弹簧十分有力。 隋谷则正好相反,可能是他比较擅长打造甲片,因此卷制的枪管更薄,目测只有两毫米左右的厚度,外面打磨的也十分光滑,仅看枪管,卖相是要好上不少的,而且整枪重量也更轻一些。 鲁锦一手一个,掂了掂分量,“似乎隋谷这支更轻一些,你们称过重吗?”“回大帅,我的这支,按照大帅给的权重,有9斤重。”隋谷立刻答道。 “我的这支有九斤七两。”薛冈也跟着说道。 “发火率呢?” “六七成。” 鲁锦皱了皱眉,刚想说话,薛冈就急忙解释道,“大帅,我的这支枪刚开始用起来是好的,次次都能打响,但打个五六次,便开始哑火了,后面打几次才能响一次,我也不知何故。” 鲁锦闻言这才明白过来,分析道,“那可能是火药的问题。” 于是鲁锦又检查了药锅和燧发机,随即对杨换一招手,今后训练火器部队,还要靠这小子当教官呢,“杨换,准备纸笔,将我说的都记下来。” “是。” 鲁锦这才拿着枪给两个工匠解释道。 “这燧石击发火铳,影响发火率的有多个方面,首先是药锅和传火孔的配合,如果把枪管的截面看作圆圈,那药锅的高度应该在圆圈水平中线稍微靠下,高了低了都会影响发火率。 “还有这传火孔,也不能钻的太高,传火孔的大小也有影响,孔小了火传不进去,孔大了又容易漏药或者炸膛,这些细枝末节之处,才是影响发火率的关键。 “另外还有火药,你说的开始次次都能打响,五六次之后开始哑火,那可能是火药杂质太多,燃烧剩余的污垢堵塞了传火孔导致的,可以通过加大传火孔,或者改良火药来提高发火率。” “原来如此。”两个工匠都恍然大悟。 鲁锦看杨换那边记得差不多了,又着重对他说道。 “这燧发火铳的使用方面也要注意,我见伱们刚才交给我时,这燧石扳机都是打开的,这不行。 “在不用的时候,首先要保持枪管清洁无杂物,然后就是燧发机的弹簧,必须保持松弛状态,以免弹簧长时间紧绷,造成金属疲劳,弹力下降。 “这样时间久了,就会导致燧石击打乏力,也会造成发火率下降,士兵使用时需格外注意,编制条例,平时检查枪械,谁不松弹簧就狠狠处罚。” 杨换连忙记下,又问道,“大帅,什么是金属疲劳?” “人畜都有寿命,干活时间长了会累,器物材料也一样,尤其是这弹簧,就像人和牲畜一样,干一阵子就要好好休息,不能让它一直绷着,不然弹簧虽不会累死,但也会失去弹性。” 杨换这才点了点头,“大帅,我都记好了。” “那就开始试枪吧,秦提举,火药可准备好了?”鲁锦看向秦学思问道。 秦学思立刻让人送上来几个竹筒罐子,上面贴着纸标签,这才说道,“大帅,都准备好了,全是按照大帅所授的法子制作而成,分为几个细度,这里共有六种,三个细度,两种粘剂。” 秦学思说的话模棱两可,周围众人只知道那些火药各不相同,但却不知具体含义。 鲁锦却是对这东西门清,其中的细度说的是火药颗粒的直径大小,可不要小看这点,很多人只知道要把火药颗粒化,但却不知颗粒大小对射程也有很多影响。 简单来说,同等重量的火药,颗粒越小,粒数越多,表面积越大,燃烧速度越快,弹丸初速就高,射程就更远,颗粒大则正好相反。 西方卖的制式黑火药都是按照不同细度,划分标号来卖的。 当然也不是说黑火药的颗粒度越细越好,太细了会导致表面积增大,可能更容易返潮,还可能会从传火孔里漏出来,具体要用多大,就需要试验。 另外秦学思所说的粘剂,其实就是粘合剂,鲁锦提出用两种各做一批,一批用的就是普通的水,另一批用的是纸药,也就是传统造纸术里,抄纸环节加在纸浆里,防止纸张互相粘连的那种纸药,通常是猕猴桃藤的汁液。 这东西有一定粘性,又比较亲水,山里到处都是,造价低廉,鲁锦想试试这玩意和水做的颗粒药有多大区别。 他捏起两种火药,用手指捻了捻,发现用纸药做粘合剂的更硬一些,不容易碾碎。 又各自在盘子里倒出一个长条,用香点着,测试燃烧速度,发现燃速并无明显差别,如果单看这个的话,那肯定是加了纸药的效果更好,更坚硬,不容易散,就是不知道回潮率怎么样,看来等回去还要做个实验。 鲁锦又看了看旁边放着的一盆弹丸,铅暂时弄不到,用的是生铁铸造打磨的铁弹,他拿起卡尺随机抽查了几颗,发现直径都在15毫米到16毫米之间,误差不到一毫米,精度算是很高了,当即对几个工匠问道。 “你们把磨球机弄出来了?” 负责木制机械组的苏青连忙出列说道,“回大帅,铁磨暂时还没有,得等铁厂那边制作,这是我们用临时改的石磨磨制的。” “很好,这一批精度还不错,不过还是要尽快换成铁磨,弹丸是消耗品,以后用量会很大,只靠一个石磨是磨不过来的,而且石磨磨损太大。” “是。”苏青连忙答应下来。 鲁锦拿出一颗铁弹掂了掂,“这有多重?” “回大帅,每颗重二钱三分,若按大帅定的度量,那就是七克左右。” “很好,一起来做弹药吧,药重就按十克,也就是三钱一分来算。” “是。” “这怎么做?不是直接倒进去填弹吗?” 场中有人答应,有人发出疑问,冯国用就不太懂,他倒是见过人用火铳,但元朝那种都是直接装填的,并不用定装药。 秦学思闻言立刻在旁边解释道,“冯秘书有所不知,这战场之上,士卒亲冒矢石,多半会紧张出错,这火药若是加多了,容易炸膛,加少了则威力减半,于是大帅就想出了用纸包提前裹好定量火药,如此就不用担心士卒手忙脚乱,还能提高装填速度,大帅将其称为纸包定装弹。” “原来如此,此举真是妙极啊。” 众人一起下场制作弹丸,鲁锦和秦学思给其他人做示范,先卷纸筒,再填铁弹,用线绳扎好,再灌入火药,很快就做好一个。 朱寿见状问道,“大帅,这是不是还需要涂些桐油,用来防潮?” “最好用动物油脂,不仅能防潮,还能润滑,装填的时候更方便些,外面的大包装可以用桐油纸。”鲁锦解释道。 “何为大包装?”冯国用跟着问道。 “比如先包好弹药,涂上猪油膏,然后每十发再用桐油纸包在一起,这样给士兵发放弹药时,一包就是十发弹药,方便补充和运输,还能防潮。” 冯国用闻言不禁心中赞叹,这位大帅是真的心细啊,没想到一个弹药都有这么多讲究,但细细想来,这些措施又的确能提高战斗力。 众人一起下手,很快就包出上百发弹药,鲁锦大概算了一下,一颗子弹,弹头加火药是17克,还有纸和绳子,将近20克重,这样的话,五十发弹药就有两斤重了. 看来还不能给士兵多发,一次补充随身最多携带三十发弹药就顶天了,那十发一包的包装就很合适。 鲁锦这时拿起薛冈的那支火枪,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觉得这火铳能打多远?” 众人闻言都朝靶场看去,朱寿摆了好几个等身的人形靶,从二十米开始一直摆到百米,每五米一个,呈扇形摆开。 冯国用见靶子摆的这么远,这都和弓箭射程差不多了,不禁对这火铳的射程怀疑起来。 “这铳管比元军所用火铳长出两倍有余,应该能打的更远点吧,五十公尺如何?” “可以试试,朱寿,去给五十米靶披上铁甲。” “是。” “那么远还要披铁甲?”众人都惊讶起来。 鲁锦也没说话,检查了一下传火孔是否干净,然后就咬开一发弹药,开始装填,等把子弹压实,搬开燧石击锤,当即平举枪身开始瞄准。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这火铳枪托的优点,一开始他们还好奇为何做成这种弯向一边的木柄,现在才看出原来这竟是抵肩瞄准用的。 鲁锦穿越时身体经过加强,视力也不错,五十米外的靶标在他眼中十分清晰,稍微瞄了几秒,便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嘭一声巨响,前方腾起一阵白烟,远处只听铛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不用想,肯定是中了。 果然,士卒查看之后立刻来报,“中了,大帅神射,铁甲洞穿!” 嘶——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对鲁锦的射准有怀疑,而是对这种火铳,五十米外还能射穿铁甲的威力表示惊叹。 而且人群中已经有人意识到了这东西更大的优点,那就是学习简单,孟智方感觉自己看一遍就会了,那别人学起来应该也不太难。 另外练这东西不需要多大力气,不用像弓弩手那样的天生麒麟臂,这个只要能把火铳端起来就行。 只不过对火铳如何使用的战术,他还不清楚,因此对火铳在战场上的作用,只能说他还是低估了。 (本章完) 第140章 葛可久和朱丹溪 第140章 葛可久和朱丹溪 “这火铳竟然能打这么远?威力还如此之大,看来以前还是小瞧这火铳了。”冯国用见到射击效果后十分吃惊道。 朱寿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他在鲁锦那见过更多神奇的东西,此时忍不住道。 “这有何稀奇,大帅公输嫡传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些许机关火器还不是手到擒来。” “行了,别废话了,朱寿,杨换,汝二人上前试枪,我来做记录,今天咱们好好把这枪的性能测试一番。”鲁锦打完一枪检查了一下,当即叫两人过来继续测试。 两人一人一杆枪,鲁锦在旁边指导,先教会他们装填射击,然后开始进行实验。 实验内容一共三项,先是发火率测试,两人各打十枪,可能是火药质量比较好的缘故,而且每次都是定量装填,薛冈那支经常哑火的枪,这次居然意外的击发了九成,隋谷那支枪只击发了七成。 而且两人一直担心可能会炸膛,在使用定量火药的情况下,连打十几发也安然无事。 鲁锦当即对两个工匠说道,“隋谷的这支枪铳管打的不错,但燧发机做的不太好,尤其是这传火孔和药锅的位置,还需要调整。” 隋谷顿时急了,连忙说道,“大帅,我以后一定注意。” 谁知鲁锦却摆摆手道,“那倒不必。” “啊?” “你们两个要尽快把打造火铳的手艺传授给其他匠人,然后你们以后只负责打造新品,就是专门造样品,以及工装。”鲁锦当即解释道。 薛冈和隋谷二人却大眼瞪小眼,一副不解的样子,“大帅,样品我们懂,何为工装?” 鲁锦见状只能再次解释道。 “在工业生产中,除了一些通用的工具,比如铁锤铁砧,这些所有的铁器都要用,但制造特制的产品时,也需要一些专用的工具,这就是工装。 “我举个例子,比如你们卷铁管时,中间用的那根铁铤,还有带凹槽的铁砧,这东西打别的器物又用不上,只能用来打铁管,这就是火铳的工装,也就是专用工具。” “原来如此。”两人都是恍然大悟。 薛冈还是犹豫道,“大帅,那我们教完火铳,打完工装,还有别的活儿吗?” 鲁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真奇了怪了,还有工匠担心自己没活干的。 “你不必担心,以后有的是活干,等造完了火铳,我还有许多机械需要你们做,即便没别的东西做,为我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好好干,我给你们建房子分地,若是做得好了,我还能让你们做官。” 两个工匠当即兴奋起来,“是。” 等交代完工匠,鲁锦又带着他们继续实验,接下来是威力和射程实验,朱寿和杨换又各自打了几十发,从二十米一直打到百米外的靶子,看到结果后,这次不等鲁锦说话,朱寿就率先说道。 “大帅,这火铳最好在五十公尺以内使用,准度和威力才有保证,再远就很难打中了,打中了也不一定能击穿铁甲。” 鲁锦点点头,燧发枪是这样的,眼前这种超长的燧发枪,射程的确可以达到一百米,但有效射程通常也就在六十米左右,这倒是和老美南北战争时的记录相互吻合,当时燧发枪的交战距离,基本都是七十五码左右,换算过来就是六十多米。 鲁锦这时笑了笑,转身看向在场众人,向他们问道,“伱们觉得,从今以后的战场上,还能看到弓箭的身影吗?” “这”众人稍感震惊,好像从未听闻有什么兵器会从战场消失,尤其是弓箭。 冯国用当即提醒道,“大帅,弓箭可是自古以来用了几千年的东西,怎可能说不用就不用呢?大帅务必三思,弓箭不可轻易撤销停用。” 鲁锦却说道。 “没有什么是不能撤换的,你们都听好了,一种兵器能否在战场存在,不是看它用了多少时间,也不是看有多少针对克制它的武器,而是要看在功效上有无新式兵器能够取而代之。 “我举個例子,春秋战国直至秦汉之初,那时的战场上还有战车往来奔驰,现在千百年过去,你看现在的战场还有战车吗? “没有了!为什么?因为具装甲骑替代了战车冲阵,同理,若有新式武器能取代战马的灵活机动,同时又不畏惧敌军的远近射击,还能代替具装甲骑冲阵,那骑兵自然会被淘汰。” 许多人以为淘汰骑兵的是马克沁和加特林,其实这种观点是错的,真正淘汰骑兵的,是各种机动载具,只要你没有机动载具,那战马终究还是有用武之地。 就算不能用来冲阵,那也能当交通工具驮着人行军。 众人都咀嚼着这话的含义,但冯国用仍然想再劝一下,鲁锦连忙抬手打断道。 “冯先生不必忧虑,我没那么激进,想要彻底取代弓箭,火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最起码现在的火铳,在威力、射程、射速方面,暂时还无法动摇弓箭的地位,但以后就不好说了,火铳若再有精进,弓箭被淘汰出战场也是迟早的事。” 众人闻言心情都十分复杂,弓箭啊,那可是自打人类诞生就存在的兵器,没想到居然被鲁锦判定即将失去生存地位 “最后一项测试,射速测试,你们准备好弹药,瞄准最近的二十米靶,看看一分钟能打放几次,我给你们计时。” “是。” 朱寿和杨换二人再次准备,鲁锦用手表掐时间,随着一阵嘭嘭嘭的枪响,结果很快出来,如果是枪内提前装填一发,打一次再开始装弹,朱寿能打出一分钟五发的射速,杨换稍慢,打五发用了67秒。 如果开始是空枪,计时后再进行装填,那一分钟最多只能打四次。 不过这只是在靶场的水平,如果是战场上实战,一分钟能打三发都算快了,而且命中率也会跟着下降。 鲁锦又亲自测试一次单发射击,从装填到射击,最快也得15秒左右。 这一轮快速射击,顿时让在场众人大为震撼,鲁锦看着朱寿和杨换两人问道,“怎么样,想出来要怎么用了吗?” 朱寿想了想,当即说道,“可以像上次打康茂才那样,用輴车掩护火铳到二十步内,贴脸打放,保准一轮将敌军打崩。” 鲁锦不知可否,又看看杨换,杨换挠了挠头,“我觉得以后輴车可能就没多大用了,大帅不是说还要造火炮吗,大帅还说火炮可在二里之外击溃敌阵,那还要輴车有什么用?” “这”朱寿闻言也看向鲁锦。 鲁锦这时才说道,“有了火铳火炮,輴车的用处确实不大了,但车还是要保留,关键时刻还能用来摆车阵防御,但进攻应该是用不上了。 “你们两个要好好学习训练,将来禁卫一团要进行改编,会大量使用火器。” “是。”两人连忙应诺。随后便是火铳的定型工作,鲁锦当场让两人把火铳拆开,然后用隋谷的枪管和护木,薛冈打的燧发机和通条,还有刺刀,重新组装了一支火枪,再做一些细微的修改,比如传火孔和药锅的位置,然后作为陆军型的样品。 接下来几人还要打造水兵型和骑兵型,水兵燧发枪和陆军一样,只是要短上一节,方便在船上使用,总长一般是一米一左右。 骑兵型则要短的多,最长不超过半米,方便单手使用,而且还要加大口径,主要以打霰弹为主。 在鲁锦的作战构想中,骑兵的主要远射武器还是弓箭骑射,火铳只是作为骑兵右手对敌的火力补充而已。 倒不是他战术太过保守,而是早期燧发枪射速太低,射程又近,对战传统弓骑兵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 如果鲁锦对战这样的对手,肯定会先派游骑引诱对方开火,然后再派主力对其死缠烂打,根本不会给对方第二次装弹的机会,对方如果放弃弓箭,那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骑兵放弃弓箭走纯火器路线,在元末这个时代,对上精悍的蒙古骑兵,那只能是找死。 而且骑兵的墙式冲锋也很鸡肋,倒不是说墙式冲锋没有效果,而是这种战术的局限性太大,并且战马体力有限,一场战斗可能只有一次冲锋的机会,很容易被敌方游骑化解,欧洲的有些战术并不适合中国战场。 另外欧洲的骑兵墙式冲锋,本质上也是线列步兵战术对骑兵的延伸,所谓的墙式冲锋,最开始就是骑兵版的排队枪毙,并没有比中国的骑兵战术优秀。 搞完火铳定型工作,剩下的铸炮就要等铁厂那边有了产出再说了,鲁锦带着杨换等人回了元帅府,找了一套公输秘典交给孟智方,让他暂时跟着杨换的教导营学习,补上学习进度,另外再自己手抄一套书籍。 翌日晌午,鲁锦在元帅府没有出去,专门等着包衡领医生过来看诊。 元帅府的二进中堂内,池仁平给张芸绣把了脉,当即说道,“的确是喜脉,当是一胎,恭喜大帅,恭喜夫人。” 鲁锦闻言顿时好奇心起,他不是医学专业的,但对中医并无偏见,相反,对中医还比较感兴趣,听到对方说是一胎,当即请教道。 “池先生,我虽没学过医术,但也对治病救人颇为感兴趣,你说是一胎,莫非诊脉还能看出单双胎吗?” 池仁平四十岁出头,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当即笑着捋起胡子道。 “大帅有所不知,凡妇人妊娠有子,左右寸关尺脉象皆有不同,《脉经》有云:妇人妊娠四月,欲知男女法,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左右俱疾生二子,便是双胞胎。 “夫人手少阴经滑而有力,此乃有孕之证也,若左右皆为滑脉则为双胞胎。” 鲁锦听的大为惊奇,当即问道,“把脉还能看出男女?” “这个.”池仁平知道鲁锦身份非同寻常,当然不敢在这种事上胡说,只能解释道。 “大帅容禀,我随师傅跟诊十数载,也见过许多妊娠妇人,虽然脉经中的确记载了区分男女之法,但人与人的体质各有不同,也曾遇到与医书所载相反的案例。 “而且初次妊娠的把握并不大,若是知道了初次妊娠时的左右脉象,待二胎时再诊断男女就有了把握。” “原来如此。”鲁锦恍然大悟,虽然只是在头胎确定男女的情况下,才能判断二胎,但那也很先进了,跟同时期欧洲的放血疗法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时的欧洲,还正在黑死病中煎熬呢。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算高明的古代的医生,鲁锦当即拉着这人聊了起来。 “池先生,听闻你师傅是苏州名医,我这人对百姓治病也很关心,尤其是前些年淮西还出现过瘟疫,此为生民之害也。 “若我打算设立一部,秩比六部尚书,管理天下医者,在各地设立官办医院,还有国子监那样的,专门教授医学的院校,负责培养医生和防治瘟疫,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池仁平闻言一愣,没想到鲁锦会有这种想法,历代皇帝对医生郎中这个行业,压根就没什么重视,基本处于放养的阶段,到了元朝更好,直接变成医户了,世世代代都是医生,不许转职别的行业,基本相当于贱籍。 可到了鲁锦这正好反过来,这位大帅居然想直接让医生当官。 “大帅为何有如此想法?” 鲁锦看对方惊讶不解的样子,当即解释道。 “池先生也是救死扶伤之人,那我也不瞒你,当今天下,暴元当道,对邪教淫祀多有纵容,致使许多百姓生病不去看医生,而去问鬼神,以至于病入膏肓,死于非命,此大谬也。” 池仁平听到这立刻连连点头,对鲁锦这话很是认同。 元朝整体对宗教保持开放政策,你信什么都行,而且对宗教人员还有各种免税优待,历史上到了明朝的时候可是被朱元璋好一顿整治。 这种情况在浙江福建一带尤为严重,池仁平就是在苏州学医的,对这种感受尤其深刻。 “二来,这天下医者滥竽充数之辈太多,历朝历代但凡提起所谓名医,都只有寥寥数人,而民间百姓想求医术高明的真医却极为困难,许多人打着郎中的旗号招摇撞骗,更有邪教中人,打着施药的把戏蛊惑百姓,我对此深恨之。 “因此我认为,应当设立国子监那样的学校,于天下四方设立几处,请名医任教,培养能治病,会治病的真医,待学成之后,由官府考核医术,并发与行医执照,没有执照的游方郎中,一律严厉打击。 “若有家传医术之辈,也需数位拥有执照的医者共同举荐,通过考核才能给予执照。 “这第三嘛,古人有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医病医人医天下,医者天生就该担起救死扶伤,普济苍生的重担,然而一人力短,十人力长,有些事情凭一个医生来做,还是太难了。 “例如前宋的种痘之术,可预防天恶疾,但这种事没有朝廷的力量,借官府之手强行推广,是很难传开的,因此我才认为,朝廷应该设立这样的部门,插手医疗之事,先生以为然否?” 池仁平听的连连点头,鲁锦说起的这三点弊政,基本都是医生的死对头了,邪教淫祀忽悠百姓不去看病去问鬼神,游方郎中江湖骗子,败坏医生名誉,高明的医术和药方很难推广,这三点基本上是真正有善心,懂医术的医生最恨的三件事。 直到此时,池仁平才对眼前这位反贼大帅有了新的认识,这位大帅是真的想做事,真的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并非那种只为了满足自己野心的山大王。 如果这位大帅愿意为医生争取更高的地位和利益,帮帮他也无妨。 “大帅顾念黎民苍生,真仁者风范也,吾不及半分,但大帅真要做此事,或许有两人可以胜任。” “是谁?”鲁锦当即问道。 “其一是我师兄,苏州名医葛可久,其二是婺州府名医,朱丹溪。” (本章完) 第141章 开几个药铺 第141章 开几个药铺 说起元朝的名医,那朱丹溪就是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此人在医学界就是公认的泰山北斗。 中医界有四个人是根本绕不开的存在,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朱丹溪,扁鹊虽然也很有名,但好像没留下什么医学著作。 鲁锦穿越之前倒是听说,哪里考古挖出了扁鹊的竹简医书,但他不是这个领域的,没研究过。 而朱丹溪却不同,他是少有的留下许多著作,并且独自开创一个流派的医学大拿,明清两朝著名的温病派,论其源头,都要归到这位‘丹溪先生’的头上。 如果还不理解,可以将其在医学界的地位,看作朱熹在儒学界的地位,朱熹开创了理学,朱丹溪开创了温病派。 而且说起来,两人还真有点关系,朱丹溪的儒学师傅是许谦,许谦又是朱熹的四传弟子,这么算下来的话,朱丹溪应该是朱熹的第五代弟子。 朱丹溪本名朱震亨,字彦修,浙江金华府义乌人,因家乡的赤岸镇有条溪流叫‘丹溪’,因此后来成名后被人尊称‘丹溪先生’。 朱丹溪自幼聪明好学,而且家境还行,年轻时急公好义,好任侠,争强好胜,喜欢替人打抱不平,还帮乡里修过水利设施。 年至三十多岁时,他母亲得病,师傅许谦也身体不好,于是许谦就劝他学医,说你那么聪明,学啥都一学就会,如今我重病不起,你母亲也卧病在床,何不去学习医术? 然后这货真就弃儒学医了,一把火烧了以前学的科举教材,被同学当作疯子,又去遍访名医四处求学,接连拜访好几位师傅,终于学到真传。 最关键的是,他还悟出了自己的医学理论,给人治病每每都能一帖而愈,效如浮鼓,被人叫做朱半仙,朱一帖。 此人在医学界的贡献,除了自创‘相火论’学说,主张以滋阴、养血、清热为主,反对滥用温补和盲目攻邪,开创了明清两朝的温病派,还充当了拨乱反正的医学斗士角色。 宋朝官方朝廷曾编过一本医书,里面收录了各种药方,名叫《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民间简称‘局方’,这本书在宋金元三朝的影响力十分巨大,堪称古代版的《赤脚医生手册》,官方将其奉为药剂法典,医生代代家传以为家业,病人拿着这本书自己抓药救命,百姓对这本书赖以成俗。 简单理解就是,宋朝官方编了一套治病的公式,得了什么病就自己对号入座,自己抓药。 本意是好的,方便找不到医生的百姓自己治病,但朱丹溪却认为,这有失中医的辨证思想,主张因病、因人、因时而异,主打一個灵活多变,因地制宜,一人一方,医生应该对症抓药,而不是拿着公式生搬硬套。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剂药就能把人治好的原因。 这就有点中国古代数学走入歧途的感觉,用公式套各种算术,却失去了数学本来的抽象概念。 好的是医学界还有个朱丹溪出来拨乱反正,数学界却越来越坑,自蒙元入主中原以来,数学再无高明的创新,明朝还有个开创现代音乐十二平均律的王爷朱载域可以说一下,清朝是一点数学贡献都没有,全方面被西方超越。 如果鲁锦要设个卫生部,那朱丹溪绝对是最合适的尚书人选,不论是才学还是在医学界的威望,都是足够的,可惜啊,此人今年已经七十岁出头了,再有几年就该挂了 池仁平推荐的另一个人,苏州名医葛可久,这个人在医学界很出名,他爹葛应雷,也就是池仁平的师傅,也很有名,曾任元朝官方江浙地区的医学教授,但在后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 池仁平之所以会推荐他,也不单纯只是徇私,而是他师傅葛应雷是个医学界少有的教育家. 葛应雷世代家传医术,名重大江南北,擅长骨科,著有《医学启蒙》一书,不是很钟爱治病,却十分擅长教徒弟,带医学生. 鲁锦说希望办个国子监那样的医生学校,那还有比葛应雷更合适的吗?这人简直是个天生的医学教授,可惜啊,他徒弟都四十来岁了,葛应雷也早就死了,所以池仁平推荐的是葛应雷的儿子葛可久。 他这个师兄葛可久也是个奇葩,少年时喜欢舞刀弄棒,力大无穷,生了一双麒麟臂,能开强弓,可能是历代名医里武力值最高的,不去当将军都可惜了 而且此人医术上的成就也很高,他爹擅长治骨科,他自己却擅长治虚劳、肺痨,还有肺结核,著有《十药神书》,里面的一些治疗肺病咳血的药方,即使到了现代都还在用。 可惜啊,大概是年轻时习武受了内伤,这位大能也快死了,历史上是1353年死的,顶多还有一年的寿命,死的时候才四十多岁,算是古代医家里少有的短命鬼 池仁平给他推荐了两个医学大佬,却都是快死的货,不过鲁锦并不知道这些,他也不认识这些元朝名医,除了朱丹溪的名字听着有些耳熟,葛可久是谁,他压根就没听说过。 等池仁平给鲁锦介绍完两人的事迹,鲁锦顿时大喜,将两人的名字记下来,看将来打过江之后,能不能招来为己所用,池仁平也答应可以帮忙写信联络。 接下来鲁锦又和池仁平交流了医术,鲁锦当然不懂医术,但他有些现代的医学理论却可以跟池仁平交流。 鲁锦先是说了恒温动物的概念,然后拿出温度计给池仁平看,让池仁平大开眼界,又向鲁锦问了热胀冷缩的原理。 两人从生物聊到物理,从物理聊到化学,又从化学聊到微生物,最后又聊到疾控防治。 “大帅能炼出麻沸散?效用如何?可给病人试过吗?” 池仁平好奇心大增,传说中华佗的麻沸散啊,早就失传千年的东西,现在居然还有人会做? 鲁锦却解释道,“那并非传说中的麻沸散,神医华佗的古方我也不知,只是此物同样具有麻醉的功效,我们公输家将其归为化学领域,称这种物质为‘乙醚’。 “需用无水乙醇,也就是高度蒸酒,和浓硫酸干馏,再经过提纯,便可制得乙醚,此物闻者即倒,陷入昏睡,开膛破肚都不会有知觉。” “嘶——”池仁平听的倒吸一口凉气。 鲁锦连忙招手道,“先生不可轻易外传,此物功效极为霸道,还略有毒性,若为歹人所获,轻易便能将人迷晕,恐贻害无穷,将来便是要用,也要置于官府管控的医院之中。” 池仁平闻言一愣,当即点点头,“大帅思虑周密,此言甚为有理,听大帅这么说,或许当年的麻沸散,可能也是因此而失传的吧。” “这就不得而知了。”鲁锦摇摇头,也对华佗麻沸散的失传感到惋惜。 接着两人又聊起了疾病防控,池仁平提醒道。 “大帅,种人痘防天法还不完善,痘种皆采自人体,毒性大,很容易感染接种之人,甚至传播开来,大帅若想给天下百姓人人种痘,恐怕还有难处。” 鲁锦却说道,“我公输家有一法子,用牛痘代替人痘,可除此弊政。” “牛痘?”池仁平顿时来了兴趣。 “然也。”鲁锦当即编了个故事,说什么牧人挤奶,手上感染了牛痘之后,就不会再得天。 若是遇到天病人,可先采集天痘种,涂抹在牛舌头上,使牛感染,待牛发痘之后,再人工给其他牛接种,这样感染六七代之后,就成了弱毒‘疫苗’,再用七代痘牛给人接种,就不会再发生不良反应。 池仁平听的目瞪口呆,当即问道,“采牛痘给人接种,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不会!”鲁锦一口咬定,随即又道,“先生若是不信,也可拿人来试试。”“这,如何有人肯试?” 鲁锦闻言笑了笑,“这世上为非作歹之人多了,或是死囚,或是外方敌寇,皆可为我所杀,便如那侵略沿海的倭寇,若真被我捉到,拿来试药又如何。” “.”池仁平听到这话,顿时惊得脊背发凉,此时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大帅是个杀人盈野的反贼头子,这是真不把人命当回事啊 见池仁平一副明明十分惊恐,却不敢表露的样子,鲁锦这才又道。 “先生莫要误会,我并非嗜杀之人,但死囚敌寇本就是该死之人,若杀几个这样的人,能让天下百姓再无天恶疾之忧,岂非利国利民?孰轻孰重,先生应当是能理解的吧?” “理解理解.” 鲁锦的剑就挂在腰上,拥兵数万,他想杀谁就杀谁,池仁平敢不理解吗 “不过我还是担心,以牲畜做药给人接种,这,这当初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池仁平还是难以理解。 这怎么想出来的,那就得问问欧洲佬的放血疗法了,那帮欧洲医生不光会放血,还尝试给人输血,什么鸡血,羊血,马血,统统给人输过,是真的离谱,他们才是什么都敢往人身上试。 尤其是著名的破伤风疫苗,就分为马破和人破,所谓的马破,就是先提取破伤风杆菌,然后大量培养细菌,再给小鼠注射,逐次加量,提高小鼠的抵抗力,让其产生抗体,直到注射致死量的细菌,如果小鼠还能活着,就提纯小鼠血清给兔子注射。 然后依此类推,用兔子培养出抗体血清,再用马匹培养,为何选马匹呢,因为马对破伤风杆菌是易感体质,而且马体型又大,能抽不少血,用来制作血清疫苗价格便宜. 新中国第一次自主生产的‘白百破’疫苗,也是这么生产的,一举解决了白喉、百日咳,破伤风三种病,所有小孩都要接种这种混合疫苗。 虽然知道是欧洲人不当人搞出来的,但鲁锦还是解释道。 “先生应当知晓,并非我公输家有意用此方法,而是有些疾病,本来就会在人畜之间传播,既然牲畜的病能传染给人,那为何不能用牲畜治病呢? “况且药材里本来就有许多血肉之药,比如血余炭,紫河车(人胎盘)之类,那从牛身上取些痘种又有何妨。 “当然,这种方法也不能乱用,最好先经过实验,才能给人接种。” 池仁平当即理解了鲁锦说的实验是什么意思,不过听鲁锦解释这么多,他也不太反对了。 两人又聊了许多,尤其是微生物领域,让池仁平最感兴趣,鲁锦又让他看了那个高倍望远镜,当得知暂时造不出显微镜时,池仁平心中十分遗憾。 两人相谈甚欢,池仁平答应帮鲁锦写信,看能不能帮他把葛可久和朱丹溪招来,鲁锦也答应他以后可以来和自己交流生物学,还送了几本书手抄版的公输秘典给池仁平。 等把这人送走之后,鲁锦看着桌上留下的两封信,当即把包毓叫了过来。 “大帅,可是有什么安排?” “对。”鲁锦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两封信,当即说道。 “这是那位郎中池仁平的手书,他师傅是苏州已故名医葛应雷,这其中一封,是给他师兄葛可久的,此人是苏州当代名医,另一封是给婺州府义乌名医朱丹溪的信。 “六安那边不是产药材吗,你可以组织一批细作,扮作药材商人,以这两封信做引子,在苏州和婺州各设一个站点,就开药铺,扎下根来,为将来做准备。” 包毓闻言眼前一亮,“妙啊,还是大帅有办法,召见郎中都不忘了派遣细作之事,我知道了。” 鲁锦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昨日我刚回来,见你兄长递来条子,说你从财户司支取了五百两银子,我昨日已经把批文补上了,你那边做的怎么样了?” 包毓当即汇报道,“大帅容禀,我已挑选好人选,派出三批人手,都是按大帅所说,扮作商贾前去开店,一批派往安庆,一批派往盱眙,还有一批派往高邮,等他们找到落脚地,便会派人回报。 “这些人家眷都在咱们庐州,有家有业,都是可控之人,大帅放心。 “徐州方面大帅要找的几个人,我暂时还没找到,那边很快就要打起来,过去开店恐怕不妥,我只派了零散人员去那边打探,等探听到那几人消息,再派人潜伏过去。 “江东方面暂时还没动手,不过这次大帅给了药材商人这个门路,又有名医的关系,我很快就能把站点建起来。” 鲁锦点点头,当即对他的工作肯定道。 “做的好,徐州方面要抓紧,最多再有半年恐怕就有战事,咱们没那么多时间,扬州路方面,安庆和江西方面,还有江东方面,这三个方向则要稳扎稳打,站稳脚跟,不要轻易暴露身份,那些开店的只能作为站点,不能直接参与收集情报,你明白吧?” 包毓当即说道,“单线联系,各条线尽量不产生交叉,我懂,请大帅放心。” “那就好,这件事尽快做,需要钱再跟我说。” “是。” 如今元末的金融已然破产,各种纸钞基本沦为废纸,这个时候的几百两银子的现货贵金属还是非常值钱的,五百两银子差不多能买到几百匹战马了,这可不是小数目,拿来开几个店肯定绰绰有余。 好在鲁锦如今占领了庐江的铁矿,那里也有金银产出,以后应该还能弄到不少钱。 处理了情报站还有张芸绣怀孕之事,鲁锦准备一番,翌日一早又领着人到了肥西郊外的铁厂,这里的产出才是接下来大战的关键,圣武军能不能快速武装起来,就看肥西这个铁厂了。 火器什么的先不论,只要能把圣武军的披甲率提上去,再把兵器更新一遍,就算没有火枪火炮,鲁锦也有信心扛过明年元廷的镇压。 尤其是披甲率,怎么快速打造铠甲可还真是个技术活。 (本章完) 第142章 大帅想法真是天马行空 第142章 大帅想法真是天马行空 这次去肥西铁厂视察,鲁锦还带着一群庐州城的工匠,他准备在肥西这里建立一个大型兵工厂,从冶金到铸造,再到机加工,一条龙的生产基地。 一行人还未走到地方,远远的就看到两座矗立在露天的高炉,不断地蒸腾着热气,将高炉上方的空气都吹的一阵扭曲。 再走近一些,还能看到有上百名泥瓦工,正在给水渠中砌砖,这条水渠是从淝河里引出来的,用来给铁厂的水力机械提供动力。 “大帅,前面就是用您说的办法,修的卧式水轮,这种蜗流式水轮力量很大,比寻常的立式水车好用的多。”跟在队伍中的许济川连忙向鲁锦介绍道。 鲁锦点点头,虽然他不是研究水动力的,但是对水轮机基础概念还是懂一些,传统的下冲式水轮是效率最低的,欧洲工业革命之前的水力工厂一般都用上冲式水轮,但是建造这种水轮对地形要求极高,需要较大的水流落差。 合肥周边都是大平原,显然造不了上冲式水轮,就算能造也得大规模改造地形,那工程量就太大了,所以鲁锦就借鉴了水力发电机的卧式水轮,相当于把水车平放在地上,再修一条弧形的引水渠,从切线角度冲击水轮,就大功告成了。 好处是不需要大的水流落差,只要水量充足就能保证效率,坏处是需要一套齿轮传动,将水平转动转化成垂直旋转,但造一套木头齿轮显然比改造地形容易的多。 一行人来到水渠边,鲁锦从那些工匠和的灰泥中挑起一些,看着颜色比较显白,便问道。 “这是什么灰?用这个砌砖应该不怕水吧?” 许济川当即道,“大帅,这是用石灰和陶土和的灰泥,最是坚固,不怕水冲,再说就算有水冲,只要定期修理即可。” 鲁锦再次点点头,原始版的水泥中国也有,常见的砖砌建筑就大量使用这种传统水泥,不过和欧洲的原始水泥还有些不同,欧洲是把石灰和粘土混合后烧结,再磨成粉,中国是直接烧石灰,再用石灰跟粘土和泥,少了一步混合烧结的步骤。 但中国这边的水泥还比欧洲多一种成分。 “大帅,其实若要水渠更加坚固,还可以往灰泥中加入糯米,只是如今我们钱粮紧张,故而我才做主把这一道省了。” 许济川说完便小心的看着鲁锦,以为鲁锦会怪罪他,谁知鲁锦反而夸奖道。 “粮食是给人吃的,本就不该用于砌砖,这哪是用米砌砖,分明是人血人骨,你做的好,以后再造其他建筑,一律不许往灰中加米。” 许济川闻言愣了下,一时间五味杂陈,半晌才恭敬抱拳道,“是,属下谨记。” 等到了铁厂的时候,鲁锦发现两座高炉有一座还在烘炉,就是干烧柴禾,把里面的耐火土烘干,顺便给炉膛加温,另一座已经开始出铁了,他们到这里的时候,付世才兄弟正在指挥出铁和投料。 六米高的竖炉旁修了一道斜坡,有工匠合力推着一辆小车,从炉顶投入焦炭、矿石和石灰,旁边还摆着一个巨大的木制风箱,由人力推拉,几组人不停的轮换,不过在风箱背后,那边已经预留了机械接口,等水车修好就能改成水利驱动了。 不远处的堆场里已经储备了足够的焦炭和矿石,还有石灰,上面搭了一个棚子用来防雨雪。 毕竟焦炭是先开工的,炉子这边建好之前,巢县都已经炼了一個月焦炭了,哪怕这边有三四座高炉一起开工,焦炭也足够这边使用。 一直等付世才指挥着把这一炉的料装好,鲁锦才将他们叫了过来。 “小民参见大帅。” “哈哈哈,付师傅可不是小民,能指挥那么多工匠,把这铁厂管理的井井有条,怎么能说是小民呢,我看给你个官当,你也是能胜任的。”鲁锦当即夸奖道。 付世才闻言大喜,他从江东跑到这边来,不就是为了能够飞黄腾达吗,有了鲁锦这句话,就不枉他这些天费的心血。 “多谢大帅赏识,小人一定尽心尽力,给大帅多练铁,炼好铁!” “那我就先替庐州军民谢谢你了,如今将士们急缺兵器甲胄,百姓又缺农具铁锅,我可都指望你了。”鲁锦指指还在冒烟的炉子,又问道。 “这座炉子开工几日了,每天能出多少铁?” 付世才当即答道,“回大帅,这炉子建好后,里面的耐火土都是湿的,要先烧木柴烘炉七日,把水分彻底烘干,然后再投焦炭矿石炼铁。 “眼前这座炉子已经开工三日,每日出铁水六炉,刚才出的这是第十六炉,算下来,每日炼的生铁有两千四百斤,旁边那座炉子已经烘炉第四天,再有三天也能炼铁了,到时候每日就能产铁四千斤以上。” 鲁锦闻言吃惊地挑了挑眉,这样的土高炉居然每天能产一吨生铁?真是不可小觑啊! 其实这就是鲁锦孤陋寡闻了,根据河南出土的汉代高炉来看,西汉时的高炉就能达到单炉每日一吨的产量了,如今过去一千多年,到了元末还是这个产量,只能说并没有什么进步。 而且这还只是炼铁,并不是钢的产量,想炼出合格的钢还是比较难的。 鲁锦听到每个炉子日产一吨的产量,不免担忧的问道,“一天出两千多斤铁,庐江那边采的矿能供应上吗?” 这回轮到付世才诧异了,想了想,可能是这位大帅真不懂,这才解释道。 “回大帅,铁矿能供的上,我之前已经在庐江划好了矿区,让他们先紧着高产的磁铁矿采,这样的矿石每一百斤最少能出四五十斤铁,一天两千斤铁也就是四千斤矿石,每天只需安排二十个人就能供上炉子的消耗。 “庐江知县那边安排了百人专门采矿,就算这边再建几座炉子,也是能供的上的。” 好吧,这回又是鲁锦孤陋寡闻了,他理论学了不少,但没怎么干过活,尤其是冶金的活,对一吨铁矿到底有多少没什么概念,实际上也就十个麻袋的矿石而已,焦炭密度比较低,一吨焦炭能装二十个麻袋。 这里所需的铁矿,每天只需要一条小渔船就能运来。 如果算人工的话,每人每天只需要采两个麻袋的矿石,这要是都干不出来,那纯粹是在磨洋工,按照付世才安排的人手,那是足够用了。 毕竟铁矿又不像岗岩、玄武岩一样坚固,也不需要雕刻成什么尺寸,直接砸碎了装筐里就是。 而且庐江铁矿还是露天矿,比采青石都简单,从矿区采碎石出来,用独轮车运到河边,走不出两里就能装船,直接走巢湖送到肥西,有水路相连就是方便! 炼铁方面他暂时是真的挑不出毛病,每座炉子每天一吨以上的产量也不算少了,鲁锦只能在机加工方面想办法提高效率。 看着还是一片空地两座高炉,只有几个棚子的铁厂,鲁锦又道。 “这里得建几个车间,要能遮风避雨,不能天气不好就停工,工匠的住处也得有,而且车间要大,至少要有六丈宽,中间还不能有一根柱子,因为里面要装龙门吊,否则是很难搬动重炮的。” 这话听的众人一阵咋舌,六丈宽的房子,里面还不能有柱子.就算是皇宫正殿也没那么大的跨度啊。 这对现代钢结构厂房来说,完全是小儿科,钢结构领域,三十米以下的跨度都算小跨,三十到六十米算中跨,六十米以上才算大跨度,区区二十米宽的厂房,屁都是不是,但对这个年代来说却是个难题。 可是建的窄了又不行,里面又要放机器,又要放龙门吊车,窄了根本装不下,大口径重炮至少三千斤重,没有龙门吊根本搬不起来。“苏青,你来造这厂房如何?”鲁锦见一圈人都不说话,直接点了苏青这个木匠的名字,这年头造房子也归木匠管。 “大,大帅,六丈宽还没有柱子,那得多大的木材做梁啊,此事恐怕很难,就算是用减柱法也很难造这么大的房子。” 减柱法就是元朝发展起来的,这帮蒙古人可能是住惯了帐篷,对中原的房子不甚满意,很讨厌那些柱子,于是元朝一代的官方建筑就十分推崇减柱法,房间越开阔越好,柱子越少越好,通过结构力学,将中间的柱子移到房子四周。 虽然元朝已经有了这项技术,但二十米的跨度还是太夸张了。 鲁锦却早有对策,这帮古代工匠就是被规矩管的太死了,谁告诉你造房子就一定得按梁柱斗拱那一套了,他当即说道。 “谁说一定要用整根的巨木做房梁了,我听闻河北赵州的石桥有十丈多的主跨,前宋时的木桥也有十几丈的主跨,你把木拱桥建到房顶上,上面盖上瓦不就行了。” 苏青听的目瞪口呆,把拱桥盖到房顶上?这位大帅的想法可真是天马行空,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可行,如果按照造桥的法子来算,那六丈宽的跨度确实不算什么,中国早就有这技术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大帅这法子倒是可以试试,但是拱桥是要建桥墩的,桥墩不够坚固可撑不起来,只靠两面墙,恐怕还是很难支撑。” 鲁锦继续出主意,“那伱就在两边建上两排砖楼,用楼来当桥墩,砖楼的自重肯定不会被房顶推倒,中间是厂房,两边的砖楼还能当仓库,或是用来办公,或是供工匠小憩。” 苏青一拍大腿,“这法子好,大帅这法子绝了,我知道怎么建了。” “知道了就尽快设计开工,正好这里的水力机械也是你负责,好好看看地方,这个厂房要怎么建,怎么把水渠也弄进去。” “是。” 设计完厂房造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鲁锦又跟着这里的工匠一起吃了顿饭,目前铁厂的伙食由营造司专门划拨,不过这里汇聚了许多匠人,还是引来不少小商贩,居然有百姓自发在这里支起了烧饼摊。 鲁锦看到之后,立刻出钱请众人吃了顿烧饼,看着那卖烧饼的小贩擀着面饼,鲁锦对薛冈和隋谷二人问道。 “汝二人都是铁匠,我且问你们,这揉面和打铁有何不同?” 两人啃着烧饼一愣,薛冈才试着答道。 “打铁需要趁热,面却是冷的,打铁还需要更大的力气。” “还有吗?”鲁锦再问。 两人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鲁锦见他们说不上来,当即说道,“也就是说,除了这两点,打铁和揉面并无不同,然否?” 两人还是说不上来,但他们可不会承认打铁和揉面一样简单。 鲁锦指了指那小贩手中的擀面杖,“你们看,想把面团压成薄片,只需用擀面杖来回碾压即可,那你们把面团换成烧红的铁块,也用铁辊来回碾压,能不能造出薄铁板?” “这”薛冈听的哭笑不得,这位大帅的神奇想法太多,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吐槽。 “大帅,这天下间的铁匠,还未闻有用此法打铁的啊。” 鲁锦却道,“以前没有就能说明是错的吗?烧红的铁既然能用来拉丝,为何不能碾轧成铁皮呢?你们想一想,若是有这样的一台‘轧钢机’,是不是就能快速生产薄铁片了。 “若是能生产大量的铁片铁板,那裁剪成小块,打出孔,再经过蘸火,是不是就能造很多盔甲的甲片?这不比你们一锤一锤的敲要快的多?” “这”隋谷闻言也陷入了沉默,不过鲁锦的这个想法确实很诱人,要是真有这种机器,那肯定能极大的提高生产效率。 鲁锦见薛冈不说话,又道,“要是能碾压出铁板,你们再用铁板卷制铳管,是不是也快了?” 薛冈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忙点点头,要是真有这东西,得少干多少活? “可是想把铁块碾成铁皮,这得需要多大的碾子?若是小了恐怕真碾不动。” 鲁锦也是有把握了才说的,既然水力镗床都能造,那顺便造个水力轧钢机也没问题啊,起码技术上不存在壁垒。 现代常用的小型四辊轧板机,单根轧辊的重量最大是六吨,六吨也就是一万两千斤,清朝是铸造过上万斤的岸防炮的,唐朝也铸造过单体三十吨的黄河大铁牛,所以铸造个一万斤出头的铁碾子,技术上是完全可行的。 鲁锦这才道,“可以锻造两根五寸粗的铁辊,做一个架子,将两根铁辊上下摞起来,以水车驱动旋转,这样一根应该有几千斤重。 “若是还不够重,还可铸造两根上万斤的重辊,压在轻辊上面提供重力,将烧红的铁饼投入其中,反复碾压,定能碾薄,具体厚度还可根据碾压次数来定,你们觉得可行吗?” 两人想了想鲁锦说的那个结构,好像确实可以,“大帅,只是怕造不出这么大碾子啊。” 鲁锦这时看了眼旁边的铸铁匠沈安,这小子以前是铸钟的,见鲁锦看向他,连忙说道。 “大帅说的这铁辊就和石碾子差不多,不需铸字雕,只要铁够多,还是比较容易的,一万多斤不算啥,就是个实心铁疙瘩,但是我想了想,大帅要的这个东西,外面需要比较圆润,我怕是不好打磨。” 一万多斤的铸铁件确实不算啥,唐朝有单体三十吨的黄河铁牛,明朝有单体三吨重的永乐铁钟,清朝有几十吨重的沧州铁狮子,可别真小看了古代的铸铁技术。 沈安能铸造上万斤的铁件,却无法保证圆润的精度,但是这方面鲁锦却有办法。 他当即把离心铸造的法子提了出来,听的几人大开眼界。 按照鲁锦的法子,可以先用离心铸造,铸几个铁管,再往铁管里浇铁水,做成实心的铁辊。 这样的轧辊当然不能和现代那种先锻造,再车削的轧辊相比,但放到元末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黑科技了,只要能轧制大块的薄铁板,他就能快速生产甲胄。 这才是鲁锦的最终目的。 (本章完) 第143章 制式甲胄 第143章 制式甲胄 接下来几天,鲁锦一直在肥西铁厂,一来帮他们规划厂区建设,二来也从庐州迁来不少工匠,开始打造兵甲。 如今肥西铁厂每天能稳定产出四千多斤铁,这个产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开工了。 另外他还要帮忙指导铸造工艺。 离心铸造就是个圆柱形的空心模具,外壳可以用钢来做,暂时也能用木头来做,不过里面要填一层厚厚的耐火层,然后将模具横卧放置在滚轮上,使其快速旋转,从两端浇入铁水,铁水就会在离心力的作用下附着在筒壁上,形成一个管壁厚度均匀,内径十分圆润的空心无缝铁管。 这种离心铸造的无缝铁管现代也大量使用,不过通常是用来做小直径下水管道,里面一般还要喷涂一层水泥,作为防锈材料,或者用来铸造发动机缸套,反正别想用这种方法铸炮。 不过离心铸造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模具内部要提前预热,否则铁水灌进去,冷热相激,容易炸模。 鲁锦让人做了个风箱和小火炉,烧木炭从侧面往里吹火,再用人力转盘通过帆布皮带,带动模具旋转,总算是造了個实验品出来。 铁厂那边正好有经过炒制的熟铁水,当场浇铸了一根长一米,外径85毫米,厚10毫米的熟铁管,等这火红的铁管被从模具中掏出来的时候,一群工匠都惊呆了。 “竟然真能浇出空心铁管!” 沈安已经理解了鲁锦说的原理,当即比划道。 “这就是大帅说的离心力,你用手搅水缸里的水,水就会贴着缸壁旋转,这铁水也是水,只要转的快,一样能贴着模具转,等它冷下来就成空心管子了,大帅这法子真是奇了。” 鲁锦笑了笑没说话,这都是后世最常用的铸造技术,而且离心铸造虽然好,但目前也只能用来铸无缝管,并且技术还需要完善,比如预热装置,旋转装置,模具外壳等等。 他指了指逐渐降温变成暗红色的铁管,对沈安问道,“有了这铁管,下一次直接往里铸铁水,将其填实,就能做出实心铁辊了吧,剩下的三个辊子由你来铸造,有问题吗?” “没问题,大帅尽管放心,剩下的由小人来做便可。”沈安当即信心满满的答应下来。 隋谷和薛冈这时却对视一眼,薛冈立刻向鲁锦问道。 “大帅,既然这法子能铸造铁管,那能不能用来铸造铳管?”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火铳那么薄的枪管,还是由铁板卷制锻接而成,这样制作的铳管终究是有一道缝隙的,如果能直接铸造出无缝铁管,就能大大降低从接缝处炸膛的风险。 “不行。”然而鲁锦却摇摇头,坚决否定道。 “为何?”薛冈还不死心,如果真能这么做,是可以减少很多工作量的。 鲁锦当然也想做无缝钢管,但他很清楚以目前的技术是做不到的,尤其是现在时间紧,没时间给他技术升级,于是只能给两人解释道。 “铸造铁管的强度不够,白口铁太脆,肯定炸膛,灰口铁退火变成可锻铁,质量稍微好点,但也好的有限。 “这种铁管别看没有缝隙,其实更容易炸膛,如果你们只是为了省事,或者不想铁管有接缝,那其实也可以用熟铁铸造一个稍厚一些的短粗管,然后锻打拉长,缩径,这样的质量才能用来做铳管。 “记住,铳管必须是锻造的!” 隋谷眼珠子乱转,想了想鲁锦说的那种方法,又问道。 “大帅,既然铁辊能轧制铁片,为什么不能轧制铁管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了他,这回连鲁锦都十分惊讶,轧制无缝铁管啊?这货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见连鲁锦都这么惊讶的样子,隋谷这才抓了抓头解释道。 “我也是受了大帅的启发,大帅说擀面杖可以压面饼,铁辊能压铁片,还用带槽的磨盘磨铁球,于是我就想,那要是往两个铁辊上各自压出一个半圆的凹槽,不就能轧铁管了吗?” 他说着还激动的比划道,“我们可以在两根辊子上刻出不同深浅的凹槽,从大到小,一级一级的压细,就像拉铁丝那样,也是钻出不同的孔,逐级拉细的。” 鲁锦都被这货的想法惊呆了,看来古代的工匠也不笨吗,见到一种新的工艺出现后,立刻就开始举一反三了,薛冈提出用离心铸造做枪管,隋谷提出可以做轧管机,这两人的思路进步之快简直令人惊喜。 隋谷说完见鲁锦还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顿时忐忑道,“我也是瞎说的,大帅若是觉得不行就算了。” “不,为何不行,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眼看着这货要打退堂鼓,鲁锦赶紧鼓励一句,不过还是说道。 “你们的想法都是很好的,都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但别想一口吃成胖子,这些新法子可以慢慢尝试改进,但现在最紧要的是不能影响工期。 “如今铁料也有了,那这火铳现在就得造起来,先用手敲,等可以稳定产出了,你们再尝试铸造锻打拉长,等这一步同样完成了,再试轧管机。 “还有啊,轧管机的辊子不应该是你说的那样的。” “额,那该是啥样的?”隋谷本来以为鲁锦会训斥他瞎出主意,没想到这位大帅居然跟他探讨起了应该用什么样的辊子. 只见鲁锦掏出纸笔,随手画了两个一头大一头小的锥台式碾子,大小头对向交错,斜着碾压,让几人看的一愣。 鲁锦这时又道,“这是我想的,不过也不一定对,轧管机不可能只有一种碾子,等伱们有时间都可以试试。 “胶泥的硬度很高,回来你们可以用泥料模拟铁料,用木辊子做模型,先用木制轧机轧泥料,要是觉得没问题再将各部件换成铁的,这样可以节省研发成本。” 几人闻言都不住点头,他们之前都在元帅府听过课,鲁锦专门给他们讲过机械研发的方法,材料替换,大小缩放原理。 比如造手表,里面的零件太小了,不好加工,那就可以先做一个脸盆大的木制模型,等里面的零件都弄明白了,再按比例缩小到真手表的大小。 若是大尺寸机械,就先做小模型,搞个原理样机,试验成功再换大的。 大机器做小模型,微型精密机械做大模型,这是没有工业设计软件的时代,机械工程师最可靠,最经济的研发手段。 “是,我们知道了。”几人立刻答应下来。 既然说到了机械模型,鲁锦随手又画了一种弹簧动力锻锤出来,这是模仿冲压机的结构,将冲压头改成自由锤和铁砧,上面装一个偏心轮来控制锤头升降。 这种锻锤可以由水力驱动,效果和现代的空气锻锤差不多,但又比空气锻锤的结构简单,相比于西方那种水碓式的锻锤先进一些。 整台锻锤最难加工的零件就一个弹簧,其他都用木头就可以。 鲁锦把这玩意拿出来,对几人说道,“这是一种锻锤,等铁再稍微多一点,你们可以试着把它造出来,有了这个可以省很多力气,就不用人力抡锤了。” 隋谷和薛冈都来了兴趣,这位大帅不愧是公输家出身,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 都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再这么让鲁锦改下去,怕是铁匠很快就是最轻松的那个了 接下来几日,随着迁来的工匠越来越多,铁厂的工作也逐渐步入正轨,工匠们开始分成三组,分别打造兵器,甲胄,火铳,至于大炮吗,铁料还是太少,且先再等等吧。这年代想要提高兵甲产量,只能靠堆人,工匠越多产量越大,但合格的工匠不多,有本事的工匠很多又不愿传授技术,于是鲁锦又提出了奖励制度。 他直接把现代那套等级制度搬了过来,把所有工匠分成学徒工,初级工,中级工,高级工,技师,高级技师,工程师一共七个等级,不同等级对应不同的福利待遇,从工资到住房,逐级增高。 学徒工住大通铺,管吃住,没工资,初级工分地皮,有工资,自己攒钱盖房,中级工分砖瓦房,高级工分单进四合院,技师分二进院,高级技师三进院,工程师三进院带二层楼,厂里出钱给建房子,不用自己一分钱! 这奖励政策一出,工匠们都牟足了劲干活,不仅要干的快,还要干得好。 另外提出改进意见有加分奖励,想拿到技师以上的职称,不仅要自己干的好,还必须教出十个中级工的徒弟,同理,高级技师也需要带高级工,否则何以为‘师’? 想拿到工程师的职称,还必须有重量级的技术工艺改进。 总之,奖励很诱人,但想拿职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你得舍得把自己的技术教给别人,不光得教,还得教会! 到时评级考核不考师傅,只考徒弟,徒弟不达标,你这师傅就别想升级。 什么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在鲁锦这是说不通的,你教不会就是你没本事。 “大帅,这是改的铠甲样品,请大帅查验。”隋谷了三天时间改出一副新的铠甲,如果没问题的话,以后就当作样板,定为圣武军制式铠甲了。 鲁锦选的制式甲胄样式,那当然是.布面甲了,布面甲又叫暗甲,就是将甲片藏在衣服里面的意思,与之相对的是明甲,就是鱼鳞甲和扎甲那种铁片在外的传统甲胄。 布面甲的优点很多,首先是夜里不反光,白天暴晒不容易发烫,冬天用舌头舔铁片不容易粘上. 另外就是穿脱方便,尤其是对襟直身甲,穿甲就像穿衣服一样简单,不需要别人辅助。 第三,重量轻,由于甲片面积大,和扎甲相比,省去了大量的皮绳和皮边,固定甲片只需要几个铆钉,整套的布面甲和宋金时的重型扎甲相比,普遍要轻上十到二十斤。 明朝时的布面甲普遍在三十斤左右,鲁锦打算稍微做重一点,按每套四十斤下料。 最后,其实布面甲还有个优势,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那就是辨识度高,战场上容易区分敌我。 不要觉得这很扯淡,战场上如何有效区分敌我,是个从古到今一直都存在的问题。 欧洲的中世纪骑士就不说了,形成职业军队后,从绿夹克到龙虾兵,再到现代全世界都穿迷彩服,普遍难以区分敌我的情况下,只能往身上缠蓝绿胶带了 古代如果双方都穿铁扎甲,距离远一点,其实是很难区分敌我的,朱棣就有那么个实战案例,敌军骑兵穿着铁扎甲靠近,结果骑哨以为是己方友军,没当回事,然后等敌人靠近加速突袭的时候,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朱棣也吃过小败仗。 从那以后,朱棣就下令造红色勇字盔,配黑色甲胄,用以区分敌我,大明赫赫有名朱漆勇字盔就这么来的。 历史上的明军布面甲也有很多颜色,一般按五行五方色来制作,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中黄龙,左右前后中军,分别用五种颜色的布面,列阵时很容易区分。 但是鲁锦用的不是这种阵法,所以颜色就得改改,他准备按照兵种来区分颜色。 圣武军步战战兵用红甲,辅兵用靛蓝色甲,骑兵用白甲,近战陷阵兵用黑甲。 鲁锦亲领的禁卫军用黄色甲,炮兵穿红衣和黄色铁甲背心,各地驻防的内卫军统一穿青色布面甲。 另外也会少量制作一些高档甲胄,作为对将领的赏赐。 当然布面甲也并非全是优点,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里面甲片坏了,外面也看不出来,容易糊弄人,戚继光的绩效新书里就说过这种情况。 这个,鲁锦只能期望用制度解决,比如甲胄不许私造,必须统一制造,然后定期更换,给士兵减少负担和保养成本。 历史上明朝初期也是这么干的,后来就把统一制造武器甲胄的任务,下放到各地卫所了,由卫所自己打造兵器甲胄,这就给了各地武官可趁之机,导致武官克扣制造经费,甲胄难以补充,士兵又没法保养,然后越来越烂。 不过鲁锦并不是特别担心,等他把工厂搞出来,提高生产效率,那统一集中制造的成本会比分散制造低,如果火器的技术水平再提高一些,直接淘汰甲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以后也就不用为甲胄担心了。 鲁锦拿着这套刚做好的红色对襟直身甲,还有两条铁臂铠,套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他自己觉得是没什么问题,于是又把朱寿和叶升叫来试试。 朱寿倒是没啥意见,穿上之后拿起长枪比划了一阵,又抄起刀牌耍了耍,当即回来说道。 “大帅,这甲挺好的,穿脱方便,一个人就能自己穿,也不影响活动,我觉得可以。” “那再给叶升试试。” “好。” 于是他又脱下来给叶升试穿,叶升当即对布面甲的穿脱方便赞不绝口,然后翻身上马,做了一些战术动作,等回来就皱眉提出一个意见。 “大帅,这甲不适合骑兵用。” “哦?怎么说?”鲁锦有些惊讶地问道。 叶升当即道,“这直身甲确实防护面积大,还容易穿脱,但是太长了,上下一体,坐在马背上转身很别扭,扭腰都不方便,我觉得应该做成上下分体的。” 鲁锦闻言挑了挑眉,让他脱下来,自己穿上骑马试了试,结果果然和叶升的说的一样。 他这时才突然理解一直以来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明中晚期到清朝,布面甲逐渐从上下一体的直身甲,变成了上下分体的布面甲,原来是骑兵的原因。 不过想想也是,穿着一套直身甲,浑身上下箍的跟铁桶一样,能在马背上灵活转身就怪了。 而且明代行军图里的骑兵布面甲,穿的也是上下分体式的,说明从明朝开始,明军骑兵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清朝只不过在分体式布面甲上又发展了一步而已。 既然找到了问题那就改,鲁锦立刻让工匠进行改进,以后步兵仍然用直身甲,骑兵用分体甲。 就在鲁锦督促着打造兵甲的时候,庐州那边终于传来了捷报。 “大帅,来安大捷,东北两路大军合力把来安打下来了!”冯国用亲自从城里跑来报信。 “什么时候的事?”鲁锦一边问着一边接过战报。 冯国用当即答道,“就在大帅回来之后没几天,这个月二十四那日。” 鲁锦闻言点点头,他是十二月二十日回来的,俞通源二十四攻克的来安,送信路上再跑几天,差不多也就这时候了。 鲁锦算算日子,他在铁厂待了差不多十天,今天应该是初三,一转眼就到了至正十二年。 (本章完) 第144章 来安之战 第144章 来安之战 听完冯国用的汇报,鲁锦当即翻开手中的战报,反正已经知道是捷报了,他也就没怎么当回事,只是想看看具体过程而已。 可谁知刚一打开,里面描述的情况就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滁州是十二月初一打下来的,鲁锦让常遇春在滁州组建新团,一边驻守滁州一边练兵,然后俞通海、俞通源兄弟先等着,等北线赵仲中的十团过来汇合,凑足三个团的主力,再加一部骑兵,一起去围攻来安。 来安只是个小城,鲁锦凑上万人去攻打,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可谁知来安县却不这么想。 来安县县令名叫冉喆,吏员出身,还有个蒙古达鲁赤名叫陶丽,这名字并非汉人名字,只是蒙语的音译,蒙语的陶丽意为镜子,这货是元顺帝的怯薛军出身,被派遣到地方当总管,也算是个武将。 本来徐州和庐州闹反贼,跟他一個扬州的达鲁赤没啥关系,但眼看着芝麻李和鲁锦,一南一北向他这中间打过来,陶丽也开始在来安练兵备战,这货一共在来安招募了三千士兵,还有许多都是盐丁和漕兵出身。 月初之时,眼看着鲁锦的大军打下了隔壁的滁州,还有个孙德崖带着上万人从他的地盘路过北上,陶丽手握三千大军,感觉受到了冒犯,这帮反贼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鲁锦的庐州兵实力雄厚,瞧不上他也就算了,居然连孙德崖都不把他当一回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威胁的主次他还是分得清的,孙德崖只是路过,鲁锦却是在滁州赖着不走了,滁州距离来安只有不到五十里路,行军快的话也就一天的路程,鲁锦既然占了滁州,那但凡有点军事常识,下一个也肯定会来打他。 可陶丽在来安等了几天,发现庐州兵并没过去,于是他认为庐州兵应该是还没准备好,或是有了别的什么事情,被耽搁了。 不过这货还真没猜错,当时常遇春正在组建新团,他的老部队九团也在补充缺额,另外还要等定远的赵仲中过来,兵力还在调整和集结,确实没做好准备。 于是陶丽这货就准备先发制人,主动出击,趁着庐州兵还没做好准备,先打一波偷袭。 想全胜是不可能的,陶丽也不是傻子,知道鲁锦还有很多兵,就算他把滁州那上万兵力打崩了,鲁锦还能派来更多兵。 陶丽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想趁着敌人打上门之前,先赢几次小胜,能吓住对方不敢攻打最好,吓不住也能给己方鼓鼓士气,回去防守也能守更长时间。 朝廷已经在准备平叛大军了,只要他能拖上两个月,来安的危机自然也就解除了,到时他必然大功一件。 只能说,想法很好,可惜他低估了庐州兵团的实力。 初六那天晚上,陶丽带着两千精锐前来夜袭,留下一千士卒守城。 当时常遇春的第14团刚刚完成整编,全都驻扎在城内,俞通海的九团也在城里,只有俞通源的七团驻扎在城外,陶丽当晚偷袭的就是七团。 结果七团背靠城池扎营,外面还有一圈护城河,根本不好靠近,再加上圣武军这边纪律严明,伙食也比官军那边好得多,起码能保证每天三顿饭,夜里巡逻还有热汤可以喝,因此士兵们巡夜也比较负责。 后果自然可想而知,陶丽刚靠过来还没发动袭击,就被城头守军发现了。 七团当晚负责值班的是冯胜,这小子虽然和他哥在拿定远的时候立了功,让冯国用得了个武院军政司掌司,兼元帅府秘书的高位,他自己也拿了个千户营官,但一直还没有实打实的军功,一直憋着口气呢。 这下可好,敌人都送上门来了,哪有不迎击的道理,冯胜立刻带着自己的战兵营出击。 七团被唤醒后,习国宝也没闲着,这小子是郑用手下的骑兵连长出身,立功升到七团当战兵营长,但还是非常重视骑兵,跟俞通源请命之后,立刻带着全团五十多骑出营迎战。外面都打起来了,城里的两个团自然也不能闲着,九团的俞通海,蓝春,华云龙,三人带着三个战兵营出战,常遇春也带着自己的老营出战,圣武军这边一共出动了五个营,还有上百骑兵。 这下陶丽可算是捅了猛将窝,被冯胜逮着就是一通乱锤,当场用长枪将他刺伤,习国宝还射死了陶丽的坐骑,吓得这货赶紧藏到了乱兵中。 华云龙和蓝春,还有常遇春三人也是猛打猛冲,大半夜的天太黑,他们也不知道敌方主将在哪,就往对方大军里一通乱冲。 当天夜里一通乱战,陶丽负伤逃跑,带来的两千‘精锐’折损过半,被圣武军阵斩三百余,俘虏近千,陶丽仅带着数百残兵逃回来安,还被习国宝带着上百骑追出二十里,惨的一比. 第二天收兵清理战果,再一审问俘虏,俞通海都惊了,好家伙,我还没过去打你呢,你手里就三千兵,居然还打上门来了? 正好这时定远的骑兵也过来了,是郑用自己带的一个骑兵营,俞通海和诸将商量过后,立刻让郑用率骑兵营先去围了来安,他们再等两天,等赵仲中过来再一起打过去。 于是初七下午,郑用就把来安围了,他们也不攻城,就带着骑兵在城外转悠,反正城里的人也别想出来。 陶丽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先打几次小胜,鼓舞一下士气的,结果稀里糊涂就打输了,还损兵折将丢了一千多兵,这下守城兵力只剩一千五百多兵了,还士气尽丧,现在反贼的骑兵还打上了门来,不用想都知道大部队就在后面,这还怎么打? 来安县令冉喆当场就想投降,还埋怨陶丽不该擅自出兵,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来安县还是陶丽这个达鲁赤最大,他一个县令也说不上话。 陶丽看着外面的骑兵,只能裹着伤口,强令从城中百姓招兵守城,但那些逃回来的士兵把当晚战况一宣传,这下守军全都人心惶惶。 滁州那边又等了五天,赵仲中的第十团终于到了,三个团的主力当即出发,十四那天就抵达了来安城下。 来安只是个小城,连护城河都没有,城墙也是夯土城墙,只有四米多高,就这么点的小城墙,守军还人心惶惶,能守的住就有鬼了。 俞通源先是让往城里射箭劝降,县令冉喆当然是想投降的,奈何他说话不顶用,陶丽这个达鲁赤一副要死守的样子。 但是城里的百姓看到外面那上万大军,还有射进来的劝降书,就不这么想了,圣武军这边说的很明白,他们只是驱逐鞑虏,跟城内百姓无关,就算是被迫给元廷当兵,只要放下武器投降,也能饶他们不死。 俞通源还把那天晚上抓到的近千俘虏押到城下,让他们向城上的同乡喊话,只要放下兵器投降就能活命,杀掉鞑子当官的还有重赏。 陶丽被气的破防,让守军放箭,守军自然不会听他的,人家圣武军说话算话,说不杀人就不杀人,没看见抓到的那么多俘虏都活得好好的吗?现在对方来了这么多人,反正也是守不住,何必这时候还得罪人呢? 冉喆一看守军都不冲敌人放箭了,也不听从指挥,就知道这城肯定守不住了,立刻偷摸回到县衙,准备串联城内大户开门献城。 只是俞通源没给他们那个机会,之所以围了好几天没有进攻,那只是在砍树打造攻城器械,顺便监视外围有没有敌人援军,尤其是六合县方向。 二十四那天攻城云梯和箭楼冲车造好之后,各团将领纷纷请战,最后由冯胜、胡海、李信、华云龙、李睿忠、王弼,六个营官带队,没有主次,三面同时猛攻,郑用率骑兵守在东门,准备截击敌方逃兵,围三阙一。 结果守军人心涣散,毫无斗志,被圣武军这边一鼓而下,达鲁赤陶丽从东门逃跑,半路被郑用截杀,县令冉喆率吏员投降。 因冯胜初六夜间果断出战迎敌,斩获众多,一举打残了敌人的偷袭,还为后面的攻城战奠定了基础,外加攻城时先登夺门,此战被定为首功。 鲁锦看完战报,这才明白冯国用为啥那么激动,还专门亲自跑来送战报,原来是他兄弟立了大功。 不过他确实打算在北线再扩编一个师,本来还没想好用谁做主官,既然冯胜冒了头,就让他来当新团主官吧。 (本章完) 第145章 徐宋使者来访 第145章 徐宋使者来访 “冯胜这次干的不错,等濠州打下来可以让他做新团主官。”鲁锦合上手中的战报当即说道。 冯国用并没有对鲁锦这个决定表示惊喜,因为鲁锦以前就说过,只要冯胜能够立功,就给他升官来着。 由于对历史的了解,鲁锦知道冯胜是个嫉妒心和好胜心比较强的人,让比他年龄还小的俞通源一直压着他,其实并不利于团结,所以早晚都得走这一步。 当了团指挥之后还能走到哪一步,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大帅赏识舍弟,只是如今我们兵力短缺,继续向濠州进军,我担心等元廷的大军打过来,我们难以支撑。” 鲁锦闻言一愣,没想到冯国用听到给他兄弟升官,不仅没有多高兴,反而还说这个。 他想了下才说道,“濠州是必须打的,不过应该是我们过江之前,北线和东线打的最后一城了。 “如今东线有五个团,守和阳、全椒、滁州三個城,留一个步兵团做机动兵力,再用水师坐断长江,东线的兵力现在是不缺的。 “北线如今三个步兵团加一个骑兵团,守定远、来安两个县,机动兵力绰绰有余,打下濠州之后再扩军一个团,五个团守三座城,也是没问题的。 “而且你应该知道,定远有我们的盐矿,如果不拿下濠州,敌军就会打到定远城下,那我们的盐还怎么采?这是关乎全军财政的大事,因此濠州必须打,不仅要打,还要快打,必须在这个月底之前拿下,元军可不会给我们留多少时间。” “那南边呢?”冯国用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担心的问道。 “南边吗,本来就有五个团了,就算他们继续往南打,也可以从后方抽调兵力,只要拿下前方的桐城,舒城和庐江完全可以不用驻军。”鲁锦蹲下来在地上画出地图,继续说道。 “旁边有大别山作为屏障,和北面一马平川的地形是不一样的,就算南线推到安庆去,也不用继续扩军,光是那一座大别山,就能顶上十万大军。” 这就是地形的无奈之处了,庐州的南边是大别山,东边是长江,都有天然地理防线存在,相对好守一点,只有北边一马平川,想挡住敌军只能靠那几座城池作为依托,另外就是驻扎重兵,否则还真没什么办法。 当然他也不是特别担心,打仗嘛,关键就是要能打,别看东北两面都是好几个团,实际上只要有一个团的精锐,就足够和元军上万大军周旋了。 留出一个可以机动作战的精锐团更加重要,其他的能守住城池就可以。 “大帅心里有数就好,我们现在应该多多积蓄实力准备渡江,江南的人口、粮食、财富更多,在江北占下更多的城池也只是无谓的消耗,大帅万不可被现在的大捷迷惑。” 冯国用身为臣子,还是忍不住劝谏了一句,渡江攻克江南,以建康为基业,一直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他也正是因为鲁锦和他有一样的想法才愿意投的鲁锦。 可这次鲁锦出去转了一圈,东南两线接连报捷,他也怕鲁锦飘了,毕竟还是年轻人,突然获得如此成就,有些发飘很正常。 然而鲁锦却表现的十分清醒,或者说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哈哈哈哈,先生所言我又岂会忘记,当务之急当然是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多多积攒实力,不然你以为我在铁厂停留多达十数日是为了什么?” “先生放心,大事未成,我又岂会失了志。” 鲁锦笑过之后用脚擦掉地上的地图,又再次严肃起来,“我要调整东北两线的部署,先生来记一下。” “是。”冯国用立刻让人拿来纸笔,开始记录。 “命令东线俞通海第九团,暂时驻扎来安县,七团和十团,骑兵二团,回定远集结,准备发动濠州战役。 “此次夺濠作战,以102师朱亮祖为总指挥,限期一月之内拿下濠州,并做好御敌准备。 “第七团千户营官冯胜,此次作战有功,升为新编第14团指挥使,等夺取濠州后,在濠州当地扩军履任,整编完毕后,名册报元帅府。 “待14团整编完毕,重新调整防区,来安划归102师防区,第九团调回滁州,作为机动兵力,随时支援北线,都记下来了吗?” “是,请大帅过目。”冯国用写完最后一笔,当即呈给鲁锦观看,鲁锦现场用印,然后派快马传令各部。 至正十二年一月初,就在鲁锦发布第一份军事命令的时候,其他各方也在做着自己的部署。 孙德崖在来安以北,亲眼目睹了庐州兵围攻来安的战役,和庐州有仇的他深感恐惧,也不敢去距离来安太近的六合,生怕成为庐州的下一个打击目标。 于是这货和俞时良,两人带着一万多杂牌军折道向东,去打高邮府天长县了。 天长县距离来安足有一百好几十里,孙德崖估计鲁锦不会再继续往北打,这样他正好在徐州和庐州都不要的高邮府站住脚,等他练练兵,到时候看情况,说不定可以拿下整个高邮府作为基业。 只能说他想的很好,就是不知道元廷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从至正十一年五月,刘福通和杜遵道率先发动起义开始,经过大半年的发展,起义军基本形成了以信阳、徐州、庐州、黄冈为中心的四大股势力。 这里面除了鲁锦的庐州是异军突起的之外,其他都是本来就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存在。 反应迟钝的元廷,也终于准备认真的对反贼们动手了! 去年就是因为洪水冲断运河,导致大都漕运中断,一直不把洪水当回事的脱脱才终于下定决心,不惜国库见底也要治理黄河,结果黄河好不容易治好了,漕运也畅通了,然后徐州段的大运河又被反贼掐断了。 治河之前大都就吃不上粮食,治河之后大都还吃不上粮食,那这河不是白他妈治了吗?! 元顺帝小铁锅,百忙之中听闻此消息,当即把脱脱叫去大骂了一顿。 ‘汝常言天下太平无事,今红军半宇内,丞相以何策待之?!’——《续资治通鉴》脱脱被元顺帝问的汗流浃背,心里压力极大,于是准备把芝麻李往死里打! 至正十二年一月,就在鲁锦部署攻取濠州的时候,脱脱也开始部署镇压红巾军的计划。 在怯薛军出身的军事贵族脱脱面前,红巾军不过是土鸡瓦犬,打红巾军就像虐菜一样,这样捞军功的好事,当然不能忘了自家人。 于是他把比较精锐的中央军,全都给了自己亲弟弟也先帖木儿统帅,对外号称三十万,开始进攻阜阳的刘福通和杜遵道部,还派了先头部队去打前站,也先率大部队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前后两个梯队严重脱节。 就这部署,摆明了就是让他亲弟弟去镀金的,身为一军主帅,居然不敢上前线,就这态度你还打什么仗? 部署了镇压刘福通的计划,剩下的芝麻李,脱脱准备亲自动手,然后他开始募集军队。 脱脱先是弄来了五千河北的盐贩子,然后又募兵三万,这些人统统头裹黄巾,号称黄军,统军将领名叫田丰、王士诚。 记住这个黄军将领田丰,以后要考! 与此同时,脱脱还开始大量征召汉人军队,搜刮民间的战马,还要求已经被招安的方国珍,率领船队开到北方来助阵。 不过他这命令想传到浙江还得些日子,方国珍暂时还没收到消息,就算收到消息,他也不会答应。 就按脱脱这个准备计划,用不了几个月,徐州集团就得打崩。 不过想要集结那么多军队,还得准备大军所需的粮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光是准备工作最少就得几个月,鲁锦还有时间。 一月份的南方徐寿辉部,他们也没有闲着,徐寿辉去年九月造反,十月击退元廷的反扑后,立刻登基称帝,然后攻占了黄冈和黄州路。 又派大将丁普朗攻占了重镇武昌旁边的汉阳,就在这个时候,陈友谅在叔叔的引荐之下,来到汉阳投奔徐寿辉,徐寿辉欣然接纳。 由于陈友谅是带资入股,有自己的兵马,因此独立性比较强,徐寿辉就把他派去进攻西面。 事实上,这一年初期整个徐宋的发展战略就是以攻略西面为主,陈友谅自领一路,率先进攻沔阳府,徐寿辉又另派一路向西北进攻安陆,中央主力在太师邹普胜的带领下,准备扫清家门口的武昌周边势力,然后围攻武昌。 徐寿辉自己不怎么打仗,但他也没闲着,既然已经当了皇帝,当然是要在政治上多多发挥作用,招揽更多的势力壮大徐宋! 尤其是他手下还有个邪教头子彭莹玉,这货在各地留下不少桩子,现在势力已成,皇帝的大旗也竖了起来,正是启用他那些徒弟的好时机。 彭莹玉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在江淮还留下了一支巢湖水师,在自己两个徒弟的领导下艰难支撑,稍稍打听了一下巢湖最近的情况,然后他傻眼了,这个鲁锦是从哪冒出来的,居然打下了整个庐州路 然后徐宋紧急制定外交策略,决定招揽这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怎么招揽,当然是萝卜加大棒了,加入我,高官厚禄大大的有,不加入,那就派大军碾为齑粉! 历史上的明玉珍就是这么被徐宋吞并的,不过他这套用在鲁锦身上,那真的是不好评价。 徐寿辉把这个外交任务交给了杨普雄,彭莹玉又亲自对这个徒弟耳提面命一番,然后杨普雄就带着任务出发了。 由于双方之间还隔着个江西,江西还在元廷的手中,徐宋眼下又没什么水师力量,所以走长江水路来庐州是不现实的,要是搭乘商船偷偷摸摸的过来,也显不出‘大宋’威仪。 于是杨普雄就带着三百士卒,走大别山中的山中小路,去了六安县地界。 这帮人跋山涉水,沿着大别山中的河谷小道,好不容易来到故埠镇地界,发现这里有许多山民正在山上伐木,砍下来的木头就扎成木排,扔到山中的淠水河中,然后顺流而下飘到六安,再捞出来走陆路送往庐州。 杨普雄这三百铁甲大汉突然从山里钻出来,把当地的山民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帮人是从哪过来的,当即有百姓把驻守此地的张焕叫了过来。 张焕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立刻集结手下战兵营,带着八百多铁甲兵去迎接。 张焕见到杨普雄这三百来人,倒是也没惊慌,之前就是他提议在故埠镇修建堡垒,卡死山中通道,防止徐宋的军队从大别山里出来,因此早就对徐宋有防备。 眼下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徐宋还能有谁?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道。 “阁下是哪位?为何无故带兵闯我六安?” 杨普雄看着张焕手下的八百多兵,反而有些忌惮,他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阁下是这里的驻军将领?不知你是大元的将军,还是那庐州鲁元帅的部将?” “自然是鲁帅的部将。”张焕毫不迟疑道。 “哈哈哈哈,那便是自己人了,实不相瞒,鄙人是大宋使者,受我国陛下之命,前来给庐州鲁大帅送信的,不知这位将军可否为我引荐?” 杨普雄一听对方不是元军,那就好办了,哪怕现在不是一伙的,那也都是义军不是,总不至于见面就打起来。 “这,我并非此地主官,既是别国使者,还请稍待,待我奏明长官和大帅,到时必有答复。” 张焕回答的不卑不亢,但也让杨普雄听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杨普雄张嘴就是‘我国陛下’‘大宋使者’,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已经建国,还特意强调是来给庐州元帅送信的,这显然就是以势压人,示意双方的地位差距。 而张焕却用‘别国使者’来称呼杨普雄,显然就是在回避这个问题,不直接邀请自己入境就罢了,还要先请示上级,明显是不拿他当自己人。 这一来一往的交手之间,杨普雄就知道这次的任务不好完成了,果然和师傅说的一样,这个鲁元帅怕是不好拿捏。 (本章完) 第146章 杨普雄的庐州见闻(一) 第146章 杨普雄的庐州见闻(一) 张焕来见杨普雄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六安通知俞廷玉了,不过两地之间距离不近,也没办法立刻回信,因此张焕只能等在这里。 当然,两拨人一直在山里对峙也不是回事,张焕当即道。 “贵使远来是客,六安离此尚远,等消息也不急于一时片刻,何不先跟我去镇中歇息几日?” “好,那就有劳将军了,敢问将军在鲁帅麾下担任何职?鄙人该如何称呼?” 杨普雄是来拉拢招揽鲁锦的,所谓先礼后兵,现在才刚接触,因此显得极为客气。 更何况他如今在人家地盘上,一座山中小镇就驻扎近千甲士,可见这庐州鲁元帅真是‘兵强马壮’,搞不好势力比徐宋还要强一些。 正所谓实力才是外交的后盾,陈友谅带几千人就能当独领一方的主帅,鲁锦起码几万人,这实力的对比,让杨普雄暗暗叫苦,觉得徐寿辉给他安排的这个任务简直异想天开。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总要带个结果回去。 “在下张焕,乃是鲁帅麾下一小小千户营官,不知贵使如何称呼?” “原来是张千户当面,鄙人杨普雄,忝为大宋尚书省礼部主事,张千户能独领一部镇守关隘,想来定是鲁帅手下极为信重的猛将,可是不知此地主官又是谁人呐?”杨普雄跟着张焕一边往镇子上走,一边问道。 “我不过一小小千户尔,能把守要地全赖大帅信重,至于此地主官,文有六安知县,武有指挥使,请贵使稍待几日,上官定会给与答复。”张焕一边说着,一边朝东面拱了拱手,言称大帅时显得极为恭敬。 杨普雄本来还想多套些话,比如庐州兵的编制,兵力啥的,但是张焕软硬不吃,一副公事公办,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这几句对话显然也是有所收获,比如那位鲁大帅如今已经设置了地方知县,有文有武,看起来极为正规,已经不是简单的军政府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如果要拉拢鲁锦加入徐宋,那他手下这些知县和将领,显然也要一并纳入,而且还要稍微优待一些,不然人家这边干的好好的,凭什么加入你的阵营,跟着鲁大帅还能混个从龙之功,跟着你混还能捞到好位置吗? 可偏偏杨普雄出发之前,徐寿辉并没有给他这个权力,只给鲁锦单独许诺了官位,谁知道他手下居然还有文官啊,看来这次是铁定没办法一次谈成了 等跟着张焕又朝故埠镇走了片刻,杨普雄也在沿路观察,发现这里采伐树木的民夫极多,看来庐州这是在大兴土木啊,也不知道砍那么多木头做什么。 没多久,一行人终于到了故埠镇,结果这里的民夫更多,居然有上千人在这里修筑城池。 杨普雄顿时面色就不好看了起来,这里可是大别山中的山路,北面的山外全是鲁锦的地盘,南边都是徐宋的地盘,鲁锦大费周章在山里筑城,这是用来防谁的还用多说吗? 杨普雄当即干笑道,“呵呵,听说庐州鲁元帅已经全据庐州路,大别山北麓已经尽为鲁元帅所占,不知贵军在山里筑城,又是在防谁呢?” 张焕当然不会说是用来防徐宋的,闻言顿时不卑不亢道,“自然是防元军的,我军去年九月便拿下整個六安州,听说那时贵军才刚刚起事,谁知是否能挡住暴元之军,我军在这里筑城也是未雨绸缪。 “再说这故埠镇在前宋时就是霍山县,暴元废县置镇,待这里城墙修复,人口繁茂之后,定然还要改过来,一县治所若连城池都没有,何以为县?” 张焕这话顿时把杨普雄噎的不行,因为按时间来算,巢湖水师确实比徐宋起兵要早,鲁锦拿下庐州、六安两县的时候,徐宋还只是个弟弟。 虽然你建国早,但是我起兵比你早啊,所以少拿你那什么大宋来压我! 而且张焕以恢复前宋旧制,恢复霍山县的行政区划为理由,在山里筑城,你还真不能说庐州有什么错,毕竟大家打的都是驱逐鞑虏,恢复汉人社稷的旗号,那恢复前宋行政划分就是政治正确。 对于张焕这套说法,杨普雄还真没话说,不过你要说比徐宋起兵早,那就有的论了! 杨普雄当即反驳道,“呵呵,我宋国之军确实起兵晚于鲁帅,可鄙人听说鲁帅起兵自巢湖,攻占庐州后才改称,以圣武为军号,若是以巢湖水师来算,那你我两军可还沾亲带故呢。 “张千户是否知晓,巢湖水师乃我师傅彭祖所创,其首领乃是我师兄赵普胜和李普胜,如今我师傅又被陛下拜为莲台省军师,这么算下来,贵军也该是我宋国治下之军才对。” 张焕闻言心中顿时不屑,什么狗屁的莲台省,我只听说过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这什么莲台省一听就是邪教的玩意,而且伱这厮居然还拿赵普胜出来拉关系,这位兄台的坟头草都好高了吧,不过他表情却故作惊讶状。 “哦?原来那赵普胜和李普胜是贵使的师兄啊,这可真是得罪了,当初我将贵使这二位师兄打的太狠,以至于他们连巢湖都不敢待,躲到含山和无为结寨,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放他们一马才对。” 杨普雄闻言一愣,当即脸色一黑,停下脚步,皱眉看向张焕质问道,“张千户这是什么意思?” 张焕故意做出惊讶状,“难道贵使不知?哦,这也难怪,不瞒阁下,我原本乃是庐州千户左君弼麾下百户,当初贵使的两位师兄起事,可是被左帅一顿好打,远遁他处不敢与我对战,还弃巢湖水师于不顾。 “若不是鲁帅在危难时刻,率领巢湖水师连战连捷,击杀左君弼,降伏朱亮祖,不仅饶我一命,还对我等降将提拔重用,又岂会有今日局面。 “若是没有鲁帅,指望贵使那两位师兄,巢湖水师怕是已经被左君弼和朱亮祖联手剿灭了吧。” 杨普雄听的目瞪口呆,“你竟是元廷庐州降将?那鲁元帅竟还让你统兵镇守要地关隘?” 张焕闻言顿时挺胸昂头,朝着东边拱拱手,“鲁帅何等胸襟,领军起事不过是为了驱逐鞑虏,救济斯民,与我等汉人将领又无冤无仇,大帅只是不愿枉造杀孽罢了。 “既然大帅对我信重有加,又对我有活命之恩,我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君恩,大帅信我用我,别说是让我统兵千人驻扎关隘,就连原六安元帅朱亮祖,也被大帅降服重用,如今领兵数万,独当一面,又有何不可?”这回杨普雄是真的惊到了,怪不得鲁锦的势力发展那么快,原来他大量使用元廷降兵降将,手下居然还有领兵数万的降将,这个情报徐宋之前还真没掌握,如今也算是解了心头一个疑惑。 杨普雄惊讶过后又追问道,“那我那两个师兄如今安在?” 张焕再次说道,“我只听说过那赵普胜,此人在鲁帅占据庐州后欲来投奔,只可惜他离庐州太远,离和阳太近,被占据和阳的元廷淮西宣慰使康茂才得知了踪迹,以伏兵击之,将赵普胜阵斩,得其首级而归。” 杨普雄闻言顿时目瞪口呆,随即又咬牙切齿,但还不等他说话,张焕就再次说道。 “贵使节哀,虽然令师兄战殁,但鲁帅却已亲自领兵为其报仇雪恨,将那康茂才的数万大军一战尽灭,如今和阳已在我军治下,赵将军的首级也已寻回,与尸身合葬,大帅还为其立了坟茔,贵使若是想念师兄,将来也可去祭拜凭吊。” 杨普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这才追问道,“那我另一个师兄李普胜呢?” 张焕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在下位卑职微,自攻克六安就一直驻守在这里,大帅那里的调动我也不知,贵使若能见到大帅,到时再去向大帅询问吧。” 杨普雄闻言心里直往下沉,这才发现事情似乎比他想想的还棘手,临行前彭莹玉还专门交代他,可以找找赵普胜和李普胜的关系,若是这鲁锦不好控制,那就扶持赵普胜和李普胜跟鲁锦抢权,间接的掌握这支军队的指挥权。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鲁元帅的手腕很硬啊,不仅收服了大量的降兵降将,手下拥兵数万,还见死不救,让赵普胜死在了元廷手中,李普胜也下落不明,这样一来,想跟鲁锦抢权就很难了,阴的不行,那就只能走明的外交渠道了,这事难办了 “那我何时能见到鲁元帅?” 张焕摊摊手,“我已报给了上官,至于大帅何时接见贵使,那就不得而知了,在下位卑言轻,还请贵使多多担待,上官收到消息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就在张焕接待杨普雄的时候,一艘小船顺着淠水顺流而下,直奔六安而去,很快就将消息传给了六安县令秦理,还有二团指挥使俞廷玉。 “徐宋来使者了?”秦理惊讶道。 “嗯,张焕还说,对方还带了三百甲士,说是受宋国皇帝之命,来给大帅送信的,现在张焕带着他的战兵营看着呢,是否让其入境,向咱们询问。”俞廷玉将塘报递给秦理说道。 “那信呢?” “那人言称要亲自交给大帅。” 秦理看完塘报想了想,当即做出决定,“这事咱们做不得主,得上报给大帅,一切全凭大帅安排,不过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谨防徐宋派兵偷袭。 “那使者带的三百甲士是否为先锋,他们身后是否还有大军?俞指挥应当亲自去见一见,再派兵查一查,若其后方没有大军跟随,便将那三百甲士留在故埠镇,邀请那使者来六安,他身边最多跟随五十甲士,其余甲兵必须留在故埠镇看守,还请俞指挥安排。” 俞廷玉闻言点点头,“县尹此言有理,那你便先在此地坐镇,我去会会那徐宋使者。” “且慢!” 俞廷玉说完转身就要走,秦理连忙又叫住他。 “县尹还有何事?” 秦理压低声音嘱咐道,“俞指挥当多多探听这使者目的,还有徐宋虚实,若有消息,速速送来,我再转交给大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帅知道的越多,召见这使者时才能更从容不迫,还请俞指挥多多费心,最好半日一报,若有重要情报,也可随时来报,我一定尽快转交大帅。” 俞廷玉闻言一愣,当即点点头,“还是县尹思虑周密,我这边定然多加注意。” 等俞廷玉离开六安,点了一个营兵马前往故埠镇的时候,一匹快马也风驰电掣的奔向庐州,给鲁锦送去了这个消息,半日之后,又一匹快马从六安奔出,将张焕初次与杨普雄的交谈内容也送了出去,有了杨普雄的基本情况,鲁锦这边的对策就能容易一些。 比如赵普胜和李普胜,这俩人的事到时别整错了,让鲁锦这边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另一边,鲁锦又在肥西的铁厂待了三天,如今铁厂的技术是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产量。 两座炉子一天产两吨出头的铁,这么点铁最多能铸造三门六磅炮,要是用来造盔甲的话,就按一副盔甲40斤重,两吨铁刚好够装备一百人的。 鲁锦手下有数万大军等着换装,就不算打造盔甲的时间,光是按产铁量来算,给一个团换装都得一个半月,十几个团全换一遍,都一年多了,他还要打造刀枪和火器呢,这么点铁产量哪里够用? 于是鲁锦命令铁厂继续建造高炉,将来最少不能低于十座炉子同时开工。 等做好铁厂的安排,他才动身返回庐州城,结果刚回城一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鲁锦顿时反应过来,历史上徐宋确实出使过庐州一次,不过那次是彭莹玉来招降左君弼的,原历史上也确实招降成功了,使左君弼不再与巢湖水师为敌。 不过现在历史发生了变化,左君弼被鲁锦提前杀掉,还替了他的位置,占据了庐州,但徐宋的招降使者却没有迟到,只不过这次的招降目标从左君弼换成了他。 鲁锦当即把李善长和冯国用叫了过来,准备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 (本章完) 第147章 杨普雄的庐州见闻(二) 第147章 杨普雄的庐州见闻(二) 得知徐宋使者来访,鲁锦立刻将李善长、冯国用、还有包氏兄弟叫来,五个人一起开起了小会,商量一下对待徐宋的态度。 等几人看完两封奏报,包毓率先表态,“大帅,我们要不要调整一下计划,往徐宋那边也安插一些细作,这奏报里有用的消息太少了,不利于我们处置和徐宋的关系。” 鲁锦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暂时没这个必要,不要被别人影响了我们的节奏,布置细作的事还是要按之前的计划来,湖广暂时不急,我们就算安插了细作也是鞭长莫及。 “目前还是要先北后南,先东后西,优先在扬州路,还有浙江、江西两省站稳脚跟,等江西布置妥当,再以江西为跟脚,向湖广派遣零散细作即可。” “是。” 包毓当即明白了鲁锦的意思,关于情报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鲁锦也只说了几个大方向,具体计划并没有明说,这也是防着其他几人的意思,包毓当下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鲁锦这时又看向冯国用和李善长,对二人问道,“两位先生如何看待?” 冯国用率先发言,“大帅,我认为不用理会,按我们的既定计划来打便是。 “徐宋来使,目的无非有二,或是要招揽我们,软硬兼施,让我们成为其僚属,或是结盟,双方共击元军。 “他徐宋无非建国早了几個月,以黄冈为都城,难以成就大业,如今天下纷争初起,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只要我们能攻占江东,大帅就能独自建立大业,何必投效一个邪教妖国,其立国不正,早晚要遭受反噬。 “他若以武力威胁,逼我们投效,那就更是失了智,如今徐宋地狭民少兵贫,与我们中间有大山阻隔,走水路隔着江西,那还是元廷的地盘,走陆路只能钻山路,六安一座堡垒便能将其堵死,因此武力威胁根本无效。 “更别说如今徐宋初立,他四周群敌环伺,连自己安危都顾不过来,哪里能抽调兵力来攻我们。 “再说他若真放着元廷不打,来打其他义军,那也失了大义,天下义军更会对其唾弃鄙视,他这抢先立国的威望也就荡然无存了。 “至于是否与其结盟,这个还请大帅定夺。” 李善长一直在旁边听着没说话,这货心思不单纯,历史上就不够老实。 尤其是原历史,朱元璋收拾完陈友谅,腾出手来准备干张士诚的时候,李善长就说不急不急,时机还不成熟,故意以现在钱粮太少为理由,不支持朱元璋打张士诚,最后还是凭借武将体系的支持,朱元璋才发动了对张士诚的决战。 当然,这里面可能也有张士诚情报战的影响存在,毕竟张士诚挖墙脚也不只是挖重八哥的武将,谁知道他有没有拉拢朱元璋手下的文官。 不过现在嘛,李善长还是有点脑子的,首先他在鲁锦这边是首席文臣,而徐宋那边已经有了邹普胜和倪文俊,还有个邪教头子彭莹玉,有这几个人组成的核心存在,就算李善长过去,也不可能得到比鲁锦这边更高的地位。 而且鲁锦这边虽然没有称王称帝,但是实力不容小觑,手下有数万大军,加上地方守备的内卫军,完全可以对外号称十万,还有目前整个长江流域,规模最大的水师做为依仗。 有如此雄厚的兵力作为本钱,其实真的算起来,鲁锦现在未必就比徐宋弱了,他傻了才会这个时候投奔徐宋。 等冯国用说完,便和鲁锦一起看向了李善长,李善长见众人都看向他,这才表态道。 “我们如何应对徐宋,关键还要看今年两军如何发展,大帅可能还真要往湖广派些细作。” 鲁锦闻言挑挑眉,“怎么说?请先生细细道来。” 李善长这才道,“徐宋如今初立,不论国土还是兵民,都不配让大帅称臣,我们如今并不比徐宋弱小,若是能在两年之内攻占江东,那他徐宋就更不配了。 “因此不称臣是我们的底线,无论他软硬兼施,都不可答应,原因刚才冯秘书已经说过。 “至于结盟,余私以为还是不结的好,从春秋战国,到联军攻秦,再到十八路诸侯讨董,历史无数次告诉我们,自古联军难成事。” 鲁锦听的连连点头,别说古代那些盟军,哪怕到了二战,英美也是各种使绊子,联军人心各异,大家利益有冲突的情况下,本来就是很难齐心的。 可是刚说完最好不要结盟,李善长又话锋一转。 “不过他若真提出结盟,大帅也不必急着拒绝。” “哦?怎么说?”鲁锦来了兴趣。 李善长又道,“如今我们在江右的战事已接近尾声,北线等拿下濠州,南线拿下安庆,那我们暂时就可以进入全军休整,好好积攒一年的实力,这一年最好不要大规模用兵。 “但徐宋来拉拢我们,我们也可以与其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他若让大帅称臣,大帅可以以官职低微为由拒绝,其使者必定回去请示,他若给提高官职,大帅则可趁势称王,反正我们如今实力与日俱增,也不怕他到时翻脸。 “他若还想让大帅称臣,到时势必要给大帅加王号,若不肯,也可由其提出结盟,我们可以名义上答应结盟,但绝不轻易配合出兵。 “他若还让咱们出兵,那就得让他再给些好处,总之只要他有求于咱们,咱们就能掌握主动。 “他若与咱们翻脸,这一来一回,怕是一年也就过去了,到时正是我军挥师江右之际,也算出兵配合,他到时候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这样我们既得了实惠,又不会与之交恶,等我们尽得江右,到时怎么说,就轮不到他们了。” 鲁锦听的眼前一亮,虽然李善长预想的情况还比较‘粗糙稚嫩’,但却很合鲁锦的心意,李善长说的那些东西,总结起来无非一个‘拖’字。 不与其交恶,维持和平的同时,尽量拖延时间,积聚实力,等拿下浙江,到时就是鲁锦掌握主动了,就算跟徐宋全面开战也不怕。 至于鲁锦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历史走向,至正十二年的上半年,徐宋都还在湖北、湖南、江西,这三个省跟元军互相拉扯。 就在宋军和元军僵持不下的时候,徐宋出奇兵,偷袭昱岭关,神兵天降,突然攻占杭州,元廷大惊,连忙调动江淮地区的官军主力回援,然后一路打的宋军滚回老窝打游击。 只要鲁锦一直拖着,拖到徐宋败北,元军主力被吸引到湖广,整个江浙地区兵力空虚的时候,就是他出兵江南的时候。这么算下来,拖延战术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过现在历史改变太大了,想要让局势继续沿着原历史的轨迹前进,还需要鲁锦微操一番,不然很可能玩脱。 “那就按先生的意思来,我们先拖着,看看徐宋如何应对,我们自己也要加快速度积攒实力!” “大帅英明。”几人连忙拱手应诺。 于是决策就这么定了下来,鲁锦立刻将叶升叫了过来,让他派一个营的骑兵去接徐宋使者。 杨普雄带的那三百甲士,只允许他带十个人过来,其余甲士都只能留在六安,由俞廷玉看管,在庐州路境内这段时间,安全由圣武军这方保护。 六安这边,俞廷玉亲自带兵去了故埠镇接人,得知来的是六安主将,杨普雄立刻来了兴趣。 杨普雄见俞廷玉又领了一个营过来,而且还是俞廷玉亲自带的一个老营,甲胄装备自然是最好的,连着两个战兵营的露面,让杨普雄大为惊叹,看来这鲁元帅的兵很是精锐啊,这样的兵不知道六安一地还有多少。 “鄙人是宋国礼部主事杨普雄,特奉我国陛下之命来给鲁元帅送信,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在下姓俞,忝为六安指挥使,阁下既是别国使者,那便请随我去六安等待吧,我已将消息上报大帅,不日定会有消息传来。” “原来是俞指挥当面,那便好,某这就随将军前往六安。”杨普雄说着就朝手下侍卫队长挥挥手,准备带这些兵一起去,结果不出意外的被俞廷玉阻拦。 “且慢,阁下既入我境内,安全自然由我保护,这些甲兵不必深入我境,阁下若不放心,最多只可带五十兵卒。” “这,贵军就是这个待客之道?”杨普雄顿时有些不满。 俞廷玉却笑了笑说道,“阁下既然知道自己是客,哪有带着打手闯别人家的道理,你既已入我家中,自然有我家的护院保护阁下周全,阁下带兵硬闯,难道就是做客之道?还是说阁下看不起我军,觉得我军挡不住元廷官军?” 杨普雄闻言一窒,顿时觉得头大,这鲁锦手下的部将能不能打不知道,一个个的嘴皮子倒是利索。 他本来想说对方没有待客之道,没想到却被俞廷玉反将一军。 正当他还在想着怎么回应之时,俞廷玉又语气一缓,再次说道。 “阁下既已入我军营地,我军自当全力保护阁下周全,若是阁下真在我军辖地出了什么事,想必贵国也不会听信我军的解释,阁下不必如此小心。” 这话的语气稍微放低了一些,意思是圣武军暂时也不想得罪徐宋,毕竟使者在出访的时候挂了,这肯定是最严重的外交事件,为了避免冲突,圣武军也肯定会保护好杨普雄的安全,俞廷玉这番话,算是给他个台阶下。 杨普雄果然借坡下驴,表情缓了缓才说道。 “那就有劳将军护卫了。” “好说好说,我一定让属下好好招待阁下带来的兵卒。”俞廷玉笑眯眯说道。 随即两人就各自叫来下属叮嘱一番,俞廷玉让张焕看好那些甲士,杨普雄让手下侍卫老实一点,别闹出事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若是两个月内不归,就想办法逃离此地,回去向徐寿辉禀报。 双方各自叮嘱好下属,杨普雄这才跟着俞廷玉去了六安。 一路上这杨普雄还在没话找话,指着俞廷玉手下老营的士卒称赞道,“贵军士卒颇为精锐,难怪能攻占整个庐州路,不知俞指挥手下这样的士卒还有多少。” “倒也不多,不过区区数营,合计不过五六千而已。” 俞廷玉随口说了个模糊的数字,却听的杨普雄暗暗心惊,五六千士卒,如果都是这般精锐,若是俞廷玉没说假话,那仅他手下这些兵力,就能顶的上现在陈友谅的全部势力了,俞廷玉若是此时投过去,地位绝对不比陈友谅低。 不过杨普雄自然不会全信,他稍稍回忆了下,记得他师傅彭莹玉跟他说过,巢湖水师是赵普胜和李普胜领导的,除了他们俩,整个巢湖水师最大的两个山头就是俞氏和廖氏。 眼下这位俞指挥领兵五六千,驻守重要关隘,绝对是鲁锦手下数得着的大将,如此重要的位置,还姓俞,想来应该就是巢湖水师的俞氏了吧? 杨普雄顿时兴奋起来,彭莹玉交代他的,就是尽量利用巢湖水师的关系,拉拢鲁锦,如果拉拢不了鲁锦,就尝试从李普胜和赵普胜下手,如今这俩人一个死,一个下落不明,鲁锦手下又一堆元朝降将,那剩下跟巢湖水师有关系的,就只剩廖氏和俞氏了。 这俞廷玉手下有数千兵力,还独当一面镇守要地,想来现在职位不低,若是鲁锦不肯称臣,也许可以直接拉拢俞氏和廖氏。 鲁锦这边才自称元帅,给这俞廷玉封个什么指挥,但是徐宋那边已经称帝了啊,要是给这两家封个侯爵公爵,不怕他们不动心! 杨普雄当即试探道,“不瞒俞指挥,我临行前,师傅还特意跟我嘱托,说当初赵普胜和李普胜两位师兄创立巢湖水师,在江淮举义,其中廖氏和俞氏出力颇多,最受两位师兄信重。 “圣武军又是巢湖水师发展而来,阁下既然姓俞,想必也是便是师傅说的俞氏吧?” 俞廷玉闻言瞥了他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这货打的什么心思,当即说道。 “那赵普胜确实对吾等信重,元廷大军来攻,他和李普胜跑的倒是快,留下我和廖氏兄弟在巢湖苦苦支撑,他和李普胜一个在含山,一个在无为,两人成天带着士卒念经。 “许是真的念经灵验,让老天派鲁帅前来带吾等脱离苦海,不然此刻只怕吾等的人头早已被左君弼挂在城头风干了吧。 “也不知阁下的经文念的怎样,有没有你两位师兄那般的本事,若是真的灵验,最好能直接念经把元军咒死,这天下也就真的太平了。” 杨普雄闻言顿时脸色一黑。 (本章完) 第148章 杨普雄的庐州见闻(三) 第148章 杨普雄的庐州见闻(三) 俞廷玉一番阴阳怪气,顿时让杨普雄的脸都黑了下来,他本来还想利用李普胜和赵普胜两人在巢湖的地位,和巢湖系将领拉拉关系,却没想到这些巢湖将领对赵李二人那么反感。 之前元廷降将派的张焕就瞧不起赵普胜,这巢湖系义军出身的将领居然也看不起那两位师兄,赵普胜和李普胜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任谁遇到这种只会往后躲的队友,也肯定喜欢不起来。 但是张焕和俞廷玉两人对他们弥勒教的态度,还是让他很不高兴。 听完俞廷玉阴阳怪气的话,杨普雄当即反驳道。 “我师傅所传弥勒教,皆引人向善,渡百姓脱离苦海之教义,又岂是咒人害命的邪术? “如今元运将终,上天降下连年灾祸便是凭证,胡虏德不配位,这天下只有换我国陛下的这样的英主来坐,才能救民于水火。 “陛下摧富益贫,湖广百姓赢粮景从,受感者甚众,不出数月,便可盈兵百万,区区暴元随手便可扫灭,又岂用得上咒术。” 俞廷玉闻言顿时嗤之以鼻,这厮所言不过自吹自擂,想找找面子罢了,还盈兵百万,要是徐宋真有这么多兵,怕是早就打下荆襄湖广了,你现在不过才拿下一个黄州路,神气个什么?! 不过怎么和徐宋使者交涉,也不是俞廷玉能决定的,他倒也用不着把这徐宋使者往死里得罪,当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就预祝贵军能够旗开得胜,早日扫灭暴元吧。” “哼。”杨普雄冷哼一声,见俞廷玉服软,这才道,“那我也祝贵军能挡住元廷反攻,若是真撑不住,我宋国陛下也不会忘记同为义军之谊,只要贵军愿意投效,我国定有高官厚禄虚位以待。” 俞廷玉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劳贵使费心了。” 两人一番交谈,不欢而散,杨普雄也暗暗反思,刚才怎么就被这姓俞的给激怒了,跟他说有个屁用啊,到头来还不是得那位鲁元帅做主。 等到了六安城内,俞廷玉干脆直接闪人了,把这杨普雄丢给了知县秦理,秦理这个读书人自然比俞廷玉要圆滑一些,和这杨普雄放一起就是一对黄鼠狼,全都没安好心,两人互相套话,又套到不少有用信息。 杨普雄不甘心,跟秦理再次打听了赵普胜和李普胜的信息,秦理只推脱不管军事,对军将不熟,杨普雄又问鲁大帅似乎收了许多元廷降将,这些人用着能放心吗?万一他们降而复叛怎么办,并‘善意’的提醒他要小心。 秦理立刻警觉起来,他发现这货可能目的不单纯,似乎想要从圣武军内部下手,挑拨降将派与巢湖派的关系,离间之后再分化拉拢,这很危险! 秦理闻言装作大惊的样子,当即道,“贵使怎么能这么说,所谓用人不疑,诸位将军皆对大帅忠心耿耿,使者万不可再出此言。” “哈哈哈哈,防人之心不可无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也是好心提醒,怪我怪我,既然秦知县觉得不妥,那鄙人就不再说了。”杨普雄装作不是故意的样子,当即抱歉道。 秦理自然也不会只吃亏,对杨普雄一顿吹捧,说徐宋在湖广干的如何出色,杨普雄被吹的发飘,当即吹牛似的说出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比如徐宋如今的核心班子,徐寿辉建国称帝,与徐寿辉有旧识的麻城人邹普胜为太师,黄陂人倪文俊为大将军。 徐宋朝廷设三省六部,其中有個莲台省,位置相当于正常朝廷的中书省,邪教头子彭莹玉为莲台省军师,莲台省还有一支禁军,或者也可以称为‘护教军’,很显然,徐宋是个政教合一的政体. 这点不仅从‘莲台省’可以看出来,就目前来说,整个徐宋的主要将领,也都是以彭莹玉的徒弟为主,徐寿辉就相当于一个吉祥物,邹普胜和倪文俊虽然占据高位,但其主要的基层军事力量,却都掌握在彭莹玉的徒弟们手中。 仅在徐宋军中带兵的将领,就有陈普文、陈普略、丁普朗、欧普祥、项普略、况普天、杨普雄,等等等等,这货的徒弟都是普字辈的,包括之前在巢湖的赵普胜、李普胜两人。 简单来说,彭莹玉对这支军队的影响力非常大! 当杨普雄听到秦理说,鲁锦之前打庐州的时候,抓到一个元朝藩王,还给当街杀了,这货顿时不甘示弱,立刻说他们的大将军倪文俊,去年九月的时候也抓到一个元朝藩王之子。 秦理当即把这些信息写成密奏,连夜派人给鲁锦送去,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叶升也正带着骑兵往这边赶。 杨普雄就这样又在六安等了两日,发现这里每日都有大量的木材被运往东面的庐州,顿时好奇询问,砍伐这些木材的用处。 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砍木头当然是为了打造兵器战船了,秦理当即说道,“我军辖地比邻江畔,对岸便是元廷大军,若元廷遣江东水师来攻,则我军只能被动应战。 “之前的巢湖水师虽有不少船只,但船太小,难以抗衡元廷水师主力,因此这才伐木造船,御敌于江水之中。” 秦理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其实主要是在示弱,造船是真的要造的,但圣武军水师和元廷水师的对比绝对没有这么大。 毕竟官军的江防水师主力都被鲁锦在和州港缴获了,长江出海口的官船又被方国珍祸害了一通,元廷现在想集结优势水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谁想到这说法却得到了杨普雄的赞同,这货当即赞道,“英雄所见略同,我国也正在伐木造船,江南水网遍布,真正能打的还要看水军。” 好家伙,这还真是巧了,徐宋也正在伐木造船,他们在大别山南边砍树,鲁锦在大别山北面砍树,两边都在造船,将来长江之上必有一战啊! 杨普雄又在六安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叶升的骑兵营,秦理也趁这几天的机会,给鲁锦写了许多密奏。 听到叶升要求杨普雄只能带十名甲士的时候,杨普雄顿时有些不满,但先前就已经留下两百多了,再留几十个也无所谓,俞廷玉说得对,反正他在鲁锦的地盘里,就算真的出了事,也只会让徐宋对鲁锦交恶。 他是来招揽鲁锦的,在鲁锦明确拒绝之前,还真不能跟鲁锦撕破脸,于是这货便光棍的跟着叶升上了路。 叶升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谁知这杨普雄却不愿意坐。 “多谢鲁元帅的好意,不过鄙人也非娇嫩书生,鄙人身负皇命,不敢耽搁,还是同将军一起骑马吧。”“使者请自便。”叶升对此无所谓,他愿意骑马就骑呗。 于是杨普雄就带着十名甲士骑马跟随,看着叶升手下的精锐骑兵,让杨普雄十分眼馋。 徐宋地处湖广,偏重水师,可要在江淮和北方征战,还是免不了用骑兵啊,有如此精锐的骑兵,还能一次抽调数百骑来执行接应使者的任务,看来这鲁大帅手下的骑兵不少啊。 杨普雄对鲁锦的兵力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有骑兵有水师,步兵应该也不少,这圣武军绝对不容小觑。 路上休息的时候,杨普雄还在向叶升打探消息,“叶指挥,在下冒昧一问,我在六安时遇到一位俞指挥,两位皆是指挥,不知汝二位官职孰大孰小?” 叶升瞥了他一眼,当即道,“既然都是指挥,自然一样大,不过俞指挥乃巢湖老将,我一介降将,多亏大帅信重才得此位,否则又岂能与俞将军相提并论。” 杨普雄有些傻眼,“汝竟也是降将?不知叶指挥原是左君弼帐下,还是康茂才帐下?” 叶升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我是汉人军将!” “额。”杨普雄顿时被噎的没话说,不过他也更加惊讶了,看来这鲁锦手下的元廷降将还不少。 叶升本来就是不喜欢说话的清冷性子,除非杨普雄主动搭话,否则他轻易绝不多言,杨普雄见这人如此冷漠,便也没了交谈的兴趣,一行人骑马走了三天,终于来到了庐州城。 一个外国使者,自然轮不到鲁锦去接,而是由包毓带人搞接待,临时找了个空宅子安置杨普雄和他的甲士,还找了些仆人和小吏负责一行人的起居,顺便也是安插耳目。 杨普雄已经知道了鲁锦杀过一个元朝藩王,还缴获了两座王府,当他被带着路过王府门前的时候,发现这里大门紧闭,门口连个站岗的士兵都没有,顿时疑惑道。 “这青天白日的,鲁帅为何闭门谢客,贵军又在何处办公?” “哦,我家大帅清廉节俭,将领们尚在四方征战,居无定所,主君岂可独居华宅王府,大帅以身作则,故而居于府衙之中。”包毓当即朝着府衙方向拱了拱手说道。 “失敬,失敬。”杨普雄闻言顿时惊讶不已,在他看来造反就是为了做人上人,有王府不住却住在衙门,这事他肯定干不出,但不妨碍他尊敬这样的人。 看来这次的任务是谈不成了,一个有如此志向的人,又怎么会甘为人臣呢。 等杨普雄歇息了半日,终于被带去见了鲁锦,看着高坐堂上,身姿长壮,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真不敢相信这位就是领兵数万,攻占一整个庐州路的那位元帅。 其身边还有两位文官样子的人,也不知都是什么职位。 鲁锦高坐堂上,一点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样子,杨普雄暗骂一声,只能主动道,“大宋礼部主事杨普雄,受我国陛下所托,特来给元帅送信一封。” 杨普雄只是站着拱手,并无下跪,他原以为鲁锦会为难他一番,结果并没有,这位大帅好像并不在意礼仪,只是轻轻抬手,问道,“信呢,呈上来。” 杨普雄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看了看没错,就交给了包毓,包毓又连忙给鲁锦送了过去。 实际上这货身上有两封信,毕竟要先礼后兵嘛,一封示好招揽,许诺官位,另一封藏在袖子里,是发兵威胁的信,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掏出来了。 鲁锦打开信快速读了一遍,看的他直皱眉头,里面说的东西属实是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倒不是文言文看不懂,而是里面说的官职。 信里是按徐寿辉的口吻写的,先是肯定了鲁锦举兵反元的大义,又说了巢湖水师和徐宋的关系,示意两边原本就是一家,若是论辈分,巢湖水师原本就该是徐宋的分支。 又说现在他已经复宋称帝,天下百姓苦暴元久已,都想重回大宋的怀抱,希望鲁锦也能看清形势,若鲁锦愿意率军归降,徐宋可以封他为‘汴梁行省管勾’。 前面鲁锦都能看懂,就是最后这个管勾是个什么东西,他一个理科生,对古代官职实在不熟,压根就没听说过管勾这个官名。 鲁锦看完随手把信递给了身后的李善长,此举看的杨普雄眉头一挑,看来后面这两位文官还不是普通人呢,这么重要的信都随便给他们看? “咳。”鲁锦轻咳一声,虽然他不知道管勾是什么东西,但他可不会在这个时候露怯,大不了先挑别的毛病嘛,于是他当即说道。 “敢问宋国使者,贵国可是要共同反元?” “自然是要反元的,大帅为何有此一问?”杨普雄挑了挑眉,感觉这鲁锦本人似乎也不怎么好对付。 “既然贵国是反元之军,我圣武军也是反元义军,双方又非仇敌,那何来让我归降贵国一说,难不成我们是敌人吗?不知这封信可是贵国下的战书?还是说贵国与元廷乃是沆瀣一气,要与我反元义军为敌?”鲁锦当即反问道。 “额,这,当是大帅误会了,我国陛下绝非那个意思,这是招揽,希望大帅能够看清天下形势,如今元末将终,英主已现,我国陛下是希望大帅能率军归附,不是归降,定是下面草拟信函的官员写错了字,绝不是大帅说的那个意思。”杨普雄连忙解释道。 鲁锦却得理不饶人,抠字眼本来就是外交领域的常态,不管是你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鲁锦都能用这点做文章,之前不就定好了拖延吗,这正好是个理由。 鲁锦当即站起来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如此重要的信函都能弄错,这也是一国国主所为吗,这让我如何相信贵国的诚意,还是说,你这个使者也是假的,不会是从哪冒出来诓我的吧? “汝亦欲效仿范孟耶?” (本章完) 第149章 第149章 范孟,那个假传圣旨,杀光整个河南江北行省大员的男人,放在元末这个时代无疑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鲁锦逮着外交信函中的错字,指责这不应该是一国会犯的错误,从而开始质疑杨普雄的真实身份。 杨普雄闻言顿时目瞪口呆,他想过鲁锦会拒绝招揽,甚至可能直接杀了他,跟徐宋翻脸,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是死了,也有他师傅彭莹玉给他报仇。 可鲁锦要是不承认他是徐宋使者,从而杀了他,那可真就白死了,事后徐宋闹起来,鲁锦大不了赔礼道歉,说杀错了,徐宋为了大局估计也只能认了。 最关键的是,徐宋现在就是個草台班子,一切皆是初创从简,官印倒是有的,但官服还没有,鲁锦如果真的咬定他是冒牌的,杨普雄还真没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他就慌了,连忙辩解道。 “元帅,此信真乃宋国所出,里面只是笔误,但绝对是真的,那上面可还有我国陛下的‘皇帝之宝’,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一国使者,难道不怕死吗?还请元帅万勿质疑。” 鲁锦闻言呵呵冷笑一声,面色不善的看着杨普雄,他对这些邪教人员一向没什么好印象,信他当然知道是真的,但就是想故意刁难一下这个杨普雄,于是鲁锦不咸不淡的再次说道。 “当初范孟矫诏杀人时,也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真。” 杨普雄想哭的心都有了,关键是他现在真没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听鲁锦这么说,只好咬牙说道。 “元帅还是三思为好,即便真不信任在下,大可遣人跟在下回国,等见了我国陛下,到时真假自然知晓,可大帅若是对在下做了什么,我死事小,破坏两军情谊事大,恐之后不好收场。” 鲁锦闻言顿时佯装愤怒,当场站起来指着杨普雄的鼻子怒喝道。 “我破坏两军情谊?好好好,我姑且先相信你是真的,你说我破坏两军情谊,那你宋国又是什么险恶用心?!” 杨普雄再次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鲁锦为何突然发怒,他不知所措道,“元帅这又是何意?我宋国何时用心险恶,此话不可乱说啊!” 鲁锦朝身后看一眼,见李善长已经读完了信,递到冯国用手中,冯国用也已看完,他立刻从冯国用手里一把拽回了信纸,然后甩到杨普雄脸上。 “还说不是用心险恶?世上谁人不知我圣武军如今就在庐州路,和北边的汴梁还隔着首义的刘杜义军,徐宋却封我为汴梁管勾,这是何居心? “难不成还想让我从刘杜义军头上飞过去,和他们争抢汴梁不成?汴梁离我如此之远,请问贵国怎么让我管辖? “又或是你们根本就只是想要挑拨离间,促使我与刘杜义军相斗? “如今元朝未灭,各路义军的反元大业还方兴未艾,此时挑拨离间,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贵国究竟安的什么心思?还是说你们想让元廷大军屠灭整个江淮义军,好让你们徐宋坐收渔翁之利呢?” ‘啊’ 杨普雄闻言被惊得像是被雷打过的蛤蟆,张着大嘴震惊无比,我的天,此人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信里只是说封他为汴梁行省管勾,鲁锦居然能够理解出那么多东西 “不不不不,元帅此言谬矣,我国陛下绝不是那个意思!”杨普雄连连摆手,立刻辩解,这要是让鲁锦理解错了可还了得。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鲁锦冷冷的看着他,给杨普雄造成极大的压力。 杨普雄大冬天的被急出一头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连忙解释道。 “大帅会意错了,我国陛下绝非那个意思,元帅当知宋国国都就在汴梁,如今我国陛下复宋,自然也该还都汴京。 “若元帅肯领兵归附,那自然就成了我宋国最靠北的一支大军,当然应该兼领汴梁,此举并非离间大帅与义军关系,而是我国陛下对元帅的赏识啊!直领京城是多大的荣耀,其他将领想要得此殊荣还没那个机会呢! “再说信中所说也并非是‘汴梁管勾’,而是‘汴梁行省管勾’,我宋国陛下将黄河以南,大别山以北,长江以西之地尽数划归汴梁行省,只要元帅愿意归附,那元帅就是这里最大的主官,治所当然就定在元帅所在的庐州,至于何时将治所迁回汴梁,以后还可以看情况商量嘛!” 随即杨普雄便带着讨好的笑容看向鲁锦,希望鲁锦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鲁锦其实是能够理解徐宋这个意图的,他只不过是故意找茬而已。 鲁锦一个庐州路的反贼头目,徐宋为什么会封他一个汴梁行省管勾,其实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目的。 由于元朝建立不足百年,宋朝也才刚灭亡几十年,活得岁数大的,甚至还有前宋移民,宋朝在南方百姓的心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但是最先起义的刘杜红军,他们的宣传方案把韩林儿说成前宋皇室遗脉,占了先手,可是徐寿辉也想蹭宋朝的号召力,于是率先称帝复宋,自称宋国。 不过徐宋的势力主要是在南方,在中原没有力量,如果这个时候能够通过招揽鲁锦的方式,宣布他们攻占了‘汴梁’,还都有望,那绝对能够在南方获得更大的民间号召力。 一个有汴京的宋国,才是真的宋国,哪怕此汴梁非彼汴梁。 要知道即便是南宋的临安(杭州),也只是被南宋定义为‘行在’而已,宋国的都城一直是汴京! 说白了徐宋只是想要个宣传借口而已。 当然,你说此举会不会和刘杜部义军交恶,那是肯定会的。 刘杜那边自称是宋,伱这边也自称宋,那到底谁才是真的宋? 徐寿辉想通过拉拢鲁锦的圣武军,再给他安个汴梁管勾的头衔,在和刘杜竞争的时候获得一个‘正统名义’,想得倒是挺美,但鲁锦可不会在中间当这个里外不是人的角色。 “呵呵,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鲁锦冷笑一声,再次讥讽道。 “我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和理由,都不能如此划分,这样只会挑拨我圣武军和刘杜义军的友军关系。 “值此反元的艰难时刻,我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友军起冲突,谁这个时候攻击反元义军,都会被戳脊梁骨。 “所以贵国这个封号任命,我鲁某人恕难从命! “我也不妨跟你明说,你们自称宋国,北边的刘杜义军也自称宋国,你们之间谁是宋国我不管,但你们两家之争,别想把我也牵扯进去。” 杨普雄闻言顿感棘手,这位鲁元帅哪里是看不懂,分明是看的很明白嘛,连徐宋真正的意图都看出来了,而且还说攻击友军会被戳脊梁骨,这分明是在点徐宋啊! 现在元朝未灭,谁先对其他义军动手,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要被戳脊梁骨,要身败名裂的,这样一来,袖子里那封出兵威胁的信他就更不敢掏出来了。现在鲁锦直接摊牌,那下面的事就不是杨普雄能决定的了,接下来怎么谈,必须得回去请示徐寿辉才行。 好在杨普雄之前在六安就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想着一次就能谈成,于是他就问道。 “此事非在下所能决定,元帅可否容在下先回去复命,让陛下重新拟定一个封号?元帅忠义我已知晓,在下定然禀告陛下,另立封号,决不让元帅为难,请元帅也相信,我国陛下绝没有离间元帅与其他义军之意。” “呵呵,那就请贵使自便吧,不过我圣武军如今独领庐州路,水陆步骑二十万大军,可不是区区一个管勾就能打发的,贵国未免也太小瞧了我鲁某人,哼。” 鲁锦撂下一句话,甩了甩袖子转身就朝后院走去,李善长和冯国用也连忙跟上,只留下杨普雄傻傻的站在堂中发呆。 “诶”杨普雄还在朝着鲁锦的背影招手,想说什么,但看着鲁锦毫不理睬的样子,也闭口不言。 包毓站在一旁,看看地上丢的几页信纸,然后弯腰捡了起来,递到杨普雄手中,这才笑着道,“使者请回客馆吧,大帅今天怕是不能见你了。” 杨普雄看着手中的信,暗暗咬了咬牙,这才跟着包毓回了客馆。 另一边,元帅府的二进中堂,鲁锦看着跟在身后的李善长和冯国用,当即问道,“两位先生,这管勾是何官职?” 两人闻言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刚才听鲁锦骂的这么凶,这么不屑,还以为鲁锦知道,原来大帅是不认识管勾啊. “咳。”李善长清了清嗓,掩饰尴尬,然后才解释道。 “大帅,这管勾原称管勾所,乃前宋所设官职,最初类似于鸿胪寺,负责接待沟通外藩使臣,管勾所主官称为管勾。 “后来管勾所权力逐渐扩大,能管太医局,甚至还能管御史台。” 鲁锦闻言挑了挑眉,宋朝冗官冗员十分严重,设了好多没用的闲官,这管勾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但这什么管勾还能管御史台就比较离谱了吧,这可是一国的监察大权。 正当鲁锦惊讶管勾这个官职的时候,紧接着就听李善长继续说道。 “这管勾传到元朝又有不同,职权更杂,连冶铁之事有时都会专设管勾所管理。 “不过不论徐宋所设管勾职权究竟如何,都未免显得太过小气,若他真打算封大帅为行省主官,最少也要给个行省平章政事,若不得此位,大帅就算拒绝也无妨,想必那徐宋君臣自己心中也有数。”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就是嘛,一省主官你才给个什么管勾,听都没听说过,哪有平章政事显得正规。 其实平章政事究竟有多大权力,鲁锦也不是很懂,但他知道历史上的朱元璋,就被小明王韩林儿封过江南平章。 老子现在好歹也占了整个庐州府,手下兵力也不算少,连个平章都不给,徐寿辉的确算是很小气了,你自己都称帝了,还舍不得封几个爵位,拿个管勾就想白捡几万兵,未免想的也太美了。 不过鲁锦还是说道。 “这次算是将他打发了,可先生不是说要拖延时间吗,那他下次要是真的给个平章呢,又该如何拒绝?” “这” 李善长和冯国用对视一眼,冯国用这才说道。 “他若真给平章,大帅一来可以讨要爵位,而且最少要公爵起步,王爵最好,徐宋肯定不会轻易答应,二来不能解散军队,他要想指使大帅去为徐宋作战,也要他先拨付粮草兵器甲胄,再给一笔他出不起的开拔费用,反正多提几个徐宋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就是。” 李善长也补充道,“如此一来,其使者势必又要回去商量,这一来一回,至少半年过去了。” 鲁锦闻言点点头,半年,那大概就是徐宋和湖广元军僵持不下,出奇兵进攻杭州的时候了,到时候让徐宋去和元军打生打死,自己这边夏收储备粮食,播种。 徐州芝麻李那个时候差不多也该被元廷击败了,正好还能收拢一波徐州的溃兵,拣点便宜。 攒够了粮食,收拢兵力,等着徐宋把江南元军主力引去湖广,下半年,最早等到秋收之后,就是自己进攻江南的时间了。 鲁锦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表,这才说道。 “可以,那便这么定下来吧,徐宋使者来回一趟最少两三个月,等第二次被回绝,最早也得夏收之后了,他要是还来第三次,那咱们差不多也该顺势过江了。 “等咱们过江成了大势,只要徐宋不傻,就不会再提拉拢之事,到时谁强谁弱,还真不一定呢。” “正是此理。” “大帅英明。” 李善长和冯国用两人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鲁锦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如此奉承。 另一边,杨普雄也在客馆生闷气,他在脑中复盘了一下与鲁锦的见面过程,发现鲁锦从一开始挑刺就是故意的,先挑刺让他自辩,从而将他置于劣势地位,然后一步错,步步错,自己始终陷入鲁锦的逼问之中,只能不停的去解释,从而陷入被动。 而且鲁锦对那封信的理解才叫厉害,明明他什么都看懂了,却偏偏能找到些奇怪的角度解读,从而形成对鲁锦有利的话题,把他逼入墙角。 这次输的是真不亏,不过也从这看出来了鲁锦的三个意思,一,鲁锦不想卷入徐宋与韩宋的竞争;二,这位元帅兵马强壮,一个管勾恐怕是很难满足的;三,此人极为聪明难缠,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绝不是只会打仗的莽夫。 想到这里,杨普雄才稍稍放松,这趟虽然没有谈成拉拢之事,但能得到这些情报也是值得的。 既然鲁锦已经答应让他回去了,那接下来谈判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不过在临走之前,他还得确定一下李普胜和赵普胜的真实下落。 于是杨普雄便再次找到了包毓,之前秦理说可以让他去祭拜赵普胜的坟墓,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 (本章完) 第150章 再传捷报 第150章 再传捷报 庐州城南,包毓骑马领着杨普雄,身后是双方各自的侍卫骑兵,杨普雄又从城里买了香烛纸钱,还有些贡品,一行人直奔南城外的赵普胜墓地而去。 “大帅自入巢湖水师,自领一营,与廖氏、俞氏合兵七千,先设计诱左君弼主力出城,于巢湖之滨设伏将其围歼。 “待左君弼死,大帅又趁势进围庐州,围而不攻,诱六安朱亮祖来援,于半路设伏围而歼之,生俘六安元帅朱亮祖,元军主力既灭,遂挥师横扫,取庐州、六安、梁县三城。 “自大帅投军以来,带巢湖诸将连战连捷,入主庐州,遂被诸将共举为元帅,当是时,赵普胜将军领兵结寨含山,距庐州甚远,离和州康茂才却近,赵将军得知庐州被克,便提议合兵共守庐州,遣人求大帅派兵接应。 “大帅本已答应出兵接应,然当时新占三城,兵力不足,就相约晚几天,赵将军却等不及,原定庐州出兵至含山山寨,合兵而还,谁知赵将军却领兵独走,被康茂才抓到破绽,率大军围攻,赵将军被围攻致死,首级被夺,若非叶、郑二将拼死相救,恐怕连华将军也要陨落啊。” 包毓作为当事人,最清楚赵普胜的死因,然而此时作为向导,却把自己和鲁锦摘得一干二净,把过错都归到赵普胜头上,当然这事也只能是赵普胜的错。 杨普雄听完这才搞清了鲁锦的上位经历,原来这位鲁大帅是这么入主的庐州,也难怪巢湖诸将和元廷降将都不喜赵普胜和李普胜,人家流血牺牲,拼命创业的时候你不在,等打下了城池你又来摘桃子,咋可能会喜欢你。 至于赵普胜的死因,杨普雄虽然不信包毓的一面之词,但他说的却也合情合理,只是自己和赵普胜不熟,一切都是听师傅彭莹玉所言,因此赵普胜究竟是什么性格,自己也不清楚,也就没法判断。 赵普胜的墓地就在南城外不远,一行人没多久就来到一座墓前,坟墓修的不大,甚至显得略微普通,坟前立了块石碑,上面却没有刻一个字。 杨普雄看的直皱眉,当即问道,“这碑上为何没有刻字?” “一来,当时大帅派兵接应的时候,赵将军阵亡,首级被夺,大军只抢回了赵将军的无头尸体,可尸体又不能一直拖着不下葬,便先草草下葬了,后来大帅灭了康茂才,找回赵将军首级,才起坟又重新合葬的。 “至于为何无字,是大帅担心赵将军坟茔被敌军毁坏,故而没有留字,只叫人记下位置,待将来元廷被灭,再给赵将军重修坟茔也不迟。” 杨普雄听到这个理由稍微好受了点,古代打仗挖对方坟地是很常见的事,尤其是元军的军纪,就跟没有一样,杀良冒功,淫掠百姓,偷坟掘墓这都不稀奇,也就朱元璋专门下过军令,不许抢掠百姓,不许奸淫妇女,不许毁人坟茔,朱元璋爹娘的墓都被元军扒过,鲁锦专门防着一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杨普雄朝庐州拱了拱手,“鲁元帅心思缜密,我在这里替师兄谢过大帅好意。” 言罢,便一挥手,让跟来的士卒摆上供品,杨普雄又亲自清理了坟头杂草,点上香烛祭拜一番,末了他又问道。 “赵师兄殒命于康茂才之手,那我另一个师兄李普胜呢?” 包毓已经受过鲁锦的指使,如今看来徐宋应该是不知道李普胜的下落,那就干脆不告诉他们李普胜还活着的消息,否则对方要带走李普胜,或是去面见李普胜的话,都会很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说。 于是包毓这才道。 “大帅入主庐州后,招兵买马,扩军备战,先攻下巢县,以巢县为铒,诱康茂才出兵,大帅又亲自集结重兵,与康茂才会猎于巢县城外,将康茂才大军尽数歼灭,又顺势攻取和阳。 “当时赵将军又已死,正巧贵军起兵于黄冈的消息传来,李将军又一直屯兵无为,许是听到了南方的消息,可能带兵南下了吧,他本就兵力不多,又行踪隐秘,从此就再未听闻李将军下落,他没能找到贵军吗?” 杨普雄闻言一愣,顿时惊道,“什么,你说我李师兄率兵南下找我师傅去了?” 包毓摊摊手,“非也,我们只是猜测,当时康茂才各处陈兵两万有余,又有元廷江防水师为依仗,大帅兵力与之旗鼓相当,想要赢下康茂才并不容易,又哪有时间去寻李将军。 “可能李将军得知赵将军的死讯,他不明前因后果,故意躲着我们也未可知,总之后来我军攻下无为时,并未找到李将军,倒是当地有传言说有一股乱军去了南方,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包毓说完又小声嘀咕道,“赵将军屯兵含山,好歹还知道派人来联络,李将军屯兵无为,那可真是深居简出,从不联系。” 这话虽是小声嘀咕,可也正好能被杨普雄听到。 杨普雄闻言眼珠子一阵乱转,按照包毓所说,鲁锦当时忙着和康茂才死拼,赵普胜又死的不明不白,恰好这个时候传来彭莹玉在湖广起义的消息,李普胜还真有可能带兵南下。 可是从无为南下,中间还隔着個安庆路,甚至还隔着个江西,他又能怎么过去呢?要么钻大别山,要么走水路去黄冈,反正总不可能是从陆路一路打过去的吧,李普胜要是真的南下,那死在半路都很有可能. 当然还有一种结果,那就是鲁锦把李普胜暗地里杀了,但李普胜又不是一个人,他手下是有兵的,这事很难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杨普雄又问道,“那包先生可知我李师兄当时有多少兵?” “这,我还真不知道,听说最多不过两千,也可能只有数百,李将军本来就很少联络,我们又哪里知晓。” 包毓摊摊手表示不知,杨普雄也拿他没办法,看来此事只好再派人调查了,要是李普胜真的南下,说不定可以在南方探听一下消息。 当然也可能是隐姓埋名藏起来了,这也很有可能,因为彭莹玉以前造反失败就干过这事。 包毓今天讲的这些消息,杨普雄半信半疑,但他又没有证据,在庐州又人生地不熟,走到哪里还都有人跟着,让他很难调查真相。 但他总觉得赵普胜的死肯定不简单,鲁锦又是半路投军,还取得了巢湖水师的领导权,原来的巢湖系将领又十分厌恶赵普胜和李普胜,很难说这里面没有鲁锦的刻意引导。 不过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能安全回去,把庐州这里的情况告诉徐寿辉和他师傅彭莹玉才是正事,于是祭拜完赵普胜,他就跟着包毓回了庐州城。 半路上,一行人远远的路过铁厂,发现那边有冲天的烟柱,还有车队往那边不停的送木头,杨普雄便好奇道。 “那边冒烟的是何处所在?” 包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哦,那边是大帅令人兴办的砖窑,暴元多有隳城之举,各地城防不固,如今就连庐州城墙都没包砖,因此大帅令人多多烧砖,用以加固城防。” “哦,原来如此。” 杨普雄点了点头,心道这鲁锦果然不好对付,占了地盘就四处加固城池,之前见到的故埠镇在筑城,庐州这里不仅加高了城池,甚至还要包砖,要是真的来攻城,一座一座的来打,恐怕要费很大的功夫,最好还是能够拉拢鲁锦率军归附,不然代价就太大了。 杨普雄心中汇总着这些情报,也没再过多纠缠,就跟着回了庐州城,包毓暗暗观察他的反应,也不知有没有唬住这货。之所以不告诉杨普雄那里是铁厂,不过是为了示敌以弱罢了,现在还不是跟徐宋撕破脸的时候,装的弱小一点,让徐宋继续保持拉拢圣武军的幻想,这点很重要。 一行人回到庐州,刚进城门就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马背上还有一名骑手,身背信幡旗,手举捷报沿途高喊。 “大捷!大捷!朱督师率军一万攻克濠州,阵斩敌将三员,俘获敌军两千!” “大捷!大捷!朱督师率军一万攻克濠州,阵斩敌将三员,俘获敌军两千!” 那骑手沿途遇到路口,或是有人汇聚的地方,便停下来转圈喊上一遍,听的周围百姓赞叹不已。 “好,又打胜仗了,咱圣武军真是所向披靡啊,大帅兵锋所指,无一城能挡!” “濠州离这可不近,得有三四百里吧?” “哪有,要是走定远,再去濠州,也就三百里上下。” “这不到一月,已经传了多少次捷报,上次不是说全椒,滁州,来安都打下来了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去扬州。” “来安是哪?” 城内百姓听完捷报都在四处议论,自从鲁锦上次出去视察开始,那捷报是一个一个往回传,给百姓造成一种元廷弱不禁风,一触即溃的感觉,圣武军的所向披靡,更是让城里的军民士气高涨,只有有见识的百姓才知道没那么简单,现在打的都是地方元军,等元廷的朝廷大军来讨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杨普雄站在路边,听完那传令兵的捷报,顿时警醒,朱督师,领兵一万?之前遇到的张焕是千户营官,手下有近千甲士,千户上面还有指挥使,管几个千户,也不知有没有定例,现在又冒出个督师,可以领兵万人,看来就是指挥使上面一级的军官了,大概可以管两三个指挥使。 只是这领兵万人的督师为何姓朱?难不成是被鲁锦擒获的六安义兵元帅朱亮祖?那也不太对吧,一个降将做到了督师,巢湖系的老将俞廷玉却只是个指挥使,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又站那听了一会城中百姓的议论,心里也不禁赞叹,看来这鲁元帅的地盘不小啊,北至庐州,东临扬州,南临安庆,西至六安,都成了他的地盘,这岂止占了庐州路,再让他这么扩张下去,恐怕扬州路,安庆路,安丰路也要尽入其手了! 这地盘比他们徐宋还大得多! 不行,招揽圣武军的事情还得加快,不然以后鲁锦地盘越来越广,兵越来越多,再想招揽只怕是更难了,杨普雄顿时着急起来。 看了眼身边的包毓,杨普雄再次问道,“敢问这捷报中所言的朱督师,可是原六安义兵元帅朱亮祖?” “正是。”包毓点点头,似乎是看出杨普雄还有疑惑,就解释道,“朱督师被大帅所擒,大帅又将其放归,朱督师后感念大帅恩义,遂携全家来投,为大帅所重用,如今领兵一方,为大帅所倚重。” 杨普雄点点头,这不就是千金市马骨嘛,看来这鲁锦做事很有一手,收个降将重用,以后再遇到类似的元廷将领,他们的反抗意志就会低一些,这对扩张非常有利,看来这鲁锦的确不好对付。 杨普雄在这庐州待得越久,就越是着急,当即提出辞行,要回去给大宋皇帝复命,包毓答应一声,便说让他先回客馆歇息一日,明日就安排人护送他回六安那边。 元帅府里,鲁锦也收到了具体战报,叫来李善长和冯国用一起商量。 朱亮祖早就对濠州磨刀霍霍了,他在定远待那么久可不是吃闲饭的,提前打造了一批用来攻城的器械,收到鲁锦进攻濠州的命令之后,立刻领兵出发。 由于器械准备充分,还提前收集了很长时间的情报,朱亮祖连濠州城的布防图都提前让人画了出来,还提前做好了攻城的方案,于是从正式开始进攻,仅用了四天就把濠州攻克了。 在他强攻濠州的围城期间,濠州当地还有百姓前来投军,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投军者甚多,足有两千多人,这下正好用来扩编新团。 除了这些当地投军的百姓之外,朱亮祖在攻城期间也阵斩了四百多人,俘虏守军一千多,经过筛选之后也能补到新编的团里,这样冯胜那个第14团的编制差不多就填满了,就是14团的军官可能还要挑选一下。 那可是濠州啊,朱元璋的老窝,淮西二十四将的老家,也不知道这次投军的有没有那些人,鲁锦看完战报,准备再去濠州一趟,看看那边有没有可用之才。 现在的圣武军兵力不少,但鲁锦亲领的禁卫军兵力太少,只有朱寿的一团,还有叶升的一个未满编的骑兵团,不多不少,守庐州绰绰有余,但如果要支援四方就拿不出多少兵了。 那边的淮西二十四将鲁锦倒是不怎么稀罕,他现在手下的战将其实不少,但是能独自领兵的帅才却不多,说白了他就是想要徐达。 再说那边的皇觉寺里还有个重八哥呢,如此重要的历史人物,如果不能亲自见一面,鲁锦感觉挺亏的。 正当鲁锦想的出神之际,李善长当即道,“大帅,如今濠州已下,北线今年应该不用再往外打了吧?” “嗯,北边不打了,先生放心,之前说好的事情,我又岂会忘记。”鲁锦笑了笑说道。 李善长顿时松了口气,他就是怕鲁锦被捷报冲昏了头脑,万一飘了就不好了。 见李善长和冯国用一副松口气的样子,鲁锦又说道。 “如今北方战事虽然稍歇,但民治却不能放松,当立刻派知县过去编户齐民,准备春耕,编练新军,加固城防,准备迎击元廷反扑,尤其是外围的前线城池,一定要多备守城器械和材料。” 两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冯国用也跟着说,“在濠州新编一个14团,前线濠州驻扎两个团,来安驻扎一个团,定远驻扎一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骑兵团以后方定远为基地,四面支援,这样北方防线就成了。 “东面集结两个团在滁州,可为来安后盾,只要能挡住元军半年,那到了秋收之后,就轮到我们反攻了!” 冯国用信心满满,同时也是提醒鲁锦别给他兄弟的那个团忘了。 鲁锦闻言当即笑道,“那还要两位先生尽力辅佐才是,北线战事已停,如今正是我们储蓄之时,两位先生要多多费心,李先生要督促春耕和钱粮事宜,冯先生要督促练兵和兵甲事宜,等咱们钱粮充足,甲坚兵利,便是我们进取江东之时!” “臣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本章完) 第151章 货币方案 第151章 货币方案 杨普雄终于走了,当然他总共也没在庐州待几天。 这货着急回去给徐寿辉和彭莹玉复命,鲁锦也想让他快点滚蛋,敌国的使者待的时间越长,探听的情报就越多,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老底漏光。 和来的时候一样,还是叶升率一营骑兵‘护送’,等到了六安再转交给俞廷玉,让他们继续押送处境就是。 鲁锦没把杨普雄的事放到心上,徐宋就算跟他撕破脸,短时间内也别想打过来,光是湖广和荆襄就够徐宋啃上半年了,现在徐宋还不是他的对手。 元帅府中,鲁锦把即将上任的濠州知县季国章,和主簿梅宪春叫了过来。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同龄,都是二十来岁的两个年轻人,鲁锦看着他们问道。 “知道濠州该如何治理吗?” 季国章想都没想,当即说道,“回大帅,如今已过新年,再有两三个月便要春耕,因此治濠州当尽快编户齐民,分配耕地,搜集农资,准备劝农和春耕。” “错了。” “嗯?”季国章和梅宪春齐齐皱眉,别的县都是这么干的啊,怎么就濠州就错了? 鲁锦摇了摇头,一副不满的样子,见两人都不明所以,这才解释道。 “定远为北方基石,城高池深,人口众多,粮产颇丰,又有煮盐之利,同时又可为庐州屏障,可若想要定远发挥作用,那非得在北面再竖一道藩篱才行,濠州就是那道藩篱! “目前濠州就在我们的最北方,那里情形复杂,与刘杜义军,徐州义军比邻,元廷若是出兵镇压,也必从北方而来,而且今年上半年必至,你们别想在濠州种出什么粮食来,相反要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季国章和梅宪春两人闻言都深深皱眉,没想到他们的治所情况那么不好。 鲁锦这时又道。 “当然,分田和编户齐民还是要做,但不是主要任务,你们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御敌守城,先把城内编好保甲,实行军管,加固城防,储存擂石滚木,柴火水源,金汁火油,粮食等物资。 “我在这里可以给你们透个底,最晚到闰三月或四月,一定有元廷大军前来,你们现在过去,最多也只有两三个月的准备时间。 “濠州离定远不远,只要你们在濠州能够坚守,所需的一切物资,定远都能就近支援,可你们要是守不住濠州,那定远也得暴露在敌军兵锋之下,到时就只能一起挨饿了。” 季国章点了点头,他没问鲁锦这情报哪来的,不过既然大帅那么肯定三四月敌人一定来,这时间又正好和春耕碰上,到时敌军一来,还能种個屁的粮食,看来春耕是真的顾不上了,只能先顾守城。 于是季国章便问道,“大帅,既然敌军一定会来,那要不要提前坚壁清野,不然这个时间恐怕也不好收集守城的粮食,另外若是不能春耕,白白荒废一季,那濠州今年恐怕就要饿死人了,能不能,能不能.” “有什么想法,直言无妨。”鲁锦见他扭扭捏捏的,当即催促道。 “能不能先向后方疏散一些百姓,比如先把百姓迁到定远或者庐州,不然这些百姓留在城外,或为敌军所掳,抓丁为夫,或杀良冒功,草菅人命,总归都不是好事。”季国章试探着说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鲁锦想了想,历史上彻里不就是在濠州城外这么干的,这货领着三千骑兵来剿红巾军,结果郭子兴和孙德崖他们超凶的,彻里不这家伙剿贼的胆子没有,但借着剿贼的名头抢劫百姓的胆子却大。 就是这货在濠州城外四处杀良冒功,还一把火烧了半个皇觉寺,才逼的朱重八不得不去投红巾军。 如果真把老百姓都放在城外不管,后果可想而知。 当然,现在守濠州的变成了鲁锦的圣武军,那结果自然大不一样了,濠州他准备驻扎两个团九千人,这么多兵守一座濠州城绰绰有余,关键时刻可以一个团守城,一个团以城池为依托,在城外列阵打野战。 在濠州身后的定远还驻扎郑用的一个骑兵团,随时可以支援前方的濠州,如此庞大的兵力前置,彻里不的那三千骑兵绝对讨不了好,就算不能全歼,也能把他挡在濠州城外,让他连城墙都摸不着,甚至能把他打一顿再赶跑。 但这仗只要一打起来,春耕肯定要被耽误了,这就让鲁锦很是头疼,那就不如按季国章说的,提前把百姓后撤,只要撤到定远就能安心种地,不让粮食太过减产。 于是他便说道。 “你考虑的对,坚壁清野这事可以做,首先要把城外的大户都迁到城里去,让他们把存粮也都搬到城里,这样既储备了粮食,也能不给元军在当地就食的机会。 “还有濠州的百姓,搜集一批工匠和读书的士子,直接送到庐州这里来,再拣选四千青壮从军,也送到庐州,剩余的百姓,愿意种地的就近迁到定远,告诉他们打完仗还能回去,不会种地或是不愿迁的,就先进城。 “伱要记住,今年一定粮食紧张,一定要把粮食集中起来,按人分配,大家都少吃一点,尽量不饿死人,一旦退敌,就要尽快补种夏粮和南瓜,若有缺口,我尽量筹备,实在不行就只能想办法换些粮食了。” 鲁锦越说越觉得困难,盐铁都好办,这粮食是真的没办法变出来啊,今年又要打仗,实在太难了,不行只能从别的地方省一省,拆了东墙补西墙了。 “种南瓜?”季国章有些没听明白,补种夏粮他可以理解,种南瓜有什么说道? 鲁锦见他不懂,便知道这货是个没下过地的,当然鲁锦自己也没种过地,但一些常用知识他还是懂的,当即解释道。 “一,南瓜不挑地,房前屋后有块巴掌大的地就能种,搭个架子往上爬就是,二,南瓜产量高,还富含淀粉,是能当粮食吃的。 “而且敌军三四月来,若是月余时间被击退,正好赶上清明时分,清明前后种瓜种豆,正是种瓜的时节,这是备荒之法,如今连年战乱,多种一些吃的总不算错。” “原来如此,臣受教了。”季国章顿时表示又学了一招。 现在粮食紧缺,鲁锦也只能出此下策了,粮食不够吃,少放点米,多放点南瓜煮成南瓜粥也是能填肚子的,起码饿不死人。 虽然中国本土没有北美万圣节那种扁南瓜,但中国有黑皮的长南瓜,也叫窝瓜,除了形状不一样,吃起来都是一样的,关键这玩意省地,自家院子里就能种几棵,不用占主粮的耕地,完全算是额外产出。 “行了,就这些,记住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到了之后立刻准备守城物资,先把城里理顺了,城外百姓该迁的迁,该进城的进城。” “是,臣等谨记。”季国章和梅宪春当即拱手应诺,然后告退离去。 他们要先去濠州准备迎战,过几天鲁锦也准备亲自去一趟,去找找徐达,看看朱重八,还有冯胜的新团组建,该用谁做军官。 不过在去之前,他还要做点准备,打造一套凿井的工具。之前的战报里还有一个重要消息,来安县俘虏的那一批元军,有很多扬州路的灶户,这些灶户是会煮盐的,这样的人去当兵可惜了,不如全都迁到定远去煮盐,正好他这边也缺技术人才。 明明有现成的,省的自己培训了。 鲁锦随手拿出纸笔,画出洛阳铲,顿钻,修孔勾,朗枪之类的钻探工具,还有铸铁的压井,这些都是古代本来就有的,就算没有的,也不超出目前的科技水平。 四川的井盐技术起于汉朝,成熟于明朝,盛行于清朝,民国抗战时也为大后方提供了不少税收,但是顿钻法确实是明朝才成熟的,鲁锦只不过稍微加快一下,把明朝的技术拿到元末来。 至于压井,这个确实和四川的天车不一样,天车太高大,而且维护不便,压井却是个钻探深井技术的前置科技,而且最晚在宋朝就已经出现的技术,这个需要好好发展。 目前的压井可以先用人踩,将来还可以用蒸汽机当动力,改成磕头机那种采油的方式来抽盐卤,等技术成熟之后,就可以顺势转移到石油开采上面。 想钻石油,先从盐井开始给钻探技术打基础,再进行技术升级。 将图纸画好之后,又注明各种工具的尺寸,鲁锦立刻让人送去铁厂,开始打造工具,等这批工具打造完毕,他就要去濠州了。 战端一起,一直坐在后面等前面的战报,那不是他的性格,而且如今正是打天下的时候,不时常在前线将士面前露面,会降低他这个主君的威望,毕竟现在还是要以军事为重。 只有先把这个天下打下来,才能按自己的想法来治理! 想了想,鲁锦就往崇文馆旁边的教导营去了一趟,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稚嫩的歌声。 “寻常的岁月总在沉默,守候着风云变幻那一刻,聚集起所有的光,所有的热,点火,点火,点~火,在长天写下呼啸的歌.” “年轻的士兵总在守望,只为了惊天动地这一刻,燃烧着青春的梦,英雄的血,点火,点火,点~火,用生命写下必胜的歌.” 嘿,鲁锦听着里面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合唱这首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首歌是鲁锦大学军训时学的,原本是火箭军的一首歌,但他却觉得这歌词直接给炮兵拿来用也很合适。 风云变幻,惊天动地,点火点火,炮弹呼啸长空,如果不说这是描写的火箭发射,说是发射炮弹也一点不违和,毕竟第二炮兵也是炮兵嘛 鲁锦站在窗外悄悄瞅了一眼,没进去打扰他们上课,反而去了办公室,去看看他收的那个便宜徒弟孟智方。 孟智方被鲁锦从定远带回来之后,暂时还在跟着教导营补课,他跟着杨换学习数学基础,还有物理化学,同时还能教教导营的孩子们学习文科知识,一边自学一边教学。 鲁锦进来时,发现这人正皱眉对着物理光学篇看的入迷,直到鲁锦的影子映在书上,他才发现身后有人,一转头看到是鲁锦,连忙起身行礼道。 “弟子见过大帅。” 鲁锦点点头,“最近学的怎么样,有什么不会的需要我解答吗?” 孟智方闻言顿时苦笑道,“不瞒大帅,弟子如今还在苦修数学,物理化学一道神乎其神,想要精进难上加难,许是弟子资质鲁钝。” 看着他那副灰心丧气的样子,鲁锦还真怕这人失了斗志,连忙鼓励道。 “万不可妄自菲薄,并非你资质鲁钝,而是物理化学本就是重实验的学问,如今条件不足,没有足够的教学器具,别说亲自上手,便是让你看一看都难,也确实难为你了。” 孟智方闻言连连点头,这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里,在古代学物理化学就是这么困难,光靠背公式,背定义,是很难理解这些东西的,现代学生虽然也很难有上手的机会,但好歹还可以用教室投影仪看看实验视频啥的,古代连这些都没有,只靠书上画的图,能理解深刻就有鬼了。 孟智方苦笑道,“可惜师祖的那些宝贝,大帅未能带回来,不然书上那些神奇的实验一定能够再次重现,真是可惜了。 “如今弟子也只能从较为简单的光学和力学入手,其他的电学声学则领悟困难,化学更是如此,弟子觉得化学比物理还要难一些。” “这可不一定。”鲁锦笑着摇摇头,“当初我公输先祖创此学问时,也是一穷二白,所用器物不也是靠自己打造,一点点积攒的嘛,你若真的有志向学,何不自己打造一套器械?” 孟智方一愣,顿时问道,“大帅,那我该从何处下手,如今弟子看这不论是物理的光学,还是化学,都需要玻璃,难不成要从烧玻璃开始?” 鲁锦想了想,便点点头,烧玻璃还真可以试试,如今材料是不缺的,濠州凤阳,也就是朱元璋老家,就有个大型石英矿,储量足有百亿吨,旁边的定远又有盐矿,可以用原盐来炼制纯碱,有了石英和纯碱,烧玻璃就不难了。 鲁锦暂时也不想别的啥高级货,能把望远镜批量生产出来就行,于是当即说道。 “你要真想烧玻璃,也不是不行,可以试试,不过目前嘛,你可以先从喷灯开始尝试。” “喷灯?化学书上制器一篇说的汽灯?”孟智方立刻想起了鲁锦说的那个东西。 “然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先把电石灯造出来,这东西不仅可以用来烧熔玻璃,铁厂那边烘烤铸铁模范也是用得上的,等你研究明白,还可以让铁厂那边单开一炉,今后专门烧制电石,说不定还有军事上的用途。” 孟智方闻言眼前一亮,化学书上第一课就先讲的化学实验常用的几种方式,以及各种化学实验的器具,其中专门讲了烧制玻璃器具的方法,乙炔汽灯便是其一。 书上说碳是可燃物,氢气也是可燃物,因此把石灰和焦炭共热,就能炼制出碳化钙,也就是电石,电石遇水则会生成乙炔气这种可燃的碳氢化合物,副产物则是氧化钙。 这个实验非常简单,而且石灰和焦炭,本来就是铁厂所用的东西,材料都是现成的,那边工匠也多,想炼这玩意还真不难。 其实后来的西方也是如此,当时的第一代化学大佬,几乎各个都是牛逼的玻璃工,需要的各种实验器具都是他们自己设计,自己烧制的,现在鲁锦是弄不到现成的化学实验设备,只能靠人手搓,他自己又不会去干,就只能靠便宜徒弟了。 另外乙炔喷灯就算不用来烧玻璃,对钢铁工业也很有用,军事上说不定也有用途,一种不用柴草和油脂的烈性可燃物,纵火方面肯定是能用上的,只是鲁锦还没想好具体怎么用而已。 正当鲁锦在教导营跟便宜徒弟讨论化学的时候,李善长不知怎么找了过来。 鲁锦知道他肯定有正事,便跟着李善长来到一间空房,“李先生竟找到教导营中,可是出了何事?” “倒也不是紧急之事,只是如今铁厂已开,臣刚才又听闻大帅让铁厂打造凿井器具,想来盐井也不远矣,因此臣想问问大帅,今后我军采用何种钱币,听说庐江那边亦产金银铜矿,大帅是否有铸钱的打算?” 鲁锦闻言顿时皱起了眉,这是在说货币制度啊,还真是个不好解决的问题。 (本章完) 第152章 秘典该加经济篇 第152章 秘典该加经济篇 货币制度,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绝对不能草率决定。 鲁锦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仔细想了想,其实元末这个时代的货币环境,是有好有坏的。 好处是,终元一朝一直流行纸币,如果今后继续使用纸币制度,不用担心太大的阻力,老百姓已经普遍习惯了纸币的存在,注意是习惯,而不是甘心接受。 至于超发什么的,那属于没有经济理论支撑的缘故。 纸币这玩意原本是宋朝开始搞出的交子,之后金朝看宋朝这么搞,就也跟着学,金朝也发行了不少交钞,元灭金、灭宋,相应的也继承了金宋两家的制度,学着他们发行纸币。 只不过金宋那时候除了纸币,还有金属货币存在,元朝则更进一步,倒也没官方废止金属货币,说铜钱铁钱不能用,但终元一朝,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几乎就没再铸过多少金属货币。 当然这话也不是绝对,比如现在的至正朝,官方就铸造过铁钱,但发行量极少,基本约等于没有,见过这玩意的都没几个人,铜钱也发行量极少,很快就落入了地主士绅的窖藏里。 铜钱百姓基本见不着,铁钱就更别提了,尤其是伯颜当政时期的汉人铁禁制度,能让你大量使用铁钱才真是见鬼了。 这就导致了元朝纸钞彻底代替金属货币,成了主流货币,老百姓为了生活和交易,被迫只能使用纸币,于是就慢慢习惯了。 如此一来,将来再推广纸币政策,百姓的接受度就会比较高,这是好处。 坏处当然也有,那就是宋金元三朝,基本把纸币的信誉玩崩了,百姓很不相信这东西,普通小民更愿意用金属钱币,反正他们货币需求量不高,但发达的商贸一定会催生出纸币,因为这玩意方便。 宋朝亡国之前,就爆发过一次严重的通货膨胀,元朝的通货膨胀更是从头到尾。 元朝忽必烈时期最开始发行的是‘中统元宝交钞’,官方定价,两贯中统钞可以兑一两白银,然而发行量太大,仅仅过了十来年,中统钞就贬值了十倍,原本的一贯钞购买力仅相当于原来的一百文。 元朝为了解决通货膨胀问题,于是后来又发行了‘至元通行宝钞’,新钞的定价是,原本的五贯中统钞兑换一贯至元钞,至元钞的定价还是两贯钞兑一两白银。 然而根本没有屁用,后来又继续超发,到了成宗大德朝的时候,民间的银钞兑换比已经变成20贯至元朝,兑一两白银的地步了,又贬值十倍。 从开国到元中期,宝钞的价格直接贬了近百倍,也是离谱。 到了后来更是臭不要脸,直接官方下令禁止民间使用金银交易,也就是让后世很多人诟病的明初政策,金银不是官方货币,只能用纸币和铜铁钱交易。 所以但凡看不懂明初朱元璋的操作,只要看看元朝就知道了,一定能从元朝找到原因。 朱元璋的明朝虽说是去胡俗,恢复唐宋旧制,汉官威仪,但也继承了元朝的不少糟粕,尤其是户籍制度和宝钞这两样。 最离谱的是,明朝的宝钞和元朝的宝钞,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的。 举個不太恰当的例子,民国时大量地痞流氓、帮派人员,涌进了警务系统,把警察这个名字败坏了,于是新朝建立后,还知道给警察换个名字,改叫公安以示区别,我们和那帮杂碎不一样。 明朝的宝钞倒好,直接把‘至元通行宝钞’改成了‘大明通行宝钞’,纸质一样,尺寸一样,格式一样,上面的内容差别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总共就特么改了两个字,把至元换成大明。 宝钞的好处一点没继承到,元朝宝钞的破产信誉却被大明全面继承,也是奇葩 元朝都知道把‘交子’‘交钞’改成‘宝钞’,示意和之前的不一样,你明朝哪怕改个新名字呢?换换尺寸换换格式呢,就一点没有,换俩字直接用 当然,除了这个槽点之外,明朝货币政策和元朝还是有区别的。 首先是明朝建国之初,禁止金银作为官方货币,强行推行宝钞,也算稳定了一些混乱的金融秩序。 第二就是明朝一直在大量铸造金属货币,朱元璋从建国之前就在南京建立宝泉局和宝源局,两个铸币机构不停的铸钱,到了永乐时期,永乐小平钱的铸造规模更大,流通更广。 这就导致了虽然‘大明宝钞’一直在疯狂贬值,但民间还有大量的铜钱可以兜底,最后实现‘宝钞软着陆’,直到后来彻底废除宝钞。 这就好比你金圆券崩了,但是你还有银元可以用啊,银元‘铜钱’的价值百姓还是承认的。 大明之所以能够彻底废除宝钞,一来是有铜钱可以兜底,二来是随着明中期的白银流入,间接解决了钱荒,不然没有白银流入,就算宝钞崩了,也肯定会发行新的纸币,这是市场需求决定的,仅用铜钱肯定通货紧缩,不足以支持商业贸易。 搞明白了这些,那货币政策就好定了。 首先要确定一点,金属实物货币是肯定不会淘汰的,哪怕是到了现代,也就基建发达的中国可以用电子支付淘汰现金和硬币,而那些自诩发达的国家,都不能实现5g网络的全覆盖,和全民使用智能手机,依然只能用现金和硬币。 因此在可见的未来,金属货币还是主流。 至于今后要不要继续发行纸币,那是肯定会发行的,原因也很简单,没有白银输入,铜矿输入,仅靠国内的贵金属矿产来铸币,那是肯定不够用的,一定会造成通货紧缩。 再加上鲁锦必然要大力发展工商业,到时市面上货物肯定会变的更多,这会更加加剧市场上的钱荒。 因此面对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办法可以解决。 一,发行纸币解决通缩; 二,在家等着欧洲佬去发现新大陆,挖了新大陆的金银矿到中国买买买,然后欧洲佬迅速富裕起来; 三,自己去新大陆挖矿,往新大陆殖民,殖民地拿着金银到中国买买买,然后中国左脚踩右脚原地经济飞升,让欧洲佬继续去当穷鬼. 先不说去新大陆挖矿的事,不管是谁去挖,那都不是短期内能看见的,李善长问的是眼下的情况。 铸钱,当然要铸,问题是拿什么铸钱,铜,鲁锦肯定是不愿意的,铜是重要的工业原料,而且中国本来就缺铜。 铁钱?老百姓不喜欢用,因为古代只能铸造生铁,也就是白口铁,白口铁比较脆,铸成薄薄的方孔钱,用力往桌子上一拍,然后钱碎了,多尴尬.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铁钱容易锈蚀,难以保存,如果是不锈钢的,那肯定受人喜欢,但鲁锦目前造不出来。 铜不够用,铁不喜欢,暂时又没有别的金属可以大量铸造钱币,怎么办?还是只能在铁钱上想办法。 生铁怕碎,那就用熟铁,或者先铸造白口铁,再经过热处理使其变成可锻铁,也就是灰口铁,这样就不会轻易碎裂。再就是铁钱生锈问题,要么烤蓝发黑,这种成本最便宜,不过做出来可能不好看,毕竟是‘黑钱’。 要么镀层防锈,比如铁芯镀铜,只需要用硫酸铜溶液浸泡一下,就能用置换反应,化学镀铜,不需要电力,这个是目前最有可能实现的,铜和铁都是现成的,火药司那边也有硫酸,材料倒是都不缺。 用置换反应的湿法炼铜,宋朝也早就有了,对于古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的技术。 “大帅?我们要铸钱吗?”李善长见鲁锦想了半天,于是追问了一句。 鲁锦已经理清了思路,当即说道,“钱是肯定要铸的,但我不想铸铜钱,一来庐江本就产不了几个铜,总共就那点产出,还不如做点别的,拿来铸钱可惜了,二来庐江的铁多,若能用铁铸钱,那自然是最好的。” 李善长闻言点了点头,略微思忖片刻才说道,“铁钱也行,中国之地历来缺铜,前宋川蜀汉中之地便多兴铁钱,也是无奈之举,不然也不会有交子问世。 “只是铁钱脆而易折,又易锈蚀,百姓惯不喜用,因此这铁钱兑铜钱也兑不上价,若是大帅想以铁钱为主,恐怕要比铜钱多铸数倍啊。” 鲁锦却说道,“就算多出数倍,那也无甚大碍,中国起码不缺铁,我们想铸多少就铸多少,但没有铜你是真的无可奈何,便是值钱又有何用? “而且我还有法子铸出不易折,且不生锈的精美铁钱,虽还是铁做的,但想来价值也要高上一些。” 李善长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看向鲁锦,他知道鲁锦的家传,想来也对,公输家肯定有这方面的本事。 “大帅真有此种妙法?如何为之?” 鲁锦当即道,“铁钱易碎,盖因其为生铁,生铁本来就性脆易碎,若以熟铁铸造,或先铸生铁再经热处理,则可使其坚韧,可弯而不可折,此不折也。 “待铸好打磨清洗之后,再往铁钱外面镀铜,以多层铜皮包覆外表,内里为铁芯,外表为铜衣,则可美观防锈,还可省铜数十倍。 “至于与铜钱兑换价格嘛,我们只需将铁钱重量稍稍加重即可。” 历朝历代,大部分的铜钱一般都是3.3克左右,而现代的一元不锈钢硬币,重量是6克多,鲁锦只需要做到5克,比铜钱稍微厚一点点,这多出来的一克重量,就足够抹平与铜钱的差距了。 李善长听的连连点头,熟铁坚韧这个道理他懂,然而鲁锦说的镀铜他却是听都没听过,顿时惊愕道,“还能在铁芯外面包铜衣吗?这,会不会用久之后被抹掉,或者被人刮掉? “还有,这钱要是铁芯包铜,那我们是当铜钱用还是当铁钱用,百姓能认吗?” 鲁锦笑着摆摆手,“为何不认,这钱虽是包了铜,但铁就是铁,我们造出来直接告诉百姓就是铁钱也无妨,百姓见其精美又不生锈,定然喜欢使用。 “至于是否会磨损,或者被百姓刮去铜衣,这其实不必纠结,钱用的久了,铜衣自然会有磨损,可人刮铜衣却几乎无用,那层铜衣比纸还薄,若是真有人刮,那就让他刮去,刮上一天也攒不出一个铜板的铜料,岂非愚人耶?” “原来如此。”李善长闻言也笑着捋了捋胡子,又问道。 “若能铸此精美铁钱,则可缓解如今钱粮之忧,只是自前宋以来,铜铁钱便一直不足用,故而又发行了交子,那大帅,我们今后是否也要印钞?” “钞肯定也是要用的,但自前宋发行交子以来,至今日,纸钞却屡屡崩坏,这是为何?皆因当今天下无人研究管子之学,儒生多鄙视商贾,不精研此道,又如何懂得纸币发行原理?” 鲁锦叹了口气又道,“其次则是目前纸钞制作尚不足用,一来桑皮纸贵而不堪用,二来防伪技术还不够过关,民间多有仿造假钞之辈,上不知如何发钞,下又有人制假钞,上下夹击之下,纸钞如何不崩?这个以后再说吧。 “不过纸钞虽是不发,但等定远有了食盐产出,却可印一些食盐券,以食盐为信用保障,算是一种代币,先小规模使用。” 这个李善长懂,当即道,“大帅说的是盐引?” “是,也不是,不论是盐引,还是纸钞,终归要有一样锚定物,盐引控制发行量,又有产出的食盐可以兑换,如此一来,盐引这样的纸张才会值钱,而宋元两朝的纸钞没有锚定物,又滥发超发,崩溃是必然的。” 鲁锦寻思着有空得写一本经济学出来,给公输秘典增加增加厚度,不过他一个工科生,对经济原理也是一知半解,经济领域的公式模型更是一窍不通,但哪怕只是教给古人通胀通缩的基础,也比睁眼瞎滥发钞票强。 经济学上他能写的不多,但钞票印刷他却懂得一点,比如凹版印刷和变色油墨,能把这两样技术搞出来,起码能打造上百年的印刷技术壁垒,真不怕有人仿制。 印钞纸方面,也可以试试麻混纺的纸浆,这两种东西材料易得,总比扒桑树皮要强,桑树还能用来养蚕呢,那是生产资料。 鲁锦想了想,回忆着那些工艺,心头突然浮现出几个词汇,感光材料,重铬酸盐。 赛璐珞=塑料=胶卷=无烟发射药。 雷汞、卤化银=黑白胶卷感光剂=子弹底火。 重氮金属盐=彩色胶卷感光剂=二代子弹底火。 实际上摄影术和子弹是一条科技树啊! 有些人只知道欧洲佬的军工科技发达,然而这其实都是其他产业里衍生出来的。 其实摄影术的感光材料上不止分出了子弹科技树,还分出了一条印刷科技树,甚至就连后世的光刻机也是摄影术的延伸。 具体到印刷上面,就是说感光材料,除了卤化银这种感光后会析出结晶显影的,还有一种重铬酸盐,被光照射之后不会显影,但会变硬,曝光的地方变硬,没曝光的地方洗掉,这不就是一张现成的‘雕版’嘛。 理论上再把这种底版转印到其他的软金属模板上,比如铅,或者铝,就能批量印刷照片,哦对了,报纸其实也是用这种方法印的。 因为是光照制版,因此也叫晒版,同样也能用来印钞票,是最原始的光刻制版技术。 (本章完) 第153章 新编十四团 第153章 新编十四团 纸币的印刷技术需要发展的时间,这个急也急不来,暂时还是只能用镀铜的铁钱来顶着,最多再印一些盐引来应急。 不过鲁锦暂时也没打算弄食盐开中制,所谓食盐开中,就是在官方运输能力不行的时候,让商贾自行组织运输队,把粮食和军需物资运送到前线,换取盐引,也就是食盐批发凭证,商贾拿到盐引之后,就能到盐场批发购买食盐,再拿回去零卖。 这是宋朝就有的制度了。 不过目前鲁锦的地盘比较小,暂时还不存在运输困难的情况,等以后地盘大了,估计他也是用漕运或者海运,这样一来,那食盐还不如自己卖,少一道中间商,自己赚的更多。 “大帅,既然现在不印纸钞,只铸铁钱,那是不是要在元帅府下再设一司,专管铸钱之事?”李善长见鲁锦暂时没有印钞的打算,便直接建议道。 鲁锦闻言点点头,“这是自然的,就暂时先设一个铸币厂吧,先挂靠在肥西铁厂下面,省的另开炉灶了,一个铁厂两块牌子,管理就挂在文院财户司下面,置一主事专理铸钱之务。” 李善长愣了愣,他原以为鲁锦要把铸钱机构放在秘书局下面直管的,没想到却放在了文院财户司下面。 这里面自然还是有些区别的,放在秘书局,那他李善长身为掌书,自己手中的权力无疑会更大一些,但是放到文院,虽然秘书局仍然能管,但就不是自己直辖了。 不过既然鲁锦已经做了决定,他也不好说什么,不然倒显得自己贪权。 于是李善长便道,“如此也可,大帅,除了铸钱,另外还有一事,如今我军皆用暗甲,所需布匹不少,要不要专设一厂用来织造布匹?” 之前鲁锦给庐州的四家商贾用纺织技术换粮食,如今飞梭织布机已经做好,何家和范家都已经开始大量制造织布机了,就等着今年麻种出来大干一场。 李善长当初见鲁锦第一面的时候,就看到鲁锦在元帅府指导工匠造织布机,如今亲眼看到两家商贾都开始下手了,他便想着也弄一家官办织厂,不然从商贾手中购买布匹太过昂贵。 或许布匹本身不贵,奈何圣武军有那么多人,军服和甲胄都需用布,用量还是很大的。 鲁锦却摇了摇头,“咱们自己开纺织厂就免了,只从那两家工厂收取实物税便可,布匹这东西,也就短时间用量大,等给全军换装之后,以后再自己经营个纺织厂就在再无必要。” 想了想鲁锦又道,“两家所产布匹,按十税三来抽实物税,告诉他们这只是暂时的,以后的税收则要根据具体情况再行调整。 “收上来的这些布匹若是还不够用,就用盐引来换,自己经营纺织厂,投效多,回本慢,等你把工厂筹备好的时候,我们可能都过江去了。” “是,那臣先去把铸币厂的事安排下去。”李善长闻言便放弃了这個想法,当即跟鲁锦拱手告辞。 等这人走后,鲁锦又在教导营看了看,然后趁着下课间隙把杨换叫了过来。 “大帅有何吩咐?” 看着面前年仅十五岁的稚嫩少年,鲁锦很是满意,杨换作为教导营的营官,又是鲁锦的亲传弟子,不仅要自己学习数学,还要一边学一边当老师,教给教导营的其他孩子,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于是便夸奖道。 “我刚才看你讲课,讲的不错,最近教导营的学习如何?” 杨换当即答道,“回大帅,还算顺利,如今整个教导营也就不足五百人,其中13岁以上者不足百人,剩下最小的才六岁,也就刚开蒙的年纪,那些不必臣亲自教,因此还算应付的过来。” “嗯,做的不错。”鲁锦又夸奖了一句,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们教导营很快就要有训练任务了,铁厂那边已经有了产出,很快就会有火炮送过来,因此你这边得提前准备起来,把你亲自带的这些13岁以上的学员,按照12人一个炮班的编制,先编好编制。 “我最近要出门一趟,等回来就要正式开始操炮训练,到时候别给我掉链子。” “是,末将遵令。” 杨换小大人一样,一听到要真正开始练兵了,顿时兴奋不已,他哥哥杨璟都做师帅了,而他还在这当孩子王,又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本就性子浮躁,听到大哥在前线打仗如何威风,他这个弟弟也早就憋不住了,当即单膝跪地,拱手领命。 鲁锦笑了笑,亲自把他扶起来,又勉励一句,顺便画个大饼。 “好好干,别给你兄长丢人,你是军中第一个炮兵将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或许能超越你兄长也未可知。” 杨换脸色一红,这倒不是害羞,而是激动的,当即再次保证道,“末将一定不负大帅期望。” “嗯,去吧。” 看着杨换兴奋离开的背影,鲁锦嘴角挑起一抹微笑,这一批十三四岁的炮兵就是未来的种子,如果全部按照军官来培训,学会了计算距离,射角等炮术,再补充一些普通士卒,让这些学员都做炮长,那他很快就能拉出一支成规模的炮队出来。 离开教导营的第二天,前去护送杨普雄的叶升也回来向鲁锦复命了。 得知杨普雄的使团已经从六安离开,鲁锦便点了点头,这货要一路爬山沟回湖北,那可有的爬了,这一趟少说也得一个多月,等徐宋那边商量出结果,下次再来的时候,说不定自己都已经打败元军第一波反攻了。 想到没几个月便要来濠州的元军骑将彻里不,鲁锦看着面前的叶升问道。 “叶升,伱的骑兵一团如今练的如何了,若是和元军骑兵交战,能有几分胜算?” 叶升闻言顿时皱了皱眉,想了想才说道。 “回大帅,骑兵训练不易,而且那一批从定远来的骑兵也才训练没多久,从民间买来的马匹也不可直接用作战马,这骑兵不仅要练人,还要练马,若是现在开战,一个营以下的交战,我敢保取胜,要是把骑兵团全拉上去,新兵和新马太多,则不敢保证。”鲁锦挑了挑眉,“练兵我知道,这马匹如何训练成战马?” 说起训练骑兵,叶升还是有些心得的,他怎么说也算是鲁锦半个骑术老师,当即介绍道。 “大帅,这马匹能不能成为战马,关键在于脱敏训练,民间马匹若不脱敏,便不堪使用,遇到士卒列阵的踏步之声,金鼓之声,甲叶摩擦之声,箭矢攒射,长矛戳刺,若是未经训练,则马匹必惊慌难制,一旦惊马,则战阵不存,必为敌军所破。 “故而练兵先练马,要人马合练,每天让马匹在军阵旁训练,习惯战阵,还要骑手着铁甲喂马洗马,与之朝夕相处,让马匹习惯甲叶声音,还要用无簇的箭矢攒射马匹,让马匹习惯流矢,遇箭雨而不慌。 “习马槊者,还要时常以槊绕马而走,用竹枪对马戳刺,让马匹习惯枪棒临身,不然与敌对战时,遇敌军枪阵,则马匹必后退不从。” 鲁锦闻言点点头,这个他也能理解,相比之下,这世界上最容易训练的动物就是人了,只要给一些人权力,人就能自己管自己,然而动物却不行,不管是军犬还是战马。 想到叶升所说的脱敏训练,用竹枪刺,用没箭头的弓箭射,听甲叶声,听军阵踏步声,听金鼓声,恐怕这还不够,日后想要骑兵配合火枪火炮方阵,这骑兵还得加一条火枪火炮的脱敏训练。 于是他便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还不够,如今铁厂有了产出,马上就要编练炮兵,火炮轰鸣,那可是打雷一般的动静,还有硝烟弥漫,日后在这样的战场上,骑兵还能给火枪方阵打配合,甚至冲到敌军的炮阵里夺炮毁炮吗?” 叶升也知道这练兵的困难度,便说道,“那等大帅练炮兵时,就得让骑兵在一旁看着,等马匹闻炮响而不惊之后,才可与炮兵合练,这都需要时间啊。” 鲁锦点点头,“正是如此,你也要加快练兵速度,至于炮兵合练,最多再有一个月,到时就该能见到了,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末将谨记。” 待叶升离开,鲁锦又在元帅府思考了下今后练兵之事,如何把炮兵融入现有的军队编制。 目前的主力团都是四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如果改成全火器化,战兵全用火枪,再加一个炮兵营,那所需的后勤消耗更大,因此辅兵营是肯定不能裁减的,甚至还要增加车辆数目。 组成一个空心方阵,最少要四个面,那就是四个战兵营不能少。 炮兵营如果按每班12人一门炮,圣武军是四四编制,一个排就是4门,一个连16门,一个营64门炮,64门炮武装一个团,完全足够了,不过这64门炮都用什么口径的炮还得研究一下。 这样算下来,就变成了四个火枪营,一个辅兵营,一个炮兵营,这就六个营了。 可是战兵只拿火枪,用来野战的确没问题,但是攻城就歇菜了,火枪兵是攻不了城池的,而中国的战场环境又和欧洲不一样。 就目前这个时代来说,攻城战依然还是主流,因此使用冷兵器的重甲步兵还是不能少,最起码得有一个营的重甲步兵,用来陷阵先登,甚至还得兼职掷弹兵。 至于打巷战,那火枪兵倒是没问题,只要先用重甲步兵夺下城门,火枪兵就能冲进去。 但是这样的军队,机动性又不行,如果再编一个骑兵营用来打辅助,那这个团就变成八个营了。 火炮又都是重型装备,少则数百上千斤,需要大量的野战炮车,弹药车,还有拖曳火炮的大量马匹,需要兽医和饲养员,火炮过不去的地方还要修桥铺路,炮车坏了还要临场修理,最好还得有一支专业工兵给全军做保障工作,这和搞运输的辅兵职能并不重合。 如此一来,想要编练这样一支能独立野战,攻城,任务全能的部队,起码要九个营才行,可是都有九个营了,这特么还是团吗? 从各个兵种营的配合来看,这已经算是古代版的合成旅了,原来的一个团有五个营,合计4500人,那这一个任务全能的合成旅,九个营加起来就得8100人,近万人的部队了。 这样的军队,肯定非常能打,甚至能直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不过鲁锦也清楚,这样的一支合成旅,肯定非常贵,光是那四千支燧发枪,64门火炮,一个冷兵器重甲营,还有一个营的骑兵,这就不是小数目,如果全军都改成这种编制,他肯定养不起。 但是只给自己的禁卫军改一改,就养一支合成旅,那倒是没问题。 至于其他的师团怎么办,倒是可以试着搞个炮兵团的编制出来,加强给各个方向的师。 每个师来一个炮兵团,一个团四个炮兵营,共计256门各式火炮,会战时可以把火炮集中使用,分兵时也可以按营级编制,临时加强给各团,这样每个团也能临时加强64门炮。 等以后火枪产量上来之后,还可以陆续给普通的主力团换装,四个战兵营改成三个火枪营,一个陷阵营的模式,能野战,能攻城,目前最省钱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如果鲁锦打算弄一个直属合成旅的话,朱寿的一团是现成的,叶升的骑兵也是现成的,教导营的炮兵也在准备了,那么他还就差一个陷阵营和工兵营。 这个倒是好解决,庐州这边的工匠不少,挑选一些编个工兵营没问题,陷阵营从原来的部队中挑能打的,编一个出来,剩下的再补充一些普通新兵练火枪,鲁锦想凑满这个合成旅的编制还真不难。 于是乎,就在鲁锦在庐州研究新的合成旅编制的时候,过了十来天,铁厂那边终于打造好了他要的那套钻井工具,另外还凑齐了六千支大枪。 大枪的枪头很轻,只有二两半,一斤铁就能打四个,铁厂如今每天产铁七千多斤,一天的产铁量就够打造两万个枪头。 但不是说每天真的就能造两万个枪头,像是普通冷兵器这种东西,制约兵器产量的,已经不是铁产量了,而是工匠的数量。 由于工匠数量的限制,每天只能打造那么多,你就是产再多的铁,也消耗不了那么快,兵器如此,甲胄更慢。 直到二月上旬,带着这些新造的兵器和甲胄,还有那套钻井工具,鲁锦终于启程去了濠州,去看看濠州的新编十四团,他们的新兵里有没有鲁锦想找的人。 (本章完) 第154章 这都是好苗子 第154章 这都是好苗子 至正十二年,二月初,鲁锦带上一个营的骑兵,由沈仁带队护送前往濠州。 不过他身边只跟着四百骑,另外四百骑负责在后面押送打井工具和那些新造的长枪,这批人先把物资押送到定远,再去濠州找鲁锦。 鲁锦则带着骑兵策马狂奔,向定远方向飞驰,这次专门不带步兵出行,就是为了走的快一点,省的像上次那样一走一个月,太浪费时间。 骑马的好处就是快,因此这次只用两天就抵达定远,朱亮祖之前收到鲁锦的命令,打下濠州后便重新撤回定远坐镇,这次见到鲁锦亲自过来,又忍不住一阵埋怨。 “大帅,你让我一直坐镇定远,好不容易出去打了一仗,这才刚把濠州打下来,还没待几天呢,就又把我撤回来,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痛快打一场啊。” 鲁锦算是服了这个武功高强的好战分子,他之所以把朱亮祖这个能打的调到二线,就是为了今后的布局,为了推动历史进程。 原历史上,徐宋最大的死敌是元朝的浙东副元帅董抟霄,就是之前被方国珍打成光杆司令那个,这货虽然水战不行,陆战却是一把好手。 就在至正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徐宋上半年在湖广荆襄地区和元军反复拉锯,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徐宋为了打破僵局,出奇兵偷渡昱岭关,奇袭杭州,一鼓而下,然后元廷大惊失色,赶忙调董抟霄带兵去镇压。 董抟霄也不负众望,一鼓作气把徐宋暴捶到大别山里打游击去了,差点把徐宋打的断过气去。 那董抟霄至正十二年的上半年在干什么呢?在围攻濠州 鲁锦的原计划是,等徐宋攻入江南,然后元廷派兵反扑,一路压着他们打到湖广去,把江南地区的元军全部调走,然后他趁虚而入,渡江攻占整个江南。 可是现在因为他穿越带来的改变太大了,如果不加干涉,继续按现在的形势走下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比如让朱亮祖这个超级能打的好战分子留在濠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用想就知道,朱亮祖说不准一枪就把董抟霄给挑了,然后徐宋偷渡昱岭关,奇袭杭州,到时却无人能治,鲁锦反而给徐宋做了嫁衣裳,让徐宋在江南站稳了脚跟。 到时汇集天下六成财富、人口和粮食的三湖之地,太湖,鄱阳湖,洞庭湖,就全都成了徐宋的地盘,徐宋大势一成,鲁锦就算开挂也很难逆天改命了。 所以董抟霄这个徐宋的死敌千万不能死,得让他好好活着,等到下半年就让他去跟徐宋死磕,这样鲁锦才能在后面偷鸡。 但是这个事,一直瞒着朱亮祖也是不行的,不然他到时一冲动,说不定出城把董抟霄干死了,鲁锦可就哭都来不及了,所以他这次过来,也是专门为了跟北线的将领们说一下这个事,省的这帮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想到这里,鲁锦便说道。 “想痛痛快快打一场?那最近半年还真没这个机会了,我知你好战又能打,为何特意将你调回二线的定远,你可知晓?” 朱亮祖闻言一愣,原本他以为是因为自己降将的身份,鲁锦不太信任他,所以不想给他太多的立功机会,可是现在一听,似乎却是别的原因。 于是这货便摇了摇头,“不知,难不成大帅这么安排还有什么说法?” “那是自然,不然放着猛将不去开疆拓土,把你这头猛虎关在笼子里有甚好处?” 鲁锦瞥了他一眼,顿时惹得朱亮祖哈哈大笑,他最得意的事情便是练就一身好武艺,鲁锦这样直白的夸他是猛将,是猛虎,自然让他得意无比。 笑过之后便又挠了挠头道,“大帅既知我能打,又将我留在定远,想来必有深意,只是我实不知这其中道理,还请大帅明示。” 鲁锦便一甩头,让朱亮祖跟上自己,再让侍卫退到远处,待周围没人听到后,鲁锦这才低声说道。 “我已得到确切情报,最晚今年三月,元廷便要派军反扑,西北的刘福通那边已经和元军打起来了,徐州芝麻李和我们也不会太远。” “那不是”朱亮祖闻言大惊,一不留神就叫了出来,鲁锦连忙压了压手,他这才改成低声道。 “大帅既已知元军要来,那不是正该将我留在前线吗,不然濠州万一被元军攻破,那定远的盐矿岂不就暴露在元军面前?” “你也太高看元军了,在濠州放上两个团,周围还有骑兵二团做牵制,只要濠州不轻敌浪战,元军能打下个什么?”鲁锦摇摇头说道。 “那大帅为何?”朱亮祖闻言不解道。 鲁锦这时突然站住,说起了似乎与濠州不相关的事情。 “黄冈的徐寿辉去年称帝建国,这个事你知道吧?” “自然知道,不是去年十月份的事吗,这都过去一年了。”朱亮祖点点头,却不知鲁锦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鲁锦又笑道,“徐寿辉去年起事,占一县而称帝建国,今年终于打下整个黄州路,也不过区区四个山中小县,如此‘国势’,他竟于上月遣使来庐州,令我归附称臣。” 朱亮祖惊得张大嘴巴,好不容易消化这个消息之后,顿时骂道,“狂妄小儿,占一县而建伪国,僭越称伪帝,取四县而不知天高地厚,竟妄图让大帅称臣,真癫狂之徒!那大帅是如何答复他的?” 鲁锦于是又道,“那徐寿辉给我一个汴梁行省管勾之位,便欲让我归附,献出数万大军,十数州县,也是可笑,我自不可能答应,但也未与之翻脸,只以汴梁管勾有挑拨我军与刘杜义军之嫌为由拒绝。 “当今之形势,义军初兴,反元大业方兴未艾,元廷实力犹在,我等又处江淮之地,元廷大军若来,我必首当其冲,而徐宋则可一心开疆拓土。 “其地又处湖广,那里人口稠密,粮产颇丰,若为其所控,必成大祸,而我欲取者,江东也,然今年实在无力渡江,军备不足,粮食未丰,非有一年之储蓄,方可渡江。 “但徐宋不可不防,不可不扼,我等同为义军又不便出手,一来与之交战实乃浪费兵力,有这些兵,何不开疆拓土,开拓基业,二来元廷未灭,率先攻击其他义军,必被其他义军记恨,因此预遏徐宋之兵锋,非元军莫属。“我已收到准确消息,元廷来征江淮者,乃原浙东副元帅董抟霄,此人水战虽弱,但陆战不可小觑,此人如今已调任济宁路总管,不日便要南下。 “元军另有一骑将,名叫彻里不,手下有三千骑兵,或可为前锋。 “因此我定下方略,这彻里不的三千骑兵我们可以吃下,于大局无碍,但这董抟霄却不可令其大败,需保留其实力。 “此人原本为浙东副元帅,熟悉江浙军务,一旦徐宋攻入江浙,元廷必派此人回援,徐宋跨江西征浙江,立根不稳,必为董抟霄所破,到时一路追击至湖广,则是我军渡江最好的时机,故而此战,我军只可守,不可攻,只需静待时机,其军自然退走,你明白了吗?” 朱亮祖听的眼珠子乱转,鲁锦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鲁锦的意思是徐宋虽然弱,但地处湖广,那边人口、粮食,财富都多,又没有元廷的中央军,扩张起来肯定很快,这徐寿辉又野心极大,还想让鲁锦称臣,因此必须遏制一下徐宋的势头。 但是这个事又不方便自己动手,不然落个率先攻击义军的名头,会被天下群雄看不起,甚至共同排挤,因此这个事最好让元军来动手。 最让他惊讶的是,元军还没来呢,鲁锦就已经知道了元军的主将和前锋分别是谁,这情报工作做的简直可怕。 现在的情况又对己方不利,一来今年要对付元军的反扑,二来要打造兵甲,储备粮食,现在不是渡江的最好时机。 而鲁锦又担心徐宋在浙江捷足先登,因此想要留着这个熟悉江浙军务的董抟霄,一旦浙江有变,元廷自然会把此人调走,到时候让董抟霄和徐宋鹬蚌相争,然后自己这边坐收渔翁之利。 想通了这里面的门道,朱亮祖顿时苦恼道,“大帅这庙算倒是不错,只是这样打实在憋屈的紧,明明我军有击败元军的能力,却只能守不能攻,这样打也太被动了。” “我自然也知道这样被动,但这也是为了将来的大局,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今日之被动,皆为明日之通达,不可不查。”鲁锦见朱亮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能先安抚道。 朱亮祖闻言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鲁锦庙算的厉害,自己当初就是败在鲁锦的庙算之中,都被鲁锦算计出后遗症了,如今鲁锦既然预判徐宋要东征浙江,还料定元廷会把董抟霄调走,那大概率便不会错,于是便答应道。 “大帅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北线今年便以守土为准,除了元廷的前锋骑兵可以吃掉,那董抟霄来了,我们便闭门不出就是。”说到这里,朱亮祖又憋屈道。 “其实大帅有此计划,直接跟我说就是,不必将我调回定远,我也非不知轻重之人,只要大帅跟我说明意图,我就算在濠州,也不会去打那董抟霄。 “相反,大帅让我的老五团调回定远,留新兵驻濠州,大帅又说那董抟霄有多厉害,可别真让他把濠州夺了去。” 鲁锦心道夺走濠州倒不至于,他已经让濠州县令一过去就开始准备守城,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做准备,再加上两个团在那守城,哪怕其中有一个是新编团,也不至于让董抟霄破了城,那也太小看圣武军了。 历史上守濠州城的是郭子兴那濠州五帅,他们五个不齐心的都能守住,鲁锦这边全军一心,更不可能守不住。 不过朱亮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倒不是说濠州放个新团会导致防御不足,而是把新团放在那里,马上就投入守城战,那这个新团就没多长时间可以训练,这倒是不太妥当。 于是鲁锦想了想便说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倒是不担心濠州被董抟霄攻破,而是冯胜的新团放在那,刚刚整编还未训练,就要参与守城,恐怕没什么时间练兵。 “既然你也想打仗,要不就这样吧,等我先去濠州,看看十四团的整编情况,等他把新团编好了,便让他驻扎在定远练兵,你带你的五团去濠州坐镇,虽是不能出城对战,但守城好歹也有事做,只是你千万要记住,不可令董抟霄大败,更不可将其击杀,你觉得如何?” 朱亮祖闻言大喜,当即道,“大帅英明,我早就在这待够了,整日练兵却见不到一个敌手,能去濠州守城,也比在定远闲着晒鸟要强,这董抟霄小儿的性命,我定然给他留着,大帅就放心吧。” “嗯。”鲁锦点点头,“那便这么说定了,你且先在定远等着,我后面还让人送了一套打井的工具,还有六千支大枪过来,都是给新兵和地方内卫军准备的,你在这里守着,等东西来了别忘了接收一下。” “是,我一定注意。”朱亮祖得知能去濠州前线,顿时开心起来,收货这种小事自然答应的痛快。 于是鲁锦便只在定远休整了一天,翌日又带着骑兵卫队去了濠州,刚到这里便发现这边十分忙碌。 濠州知县季国章,这个人倒是没忘鲁锦的嘱托,刚一来就开始准备守城,如今的濠州简直成了一个大工地,许多百姓都正在加高城墙。 季国章一边加固城墙,一边借着征集民夫筑城的名义,让民夫伐木储备柴禾,还有滚木擂石,又在城里多打井,储备水源,又半强制的说服濠州当地的士绅带着粮食搬入城中,增加城中的粮食储备。 城里粮商的粮食也被他强行借走,只说是以后再还,从今日开始,城内开始编保甲,每户买多少粮食必须按户口限购,已经开始节流,做好长期被围困的准备了。 鲁锦看的满意,季国章那边也很庆幸,得亏濠州这里的驻军够多,有足够的人手帮他做事,不然就濠州现在连县衙小吏都凑不齐的情况,根本别想把这些事干成。 如今的濠州,算是战时临时军管了。 鲁锦没有干扰季国章的事,而是直接去找冯胜要来了他的新编十四团名册,翻了一下里面记录的名字,还真有不少耳熟能详,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徐达,汤和,云,唐胜宗,陆仲亨,嘿,濠州的这帮将领还真来了不少投军。 (本章完) 第155章 人才济济 第155章 人才济济 鲁锦翻着冯胜递来的征兵名单,上面的许多名字都让他十分眼熟。 虽然鲁锦背不出全部淮西二十四将的名字,但里面的一些人总有他认识的,比如那几个名声非常响亮的,徐达,汤和,云,唐胜宗等人。 说起明朝历史,谁会不认识徐达啊。 不过鲁锦并没有声张,也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对冯胜问道,“冯胜,你的这个第十四团,若是让你从这次的新兵中推荐几个军官,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冯胜亲自征的兵,当然有考察过,虽然这里面也有自己主动跑来要从军的,但他也都考察过,于是当即指着名册说道。 “大帅,这个叫云的,是隔壁怀远人,听说我们打下了濠州,特意仗剑来投,我考过他武艺兵法,此人虽没读过什么兵书,却是个能打的,颇有勇力,最少也能做个连长,待熟悉了咱们的军制和战法,便是千户营长也做得。” 鲁锦闻言点点头,云他是听说过的,不过明初历史上关于云的记载非常少,因为他死的太早了. 历史上云孤身投奔朱元璋,打全椒的时候立功封为管勾,手下有三百兵,后来渡江又立了功,升了总管,之后独自镇守太平府,也就是当涂。 之前鲁锦在和阳的时候,就说过当涂其实很好攻,历史上陈友谅就是直接把大船的艉楼靠在城墙上,从船上直接登城的,而当时那一仗守当涂的将领就是云。 云十分勇猛,力竭被擒,陈友谅看他能打,又或者想千金市马骨,招降云,等接下来攻南京的时候,可以让更多朱元璋的手下投降。 谁知云却宁死不降,挣脱束缚,反杀好几个陈友谅手下的汉兵,此举惹恼了陈友谅,于是陈友谅就让人把他吊在桅杆上,乱箭射死. 云死后,还留下个婴儿,他妻子将孩子交给丫鬟,然后自己跳水殉情而死,丫鬟抱着云的幼子躲躲藏藏,游水跑路,最后总算把这个孩子送到了朱元璋那里,让朱元璋痛心不已,然后收养了云的孩子。 那个丫鬟送孩子回南京的经历十分坎坷传奇,后来好像还编成了戏曲,不过鲁锦没听过就是了。 他对云最深的印象,应该就是陈友谅攻克当涂的故事背景板了. “此人有武艺,那读写算数呢?没读过兵书倒是无碍,只要识字,可以自学‘公输兵法’嘛,对了,此人多大年纪了?” 确定云是个可用之才,鲁锦当即又问起了更多细节。 冯胜连忙答道,“此人今年三十有一,读书识字,只是没专习过兵书,但孙武子还是看过一些的,读大帅的兵书自学倒是没问题。” 31岁,哪怕放到整个鲁锦的造反集团里,年龄都算大的了,这样的人如果有本事,鲁锦不介意直接让他当千户营长,岁数大的早用完早退休,省的挡年轻人的路。 虽然如今才打下个庐州路,但鲁锦已经在为未来坐天下考虑了,人事就是政治,有些事必须提前考虑到。 包括打仗的时候用谁不用谁,这都是要考虑的,有时候军事任务并不只是任务,还意味着军功,谁得了任务,若是做成了,将来就是要升迁高位的,所以干什么事,派谁去,这都需要考虑清楚。 鲁锦便点点头,拿笔在名册上将云的名字勾了,又问道,“还有呢,一个军官可不够用,咱们现在扩军扩的快,有些团的军官自成军以来也没打过仗呢,我倒是不介意多选拔一些新人。” 冯胜见鲁锦似乎认可了他的推荐,心下高兴,当即又推荐道。 “大帅,这个费聚也可为军官,此人今年二十有六,身长体壮,懂武艺,会射箭,也识字,不过读书不多。” 鲁锦回忆了一下,对这个费聚没什么印象。 的确,费聚此人作为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名声并不算大,因为费聚从未单独领兵,而是一直担任副将,即便有什么军功,也是主将的名声更大,把他的许多光芒都掩盖了。 但费聚这个人,却是最早投靠朱元璋的那一批人,说起费聚的历史事迹,最有名的大概是替朱元璋拉到了驴牌寨的三千兵,作为朱元璋的起家资本。 那时朱元璋带着淮西二十四将,脱离郭子兴独立发展,手下没有一个兵,正好知道了定远县驴牌寨有三千义军,于是朱元璋就带人把驴牌寨的三千义军连哄带骗,半强迫性的把那三千人忽悠过去了,这件事中费聚出力很大,也因此非常受朱元璋信任。 费聚给朱元璋带过亲兵,后来还跟着朱元璋一起支援过江西战场,鄱阳湖之战后,费聚还参加了攻破武昌的战役,再往后就一直在跟张士诚死磕,费聚最多的战功,差不多都是在张士诚身上刷出来的。 不过鲁锦显然不知道那么多,但他知道濠州这块地,只要是能叫上名字的,肯定都不是庸碌之辈,当即便道,“先记下来,稍后你带我去看看这些人。” “是。”冯胜连忙答应道。 “还有吗?别让我一个个的问,有什么可用之才,你都说说。” 冯胜见状又介绍道,“回大帅,还有这个汤和,濠州本地人,今年二十有六,带十数人来投,粗通文墨,但胆识过人,可以为军官。 “另有一个张赫,此人今年二十有八,原是泗州人,在家乡结寨自保,手下有兵三百,其自言前阵子有个什么缪把头招揽他,然其早就听闻咱们圣武军的军威,遂拒绝此人,后又听闻咱们打到了濠州,便特意带兵从家乡来投。” 鲁锦闻言点点头,汤和的鼎鼎大名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在鲁锦的印象里,似乎也只是汤和跟朱元璋是同乡,两人幼年时该是认识,跟朱元璋沾了老乡的光。 但汤和的军事才能,在当时的历史上却并不突出,因此汤和此人可用,但也肯定前途有限,鲁锦可跟他没什么同乡之谊,想登高位在他这只有两条途径。 一,要么你能打,有真本事,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种人鲁锦自然不会埋没。 第二嘛,就是郭子兴那种,你自己带一支大军来,带资入股,那肯定刚来就有官位。 汤和两种都不是,注定只能当个小军官了,给个面子也顶多先从二百人的连长做起,不给面子那就是排长。 至于张赫,这个人鲁锦是真的丝毫印象都没有,实际上张赫这个人在原历史上也没多大名气,朱元璋手下公侯好几十个,这位连个侯爵都没捞着,只混了个福州都指挥副使,省军区副司令,你说能有什么名气? 张赫最大的成就应该是剿倭寇,开辟从江南到辽东的海上航路,长期在海上搞运输,有次追杀倭寇甚至一直追到了琉球附近,也算是牛逼。 不过鲁锦并不知道张赫的这些事迹,但冯胜说这人带来三百多兵,还是仰慕圣武军名号,特意从泗州跑来的,这样的人带兵能力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带着三百多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过来投奔,既是带资入股,直接给个千户营官也没问题。 鲁锦又将两人名字记下,再次问道,“还有吗?” 冯胜挠挠头,不知鲁锦是什么意思,他都已经推荐四个了,按说如果都做千户官的话,十四团的编制应该是够了,而且还多出一个,这样他从七团离开时的空缺也能补上,但鲁锦还要他继续说,想来应该是想多来几个,一会见面挑选一下? 冯胜摸不准鲁锦的意思,只好继续帮鲁锦挑人,实际上这阵子来投军的还有一个人的本事不错,但冯胜总觉得那人不顺眼,因此就一直没介绍,可鲁锦一直追问,他也只能将此人说出来了。 “大帅,还有一人,名叫徐达,此人也是濠州当地人,自幼习武,也读书识字,还读过些兵书,但年纪尚轻,又没打过仗,因此最好先从连排做起.” 鲁锦闻言挑了挑眉,徐达他自然知晓,其实刚才他就看到了徐达的名字,只不过一直没吭声,但此时冯胜却说徐达太年轻,这,虽然他也不记得徐达具体年龄,但印象里应该不是特别小吧? 于是便打断道,“年纪尚轻是多大?”“今年刚满二十。” 鲁锦闻言立刻意味深长的看了冯胜一眼,吓得冯胜连忙低头,就听鲁锦说道。 “二十还小啊,东路军的督师杨璟今年也才19,这徐达既是自幼习武,又读过兵法,这样的人才何不早说?” 冯胜连忙惶恐道,“末将以为其虽有些才学,但并没带过兵,也无作战经验,杨督师师从大帅,早在庐州时便投军作战,又岂是这徐达能比的” 鲁锦闻言顿时一抬手,打断道,“好了,这年头自幼习武,又读过兵书的人才本来就少,即便没有带兵经验,也可重点培养,有类似的人才你只管举荐便是,要不要用,如何用,我自有打算。” 似乎是觉得说话有些重,怕冯胜瞎想,鲁锦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纵是再有才学,没有打过仗那也是没见过血的雏,也不能太过揠苗助长,这种人的确应该多加历练,不然骤登高位,恐怕就长不好了。” 冯胜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大帅英明,末将正是这个意思。” “除了这个徐达,还有吗?濠州即将迎战,这里的人口不宜久留,要么进城,要么暂时迁到定远,有愿意当兵的也可招一批去庐州,正好禁卫军也需扩建一些,不然庐州那边的兵力也少,四方出现危机也难以支援。”鲁锦挥了挥手再次问道。 冯胜一听这次不光是给他的十四团选将,还要挑一批去庐州的禁卫军,当下便松了口气,于是又给鲁锦介绍了几人。 有擅使枪的张龙,有会骑射的周德兴,放在这个遍地农民文盲的时代,会一手好武艺已经算是绝对人才了。 鲁锦听的点点头,但他之前翻名单的时候,明明看到了唐胜宗的名字,却不知道冯胜为什么没有推荐此人,难道此时的唐胜宗还入不得冯胜的法眼? 鲁锦不知其中原因,便想着最好不要埋没了人才,万一出个韩信那样的,不受重视心里委屈,再转投他处就不好了。 他倒不是特意收集名将,而是那些人就在那里,你自己不要,说不定他们就会转投别人,到时候带着敌军来打自己,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不管是争天下,还是争人才,其实都是一个道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要的人才,让别人拿走了,一增一减,自己的实力就弱了两分,所以为什么不要? 看着刚刚挑出来的名单,云,费聚,汤和,张赫,徐达,张龙,周德兴,七个将才,已经不少了,于是鲁锦便起身说道。 “就先这几个吧,这些日子主动投军加上你自己征募的,一共有多少兵力了?” 冯胜连忙答道,“回大帅,濠州这些年连年大灾,好多家破人亡的穷苦百姓前来投军,有人的甚至拖家带口来投,是以从军者众多,这些日子就已有七千多人了,新编一个团绰绰有余,大帅要是想扩充禁卫军,正好也可以带走一批。” 鲁锦便点点头,“好,那你就把这些人集结起来,一会我看看,然后挑走一批,我尽量挑些年纪小的,学新战法也快些。” 冯胜倒是对此无所谓,别看这七千多兵,听起来似乎很多,但许多拖家带口投军的,其中甚至有些十三四岁,甚至不到十岁的娃娃兵,这些人他本来就是不想要的,鲁锦愿意把这些娃娃兵带走,那简直再好不过。 于是当日下午,冯胜便将这些人带到了城外集结,鲁锦亲自来挑人,顺便也看看那几个冯胜推荐的将领,还有些他在名单上看到,但冯胜没有推荐的人。 濠州城外的空地上,七千多人列队站好,周围还有俞通源的七团士兵维持秩序,不然就这些新兵,恐怕连队都站不好。 鲁锦骑着高头大马,腰悬宝剑,身穿一身寒光闪耀的鱼鳞对襟甲胄,肩膀的环臂铠一直延伸到手背,身后是沈仁带来的数百骑兵,就连冯胜,俞通源,郑用这些团指挥使级别的军官,也只有簇拥着当随从的份。 因此那些新兵们只一看这场面,就知道鲁锦是个特别大的将官,但他这次来轻装简行,也没带仪仗和大纛,因此能看出他就是圣武军元帅的还真没几个。 冯胜在鲁锦身边伸手一指,鲁锦点了点头,便翻身下马来到一个将领旁边,这人腰里挂着剑,手执一根长枪,见冯胜跟着鲁锦过来,他先是看了看鲁锦,又看看冯胜,还没说话,冯胜便先开口道。 “云,这便是咱们圣武军的大帅,你不是早就想见大帅了吗,还不快快拜见?” 云闻言一愣,顿时反应过来,看向足足比他高出半个头,还带着尖顶配盔缨的头盔,连人带头盔已经超过两米的鲁锦,顿时瞪大眼睛,待反应过来,立刻单膝跪地拜道。 “小人云,见过大帅,早听闻大帅率千人起兵,旬月之间连破强敌,克庐州,夺定远,一战杀败康茂才两万大军,真英雄也,我早就想投奔大帅,奈何大帅一直不来,这次听闻圣武军打下濠州,便立刻来投军,今日终于得见真英雄,实是小人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果是个好汉子。”鲁锦亲自将云扶起,上下打量一番,这人身高就算没有一米八应该也差不多,身材不胖不瘦,一身粗布衣虽然浆洗的掉色,却没什么补丁,想来过的应该还可以。 鲁锦又道,“自我起兵以来,幸赖将士们用命,这地盘自然越打越大,我也就不可能亲自领兵照看每个方向了,可如今北路军攻克濠州,又要组建新团,我自然要来看看。 “刚才我问冯胜,这些日子来投军的,谁可为将,他第一个就举荐了你,听闻你是从怀远来的,有武艺在身,又读书识字,勇力过人。 “既然冯胜举荐了你,我自然也相信我选的将领,若是我让你当个千户营官,领兵900,你可能胜任吗?” 云闻言大喜,原本他就和冯胜聊过,冯胜本就看好他,打算让他做军官,但以冯胜的身份,顶多也就能自己选个连长,到了营官这一级,冯胜也没办法直接任命,只能上报等着鲁锦批准,可却没想到鲁锦这位大帅如此痛快,居然真的让他一个新来的当营官。 云顿时兴奋不已,不过他好歹读过书,也懂得谦虚守礼,听鲁锦问他能不能胜任,于是便说道。 “某自幼习武,又读过些兵书,若是让我管九百兵卒,自觉能够胜任,只是某听闻冯指挥使也是先立功在前,后封为千户营官,而我寸功未立,却得大帅如此器重,恐为人所不服,故而愿从两百户的连长做起。” “那倒不必。”鲁锦摆了摆手,“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冯胜举荐了你,你又言能领九百兵,那就让你当这个千户营官又如何? “不过你寸功未立却也是事实,不如这样,先让你为试千户,领兵训练,今后战场若是立功,我再给你扶正如何?” 云闻言哪里还不懂,这什么试千户,无非就是先封实权,让他欠个功劳以后补上罢了,既有营官的实权在手,这试千户不试千户的,还不就是个名字罢了,说白了他就是这个千户营官。 想明白此中关键,云激动不已,连忙再次跪地效忠道,“多谢大帅器重,大帅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必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好,希望你今后勇于任事,战场之上多立战功,也不枉我今日对你的期待,起来吧。” “是。” (本章完) 第156章 两个帅才 第156章 两个帅才 云是个能打的,而且十分忠心,历史上被陈友谅生俘后也宁死不降,这样的人自当重用。 再加上他年纪也不小了,已经31岁,也没必要再从底层开始熬,早上位早退休,将来也好给别人腾位置。 钦点云为14团试千户后,这人就十分顺从的挺着胸脯跟在鲁锦身后。 鲁锦对冯胜使个眼色,于是冯胜又指一人道。 “大帅,那就是费聚,旁边那个是汤和。” 鲁锦点点头,随口道,“去把这二人叫来。” 冯胜当即对身边士卒低语几句,立刻有人将二人叫来,费聚和汤和都有点兴奋,十四团是新编的部队,但暂时又没确定军官,刚才被鲁锦叫出来的云就直接封了千户,现在又叫他们,显然也是封官的好事。 “小人见过大帅。”两人出列来到鲁锦面前,当即单膝跪拜拱手行礼。 “军中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你二人谁是汤和?”鲁锦挥挥手让两人起来,打量着两人问道。 费聚和汤和两人同岁,都是26,鲁锦之前又不曾见过,还真不好分。 不过两人装扮倒是不同,费聚腰间挂着一副角弓还有箭袋,汤和腰里挂着刀,手上还有一杆长枪,两人听到鲁锦问话,汤和当即答道。 “回大帅,小人就是汤和。” 鲁锦闻言看过去,上下打量道,“听说你是濠州本地人,来投军时还带了十多个伴当。” 汤和不知道鲁锦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能老实答道,“回大帅,小人的确是本地人,家住广德乡东湖村,不过同乡都说小人命硬,自幼便克死了爹娘,故而从小就跟着姨母生活。” 鲁锦却对此嗤之以鼻,冷哼道,“狗屁的命硬,别说你死了爹娘,你放眼看看身后,这里的士卒哪个家里没死过人,这些年连年大灾,暴元朝廷不闻不问,不仅没有赈灾,还纵容官吏放那百分利息的印子钱。 “元廷残暴不仁,把百姓往死里逼,朝廷但凡有个朝廷的样子,哪怕稍微赈济,管一管这里的百姓,也不至于遍地丧亲之军。” 汤和闻言心中感动,他生于斯长于斯,这些年的天灾人祸更是亲身经历,如何不知鲁锦说的是实情,元廷要是真有作为,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活不下去的百姓跑出来造反了。 汤和当即再次跪拜道,“大帅英明,是小人失言,小人非是命硬,而是暴元害了小人爹娘。 “小人早听闻大帅仁义之名,举义兵,伐无道,禁贩奴,废印子钱,编户分田,以工代赈,活人无数,小人心向往之,遂投王师,虽不敢比肩诸位将军,但也敢上阵与元贼拼命。” “好一个敢与元贼拼命。”鲁锦赞赏的点点头,亲手将汤和扶起,又对他问道。 “你既是濠州本地人,当是对濠州城熟悉,若让你在濠州守城,城中驻守一万大军,你觉得濠州能守住吗?” 汤和知道圣武军自打下濠州之后,就在紧锣密鼓的张罗守城之事,他现在连个军官都不是,第十四团新编都还没整编完成,他不知道圣武军哪来的元军要来濠州的情报,但想来应该不会差,鲁锦现在这么问,他要是回答能守,想来一定能得个官身。 想通此间关键,汤和当即说道。 “回大帅,只要将士用命,周边又有友军策应,一万大军守濠州足矣,便是元贼来上三万五万,咱觉得也能守住,自古攻城之军便要比守城军多,守成之军更可以逸待劳,挡住数倍敌军亦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他还指了指正在加筑城墙的民夫,奉承道,“更何况大帅早有准备,提前准备守城物资,加高城墙,只要守军将士用命,小人实不知元贼该如何破城。” “你倒是看的明白。”鲁锦闻言笑了笑,又道,“那我让你留在濠州守城,让你做个试千户,你可愿意,若是此次守城战立有战功,待战后就给你转正如何?” 汤和闻言一愣,没想到这就得了个千户,虽然只是‘试用’的,但也是千户啊,濠州城他又熟悉,鲁锦还提前做了守城准备,城内驻防一万大军,周围临县还有友军,他自然有信心守住,想到此处,连忙拜道。 “多谢大帅信重,小人愿意为大帅坚守城池!” “好,起来吧,别忘了你说的话,你可是亲口说过敢与元贼拼命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元贼一日不退兵,小人一日不下城墙,他来一个咱就杀一个,来一对咱就杀一双,保管让他们爬不上城头。”汤和表情严肃,再次表态道。 鲁锦笑着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俞通源,“通源,这个营官你看怎么样?” “倒是条好汉子。”俞通源抓抓头,疑惑道,“大帅是想将汤营官编到我们七团?” “正是,冯胜从你七团调离,你不就缺了一个营,正好填一营新兵补上,你觉得如何?”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大帅心意我也明白,若是在濠州守城,有熟悉濠州本地情况者自然更好,我听大帅的。”俞通源当即道。 “那好,汤和就交给你了,你去给他把那一营新兵编好。”鲁锦当场做出决定。 “是。”俞通源也点头答应下来。 汤和看着两人,有点傻眼,原以为鲁锦要他在濠州守城,是编入新十四团,没想到却是补了第七团的缺。 显然冯胜也明白了鲁锦的意思,他皱了皱眉提出疑问。 “大帅,七团在这守城,那我的十四团编好后难不成要调去别处?这的仗没我们事了?” “你以为呢?”鲁锦扭头反问道。 “民不教而诛谓之虐,士不教而战谓之杀,现在咱们手中战兵足有七八万,见过血的老营比比皆是,我用得着派一个团没练过的新兵在这送死? “若是手中实在无兵可用,那倒也罢了,便如当初我在巢湖起事时,哪怕是我也要亲自上阵,那时所求者,不过死中求活而已。 “可现在是什么光景?你又不是没读过兵书,这道理还用我教你?” 冯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到要暂时退居二线,心里有些不爽而已。 “我知道了。”冯胜无奈的点了点头。 鲁锦见状拍了拍他肩膀,“等十四团编好,我会把你们调到定远去,给你半年时间,好好练兵,咱们现在才多大地方,以后有的是你立功的机会,别垂头丧气的好像我们打了败仗一样。” “是!”冯胜闻言立刻昂首挺胸答应道。 任命完汤和的职位,鲁锦又看向旁边的费聚,扫了眼他腰间挂着的角弓,便好奇道。 “你是费聚?” “回大帅,正是小人。”费聚连忙拱手应是。 鲁锦点点头,又道,“十四团新编,但军官未定,冯胜向我举荐尔等,言费聚通武艺,善射,粗识文字,可为校尉。 “咱们军中虽还未定校尉等阶,但到了营官这一步肯定已是校官了,你是想做管九百人的校官,还是管二百人的尉官?” 之前的云和汤和,都是鲁锦直接任命的试千户,没想到到了自己这里,却变成了让自己来选。 费聚想了想,此时自己来选,机会难得,既然能选那肯定选高的,大不了也跟汤和一样从试千户做起,想到此处,他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 “大帅,某愿做校官,同他人一样从试千户做起,若练兵作战比不上其他千户,某自愿降职做尉官。” “好,军中无戏言,既然是冯胜亲自举荐的你,我就不考验你武艺了,你也同他们一样从试千户做起吧。”鲁锦拍拍他肩膀将他扶起。费聚连忙再次拱手道,“多谢大帅赏识。” “你且分到第十四团,好好练兵。” “是。” 等安排完费聚跟汤和,如今俞通源的七团编制已经被汤和补上,冯胜这边的十四团有他一个老营,再加上新来的云和费聚,此时还差一个战兵营的营官,辅兵营的营官可有可无,缺人时一般由指挥使兼任。 鲁锦拿着刚才的名单想了想,又低声跟冯胜交代了一番,于是就选了张赫来做这个营长,而且直接就是正牌千户营长,可不是云汤和那种试千户。 毕竟张赫是自己带着几百兵从泗州跑来的,人家属于带资入股,虽然股本很小,但也跟汤和他们不同。 于是十四团的编制就成了,指挥使冯胜,千户营官张赫,试千户云、费聚,四个战兵营算是凑齐了,辅兵营由冯胜兼领。 “大帅,不是还有几人没看吗,如今我们骑兵二团也缺人,何不再挑上一挑。” 十四团的军官刚任命完毕,身后跟着的郑用就在一旁提醒道。 如今骑兵团缺经验丰富的骑将,两个骑兵团都未满编,骑兵二团这边只有郑用,张虎子,戚祥,的确还差一名将领。 骑兵一团同样如此,只有叶升,沈仁,鲁谦厚,鲁谦厚就是那个蒙古降将艾彦的儿子诺门罕,被鲁锦改了汉名,一团三个骑将,也差一名将领。 既然濠州这里的人才多,的确可以趁机选几个出来。 鲁锦一听郑用这话,顿时笑道,“说吧,别挑一挑了,看上谁了直说便是。” “嘿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大帅,军中那个周德兴,骑射颇佳,我想招为二团千户。”郑用立刻答道。 “可,还缺什么,一并说出来,我都给你补上。” “额。”郑用没想到鲁锦答应这么痛快,不光给人,还要给别的,想来其中必有缘故,既然大帅都说给补上了,当即又道。 “大帅,我团尚缺甲胄,骑射对决,有甲和无甲是两回事,步兵尚可用輴车盾牌,但骑兵用不了盾牌,没有甲胄的话,伤亡难以控制,好不容易练出的精兵很快就会折损。” 这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其他将领忍不住眼红,这可是甲胄啊,哪个团不缺?你骑兵缺,我们也缺啊,可鲁锦却痛快道。 “可以,我尽量给你补齐。”鲁锦说完便看向冯胜,又道。 “冯胜,把你部的甲胄都脱下来,先给骑兵二团用用,等你们回到定远,我再给你们补发全新的铠甲,便是沈仁穿的那种布面暗甲,如今庐州正在连日赶工,很快就能补上。” 鲁锦话一说完,众人连忙看向沈仁身上那套白色分体布面骑兵甲,他们早就注意到了那与众不同的甲胄,还以为鲁锦从哪缴获的,原来竟是庐州自己生产的。 一想到如今能自己生产甲胄,众人顿时兴奋不已。 冯胜虽有些不情愿,但鲁锦既然答应等到了定远就给他补充,于是也只好答应下来,当即吩咐手下老营卸甲。 郑用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了鲁锦居然会让其他团卸甲给自己,顿时猜到一种可能。 “大帅,是不是我们骑兵二团有任务了?” “当然,不然我给你补甲胄做什么?若无紧急军情,大不了等上几个月,我给你补新的便是。”鲁锦立刻肯定道。 郑用心道果然如此,不过眼下人多眼杂,涉及军情机密,他也就没在这里多问。 把周德兴补入骑兵二团后,鲁锦又和跟来护卫自己的沈仁商量一番,于是又招来张龙,张龙此人擅长枪,也会骑马,倒是挺适合叶升的枪骑兵作战风格,既然二团补齐了将领,索性顺便把一团也补上。 不过张龙和周德兴两人既无兵马,又无战功,因此也只能从试千户做起。 安排完七团和十四团的军官编制,又补上两个骑兵团的空缺,鲁锦又到新军中自己挑选了起来。 他要训练大量的炮兵,这些炮兵要年轻,要善于学习,武艺倒是用不着多好,反正炮兵都在其他兵种的重重保护下,很少就直面敌人的机会。 再加上他之前在名册中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也想知道冯胜为何没推荐这些人。 “这个唐胜宗是哪个?”鲁锦指着一个名字问道。 冯胜想了想,又问问云,云当即一指,指向一个十七八的少年人,鲁锦立刻走过去问道。 “你便是唐胜宗?” 面前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但见那么多将领都跟着鲁锦,也知道此人便是全军大帅,当即道,“回大帅,正是小人。” “多大年纪了?” “17!” “可能读书识字?” “认得字,但写的丑。” “哈哈哈哈.”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都哄笑起来。 鲁锦却依旧严肃道,“算数呢?可还精通?” 唐胜宗也不知鲁锦问这干嘛,听起来不像是在挑选将领,而是在挑选书生,不过他也只能老实答道。 “回大帅,精通不敢当,但小人会打算盘。” “可以,出列吧,跟着那位穿白甲的千户,日后跟我去禁卫军。” 唐胜宗一愣,当即昂首喊道,“是!” 鲁锦没再理他,继续巡视军阵,而唐胜宗周边的其他人,闻言却各个挺直了腰板,虽然鲁锦啥官都没封,但那可是禁卫军啊,听起来应该就比其他军厉害,这可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然而无论他们腰杆挺得多直,鲁锦却都不看他们一眼,专门挑些十几岁的孩子下手。 没多久,鲁锦又找到一个陆仲亨,此人比唐胜宗还小一岁,如今才16,练一练就算当不了炮兵,也能指挥线列火枪。 之后他又挑了17岁的郭英,不过这小子还有个22的兄长郭兴,也被鲁锦带走,一个团级单位,不需要那么多的猛将,这些人鲁锦自然抓在自己手里。 另外还有郑遇霖、郑遇春兄弟,这俩人一个19,一个20,甚至还有才13岁的谢成,也被鲁锦带走。 最后终于来到那个人面前,鲁锦打量了一番此人腰间悬挂的铁剑,好奇问道。 “你就是徐达?” (本章完) 第157章 徐达的见解 第157章 徐达的见解 此时的徐达还略显稚嫩,虚岁才20岁,弱冠之年而已,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腰悬铁剑,目光炯炯,却是个不太爱说话的性格。 见鲁锦来到自己面前站定,他很明显的愣了下,刚才就见鲁锦挑了许多少年人出来,有的甚至还是孩童,也不知要做什么,此时他很明显是误会了,以为鲁锦要将他与那些少年孩童编为一伍。 但他还是惜字如金道,“回大帅,正是。” 鲁锦点点头,又道,“听说你自幼习武,又识文断字,还读过兵书?” “嗯,囫囵读过一些。”徐达闻言,蹙眉点了点头,听这位大帅的意思,似乎是有人举荐了他,难道说鲁锦找上他,和刚才那些少年孩童不一样? 面对历史上的传奇人物,鲁锦终归是有些好奇,见徐达惜字如金,他倒也不是很在意对方的态度,而是继续考校道。 “你来军中也有数日了吧,不知你对我军军制如何看法?” 这问题问的就有深意了,鲁锦直接问他对军制的看法,一般人是很难答上来的。 不同的人参军会有不同的视野,有的人投军只是为了当兵吃粮,能混一顿饱饭,他只关心吃什么,至于军队编制,反正你让干啥就干啥喽,大部分文盲都不知编制为何物,更不知道编制对指挥和训练,以及战法战术的重要性,这种人就是混吃等死型的。 还有官迷型的,这种人倒是对军制熟悉的极为快速,但也只是想着怎么往上爬,立什么功能升几级,但你要问他编制的好坏,可能他也答不上来。 只有一个真正读过兵法的人,才会十分在意编制这个东西。 在刚刚加入一支部队的时候,他能了解的信息也是极其有限的,如果问他别的问题,估计他也答不上来,但编制这东西若是不弄清楚,连指挥体系都搞不清,那也不用想当什么名将了。 首先,你加入一支部队,若是连编制都搞不清,连自己的职责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纯纯的混吃等死吗,还能指望有什么大出息?这种人连那种官迷都不如,官迷好歹也知道立功上进,还有些志向,哪怕这个志向只是为了自己。 果然,徐达听到这个问题,便认真地看了鲁锦一眼,觉得这问题是有水平的,不然哪有上来就问新来的军队编制咋样的。 徐达想了想才说道,“大帅之军,若以军争而论,似是走的是精兵简政的路子,层级分明,指挥迅捷从容,擅袭击而阵战亏,然在治军方面,却闻所未闻,古今绝有。” 此言一出,鲁锦身后的将领们都忍不住皱眉,一个新来的小兵,知道大帅打过多少胜仗吗?知道大帅阵战从没输过吗?居然有胆子在这里品头论足,你也配?你什么身份? “无知小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大帅面前莫要信口雌黄,还阵战亏,你见过大帅布阵吗,巢县一战,大帅以劣势兵力,堂堂之阵,正面击溃敌军万人大阵,你也配在这里大放厥词?” 作为现场唯一参加过巢县战役的将领,郑用当即就斥责道,那日他可是率先顺着一团步兵打开的缺口,攻入康茂才中军大阵的,还亲手射死一员敌将,如果这样还叫阵战亏,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军阵。 然而鲁锦却对这位历史名将的评价很感兴趣,一抬手将郑用打断,示意他们都不要说话,而是继续问道。 “哦?怎么个精兵简政,又是怎么个擅袭击而阵战亏?” 徐达看了眼郑用,知道这里自然是鲁锦最大,大帅都不计较,让他继续说了,他也就跟着说道。 “我投军时日尚短,没见过我军军阵,况且大帅问的是军制,故而我才有此论。”他先是解释了一下刚才为何这么说,然后又继续道。 “元军军制惯用的便是伍长,什长,百户,千户,万户,指挥臃肿,传令不便,各级将领皆要指挥十队。 “而大帅设每班12人,四班一排,四排一连,四连一营,各级皆以四为伍,而四伍又正好可组一方阵,各级校尉也只需指挥四人,便可从容调度,故而我将其称为简政。” 鲁锦却笑着反问道,“那可不太对吧,按你所言,元军十队才设一名军官,而我四队就要设一军官,单论军官数量,是肯定比元军多的,何来的简政?” “非也,我所言简政不是军官多少,而是军令清晰,战场之上金鼓驳杂,一人管十队,调一队而三队从,十队必乱,或难以顾及,而大帅之军制,以四为伍,虽将校多,但军令简单清晰,谓之简政。”徐达连忙解释道。 鲁锦点点头,又问,“那何为精兵?” “我观大帅之军各班皆习大枪,有班长,副班长,又有‘老兵组长’,一班之内尚能要分成四三组列阵而战,对士卒要求颇高,这难道还不算精兵吗?” 徐达说了一下这几天的见闻,又说出自己的分析,“如此编制,重的是基层校尉和精锐老卒的指挥,而不重士卒的个人技巧,再加上各级校尉众多,四伍一队,指挥灵活,此种军阵,必然变阵极快,若是小规模交战,或是伏兵袭击,只要谋划合理,则大帅之军必胜。 “然而,大帅之军制,重校尉而轻将领,一班对一什,班多二人,又有阵法,则班必胜,连对百户,二百对一百,更是碾压,然而到了千户一级,则大帅兵力略少,战兵只有八百,而敌方却有千人。 “若敌军出一万户,大帅出两团应对,便是六千又四百的战兵,对敌一万,劣势更大,若出三团应对,那就是万五千人,对战万人,兵力又有些浪费,因此我才说,大帅之军制,擅精兵奇袭,而阵战亏,阵战规模越大,兵力越亏,战兵少而辅兵多。” 鲁锦闻言皱眉思索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单从军队编制来说,徐达说的确实有道理。 圣武军的确走的是精兵路线,简政是谈不上,他军官比例要高得多,而且越往下越多,但确实指挥更加灵活清晰,毕竟要管理的队伍变少了,管理人员却多了,管理效率提高是肯定的。 徐达说圣武军的编制适合精兵突袭,战阵方面,仅看编制而言,同等规模下,编制越大,圣武军这边的战兵兵力就越少,这倒的确是个问题,但也只是从编制上说的。 因为徐达来的时间短,也没经过统一的训练,他不知道圣武军的辅兵其实也是‘兵’,而不是民夫。 辅兵营在驻军时要给战兵打杂,行军时要搞武装押运,扎营时可以单独承担防守任务,阵战时也是要推着輴车冲锋的,他没把这部分辅兵当作战斗兵种,因此才会觉得圣武军战兵少。 而且这种四四编制,哪怕算上辅兵,同等规模下,也的确比敌方战兵少,但这种编制更方便管理。对方拉出一万人来,训练度肯定不可能都一样的,十个千户里面必然有精锐,有充数壮声势的混子,而鲁锦的圣武军四四编制,经过统一训练之后,他可以保证每支部队拉出来战斗力都差不多,这其实也是一种优势。 只不过徐达来的时间尚短,又没参加过战斗,这种需要长时间体会才能领悟的隐形优势,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嫩暂时还领悟不到。 听到徐达对军制的评价,在场的将领们也蹙眉沉思起来。 鲁锦却笑着说,“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但你来的时日尚短,我军军制的优缺点,你领悟的还不够透彻,而且,眼下这种军制其实也是个半成品,乃权宜之计,等以后军械和战法完善后,你才能看出这种军制的全方位优势。” 徐达闻言也皱起眉来,听鲁锦这么说,似乎这位大帅也清楚现在军制的缺点,而且这还只是权宜之计,那全盛状态又是什么样的,将来要改的军械和战法又是什么样的? 此时的徐达毕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的确读过一些兵书,却从没指挥军队打过一场仗,因此说白了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鲁锦倒是没有出言讽刺,而是又问道,“精兵简政,擅袭击而阵战亏我知道了,那你所言的治军之法,古今绝有,又是什么意思?” 这次徐达倒是没想太多,而是直接说道,“军中设军法官,治粟官,在下倒是能理解,可大帅所设的训导官,我却有些看不懂,团级的训导官甚至还能辖制调兵之权,这岂不是削弱了统兵将领的兵权?” 这便是徐达最想不通的地方,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训导官的好处,按照鲁锦的这个治军的法子,似乎成了二元制,一支军队有两个平级的主将,这打起仗来该听谁的? 或许这是为了防止军队反叛,可军队不是最应该令出一孔,主将拥有绝对生死大权的吗?如果连惩处校尉的权力都分走了,那主将该怎么立威,没有威信的主将又该怎么指挥作战? 其实别说徐达,就连圣武军内,现在的许多将领也不明白训导官的好处,在他们看来,基层的训导官的确有些用处,可以提振士气,统一军心,但这么做似乎又有违古代兵书上的治军之法。 比如魏国名将,那个编练魏武卒,把秦国打的没脾气的吴起,他就主张将领对士卒施恩,尤其是什么传唱千古的吴起给士卒吮脓,这都是将领给士卒施恩。 然而鲁锦设的这个训导官,他们整天在军队里宣传大帅,而故意忽略各部主将,训导员替大帅把恩施了,主将彻底成了指挥作战的机器,你只管指挥就行,行政军务管理方面,主将几乎不怎么需要插手。 这样一来,主将的确是轻松了,对于一些没有带兵经验的将领,这种制度也十分友好,带兵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一心抓好训练,想办法打赢对手就行。 可这也牺牲了主将在军中的威望,换言之,这样的部队鲁锦想换哪个将领就换哪个将领,同一种制度,同一个训练大纲里训练出来的,随便换将也不会出现战斗力大幅下滑的现象。 于全军而言,这肯定是好事,于将领而言,就不一定了 不过鲁锦当然不会这么说,而是笑了笑说道。 “你想不通?其实我设训导一职,就是为了方便统军和治军。” “方便统军和治军?”徐达不解的问道。 周围其他将领闻言也竖起了耳朵,圣武军中,鲁锦这个大帅的威望自然最大,鲁锦说怎么搞就怎么搞,他设训导官,虽然分走了部分‘军中杂事’的权力,但那些将领们也不敢说什么,此时有个愣头青问出这个问题,他们自然也想知道答案。 于是就听鲁锦解释道。 “设训导一职,肯定是为了减轻将领负担,帮将领处理军务杂事的,这你能想通吧?” “嗯。”徐达点点头。 鲁锦又道,“为什么设训导帮将领解决军务杂事呢,那是因为军中许多将领都和你一样,初次投军,有些或许读过兵书,但却没有半分治军经验。 “可敌军不会给我们的将领成长时间,想要将领快速成熟,想要将领快速带出一支能够作战的军队,就必须设训导帮将领处理这些杂事,你能明白吗?” 徐达恍然大悟,这就是鲁锦能那么快拉起一支大军的秘诀吗?他的确只读过一些兵书,毫无治军经验,鲁锦想出这种治军办法,倒还真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然而鲁锦又道。 “这只是其一,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我军的兵源来源复杂,军中士卒有征募来的,有主动投军的,还有俘获自敌军的。 “如何快速吸收降卒,让降卒与我军将士一心,让我军将士不歧视仇恨降卒,你想过吗? “想要快速壮大兵力规模,就肯定要吸收降兵,想要收降兵之心,不使我军将士心生仇恨歧视,就肯定需要训导官。” 众人闻言都恍然大悟,原来训导官还有这个作用! 徐达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又似乎没太听明白。 鲁锦撇了他一眼,心道就你那治军水平,手下老兵天天欺负降兵,搞军内霸凌,最后搞到降兵降而复叛,丢城失地,也好意思跟我谈治军? 所以说,千万不要迷信徐达,徐达刚开始的能力也不怎么样,他大局观很好,战略水平也行,擅于指挥作战,这都是徐达的优点,但论治军,手下都被敌军间谍渗透成筛子,带着自己的部队跑路了,还被重八哥治一个治军不严的罪名,你就可想而知,徐达刚开始的治军水平。 其实像是徐达这样一心只重指挥打仗的将领,擅于拿捏大局观,拥有战略视角的将领,在鲁锦设计的这种军制中,更能发挥出他的全部能力。 你只管打仗,军务,反间谍,军心士气,都有训导官帮你搞定,有了训导官这把锁,士卒就再无叛逃的可能,当然,也锁上了将领叛变的机会,就算将领有心叛变,也只能一个人跑,将领别想拉走自己手下的部队。 不过这就是第三重作用了,也是鲁锦不会公开告诉他们的作用。 (本章完) 第158章 战事谋划 第158章 战事谋划 对于徐达的分析,鲁锦总体还是满意的,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读过兵书,练过武艺,对军队编制也有一定自己的理解,已经具备一个初级将领该有的思维了。 不过现在确实还嫩了点,或许打仗没问题,但带兵还不行。 于是鲁锦便道,“你所言编制和治军,虽不尽如意,却也有些独到的见解,可见是真读过兵书的,不过治军方面,尚且稚嫩,算是一块璞玉,只是尚需打磨,你可愿做个试千户,我先让你带个几百人磨砺一下,如何?” 徐达闻言一愣,没想到这大帅倒是痛快,这才刚见面考校一番,就直接给个试千户,虽然不是正的,但好歹手下有近千兵卒呢,哪怕只是新兵也愿意啊。 于是徐达当即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多谢大帅器重,小人全凭大帅安排,绝不辜负大帅期望。” “好,且先出列,到一旁稍待。”鲁锦亲自将徐达扶起,心中对于收了徐达还是很满意的,如果是自己培养出来的,那就更好了。 “是。”徐达当即应诺站到一旁。 鲁锦又继续巡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特殊人才,而且各团编制将领差不多也凑齐了,便对跟在身边的诸将说道。 “开始分兵吧,这里七千多人,正好够你们几个团去分的,郑用先去挑,先把你的骑兵团编制补齐。” “是,多谢大帅。” 郑用闻言大喜,当即拉着周德兴,还有手下校尉前去挑人,把会射箭的,会骑马的,哪怕是会养马的,全都被他挑了出来,凑足一个战兵营八百五十人后便停了下来。 接着鲁锦又让七团的俞通源和汤和去挑,这小子尽找些濠州同乡,很快也挑出一个战兵营,正好把冯胜离开后的那个空缺补上。 最后是冯胜去挑兵,带着云、张赫、费聚三人,又仔仔细细的挑选一遍,这次挑出来的人,就是他们十四团的立军根本了,由不得他们不认真。 等冯胜的十四团也满编后,现场就剩下不到三千的老弱,他们几个主力团的将领看不上这些,但鲁锦却不嫌弃,他要练炮兵,这种技术兵种,最好就从少年人开始训练。 少年人学习能力强,练出来还能多用几年,稍微磨砺一下,过几年长大了,再分到各军去,正好二十岁左右,也够当一方将领了。 鲁锦看看身后刚才挑出来的几个战将苗子,随手点了三个年龄最大的,22岁的郭兴,20岁的郑遇霖和徐达。 “郑遇霖,郭兴,徐达,汝三人暂为试千户,去把剩下的兵分了,各编一个营,直接听令于我。” “是。” 三人闻言喜忧参半,喜的是上来就能当军官,忧的是手下都是一帮别人挑剩下的老弱病残,也不知道大帅要这样的兵有何用,难不成禁卫军中都是这样的? 三人也不敢多问,连忙动身前去收编部队,徐达对圣武军的编制已经很清楚了,此时整编部队也游刃有余,是三人中最快整编完毕的人,让鲁锦看的心中更加满意。 等三人彻底瓜分了剩下的士卒,每人分了将近九百士卒,回来向鲁锦复命时,鲁锦又说道。 “你们三人暂且交给沈云节制,待跟我回了庐州,再给你们分发兵器,进行训练。” “是。”三人应诺领命,随即便看向了鲁锦身旁那个身着一身白色布面暗甲的年轻小将。 打发了沈云先带着他们,鲁锦就领着一群指挥使进了濠州城,又让人把濠州知县季国章叫来,加上郑用,俞通源,冯胜三个团指挥使,文武两班几个主官凑到一起,五个人就开起了闭门的作战会议。 刚才在外面选兵的时候,鲁锦就透露过要先给郑用的骑兵团补充装备,显然是准备要打仗的意思,因此几人一看鲁锦这开会的架势,便立刻严肃认真了起来。 濠州县衙的二进大堂内,鲁锦坐在上手位。 “我先说一下濠州的兵力布置,接下来半年,北线102师将不再继续对外扩张,要执行防御计划。 “通源的七团驻守濠州不动,冯胜的十四团整编好后,驻守定远,一边驻守一边练兵,元帅府那边会尽快给你们补齐兵器甲胄。 “等冯胜回到定远,我就会把朱亮祖的五团调过来,担任濠州主将,郑用你的骑兵二团暂时也要驻扎在濠州,一起承担防御任务。” 几人闻言都点点头,这么算下来,濠州就有三个主力团了,朱亮祖的五团,俞通源的七团,郑用的骑兵二团,二步一骑,将近一万五千大军,放在濠州这么个地方,实在想不出能有谁攻破。 想到之前鲁锦说的要先给骑兵补充装备之事,这会上又没了外人,郑用便直接问道。 “大帅,先给我们骑兵团补充,是不是敌军的骑兵要来了,这次防御战,我们二团要打主力?” “聪明。” 鲁锦点了点头,倒也没继续瞒着他们,当即就把那日跟朱亮祖说的军情又跟他们说了一遍。 “我已得到情报,元廷从一月初就开始聚兵,第一批是宰相脱脱的兄弟也先率领,他们是去打刘福通的,和我们关系不大,对付我们濠州方向的元军主将,就是之前的浙东副元帅董抟霄。 “此人似乎是暴元国子监出身,之前在任浙东副元帅,跟东海的方国珍打了几年,被方国珍打成了光杆元帅,手下水师全军覆没,此人不擅水战,但你们万勿轻敌,这人打陆战还是有一手的,不然元廷也不可能重用他一个败军之将。”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不用想就知道,这些情报肯定来之不易,现在敌人还没来,鲁锦就把敌军主将的身份履历搞清楚了,这样大家才能在这里提前谋划,如何不能胜? 鲁锦见几人都点头表示听到,于是又说道。 “那董抟霄暂时又被调任济宁路总管,正在筹集大军,最迟三四月就能到来,不过在他之前,还有一批前锋踵军,虽不清楚带兵将领是谁,但已经可以确定是个蒙古鞑子,会有三千左右的骑兵先行来到濠州。” 郑用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这三千骑兵先锋才是这次会议关于他的重点啊。 果然就听鲁锦继续说道。 “三千骑兵,如果他们不下马,是肯定没办法攻城的,但就算不攻城,只要他们在城外劫掠乡里,也很恶心。”一直没说话的季国章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大帅才让提前坚壁清野,原来竟是这样。” “对,坚壁清野,这三千骑兵不过只是先锋,打探敌情,抓捕民夫,若是让他们得逞,不光濠州百姓要遭殃,到时董抟霄大军一到,便能让抓来的这些濠州百姓来填沟壑,登城墙,与其让百姓惨死城下,还不如提前迁走,或是搬入城中,让那董抟霄来了也无民夫可用,不能就食于敌。”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怪不得他们这边刚打下濠州,鲁锦就让他们立刻准备防御,如今已是一月中旬,敌军最快三月就能来,这满打满算也就一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了。 不过嘛,要是提前不知道也就算了,那只能在这傻等着防守,但鲁锦既然弄来了这么‘详细’的情报,这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那就可以提前做做文章了。 一万五千的主力,和董抟霄的大军硬拼估计讨不了好,但这三千踵军先锋,却不一定吃不下。 三千骑兵,就算一人一马,那也是三千匹战马啊,对于正缺马匹的圣武军来说,这可是个不小的诱惑! 郑用眼珠子转了转,当即说道,“大帅,既然知道了敌军先锋踵军是三千骑兵,如今我们又缺少战马,是不是想办法干他一票。” 鲁锦闻言就笑了,还干他一票,不知道的还以为土匪山寨开会呢。 “你想怎么打?” 郑用当即分析道,“三千远来客军,劳师远征,而我军却能以逸待劳,我的骑兵团现在不算刚募的新兵,也有两千五百骑可用,两千五对三千,又有步兵主力支援,未必不能与之一战,要是能将这股踵军吃下,一来可以挫敌锐气,二来也能缴获些战马。” 鲁锦点点头,但还是提醒道,“以濠州的兵力布置,两个团步兵,一个团骑兵,若想全歼这股三千踵军骑兵,其实不难,难的是你想缴获马匹,这就不容易了,你有多大把握?” “这我再想想。”郑用当即皱眉沉思起来。 打骑兵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尤其是骑兵对骑兵,郑用他们又没什么经验。 当然,历史上明初的长枪步兵一样可以硬干骑兵,但那不一样,只能算个别战例,不能当普遍情况来看。 宋朝时,宋军一直消极防御,最喜欢用重甲,车阵,外加弓弩,我就围好车阵,穿上重甲用远程兵吊射,要么就是只知道守城,主动进攻或是野战肉搏的情况很少很少。 到了明初则正好相反,明初的明军从不惧肉搏,也最喜欢肉搏。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大概就是冯胜带两千长枪步兵,硬干王保保四千骑兵的战绩了,最关键的是那一仗还特么打赢了,给王保保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但那一仗是怎么打的呢?是靠地形。 步兵想硬干骑兵,首先你要明白一点,在大平原上,你的步兵再牛逼,再能打,追不上骑兵也是白扯。 你倒是想打,但对方可以一直躲着你,等你的步兵被拖疲了,拖累了,拖长了补给线,骑兵再靠高速机动,绕到你后面断你粮道,再把你的步兵兵团围起来饿上几天,到时候就能用骑兵虐菜了。 你步兵再厉害,断了粮草也全是待宰的羔羊。 当时冯胜驻守在徐州,朱元璋主力正在跟张士诚决战,抽不出兵力来对付王保保。 于是朱元璋就连着给王保保写了几封信,说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就弄你。 原本朱元璋是在威胁王保保的,但是王保保却从朱元璋的信中看出了什么叫色厉内荏,他也知道当时朱元璋的主力在跟张士诚决战,抽不出太多的兵,那你在这虚张声势个毛啊,叫的越大声,就是越怕挨打。 于是王保保就派了四千骑兵去打徐州。 徐州周围都是大平原,但是有河,当年被脱脱屠了徐州之后,当地已经没什么人了,遍地都是半人高的蒿草,里面都是累累白骨。 王保保那边的将领也没把冯胜看在眼里,进兵速度特别快,冯胜看对方将领有骄矜之色,于是带着两千长枪兵偷偷出了城,乘船偷渡到敌军身后,藏在草丛中,等把敌军引到河边,然后率领两千枪兵和敌方四千骑兵对冲! 那一战的结果嘛,王保保的四千骑兵,被冯胜的两千长枪步兵推下河了,人马淹死无数。 步兵敢冲骑兵是一方面,你要选个合适的地形,限制骑兵的机动更是关键,有没有勇气打是一回事,能不能打的到又是另一回事。 因此步兵对骑兵,不是不能打,关键在于挑选一个让对方无法机动的地形! 一旦骑兵跑不起来,丧失了速度,那就是被步兵围殴到死的结果。 见几人都在沉思,鲁锦便说道。 “想尽可能多的俘获战马,也不是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设计埋伏。” 几人一听鲁锦要设计埋伏敌军,顿时嘿嘿阴笑了起来,军中都说大帅最擅计谋,哪次被鲁锦算计的敌人能讨得了好? 郑用闻言当即问道,“大帅有何计策?” 鲁锦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骑兵最是难抓,关键在于骑兵的机动性,跑得快,因此想全歼这股骑兵,最重要的是如何让他们跑不起来。” 众人闻言若有所思。 鲁锦却继续道,“最好是找个地方,或是村庄,或是山林,或是河网水泽密布之处,一定要利用好地形,步骑并重,设下埋伏,再出兵将敌军引诱至包围圈中,管保让他一个也跑不出去。” 郑用闻言立刻想起了当初鲁锦诱左君弼出兵,在山坳中将他围歼的战绩。 方法是很老套,但是很有用不是吗,套路之所以成为套路,就是因为套路有用啊! (本章完) 第159章 天下为局 第159章 天下为局 鲁锦说想全歼这股骑兵,最好充分利用地形,众人闻言立刻开启脑洞风暴,纷纷思索起来。 在濠州这个地方,想要限制骑兵的行动还是不难的,濠州城的北城墙外没多远就是淮河,整个城池就建在淮河南岸。 淮河可不是小河,径流量很大,足矣抵挡敌军骑兵,不搭桥的话是肯定过不去的,圣武军完全可以效仿冯胜打王保保的那一仗,将敌军驱赶到河边,然后把敌军撵下河,不过这就有违他们想要缴获马匹的初衷了。 除了河流之外,濠州还有山地,找个山林设伏,先诈败诱敌,将敌军引诱过去,再伏兵四起,围而歼之也是可以的。 鲁锦见众人都在沉思,就对几人问道,“地图呢?干瞪眼想有什么用,把地图拿来。” “是。” 俞通源当即找来地图,这还是当初鲁锦分发给他们的,但毕竟是现代地图,三百年沧海桑田,更何况这还是后世六百多年的地图,还是有很大的出入的。 好在他们打濠州之前,朱亮祖就已经专门派人哨探过,把地图上的错误之处改了过来。 几人立刻围着地图站成一圈,鲁锦伸手一指,指向五河县方向。 “五河县,这里在淮河以北,浍河以南,二水交汇之处有个夹角,三面环水,若能将敌军逼入此地,那他们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郑用眼前一亮,连连点头,“的确是个好地方。” 不过紧接着鲁锦又直起身来说道。 “是不是好地方,光看地图是不行的,到底该如何打,选在哪里设伏,你要亲自去那里侦察一番才行,千万不要懒,记住我给你们发的那本兵书上所写的为将要领。” “是。”几人闻言连连点头,圣武军中的营级以上将领,虽然大多都识字,但正经读过兵书的却不多,都是一群农家和疍户渔民子弟出身,鲁锦发的那本大白话写成的兵书,的确对他们帮助很大。 此时听到鲁锦提醒他们要亲自去看地形,纷纷想起了那本书来。 鲁锦这时又道,“此次作战,我不负责具体计划和指挥,前线该如何打,全看你们自己,我只说一下这次作战的要求。 “能全歼这股先锋踵军,缴获些战马最好,此为大功,但行军打仗也要随机应变,不可教条行事,就算提前制定好的计划,也要有临时更改计划的准备。 “民政政策不可朝三暮四,但军事则不同,军事更重临机处置,随机应变,别战场有了变化,你们就不会打了,要做好准备。 “这次作战的结果,最低也要全歼这股先锋踵军,怎么打的不要紧,关键是要他们死,这样等董抟霄的大部队来了,没有骑兵策应,没有民夫帮他们填沟壑,他就算来了也得从头准备,这样便能拖延很多时间,而且没了骑兵,敌军能用的策略也就有限,这样就不难对付了。 “至于能否缴获马匹,有缴获最好,没缴获也没关系,一切以大局为重,不可执着于一些缴获和功劳,若是为了一两千的战马,而折损两个战兵营,那即便赢了也算败绩! “等击败这股踵军先锋,董抟霄的大部队来了之后,你们就闭门不出,大战略上,只守不攻,具体细节,则可派小股部队轮番偷袭骚扰,以战代练。 “注意,偷袭骚扰时,不可贪功,哪怕没砍几个人,没缴获到任何战利品,只要能使敌军时刻紧张疲惫,无法休息即可。 “要时刻谨记,敌军也不是傻子,你们所看到的好处和功劳,说不定就是敌人给你们准备的诱饵,到时放一股诱饵吸引你的小股精锐,然后围住之后再故意放人来求援,到时救是不救?救了就可能被敌军围点打援,不救就会丧失军心士气,让友军今后不敢前出作战。 “故而到了袭掠战时,尽量以骚扰调动敌军为主,而不应以杀伤缴获为功,即便派兵去骚扰,也要提前做好接应的计划,都听懂了没有?” “是!都听懂了。”几人再次起身抱拳应诺。 郑用更是说道,“大帅放心,我等省的轻重。” 鲁锦无奈道,“你我是放心的,我就怕朱亮祖会冲动,贪功冒进,他那个人武功和谋略也是有的,就是十分勇猛好战,容易冲动。 “等他过来之后,你们要注意劝谏,若是朱亮祖定了什么冒险之举,你们就说我亲口说的,此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守住濠州不失,将敌军挡在定远以北,我就给你们记一大功。 “他若执意冒险,你们就派快马给我传信。” 众人闻言再次应诺,将鲁锦刚刚说的注意事项纷纷记在心中。 如今盘子大了,圣武军规模庞大,全军还分为多个方向作战,鲁锦这个主将,除了重大战役,或是生死存亡之刻,几乎不可能再冲锋陷阵,就连前线的指挥,他也只会提一些大方向上的战略,具体怎么打,就得靠前线的将领临场指挥。 毕竟微操可不是个好习惯,现在的通讯技术也不允许他微操。 鲁锦现在只要把握好大局的战役节奏,根据将领不同的特点选派将领,再说一些大方向上的注意事项,剩下的就没必要事事躬亲了。 见几人都表示明白,鲁锦这才又说道,“这股三千骑的先锋踵军,是强攻还是伏击,若是伏击选什么地方,用多少兵力,郑用你和通源先商量着,等朱亮祖过来,你们再将计划告诉他,若有分歧,尽快商定。 “距离敌军到来最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有充足的时间用来考察地形,不必太过着急惊慌。” “是。”郑用和俞通源都点点头,冯胜则是有些无奈,他手下都是新兵,这一战肯定是赶不上了,只能调回定远好好练兵。 见将领这边都明白了作战意图,鲁锦又看向现场唯一的那个文官,濠州知县季国章。 鲁锦又再次嘱咐道,“国章,你这边也要尽快完成坚壁清野,若是实在完不成,则应紧着淮河以北地区的百姓,最起码先迁到南岸来,定远能收多少收多少,安置不了也可以靠南安置。“濠州南部地区,若是有条件春耕,还是尽量耕种一些土地,给后方减轻一些负担。 “不过以上这些,仍旧要以战事为重。” 季国章连忙起身拱手,“微臣明白,请大帅放心。” 鲁锦便点点头道,“那你就先去忙吧,抓紧做事。” “是。” 待季国章退下,看着场中的几个将领,鲁锦又小声说起了另一件事,刚才是守城打仗的事情,让季国章知道也无妨,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不宜让更多人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可知我为何说此战只守不攻,尽量以拖延为主,按理说,那董抟霄也不可能将十万大军前来,充其量顶多能有三万战兵,也不比当初的康茂才多多少,我圣武军兵力更是今非昔比,我缘何会怕了他?” 鲁锦此时说起这个,几人也是真的有些不解,他们以为鲁锦是怕他们没经验,到时折损过多,万一丢了濠州,庐州以北就只剩下定远为屏障了,没了濠州,说不准敌人以少部兵力牵制,主力就能直插庐州城下。 他们以为鲁锦是担心防线,哪知道鲁锦眼中的大局更大,非是庐州路一城一地,而是整个天下大势。 鲁锦也不等他们猜测,便直接说起了之前在定远跟朱亮祖说的那些,尤其是徐宋来使让他归附,但是被鲁锦找理由拒绝,拖延时间的事说了出来,以及这次对北线的只守不攻的战略,实际上是为了将来在江南布局。 在场的三人,俞通源是巢湖元老,郑用是在他打左君弼的第一战时加入的,那时鲁锦还只是个千户营官,连正式建制都没有,因此郑用也算元老了。 冯胜也算是定远派的核心人物,他跟他哥又都是正经儒生出身,对徐宋那一套邪教的玩意很是看不上。 三人都算是核心层,跟徐宋不存在任何瓜葛,因此鲁锦也不怕告诉他们。 当三人听到徐宋称帝不设三省,而是弄了个政教合一的‘莲台省’时,冯胜更是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徐宋难成大事,自古就没听说过有邪教能得天下的,哪怕是汉末的张角也不过如此。 鲁锦却道,“徐宋虽然以弥勒教立国,虽是立国不正,但其军事却不可小觑,他们那里地处湖广,洞庭湖一带粮食充足,人口众多,又无元贼强军,徐宋拿下湖广只是早晚的事,只要能鲸吞湖广,一方霸主之势便成矣。 “而我们的立业之基则在江东,因此江东无论如何也不能拱手送给徐宋,这董抟霄是原浙东副元帅,熟悉江东军务,其战场又离江东最近,渡江便至,一旦江东要地丢失,元廷一定会派其回援。 “我们现在若是拼命把董抟霄打死了,不仅不利于积蓄实力,还会把元廷大军的目光引向此处,到时便会引火烧身,那突入江东的徐宋之军便再无元廷强军可制,我们岂不是流血卖命,给徐宋那群邪教妖军白白做了嫁衣裳,到时便悔之晚矣。 “故而此战只能守,不能纵情杀敌,尤其是不可杀了董抟霄本人。” 三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原来鲁锦这是在以天下为局,如今在濠州落下的棋子,却是在为江东布局。 鲁锦又提醒道,“此事机密,事关我等今后的前途命运,你们都是圣武军老人,自己知道便可,这事我也已经告诉了朱亮祖,你们团指挥使一级可知,再往下的千户营长,就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了。” 三人连忙点头,“大帅放心,我们都省的。” 俞通源说完则是抓了抓头发,他没太明白鲁锦对天下大势的分析,湖广那边没有朝廷重兵,这倒好说,江浙如今也无义军活动,只有一个方国珍,也只是仗着船只众多,在沿海活动,暂时没有势力吞并江东争霸天下。 可是北方这边,鲁锦只说收到情报,会有三千骑兵,还有几万董抟霄的大军,可是元廷中央就不会派大军过来吗? 于是便听他问道。 “大帅,你只算了那济宁路总管董抟霄,可是元廷的中央大军若是打来,我们又该如何抵挡?” 鲁锦闻言顿时笑道,“那若是宰相脱脱亲自领十万中央大军前来,你怕不怕?” 俞通源犹豫了下,还是咬牙说道,“怕个逑,有甚好怕的,我们身后最少还有十个团,大不了都过来跟元贼拼命就是,本来就是造反起事,自打举事那天起,多活一天都算是赚的。” 几人闻言顿时高看一眼,没想到俞通源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紧接着他又说道,“况且以我来看,元贼也不一定能拿出那么多战兵,如今咱圣武军兵力也不少,全军水陆骑全加一起,最少七万战兵,我不信元贼从徐州打到咱们这,还能剩那么多兵。” 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至正十二年的这次战役,还真没什么好怕的,鲁锦也点头肯定道。 “没错,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一来,元廷暂时不清楚义军实力,肯定会稍显轻视,不会一上来就调集太多军队。 “二来刘福通和杜遵道才是首义,元廷就算有大军,也肯定是先对付他们,元廷东路这边的兵力,肯定不会比刘福通那边的西路多。 “再加上我们前面还有个徐州芝麻李,等元军打完芝麻李再到我们这,也早已是强弩之末,最少也得半年以后了,暂时就算你们想跟元贼拼命,恐怕他们也不会瞧上咱们一眼。” 说到这里,鲁锦又神秘一笑,“只要你们在这里守住濠州和定远,给我争取半年时间,我从禁卫军练出一万大军,到时就算跟元贼决战,一万打个四五万也不在话下。” 几人闻言都惊愕不已,这得练出什么样的军队,才能以一敌四,敌五? 三人看着鲁锦自信的模样,都是面面相觑。 (本章完) 第160章 假和尚 第160章 假和尚 鲁锦说给他半年时间,就能练出一支以一敌四,甚至敌五的大军,这话让在场的三人十分惊愕。 一汉当五胡啊,多么久远的一个词汇,似乎只有在汉朝才存在这样的说法,甚至就连唐朝,都已经提不起这个词了。 唐朝军事虽强,能保证兵力旗鼓相当时不落下风,而且也经常有以少打多的战绩,但也从没谁说过能以一敌五。 到了后面的朝代,中原的汉人王朝更是被北方的胡虏压着打,从靖康之耻,到崖山国难,别说一汉当五胡,便是一对一,汉人都似乎失去了必胜的把握。 如今鲁锦重新提出这个说法,三人只有惊愕,和不可置信,同时也十分好奇,什么样的一万大军能以一敌五?就靠鲁锦收的那两千多他们挑剩下的老弱?那里面可是还有好多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呢. 俞通源闻言先是稍稍惊愕,然后就笑问道,“大帅说的一万禁卫军,朱大哥的一团我自然知晓,那是正面击溃过康茂才大阵的主力,可一团也不过四千多人。 “我爹的二团又守在六安不能动,那庐州就剩下叶升的骑兵一团,再有就是大帅这次招的那些老弱新兵了,倒是真能凑出一万大军。 “可是就凭大帅刚招的那群娃娃兵,练上半年就能让他们以一敌五?” “怎么,你不信?”鲁锦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 俞通源看鲁锦这么自信的样子,再加上自打认识后,鲁锦就从无败绩,还有鲁锦刚投巢湖时,带来的那些神奇玩意,搞不好鲁锦还真有这个本事,他可是根本不敢小觑。 当即笑嘻嘻道。 “我自然相信大帅的本事,这一路走来,大帅说能打赢,我们就一定能打赢,我哪敢不信啊。” 鲁锦听到这马屁,不禁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要说不信呢,既然你都这么相信了,那我也就不多解释了。” “额。” 这话倒是把俞通源反将了一军,他正准备这一万大军要如何编排,如何训练呢,结果鲁锦率先堵了他的嘴,不告诉他了。 俞通源也只能无奈道,“那我就在濠州给大帅挡上半年,若是元贼真派十万大军前来,大帅可一定要带着禁卫军来救我啊。” “哈哈哈哈,你自放心就是,元廷不可能凑出那么多军队来到濠州,就算你愿意,前面的芝麻李还不愿意呢。” 几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按照鲁锦的说法,他们前面有徐州芝麻李作为屏障,身后还有圣武军的其他两路兄弟部队为后援,再加上鲁锦说的半年后那支以一敌五的万人禁卫军,俞通源、郑用、冯胜三人对元廷‘十万大军’的恐惧也就稍稍褪去。 正好说起了芝麻李,鲁锦借着话头便又嘱咐了两句。 “脱脱在一月份就开始筹集兵力,大部分主力其实都派去了刘福通那边,如果元廷战事顺利,那估计脱脱就不会亲自领军了。 “但是我觉得很玄,如今刘福通所部经过大半年的发展,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他所占据的黄淮地区,又是黄河河工的主力所在,众志成城,又有刘福通和杜遵道指挥,元贼若是派个不中用的将领带兵,肯定打不赢刘福通。 “等河南方向元贼战败之后,脱脱为了找回面子,肯定会亲自领兵南下,但是他要打的方向,就不是刘福通了。 “刘福通占据的河南淮北,不过是癣疥之疾,那地方人口不多,也交不上多少赋税,更非主要产粮区,又无漕运交通之便利,就算拖上几年,也非元廷的心腹大患。 “但芝麻李就不一样了,徐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又有通衢之便,漕运之利,沿海又是盐税种地,还卡着漕粮北上的通道,海运的官船又被方国珍烧了个干净。 “脱脱要是不来打通徐州,那北面的大都恐怕今年就要人相食了,因此他若领兵,必定来徐州,而脱脱绝不会善罢甘休,徐州那群人又毫无准备,不用等到今年年尾,我看十月左右,徐州芝麻李的十万大军就要全面崩盘了。” 郑用若有所思,俞通源点了点头,冯胜则是直接问道,“那脱脱若是亲自将兵前来,难道只打下徐州就会收兵吗?我们这里是不是也必受影响,不然也太看不起咱们了。” 鲁锦点点头,“受影响是肯定的,但我估计脱脱也不会亲自前来,顶多派一部偏师,最可能的便是董抟霄了。 “元廷的事,复杂着呢,宫廷内斗不止,皇帝和宰相斗,宰相和权臣斗,权臣和妃子斗,妃子和皇子斗,这镇压徐州红巾,打通漕运的大功,怎么不得抢一抢?” 郑用闻言又道,“那大帅说徐州芝麻李必然惨败,他们恐怕也不会全军覆没,定然残部四散奔逃,到时这些残兵肯定也会影响咱们吧?我猜最后会有三种可能。” “哦?哪三种可能,说说看。” 三人本来就在北线,是最靠近徐州集团的地方,徐州崩盘后,受影响是肯定的,鲁锦本来就准备嘱咐他们一些事情,但没想到郑用却突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郑用理了下思路,这才说道。 “第一,芝麻李被杀,徐州诸将带着残兵四处投奔,或是投刘福通,或是投我们。 “第二,芝麻李死后,徐州诸将纷纷占据城池,各自称王。 “第三,芝麻李没死,而是随残兵逃出徐州,等元贼退兵之后,再纠集旧部,重整旗鼓。” 郑用说完,俞通源和冯胜纷纷赞同的点头,鲁锦却摇头道。 “你推演的这三种结果,都太纯粹简单了,世上哪有恁多非此即彼的事情?” “嗯?那大帅的意思是?”郑用不解的道。 鲁锦当即帮着分析道,“你说的这些条件,都太过主观,若是芝麻李没死,但却不愿继续争天下,而是隐姓埋名,从此消失呢?” “额,这倒也有可能。”郑用抓着头说道。 “若是芝麻李退位后,其部将当中又有人出来登高一呼,继承徐州部众呢? “就算芝麻李没死,还想重振旗鼓,但他的那些部将若是觉得徐州挡不住,而是另投别家了呢?“以上这些,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必然是多种情况一起出现,其部众既有另投别处的,也有自立称王的,还有想重整旗鼓的,这才更符合现实情况。 “而我们则不需要管那么多,我们只需关心两件事,第一件,会不会有徐州部众来投我们,若是来投,咱们是收还是不收? “第二件,若是有徐州部将据城自立,挡了我们的路,我们要不要打?”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郑用听完也觉得自己推演的太过理想了,鲁锦说的这种复杂情况才更符合现实,不过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想要完全推演出结果也不可能,就像鲁锦说的那样,他们也没必要推演出来,只需关心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就好。 听到鲁锦提出的两个问题,郑用连忙道,“既然大帅已经想到了这些,是不是早就有安排了?” 鲁锦点点头,也不瞒着他们,当即说道。 “我们如今的主要目的,只有三个,第一,挡住元贼不能南下,第二,庐州那边尽快打造兵器甲胄,给各团完成换装,第三,全力准备渡江攻占江东。 “因此,所有行动都要围绕这三点展开,所以只要徐州溃兵不打算进军江南,那我们就先不必管他们,最多注意一下扬州路的动向。 “至于徐州溃兵会不会投我们,这是肯定的,我目前收集到的情报也有限,只给你们说几个人,徐州诸将里的赵均用,此人若来,绝不能收留,他若真到了濠州,最多给他二百石粮食,把他礼送出境,他若死赖着留下,就直接干掉他。”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不明白鲁锦为何这么说。 俞通源干脆问道,“额,大帅,这个赵均用怎么了,似乎名号不怎么响亮啊,大帅何以如此忌惮此人?” 鲁锦摇摇头,解释道,“不是忌惮,而是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狡诈如豺,不讲信义,最喜欢争权,为了跟同僚夺权,抢地盘,不惜出手阴谋杀害友军同僚,这样的人若是跟你们做了同僚,你们不怕?” “竟有此事?那断然不能留下他。”冯胜闻言顿时惊道。 鲁锦点头道,“赵均用就是这样的人,为了不惹麻烦,还是赶他走的好,若不是担心背上一个攻伐其他义军的名声,直接杀了他也无妨,到时你们看情况,他这人最喜欢鸠占鹊巢,若真赖着不走,那就不怪我们了,杀了他便是。” 三人都点了点头,鲁锦又道。 “徐州诸将另有几人,有些本事,一曰毛贵,此人是薛显麾下部将,他若来投,哪怕只是来求援,你们也尽量把他留住,若是薛显跟他一起来,也可把薛显收下,至于如何处置,到时你们可以快马给我传信。 “二曰傅友德,此人投徐州义军晚了些,但本事不低,他若是来投,也尽量将其留下。 “毛贵,傅友德二人,今后若是不能与我们为伍,而是在敌方那边,那你们今后与二人交战时,务必多加小心。” 三人闻言再次对视一眼,没想到鲁锦对这两人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冯胜有些不服气道。 “大帅就如此看重这两人,不知他们有何能耐,若真敢与咱们为敌,待我新军练成,定然要会会他们。” 鲁锦瞥了冯胜一眼,“有什么能耐?此二人皆帅才也,我不缺什么猛将,也不稀罕什么百人斩,万人敌,我只喜欢会动脑子的智将,希望你们今后领军作战时,也多动动脑子。” 听鲁锦说的郑重,俞通源和郑用都点了点头,只有冯胜心中有些不屑,这家伙投军时间晚,鲁锦那神乎其神的计策和布局,还没有在他脑子里留下深刻印象,因此对鲁锦称赞的毛贵和傅友德并无多少认真,反而心中起了较量比试之心。 鲁锦也没太在意,军中各部之间有点竞争也好,只要不闹的太出格,良性竞争反而有利于战斗力的提升,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 说完此次作战的战略布局,还有对可能的徐州溃兵的应对之策,这次来濠州的目的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鲁锦白捡了几个将领,收了个初出茅庐,还很稚嫩的徐达,虽然现在还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未来可期,他的武将班底这条板凳厚度又厚了几分,不用担心前线折损了无法补充。 不过北线的诸将里,俞通源,郑用,冯胜,朱亮祖,这四个都不是他最担心的,最担心的反而是现在守在来安的赵仲中第十团。 赵仲中此人历史上就有丢了城池,自己丢下部队独自跑回南京的黑历史,最后还被朱元璋赐死了,当然,这事现在还没发生,鲁锦也不能拿这种未发生的事来怎么样他。 而且第十团除了赵仲中这个让人不太放心的指挥使,他手下还有个千户营长李睿忠,也就是改名之后的李普胜,同样不让人省心。 如今徐宋称帝建国,又派使者来让鲁锦归附,鲁锦也知道徐宋肯定也在找李普胜的下落,若是让他知道了徐宋使者来过的事情,难保这货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虽说鲁锦当初收留他时,就跟李普胜开诚布公的谈过,但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鲁锦又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呢。 不过现在鲁锦仍然不准备把徐宋使者的事告诉他,再等上大半年,等徐宋被元军打的全面溃败时,再告诉他这件事也不晚,到时看着自己老东家从建国称帝到躲进山里打游击,由盛到衰,‘国都’沦陷,一定很刺激吧,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一切,估计李睿忠就会彻底熄了返回徐宋的心思。 想了想,鲁锦还是写了一封密信,直接派人给赵仲中送去,一来是让他看着点李睿忠,注意有没有人接触这货,二来让他放心守住来安,身后还有俞通海和常遇春两个团在滁州,可以作为他的后盾,完全不用害怕。 同时又给俞通海和常遇春去了一封信,让他们注意北方动向,三四月份很可能会有元军到来,让他们好好练兵,时刻准备支援来安。 做完这一切,鲁锦终于放下心来,诸将也开始各忙各的,俞通源指挥士卒监工筑城,又派出小股士兵,帮着季国章完成坚壁清野。 郑用则带着骑兵出去四处考察地形,开始选地方,看看在哪里能伏击彻里不的三千骑兵。 冯胜也整理好了新兵队伍,他要跟着鲁锦一起返回定远,鲁锦要去定远看看盐井,冯胜则是要调过去守城练兵。 等两人一起回程往定远去的时候,半路上,鲁锦看着路过的皇觉寺,还有那个拿着扫帚,在寺院门口洒扫,和自己同龄的圆脸和尚,还是忍不住跑去看了看。 (本章完) 第161章 何去何从 第161章 何去何从 濠州城南,皇觉寺,这座寺庙始建于北宋时期,原名於皇寺,后来才改名皇觉寺。 今年二十三岁的朱重八正拿着扫帚在寺院门口洒扫,脸上眉头紧锁,面露愁容。 至正四年,濠州连番大灾,朱重八家中亲人几乎死绝,只剩下他和二哥两人,地主刘继祖施舍给他们一块地,埋葬了爹娘,兄弟二人便各奔东西,准备逃过荒年。 二哥准备去往别处做上门女婿,但当时只有十来岁的朱重八却不知该去哪里逃荒,后来在熟人的介绍下,才来到了这皇觉寺出家为僧。 年少时的朱重八在庙里受尽欺压,方丈的老婆天天指使他干这干那,洗地板,擦佛像,挑水劈柴烧火,干不完的苦劳役,睡的是柴房,但好歹能遮风避雨,吃的是师兄弟们的残羹冷炙,从没吃饱过,但好歹没有饿死。 只可惜,就连这样的生活,也没持续多久,连番大灾之下,就连寺庙里也没有余粮,养不起多余的人口,于是才在皇觉寺吃了五十多天剩饭的朱重八,就这样被赶出了寺门。 手里拿着个瓦钵,被方丈赶出去化缘,名为化缘,实际上就是要饭。 朱重八手里捧着瓦钵,倒也没寻死觅活,他去过庐州,又北上去过河南,最后又回到濠州,几年时间,他几乎在河南江北行省徒步要饭转了两圈,可谓看尽了人情冷暖,也在这几年间认识了许多人,丰富了个人的阅历。 至正八年,朱重八重新回到皇觉寺,这时寺里的方丈也已经死了,只有几个师兄还在寺中,朱重八便留在了寺庙,开始静下心来,苦心读书。 少年双亲尽丧,四年的流浪乞讨,让他饱尝人间冷暖,如今又自学读书,也不知现在学成了个什么样。 原以为今后就这样在寺中度过余生了,却不想又起了兵祸,北面的刘福通和杜遵道,领着黄河民工率先举起反元义旗,半年时间便攻占河南淮北大片州县,拥兵十余万,徐州也有芝麻李之流,闹出八人夺城的壮举,一夜之间爆兵十万,攻占徐州大片州县。 离他最近的庐州路也不太平,原本听说有弥勒教妖女带着农民疍户起义,只是刚起事没多久就遭到朝廷镇压,只留下巢湖还有一群水匪,占据巢湖死撑。 谁想到了九月份,那伙巢湖红巾竟然再度起事,接连攻陷庐州、六安、和阳数座城邑,如今更是占据了整个庐州路,还打下了扬州路一部,安丰路一部,现在连濠州都打下来了。 朱重八心中迷茫不已,不知今后自己命运如何。 这伙庐州来的红巾倒是不乱杀人,还给百姓废除朝廷放的高利贷,废除人口买卖和奴隶,又给濠州百姓免了明年夏粮赋税,此举倒是深得百姓民心。 朱重八心想,若是这庐州路的鲁大帅能一直占据濠州也好,也许他家乡的百姓就能好过一点。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红巾都是反贼,如今庐州兵占了这里,朝廷肯定是要发大兵来剿的,朝廷的官军是个什么德行,朱重八流浪乞讨的这几年就算没见过也肯定听过,抢掠百姓,奸淫妇女,杀良冒功,元廷的官军无恶不作。 而庐州兵占了这里,就肯定会把朝廷官军给招来,到时家乡的百姓又要遭逢兵祸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庐州兵刚来没几天,便四处张贴布告,要坚壁清野,乡下的地主都被强制带入城内,家里的存粮也统统搬入城中,红巾的知县又拿出粮食开始招募百姓修筑城池。 听说如今的濠州城里,从现在就开始凭保甲户籍,按人头限购粮食了,朱重八听到这个消息,少年时对饥饿的恐惧又再次爬入他的脑海,他也不知这次兵祸是否能活下去。 寺院的门口还被红巾的官府张贴了布告,让在城内有亲戚的百姓尽快搬入城中,带着家中粮食财货,不然元贼大军一至,城外百姓或被杀良冒功,或被抓为民夫填沟壑。 这根本就不是吓唬,百姓也知道朝廷官军是个什么德行,不用红巾来恐吓,一听说朝廷大军将至,就纷纷涌入城中,若是在别处有亲戚的,也有拖家带口逃兵祸的。 只是如今这个年头,就算逃兵祸也无处可去,西北面是刘福通部红军,那边也在打仗,正北面的徐州,更是首当其冲,就算逃难也只能往南逃。 好在反贼的官府又给了条路子,若是实在无处投奔的,也可以参军为兵,或者跟着官府迁到定远暂避,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也可到庐州做工,实在没什么能耐的,也能到南方的州县种田。 安排的倒是井井有条,慌乱中也给百姓指了一条活路,只是他朱重八全家死绝,只有个二哥也杳无音信,又无田无宅,还没一技之长,这天下恁大,却无他一处立锥之地。 就算这次逃了,若是寺院被遭战火殃及,那他今后又该去何处讨生活呢? 看着不远处官道上的那支刚刚招募的红巾新军,里面还有好多十来岁的少年,便如他当年初入皇觉寺时那么大,七千大军,却大部分都手无寸铁,这样的大军能挡住朝廷官兵吗? 他不想去当兵,他怕死,他更怕自己的老朱家绝后。 ‘出从元军,恐红巾至,若投红巾,又恐元军至。’ ‘朕不得已起兵,欲图自全’‘罔知王业之事何如,不过苟全性命而已’,这都是朱重八后来当了皇帝之后说的话。 从军只为‘欲图自全,苟全性命’,他当了皇帝之后,又深感老朱家子嗣单薄,少年时差点因饥荒灭门的惨事又深深刺激了他,于是狂生了几十个子女。 终明一朝,皇帝一直子嗣单薄,哪怕算上那些王爷宗室,比生孩子也没几个能比的上朱重八的,可见他对传宗接代的执念之重。 纠结,迷茫,恐惧,不知所措,这便是朱重八如今的状态,他一边在门口洒扫,一边看着不远处官道上那支大军神游物外。 官道的队伍旁,鲁锦也正骑着马驻足在路旁,望向寺庙方向。 冯胜看鲁锦停了下来,似在张望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座寺庙,莫不是大帅想要烧香拜佛了? 冯胜打马凑上前来,直接问道,“大帅可是要去寺中拜佛,要不要我陪大帅一起去?” 鲁锦闻言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我拜个屁的佛,神佛若是管用,那宋军的六丁六甲神兵还不压着金军暴打,还至于会有靖康之耻吗?”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冯胜一听,顿时知道鲁锦这是误会了,军争打仗之事,虽然古时兵家四派里有兵阴阳的说法,但也没见哪个名将打仗先求神拜佛的,所以打仗求神仙,这事他也不信。 “那你什么意思?” 冯胜顿时低声道,“我听闻夫人已经有了身孕,我以为大帅是要”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鲁锦已经听明白了什么意思,古代人对传宗接代还是很重视的,生男生女更是大问题,尤其是放到鲁锦身上,那更是上升到了政治问题的高度,所谓皇家无私事,主君有了男丁,才有接班人,圣武军的势力才能更加稳定。 鲁锦闻言皱了皱眉,“没必要,我不信那东西。” “是。”冯胜点了点头,又小声问道,“那大帅还去寺庙吗?”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你带着大部队先走,我让沈仁跟着我去看看,然后再去追你们。” “是。” 冯胜当即领命应诺,打马沿着队伍奔跑高呼,带着部队继续行军,鲁锦则是一招手,将沈仁和张龙叫了过来,只是还不等他们策马过去,鲁锦就看到两名左臂戴着红袖箍的圣武军士卒,就去了皇觉寺,将一封书信交给了朱重八。 鲁锦皱了皱眉,当即带着骑兵赶了过去。 朱重八放下扫帚,打开书信,原来是旧识汤和写给他的书信,汤和在信中说自己在圣武军中当上了试千户,如今管着近千人,也算是出人头地了,既然自己飞黄腾达了,那也不能忘了当年旧识。 汤和在信中说元贼很快就会到,若是朱重八无处可去,他可以帮忙把自己安排到濠州内卫军中,起码可以吃军粮,说不定将来还能分到田地。 圣武军的内卫军制度,本来就是编户齐民,然后招有田的自耕农良家子为兵,负责驻守地方的,基本没啥军饷,但也不用远征服役,只有在出府,出省,出国的时候,才会根据不同的任务发给行饷,也就是外勤补贴。 如今濠州正在坚壁清野,都没来得及编户齐民,那这内卫军也就无法正式定下来,这就有漏洞可钻,以汤和试千户的身份,给朱重八弄个内卫军的名额,那还真不难。朱重八快速读完信,心中犹豫不决,汤和投了红巾,还当了千户官,那可真是出息了,可连他都说元军要来,那这事八成就是真的了。 可是元军一来,他这时去投军,不是更容易死吗? 正当他犹豫之际,就听到马蹄声隆隆,官道那边的大军跑来一队骑兵,为首一人身着明甲,骑乘一匹骝色骏马,腰跨宝剑,马背上还挂着一张弓,转眼就到了近前。 啪嗒—— 被勒停的瑶光打着响鼻,在早春的寒风中喷出两股白气,鲁锦居高临下扫了眼朱重八,又看向那两个小兵。 两个小兵早就认出来人是自家大帅,还未等鲁锦到来,就已经吓得单膝跪地等在了那里。 “见过大帅!” 鲁锦瞥了眼朱重八手中的信,转头又对那两个兵问道。 “你们是哪个营的,这是给谁送信?不知军中保密纪律吗?” 两人一听保密纪律,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连另一条腿也跪在了地上,忙解释道。 “冤枉啊,回大帅,我二人是七团习营官帐下,负责清查城南百姓入城事宜,今早碰到新来的汤营官,他说城外皇觉寺有个旧识,让我等外出时替他传个信,我等职位低微,又不敢拒绝,这才替他送了这封信,望大帅明察,我愿与汤营官对质。” 鲁锦面无表情,又问道,“你们看过信中内容吗?” “没有。” 鲁锦闻言又皱了皱眉,“你没看过,那这封信可给训导官看过吗?” 两个小兵神色慌张,顿时苦着脸道。“这,小人不知。” “不知你就敢送?军中保密条例不知道吗?给我把保密条例背一遍!”鲁锦怒声训斥道。 “是,凡行军作战,需听长官命令,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军中无私信,凡军中书信,不得透露驻军位置,不得透露军中情形,若有家书,需交给训导官查验,统一寄回,军中将士一律不许私自对外传递书信.” 那小兵越说声音越小,知道这次算是犯了大错,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 鲁锦冷哼一声,“原来你还知道啊,军中为何定此令你可知晓?若是人人都往外传信,将军中情形透露个干净,一旦书信被敌军截获,则我军虚实尽数被敌人知晓。 “你们穿的暖不暖,吃的饱不饱,行军多久累不累,若是再对亲友抱怨几声,敌军就什么都知道了,这还打个屁仗,你们到时全都得死! “不让你们传书信,是为了让你们活命,保密就是保胜利,保胜利就是保命,这都记不住吗?!” 两个小兵吓得都快尿了,顿时带着哭腔咣咣磕头求饶,“大帅饶命,俺们知道错了,求大帅饶过俺们这一回。” 朱重八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军中往外写封信都有那么多讲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群庐州兵军纪如此严苛,怪不得他们能连战连捷,打下恁大地盘。 朱重八偷偷看了鲁锦一眼,鲁锦也回看过去,瞥了他一眼,又对两个小兵骂道,“都给我站起来,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两个小兵闻言立刻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也不敢跑。 鲁锦又看向朱重八,瞄着他手中的书信问道,“你跟汤和是旧识?” 朱重八蹙眉点了点头,“咱跟汤和是同乡,少时一起读过私塾。” 鲁锦伸手一指,“他给你写了什么,把信拿来给我看看。” 朱重八刚听完那小兵背的军法,知道这汤和‘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找他这个旧识炫耀如今飞黄腾达,怕是还炫耀出事了,也不知这红巾要怎么处罚为令者,可别给直接砍了啊,那厮已经做了试千户,当不是小官,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朱重八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为汤和维护几句,一边把信递给鲁锦,一边解释道。 “汤和跟咱是旧识,他知道咱无处可去,又在这皇觉寺栖身,如今四处都在张贴布告,说元军要来,让百姓避祸,他便念及旧情,邀咱一起投军,说是可以进城吃军粮,可没透露军中虚实,大帅明鉴,可别冤枉了他。” 鲁锦快速扫了一眼书信,内容倒是和朱重八说的一样,只提及了元军将至,不过朱重八也说了,你都四处张贴布告,人尽皆知了,所以这应该不算机密,至于内卫军,也只提了个名字,说是可以吃军粮,但是内卫军有多少兵力,倒也没说,这信的保密程度还算合格。 鲁锦微微点头,闻言又对朱重八道,“你倒真和他是旧识,他招你入城吃军粮,你在这替他开罪。 “至于冤不冤枉,倒也不需我来评判,军中自有军法军律,他给你写的信倒是没透露机密,但这封信有没有提前查验过就不得而知了,此乃程序问题。” 鲁锦拿着信一招手,呼喝道,“张龙。” “末将在。” “拿着这封信,带着此二人去濠州城,将其交给俞通源,这二人私下为他人传信,罚三日城旦,若有再犯,从重处置。 “至于试千户营官汤和,让俞通源自查,看看这封信是否提前交给训导官查验过,若没有查验,念及刚入军中,不熟军规,罚抄保密条例一百遍,再写一篇三千字检讨,让他在全团面前检讨! “另外告诉俞通源,就说我说的,大战在即,让他严肃军纪,别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是!”张龙当即接过书信,领命应诺。 两个小兵一听,只是罚干三天苦工,顿时大松一口气,再次磕头道,“多谢大帅饶命之恩,多谢大帅饶命之恩,我等下次绝不再犯。” “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军中不是不讲人情,也不是不让你们给家中写书信,书信可以写,但必须检查,必须统一寄回,这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活命,你们是想家眷收到的是家书,还是阵亡通知书?” “是,小人一定铭记。”两个小兵大喜大悲之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还是被张龙强拉着走的。 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朱重八,听到汤和只是要罚抄军律,还有什么检讨,也跟着松了口气,还有那俩小兵,只是去筑城的工地上干三天苦工,这好吧,这的确也算处罚。 没想到这位大帅定的军律虽严,却也有些人情味,在他朱重八看来,若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事,说不定就把那两个小兵给杀了。 朱重八一愣,也不知心中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正当他愣神之际,就听到鲁锦再次对他问道。 “和尚,你叫什么?” (本章完) 第162章 是谁害了你家 第162章 是谁害了你家 “和尚,你叫什么?” 朱重八原本还在发愣,自己又不是带兵的将军,为什么会冒出严惩那两个小兵的想法,正当此时,鲁锦的一句问话突然让他回过神来,再抬头去看时,只见鲁锦已经翻身下马,看向皇觉寺里面。 他这才说道,“咱叫朱重八。” 鲁锦挑了挑眉,明知故问,“朱重八?怎是个俗名,都说出家无家,你没有法号吗?” 朱重八闻言当即解释道,“咱没有度牒,当年入寺出家时咱才十五岁,主持只收咱做行童,就没给咱取法号。” 鲁锦点点头,便阔步向寺内走去,寺里还有几个和尚,见鲁锦一身甲胄,腰里还挂着长剑,身后还跟着一群士卒,顿时面色大变,连忙看向跟在鲁锦身旁的朱重八,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但朱重八也弄不清鲁锦的意图,也许他只是进来看看呢? 来到正殿门前,鲁锦看着里面的泥胎佛像,不屑一顾,扫了眼寺庙的陈设,还有那几个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的和尚,鲁锦突然对朱重八说道。 “朱重八,你知道我平生最厌恶什么人吗?” 朱重八见鲁锦那面露不善的目光,心里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和尚?” 鲁锦诧异的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寺里其他几个和尚闻言全都不禁面色大变,更加惊恐。 朱重八却好似明白了鲁锦什么意思,“因为咱也不喜欢和尚。” “哦?为何?” 朱重八当即道,“因为和尚不事生产,却要百姓的香火供养,咱觉得这不好。” 鲁锦闻言点点头,颇为赞同的样子,“是啊,你看看你,弱冠之年的精壮汉子,好胳膊好腿,四肢健全,口舌灵便,头脑也不痴傻,这样的一个好人,为何不去种田做工,娶妻生子,给父母尽孝呢?” 朱重八深吸一口气,“你刚才不是看了那封信,出家出家,咱要是有家,又何至于栖身在寺庙呢?”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家呢?” 朱重八心中骂道,这人有病吧,怎就喜欢揭人伤疤。 不过看着周围一圈士卒,还有惊惧忐忑的师兄们,他还是说道。 “至正四年,淮西大灾,那年咱濠州水旱蝗疫轮着番的来,咱爹咱娘,咱大哥,大哥家的长子,全都饿死了,大姐早已出嫁,全家死的只剩咱跟二哥两人。 “咱跟二哥抱头痛哭,可哭完还得想法子活下去,二哥去了别处做赘婿,我实在是饿的慌,又无处可去,便经人介绍来了这寺中做个行童,虽也吃不饱,但好歹留了条命在。” 鲁锦闻言搭话道,“那你家人还不少,大灾之前过的还不错吧,令尊是做什么营生的?” “佃耕刘家的田土。”朱重八此时生不出气来,只当是这位反贼头目来了解民情,索性跟鲁锦聊了起来。 鲁锦又道,“佃耕别人的田产,你家自己没有土地吗?” 朱重八眼睛瞥向天空,似是陷入回忆,这才道,“自打咱出世的时候,家里就没了土地,不过咱听先考说,咱祖父还在的时候,家里是有地的。” 鲁锦闻言蹙眉,故意装作疑惑的问道,“那你家祖上既然有地,至正四年以前,濠州又无甚大灾,你家为何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朱重八皱了皱眉,是啊,既然家里有地,若是无甚大灾,其实自耕农的承压能力还是很强的,可当初家里为何又没落了呢,他不太清楚,只听爹娘当初说过,似乎是因为税赋的事情。 鲁锦见他没说话,看了他一眼,便又故意引导着说道。 “我猜一定是元廷的苛政,细数元廷苛政,最害人者莫过于诸色户籍,你家想必也是因此破家,你可知你祖上是何户籍?” 这朱重八还真知道,经鲁锦这么一提醒,顿时回忆起来,“咱听先考说,咱家以前是淘金户。” 鲁锦点点头,“这就对的上了,你想啊,你祖上是淘金户,每年要给鞑子皇帝上缴黄金,可这里又没有金沙,你祖父便要先种田,再把粮食卖了去换金子交赋税,这样的苛政之下,你家没有家破人亡才是怪事,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朱重八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懂什么叫通货膨胀,可也知道宝钞这东西贬值很快,金银的价格却一直非常高,而他家被定成淘金户,此地没有金沙,却还要不停的给鞑子皇帝交黄金,这不破家就怪了。 见他只是点了点头,却没说话,鲁锦顿时好奇道。 “难道你就不恨那些鞑子吗?鞑子入主了中原,迫害我们汉人,又多施行暴政,不知体恤百姓,诸色户籍且不论,便是饲养牛马还要给草料呢,农户家里的牛马病了都得想法子医治。 “可这鞑子皇帝却只顾自己享乐,内斗,江淮之地大灾,朝廷不仅不派人赈济,减免赋税,反而还趁机放印子钱,大发横财,这岂是君主所为? “那大都里的鞑子皇帝,那些放印子钱的色目官吏,那些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他们但凡做一点人事,早些治水,逢灾荒之年给你家赈济些粮食,你一家也不会全都饿死。 “即便如此,你也甘心当个顺民,不敢为父母报仇吗?” 朱重八闻言看了鲁锦一眼,心道原来你是来拱火的,说的倒是简单,还不是想让咱给你当兵,他想了想才道,“你想让咱投军?” 然而鲁锦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只见鲁锦摇了摇头说道,“濠州招兵已有数日,你却从未前去投军,你自己都不曾想着为死去的父母兄弟讨回公道,我又何必强逼你一个出家人去杀人呢?” 朱重八愣了愣,不解道,“大帅既不想让咱投军,那刚才何必又.” “何必跟你说那么多?”鲁锦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指寺门外的布告方向。 “鞑子皇帝可以不管他的百姓死活,可我却不同,如今濠州已经在我的治下,明知敌军要来,难道我会看着百姓被鞑子抓走去填沟壑吗? “你们这皇觉寺的和尚,我看也别留在这了,都是好手好脚的,却在这里浪费粮食,若是等元军来把你们抓了,说不定还要逼着你们先登去耗城上的金汁滚油。 “与其被逼着窝囊的死,不如自食其力,我给你们两个去处,或去种地纳粮,或去做工,如何?”这次不等朱重八回话,旁边几个和尚就站出两步问道,“真能种地做工吗?去什么地方?” 鲁锦扭头瞅了那边一眼,这才道,“去庐州,去定远,都可以。” 几个和尚也怕死,他们也担心会像鲁锦说的那样,被抓去攻城先登,这些和尚本来也都是苦命人,现在有个种地做工的机会自然要争取一下。 当即又有人问道,“敢问,大帅,若是去种地,是给人佃耕还是,还是” 那和尚想问是否分田,但又不好意思,觉得直接要土地似乎也太过分了些,这大帅又不是殿里的菩萨,咋可能有求必应,便是真菩萨也不一定能事事显灵啊。 鲁锦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当即说道,“想问是否分地是吧?分地也可以,若为民户,可以自己开荒,一人十亩,若是十亩不够吃,还可以佃耕我军将士的土地。 “若是愿意做内卫军,则每人能分二十亩,做圣武军每人能直接分五十亩,你怎么选?” 朱重八闻言蹙起了眉,刚才汤和给他的那封信中,就说可以帮安排进内卫军,信里说的也不明白,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这内卫军和圣武军有何区别。 于是立刻问道,“大帅,不知这内卫军和圣武军有何区别?” 鲁锦又回过头来,看着朱重八笑了笑,这才解释道,“内卫军是地方守军,平时只在村中操练,农闲时才会到县中集训,平时官府若有召唤,也要帮官府做些缉盗,收税之事,战时也只需守城,或是押送粮草,若是被征召出县作战,还有另外的行饷,出府,出省,出国,则另有行饷。 “至于圣武军吗,那就是野战军了,一声令下,让你去哪就得去哪,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和尚对视一眼,纷纷喊道,“我愿做内卫,还请大帅收留。” “俺也做内卫军,俺要二十亩地就行。” 几个和尚纷纷表态,都想当内卫军,在他们看来,当民户才有十亩地,若是自己一个人,十亩地自然够吃了,可若是将来讨媳妇,再有了娃,十亩地怕是不顶用,若是给人佃耕,又容易被田主拿捏。 这内卫军就极好,虽然才二十亩地,但土地不够也能佃耕别家田地,有个内卫的身份,平时帮官府跑跑腿,就算佃耕别家土地,也不容易被欺负,而且打仗也不用跑远,只在县里守守城,这活命的几率就大多了。 可朱重八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就孤身一人,别说二十亩,就算是十亩,他一个人估计都种不完,更别提再去佃耕别家的土地,他自己又没家人帮忙耕种。 若是为了多十亩地而选内卫军,那还不如干脆去当那圣武军,反正当什么兵都得打仗,打仗就得拼命,那何不用命多换三十亩地,五十亩地自己肯定种不过来,那干脆安心当兵打仗,田地招人佃耕就是。 更何况如今兵祸在即,他又无处可去,说不定此番还能因祸得福,弄到几十亩地,在军中立些战功,将来弄个小官,自己家还能继续传递香火,若是不答应,只怕自家就真的绝户了。 于是他这才说道,“那咱去当圣武军,真能给五十亩地?” 鲁锦有些诧异,没想到朱重八又突然想当兵了,他刚才可是表现的挺抗拒的呢。 鲁锦点了点头,“自然是给五十亩,我若言而无信,如何号令全军。” “那咱就当圣武军,可是这地给俺分在哪?” 鲁锦想了想才道,“圣武军编制已满,暂时没有扩军计划,你晚了一天,不过禁卫军和圣武军待遇相同,是我的亲军,你若是愿意投军,那就得跟我去庐州,你想把自己的田分在哪?庐州?定远?还是濠州这边?” 朱重八想了想官道上那支新军,怕不是那就是这位大帅的亲军吧。 鲁锦提出的这个说法,又让他犯了选择困难症,他想把地分在濠州,这边有他爹娘的分地,要是能留在这里,说不定将来还能寻回一些亲人,可鲁锦的部队却不在这,想当兵就得去庐州,但是这去了庐州,只怕自己的亲人就再也寻不回了。 朱重八犹豫片刻,还是试探着提问道。 “大帅,若是咱跟你去庐州当兵,田也分在庐州,那咱将来还能回濠州吗,咱爹娘的坟茔还在此处,还有些亲戚在北边,咱要是回不来,咱怕他们找不见咱。” 鲁锦想了想问道,“你还有什么亲戚?” 朱重八闻言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有哪些亲人还活着,不过也只是留个念想罢了,但他还是说道,“有个嫁到盱眙的大姐,姐夫家姓李,还有二哥,大嫂家或许也还在。” 鲁锦闻言一愣,姓李的姐夫,这怕不是李文忠一家吧,那他大嫂家的那个侄儿,说不定就是初任大都督朱文正,虽然这货政治情商不咋地,但打仗还是可以的。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你若是知道他们在何处,倒是可以写封书信找人送去,至于会不会回来,那就说不准了,或许等将来天下承平时,可以放你们回家看看。” 朱重八闻言点点头,也明白鲁锦的意思,打下天下,没了战争,天下承平,那自然可以回家,可若是打不下天下,或许自己也肯定战死了吧,那还寻个屁的亲。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想给他们写封信。” “可以。”鲁锦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既可以收买人心,说不定还能捞俩大将,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多谢大帅。”朱重八立刻拱手致谢道。 看着愿意从军的朱重八,鲁锦又好奇问道,“你既然父母坟茔都在此地,为何却想去庐州分田?” 朱重八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当下便不再犹豫,当即解释道,“此地濒临淮河,多有水患,庐州靠着淝河跟巢湖,水旱从人,那边鲜少有大灾,再说大帅不是说这边要打仗了吗,那就算分了田,如今没了百姓,恐怕也没人佃耕咱的土地。 “至于父母坟茔,咱爹娘下葬时连个棺椁都没有,将来咱若立功得了赏赐,一定买副棺椁,给爹娘迁坟重新下葬。” (本章完) 第163章 情商很高 第163章 情商很高 皇觉寺内,几个和尚都想去当兵分田,没一个想要做工的,不过也正常。 当兵可以分田,做工却没有这待遇,而且还要从头学起,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更别说中国人自古就对土地有种执念。 几个和尚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关停寺院,朱重八趴在大殿前写信,鲁锦一边思索着做工这件事,一边等着去传信的张龙回来。 从今天招这几个和尚当兵的事情,鲁锦也发现个问题,那就是愿意做工的人不多。 工业化是个很复杂的事情,当自耕农好歹有生产资料,也就是土地,土地是可以传家,可以养老的,可工业人口有什么呢? 鲁锦之前已经定下,给铁厂职工按职称分房子的福利模式,这样一来,只要好好工作,那么一名工人在这个模式下,可以获得房子,还有稳定的工资。 房子也算生产资料,也是可以传家的,如果还有工资,那如果工资合理,并且不大手大脚的销,也能攒下些钱,养老应该不难。 但是工业人口和农村人口还是有区别的,农民不仅有土地房产可以传给后代,连工作(种田)这个职业也能传给后代,但工业人口不行。 城市工业人口增长之后,必须有的源源不断的新生产资料给他们提供工作岗位,如果拿不出来,那就要出问题了,比如知青下乡,如果城里不断的新建工厂,让这些青年都有工作,又何必下乡呢,还不是因为拿不出那么多生产资料. 这种事情,鲁锦想想就头疼,中国不是英国,不能复制英国工业化的步骤,英国也就中国一个省的地盘,维持这么点体量的工业,就要全世界的市场来给他买单,并且提供原材料。 想让中国工业化,那后果是什么,其实后世已经很明显了,一旦中国完成工业化,那就是妥妥的世界工厂,如今有那么大的市场来维持中国的工业化吗?恐怕是没有的。 如果不能持续扩张工业,那待业人口怎么办?鲁锦心中暗暗想到,恐怕到时候也只能下乡了,人口移民海外,去开拓更多的土地,输毒于外,既能扩大市场,也能减轻国内的工业压力,这个事还得慢慢研究。 正当鲁锦思考未来时,刚才押人回去送信的张龙终于回来了。 “大帅,那两名士卒已经移交给俞指挥,严肃军纪之事也与他说了,俞指挥听说此事之后问了一下,说汤营官那封信送之前是给训导官看过的。” 趴在旁边写信的朱重八闻言看了鲁锦这边一眼,就见鲁锦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稍等,一会再送封信。” “是。” 言罢,鲁锦便回过头来,看向朱重八,“你的信写完了吗?” “这就写完了。”朱重八连写几笔,写完之后拿起来又吹了吹,递给鲁锦,圣武军的规矩他不懂,但刚才也亲眼见了人家不让随便传信,便老实的把信交给鲁锦检查。 鲁锦大致扫了一眼,上面只说是投了庐州圣武军,还在庐州分到了田产,告诉亲戚们一声,今后可以来寻他,若是过得不好,也可来庐州找他,他有几十亩地,好歹能养活几人。 一共两封信,一封是给大姐家的,也就是李文忠他家,另一封是给大嫂家的。 鲁锦抖了抖手中的书信问道,“怎么就两封,你不是说还有个二哥吗?” 朱重八踟蹰了下,然后才道,“咱现在也不知二哥在哪,是不是还活着。” 鲁锦便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你既入了禁卫军,今后就得随我去庐州,你亲属却都在濠州以北,他们若是过来,恐怕也不容易,到这也找不到你。 “不如将这信交给汤和,你和他不是旧识吗?让他替你传信,若是找到了亲戚,也可让他们先来找汤和,然后再联系你,你觉得如何?” 朱重八闻言连连点头,“大帅安排极为妥当,咱还担心他们过来找不着咱,咱在这先谢过大帅,今后让咱上阵打仗,咱绝不皱一下眉头。” 鲁锦满意点头,便道,“今后看你表现,希望你别忘了今天所说的话。” 言罢便拿过笔,又在信上填了几句,说现在兵荒马乱,最好不要乱跑,濠州即将打仗,若是这边战乱过不来,也可想办法到来安,滁州,定远,都可以凭此信联系。 朱重八见鲁锦在信上加了字,连忙伸头来看,看到鲁锦写的内容,心中感激不已,同时又心想,这位大帅可真是心细,连这事都想到了。 于是当即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多谢大帅助咱寻亲,咱要是真找着了亲眷,今后咱也让他们给大帅卖命。” 鲁锦闻言却道,“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现在也不算富裕,但收留几个人,给他们找个营生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能救一个是一个吧,总好过死在元廷暴政之下要好。” 言罢将信抖一抖,就交给了张龙,“你去再跑一趟,交给汤和,就说朱重八跟我去了禁卫军,这是他给亲眷的信,让汤和帮忙送信,若真有人持信找来,就让他先在濠州安置一下,再传信去庐州。” “是。” 等安排完这一切,鲁锦又问了那几个和尚,几人都不想跑太远,说是想到定远分地当兵,不想去庐州,鲁锦也答应下来,写了张条子,让他们去濠州县衙开介绍信,然后自己拿着信,跟着移民的队伍去定远。 至于朱重八,他是要跟着去庐州的,就不跟几人一路了。 等张龙再次回来的时候,鲁锦也让沈仁找来一匹马,让朱重八先骑上,然后一行人去追赶冯胜的大部队。 朱重八的行李也简单,两件破烂僧衣,怀里还揣着本论语,这便是全部家当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当日傍晚,追上了正在濠水边扎营的冯胜大部队,等追上大部队之后,朱重八这骑马的待遇也没有了,鲁锦将他暂时编到了郭兴的营里做个班长,不过这些也只是临时的行军编制,等到了庐州,禁卫军还要再进行一轮选兵和整编。 鲁锦也在行军时偶尔关注一下朱重八,发现这人能在历史上混出头果然不是偶然的,起码这情商就很高。 朱重八暂时管着十一个人,而且他这个班里有一半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人,朱重八这个班长便尽力多帮着这些少年人,吃饭时也会从自己碗里多给这些少年一些,当然纪律方面他也管的很严,不过现在也没怎么学军规就是了。鲁锦看的暗暗点头,记得历史上朱元璋最开始投军时,就是因为粗识文字,被郭子兴选中当了亲兵什长,然后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缴获到什么东西第一时间先上交给郭子兴,从郭子兴那得了什么赏赐,又第一时间分给手下的兄弟,有如此情商,作战又勇猛,想混不出头都难啊。 不过如果只靠这些情商和战功,他的前途也就止步于此了,若不是成了郭子兴的女婿,他也没资格继承郭子兴的兵马。 至于历史上朱元璋去自己募兵,然后才独立出去发展,鲁锦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圣武军是不允许将领私自募兵的,每个团的兵额都是固定的,再加上那些安插到连级的训导员,他们根本别想脱离圣武军的控制。 朝着定远方向又走了一天,这天傍晚再次扎营之时,朱重八跟同班士卒吃完饭后,便一个人来到篝火旁,一边烤火一边翻着自己从皇觉寺带来的那本论语。 同班的几个十几岁的小兄弟早已累的呼呼大睡,朱重八一边翻书一边感慨,这才走了几步啊,就累成这个样子,想当年自己跟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四处跑着要饭呢。 ‘恰好’鲁锦巡营正好走到此处,朱重八见状连忙起身抱拳,“大帅。” “恩,军中生活和寺庙中相比如何?”鲁锦点点头问道。 朱重八想了想才道,“寺庙里闲得很,这里有事可做,咱这两天跟着学了不少行军扎营的本事,就是还没发兵器甲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厮杀的本事,咱也好上阵杀敌啊。” “我原本今年就不准备扩军了,你们这一批是临时招募的,他们那些十四团的,到了定远就能领到兵器,你们这三个营就得等到庐州了。”鲁锦解释了一句说道。 朱重八一听这十四团,就有些不解,见鲁锦还算好说话,就干脆问道。 “大帅,我有一事不解。” “什么,你说。”鲁锦好奇的看向他。 朱重八便凑近些低声道,“大帅说这禁卫军是大帅的亲军,那为何那日挑兵,却让圣武军的先挑,禁卫军里却都是些挑剩下的娃娃兵,光咱的班里就有六个还不到十五岁的,这些半大孩子上了战场顶个逑用。” 他的话没说完,鲁锦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朱重八是在想,亲兵本来应该是最厉害,最好的兵才对,这样手下其他部将反叛了,禁卫军也能去平叛,可鲁锦这样强地方,弱中央的安排,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 鲁锦笑了笑,反问道,“想不通?” 朱重八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鲁锦这才解释道,“你以为那是他们挑剩下的,殊不知就算让我先挑,我也会先挑那些年龄不大的娃娃。” 朱重八闻言愣了下,更加不解,“为何?” 鲁锦又道,“你以为我看重的是他们上阵厮杀的本事?不,我看重的是他们的脑子。” 鲁锦指了指自己脑袋,“年轻人最擅学习,学东西也最快,我是要带他们回去读书识字的,可不是拿杆长枪只会上战场乱戳的‘精兵’,会用枪的精兵有很多,但擅于学习的人才却少的可怜啊。” 朱重八闻言更加不解,“大帅这是想让这些娃娃读书做文官吗?” “非也,难道做武官就不需读书吗?你以为将军只需要会骑马射箭,舞刀弄棒?” “难道不是吗?”朱重八抓了抓自己的光头,有些疑惑道。 鲁锦随手一指稍远处的一处村落,指着那边的房屋问道,“你看看那边的房子,距此地有多远?就在这看,不许用尺来量,还要精确到丈,你能看出来吗?” “这”朱重八往村庄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被难住了,他目测距离大概两三里,但鲁锦却让他精确到丈,还不让用尺,这怎么看的出来。 见鲁锦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朱重八又试探道,“不让用尺,可以用腿量吗?咱去走上一趟不就知道了?” 鲁锦这时又说道,“现在两军列阵,你这个班管着一门炮,我让你从400丈的时候开始打,在敌军大阵冲过来之前,将他们击溃。 “然后你说不知道敌军距离我军阵地有多远,还要往敌军阵前走一趟,量量步子有多少,你觉得敌军能让你活着回来吗?” 朱重八张大了嘴巴,“原来是这个意思,所以大帅是要教这些娃娃兵打炮?” “差不多吧。”鲁锦点点头,想了想又多说一句,“不光是打炮,还有天文地理,算数几何,这些东西最好从小来教,像是你这个年纪,想要从头学起就很难了。” 朱重八顿时有些不服气,当即道,“那可不一定,咱小时候也读过私塾,要不是咱家里穷,说不定也能考个秀才举人,即便是现在,若有人教,咱也不比他们学的慢。” 鲁锦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秀才举人好考,所学不过四书五经,自幼便学这么点东西,便是死记硬背也背下来了,考官给你出一道题,便是你文章写的驴唇不对马嘴,可好歹也能写出东西来。 “但算数可就不同了,数学不会就是不会,给你出道题,你不会便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那可比儒生的那点东西难学多了。” 鲁锦说完便直接离开,继续巡营去了,只留下朱重八在那皱着眉,他的确没学过算数,可小九九还是知道的,也见过别人打算盘打的厉害,但是鲁锦居然把算数说的那么难,顿时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这位大帅如此重视算数几何,还有天文地理,竟要招些少年人亲自教导,那这些人若是学成了,何愁将来不能受重用? 朱重八现在参了军,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若是他也能学会这些本事,肯定也会受到重用的吧? 搏一搏,说不定将来自己儿女的出身就能好一些呢?! (本章完) 第164章 第164章 经过几天跋涉,这七千新军终于到了定远,朱亮祖也早就等不及了,听说鲁锦带着新军已至,立刻率领几十骑前来迎接。 “大帅,你可终于回来了,这就是新编的第十四团?以后也归我辖制?” 鲁锦点点头,“对,十四团也在102师编制内,不过这些都是新兵,四千多新兵,加上内卫军,也就只能守卫定远,等你到了濠州前线,也只有两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可用。 “这次作战的战略意图,我已经跟他们几个指挥使说清楚了,此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歼灭敌军先锋踵军之后,你就老实给我守住就行,可千万别给我把董抟霄弄死了。” 朱亮祖闻言连连点头,只要让他上前线,一切都好说,天天守在定远,简直要闷出鸟来。 “大帅放心就是,只要能让我的五团主力从定远脱身,濠州摆着一万五千步骑,我肯定能把敌军挡在淮河以北!” 鲁锦点点,朱亮祖的才能他还是信任的,自己布置的也没太大问题,一万五的兵力进攻是不太够,但用来防守已经足够了。 鲁锦当即又把朱亮祖叫到一边,跟他另外说了下今后跟徐州集团如何相处的问题,确定朱亮祖明白之后,他这才问道。 “庐州送来的那批长枪,还有食盐提举司的提举高勋到了吗?” 朱亮祖点点头,当即道,“高提举跟着那批长枪一块来的,还带了些工匠,之前来安之战俘虏的那些煮盐灶户也都送了过来,高提举把那些人也领走了,这些天正在筹集物料,我看等大帅一来应该就能开工了。” 鲁锦闻言满意道。 “那就事不宜迟,那批长枪你给冯胜留下六千支,剩下的你顺路带到濠州去,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等濠州打起来,你那边的甲胄兵器还不够,就让俞通源的七团,先把把甲胄让给你和郑用,保证你们两个团的战力,让通源在城内守城。 “若是时间来得及,我就尽量再给你们送些兵器甲胄来,你想想还缺什么不缺?” 朱亮祖想了想,守城这东西,除了兵器甲胄外,也就是粮食柴禾了,柴禾可以自己砍,粮食就没办法了,于是他便说道。 “大帅,濠州要守多久,我也不知道粮食够不够,若是粮食不够,还请大帅尽量筹措。” 鲁锦点点头,“你去了濠州,总领濠州军务,自己算着点存粮,若是粮食短缺,最少也要提前一个月告诉我,我也好给你筹措。” “是。” “既然都清楚了,那就去吧。” 打发了朱亮祖这个好战分子,鲁锦又把冯胜叫来,让他赶紧去清点那批长枪兵器,剩下的让朱亮祖都带走,冯胜答应一声,便开始指挥手下新兵接收兵器和城防。 鲁锦新收的那三个千户营长见状,纷纷跑来闻讯。 “大帅,冯指挥说那批兵器没我们三个营的,我们何时才能拿到兵器?”郭兴年龄最大,领着徐达和郑遇霖跑来问鲁锦要兵器。 鲁锦这才说道,“你们三个营归属禁卫军序列,不在这领兵器,等到了庐州再分,而且你们仨暂时都划到一团麾下,等到了庐州先让朱寿带着你们进行基础训练,我还要在定远待一段时间,等我回去之后还要给你们重新进行编组,你们去了之后老实训练就行。” “啊?今后还要重编?”郑遇霖表示不解。 鲁锦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们营中有多少十来岁的孩子,你还真想带着那些孩子上战场打仗啊?要么你就陪他们长到十八岁再说。” 郑遇霖闻言当即闭嘴,陪那群孩子长大,那可得好几年上不了战场,上不了战场还如何立功? 徐达则好奇道,“大帅,难道我们和圣武军的编制还不一样吗?若是再给一团编入三个营,那一团岂不是有了八个营?” 鲁锦这次点了点头,略微透露道,“我要用禁卫军编练一支新军,所用战术和阵法都跟之前不同,你不是读过些兵书吗,这次去了之后就好好学,若是禁卫新军编成,今后圣武军的其他部队也要陆续改编换装,你们这批最先学习新式战法的将领,今后必有重用,去了之后都要用心学习。” “是!”三人闻言顿时兴奋不已,虽然他们不是圣武军的元老将领,但赶上编练新式战法这个机会,就像鲁锦说的那样,今后还真不缺立功的机会,三人连忙拱手应诺答应道。 鲁锦又对三人嘱咐道。 “我要在定远留几天,处理盐务事宜,我会让沈仁继续带你们行军回去,你们三个路上都要听从沈千户的指挥。” “是。” 鲁锦点点头,当即又把沈仁叫了过来,跟他说了下回去的事,然后又说了到地方将这些部队移交给朱寿,让朱寿先带着他们进行基础训练,等自己回去之后再做其他安排。 沈仁连忙答应下来,又问道,“那大帅的安全谁来守卫?” 鲁锦指了指旁边这次刚从濠州收来的张龙,“你带两个连的骑兵回去,留两个连的骑兵给我,暂时交给张龙带着,由他护卫我回去。” “是。” 沈仁答应一声,这才开始调动兵马,准备带着徐达他们继续往庐州行军。 鲁锦安排完军事上的布置,当即又把高勋召了过来。 高勋之前是文院财户司的主事,受直系上司包衡举荐,才有的如今这个提举食盐的差事。 他是那次‘小科举’中考上来的士子,一共兄弟四个,高氏原为山西人,后来迁居到无为县已有一代人的时间,老大在家守家,三个兄弟都去考了鲁锦的官,高勋便是其中之一,他还有个兄长在六安做主簿。 高勋也是被安排了新职务之后,才知道定远原来还有盐矿,然后又找人详细了解情况之后,心中更是诧异不已。 他以为定远是他老家山西那种盐湖,结果仔细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四川那种井盐。 更离谱的是,定远人祖祖辈辈都没听说过自家地下有盐矿,还能打出盐井,那这大帅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信誓旦旦的一口咬定,盐矿层就在地下百丈深处,而他的任务,就是带着一群工匠去打百丈深井,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 高勋没干过类似的工程组织,但好歹协调人力物资还是会的,于是来了之后便开始统筹物资,组织人力,勘察鲁锦之前划出来的盐矿周边地形。 等鲁锦召他过来的时候,他早已有了方案。 “大帅。” “嗯,听说你来了之后就在筹备物资和人员,准备的怎么样了?”鲁锦开门见山的问道。高勋当即答道,“臣不曾见过井盐如何采集,我听之前大帅的意思,这地下的盐矿似石头一般,要先打深井,然后往井里灌水,用水将盐矿化开,变成卤水再提上来,大帅之前还特意让人找了会做压井的工匠,我也找来了,只是这水从哪来?要不要从旁边挖条水渠过来?” 鲁锦闻言摇了摇头,如果挖水渠只是为了引水,提供水源,那属实是没必要,因为地下本来就有地下水,说不定就在盐层上面,直接打深井下去,不做防护的话,地下水就能直接涌入盐层,根本不需要专门引水。 然而提水却需要动力,如果在河边建水车的话,那动力源又离矿区太远了,挖渠也没啥用,还不如暂时先用人力和畜力顶着,等以后再一步到位,换成蒸汽动力的磕头机。 “没必要,若只是为了引水,那地下本来就有水,还挖渠干什么?” 看着高勋一副不解的模样,鲁锦当即找来纸笔,给他画图解释。 “古有堪舆之术,我公输家也有地质学,我们脚下的土地,其实是分很多层的,有泥土,有地下水,也有岩石,等你打穿水层,继续往下打的时候,地下水自然会流到盐层下面” 看着鲁锦在纸上画出的示意图,又给他讲解了掘井的方法,高勋终于对地下的情况有了个基础的认知。 他抓了抓头,还是不解道,“大帅的意思我差不多懂了,只是这挖泥土还好说,可若是挖到岩层,即便能用顿钻铁挫将岩石砸碎,可如此深井,又怎么将碎石带上来呢?” “灌泥浆,用泥浆把碎石冲上来即可。” “还能这样?”高勋表示大开眼界。 鲁锦却笑道,“为何不能,放心吧,这次也算之你的造化,好好学这钻井之法,若是学的好了,能自己写一本‘钻井法式’出来,今后我保你还有重用。 “这地下的宝藏无数,若是学会了井采之术,何愁国家不能富强。” 高勋当即表示明白,又跟鲁锦讨要了那张示意图,然后才带着鲁锦去了盐矿所在的炉桥镇。 鲁锦到了之后让人用篱笆围出了盐矿的大致范围,又亲自规划了用地,今后哪里打井,哪里做煮盐工厂,哪里做仓库,全都跟高勋说了一遍之后,又亲自选了位置,用他带来的洛阳铲下了第一铲子。 铛铛铛—— 看着从洛阳铲中倒出来的泥条,鲁锦又拿起来跟高勋交代道。 “从今天你就开始在这盯着,每一口井都要有编号,一号井,二号井,这样标注好后,每天记录打下井深,记住用我说的公尺来记,然后每次打出不同地层的泥条,你都要留下样品,标注好是从多少米打出来的,今后地质勘探,都要按此法来做。” 高勋听的连连点头,可还是蹙眉犹豫道,见周围没什么人,他这才低声道,“大帅真确定这地下能打出盐井来?若是忙活一顿,最后什么都没挖到,恐有损大帅威信。” “哈哈哈哈,我自然没闲心与你说笑,放心吧,我说有就一定有,咱也不是瞎蒙的,更不是看风水看出来的,而是用扭秤称量出来的,此地必有大盐矿。 “不过按照四川盐井那边的经验,最少也得挖到三百公尺的深度,才能见到盐层,我估摸着这个盐层也得有三百公尺厚,这里储量极其丰富,你就打井吧,绝对不会让你白干一场。” 高勋见鲁锦如此有把握的样子,当即也不再劝,便开始安排人手,轮流打井。 鲁锦先指挥打个一号井,给他们做示范,先让工匠挖出一个四米长宽,深三米的方坑,坑底架支架和梯子,坑上面架滑轮提索。 然后在坑底和侧面砌砖,做出一个操作平台,继续在坑里挖一口直径一米二的井,再往里面砌砖做井壁,然后挖到十米再继续缩孔,越往下挖越细,最后保证成孔不能小于二十厘米。 鲁锦又在定远待了几天,一直看着他们挖到五十米深,孔径定下不动之后,这才准备闪人。 这时代用顿钻法挖一口深井可费劲了,不是几天就能打好的,于是看到工程进入正轨后,就准备撤了。 临走那天,鲁锦看着这阵子一直蹲在井口做记录的高勋,这人也算尽职尽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就在这盯着吧,不要灰心,咱们这挖的还算快的,巴蜀那边打一口盐井,有时要打上几年,你放心就是,咱们用不了那么久,如今已经打到五十公尺,再往下挖个三五百公尺,已经能见到盐层,好好干,我等着你给我报捷。” “是,大帅放心,我一定尽快打出盐井来。”高勋连忙保证道。 他是财户司出身,又是传统儒生,自然知道盐铁的暴利,若是圣武军有了盐井,那就是一大稳定的财源,这样的大功,绝不亚于打赢一场胜仗,对他们整个庐州集团来说,也是一项巨大的收益。 鲁锦点了点头,又勉励了几句,告诉他若是需要工匠和工具支援,再派人去庐州索要,然后才带着张龙动身,领着四百多骑兵护卫,跑了三天才回到庐州。 刚回来就收到一个好消息,铁厂那边已经把轧钢机做成了,还铸造了一门火炮样品,如今就等着鲁锦来试炮了。 文院营造司的掌司许济川,也向鲁锦汇报,如今铁厂已经有五座高炉进入了稳定出产期,也就是说现在铁厂每天都能产出一万两三千斤铁,大约六吨的样子。 六吨铁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按照一门六磅炮不到八百斤的重量来算,一天的铁产量,都能铸造15门六磅炮了,如果是八磅炮,一天的产量也能造十门,就算是两千斤的十二磅炮,一天也能铸造四五门。 有了这样的铁产量,鲁锦那个六十多门炮的炮兵营,便有了底气。 再加上轧钢机的问世,连铠甲和火枪的产量,今后也不是问题了,等着铁厂的产量继续增加,今后的武器和甲胄产量只会越来越高。 鲁锦当即对许济川问道,“那门样品炮呢?” “就在军营之中,如今由教导营看着,他们也等着大帅试炮呢。” 鲁锦点点头,立即起身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把杨换,朱寿,还有一团的千户营官们都叫上,还有新来的那三个,一起去教导营,我要带他们试炮。” “是。” 几名侍卫答应一声,立刻奔出去传令,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李善长和冯国用,没多久两人便找上门来。 冯国用当即道,“前几天就听说铁厂那边送来一门炮,样式极为古怪,是从来没见过的样式,臣当时便想去看看,结果教导营的杨换杨营官还捂着不给看,如今听说大帅要带诸将试炮,可否将臣也带上。” 李善长捋着胡子不说话,但那表情分明是也想去凑热闹。 鲁锦当即大笑道,“哈哈哈哈,不过是一门样炮而已,还未定型,不过两位先生既然也想看,那就一起去吧,尤其是李先生,可要做好准备,那火炮动静极大,犹如滚雷,先生可不要被惊到,最好提前写封告示张贴于城中,以免惊了百姓。” 李善长点点头,“臣这就去让人写告示,还是大帅思虑周到。” (本章完) 第165章 试炮(上) 第165章 试炮(上) 城内要做火药测试的布告很快贴了出去,这年头的老百姓许多都不知道火器长什么样,还是有必要提前通知一下的,省的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者谣言。 元帅府这边,鲁锦身边凑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一团的四个营官,外加新来的郭兴,郑遇霖,徐达,还有教导营的杨换,骑兵团的叶升,沈仁,鲁谦厚,张龙,武将们能来的都来了。 文官这边以营造司的许济川为主,还有火药司的秦学思,那一批负责铸造火炮的工匠,再有就是来看热闹的李善长和冯国用。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鲁锦这才招呼众人一声,去校场。 杨换当即兴冲冲的出了门,指挥手下一堆小兵,一群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就从教导营的大院里拖出了那门大炮。 此物刚一出来,众人就全都看了过去,只见一根黑黝黝的铁管,前窄后粗,约莫有四五尺长,和人的大腿一般粗,架在一辆双轮怪车。 这车后面还挂着另一辆带着大木箱的双轮车,中间还有拖挂装置,将两辆车挂在一起,可以同时由一组马匹牵引,眼前的这门六磅炮加上弹药车,一共用了四匹马拉动,倒也还算灵便。 徐达见到这奇怪火器,顿时有些恍然,便来到鲁锦身边问道,“大帅说的这新式军阵,莫不就是与这火炮有关?我之前已经向其他营官问过,咱们一团之前打康茂才时,用的是輴车掩护抵近,靠近后由弓箭手十步内密集攒射,将敌阵射崩后,再由枪阵肉搏厮杀。 “但是我又听说,大帅要用此物代替輴车迫敌的战术,那该如何在步兵交战之前,先击溃敌军大阵,难道就是靠这火炮? “这东西一门就需要数匹马来拖曳,还需好几人来伺候,若是多了恐怕摆不开,若是少了恐怕没多大用处,之前的战术就很好,为何要将阵法全改呢?” 鲁锦看了看那门六磅炮,心中也很是纠结,他一直在想该批量制造哪一种口径,不同口径的火炮作战效率,成本方面,生产的难易程度都不一样,还有就是战场上该如何配置,这都是问题。 尤其是中口径陆军野战炮,有四磅、六磅、八磅三种可选,到底该选哪一种? 此时听到徐达的提问,鲁锦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若是我军和敌军同时列阵,两军相距二里地,我军固守阵线不动,等着敌军来攻,敌军前军列阵如墙而进,还要保持阵型不乱,需要多久才能走到我军阵前?” “这” 徐达一听就麻了,这不就是列阵齐步走两里地吗?他自打来到庐州后,也在朱寿的指挥下进行基础训练,圣武军的队列训练他还是知道的,经常训练的情况下,齐步走两里地的时间,他差不多也能算出来,可这该如何表达? 此时的中国对于特别精准的时间,还是比较抽象的,什么一息,一炷香,一盏茶,这些都无法精准的表述,倒是有漏刻这种计时装置,但也跟现代的计时不一样,古代一般将一天分为一百刻,但是不用想也知道,12个时辰无法整除一百,必然有小数。 这时候的一刻换算过来差不多就是14.5分钟吧,和现在的一天96刻也差不太多。 徐达想了想才说道,“若是训练有素之军,大概最多只用一刻钟,若是再快一点,恐怕三分之二刻就能来到阵前。” 鲁锦点点头,这和他算的差不多,跑步一千米,三到五分钟,走路一千米,还要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排队走一千米,那怎么也得十分钟左右了。 要是走的慢的,十五分钟也是有可能的。 鲁锦这才说道,“那你可知这门炮能打多远,一炮能杀死几人吗?” “不知。”徐达摇摇头,很想从鲁锦这学到些真本事。 于是鲁锦又道,“这种炮起码可以打二里远,和抛石机可不同,它是能够准确瞄准的,最少也能打中二里外的一栋房子,指哪打哪,若是用来轰击敌阵,一炮下去少说也能打死三五个人。” “才三五个人?!” 郭兴闻言有些挠头,这火炮看起来就挺复杂的,用那么多马,还有人手,打放一次才能杀三五人,真不知大帅为何如此看重此物。 鲁锦却对这群新来的将领们说道,“一天有24个小时都知道吧?” 众人闻言都点点头,尤其是那些老将,他们已经熟悉了这位大帅喜欢用小时的习惯。 几个新来的虽然不习惯小时,但这概念也是懂的,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又分初和正,比如午时初就是十一点,午时正就是十二点。 鲁锦见众人点头,又继续道,“若将每个小时分成六十分钟,六十分钟再分为四刻,那按这个时间来算,你们眼前的这门炮,若是交由熟练炮手来打放,一分钟就能打放三次,按照每炮能打死三五个人。 “咱们就算一炮打死四个吧,二里地的距离,敌军到咱们阵前最少也要走上十分钟,那我们岂不是在敌军到来之前,就能打出去三十炮? “每炮打死四人,三十炮是多少?是一百二十人! “若是在阵前摆上十门炮呢?那还不等敌军冲到我们阵前,对面就已经死伤上千了!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可都是敌军精锐,还未交战就死了上千人,你觉得敌军还能顶着炮火冲到我们面前吗?” 诸将闻言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按照鲁锦说的,这只是一道非常简单的算术题,可就是这看起来没什么用,一炮只能打死三五人的东西,可是十分钟积累下来,竟然能打死上百人! 这是多么恐怖的杀伤效率,这岂不是说每门炮都相当于一个百人斩的猛将?! 郭兴闻言抓抓头,忍不住惊叹道,“乖乖,那要是这么算的话,这炮是挺厉害的。” 徐达则是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既然鲁锦对这种新式火器那么有信心,就肯定不会在阵前只摆上十门,这要是摆上几十门,每门炮都是打死一百人,那还不等敌人冲到阵前,就已经死伤数千了 徐达忍不住摇了摇头,世上绝不可能会有任何军队,能顶着还未交战,就先死上几千的伤亡,还要继续冲击敌方大阵。 他忍不住吐槽道,“若是这火炮真有大帅说的威力,那敌军恐怕根本走不完二里地,就已经崩溃了。” “对啊,所以还要配合新式步兵和骑兵,在敌军被炮火击溃后,主动追击作战。”鲁锦肯定的说道。 “大帅,这火炮真有如此威力?”冯国用听鲁锦如此介绍,心里也是比较兴奋,他读过不少兵书,对军事还是很感兴趣的,但鲁锦这位大帅却是个有家传的,还有许多奇思妙想,让他大开眼界。都说公输般第一个造了云梯和冲车,还造了水战用的钩强,眼前这位公输家嫡传看来也不遑多让啊,居然能搞出新式火炮这种东西。 见冯国用有些不信,还有其他将领不信的眼神,鲁锦也没多解释,只笑了笑说,“待会一试便知。” 李善长不太懂军略,他主要负责圣武军的粮饷和财政,听到这火炮这么有用,那定然是要多造一些的,这样一来,能不能造的起,能造多少就很关键了。 于是他当即问道,“敢问大帅,这一门火炮用料几何,用火药多少,咱们可能用的起吗?” 鲁锦闻言没有答话,而是直接朝许济川说道,“许掌司,你掌管营造事宜,铁厂的情况你也清楚,你来给掌书说说。” “回大帅和掌书,咱们肥西铁厂现在有五座炉子开工,每日产铁一万三四千斤,眼前这门炮重不过八百斤,就连铁弹全算上,就按八百斤一门炮来算,每日所产的铁料最少也能造个十五门。” 许济川话刚说完,众人就响起一阵吸气声。 好家伙,若是一门炮算是一个百人斩的猛将,那这一天就能量产十五个猛将啊! 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到了鲁锦这,猛将都成批发量产的了。 “那用药呢?”李善长听到这个铁料产出,便又追问起火药。 这个别人就不知道了,只有鲁锦清楚该用多少火药,他当即说道,“想用这门炮打到二里远,那用药就得是弹重的五成或者三成,六斤重的炮弹,打一次就得两三斤的火药。” “原来如此,那算起来似是用不太多,该多造一些。” 鲁锦点了点头,当即道,“我早就粗略算过,若是按照每班一门来算,一个炮营就能装备六十多门火炮,大小结合,远近相宜,让敌军冲的越近,死的越多,一万人配这样一个炮营,便是最合适的比例。” 朱寿闻言想了想,他原来就有五个营,现在又来三个营,加在一起就有七八千人了,恐怕这就是大帅说的炮营兵源了吧。 只是这样改革,那七八千人的部队,该算是团还是师呢? 等众人终于来到校场,鲁锦找好一个位置,让杨换把炮放下,然后又让朱寿去安排靶场,设立木牌和土堆,还有輴车作为射击目标。 众人也都围在火炮旁边,杨换暂时为炮长,还有一队教导营的小兵也跟着,鲁锦还看到了才12岁的蓝玉,这小子也拿着根点火叉,兴冲冲的站在一边。 “大帅,这火炮该如何操作?” “先从分解车辆开始,把大炮停在阵地上,弹药车要停在后面十步远,马匹要从弹药车上解下来,操作一门火炮最少需要四人,还有一名炮长,这就是五人,剩下7个人,四人看管弹药车,递送弹药,三人看管马匹。” 鲁锦安排的井井有条,一个炮班十二人各司其职,杨换作为炮长,当即开始行动,鲁锦的义子鲁破军看管马匹,杨换亲自做炮长,按照鲁锦以前课上教的东西,开始实操起来。 操炮最少需要四人,分别是清膛手,装填手,手持点火叉的点火手,还有个负责瞄准和调整火炮的,先清膛装弹,再瞄准调整,调好之后,瞄准的炮长要用手捂住火门,防止火药被风吹散,等班长发出开炮指令后,炮长向侧后方撤离,点火手上前用缠着火绳的叉棍点火。 整个操炮流程鲁锦都是提前教过的,教导营的那些学员也都用木头模型练过,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实操,过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鲁锦第一次试炮,就说先打个一千米的目标试试,远处摆着一辆輴车当作射击目标,虽然圣武军的輴车不小,但隔着二里地也很难瞄准了。 第一次清膛之后,鲁锦拿起这门炮的详细数据说明书,然后下令先用三斤火药试试。 眼前这门六磅炮,口径90毫米,身管长一米五,若是连炮尾珠都算上,那差不多就有156厘米了,重790斤,倍径是16倍,算是典型的加农炮尺寸。 历史上欧洲的火炮,加农炮一般都是14倍径,使用弹重三分之一的火药,再配合不同的仰角,都能打到合适的目标,鲁锦选的这个十六倍径,比一般的加农炮还长一些。 后世大名鼎鼎的拿破仑炮,一般也就12倍径,身管不算很长,尤其是12磅拿破仑,和12磅拿破仑山地榴弹炮,更不是一种东西。 12磅的山地榴弹炮,倍径只有可怜的六倍,使用弹重三分之一的火药,用十度仰角,才能把实心弹打到五六百米的距离。 这种短身管的好处,就是用更轻便的炮身,换来发射大口径炮弹的机会,不过如此短的身管,在山地上打实心弹还有点优势,但是在平地上打实心弹,就比不过那些长身管的火炮了,还不如用来发射开弹或是霰弹。 眼前这门16倍径身管的六磅炮,鲁锦之所以让他们做的那么长,就是想在有限的重量下,尽量用最少的火药,取得最远的射程,想要增加射程的话,自然是倍径越长越好。 一群将领都在那旁观操炮,见一人先用带着铁钩的长棍捣了捣,掏一下炮膛,又有一人拿着裹了毛毡的木棍进去擦一擦,最后装入临时制作的药包,先用推弹杆把药包推到底部,再装入铁弹,继续推进去,压紧。 然后又见杨换拿出一个奇怪的物件,像是尺子一样,将一端插进了炮口,露在外面的部分有个弧形的尺子,上面标有刻度,尺子上面还有一个铅锤线,正好在尺子上标出一个数字。 杨换当即问道,“大帅,目测目标距离1000米,装药二分之一,该用多大仰角?” 鲁锦想了想,既然倍径那么大了,就没必要搞太大的仰角,这才道,“从五度仰角开始打吧,一次增加一度,先打几炮,直到打中为止,正好今天把射表也测出来。” “是。” 杨换答应一声,立即开始指挥炮手们调整仰角。 (本章完) 第166章 试炮(中) 第166章 试炮(中) 众人看着杨换的操作,炮口处插着的那个奇怪尺子,还有两人的对话,纷纷表示不明所以。 冯国用见状当即问道,“大帅,这炮口处插的是何物?有何作用?” “此物名叫炮规,规矩的规,算是一种尺子,专门测量火炮的俯仰角度。”鲁锦看众人都不太明白,便给他们解释道。 徐达也好奇道,“什么是俯仰角度?这和放炮有何关系?” 鲁锦这次没再解释,而是往旁边一指,“杨换,你来跟大家说。” “是。”杨换安排好火炮操作后,立刻来到旁边跟众人讲解。 “大帅讲课时说过,打炮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把炮弹扔到敌军的头上,这本质上和扔石头没什么区别,就像射箭和弓弩,还有抛石机,其实都只是为了把物体扔出去,而扔出去的东西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所有扔出去的东西,最终都会往下落,物体在空中划过的这条轨迹,大帅称之为抛物线。 “我们打炮实际上就是扔铁球,铁球飞行的抛物线,在炮术里面有个专用名词叫弹道学,弹道又分为内弹道和外弹道,这炮规就是用来测炮管俯仰和计算弹道的。 “就像射箭一样,假如一张弓平着射只能射一百步,那把弓抬起一些,往高处射,就能射到一百五十步,甚至二百步,抬的越高射的越远,当然这话也不准,大帅说抛物线的最远射程应该是45度仰角,称为最远抛物线,若是抬得过高,超过45度,射程反而会变短。 “我们用的这种火炮叫平射炮,使用时仰角一般不会超过15度,这炮规就像是弓弩上的望山,把炮规插入炮管,看铅垂线与炮规的夹角,若为九十度,则说明火炮处于水平状态,若夹角为89度,说明当前火炮仰角是1度。 “用同样的装药,打同样重量的炮弹,通过调整仰角的高低,就能把炮弹打到不同的远近,大帅还教过好多算数的算法,都是计算弹道的学问。”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来这打炮还有这么多学问,还要专门学习算数,怪不得大帅专门找了一帮孩子来学习炮术。 这时徐达蹙眉思索一番,又问了一个问题,“这就是说,只要知道敌军与火炮之间的距离,你就能算出这炮管该抬多高才能打中对方,是吧?” “对。”杨换肯定的点了点头。 徐达闻言立刻又追问道,“那打仗时又不能跑到敌军阵前拉着尺子测量,你如何知道敌军相距我军到底有多远呢?” 众人闻言也都频频点头,这的确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杨换则当即解释道,“炮术最重要的一个科目就是测距,只有测得准,算的快,才能打得准,只测距一科,大帅就教过三种方法。 “若为预定战场,我们呈守势,如守御城防,堡垒,炮位是固定炮台,就可以趁敌军未到之际,先行测量,绘制好炮击舆图,等敌军来后,就能百发百中。 “若为野战伏击,有条件时也应提前测量绘制舆图,做好标记物,战时才能百发百中。 “若是野外遭遇战,不能提前测绘舆图,则可用三角测距法,也叫跳眼法,来测量大致距离。 “另外还有测距仪器,大帅有台望远镜,里面就有测距用的密位,直接用望远镜就能看到距离,只不过这种仪器暂时还造不出来。” 杨换言罢便指向旁边的那台单筒望远镜,此时已经架好,瞄准靶场方向。 在场的老将当然知道鲁锦的望远镜,但徐达他们这些新来的还没见过,听说这玩意还可以测距离,顿时好奇心大作。 “此物如何使用?” 杨换闻言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看鲁锦,鲁锦便道,“你们想看的都去看看。” 三个新来的再也忍不住,在杨换的指导下纷纷用望远镜观察起来,眼前二里外的目标在望远镜中清晰可见,郭兴又稍稍转动,看向城墙方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头上站岗的士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嘶,此物真是神器啊,望远镜,望远之镜也,有了此物,岂不是敌军任何布置都瞒不过我军,真窥探敌营之利器,大帅,这东西咱们自己造不了吗?” 鲁锦摇了摇头,“可以造,若是天下承平之时,个几年时间,汇聚能工巧匠,一定能造出来,只是现在是什么世道,哪有时间造这玩意。” 徐达看过之后,又听到鲁锦的话,忍不住叹道,“那真是可惜了,若此物能配发全军斥候就好了,攻城时也可在城外建高塔,将这望远镜架于塔顶,定可窥城中虚实。” 言罢他又问道,“这望远镜现今不能制造,那野战时又该如何测距,你所说的跳眼法又有何限制?” 这次杨换倒是没有犹豫,当即道,“跳眼法不需仪器,有手有眼,会算数就行,就像这样,用两眼交替望向目标,再心算一下即可得出大概距离,徐营官若是不信,咱们可以试试。” 徐达见他只平伸手臂,立起一个大拇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那轮流观看,就说这样能测出距离,心中十分好奇,便看向鲁锦。 鲁锦点点头,“靶场都有标识,你随便在军营中挑个没有标记之处即可。” 徐达当下欣喜,瞅了瞅四周,一眼便看向点将台,鲁锦的中军大纛还立在那里,当即道,“就点将台吧。” 这话一出,杨换当即举起手开始目测,炮班里几个闲着的小兵也开始举手测距,鲁锦听到徐达选的这个目标,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跳眼法在有明确标识物的时候,还是比较准的,最怕的是草原,大海,天空,这种完全没有标识物的地方,那测都没法测,而徐达却选了点将台这个目标,那对于杨换来说简直是送分题,因为大纛的尺寸他是知道的,有了个明确的标识物,再想测距就不难了。果然,只是不到十息的时间,杨换便已测出结果,“从我站的这个位置,到旗杆处,当有860米上下。” “我觉得有九百米。” “八百五十米。” 其他几个炮班的小兵也纷纷报出自己的答案。 徐达闻言又看向鲁锦,鲁锦当即道,“米又称公尺,是我公输家所用的尺寸,一公尺约合卖布的市尺三尺,你可让人测量一下。” 鲁锦一声令下,当即有人拉着绳尺前去测量,没过一会就跑回来,“大帅,此处距点将台有855公尺,差了一丈半。” 众人闻言都不禁目瞪口呆,差不多两里的距离,就举着手用眼睛望一下,测出来的距离才只差了一丈半,这精度确实有些厉害。 就在其他人还在震惊的时候,鲁锦已经夸奖了起来,“不错,比刚学时有进步,不过今后仍需多练,这次也是让你占了便宜,徐千户没学过跳眼法,不知这其中关键,可是到了战场上就不一样了,尔等还需勤加练习。” “嘿嘿嘿,是。” 郑遇霖则是有些惊奇道,“大帅,这究竟如何测量的,可否将此法教与吾等?” 徐达也好奇道,“大帅说我不知其中关键,让他占了便宜,这是何意?” 鲁锦当即笑道,“跳眼法若想测的准,需在目标处有一已知尺寸的物体作为参照,你好巧不巧的选了点将台,那大纛的尺寸长一丈,宽六尺,便是最好的参照物,随便看一下便知距离,教给你们倒也无妨。 “此法名为跳眼法,实则用的是算数几何里的相似三角形,人的两眼之间的瞳距一般为二寸,也就是6厘米左右,手臂平伸的距离大概是60厘米,正好是瞳距的十倍。 “知道这个之后,你只需先用拇指一侧对准目标,先用右眼瞄准,然后再闭上右眼,用左眼瞄准,这时你就会看到目标跳到了拇指右边,然后你再算目标往右侧跳了多少距离,把这个结果乘以十倍,就是你与目标之间的距离。 “比如点将台,你若以大纛为目标,那应该是往右跳了25个大纛的长度,若以点将台的台基为目标,应该是跳了7个点将台的距离,点将台宽四丈,四丈乘以7就是85米,再乘以十倍就是八百五十米了。” 众人闻言纷纷抬起手臂闭着一只眼瞄准,果然如鲁锦所说的一样,原来算数几何还有这种用法,真是大开眼界。 李善长也举着手臂瞄了瞄,听完鲁锦的话,当即捋着胡子道,“孔夫子倡导学习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算数之道上能演算周天星辰,下能计算田亩、钱粮、营造,如今连军争作战打炮也需精通算术几何,夫子诚不欺我也。” 众人闻言也都赞同的点点头,大多数读书人虽然瞧不上算数,觉得算数是小道杂学,可他们现在有个精通算数的主君,那说起话来自然要吹捧一番。 这货明着在说孔夫子,实则是变相拍鲁锦的马屁,还拍的让人如沐春风,果然是有点本事,怪不得说武将的刀子比不过文人的一张嘴呢. 徐达则是还在琢磨这里面的问题,他对数学不是很精通,也没兴趣去研究这玩意,他更关心这套东西在战场上的运用,于是紧接着又提出一个问题。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帅说让他占了便宜,可战场若是一片旷野,目标处又无明显参照物,那又该如何用这跳眼法呢?” 鲁锦又道,“这就要平时多练了,不打仗的时候,平时就要多留心各种物品的尺寸,如城门有多宽,女墙的城垛宽度,各城城墙的高度,这些可以用细作提前探知。 “还有马车,箭楼窗户,各种形制屋舍的尺寸,实在找不到参照物,那敌军本身也可作为参照物,一个人的宽度是二尺,十个人就是两丈,百人宽的阵列就是二十丈,敌军阵列本身就可当作参照物。”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便没问题了,不过我刚才试了试,觉得这跳眼法还是不够准,想要精准,最好还是提前测量,看来今后作战最好提前选好战场,让炮兵绘制舆图才行。”徐达若有所思道。 朱寿闻言也点头赞同道,“没错,大帅发给各营官的那本兵书上,第一篇便说不能懒,该做的事一定要亲自过问,该看的地形一定要亲自去看。 “我还记得当初刚随大帅投军时,第一战便是伏击左君弼,当时大帅找好埋伏地点,提前一天便看好地形,又划分了各连排战兵的作战地点,又半夜领着各部校尉去认地,到时从哪里出发,往哪条路上打。 “就是凭着大帅如此细心的侦察和指挥,提前让各部熟悉地形,我们那次才能用从无胜迹的羸弱孱兵,打赢左君弼的百胜之师。” 徐达闻言若有所思,他这才知道原来鲁锦当初第一次打仗时还整过这么一出,怪不得大帅在那些老将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不仅是鲁锦刚投军时表现的智计百出,还有领军带兵的本事,甚至还有大帅亲自写的那本兵法,都在时刻影响着那些千户级的中低级军官。 就在众人探讨炮术和测距的这会,靶场那边也布置好了,火炮也已瞄准装弹完毕。 杨换见状当即高声喊道。 “报告大帅,火炮已装填完毕,目标一千米外輴车一辆,仰角五度,实心弹一发装填,请求射击!” “允许射击。” “是!”杨换大声答应一声,手里举起一面只有一尺长的小红旗,向下猛然一挥,口中大喊道,“开炮!” 炮长当即松开捂着火门火药的手,然后快速向侧后方退去,举着点火叉的蓝玉则是上前一步,站在火炮炮位的侧面,手中点火叉前面夹着的火绳正发出点点红光,瞄准火门往下一按。 阴烧的火绳当即点燃火门处的火药,一阵白烟猛然腾起,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听炮口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炮口猛然喷出大股白烟,炮车也因为后坐力向后猛退了两三个车位。 而那颗炮弹也带着白色的烟雾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略微弯曲的弧线,向着前方猛然砸去 (本章完) 第167章 试炮(下) 第167章 试炮(下) 轰—— 场中火炮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一颗铁弹从炮口呼啸而出,紧随其后的便是喷薄而出的白色烟雾,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硝石和硫磺的味道。 好在众人都提前做好了准备,倒是没被这声巨响吓到,紧接着众人就看到炮车猛地向后退了两三个车位,也有人望向了二里外的那辆輴车。 还不待众人品评,就听刚才点火的蓝玉一声大叫。 “打中了!第一炮就打中了!” 众人闻言顿时向前方望去,等眼前的烟雾刚刚消散,就看到二里外的那辆輴车,已经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块,整辆车都被打碎了! “好厉害,不愧是大帅亲自调教的炮手,还有这亲自设计的大炮,这一炮若是瞄准的敌军主将的楼车,怕是已经将其击毙了吧?” 李善长见这火炮有如此威力,新式火炮,加上鲁锦亲自编撰的炮术,第一次演示就有如此威猛的效果,饶是对军事不怎么在行,也让他看出了这火炮的威能,以及能给己方战力带来的优势。 亲眼见证了这火器的威能,李善长已经心中暗下决定,今后除了粮草之外,必须还要紧抓铁厂和火药的生产,若能源源不断的为军队生产大炮,这得是什么功劳? 若是军队有数不完的大炮用,将来何愁天下不平?若是真让他们得了天下,那自己岂不是开国功臣?! 这种被鲁锦倾注心血研发的新式武器,所展现的威能,顿时让在场众人的士气都抬高一个台阶。 冯国用看看站在一旁的杨换,也忍不住夸奖道,“好小子,果然虎父无犬子,你兄长如今做了师帅,亲领上万大军,你这娃才14岁,如今又得了大帅真传,果然跟着大帅没白学,这第一炮居然就打这么准,我看你啊,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然而冯国用夸完,却没看到杨换有多高兴,反而一脸忐忑的模样,众人也都看过去,发现杨换这小子正忐忑的看着鲁锦,众人再顺着目光朝鲁锦看去,这才发现鲁锦正趴在望远镜上,拧着眉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众人见状顿时安静下来,李善长眼珠一转,捋着胡子上前问道,“大帅似乎不喜,可是有什么不对吗?这不是打中了吗?” 鲁锦这才从望远镜上抬起头,扫了眼众人,发现大家都严肃的看着自己,这才说道。 “哦,没什么不对,我刚才说从仰角五度开始打,直到打中为止,我以为第一炮肯定打不中的,应该会打的近一些,没想到这才五度仰角,二斤装药,就已经打到二里去了,跟我之前预想的有些出入。” “.”李善长一顿无语,他也没太听明白鲁锦说的什么意思,大概好像是说没想到能打中,结果直接打中了,他也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干脆问道。 “那这是好还是不好,不会耽误咱们编练炮营吧?” “哦,那倒不会,火炮这东西本来就是要一炮一炮试出来的,然后还要编撰一本射表,不然想教会每一个炮长都会算术几何,那也太难了,先试出射表,到时只要简单培训,能读写算数,便可当炮长,这样才能大量装备,这炮本来就是要试的。”鲁锦当即解释道,省的众人对这种新式武器的应用担忧。 “那便好!” 李善长闻言也长松了一口气,只有杨换老实的凑过来问道,“大帅,那接下来该如何测试?” 鲁锦想了想,现在玩打靶没什么意义,还浪费资源,不如先用来试射表。 于是便说道,“将炮口调制零度仰角,然后一度一度的往上打,先测射程,每打一炮便去拉着绳子测量,将射表测出来再说。” “是。”杨换顿时精神一振,之前都是一直上课学数学几何,一直没有实操的机会,今天总算是能打个痛快了,从零度打到15度,这一下就能打15炮出去。 杨换当即开始安排试炮,鲁锦则是站在望远镜前,时不时的往前方看看。 对于火炮射程出乎预料的事情,其实还是鲁锦了解的相关知识太少了。 他所了解的前装滑膛炮还停留在十七世纪欧战的水平,而美国独立战争时使用的6磅拿破仑炮,当时就已经做到了16倍径,射程能达到900到1370米,都快有三里地远了。 鲁锦之前想的14倍径的滑膛炮,应该是更加‘古老’的东西,因此射程超出他的预料也很正常。 刚才他让杨换直接从五度仰角开始打,搞不好那一炮的实际射程应该超过了一千米,只不过半路被輴车挡住了,不然没有阻挡的话,炮弹可能飞的更远,这也是他不再让继续打靶,而是先测射表的原因。 轰—— 又是一炮打出去,杨换立刻让人骑马过去测量射程,鲁锦已经在望远镜中看到了炮弹的第一次落点,根据靶场上的标识来看,大约在八百多米的样子。 这一炮打完,在场众人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众人又看鲁锦表情,还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徐达当即上前小声询问,虽然声音小,但也足够周围众人听见。 “大帅,可是有哪里不对?” 鲁锦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对,就是这炮的射程比我预想的还要远一些,那我们装备此炮之后的战术恐怕也要跟着变了。” 他扭过头来看着徐达,“我刚才不是说,从两军相距二里的时候开始射击吗?现在这炮的射程明显是能超过二里的,搞不好可以打出三里地去,你说战场上该如何使用?” “三里?!” 徐达愣了愣,他所学的兵书上,可没讲过有能打到三里外,还能比较精确的瞄准,一炮就能将车马打碎的武器,这样的武器放到战场上该如何使用,的确是个前无古人的问题。 众人听到两人对话,也思考起了鲁锦的这个问题,历史上给武将排名,战绩只是一方面,光有战绩是排不到前列的,霍去病那么厉害,也没进过前三,那是因为古时崇拜名将不仅需要战绩,还需要这人留下新的军事理论,也就是兵书和兵法。 王朝更替,沧海横流,中华大地上能打的猛将很多,但留下军事著作的猛将就比较稀少了,此时鲁锦更是提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当然值得众人好好思考。 冯国用想了想当即问道,“大帅,这种火炮应该只有我们有,其他人没有吧?” “嗯,这是自然,别的不说,现在他们肯定是没有的,不过这东西也就是铸铁而已,若是被敌军缴获了,还是很容易仿制的,就算做不出那么好的,但是差一些的,射程近一些,重量重一些,也是能造出来的,所以只能瞒一时,被敌人所获是早晚的事。”鲁锦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还是提醒道。 冯国用眼珠子转了转,又道,“那就是说,最起码火炮出现在战场上之前,敌军应该是没有的,也不知这火炮的威力,那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点搞一次突袭或是伏击,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或许能建奇功。” 徐达闻言却反驳道,“既然大帅说这火炮容易被敌方防止,我看就不能将其置于危险之处,炮营当和大军一起行动,时刻置于大军的保护之下。 “即便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只能在军阵中使用,或许可以将敌军放的近一些,比如等敌军推进至一里之内,那敌军的中军应该也进至三里内了,中军不可能跟前军相距太远,这样或许就能越过前军,直击敌方中军,来一次隔山打牛,越过前军直接斩将夺旗,至敌崩溃。“之前大帅不是还说要大小配合,远近相宜,那炮营所用火炮大小应该也不一样吧,若是大小配合,则可以把敌人放近之后,用小炮打击敌方前军,用大炮越过前军,打击敌方中军,或可见效。” 鲁锦这才点点头肯定道,“我的确是准备这么安排的,不过这个六斤炮的射程就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因此该造多大的炮,还有待实验。” 徐达闻言一愣,又问道,“那眼前这门炮,是大帅说的小炮还是大炮?” “这算是中炮,分大中小三种口径,火炮以炮口尺寸分大小,称为口径,以发射铁弹的重量来划分不同型号,眼前这种炮的铁弹重近六斤,因此是六斤炮。 “我还准备造一些发射三四斤铁弹的小炮,可以装在楼船上,给水师用,但是这种小炮威力太小,射程也近,也陆军用就没多大威力。 “至于重炮嘛,可能就是十斤铁弹,十四斤铁弹,甚至是二三十斤的铁弹,十斤到十四斤的大炮威力要比六斤炮大的多,而且整个炮的重量应该不会超过两千斤,用六匹马应该就能拉动。 “二三十斤铁弹的应该就叫重炮了,这种炮甚至可以击毁城墙,是攻城利器,只是这样的一门炮,重量可能会超过三四千斤,运输行军都颇为不便,因此应该不会造很多。” 徐达闻言,这才对火炮的大小体系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同时也对鲁锦的划分方式感到赞同。 炮小了威力不足,那带在军中实属鸡肋,中口径的则比较合适,眼前这种六斤炮,全炮重不到八百斤,四匹马就能拖着行军,一个班正好分一门,显然是非常合适的。 再大一些,到了十斤炮,十四斤炮这个级别,威力虽然也大了,但炮重就到了两千斤,最少需要六匹马才能拖动,这差不多就已经到陆军野战能够携带的极限了。 像是鲁锦说的二三十斤的重炮,能击毁城墙,这炮威力大是大,但是运输可就费劲了,三四千斤的重量,起码不是野战行军能跟上的,恐怕只能到了需要进攻坚城的时候,再从后方调运。 徐达捋清了这个威力与便携的平衡之后,才尝试着说道,“若是为了行军方便,我看这种不到八百斤的六斤炮就很合适,射程能有两三里,威力能击碎敌人的车马,这若是打中队列,少说也能打死三五人,干脆一个炮营全装备此炮不就好了。” 鲁锦闻言却摇摇头,“不不不,大口径有大口径的好处,不同的炮有不同的用处,你不懂,你还是先多看多学,然后再说吧。” 徐达皱了皱眉,不禁问道,“大帅,那十斤炮除了威力大还有何好处,若是射程相近,威力就算再大,恐怕也大不到哪里去,说白了打的都是铁弹,还能.”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鲁锦就打断道,“你说的对,关键就在铁弹上,你以为火炮只能用来打这种合口的铁球吗?” “那大帅的意思是?” 鲁锦又解释道,“你不懂火炮射程和炮身的关系,我这么跟你说吧,在铁弹重量大小相同,装药量相同的情况下,炮管,也就是倍径越长,射程就越远,但是同样的,身管越长,炮也就越重,你能听懂吧?” 徐达点点头。 鲁锦又道,“那么问题就来了,我若是不想打的太远,只需打个一里地,那不就可以把大口径重炮做的短一些,轻一些,这样即便是十四斤炮,也能做成只有几百斤重,或许比这门六斤炮还轻,代价则是只能将铁弹打出一里地。 “但是,这样的炮还有一个妙用,没人规定火铳只能打合口铁弹啊,前宋刚造火铳时,往里面填的是碎石和铁砂,那我若是铸些小铁球,只有枣子那么大,一颗铁枣重一二钱,一次装上几百颗,等敌军离近了,再将它打出去,你说会发生什么?” 众人不禁被鲁锦这个脑洞惊得目瞪口呆,朱寿当即道,“一瞬间激射而出数百颗铁枣,怕是能横扫一大片!” 鲁锦点点头,“我将这种弹药称为霰弹,霰弹因为不合口,因此打不了太远,射程肯定超不过一里,但好处是一次能打几百颗,若是敌人离得近了,一次打出十几炮,保管能叫敌军前阵打死好几层。 “这个时候你再想想,是大口径好还是小口径好?” 这次徐达想都没想就说道,“那肯定是大口径好,炮管越粗,能塞的铁枣就越多!” 鲁锦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火炮的用法多种多样,它只不过是一个发射东西的工具,至于发射的是什么,那就多种多样了,比如铸造一个空心铁球,形如鸡蛋壳,内填火药,留出引信,点着了打出去,让其落在敌军阵中炸开,到时铁壳碎裂,犹如刀片乱飞,这一炮又能炸死多少人?” “原来还能这样!!!” 徐达突然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他和鲁锦相比,自己只是个武器的使用者,鲁锦给什么样的武器,他就想这东西该怎么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而鲁锦则不同,鲁锦是先想出战术,我想怎么打,然后该造什么样的武器才能打出这种效果,这就是眼界层次的不同了,徐达自己根本不会有鲁锦这种想法。 想到这里,他顿时反思起来,或许是自己对这种火器理解的还不够多,不然自己也能想出许多妙用。 于是徐达本着学习的态度,又向鲁锦请教道,“大帅,那这炮营除了六斤炮,还有短管大炮,还有什么种类的吗?” 鲁锦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从手中的册子里抽出一张表格递了过去,“嗯,你自己看看吧。” 徐达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种不同火炮的口径尺寸,炮弹重量,火炮本身的重量,还有火炮炮身的长度,林林总总加起来居然有十几种之多。 从最小的一磅炮,口径37毫米,弹重四两,炮长二尺,炮重才52斤.这么小的小炮,力气大的一个人就能扛着走,两个人抬着更是轻松。 再大一些的还有三磅炮,弹重三斤四两,炮长三尺半,炮重450斤,架在炮车上,恐怕一头驴就能轻易拉着走,几个人抬应该也能抬得动。 再往上就是鲁锦说的那些中口径,还有更重的大炮了。 仅看这张各种火炮的尺寸和重量,徐达就意识到了很多问题,他当即明白了鲁锦什么意思。 这张火炮尺寸和重量介绍,若是仔细研究就不难发现各种炮的适用场景,比如那些三四斤铁弹的小炮,炮重轻则数十斤,重也不过四五百斤,鲁锦说打算把这种小炮装在船上,但是徐达觉得,用在山林中或许也可以,如此轻便的小炮,抬着翻山越岭再合适不过。 另外刚才鲁锦还提了一种大口径火炮缩短炮管,使其轻量化,打大口径炮弹或是打霰弹的用法,那六斤炮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岂不是可以将六斤炮做的更轻便,哪怕射程变短,只能打一里远,那若是能将重量控制在三四百斤,放到山林里用也是极好的啊! 徐达看了这张表格之后才明白,为什么鲁锦说要装备什么口径的火炮,必须先试了再说了。 火炮的用法简直太多了! (本章完) 第168章 雄心勃勃的合成旅(一) 第168章 雄心勃勃的合成旅(一) 徐达对火炮的理解还只在表面,按照鲁锦划分的体系,火炮根据口径可以划分大中小三个种类。 不同的口径还可以根据用法,再划分成加农炮,也就是低射角的长身管平射炮,和高射角短身管的榴弹炮两种,三种口径,两种用法,加起来就有六个种类了。 这么多种类的火炮,该如何进行编制,如何使用,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在场的众人都是第一次接触火炮,鲁锦虽然知道历史上这玩意很厉害,但毕竟也算是第一次接触,就算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也只能和将领们一起探讨。 徐达看完那张各种火炮尺寸的表格,很快就提出了一个关键之处。 “大帅,若是用大口径平射炮,是不是射程还能再远一些?不过这种重炮应该重量很大吧,需要几匹马才能拖动?” 鲁锦想了想,“若是用大口径长身管的平射炮,肯定能打的更远,打个三四里,高射角打个五六里应该都能做到,不过确实会很重,少说也得有两三千斤,最少得用六匹马才能拖动,甚至八匹马。” 徐达闻言当即说道,“那我们就不应该要这种炮,因为太远的射程真正打起来,其实是没多大用的。” “哦?怎么说?打的远还不好?”冯国用闻言好奇道。 徐达当即分析起来。 “若是两军列阵,相隔四五里,我们就率先开炮,即便能将敌军击溃,可敌军距离我们过远,我们的步兵无法快速冲击,歼灭敌军溃兵,那即便将敌军击溃也没什么用啊。 “若是用骑兵追击,倒是能追的上,但是步兵不就显得没什么用了吗?先用炮兵击溃敌阵,再用骑兵追缴残敌,那要步兵还有什么用?可是没有步兵,又让谁来列阵,谁来保护炮兵?这显然是不对的。 “因此远射程对我们根本没有意义,过早将敌军击溃,步兵的速度无法跟进,骑兵单独出击,又容易遭遇敌方步兵大阵和骑兵的合围,以寡击众,殊为不智。 “故而我以为,射程三里以内的火炮最好。 “两军交战,相隔两三里列阵,我军一边等着敌军靠近,一边用远射程的中口径火炮轰击敌阵,等敌军靠近到一里之内的距离,再用大口径短管火炮,打大帅说的铁枣霰弹,一次就能将敌军大阵打崩。 “这个时候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一里,先用骑兵冲击敌溃兵,再用步兵缠斗解决残敌,这样的距离才是最合适的。” 众人闻言微忖片刻,朱寿当即说道,“是这个理,太远了即便把敌军击溃,我们的步兵也追不上去,等我们的步兵跑个两三里再去接敌,或许敌军已经重整击鼓,而我军却已跑的筋疲力尽,反而让敌军以逸待劳了,这样就不好了,确实不需要太远的射程。” 鲁锦也点点头,发现这徐达果然厉害,这才刚认识火炮没多久,就已经能提出自己的看法了。 于是便对其鼓励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那你觉得,若以炮营的规模来算,一个营装备64门炮,一个连16门,分为四个连,这四个连该分别装备何种火炮?” 徐达受到夸奖,并没有自傲,此时听到鲁锦的问题,反而更加谦恭起来,当即抱拳道。 “大帅,末将对火炮理解还是太少,不敢在大帅面前班门弄斧,末将以为,种类不宜过多,最多三种,最好只有两种,多了反而麻烦,至于火炮种类,还请大帅亲自定夺。” 鲁锦点点头,也思考起来。 六磅炮作为野战远射主力,威力还是有些不足,但是十二磅炮又太重,将近两千斤的重量,他也不喜欢,而且徐达说的也有道理,太远的射程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并不一定是什么优势。 十二磅炮在欧洲能够大行其道,其实主要是反炮兵用的,利用十二磅炮的远射程,先轰击敌方的中口径小炮,对于射击步兵,效费比反而不如六磅,八磅这种口径。 但是也不能只考虑口径,还有一点非常值得注意,那就是便携性,也就是炮重。 中口径火炮里,欧洲的八磅炮就是四匹马能拉动的极限了,再大就必须用六匹马,而鲁锦现在是非常缺马的,有装备两门十二磅炮的马匹,换成六磅和八磅,他就能多装备一门,这是个很简单的数学题。 于是怎么在‘中口径’‘远射程’‘大威力’‘四匹马’这几个条件中,找到一款各方面比较平衡的火炮就很重要了。 鲁迅先生说,中国人大体是喜欢折中的,那鲁锦干脆就折中一回。 他要回那张火炮尺寸的表格,看着六磅炮和八磅炮,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生态位。 按照西方的磅数体系,六磅炮口径90毫米,炮重将近800斤;八磅炮口径107毫米,炮重1300多斤,这个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将其换算成中国的斤体系,就会发现这两种炮中间缺了一个档位。 六磅炮口径90,弹重六斤,八磅炮口径107,弹重10斤,若是两斤升一个口径,很明显中间缺了个八斤炮才对。 鲁锦当即从旁边士兵那里要来一支箭,拿来当笔在地上算了起来,用重量倒推球体质量公式,八斤除以密度,除以体积,再求立方根,最后得出结果,八斤铁球的半径应该是5厘米左右,也就是100毫米口径。 按照炮重是弹重120倍的经验来算,八斤炮的炮重应该是480公斤,还不到一千斤,四匹马拉起来应该是比较轻松的。 所以八斤炮才是综合重量,射程,威力,最合适的中口径野战火炮。 众人看着鲁锦在地上写写画画,认识阿拉伯数字的还能看懂一些,徐达他们几个新来的只觉得鲁锦在写天书,一个字都看不懂 郑遇霖见状好奇道,“大帅写的这是什么?” 朱寿当即道,“这是大帅家传的公输算经里的数字,这是在算东西。” “哦哦。”郑遇霖顿时不明觉厉。 鲁锦这时算好了站起来才说道,“我算了下,这中间应该还缺了个八斤炮,口径一百毫米,比眼前这门炮的炮口还要大上一指宽,打八斤重的铁弹,应该能打三里远,而且全炮重不到1000斤,大概只有960斤左右,这种应该就是中口径最合适的炮了。” 徐达闻言抓抓脑袋,他也看不懂鲁锦是怎么算出来的这个数字,但听鲁锦描述的射程,重量,威力,应该还是很合适的,当即点头赞同道。 “那就不需再用六斤炮了,最好中口径只用一种,省的乱,造的也能快一些,那大口径的呢?”鲁锦顿时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选了几种型号,倒是要试过才知道。” 按照徐达和鲁锦自己的设想,大口径短身管榴弹炮,主要在近距离打榴霰弹,或者近距离打实心弹轰击城墙,因此这样的火炮要做到尽量轻便,口径也是越大越好。 欧洲的12磅炮,换成中国的斤体系就是14斤炮,于是他选了三个型号,14斤炮,18斤炮,23斤炮,分别对应欧洲的12磅120毫米口径,16磅130毫米口径,30磅155毫米口径。 如果缩短倍径,减少装药量,降低膛压,就能把这种短管榴弹炮做的很轻,鲁锦大致算了下,12磅榴弹炮的全炮重量才只有七百多斤,比眼前这门六磅炮还要轻一些,虽然打实心铁弹只能打五六百米,但用来打开弹却能打一千多米,打霰弹也更合适。 同理,还有16磅炮,30磅炮,别看它们听起来像是超级重炮的样子,但是缩短倍径,做成又短又薄的短管榴弹炮,实际上都不超过两千斤。 即便是最大的155毫米的30磅炮,如果做成长身管的加农炮,那炮重可能会有2700到3000斤重,而做成短管的榴弹炮,可能才1700斤重,比12磅的加农炮还要轻上二百多斤。 所以大口径的短身管榴弹炮,也是能拉着野战的,30磅榴弹炮应该只需要六匹马就能拖动,最多也不过八匹马。 等鲁锦这边算的差不多的时候,杨换那边的射表也差不多试完了。 六磅炮的最终成绩,从零度仰角开始,到十度仰角,使用二斤装药,射程分别是800到1300米。 射程是差不多够用了,但威力也就一般,鲁锦已经决定了淘汰六磅炮,转而使用自己创造的中式体系,批量铸造八斤炮。 于是他当即给许济川交代下去,让他们接下来制造八斤炮,这门六磅炮就先留给教导营当教具。 试炮完毕,鲁锦便带着一群将领回了元帅府,既然火枪和火炮现在都能造了,接下来就该进行训练和编制调整了。 总的来说,这次试炮还是很有意义的,让将领们看到了新式火器的威力,元帅府的文官武将们的士气也都提高了一大截,对集团的未来更有信心了。 等回了元帅府,将一群刚看完火炮试射的将领们都叫过来开会,鲁锦又让人拿来了燧发枪和刺刀,摆上沙盘和许多兵人模型,便开门见山道。 “大家应该都看见了,火枪和火炮的威力很大,但是这种新式武器该如何使用,如何编练,这就是个问题,我已经做好了计划,接下来禁卫军,主要是一团和骑兵团,要进行一些调整,你们在场的将领全都有份,要认真听讲。” “是。”众人连忙应诺。 鲁锦这才走到大堂中间,将那些兵人模型摆开阵势开始讲解。 “因为新式武器的使用,之前的编制便不适合了,我们的主要武器从长矛换成了火枪,这是一种既可远射,又能当短枪用的兵器,你们应该可以想到,几千名弓箭手排在一起近距离攒射有多大威力。” 众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尤其是之前参加过巢县战役的朱寿和徐用,他们就是用近距离攒射,才在康茂才的大阵上打开口子的。 这时就听鲁锦继续说道。 “战场之上,远射兵器永远是最厉害的兵器,为什么呢?因为你有弓箭,而敌人用长枪,那你就能打到敌人,而敌人却打不到你,只能硬挺着用命挨打,如果己方也有弓箭手,能对等反击还好,如果不能反击,一直单方面挨打,那就太伤士气了。”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这个他们也能理解,任谁光挨打不还手,都会非常恼火,要是死伤惨重,而敌人却屁事没有,那不伤士气才怪。 鲁锦又道,“那为何我们不多装备些弓箭,反而要多用火枪呢?”这时就见鲁锦伸出一根手指。 “一来,弓箭昂贵,城里的小工累死累活干一天,所得薪水也不过只够买一支箭,先不说咱们自己能造多少,就算能造,箭也是非常耗钱的。 “二来,制弓需要筋角木胶,牛筋和牛角都是难寻的昂贵之物,即便能买到材料,也需最少一年的时间,才能造一张弓。 “三来,训练一个弓手殊为不易,需天生膂力过人的精锐之士,才可习练弓箭,若是饭都吃不饱,又如何拉的开弓呢?即便是膂力惊人之辈,想要十射九中,也得练上几年时间,而我们恰好没有时间,不论是元军,还是那些信邪教的妖兵,都不会给我们时间,这个时候,火枪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这火枪只需要铁和木头,如今我们自己能炼铁,山里的木头也有的是,不需要牛筋和牛角,我们想造多少就能造多少。 “再有,制一张弓最少需要一年,而火枪最多只需一个月,训练更是如此,弓手需要膂力惊人的猛士,而火枪即便是个十来岁的娃娃,只要练习一个月,都可轻易将身穿重甲的猛士打死,这便是火枪的优势。 “最后,这火枪加上刺刀,能远能近,远能齐射杀敌,近能白刃搏杀,还能将火枪举起来拒马,即便是骑兵,也很难冲破火枪方阵。” 鲁锦一边说着,一边摆弄那些兵人模型,将其摆成空心方阵和横阵,众人边看边听,很快就理解了鲁锦要大规模装备火枪的意图。 那就是尽可能的提高远射兵种的比例,炮兵加火枪兵,力求在敌军接阵之前,先将敌军击溃。 不过朱寿这时也提出一个问题。 “大帅,那就算是要换装火枪,也没必要把弓箭全部淘汰吧,我觉得弓箭还是有些用的。” 鲁锦点点头,“这是自然,我刚才就说了,一个十来岁的娃娃兵,只需练习一个月,就能使用火枪,那为何还要把精锐士兵改成火枪兵呢? “所以我准备,连带这次从濠州带来的新兵,加上一团的老兵,从全军中选拔猛士,会射箭的,擅于肉搏厮杀的,编为一个陷阵营,主要负责破阵,攻城先登,还有一个掷弹兵营,这个我稍后给你们解释,最后挑剩下的孱兵,再转去练习火枪。 “按照原来的战兵营编制,新编制下,火枪兵一共是四个营,另编一个炮兵营,装备六十四门火炮,再编一个陷阵营,一个掷弹兵营,两个骑兵营,一个辎重辅兵营,共同组成一个新的编制,十个营的合成旅。” (本章完) 第169章 雄心勃勃的合成营(二) 第169章 雄心勃勃的合成营(二) 十个营的合成旅?! 此言一出,在场将领无不愕然,原来的老将们惊愕于鲁锦又整出了个新编制,新来的将领们,如徐达等人,刚熟悉了现在的编制,结果鲁锦又给整出一级。 圣武军原来一个营有八百五十人,后来增加了训导官后,每个营变成九百人,那十个营的旅,就是九千人了,这是个相当于原来两个团的编制,比团大,比师小的新单位。 朱寿想了想问道,“大帅,若是一个旅下设十个营,那还设团指挥一级吗?” 鲁锦摇摇头说道,“那自然是没有了,合成旅的合成一词,原本就是多兵种合成之意,原来的团基本上都是单一兵种,步兵团就是步兵团,战兵营主要习练枪阵,辅兵营掌管车马辎重,也跟战兵没多大区别。 “但现在一支部队里,既有火枪兵,又有炮兵,还有骑兵,辅兵,近战兵,掷弹兵,这些本来就是要放在一个大阵里的,需要一个将领协调全部兵种,若再设团指挥使,反而多此一举。 “不过级别上你们也不用担心,旅级编制下,虽然各兵种将领掌管的兵额变少了,但禁卫军里都是使用火枪火炮的技术兵数,职级是肯定不会比原来低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面面相觑,圣武军虽然已经建制,有文武两套班子,还有知县等官员,但每种官员的品级却一直未定下来,尤其是武将品级。 鲁锦提出的编制和常见的编制根本没有对应,因此圣武军的军官也不知自己是个多大的官,既然没有品官,那就以实权为准,谁手下兵多,谁的官就大。 按照现在的编制为准,团指挥使上面无疑是师帅更大,但鲁锦又搞出个规模相当于两个团的旅,这无疑就会减少一个团指挥的名额。 兵总共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团的编制,就多一个指挥使的坑位,但是有了旅之后,坑就少了一个。 不过听鲁锦刚才的意思是,虽然坑变少了,但是好像要在品级上做出补偿,这,好像也不是不行,大帅最看重的炮营营官,起码也要比普通营官高半级吧? 当然,鲁锦虽然还没公布武将的对应品级,但听这个意思,很容易听出来,今后怕是普通的战兵团不值钱了,得懂技术的军官才更受重用。 他们身为鲁锦直管的禁卫军,又是最先改革的部队,今后的前途无疑是最光明的。 老将们心里算着小九九,新来的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徐达、郭英他们几个还都只是挂着试千户的虚衔呢。 徐达没有理会那些官位和品级的事,他现在更想理解鲁锦新出的这个阵型,为什么要这么摆,为什么搞这种编制,意义是什么? 看着鲁锦用兵人摆出的阵型,徐达当即问道。 “大帅,我看这大阵正前方是四个营的火枪兵,炮兵为中军,后军为辎重营,后军左右是陷阵营和掷弹兵营,骑兵位于两侧,如此布置,那炮兵不就打到自己人了吗?难道炮兵不该放在前面吗?,而且将陷阵营放在后军,那还有何陷阵之意?陷阵营难道不该在最前面吗?” 鲁锦瞅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这只是个初始阵型,对阵时摆的,若要作战当然还需变阵,阵法这东西又怎么可能只有一种,能够根据现场情况灵活变阵,才是一名合格的将领。” 然后他又摆弄着那些兵人模型介绍道。 “合成旅以火枪火炮为主力,对阵时,若敌军距离尚远,就应该把炮兵放在最前方,用来远距离射击敌军大阵。 “但火炮这东西,你们也都看过了,打远程时的确威力十足,但若是被敌军冲到跟前,便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因此必须有其他兵种保护。 “因此大阵最前方的四个火枪营应该排成纵列,炮兵营的四个炮连也应该分别放置,每个炮连中间留下足够宽的通道。 “作战时,敌军未到之前,先让炮营远射,待敌军靠近后,四个营的火枪兵则要快速从炮连的空隙中前出拒敌,若敌军没有到阵前就已经溃败,则用两翼的骑兵前出追击堵截,四个营的火枪兵则从炮连留下的通道前出追敌。 “火炮沉重,需要众多马匹牵引,机动不便,一旦骑兵和火枪兵前出追敌,就需要留下辅兵车营、陷阵营,掷弹兵营三个营来保护炮兵。 “若是敌军见我军正面炮火凶猛,无法靠近,选择从两翼或者后阵迂回时,就需要用车阵和掷弹兵营来防守,将敌军击退后,再把陷阵营放出去短促反击,扩大战果。” 徐达皱着眉,一边看鲁锦摆阵,一边听讲解,但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那大帅这个阵型的进攻主力,岂不就是四个营的火枪兵和炮兵营了吗?后阵如果只是防御,我觉得有一个车营就够了,再放一个陷阵营和掷弹兵营,就有些浪费兵力。 “而且整个阵型两翼过于单薄,两翼只有骑兵,若是被敌军突袭侧翼,火枪兵还要保护前军的炮营,就很难支援两翼了。” 鲁锦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炮兵在前,火枪兵在中间,后面是车营和近战兵,如果骑兵全部放出去,两翼不就直接暴露了吗?徐达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徐达见鲁锦皱眉看着阵盘,便知鲁锦也没想好这个阵该如何摆放,毕竟是前无古人的新型战术,谁也不是上来就知道怎么玩的,大家一起讨论完善才是对的。 见鲁锦皱眉思索的样子,他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且末将还有一事不明,大帅刚才说要从全军选拔精锐猛士编练陷阵营,可是编成之后,这个陷阵营却好像没什么事可做,放在这个大阵里也只是负责防守后阵。 “并且还不是防御主力,负责防御后阵的主要是车营和那个掷弹兵营,陷阵营负责等敌人退兵后再出阵短促追击,那这支精锐陷阵营岂不是浪费了?还有必要编在这支部队里吗? “另外末将还有一处不解,这个掷弹兵营又是什么兵种?使用何种武器?” 鲁锦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徐达说的这些问题,确实是他没想到的,其实他把陷阵营编在合成营里,最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用来攻城的,野战时放在这样一支几乎纯火器的队伍里,确实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还有两翼骑兵的布置,骑兵如果前出,两翼彻底暴露,的确是很危险的事。 即便火枪加火炮将敌军正面击溃了,骑兵前去追杀敌军溃兵,可万一敌军还留有一支精锐骑兵呢,放弃大阵不要,用骑兵来突袭己方侧翼,那鲁锦又该怎么办? 徐达的一番提问,竟将鲁锦问的说不出话来。 徐用作为早期投效鲁锦的老将,又跟着鲁锦打过康茂才的大阵,对鲁锦很是崇拜,见状立刻站出来替鲁锦维护道。 “排兵布阵大帅自有定夺,大帅打了那么多仗还未逢一败,你一个新来的连兵都没带过,读过几本兵书就在这指指点点,你懂什么?” 徐达的确是新来的,和这些老将还没混熟,被徐用说了一顿也不敢还嘴,只能躬身作揖朝徐用深施一礼,便准备退下不再说话。但鲁锦却挥手道,“诶,不要这么说,我又不是万能的,自古便是名将也需贤臣辅佐,所谓一人计短,十人计长,为主君出谋献策也是身为臣子的本分,他有何错? “再者,这大量使用的火器的部队本就是草创,可谓前无古人,便是唐宗复生,李靖在世,也不一定敢说自己会用这火器。 “我们现在在这堂中讨论,若有纰漏还能及时改正,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若是发现纰漏却视而不见,那上了战场,丢的可就是你我的性命了。 “本来就是讨论,大家只管畅所欲言,你们若有想法,也都可以说出来。” “大帅英明!”众将见状立刻齐声高呼道。 鲁锦又摆摆手,这才上前一步说道。 “将陷阵营编在合成旅里,我主要是想将这个旅打造成一个能够执行全能任务的部队,火枪火炮固然好,但却只能用来野战,或者守城。 “火枪若想发挥强大的威力,就需要不停的轮流射击,用密集的弹雨击垮敌人,但是攻城就不一样了,攻城需要爬墙,需要肉搏,不可能给火枪兵轮流射击的机会,因此想要攻城就得有一支精锐的近战肉搏兵。 “不把陷阵营编在里面也可以,但这支部队就只能用来守城和野战,等到攻城的时候,就得调其他部队来了。” 徐达闻言,这才明白鲁锦的打算,于是他又问道,“那大帅说的这个掷弹兵营呢?” 鲁锦又解释道,“掷弹兵营也是新兵种,我准备给他们装备腰刀,短铳,还有手榴弹,就是一种空心铁壳,内填火药的炸弹,可以点燃后用手投掷出去,扔进敌群中,可以炸翻几人。 “此物只能投掷二十步左右,最多不过七八丈远,再加上用的也是短铳和腰刀,因此也算近战兵,作战时可以配合车阵防御,也可以配合火枪兵进攻。” 所谓的掷弹兵,其实按照鲁锦的这个说法,更有点像战斗工兵的定位,用短火枪,打霰弹,使用手榴弹,这种兵打堑壕和堡垒战其实最有用,城市巷战也能发挥实力,但是放在野战队伍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合时宜。 鲁锦也知道这个情况,但他编练掷弹兵,主要是想先练出个底子来,将来也好推广,算是一支实验性质的部队。 徐达显然也看出了这个掷弹兵的问题,想了想还是说道。 “大帅说的陷阵营本就是近战猛士,所用兵器除了那个铁雷,似乎也与陷阵营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多了把短铳,可陷阵营也有弓箭,这似乎在作战用途上有些重合了。 “而相应的,这支部队规模如此庞大,都赶上两个团了,却又只有一个辅兵车营,还又编了两个骑兵营,这个车营又要给步兵运物资,还要给骑兵运草料,难免运不过来。 “大帅何不裁撤掉掷弹兵营,再多编一个辅兵车营,至于掷弹兵所用武器,不如直接给车营辅兵用上,给辅兵装备短铳,腰刀和那什么铁雷,既是掷弹兵,又是辅兵。 “这个合成旅还多了一倍的车辆,既能解决辎重问题,还能多些车辆组成车阵,若是车辆足够多,排兵布阵时也可将车营摆在后阵和左右两翼三个方向,这样加上短铳和铁雷,敌军即便突袭侧翼,估计也很难攻破。 “若是火枪兵和骑兵前出追敌,留下车营和炮营也足够自固,再配合陷阵营短促反击,当可保本阵不失。” 鲁锦闻言点点头,徐达说的的确有点道理,掷弹兵本就是实验性质,也不承担主攻任务,确实可以和车营辅兵合编在一起,然后再扩编一个车营,增加运输能力。 尤其是军队大量使用火器之后,对辎重的需求更是几何式增高,从前装备冷兵器时,有一杆大枪就能打仗,但是火枪和火炮不行,这玩意没了弹药就是一根烧火棍。 这还只是燧发枪,若是栓动步枪和机枪,对弹药的需求就更大了,当然鲁锦现在也造不出那玩意。 除此之外,陷阵营作为先登陷阵的近战部队,是肯定是要穿重甲的,这样的兵也不可能天天穿着重甲行军,一副重甲好几十斤,没有车辆帮忙运输也很麻烦,这些都对运输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总而言之,徐达提出的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当然,思维的局限也是有的。 这其实也是古代军事思维和现代军事思维的碰撞,为什么现代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单一兵种,其实就是工业模式下的产物。 单一兵种有利于训练和扩编,降低士兵学习技能的成本,方便动员和扩军,就像是流水线上生产的工业品一样。 而徐达说的一种士兵,却需要掌握多种技能,就像是现代的特种兵一样,各种武器都会使用,还要学习多种载具和各种环境下的作战技能,又要会开坦克又要会跳伞,这不仅对士兵的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且训练成本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显然不可能推广到全军。 可如果折中一下,车营辅兵确实可以学习一下掷弹兵的技能,赶车修车,和打火枪,扔手榴弹,应该不是很复杂,可以让一个兵种兼修这些技能,就是训练成本高一些,对士兵的素质要求高一些。 但鲁锦不知道的是,其实徐达还有句话没说,他认为陷阵营其实也没啥用,火枪兵是爬不了城墙,但车营的辅兵披上重甲一样可以爬城墙,那干脆用车营把陷阵营也兼并了就是。 一个合成旅配四个火枪营,两个骑兵营,一个炮营,三个车营兼近战兵,或者干脆不要陷阵营,只要两个车营辅兵,九个营就足够了,想要攻城大不了调别的部队来,但这又违背了鲁锦全能任务旅的设想。 再加上他本来又是新人,于是便没说出来,鲁锦可以给他面子,接受他的意见,但他不能蹬鼻子上脸。 徐达这人的情商还是比较高的,刚才就被徐用这个老将针对了,鲁锦不在乎,替他说了话,但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鲁锦找不痛快。 就在他想着鲁锦会不会同意自己的意见时,就听鲁锦说道。 “你这想法不错,多编一个车营,兼任掷弹兵,这法子可以试试,若是有问题再改。 “我们这个合成旅乃是草创,肯定会有诸多问题,好在现在外围都有其他三个师给我们挡着,会给我们争取大约半年的练兵时间,这段时间大家要好好练兵,若有问题,我们再及时改正就是。” (本章完) 第170章 徐宋的反应 第170章 徐宋的反应 听到鲁锦居然采纳了徐达的建议,众人都很惊讶,没想到大帅还挺看重这个新来的小子。 既然决定已下,那接下来就是紧张的训练和换装了。 挑选陷阵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一团全军上下,选兵要求是会武艺,长得高大健壮,射箭,长枪,刀盾,骨朵最少会一种的,会两种的就更好了。 叶升的骑兵团那边也趁机从全军补充了一批弓箭手,加强骑兵一团的远射能力。 鲁锦十分看重这个陷阵营,在他的设想中,这就是身穿重甲先登夺城的精锐,而登城用长兵器的机会不多,于是鲁锦便许诺他们,选中后的士兵可以自行挑选趁手的副武器,主武器统一使用可以破甲的步槊。 好在人数不多,打造一个营的步槊对于现在的圣武军来说,还是有这个条件的。 用了三天时间挑选陷阵营精锐,鲁锦还私下里特意把朱重八调到了这个营,火炮火枪这玩意,他暂时还不想让朱重八接触。 编完陷阵营,再以杨换的教导营为基础,抽调已经学过算术几何,并且年龄合适的学员做炮长,然后补充新兵,组建圣武军第一个炮营。 当初从巢县起义投靠圣武军的秦理,其长子秦景霖年龄合适,今年也虚岁14了,又是书香门第,有文化基础,这段时间学习数学的速度也很快,被提拔成了炮营的连长,将来要掌管十六门火炮,从军的起点很高。 今年才12岁的蓝玉,暂时还只能从炮长做起,这小子来得晚,学习速度又慢,暂时还不会自己算弹道和测距,只能在连排长的命令下指挥操炮,起点稍微就低了一些。 朱亮祖的儿子朱暹,年纪还太小,如今才虚岁12,暂时还没被编入炮营,留在教导营继续学习。 虽然鲁锦从去年就开始培训这批小孩,但总的来说炮兵军官人才还是太少,于是他就定了一个炮术指挥原则。 各炮炮长只需要掌握熟练操炮的技术,不需要会测距,只要会调仰角,和发射各种炮弹即可,指挥单位放在排一级。 每个排长需要同时指挥四门炮,包括统一测距,统一发射仰角,统一药包和弹重,由排长下达命令,然后四个炮长执行,这样多少能减少一些军官的需求。 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不能一直这样,炮营要自办学习班,组织全体官兵进行学习,然后进行营内考核,只要通过考核就能提拔成炮长,排长,做军官。 圣武军现在很缺炮兵军官,不仅是陆军缺,用不了多久,水师也要装备大量火炮,根本不愁没地方安置,只愁人不够用。 为了将来水师能顺利接收火炮,鲁锦又给水师的廖永坚和华高下令,让他们挑选一批年轻的,有文化基础,能写会算的,精通操船和水战的士兵,来庐州进行炮术学习,这样等火炮造出来后,就能直接调回去用了,省的和渡江计划脱节。 这批水师来的学员,暂时也编在炮营里一起训练,炮营营长由杨换担任。 新编的合成旅,旅帅由朱寿担任,并且不再直领战兵营,陷阵营营官由徐用担任。 徐用是鲁锦攻克庐州时加入的,跟杨换是同一批,加入时间比较早,也有战功,参加过巢县战役,和康茂才打的那一场,他担任过主攻营长,这次也算是升了半级。 四个火枪营营官,分别是秦理的弟弟秦戎,新来的郭兴,郑遇霖,以及李旺。 李旺原来是华高的手下,华高又跟赵普胜走的太近,赵普胜死后,华高算是投了鲁锦,但鲁锦还是对他不太放心,于是便将华高调去了水师二团,还把他手下最能打的小将李旺薅了过来,之前一直放在一团。 既然把人要过来了,鲁锦自然也要重用,不然把人要回来,又将其雪藏,难免跟自己离心离德,思念旧主,这点鲁锦还是心里有数的。 让其当火枪营营官,也算是一种提拔吧。 这第一批的种子部队,将来稍微立点战功放出去,就不愁前途和升迁机会。 两个辎重辅兵营,营官是徐达和郑遇春。 以前的辅兵营基本不怎么担任作战主动任务,但徐达建议将掷弹兵和车营融合,那现在的车营自然就不一样了,车营在大阵中也要发挥重要作用,不能再当摸鱼的角色了,自然要挑选一个靠谱的将领,于是鲁锦就选了徐达。 至于郑遇春,此人是郑遇霖的弟弟,而且只比他哥小一岁,今年也19了,担任车营的营官也可以胜任了,不过因为这批新来的将领都没有军功在身,因此都只能从试千户做起。 至于两个骑兵营,暂时缺编,骑兵一团的编制也才刚凑齐,实在不宜再从叶升那里抽调,不然叶升也该有意见了,之前的郑用就是从他那里分出来的,继续分下去,他这个骑兵团什么时候能满编。 因此就先让叶升继续带着骑兵训练,大不了作战时再临时编组。 反正骑兵一团也主要是跟着鲁锦行动。 如此一来,新的禁卫军合成旅就编成了,旅帅是朱寿,杨换掌管炮营,徐用掌管陷阵营,秦戎、李旺、郭兴、郑遇霖,四人分别带一个火枪兵营,徐达和郑遇春掌管车营。 安排好各部将领之后,便是各自带着训练,没有火器的就先进行基础的体能和队列训练,武器那边,还得鲁锦亲自去铁厂催一催。 这次要打造的新兵器有点多,除了各种火炮,还有开榴弹,手榴弹,步兵火枪,车船兵的短火枪,龙骑兵型火枪,都需要他来监制定型,事情还是很多的。 当然,他也没忘了外线的三个师,尤其是北线即将到来的战役,禁卫师的装备可以晚一点,但北线的装备一定要先凑齐。 如今已经是二月份,至正十二年是个闰年,是有闰三月的,历史上朱元璋投军就是在闰三月,紧接着就遇到元廷派来的彻里不攻打濠州。 因此历史如果没有太大改变的话,那元军大概率还是会闰三月过来,这样一来,留给鲁锦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最低也要给北线补充一批铠甲才行。历史上红巾军刚开始之所以打不过元军,就是吃了披甲率太低的亏,武器相对来说还比较容易解决,披甲率这玩意短时间是真的上不来。 如果从自制盔甲这方面来看,那鲁锦的圣武军应该算是当下元末群雄里最厉害的一个了,不论是刘福通部,还是徐州芝麻李,又或者湖北的徐宋,他们暂时都不能自己批量制造盔甲。 而鲁锦这里不仅能做,甚至还搞出了轧钢机来提高效率。 铁厂刚建了一半的加工车间里,墙外流过的水渠驱动着巨大的水轮,水轮又通过一系列齿轮的传动,带动着车间里的那台轧钢机缓慢运行。 重达六吨的四个轧辊上下摞在一起,给轧辊提供了巨大的挤压力,每根轧辊上还套着两副青铜铸造的滚柱轴承,那群工匠甚至自行领悟,给轴承上用了钙基润滑脂. 所谓的钙基润滑脂,其实就是生石灰和动物油脂,生石灰是碱性的,和油脂放到一起会产生皂化反应,形成肥皂一样的润滑物,可以减少摩擦损耗。 鲁锦打听了一下他们怎么想出来的,结果却被告知这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法子,总领营造事务的营造司掌司许济川,还特意告诉鲁锦此物出自《诗经》,诗经.邶风.泉水一诗中就有‘载脂载辖,还车言迈’的说法,可见从先秦春秋时期,中国就已经有润滑的概念了。 鲁锦夸奖了一下那些工匠,又继续看这台轧钢机的运转。 现在制甲的整个流程,是先冶铁,再用炒钢法炒出钢水,然后将其浇铸成厚一厘米,长15厘米,宽10厘米,大概一个巴掌那么大,重一公斤多点的钢板毛胚。 这些钢板毛胚浇铸好后,就成了制甲的原料,送到制甲车间将其再次加热烧红,然后用钳子夹着送到轧钢机里反复碾压,直到把钢板拉长,拉宽,压薄,最终形成宽30厘米左右,长40多厘米,厚1.2毫米的薄钢板。 接着再将这些板材重新加热,然后用剪铁皮的大剪刀将其剪成甲片大小的小方块,再交给铁匠精修,打出弧面的形状,冲出铆钉孔,最后淬火提高钢甲片的硬度,交给学徒工打磨干净,再经过一次发黑处理,防锈防腐,就可以送到铆钉车间,把甲片安装在布面上了。 钢片发黑处理也很简单,先加热到三四百度,然后进行油淬,就可以让钢铁表面发黑,形成一层防腐层。 有了这台轧钢机,轧制一块这样的薄钢板只需要两分钟,一小时生产出来的钢板就能做八套甲胄。 铁厂施行三班倒制度,夜晚使用电石灯照明,一天保底也能制造150副身甲和臂甲,就是头盔麻烦一些,还需要技术娴熟的铁匠仔细敲打,不然造的更快。 鉴于此种情况,只能把更多的铁匠分配到打制头盔的工作中。 每天保底150副,一个月就能生产4500副,正好够给一个团换装。 就在鲁锦这边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物资筹备的时候,之前来庐州出使的徐宋使者杨普雄,经过在大别山山沟里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徐宋现在的都城黄冈,并立刻受到了徐寿辉和彭莹玉的接见。 如今徐宋正在进行攻势作战,年初的时候,他们刚刚占领了黄冈和黄石地区,然后立刻挥师西进,西路军由丁普朗带领,旬月之间就攻破了重镇汉阳,并且在这里遇到了前来投奔的陈友谅。 陈友谅的主动投奔,让徐寿辉非常高兴,命令他仍然带领自己的部曲,继续向沔阳府进攻,陈友谅果然不负众望,很快就攻破了天门、仙桃和荆州,立下战功,被徐寿辉升为领军元帅。 另有一路北路军,由彭莹玉的弟子欧普祥带领,如今正在进攻安陆,整个安陆府也即将被徐宋拿下。 徐宋的黄冈本部这边,太师邹普胜亲自领军,经过几个月的战斗,如今已经扫清了重镇武昌的外围元军,现在正好到了围攻武昌的关键时刻,恰好这个时候,杨普雄带着使团回来了。 “普雄,那庐州的鲁大帅可答应了?”徐寿辉一听这人回来,立刻问道。 杨普雄皱眉摇了摇头,这才回复道,“回陛下,那鲁锦没答应,但也没一口回绝,似是有投靠之意,但陛下给的这条件,怕是要跟那厮重新谈过了。” “嗯?是何意思,你快详细说说。”徐寿辉一听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鲁锦竟然还敢拒绝,真是不识好歹。 他这段时间膨胀的厉害,登基称帝,手下大将又势如破竹,接连攻破多处重镇,还有陈友谅这样的人才主动来投,与之相比之下,鲁锦就更显得不识趣了。 杨普雄这才介绍情况道。 “回陛下,军师,我沿着淠水去六安时,发现庐州兵正在山中的霍山县筑城,那里原是赵宋时期的霍山县,到了伪元时被降为故埠镇,如今庐州兵占了那里,说是欲恢复县制,于是便在山中谷地筑造堡垒。 “可是山中又无元贼,他们在那里筑城又能防谁?明显是在防山南的我们。” 徐寿辉和彭莹玉闻言都点了点头,认同了杨普雄的判断。 杨普雄又继续道,“我到了霍山后,见到了那里的驻军将领,有个团指挥,手下有五个营,大概有五千甲士,主将姓俞,年逾不惑,应该就是师傅交代的,巢湖水师中的俞氏,其主力驻扎在六安,山中只有一个千户营驻扎在霍山。 “我跟这俞指挥说明来意后,他们又将我带去六安,等了几日后,才又带我去庐州,如今那圣武军的鲁大帅鲁锦,就驻扎在庐州” 杨普雄将在庐州打听到的消息大概说了一遍,又强调道。 “那鲁锦并未直接拒绝陛下招揽,只是提出几个条件,一,陛下封他为汴梁行省管勾,而他如今驻扎在庐州,难免有名无实,若是让他自己去打汴梁,中间又隔着刘福通部,他说陛下这是挑拨庐州兵和刘福通的关系,坚决不受此号。 “另外他还说,刘福通部自称复宋,咱们也自称是宋,将来二者必有争执,他夹在中间难做人,不想掺和‘两宋之争’。 “二,此人狂言,自称有水陆步骑二十万大军,坐享庐州路全境,扬州路一部,安丰路一部,共十数州县,手中还有巢湖水师,以及从元贼淮西宣慰使那里抢来的江防水师,陛下若想招揽,绝不是一个管勾便能打发的。” 此言一出,徐寿辉和彭莹玉立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异之色。 (本章完) 第171章 徐寿辉的危机 第171章 徐寿辉的危机 水陆步骑二十万大军?! 徐寿辉和彭莹玉纷纷震惊于这个数字,若是鲁锦真有这么多兵力,那实力岂不是比徐宋现在还多了,己方又怎么可能让鲁锦那么容易臣服?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个数字肯定是假的,‘号称’这玩意谁不懂啊,关键就看这兵力的水分究竟有多少了。 想了想,徐寿辉这才问道,“普雄,据你亲眼所见,你觉得这鲁锦究竟有多少兵马?” “这可不好说”杨普雄闻言皱了皱眉。 “此话怎讲,有甚不好说的,你只管说就是,说错了也无妨,我和陛下自会决断。”彭莹玉也在一旁催促道。 “是。”杨普雄沉吟一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认为鲁锦那厮,最少也有六七万的兵力。” 此言一出,徐寿辉和彭莹玉都愣了下,六七万的兵力啊,虽然没有二十万那么夸张,但对比如今的徐宋,依然不是个小数目。 但是两人都没有打断,杨普雄只能继续说道。 “此番我去庐州,先是在六安看到了五千兵力,那六安附近又没什么元贼,他还往六安摆了五千兵力,难道其他方向就不用兵吗?可见庐州并不缺这五千兵马。” 徐寿辉和彭莹玉闻言点了点头,认同了杨普雄的这个判断,在一个不重要的方向摆上五千大军,这已经不是个小手笔了,鲁锦又一直在往外打,若真的缺兵,也不至于放这五千吃闲饭的。 见两人点头认同,杨普雄又分析道。 “我从六安前往庐州,那鲁锦本部就驻扎在庐州,他身边的禁军显然不可能比六安少,而且庐州也有个朱姓指挥使,若是团指挥相同,那他手下最少也有五千兵马,庐州五千,六安五千,这加起来就有一万了。 “除此之外,我从六安到庐州,又从庐州回六安,来回皆有一千骑兵护送,这些骑兵听说都是那鲁锦身边的禁卫,带兵的将领也是指挥使,和六安、庐州的守将平级,我虽不知这骑兵指挥和步兵指挥是否相同,但我在庐州亲眼所见,就不止一个骑兵营,少说也有三个,那这就有三千骑兵。 “三千骑兵,加上一万步兵,仅我亲眼所见,这就有一万三千兵力的实数了。” 徐寿辉和彭莹玉一听,都蹙眉点了点头,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还只是鲁锦的大后方,仅两座城就有一万三千的兵力,若是每个指挥手下都是五千,那可能就有一万五千了,说一万三还是保守的估计。 就这还没算前线呢!鲁锦如今占了那么大的地盘,前线多个几倍的兵力不过分吧? 果然,就听杨普雄继续分析道。 “那鲁锦在庐州,算是大后方,他那里没仗打都要放三千骑兵,陛下和军师当知晓,这骑兵在江淮战场是何种威力,有这样的骑兵又怎会放在家中不用呢? “可庐州偏偏就有三千骑兵,那说明他在外线的兵力,可能最少还有两支这样的骑兵部队,若这是真的,那仅骑兵就有近万了。” 徐、彭二人再次点头认同,心中对鲁锦的评价,或者忌惮又高了一级,江淮地区的一万骑兵,哪怕是元廷也不能小看了这股力量! 恰好这个时候彭莹玉又来了个神助攻,只见他躬身出列,拱手说道。 “陛下,伪元曾在庐州设有马场,那里马匹颇多,这鲁锦又以庐州为本部大营,真让他凑出一万骑兵,倒也说得过去。” 徐寿辉点点头,也说道,“江淮地区不比咱们荆襄湖广,我们这里重水战,骑兵难以施展,可若是到了江淮和中原,则又不同,今后若想北伐中原,肯定少不了骑兵。” 彭莹玉闻言有些无语,他能听出来,徐寿辉这话的意思,还是希望能够成功招揽鲁锦,毕竟如此强劲的军事力量,若能收到自己手里,徐宋的争霸天下的实力自然也会跟着强一些。 当然,这只是彭莹玉自己想的,但对于徐寿辉来说就不一样了。 招揽鲁锦,壮大徐宋,固然对整个势力都有好处,但徐寿辉内心更多的,其实是想把鲁锦这支力量抓到他自己的手里。 鲁锦那边的圣武军,内部派系一大堆,有巢湖元老派,有降将派,有定远派,最近甚至还隐隐冒出个濠州派,只是濠州派目前还太过弱小,像是徐达,郭兴,汤和等人,如今还都只是试千户,级别太低,但等将来他们的地位上来了,妥妥的又是一个乡党. 鲁锦的圣武军那边一大堆派系,徐宋其实也不遑多让。 当初结伴起义时,徐寿辉只是个卖布的小商贩,他手里根本没什么基本盘,就因为是个冷白皮,洗澡的时候在太阳下皮肤白的反光,因此被认为异于常人,然后当时被彭莹玉半开玩笑式的推举为主君,结果邹普胜和倪文俊还同意了。 徐寿辉当初上位的过程,就特么跟开了个玩笑似的,既无兵权,又无基本盘,在军队中还没有威望。 鲁锦和他相比,好歹鲁锦在军中有威望,有自己的兵力,有兵权,还是巢湖水师最艰难的时候,亲自带着他们逆风翻盘的,是鲁锦带着他们打下了第一块地盘,和康茂才决战时,也是鲁锦在全盘布局和指挥。 两人在各自所属的势力中,那威望和统治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等徐宋集团正式成立后,徐寿辉就发现自己成了吉祥物,邹普胜成了太师,如今有自己的兵权,倪文俊更是大将军,手下也一大票兵力。 整个势力的中低层将领,又都是彭莹玉的徒弟,彭莹玉现在还挂着一个‘军师’的头衔,掌管着‘莲台省’(中书省),没有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彭莹玉自己手里,还握着几千人的莲台军,其实就是‘护教军’,这些护教军全是弥勒教的忠实信徒,是彭莹玉的死忠。 名义上莲台军是徐寿辉的禁军,实际上徐寿辉根本指挥不动这支几千人的军队。 那这局面就很简单了,很明显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嘛,皇帝在彭莹玉的手里,基层将领又全是彭莹玉的徒弟,这要是还看不明白,徐寿辉就成傻子了。 因此,当陈友谅主动带着数千大军前来投奔时,徐寿辉内心是非常激动的!陈友谅若是能对自己效忠,那再好不过,即便陈友谅对自己不是特别忠心,那他也能引入一股新的力量,徐寿辉就能挑动陈友谅和彭莹玉还有邹普胜他们内斗,从而坐稳自己的皇位。 但现在陈友谅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刚投过来的时候不到五千兵,现在打下好几个州县,兵力应该已经过万了,但是和邹普胜、倪文俊,彭莹玉这些人比,他的势力还是太过弱小。 这个时候若是能鲁锦的势力引入进来,即便此人不肯向自己效忠,仅仅是加入徐宋的阵营,那徐寿辉也可以利用鲁锦来制衡邹普胜、彭莹玉等人。 别以为徐寿辉是在杞人忧天,他其实对自己吉祥物的身份很是清楚,而且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这帮人的确对他没什么忠心可言。 后来直接把他杀了的陈友谅就不说了,连一起创业的大将军倪文俊,后来也背叛了他。 历史上就在这两年,徐宋先是疯狂对外扩张,然后被元廷反打之后,倪文俊起了投降元廷受招安的心思,结果和元廷谈条件谈崩了,元廷根本瞧不上他。 倪文俊愤怒之下,杀掉了之前俘获的几个元朝藩王之子,然后公然自立为王,背叛了徐寿辉,结果被徐寿辉本部打败,仓皇逃离,跑到了陈友谅那。 陈友谅又不傻,自然不会收留这种货色,于是几天之后,原来的‘大将军’倪文俊的脑袋,就被陈友谅送到了徐寿辉那里表忠心,徐寿辉果然对陈友谅大加赞赏,又给升官许愿。 但是让他看走眼的是,最后这个陈友谅也不是好东西。 彭莹玉一系倒是没搞出什么幺蛾子,但也可能是因为彭莹玉死得早,要不然鬼知道他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这家伙从十年前就开始造反,屡败屡战,好不容易徐宋这次要成功了,他会没有什么想法?别忘了徐宋起家的资本,若是算股份的话,彭莹玉最少独占六成,他凭什么不能更进一步? 因此即便是现在形势大好,可徐寿辉还是感觉自己危机深重,陈友谅主动来投,他极为兴奋,让陈友谅自领一军,还单独负责一个方向发展,省的陈友谅和邹普胜、倪文俊等人走的太近,陈友谅稍微立了些战功,徐寿辉立刻就给他升官,封为领军总管。 现在看到鲁锦这么有实力,若能引入集团,内部搞一下平衡,何乐而不为?而且如果鲁锦真能加入,那作用可比陈友谅大多了,如此庞大的一股势力,就算那些二五仔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鲁锦的实力! 但是彭莹玉却觉得鲁锦未必肯加入。 这个玩宗教的家伙,对人心极为了解,人家自己明明有那么大的实力,凭什么认为他能甘居人下?! 就在徐寿辉和彭莹玉两人各怀鬼胎的时候,杨普雄又说话了。 “那鲁锦的骑兵不容小觑,可是他的水师其实也不弱。” “哦?怎么说?”徐寿辉当即来了兴趣。 杨普雄当即解释道,“陛下别忘了,那鲁锦本就是巢湖水师出身,他们如今占了恁大地盘,可是巢湖水师又没丢,据师傅所说,巢湖水师本就有上千条船。 “那厮后来还击败了伪元的淮西宣慰使康茂才,这康茂才驻防在和县,本就有堵住江淮义兵,不让他们渡江的意思,康茂才手中本就有一支元廷的江防水师,鲁锦将他击败后,也完整收编了元廷的江防水师,这就有两支水师了。 “巢湖水师加上江防水师,少说也有两三千条战船,仅水师兵力预估就有上万人,这也是不容小觑的实力啊,陛下不可只看到他的骑兵。” 此言一出,徐寿辉和彭莹玉再次蹙起眉来,彭莹玉更多的是忌惮,徐寿辉则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鲁锦实力越强,加入徐宋之后发挥的作用就越大,可是话又说回来,鲁锦实力越强,就越难收编为己用。 人家自己就有称霸一方的能力,为何还要给你伏低做小,这个道理徐寿辉也是懂的啊。 听到这里,彭莹玉基本已经对正常收编鲁锦不抱什么希望了,当即说道。 “陛下,如此看来,那鲁锦的兵力恐怕就不止六七万了,可能更多,说不定会有十万之数,其在六安和庐州,就有一万步师,内外骑兵加起来恐怕也有一万,再加上巢湖水师和江防水师,这又是一万,仅这些兵力加起来就有三万了。 “更何况他北面还有定远,濠州,来安,沿江一线还有滁州,全椒,和县,含山,南边还有无为,庐江,舒城,这些地方北线直面元廷兵锋,东面又要提防江南元军主力,南线又要独面江西方向,哪一个都可谓军事要冲,必然驻军极多,我看一个方向少数也有两万兵吧。 “如此一来,北线,东线,南线,各两万兵,加起来就有六万,再加上其庐州本部,骑兵和水师加一起,最少也有十万之众。 “倘若那鲁锦真有这么多兵,又岂会甘心臣服于陛下?” 徐寿辉听彭莹玉这么算了一下,也是对鲁锦的兵力有些吃惊,虽没有二十万那么夸张,但也不容小觑啊,和鲁锦相比,整个徐宋现在加起来有没有十万兵都不好说. 可是鲁锦实力越强,徐寿辉就越是想将其拉入麾下,他就是缺少一支基本盘,一支听命于他的军队,能不能把控鲁锦这支力量,对徐宋集团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徐寿辉自己来说,绝对是重大利好。 于是便听他说道。 “军师,我还是想试试争取一番,将来我们势必要北伐中原,倒是绝不能少了骑兵,这鲁锦手下的一万骑兵不就是现成的嘛。 “再说了,如今伪元未灭,我们更要多多争取友军,这鲁锦也是反元的义军,若我们不拉拢他,说不定将来就要与之为敌,十万大军,若是友军固然最好,若是敌军,那对我们来说就极为不利了,因此我还是想试试,军师可有什么建议?” 彭莹玉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说道,“陛下,那鲁锦所依仗的,其实就是巢湖水师,而这巢湖水师,当初又是我两个徒儿创建的,不如我们从此处下手,分化拉拢,不求那鲁锦十万大军尽归于我,可只要能拉来五六万,使其分崩离析,也是极好的啊。” 徐寿辉闻言,顿时脸色一暗,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同时心里也将彭莹玉大骂了一顿。 (本章完) 第172章 鲁锦难封 第172章 鲁锦难封 徐寿辉拉拢鲁锦,本来就是想拉拢外部势力,搞内部平衡,就是为了摆脱彭莹玉的控制,不当吉祥物。 可现在彭莹玉却提出这么个方案,想要通过他两个徒弟分化拉拢鲁锦,这若是真让他做成了,岂不是成了给彭莹玉做嫁衣裳,白白增添了他的实力,自己还是个吉祥物,没有兵权。 这徐寿辉怎么能忍?! 于是他当即一挥手,反驳道,“万万不可,军师都知他有近十万兵,又水陆步骑全有,如此实力,若不能为友,也不该为敌啊。 “如今我们所占的州县还没那鲁锦多,兵力也不一定有那鲁锦雄厚,所依仗者,不过是率先建制,举旗复宋而已,此时应该尽力拉拢一切敢于反元的仁人志士,怎可暗下黑手,这岂不是败我大义名声,天下人如何看我?” 彭莹玉闻言顿时有些无语,心道你这也太天真了,你也知道自己地盘和兵力都比不过人家啊?那你还在这做梦,觉得人家肯伏低做小,投入你的麾下?凭什么?就凭你这个大宋皇帝吗? 徐寿辉当然也不是傻子,如今整个徐宋集团里,彭莹玉的实力就已经很大了,若是再让他召回两个徒弟,带几万兵过来,自己这皇帝也干脆别特么当了,直接禅让给彭莹玉拉倒。 徐寿辉现在想的很简单,就算自己不能拉拢到鲁锦,也不能让鲁锦这支势力落到彭莹玉的手中。 彭莹玉则是还想再劝劝,十万兵马不一定全都要吃下,你也不一定有那个胃口,咱们才多少兵啊,你一下拉来比咱们还多的势力,这不是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吗? 还不如想办法拉拢几万势力,还能听话,将来也好控制,贪多嚼不烂,直接落袋为安不好吗?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旁边的杨普雄就再次说道。 “军师,陛下,这拉拢师兄,让他们带兵过来的法子恐怕不行。”言罢还露出一脸愁容。 彭莹玉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个意思,莫不是那俩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兵多了,不听咱的话了呗? “为何不行?难道你那两个师兄不同意?”彭莹玉当即皱眉问道。 “不是,是赵师兄已经死了,李师兄也下落不明。”杨普雄立刻解释道。 “我到了六安之后,就已经得到赵师兄牺牲的消息,去了庐州后,他们还带我去了赵师兄的坟前。 “听说赵师兄是死于元廷的淮西宣慰使康茂才手中,首级都被那厮砍了去,是后来鲁锦击败康茂才,才将赵师兄的头颅寻回来的。” 徐寿辉闻言顿时有些暗喜,不过他倒是没表露出来,彭莹玉就有点脸黑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造反杀头的事,只要没成功,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他都造反十多年的老反贼了,经历的生离死别多了去了,手下那些徒弟也不过都是他的工具而已,牺牲几个也不算什么。 只是有些可惜,少了一个赵普胜,他分化拉拢庐州势力的机会就少了一分。 彭莹玉没有多说,而是追问道,“那你李师兄呢?” 杨普雄当即道,“庐州那边说,当初他们和康茂才决战时,李师兄带兵藏在无为,后来派人去找就再也找不见了,当地人说看到一伙乱兵南下去了。 “庐州那边猜测,李师兄可能是听到了陛下登基的消息,南下投奔咱们来了,只是咱们至今还未曾听到李师兄的消息。” “他南下找咱们来了?!”彭莹玉顿时有些震惊。 “他带了多少兵?”徐寿辉也蹙着眉问道。 “这,不太清楚,庐州那边说,在打康茂才之前,李师兄在无为可能有一两千兵力,但是他带走多少就不清楚了,当地百姓有说一千多的,也有说几百人的。”杨普雄立刻解释道。 徐寿辉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彭莹玉则是皱眉追问道,“是你亲自去无为,听当地百姓说的,还是那鲁锦告诉你的?” “是那鲁锦手下的一个什么武院官,带我去拜祭赵师兄坟茔时跟我说的,我在庐州并不能随意走动,出行皆有人护送,名为护送,实为看押。 “而且那鲁锦十分小心,我带了三百甲士,刚到六安治下的霍山县时,他们就扣下我250甲士,只让我带五十人去六安,到了六安又扣下40人,只让我带十人去庐州,沿途来往还有那鲁锦的一千甲骑护送。”杨普雄一边汇报情况,一边趁机抱怨道。 彭莹玉闻言仍然蹙着眉,“这么说,李普胜是死是活你并不清楚,他有没有南下来寻咱们,也只是庐州的猜测,你也没亲自见过那些百姓。” “是。”杨普雄当即点点头。 彭莹玉闻言当即转头向徐寿辉道,“陛下,看来我那徒儿李普胜恐怕也凶多吉少了,这鲁锦半路投军,鸠占鹊巢,我那两个创立了巢湖水师的徒儿,却一死一下落不明,定然是受到了那鲁锦的排挤,可见他对咱们定有敌意,不然也不会浪费兵力在山中筑城防着咱们。 “恐怕拉拢鲁锦那厮的事是干不成了,只能想办法从他手下那些将领处下手,尤其是那些巢湖出身的老将,陛下若是舍得给高官厚禄,不信他们对那鲁锦有何忠心。” “军师此言在理。”徐寿辉闻言当即点点头。 只要彭莹玉的徒弟别瞎掺和,要是自己能给鲁锦那些将领施恩,说不定就能拉拢过来为己所用,这样就能撇去彭莹玉的影响,徐寿辉对这个主意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只是杨普雄的再次发言,却打断了两人的幻想。 只见他面露难色的说道,“陛下,军师,恐怕此事也不易做。” “哦?什么意思?”彭莹玉当即问道。 杨普雄这才介绍道,“我这次去庐州,先在山中的霍山县遇到了一个庐州将领,此人姓张,是个千户营官,手中有一千甲士,正在霍山筑城,据此人自己所言,其原为庐州左君弼手下将领,是那鲁锦击败左君弼,夺了庐州城之后才投降的。 “我跟此人探听赵师兄情况时,此人对赵师兄多有不屑,口称手下败将,不曾有半分将赵师兄放在眼里。 “后来去了六安,我又遇到了一个年近不惑之年的俞指挥,其为六安主将,手下有五千兵马,听说就是巢湖出身的老将,师傅临行前说过的俞氏父子。”彭莹玉当即点点头,他确实知道俞氏和廖氏,当初还特意交代过杨普雄,“然后呢?” 杨普雄又道,“然而这个俞氏也对赵、李二位师兄多有不敬,声称他和廖氏在巢湖最艰难的时候,左君弼时常过去围剿他们,可赵师兄和李师兄,却一个躲在含山,一个躲在无为。 “所谓患难见真情,大难临头的时候,两位师兄却一个都不在,故而对两位师兄多有怨恨,即便赵师兄已然身故,那俞指挥也不曾说过赵师兄半句好话。” 彭莹玉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姓俞的指挥使,手下掌管五千兵马,单独镇守六安,还是巢湖老将出身,这已经不是什么普通身份了,绝对可以算巢湖元老,庐州的高级将领,这样的巢湖老将,却十分怨恨赵普胜,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所谓爱屋及乌,恨鸟憎林,他们既然这么讨厌赵普胜,恐怕对徐宋和自己也没什么好感,这还怎么拉拢? 杨普雄的话却还没完,就听他再次说道。 “不仅巢湖的老将如此,那鲁锦手下还多元廷降将,比如来回护送我的那一千骑兵,其主将是一个姓叶的指挥使,此人也是原庐州左君弼手下的部将,后被鲁锦所擒,才投降的他。 “这些降将当初都跟赵师兄和李师兄战场上见过面,对两位师兄或是不屑,或是憎恶,而且那鲁锦手下的降将还不少。 “尤其是原六安义兵元帅朱亮祖,此人自募乡勇甘为元廷鹰犬,当初镇压两位师兄的义军格外卖力,听说此人还勇不可挡,曾亲自冲阵,于万军之中取了金师姐的首级,可谓跟我们有大仇! “然而那鲁锦后来却将朱亮祖生擒,更是将其降伏重用,据说此人如今已经成了那鲁锦手下独当一面的大将,手中兵力可能已经过两万了。” 彭莹玉和徐寿辉闻言对视一眼,纷纷有些震惊。 朱亮祖这个人,彭莹玉也是知道的,当初金小姐带着赵普胜、李普胜俩人起事的时候,他还没走呢,就是因为金小姐被砍了脑袋,李普胜和赵普胜也败逃藏了起来,巢湖水师也只能缩在湖里自保,他看实在没机会,这才南下找到徐寿辉开辟的第二战场。 没想到连朱亮祖这样的人,都被鲁锦降伏了,还做了恁大的官,巢湖系将领跟赵李二人有矛盾,有隔阂,这还好说,可朱亮祖那就是真正的仇敌了,徐宋若是拉拢鲁锦,那朱亮祖该怎么安置,就算徐寿辉能不计前嫌,彭莹玉手下那些徒弟又该怎么看?难道不给自己师姐报仇吗? 听完杨普雄的介绍,不仅彭莹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徐寿辉也想到了这点,他当即说道。 “这可就难办了,那巢湖将领还好说,就算与军师的两位徒儿有些隔阂,但好歹也是当初一起起事的兄弟,可那鲁锦手下却多是些元廷的降将,都与军师的两位徒儿有仇,那朱亮祖更是有血仇,还做了鲁锦那厮手下的大将,就算鲁锦能答应咱们的拉拢,这朱亮祖又该如何安排?总不好秘密将他除掉吧?” 徐寿辉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彭莹玉的表情,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是故意提的这茬,如果彭莹玉下令让鲁锦偷偷除掉朱亮祖,作为交易,这事要是让朱亮祖知道了,该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到时候自己再派人告诉朱亮祖,岂不是可以收获此人的忠心?那这手里有两万大军的猛将不就成了自己的部下了吗? 彭莹玉则是皱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道,“既然那朱亮祖和巢湖诸将有血仇,那鲁锦又是如何将其降伏,又不使巢湖诸将怨怼的,还给其封了恁大的官,让他独自掌兵两万人,难道巢湖将领就没有怨怼吗?” 杨普雄闻言当即道,“那朱亮祖是和两位师兄有仇,又不一定和巢湖诸将有仇,师傅忘了,巢湖诸将也对两位师兄颇为怨怼。” 彭莹玉顿时反应了过来,只是被这话反驳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瞪了杨普雄一眼,吓得他一缩脖子。 不过杨普雄还是再次说道。 “陛下和军师若想分化拉拢鲁锦手下的部将,还需仔细斟酌才行,其手下部将大致分为三派,一为巢湖元老派,以廖氏,俞氏为首,二为元廷降将派,以朱亮祖为首,三是那鲁锦自行招募来的将领,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彭莹玉和徐寿辉闻言都连连点头,对杨普雄说的十分赞同,分化拉拢也要找准目标才是,哪个和自己更近,哪个和自己关系不好,找对了目标那叫事半功倍,要是找错了目标,结果就不好说了。 “诶对了,还有一事,陛下和军师须当注意。”杨普雄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说道。 “什么事?” “那鲁锦手下可不止是有些武将,其手下文官也不少。”杨普雄再次补充道。 “此人建圣武军,自称元帅,在庐州设元帅府,府内置文武两院,文院有吏目、刑名、礼仪、财户、营造诸司,俨然一个小六部,武院也有军令,军政,军备诸司,虽管辖事务不同,但看起来却像是枢密院。 “文武两院之上,又设秘书局,有掌书一人,秘书数人,就像是中书省一般。 “而且鲁锦此人还在庐州召集各地读书的士子考试,则成绩优异者录为官吏,在各城设有知县,主簿,知府等官职,我初次遇到的六安,便有一位姓秦的知县,其称自己原为元廷的巢县主簿,因献城有功,才被鲁锦升为六安知县。 “那鲁锦的十数州县,可不止有武将镇守,各地还有知县和主簿掌管政务,俨然一个小朝廷。 “陛下和军师若欲拉拢鲁锦那厮,只给他自己封官是不够的,恐怕连他手下那些地方文官,还有他元帅府的那些人,也许给与封赏,不然就算鲁锦那厮愿意答应,恐怕他手下那些人也会裹挟着不让他答应。” 此言一出,徐寿辉和彭莹玉都有些麻了,好像还真是那么个情况。 人家跟鲁锦干的好好的,说不定将来能当丞相,能当开国功臣,从龙之功,现在你这边都已经建国称帝了,他们现在跟着鲁锦投过去能有什么好处? 而且就算徐寿辉大方,对鲁锦手下这批人也很难封赏,不是他舍不得高官厚禄,而是那些位置早已被人占了。 太师邹普胜,大将军倪文俊,名义上的军师,实际上是丞相的彭莹玉,这些高位都早就有主了,就算鲁锦带人投过来,那他手下那些文官武将又该怎么安置? 不论怎么安置,位置都不可能比徐宋的创业团队更高,矛盾就在这里。 这鲁锦还真是难封啊!徐寿辉和彭莹玉同时想到。 (本章完) 第173章 这是什么铁骨朵 第173章 这是什么铁骨朵 杨普雄的一番详细介绍,顿时让徐寿辉和彭莹玉都清醒了不少,同时两人也更加为难起来。 彭莹玉当然是想直接分化拉拢的,现在庐州的三个派系中,巢湖派将领是可以拉拢的,即便之前有矛盾,但好歹也是一起起事造反的关系,有这层情谊在,两边起码就有对话的基础。 再有就是那些鲁锦自行招募的派系,这些武将如今位置应该也不高,只要舍得高官厚禄,想要拉拢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后就是元廷的降将派了,降将这种东西,几乎每个势力都会吸收,关键是鲁锦手下的降将杀过彭莹玉的女徒弟,这是沾了血的,最好能暗中杀掉,实在不行也可以排挤走,对,说的就是朱亮祖。 像是张焕,叶升这些,反而没什么关系,就是收下也无妨,正好可以当作千金市马骨。 至于鲁锦手下那些文官,彭莹玉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可太知道文人是什么德性了,好比当年三国时的东吴臣子投降派一样,反正投了他们也照样做官,换个主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寿辉则不同,他当然也想收服鲁锦,若是鲁锦能够效忠他就更好了,但是这显然很难,至于鲁锦手下的将领跟彭莹玉派系有矛盾,那更好啊,他就是需要有这种矛盾,才好搞内部制衡。 其实徐寿辉想的也比较简单,毕竟他是个古人,从根本思维模式上,就跟鲁锦这个穿越者不同。 按照古人的逻辑,造反是为了什么?或为称王称霸,或为当皇帝,但是说实话,就古代这个环境里,敢做皇帝梦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混个王位就顶天了。 徐寿辉觉得鲁锦是野心的,手握十万大军,就敢跟自己讨价还价,同时又有些胆小怕事,比如不敢在徐宋和韩宋之间站队这件事。 那么在徐寿辉的印象里,鲁锦就是个有能力,有野心,但格局还不够高的人,这样人要是许诺给他一个王位,说不定这人真能效忠。 王爵徐寿辉舍得给,只要能让自己当皇帝,当天子,没什么不能给的,再说他复的国号是宋,前宋也有给异姓封王的先例,比如王安石就有王爵,那只要鲁锦肯带着十万大军投效,给个王爵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徐宋也是刚刚起步,就连一起起事的创业伙伴,邹普胜,倪文俊,彭莹玉,这仨都没有王爵,凭什么给一个外来的鲁锦封爵? 所以这就难办了 不是他舍不得给,而是现在不能,徐寿辉现在也很发愁,怎么拉拢鲁锦他还不太清楚,但有件事他很清楚,那就是不能再让彭莹玉一系的人接触鲁锦了,再让彭莹玉派徒弟过去,说不定真挖了鲁锦的墙角,到时候搞不好自己没摆脱彭莹玉的控制,反而给彭莹玉做了嫁衣裳,顺便还竖了个鲁锦这样大敌。 所以接下来和鲁锦的交涉,必须派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行。 于是就听徐寿辉说道。 “军师,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对那鲁锦逼迫太甚,否则原本是件好事,说不定最后却搞成仇敌,那反而不美了。” 彭莹玉闻言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就算分化拉拢,也得搞清楚状况,再分别派人去接触才对,便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徐寿辉当即道,“我看此事先不急,如今正是我军连战连捷,开疆拓土之时,应当集中精力开拓疆土。 “尤其是军师和普雄,二位也不可在此事上过多耽搁,现在正是建功立业之刻,二位当多立战功,莫要被你那些师兄弟比下去,至于外交之事,可以再找其他人去。” 这话一出,彭莹玉就有些皱眉,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徐寿辉就再次说道。 “再说那鲁锦如今实力正盛,手握十万大军,眼高于顶,自视甚高,不会将吾等放在眼里,即便谈也谈不出个什么结果,不如先拖上一段时间。 “我看今年元廷必定从北方大举来攻,徐州芝麻李也未必挡得住,那鲁锦有几斤几两,也未可知,不如先让元廷和他们去打,看看这鲁锦的成色。 “一来,若是他打输了,我们到时再去救援,他必然俯首称臣;二来,即便他没输,此战过后也必然伤筋动骨,而我军则不同,我们趁此时间开疆拓土,招兵买马,今后必然兵马人数强过他,到时再与之对话,量其也不敢太过嚣张。” 彭莹玉本来还以为徐寿辉要避开他,单独拉拢鲁锦,有些不高兴,但徐寿辉后面的话却让他一愣,暗自点了点头,心说这先拖一拖也比未必不可。 徐寿辉说的很对,元廷不可能一直不管,肯定要派大军南下镇压,到时候徐州芝麻李,庐州的鲁锦肯定首当其冲。 所谓锦上添不如雪中送炭,先让那鲁锦跟元廷死磕去,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被元廷教训一通,到时候他就知道好歹了。 然后自己这边再稍微给些恩惠,鲁锦还不纳头便拜? 彭莹玉当即赞道,“陛下英明,那就且先让他嚣张几日,待我军兵马强壮之时,他就算心有不甘,可在刀兵面前,也只能屈从了。” 徐寿辉闻言暗暗得意,这彭莹玉也不过如此,这不就着了自己的道,先忽悠着他们转移视线,别继续关注此事,等风声过去,自己再派亲信去接触鲁锦,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将这支人马收为己用。 于是徐寿辉当即做出态度,表示此事先放一放,他要把重心都放在军事上。 所谓上赶着不是买卖,别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自己一直去求着鲁锦,说不定那小子会要价更高。两日后,徐寿辉就带着彭莹玉和杨普雄,来到了前线战场,邹普胜已经扫清武昌外围的所有元军,武昌城也被他围了好几天了。 但是武昌乃长江中游的重镇,不易攻取,邹普胜也不想强攻,正在设法贿赂城内的蒙元贵族,让他们自己开城. 不要觉得离谱,城池被围的情况下,城内难免生出别样心思,别说收贿赂,便是主动投降也不是没可能的。 武昌前线,徐寿辉一边督战,一边也在暗中物色可靠的心腹,准备撇开彭莹玉,单独去联系鲁锦,虽然王位暂时给不了,但是他可以画大饼嘛,只要能得到鲁锦的兵马,摆脱吉祥物的身份,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 与此同时,北边庐州的鲁锦,最近也没闲着,安排好合成旅改编训练的事情后,他就一头扎到了肥西铁厂,了半个月的时间造了两千套布面甲,不等凑齐一个团,就立刻让叶升先把这一批送去濠州,顺便还押送了一批箭矢,增强守城的火力。 新式100毫米口径的八斤炮也铸造了一门,身管长一米七,倍径16.5,经过测试后,射程的确能超过一千五百米,这就足够了,炮重480公斤,也没超过一千斤,虽然比六磅炮重了不少,但还可以接受。 鲁锦立刻下令批量制造八斤炮,作为中口径野战炮的主力装备,姜悦,姜铉,沈安这三个铸铁匠正在打造铁范,用来批量铸造火炮,并且和鲁锦一起开发了一套铁范铸炮的工艺。 铁范铸炮法在原历史上是清末发展出来的技术,但和现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技术代差,只是思路的问题,鲁锦可以提前把它点出来。 不过铁范铸炮法也不全是优点,虽然铸造速度快,铁模可以重复使用,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冷却过快,容易铸出来白口铁,白口铁很脆,容易炸膛,而且冷却过快也容易出现砂眼,这都是火炮不能容忍的严重缺陷。 想要充分利用铁范铸炮的优点,关键是要解决浇铸时的保温问题,于是鲁锦和几人商量过后,让他们在地上挖出一个坑,上面砌砖,做成一个半地下,半地上的炉子。 浇铸大炮时,先要把铁范烧一下预热,然后放在这个炉子里竖着拼装起来,模具拼装好后,在炉子下面烧火加热,上面倒入炒热的沙子,一来可以固定模具,二来可以持续给铁模具保温。 准备就绪后开始浇入铁水,然后持续加热保温两天,这样铸出来的大炮就是熟铁炮,轻便又坚固,而且还是‘可锻铁’,不会像白口铁那么脆而易折。 火炮铸造的问题解决了,但是炮弹的问题居然也是个麻烦,实心弹还好说,鲁锦提出了磨球机的制作方法,工匠们只需铸造相应型号的磨盘即可,但空心炮弹还有手榴弹的制作就比较麻烦了。 麻烦的不是空心炮弹的铸造,而是引信的问题,如何将空心榴弹在炮膛内点燃,打出后落到敌群里正好爆炸呢?若是引信不够安全,在炮膛里炸了,那就悲剧了。 还有手榴弹这个东西,实际开始制作时,鲁锦也发现没那么容易,直接做成空心铁球,内填火药,怎么点燃投掷? 两个问题最后变成一个,研发一种安全的引信。 鲁锦最先想到的,就是烟上用的绿色慢引,这种引信足够安全,燃烧速度稳定,还可以通过截取引信长短来设定引爆时间,可惜,那里面的配方他不清楚,而且大概率目前造不出里面所需的化学品。 于是最后还是用了最简单的方法, 做好这一步后,再制作新型火药。 英国曾经研发过一种低燃速的火枪用火药,根据颜色被叫做棕火药,这种火药与黑火药的主要区别,就是其中木炭的成分,黑火药的木炭是完全碳化后磨碎的,棕火药的木炭是半碳化的,还保留了一部分木材原本的颜色。 了几天时间搞出棕火药,便做成了牙签粗细,有最基本防水功能的引线。 做过几次实验,发现只要严格控制工艺流程,引信的燃烧速度就是可控的,尤其是棕火药的配比,有了可靠的引信,两种空心弹药才终于做出来。 用火炮发射的空心榴弹,被安装在一个木托底座上,榴弹直径比炮膛直径略小,误差不到两毫米,气密性主要用下面的木托来实现,木头很容易车削,这就能将游隙控制到一毫米之内,气密性还是没问题的。 空心榴弹的引信放在炮弹与木托底座的连接处,这个铁球与木托的连接处会有一个夹角形成的空隙,引信被盘成一圈固定在木托上,上面再糊一层桐油纸,用来防潮。 使用时先从弹药箱中取出炮弹,送到炮口位,装填之前撕开油纸包装,检查引信是否完好,然后用火绳点燃弹座上的引信,再将炮弹快速推入膛中,点燃发射药,完成发射。 这个过程很危险,但在后膛炮和雷汞出来之前,这就是唯一一种发射榴弹的方法。 用一门八斤炮做了实验后,发现这种榴弹的可靠性还有待完善,十炮里只有六次能成功在发射后炸开,剩下四次有两次是引信熄灭故障,一次铁球在引爆前提前落地,把铁壳撞碎了,火药散了一地,导致未能引爆,还有一次是弹头与木托分离解体故障。 找到问题后再继续改进,加厚铁壳,使炮弹强度增加,不容易提前碎裂,还有木托与铁弹的连接,不仅要用销钉固定,还要用鱼鳔胶粘牢,最后的引信做好加粗防水,如此才将榴弹的可靠性提高到八成以上。 搞定了炮射榴弹的技术难题后,成功的经验也被直接应用在手榴弹上,于是乎,当掷弹兵营的徐达见到这种新式武器时,便忍不住讶然道。 “这便是大帅说的手榴弹?怎么看起来像个短柄的铁骨朵?!” (本章完) 第174章 应该装备全军 第174章 应该装备全军 听到徐达说这手榴弹像铁骨朵,鲁锦顿时翻了个白眼,然后立刻警告道。 “它只是像铁骨朵,可不是真的能当铁骨朵一样砸人,前面的榴弹和木柄的胶粘加旋接的,你真当成铁骨朵去砸人,很可能会把这东西砸断。” 徐达和郑遇春两人都点点头,可拿着这玩意互相看看,还是忍不住把它当铁骨朵看,实在是太像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因为鲁锦设计的这款手榴弹,就是仿的历史上德国的第一款木柄手榴弹,原型是德国1913年式球形铸铁手榴弹,引信是击针击发式的,后来战争时期又给它加上了木柄。 鲁锦仿的就是加了木柄之后的结构,然后把击针引信改成了导火索。 一共做了三种,一种是直径100毫米的球形炸弹,外表是光滑的圆形,其实就是八斤炮的炮弹,没装木托,直接装个导火索当炸弹用。 另外两种也是球形外壳,外表铸造的有预制破片刻槽,分为大小两种型号,一个直径八厘米,最小的直径六厘米,后面装有木柄。 手榴弹的球壳瓶颈部分铸造的有阳螺纹,木柄的头部用木工车床掏空一半,连接处刻有阴螺纹,虽然切削铁件的车床现在造不出来,但是车木头的车床还是可以搞定的,于是就有了这款螺纹连接的木柄手榴弹。 木柄的前半段掏空,中段底部塞一小包石灰用来防潮,然后侧面开一个圆形缺口,把铁雷的导火索从缺口处引出来,用鱼鳔胶固定,最后再往导火索外面粘一层油纸用来防水。 需要使用时,先把防水油纸撕开,再用火绳点燃,然后就可以扔出去了,引爆时间一般为六秒左右。 现代手榴弹引爆时间一般为四秒,鲁锦这个加到四秒,其实是给点导爆索留出的时间。 徐达和郑遇春两人看着面前的手榴弹,不禁问道,“大帅,这个该如何使用?” 鲁锦指着面前的三种炸弹,介绍道,“这个其实就是八斤炮的炮弹,铸造的铁壳,内填火药,上面这不是有个导火索吗,用火绳点燃后扔出去就行,不过我觉得这东西装备给你们的意义不大,但也可以制造一些。” “为何?”郑遇春不解的问道。 “因为球形的不好扔,一般士卒使出吃奶的劲,也就能掷出十步左右,但这东西里面装药量却很大,威力惊人,隔着十步远还是可能炸伤自己,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试试。”鲁锦当即解释道。 徐达和郑遇春对视一眼,他俩都是车营辅兵兼掷弹兵的营长,今后这种武器就是他们的主要武器之一了,当然要好好试试。 两人来到工厂外面的试验场,在预定的靶场位置,躲在一堵土墙后面,看着前面的大坑,徐达有些疑惑道,“大帅,这东西真有这么大威力?” 鲁锦一指旁边的木板,“你们若是不信,就摆些木板当作靶子,只管往靶子中间扔,你看看炸出的铁片能不能把靶子打穿。” 两人闻言立刻照做,围着弹坑周边摆了一圈木板靶子,然后才走回掩体后面,点燃了火绳,见都准备好后,郑遇春才拿着火绳,去点徐达手中的炸弹。 暗红的火星触碰到引信,当即发出嘶嘶的燃烧声,还伴随着缕缕白烟,鲁锦见状立刻喊道,“快扔!” 徐达闻言当即单手将炸弹抛了出去,只是投弹的掩体距离弹坑足有二十米远,他原以为足够将这东西抛到弹坑里,没想到那炸弹才飞了十几米就一头扎到地上,又在地上滚了两滚,堪堪滚到弹坑边上。 鲁锦眼看着那炸弹是滚不到坑里了,一把就将二人按到了掩体下面,随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有炸雷落在三人附近。 再抬头去看时,远处的弹坑边上,一大股白烟升腾而起,等烟雾散去,位于坑边的几个靶子早已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个离得最近的靶子更是被炸的四分五裂,威力十分惊人,看的徐达和郑遇春都是目瞪口呆。 可不要小看黑火药的威力,这玩意在诺贝尔的炸药发明之前,就是用来开矿的,用来的开矿的火药,那威力能小吗? 更何况这颗直径十厘米的铁壳炸弹,里面的黑火药足足有630多克,而市面上常见的一个巴掌长的二踢脚,装药量也就八到十克,这一颗榴弹相当于把60多个二踢脚同时引爆! 这要是放在小区里点着,六层以下的玻璃全得震碎,方圆两公里的汽车警报都得跟着叫唤 徐达和郑遇春更是被震得脑袋嗡嗡的,之前放炮时感觉都没这个威力大,可能放炮时威力都在炮膛内消耗了,即便是声音也是顺着炮口的指向传播的,没有这次直接点炸弹的感受强烈。 一想到这东西刚才就在自己手里,徐达就忍不住手臂颤抖,好家伙,这要是没及时扔出去,怕是他们三个人都得当场毙命. “大,大帅,这就是八斤炮打的榴弹,那要是用炮来打,能打到多远?” 鲁锦想了想,“我也没试过,不过这个榴弹比实心铁弹轻得多,铁弹八斤重,这个加上木托才不到五斤重,应该能打三四里吧。” 郑遇春咽了口唾沫,感慨道,“这要是隔着三四里打到敌群中,那定然一轮过去,敌阵就得崩溃,没人能在这东西面前保持阵型,就算穿着铠甲炸不死人,光是这个响声都能把人吓坏。” “这确实是,不过你们俩有些跑题了,你们也看到了,这东西扔不太远,其实徐达刚才那种单手抛掷的动作是不对的,这种球形炸弹应该用双手高抛式来投掷,不过这种动作很容易被敌军弓箭射中,所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你们装备。” 鲁锦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当初体育考试投实心球的动作,又说道,“这种炸弹造价不低,应该先满足火炮的供应,若是有多的,我想着可以在城墙上留一些,这东西虽然扔不太远,容易炸到自己人,但若是在城墙上往下扔,用来炸敌军倒是没问题,你们觉得呢?” 郑遇春当即道,“这东西威力如此巨大,若是不给俺们装备一些可惜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徐达却摇了摇头,“诶,还是大帅说的对,此物虽然威力巨大,但拿来投掷,远不如用火炮打出去,远距离击敌,拿来扔实在太浪费了。 “就算满足了火炮供应,我建议也不要给守城兵力留太多,应该供应给水师,水师交战恐怕更需要这个。” 鲁锦闻言点点头,不过很快就说道,“水师主要武器就是火炮,他们的榴弹炮是不会少的,没必要再装备个手抛炸弹,还是留给守城部队吧。 “还有这两种,你们再试试看,我们产能有限,只能选一种来批量生产,同时造两个型号会浪费大量人力,所以这次选定后就不能再变了。” 两人一听当即就看向了剩下的两种尺寸的木柄手榴弹,小的重量还不到一公斤,前面直径六厘米的铁壳弹,总共装药75克,木柄长23厘米,加上铁弹将近一尺长。 大一号的直径8厘米,装药220克,总重不到三斤,虽然直径只大了两厘米,但是装药却足足翻了三倍,没办法,球体体积在这摆着呢。“大帅,这个为何没有引线?”徐达看着手中的木柄手榴弹问道。 鲁锦一指木柄前部包着的防潮纸说道,“引线在这里,这外面粘了一层做雨伞的油纸,用来防潮防碰,平时若是插在腰带上,引信难免磕磕碰碰,还有可能意外引燃,这样包上一层纸就不怕了,就能避免剐蹭,还能防潮防水。” “真是别出心裁,做这手榴弹的匠人费心了。”徐达仔细端详过后,福至心灵的找到了多出来的一节纸头,沿着虚线方向一撕,里面的引线就漏了出来。 “这个也是点着就扔?” “对。”鲁锦点点头又解释道,“这个引线的长度是做过实验的,一般为五到六秒钟,你们要是不知道一秒是多久,我教你们一招,数数,‘一千零一,一千零二’,这样每数一个数就是一秒,数到五再不扔出去,就在手里炸了。” 徐达暗暗点头,表示又学了一招,然后做好准备,找来火绳准备点火,于是他又发现这木柄手榴弹的一个好处。 刚才扔的那颗圆球形的炸弹太重,一颗重好四五斤,单手很难拿稳,这要是一手拿炸弹,一手点火,点着后不小心脱手掉在脚边,那结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若是两手拿炸弹,就需要另一人点火,就像刚才郑遇春帮他点火一样,但战场上如此紧张,两人进行精密的点火对接,很可能点好几次都点不着,或者点着了没及时扔出去,造成严重后果。 而这木柄手榴弹就不一样了,可以一手拿着木柄,一手用火绳点火,一个人就可以操作,别看只是细小的差别,但在战时这个优点就很突出了,一个人再慌也比两个人拿着引线和火绳互戳要好。 徐达当即把自己这个想法跟鲁锦说了一遍,还不等鲁锦发表意见,郑遇春就点头赞同道。 “是这个道理,战场上士兵慌乱的很,想要两个人对在一起点引线确实困难,那还是别装备铁球炸弹了,留给他们守城吧,咱们就用这种带木柄的。” “嗯,你们两个说的不错,不过今天你们两个可都亲自试过了,之后想返回可就不能了。”鲁锦提醒道。 徐达当即肯定道,“就用这种,铁球不带木柄的咱真用不上,我看这个也不小多少,这个应该就够用了,大帅,这个应该单手就能扔吧?” 鲁锦点点头,“对,单手甩出去,往斜上方甩,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徐达闻言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右手拿着手榴弹,左手点着引线,看到引线开始冒烟,当即使出全力一挥手,就将手榴弹甩了出去。 鲁锦说让他用全力,这徐达倒也不含糊,大号的手榴弹重量将近三斤,被他甩出去足足有五十多米,就这还没落地,飞在半空中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鲁锦立刻拉着两人躲在掩体后面,等炸完再抬头时,发现半空中飘着一团白烟,那个木头手柄被炸的腾空飞起,好半天才落到地上。 “乖乖,感觉这个也不比刚才那个铁球炸弹威力小多少,该我了该我了,我试试这个。” 放炮仗是男人最喜欢干的事情,这郑遇春也不例外,当即拿起那个小一些的,撕开油纸,点着引线,就学着徐达刚才的样子甩了出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的手榴弹足足被郑遇春甩出八十多米,才在空中爆炸,不过三人很明显就感觉到这次威力小了许多。 郑遇春顿时疑惑道,“大帅,感觉这个也没比刚才那个小多少啊,怎么威力相差如此巨大?” “差的大吗?可能是你扔的太远了吧,不过这个小的里面装药确实只有刚才那个的三成。”鲁锦解释道。 “才三成?怎么会差那么多?”郑遇春感觉有些离谱。 徐达闻言也说道,“大帅,我看这个中号带木柄的,也稍微大了些,若是别在腰带里,恐怕会硌得慌,小的那个装药又有点少,能不能造一种位于两者之间的,只要有大的那个六成装药就行,尺寸还不太大的。” 鲁锦摸摸鼻子,耳畔仿佛听到了周树人的低语,“中国人大抵是喜欢折中的” “也不是不行,我算算。” 鲁锦当即拿出纸笔,这种手榴弹的铸铁外壳,厚8毫米,外面的刻槽深4毫米,铁球外径如果是7厘米,那刨去两边的外壳,药室容积就是个直径5.4厘米的球,根据球体计算公式,直径5.4的球体,体积是82.8cc。 黑火药的高燃速炸药密度是1.65克/立方厘米,所以装药量约等于137克,直径六厘米装药75克,直径大了一厘米,装药量直接翻倍,这个尺寸倒也可以。 他这才放下纸笔说道,“可以,铁球位于两者之间的尺寸,装药正好是大的那个的六成,总重量两斤出头,如何?” 徐达和郑遇春两人当即连连点头,“那样再好不过了,我看这铁球正好两寸左右,别在腰上不大不小,一人最少能带两个,而且此物用着如此方便,若是不太贵的话,我看咱们全军都可以装备一些。 “我们车营的每人带两个,车上还可以多装一些,前面的火枪营我看每人也能带一个,等交战时,先甩它几百个炸弹出去,保准能将敌军炸翻一片。” “这个嘛,还是以后再说,火枪兵可是不好携带手榴弹的,不是不能给他们用,而是会影响他们装弹的节奏。若是真的要用手榴弹,我看还不如把车营派到前面去。”鲁锦摇摇头说道。 (本章完) 第175章 大练兵 第175章 大练兵 木柄手榴弹的威力和便携性,让徐达眼前一亮,他想把这东西推广到所有兵种,其实这建议倒是没啥问题,主要现在的火药产量太少,因此暂时只能紧着少量部队列装了。 “大帅,我们车营用的火铳和火枪营的火铳有何不同?”郑遇春手里拿着个手榴弹把玩着问道。 “没什么不同,主要是你们的火枪要短上一些,比火枪营的要短上一尺多,他们的火枪上面还要加刺刀,是要当短矛用的,你们的火枪要是太长,就不方便上车和携带了。 “因此你们的火枪也不会配刺刀,但会额外配一把腰刀,除此之外,弹药口径,发射方式都和火枪营一样,关键时刻还能共享弹药。”鲁锦当即解释道。 郑遇春和徐达这才点点头,随即徐达又问道,“大帅,我看铁厂里好像还有一种火器,架在一根木柱上,还可以左右旋转,看着也像是炮,但又前后通透,那个又是什么东西?” “那个啊。”鲁锦一听描述就知道徐达说的什么,当即笑道。 “那个东西也是火炮,叫做回旋子母炮,口径只有一寸多点,40毫米,炮重才60多斤,一个人就能扛得动,每门炮配四个子炮,射速极快。 “但也正是因为此炮是从后膛装填,因此气密性不严,所以打不太远,是专门给水师造的,放在船舷上打铁枣霰弹,水战接舷时,居高临下,施放几轮,扫射敌军水师用的。” 两人闻言大开眼界,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火器,其实元军也有水战用的火铳,不过是碗口铳,是一种类似臼炮的东西,威力和射程都很有限,而且还打不准,只能算积累,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那东西比投石机射速快一些。 接下来两人便跟着鲁锦回到了铁厂,鲁锦把手榴弹的最终尺寸定下来,就可以开始批量生产了,另外他还让人做了一批手榴弹的训练弹。 训练弹同样是铁壳木柄,但里面不装火药,填充物换成炉渣,但会放一根真引线,木柄也漆上两道圆环以示区别,用真引线,就是让士兵练习点火和投掷,但扔出去不会炸,捡回来换根引线就可以重复使用。 鲁锦又将训练弹的使用方法交给两人,听的徐达和郑遇春连连点头,这都是他们以后练兵的重点。 然后两人又去看了别的火器,发现鲁锦搞出来的新式火器真不少。 除了手榴弹外,火枪一共分为三个型号,总长一米五的步兵型燧发枪,总长一米一的车兵/水师型燧发枪,还有总长40厘米的龙骑兵型燧发枪,这东西非常短,方便在马上单手射击,可以补上弓骑兵不能朝右开弓的射击死角。 重复装填也很容易,只要摆脱敌军追击后,都不用下马,直接把火铳立在马鞍上就可以重新装填,这就是短的好处。 火炮方面,陆军型八斤野战炮已经定型,现在只差四个型号还没有定下,一种是陆军野战大口径榴弹炮,还有种江防要塞炮。 要塞炮的主要用途是封锁长江,放在固定炮台里使用,尺寸和重量可以不做过多限制,但射程和威力一定要足够大才行,鲁锦准备在安庆和无为各设一个江防炮台,一个守卫巢湖入江口,一个用来卡死长江。 水师方面最少也要三种火炮,小口径回旋炮可以适应各种大小的船只,江防水师那七条大楼船的上层甲板上也可以多装一些,用来居高临下扫射敌军水兵。 水师的火炮方面,不需要加农炮,加农炮太重,口径又小,唯一的优点就是射程远,但内河水师交战,太远的射程根本用不上,所以应该走大口径,大威力,短身管的榴弹炮路线,射程有个五百米就足够用了,反正长江也没多宽,在内湖作战,五六百米的射程也足够用。 所以鲁锦准备给水师装备一些大口径的家伙,那七艘大楼船的底层甲板可以装备155口径的23斤炮,换算成西方口径应该是30磅,炮重才800多公斤。 二层甲板可以用14斤炮,西方口径就是12磅炮,口径120毫米,炮重只有300多公斤,和六磅加农炮的重量差不多。 14斤炮可以在那七条大楼船上当副炮,但这样的大楼船毕竟只是少数,圣武军两个水师团里的头等主力船,其实是那些二十米左右的大船,这些都是在长江跑长途航运的商船,巢湖水师原有的,加上从康茂才那缴获的,总共有四百艘左右,这些船上就可以将12磅炮当主炮使用。 剩下最多的船四丈以上,六丈以下的这个级别的船只,十多米长,是摆渡,打渔,搞短途航运的主力,这种船大概有一千多艘,尺寸太小,12磅炮放上去就有些太大了,所以还得再搞一款更小的。 鲁锦比较中意80毫米口径的四斤炮,属于中口径里面最小的一款,将其改成榴弹炮的话,可以将全炮重量控制到200斤左右,装七两火药,可以将实心弹打到两三百米,打开榴弹可以打四五百米,关键是后坐力小,这样才能在小船上放的下。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计划而已,现在两个水师团,大大小小加起来两千多条船,就算一条船只装一门炮,也需要两千多门呢,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因此只能先换装一部分,充当两个水师团的主力,其他船只主要负责搞搞运输,或者等以后火炮富裕了再换上去。 鲁锦之前就给两个水师团的指挥去过信,让他们挑选合适的人选回来受训,经过两边一阵子的挑选,现在人也总算是到了。 水师二团的驻地在无为,主要守卫濡须口这个巢湖的入江水道,另外也负责着巢湖周边的物资转运任务,指挥使是华高,副指挥是俞氏兄弟最小的俞通渊,另外还有个无为本地投军的桑世杰。 水师二团的领导层,相对来说还比较干净,俞通渊是绝对的自己人,华高虽然和鲁锦没那么亲近,最开始是跟着赵普胜混的,但也算是巢湖元老之一,桑世杰更是带着乡勇主动投军的,和外部势力没什么瓜葛。 因此经过考虑后,鲁锦就让俞通渊亲自带队回来学习了,一来因为他比较年轻,现在学会了可以多干些年,二来鲁锦现在对华高的戒备心下调了一个等级,自从赵普胜死后,华高表现的很老实,作战也很积极,没有叛逃的打算,再加上有桑世杰看着,相信他也不会干出出格的事。相比之下,水师一团的情况就很复杂了,主将廖永坚,巢湖创业集团的元老之一,绝对核心,目前的情况下,廖永坚是绝不可能叛变的,但那个副将白广泰就不好说了。 此人原是康茂才的手下,被俘后主动配合交出江防水师,鲁锦看在他表现有功的份上,让他做了一团的千户营官,仍然掌管着一部分原来的水兵,但是说实话,这样的做法不确定性很大。 因为叛逃这种事,鲁锦见过的太多了,陆军还好控制一点,空军和海军叛逃是真的难搞,古代的水师也是如此,如今他和元军中间只隔着一条江,如果白广泰一心想跑,他只需趁着巡视江防的时候,带着亲信把船划到对岸,对岸都是元廷的人,鲁锦现在也拿他没办法 为了改变这个不受控制的局面,鲁锦特意给廖永坚写了一封密信,让他看好一团的江防水师,然后趁着这次回来受训的机会,让他选一名年轻机灵的亲信小将,挑选一部分精干,再把白广泰的亲信水兵都带回来。 等受训完毕后,两个水师的受训人员对调安排,二团来的受训人员去一团,一团的人去二团,等于是把白广泰的亲信手下全都调到二团去。 到时候没了亲信人马,谅他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于是没过多久,两边派来受训的人就都到齐了,二团来的是俞通渊,一团来的是个叫刘传义的小将,今年也是虚岁18,父母双亡,有个16岁的妹妹,巢湖的疍户渔民出身,从没造反的时候就跟着廖永坚混过,造反的时候也跟着起事,算是绝对心腹了。 刘传义和俞通渊同岁,两人又都是巢湖水师出身,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刘传义见到鲁锦还有些拘谨,但在俞通渊的带动下,也跟鲁锦渐渐熟悉起来。 “大帅,我们去杨换那里看过两节炮术课,我们也要跟着学那些算数几何画图什么的吗?” 刘传义疍户渔民出身,父母又死得早,俞通渊父子兄弟好几个,家里条件要好上不少,有些文化基础,他是学起来不难的,但是刘传义这个纯文盲,大字不识一箩筐,现在让他学算术几何就有些费劲了。 鲁锦也知道有些人出身条件不好,也不为难他们,但还是说道。 “若今后只是在内河水师,你还真不用学那些东西,在大江大湖中作战,说句实话,你只要学会装弹放炮即可,连测距什么的都不用学,等跟敌船靠的近了,只管狠狠的打就是了。 “但是,等打完了江里湖里的敌人呢?将来若是去了大海上,你不会算数几何,你就学不会看星象,就学不会天文地理,茫茫大海无边无垠,你不会算术几何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即便是从此不再登船,将你调到陆军,你也得从头学弹道和炮术,你说对不对? “你看炮营的营官杨换才14岁,虚岁才15,你们两个也才十七八岁,我为什么选你们这些少年人来学炮术,就是因为年轻人擅于学习,比他们学的快,你这才17岁就不愿意学,那三十多的廖指挥恐怕就更不愿学了。” 鲁锦说着又拍拍两人的肩膀,“你们还年轻,将来肯定要比廖指挥走的更远,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们又该如何准备呢?那就是好好学习。” 刘传义闻言顿时露出一副苦瓜脸,他也不是不愿意学,是小时候落下的知识太多了,现在从头补一遍,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鲁锦见状又安慰道,“传义你也不必灰心,我知道你基础稍差,但我刚才也说过,现阶段你们水师里的只需学会操炮放炮就行,但这不代表你不用学数学,机会我给你留着,可你自己也得准备起来。 “廖指挥推荐你过来,也是想让你多学些本事,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廖指挥,乃至于为了你自己的将来着想,你也不希望自己一直因为不读书而上不去吧?” “是,多谢大帅照顾我。”刘传义当即感激道。 鲁锦捏了捏他的肩膀,主动亲近道,“你们都是巢湖出身,也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我希望你们能多学些本事,多承担些责任,我也希望你们能堪大用。 “不然你们不肯学,将来让后进的爬到你们头上,恐怕兄弟们又会骂我不顾情谊,喜新厌旧,现在机会我给你们了,希望你们也别让我失望,不要让手下的弟兄失望。” “是,大帅,我知道了,我肯定好好学,只是我写字实在是差,我怕学不会”刘传义越说声音越小,脸蛋也害臊的羞红了起来。 鲁锦哈哈一笑,一指旁边的俞通渊,“他都不怕,你怕什么?当初上阵捅人都不皱一下眉头,现在写个字反而怕了,你看看通渊,你以为他比你多识几个字? “不会写的就问,记不住的就先抄下来,以后每天温习,还怕学不会这点东西?” “是,我知道了。” “傻小子,好好学,先跟着杨换熟悉炮术,然后再熟悉武器,你们水师的火器和陆战火器还有些不一样,战术也不一样,通渊你学的时候要多帮帮传义,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帅放心吧。”俞通渊当即答应一声,随即又道,“大帅,我爹和我两个兄长都是指挥使,我何时也能做指挥使?” 鲁锦闻言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臭小子,让你学本事就是要有重用,有了真本事还怕立不了战功?有了战功还怕升不上去?快滚去学习,不然让你爹知道了,哼哼.” 俞通渊一想到自己亲爹,顿时脖子一缩,惹得刘传义偷偷憋着笑,同时又有些羡慕,然后两人就互相拉扯着走了,去铁厂押送新铸的炮,一起回庐州进行训练。 (本章完) 第176章 廖永安的请战书 第176章 廖永安的请战书 随着外线参与培训的学员被召回,合成旅的改编也已经完成,再加上铁厂武器甲胄的持续产出,整个庐州都进入了大练兵的氛围当中。 徐用抽调精壮猛士组建陷阵营,在全旅优先分配甲胄,带着陷阵营的士兵主要训练个人技艺。 弓箭,骨朵,刀牌,短戟,枪,甚至狼牙棒,步槊,要什么给什么,喜欢什么用什么,什么顺手拿什么,甚至只要在营内比武中获得头名,还可以申请订制专属武器和甲胄,堪称是全旅最好的待遇。 同时朱寿还把庐州的西门瓮城批给他们做训练场,陷阵营的士卒每天都要练习各种登城方式,还有城头搏杀,以及攻占城楼和抢夺城门的战术,每天训练完毕后,还组织各级军官参与战术研讨,对攻城有什么想法的都可以说出来。 一个管十一人的班长都能在军中发表自己对战术的看法,甚至如果自己提的建议有用,还会被纳入训练大纲,并将该战术冠以提出建议者的名字。 班长可以参与制定战术,营内比武获胜可以获得专属甲胄和武器,这个练兵的法子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尤其是新来的朱重八,他现在就是个班长,对鲁锦安排的这种练兵方法,既佩服又震惊,同时也在暗暗学习。 用建议人的名字命名新战术,这是荣誉感,可以积极调动各级军官踊跃献策,甚至还能在军中扬名,让自己的名字被高层将领记住,将来提拔的可能就更大,不论是荣誉感,还是扬名立万,给前程铺路,都对个人有莫大的好处,这是朱重八自己理解的。 其实这个法子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目的,这样安排是真的为了让底下的军官提意见吗?不,虽然确实有这个考虑,但并非主要目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各级军官深刻学习了解攻城的各种战术。 因为这是个前后顺序的问题,如果你连现有的战术都没能深刻理解,又怎么可能提出有用的战术建议呢?有没有靠谱的建议要不要紧,要紧的让每个班的班长都能深刻理解攻城战术。 第二,用专属订制武器甲胄来奖励比武获胜者,每周进行一次,这是实惠,同时也是面子和荣誉,但更主要的,是为了调动全营战士的训练积极性,让大家知道努力训练能有看得见的好处,这也是朱重八自己理解的。 但是一些细节,他还是没有看到,那就是‘比武’比试的内容。 这个所谓的比武,不一定是真的互相对打,也有可能是比试攀城爬梯子的速度,也可能是比射箭,总之各种比试轮着来,让那些单方面不是特别强,但其他技术还不错的战士也有参与感。 不然只比试对打的话,总会冒出几个特别强的,比如朱亮祖和常遇春这种强到离谱的选手,然后其他人怎么练也比不过,慢慢就丧失训练比试的激情了,这也是不行的,要给所有人‘我可以得奖’的激励,哪怕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不过仅仅以上两点,就让朱重八表示学到了很多,他们陷阵营每天早上要排队跑步,吃完朝食要练队列,不过队列练习时间不长,更多的时间用在训练个人兵器使用,还有体能,以及小组战术上面。 而朱重八也在观察其他部队的训练,那四个火枪营的训练就比较离谱了,听说挑兵时是他们陷阵营先挑,挑的都是最高大健壮的,而四个火枪营都是由挑剩下的兵组成的,这就让陷阵营的许多士兵有些看不上那些火枪营的,可偏偏火枪营的人数却是全旅的主力。 这帮人训练内容也不一样,每天从早到晚的练习队列,队伍旁还有乐手敲铁皮鼓,吹着笛子齐步走。 最夸张的是以连为单位,把全连二百人排成一次横阵,然后听着鼓点和笛子齐步走,最后再全营四个连,排成四排队列齐步行进,每个人还背着一根齐眉高的竹竿。 朱重八感觉有些诧异,虽然他从来没打过仗,但也觉得那些火枪兵训练的阵型也太单薄了,这要是火枪营来守,陷阵营来进攻,就他们那单薄的三四排阵线,不是一下就打穿了? 但他知道鲁锦是会打仗的,不可能不懂这一点,既然鲁锦执意这样训练,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他现在还看不明白。 直到十来天后,火枪营领到了第一批共200支燧发枪,当全连二百人排成一字横阵火枪齐射的时候,那动静简直惊天动地,这要是陷阵营近距离碰上,怕是一轮就要打崩,从此以后陷阵营的再也不敢小看那些火枪兵. 炮营那边的训练就有点像听天书了,每天半天学习数学和几何,半天进行操炮训练,分成几组轮换着来,讲课的不闲着,练炮的也不闲着,充分利用教学资源。 不过由于火药产出有限,不论是火枪营还是炮营,实弹训练的次数都是受到限制的,空枪空炮比划一百次,估计才能轮到一次真正开火的机会。 车营的训练就更复杂了,由于徐达坚持要把掷弹兵的功能和车营辅兵融合,所以车营不仅要练习驾车,套马赶车,车辆保养维护,刀牌近战,投弹,还有火枪射击,这些训练都要参加,算是最累的两个营。 不过如此全面的训练,真练好了,倒也不愧掷弹兵的名号。 只是车营在换装新车的时候,还在全旅内引起一阵骚动,因为徐达他们领到的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四轮马车。 这些马车前轮小,后轮大,前面两轮共用一个转向架,用四匹马牵引,却能装载两千多斤的货物。 而且和那些常见的板车不同,这四轮马车四周还有可以开合的栏板,上下两层的栏板上面还用竹条支起一个弧形的顶棚,要是现代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军卡的造型,只不过眼前这个四轮‘卡车’是用马来拉的。 戚继光的绩效新书,军事物流篇里就介绍过明军的运输情况,他书里记载了一种八匹马拉的大车,有效载荷12.5石,约为一吨。 80辆大车就需要640匹骡马,还需要配1660人的辎重营,每人携带三天的口粮,全部人车加在一起,可以一次运输1100石物资,约88吨物资,能供应一万骑兵连人带马三天的消耗。 这1000石物资,一半给人,一半给马,其中两百石是一万人的口粮,约每人每天一斤二两米,剩下三百石是各种酱菜,酱菜的数量居然比米还多. 另外那五百石全是豆子,是用来给马吃的,约为八万斤,平均每匹战马每天两斤半的豆子,人马消耗加一起就是十六万斤,这就是古代的军事运输能力和军队的粮食消耗速度。 而鲁锦的车营编制,每个班装备一辆大车,一个营共有64辆,只需320匹骡马,用了戚继光50%的骡马,就能达到他80%的运力,而这一切的功劳,都要算到板簧和滚珠轴承上面。 如果给那些常规步兵团的车营全部换装四轮马车,一次就能运输800石物资,如果有54辆车装载粮食的话,就能供应全团4500人吃上20天,还能留下10辆车用来装盐,这两万斤盐就可以当作货币,向当地百姓购买蔬菜和肉食。 食盐是硬通货,也不用担心没人要。 不过这都是按那些常规步兵团来算的,如果换成禁卫军的合成旅,那两个车营就只能保障全旅战斗15天了,因为火器部队对后勤的依赖性更大,需要腾出更多的车辆运输弹药,不能全都拿来运粮食。此车一出,立刻就引起了李善长和冯国用的注意,所谓外行看兵力,内行看后勤,冯国用是懂军事的,因此一眼就看出这四轮马车的方便。 李善长主管粮草,他虽然不怎么擅长军事,可也知道前线的物资应该多多益善,别的他看不出,但他能看出这马车用的骡马更少,装载的物资更多,如果相同的骡马数量,用此车向前线输送的物资能多出一倍,这就是优势! 李善长见状立刻向鲁锦问道,“大帅,这四轮车能不能多造一些,将来向前线运输物资也方便些。” 鲁锦点点头,当即肯定道,“当然要多造些,以后每个团的车营都要换这样的车,一个团装备64辆,足够使用了。” 李善长闻言一愣,立即纠正道,“大帅,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能否给地方上也装备一些这样的四轮马车,用来向前线输送粮草?” “哦,这个啊。”鲁锦想了想,又说道,“可以是可以,我本来就是想长期生产这种四轮大车的,最好是成立一个车厂,今后不光给军队生产马车,也可以多造一些卖给百姓或商贾,地方上当然也可以采买一些。 “至于向前线输送物资,如今我们这还算内线作战,没有长距离的远征,等到将来需要远征时,肯定要成立一个临时后勤部,设一个军需官,专门组织运输粮草。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在我们的内部设立一个物资集散中心,将各地的物资汇总到中心后,开辟一条补给路线,这条从内部到战区的路线,最好是水路,水路运量大,用人少,此为一级中转站。 “然后在前线交战区的通衢重镇,设立一个物流中心,必须是由重兵把守的要地,可以放在稍微靠后的地段,作为二级中转站。 “最后是前线的各路大军,负责最前线和二级中转站之间的短途物资转运,一次运输十到二十天的补给,维持前线的运转,所以这种大车,实际上后方不一定需要太多,但前线各团却需要不少。” 李善长闻言点点头,他也算是熟悉鲁锦的做事风格了,不管干什么,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仅仅是运输粮草,居然还划分了三级转运制度,从己方到战区,从战区到前线,后方走水运,前线走大车,确实比较合理。 “大帅既然已有主意,那臣便不必多言了。” 鲁锦听完却道,“这粮草运输之事还好说,但后方生产和筹粮还需先生多多操劳,如今已是三月初,春耕在即,还请先生多多督促各县,让他们不要误了农时,积极组织生产,各地所需种子,农具,耕牛,还需先生多多费心筹措,万不可误了春耕。” 李善长当即笑了起来,看看,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嘛,于是当即说道,“还请大帅放心,臣定然不负所托。” 李善长忙活准备春耕去了,冯国用在制定未来半年的军事计划,到了三月初的时候,铁厂又生产了三千套布面甲,被鲁锦全都补充给了北线师团,现在濠州的三个团算是全员披甲了,战斗力应该能上升一大截。 郑用和朱亮祖也在濠州以北,找好了围歼彻里不的战场,只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看见鲁锦情报里说的那三千踵军骑兵,也不知道这彻里不什么时候来。 还不等北面濠州的防守反击战打响,反倒是南边的廖永安遣人送来了一封请战书,鲁锦打开一看,立刻重视起来,然后把冯国用叫来一起研究。 请战书是廖永安亲手写的,还附带一张战役设想的作战图。 信里先是说,101师去年年底成立,补充了太多定远来的新兵,尤其是缪大亨,郭子兴,鲁定这些人,他们不熟悉圣武军的编制和战术,也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训练,战斗力低下,不堪大用,只能壮壮声势。 而鲁锦之前交代给他们的目标,是要南路军拿下安庆,那个时候廖永安没什么把握,也没信心指挥两万多大军。 但是,经过这三四个月的练兵,他对手下各部队已经有了信心,而且廖永安还利用这段时间,广派细作和斥候,大致摸清了安庆周边的情况。 现在的安庆周边,包括安庆,全是原地方部队在把守,没有元廷派来的大将和军队坐镇,而他又听说徐宋在南边大打出手,若是再拖下去,徐宋一旦兵势转向东线,那元廷为了防止徐宋顺江东下,一定会派强人大将进驻安庆这个战略要地。 到时候不论是元廷占据安庆,还是徐宋占据,恐怕就都不好打了。 鉴于101师现在兵强马壮,训练充分,粮草储备尚且还算充足,安庆又无强敌重兵驻守,敌我态势对我方极为有利,建议立刻发动南线攻势。 接下来是作战计划,此次南线战役,主战区位于大别山东麓的山脚至长江西岸的狭长平原地带,大的作战目标共有三个,分别是桐城县、潜山县、怀宁县(安庆路首府,现安庆市)。 该区域共有两条东西走向的河流,都是从大别山流出,向东注入长江,靠北的是沙河-枞阳河,靠南的是皖水,此次选定的目标都在皖水沿岸,计划战役结束时,完全控制皖水北岸,依靠皖水河组建新的防线,防御江西之敌。 此次计划拟动用101师全部主力共四个团,分为左中右三路大军,中路军由廖永安亲自率领,带本部第三团,赵庸的第11团,组成中路军,郭子兴的第八团为右路军,缪大亨的12团为左路军。 战役开始,郭子兴的第八团以舒城为出发地,率先出动,沿着大别山东麓的边缘,在山区隐蔽行军南下,迂回至桐城以南,至沙河上游隐蔽待机,派小船哨探沙河河面,准备阻击北上的援军。 缪大亨的左路军,沿长江西岸快速南下,先进攻庐江以南,安庆以北的浮山寨(此处是一个大些的城镇),攻下浮山寨后,不在当地驻军,继续隐蔽南下,占据枞阳以北的青山制高点隐蔽待机,俯瞰枞阳镇。 枞阳河就是沙河的下游,上游叫沙河,下游注入长江的这一段叫枞阳河,入江口的地方在后世还有个枞阳县,只不过元末这里还只是个镇子。 据廖永安的细作斥候侦察,此处没有城墙,也没有多少驻军,只要缪大亨的主力冲过去,直接就能拿下。 (本章完) 第177章 渡江的兵力 第177章 渡江的兵力 拿下了枞阳镇,距离怀宁县就只有五十里路了,一天就可以兵临城下! 廖永安计划将此次战役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先派左右两路隐蔽前进,抵达沙河-枞阳河一线,然后自己率中路主力进逼桐城,做出攻城姿态,逼桐城之敌向南求援,先打一波围点打援。 桐城以南只有怀宁和潜山两座城,就算真有援军,也肯定是从这两座城里出来北上的,潜山之敌想要北上桐城,还需要渡过皖水、沙河这两条河流,郭子兴就隐蔽在沙河北岸上游,如果潜山之敌果真北上,郭子兴就可以在敌军渡过沙河的时候来个半渡而击,歼灭这股援兵。 如果敌人从怀宁出兵北上救援,怀宁在皖水以北,沙河以南,最少也要渡过沙河一条河,缪大亨同样可以在沙河下游半渡而击,歼灭这股北上之敌。 中路军负责围点,左右两路负责打援,第一阶段预计为十天,若敌军真的要北上救援,十天也肯定出兵了,负责打援的左右两路该打也打完了,要是敌军十天还没出兵,那大概率就是他们放弃桐城了,压根没打算救援。 战役开始十天之后,不管敌军是否北上增援,中路军都会发起总攻,预计在两天之内吃下桐城,然后马不停蹄继续南下,开启第二阶段的作战。 中路军从桐城南下后,先与右路的郭子兴部汇合,集结三个团的一万多兵力,强攻潜山县。 与此同时,左路军缪大亨部进攻枞阳镇,强渡至枞阳河以南,威逼怀宁县,迫使怀宁不敢出兵援救潜山。 等潜山攻克之后,留下郭子兴部驻守潜山,廖永安继续带领中路军向东,与左路军缪大亨部汇合,还是用三个团的上万兵力,先扫平怀宁城外围西南方的山口镇。 如怀宁守军出城救援山口镇,就力求以三个团的兵力,跟怀宁守军在城外野战决战,然后再围攻怀宁,攻克安庆,如敌据城不出,就先扫平山口镇,再进攻怀宁。 现代也有个怀宁,和元朝的怀宁不是同一个地方,元朝的怀宁县就是现代的安庆市。 皖水从大别山流出,由西向东注入长江,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在皖水下游三分一河段的位置,向南拐了大弯,然后又向东北方流去,整个河道形成一个向南突出的角,现代的怀宁就位于皖水这个南角的南岸,只不过在元末还是一片农村野地,没有城镇。 以上就是全部两个阶段的所有作战计划,预计整场战役不超过一个月就能结束。 不过廖永安担心第二阶段的兵力可能不太够用,在信中写道,如同意该作战计划,请求在第二阶段作战时,增调一部支援,多则一个步兵团,少则一个骑兵营,主要用来监视或牵制南线可能来的援军就行,等他打完安庆,就可以把这支部队还回去。 对于战役后的部署,廖永安建议再组建一个新团,放在桐城训练,拟用缪大亨守枞阳,最好在枞阳镇筑城或增设堡垒一座,用于守卫枞阳河的入江口,顺便监视江左贵池之敌,防止敌军渡江西进。 枞阳这个地方和无为的地形非常相似,都是河流的入江口,只不过无为的濡须水上游有个巨大的巢湖,还连接着肥水,具有重要的交通意义,但枞阳上游没有湖,只有一条沙河,运输地位没有濡须水那么高,但也算是一处要地,主要是可以防备对面的池州路。 战役结束后,缪大亨在枞阳筑新城防御江东之敌,郭子兴镇守潜山,防备江西之敌,安庆主城留廖永安本部三团驻守,赵庸的11团,继续南下,至后世的怀宁县筑造新城或堡垒,形成对南的前哨站,监视太湖,望江两个地方的敌军。 这倒不是为了故意迎合后世的地图区划,而是皖水向南拐角所形成的这个突出部,极具战略价值,若能在此地建一座城,就能以最少的兵力,封锁安庆这个‘两山夹一江’的重要通道,不论是谁想从江西东出,都必须先打下此地不可,不然就无法安全的向前输送兵力。 因此,等‘新怀宁’筑好城之后,后面的潜山,安庆,枞阳,都可以大松一口气,减少驻军的防守压力,也就不用驻守那么多的兵了。 鲁锦和冯国用一边看着这封‘请战书’,冯国用还亲自找来了地图,一边看作战计划,一边看地图对照。 这份作战计划里,廖永安对整个南方形势,尤其是元廷和徐宋部的反应和应对的分析,让鲁锦十分欣赏。 他之前就跟廖永安说过,作为独领一军的主将,一定要有战略视角,要尽可能的看到更大的全局,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是无法当一个合格的将帅的。 廖永安显然听进去了这话,也在努力学习,这次的作战计划里,就已经开始从整个南方的全局视角来看问题了。 整个作战计划的制定,也是条理分明,两个阶段,三路出击,虽然作战目标只有三个城,但该想到的也都想到了。 整体战术虽然‘老套’,不是围点打援就是强攻,但好用就行,这个无可挑剔。 而且还制定了两种方案,敌人上当的话,如何打援,敌人不上当的话,也制定了进攻时间节点,不至于傻乎乎的在桐城干等着,每次都汇合一路偏师,即便是强攻,拿下一座城也没什么问题。 连安庆决战时,敌军可能从南方派出援军,己方兵力不足,请求借调一部增援也考虑到了。 甚至就连战后该如何驻防,要不要扩军,在哪里筑城,也都说的明明白白,头脑清醒,哪支部队防御哪个方向的敌军,都做了详细的考虑。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廖永安的这份作战计划都无可挑剔,堪称完美。 鲁锦看后不禁感慨道,“廖永安比之前成熟了许多,已经有大将的风范了,今后让他独当一面,我也能放心了。” 言罢又看向冯国用,发现这家伙还在皱着眉看地图,鲁锦便问道,“先生对这份作战计划怎么看?”冯国用闻言当即道,“大帅说的对,廖将军这份作战计划条理清晰,用兵谨慎,战前战后都想到了,并无可挑剔之处,只是臣有些担心,究竟是否有发动这个南线攻势的必要.” “哦?怎么说?攻打安庆,截断长江,防止徐宋跟我们抢夺江左之地,我们定下先取三湖之一建立基业的计划,先生应当没忘吧?”鲁锦听完冯国用的担心,有些诧异的问道。 安庆这个两山夹一江的重要战略地形,以冯国用的军事才能,没道理看不出才是,又怎么会在攻打安庆的时候犹豫呢? 冯国用当即道,“大帅,正是臣牢牢记着出兵江东的计划,所以才不敢轻易决定南下。” 他当即拿出地图解释道,“如今我军已经定下战略,最迟明年进军江东,最早则可能在今年秋末冬初,也就是说最少还有半年的时间。 “若到时形势果然如大帅所料,徐宋出兵江东,因进军太快,没有站稳脚跟,被江东元军主力反扑,一直追到湖广,把元军的江东主力全部调走,则到时便是我军出兵江南的最好时机。 “而我军渡江的最好去处有二,一为当涂采石矶,二为建康的燕子矶,走燕子矶可直接兵临建康城下,直捣要害,但恐我军兵少,敌军兵多,恐难以站稳脚跟,重蹈那徐宋的覆辙。 “若走当涂采石矶,则可步步为营,先拿下当涂作为桥头堡,招兵买马,扩军征粮,徐徐向建康逼近,大帅可想过,若我们今年年末渡江,需要准备多少兵力渡江,又要留下多少兵力留守庐州路?” “这”老实说鲁锦现在还在打造装备,力求给各部提升披甲率,再训练一支火器部队,作为进军江南的攻坚主力,但具体调动多少部队,其实他还没做具体打算。 鲁锦的计划也是从当涂步步为营,那只要第一战拿下安庆,其实没必要调太多的兵力,完全可以从江南征兵征粮,以战养战,反正江南人多粮多。 再加上他手里有目前长江上最强大的水师,掌握着长江中下游的‘治江权’,只要水师还在手里,他完全可以灵活机动的,随时从江北抽调兵力到东岸作战,所以这个问题他暂时还没想过,因此也就没能立刻给出答案。 冯国用见状当即说道。 “臣之前就算过,目前我军共有14个步兵团,其中第一团扩编成了合成旅,另有两个骑兵团,两个水师团,共18个团的兵力。 “而与我们隔江相望的当涂,目前有敌兵约4万左右,后面的建康差不多也有这个数,整个太平路,加上集庆路,总计约八万兵力。 “若大帅预料不错,徐宋真能引江东主力南下,那集庆路和太平路,最少也得留下一半的兵力,也就是说我们所要面对的敌军兵力就是四万! “若以四万敌军来算,当涂当面之敌最少也有二至三万,渡江战役发动的越突然,给敌军留的准备时间越少,我们面对的敌军也就越少,那敌军以二至三万精兵驻守的当涂,我们又该以多少兵力进攻呢? “我大致算过,既要能攻破当涂之敌,又要留下足够的兵力守备庐州路,那我们最少要准备七个团的主力,外加大帅的禁卫军合成旅,还要加上至少一个水师团的主力,才有把握攻克当涂,并在当涂站稳脚跟!” 鲁锦闻言立刻心算了下,七个团的主力,一个团4500人,七个团就是31500人,再加上自己的禁卫军合成旅,将近一万人,加起来陆军兵力就是四万,另外还有水师一个团,渡江嘛,肯定不能少了船,所以这一战就得集中四万多的兵力。 14个步兵团,抽调八个渡江作战,还剩下6个步兵团,两个骑兵团,外加一个水师,六个步兵团是27000人,鲁锦肯定要带一部分骑兵渡江,假设留下六七千骑兵,再留下一个水师6000人,那留守部队加起来就是四万人,比渡江的军队略少一点点。 这么点兵力,要防守整个庐州路,加安庆路一部,扬州路一部,安丰路一部,这么大的地盘,周围又有敌重兵集团虎视眈眈,说实话还是有些不够保险的。 不过除开这些主力部队之外,其实还有各县当地的内卫军没算,这些内卫军虽然半农半军,不能跟着主力进行外线作战,但在当地帮忙守守城还是没问题的。 这部分内卫军,零散的看起来不是很多,每个县少则数百人,多则近千人,十多个县加起来,也有一万左右的兵力,再加上四万主力,这就有五万了,只要外线没有大的战事,守上三个月还是没问题的,至于三个月后,鲁锦完全可以在江东组建新的部队,调回庐州进行回防。 按照这个数目来算,冯国用的计算应该是比较合理的,出动四万兵力渡江,留四五万杂兵守家,两个战场应该都能兼顾到。 正当这个时候,冯国用又再次开口道。 “攻占安庆的好处我也明白,若不能截断长江,一来恐徐宋东出,与我们争抢江东之地,大帅所说的三湖之地,徐宋本来就占据一个洞庭湖,很快便可尽得这一湖的钱粮人口,而我们也鞭长莫及,无力阻止。 “我们这边,若是战事顺利,占据整个太湖地区,尽得钱粮兵源,便可与徐宋分庭抗礼,接下来两军争夺的关键便在中间的一湖,江西的鄱阳湖。 “而要争江西,则要先争江西门户的江州,要争江州,则要先争江西背后的安庆,此乃雄关索要之地,自然越早拿下越好,臣也深知此刻便是我军夺取安庆的绝好时机。 “只是臣有些担心,若南线101师主力尽出,待拿下安庆后,战线无疑会拉的更长,而我们手中的兵力也会愈发捉襟见肘,到时我们还能抽出八个主力团用来渡江吗?” 鲁锦闻言顿时笑道,“哈哈哈哈,先生思虑周密,考虑的倒是不错,不过却是漏算了一点,渡江的兵力,我还是能筹措出来的。” 冯国用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道,“臣漏算了哪一点?” (本章完) 第178章 锐角铳台 第178章 锐角铳台 鲁锦说冯国用漏算了兵力,顿时把冯国用说的一愣,这家伙苦思冥想也想不通,到底漏算了哪里。 以圣武军目前的情况,在所在辖区内,几乎已经征兵到了极限,如果不能开辟新的土地,占领新的县城,几乎是不可能继续扩军的,那他还有什么漏算的?难道鲁锦还能强行征兵吗? 冯国用疑惑地看向鲁锦,只见鲁锦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上那份作战计划,“这第一,就是眼前这份作战计划,廖永安已经写明了战后的部署。” 冯国用恍然大悟,鲁锦的意思是说,廖永安建议战后再扩建一个团,新占三县之地,而且安庆路近年少有大灾,水旱从人,人口土地也是足够多的,再加上此次战役肯定会抓到一些俘虏,整编俘虏,再招一些新兵,三个县的人力资源,再扩建一个团的确不是问题。 但就算能新编一个团,恐怕也不够用,还是于事无补啊。 于是冯国用还是皱眉说道。 “大帅,即便南线能扩军一个团,可安庆地处要冲之地,南线的101师两万人,能独自守住这个要害就不错了,又怎么抽调兵力随大帅渡江呢?” 鲁锦这时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两圈,突然说道。 “孙子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 “雄关险隘,可胜十万雄兵,先生也知道安庆地处东西要冲,控扼长江咽喉,这样的险地,为何不充分利用地形,建它几个‘十万大军’呢?” 咣当—— 冯国用闻言也跟着站了起来,还不小心带翻了椅子,他立刻说道。 “大帅想以关代兵?安庆虽是地处东西要冲,可当地却是一马平川,并无可建造雄关险隘之地啊!但若是在平地筑城,那城不一样也得要兵驻守,这样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安庆之所以重要,关键就在安庆城,若是驻兵少了,敌军大股来袭,恐也难守住。” 鲁锦却摇了摇头反驳道,“谁说要筑城了,可以筑墩堡嘛,人不需要太多,一个墩堡放千把人,一个营足矣,建他三四个墩堡,互为犄角,这样只需一个团的兵力,就能控扼整个山间平原地带。 “后面的安庆城再放上两个团做为机动兵团,于几个墩堡间机动支援,只需三个团一万五千人,就能控制整个南线,如此一来,南线就能最少抽出两个主力团用来渡江作战。” 冯国用听的目瞪口呆,以为鲁锦是得了失心疯,什么样的墩堡,千把人就能守住?还建三四个互为犄角,如此少的兵力,还零散布置,这确定不是摆出去送给敌人吃的吗. 他踟蹰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大帅,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和关隘,更别说是兵力如此稀少的墩堡,臣以为,墩堡这东西就是用来拖延迟缓敌军进兵速度的,再坚固的墩堡,在敌军重兵围攻之下,也早晚有失守的一天,此举恐怕不妥。” 鲁锦这次却赞同道,“没错,就是用来拖延迟滞敌军的,那你觉得,八九百人驻守的墩堡,硬抗两万敌军,能坚守多长时间?” 冯国用听的差点晕倒,八九百人硬抗两万?!你以为你守的那是剑门关啊?那他娘的是平地上的墩堡,还硬抗两万大军 不过鲁锦都问了,他也不能不答,便敷衍着说道,“若是坚固墩堡,还包了砖石,守军又极为坚韧,应该,应该能守一个月吧?” “不,若是粮草物资充足,我觉得能硬抗半年以上,乃至一两年都有可能。”鲁锦突然回了一句。 “大帅!!!” 冯国用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了,当场就想要发作。 然而还不等他爆发,鲁锦就摆摆手打断了他后半截话。 “来来来,先生先别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以前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现在也做不到,咱们不往远了说,就说前宋,可有能将铁弹发射到三里外的敌群中炸开的兵器吗?没有吧?但是现在就有了! “千百年来,战法战术一直在根据武器和技术的变化演进,人的思想不可以固步自封嘛。 “我最近根据火铳火炮的应用,研究了一种新式墩堡,名为棱堡,又叫锐角铳台,守军以火铳火炮为武器,以极少的兵力,阻挡数万大军的确是有可能的,你还没见过吧,且随我来,我给你讲解一番。” 冯国用:“.” 鲁锦不由分说的便拉着冯国用到了元帅府二进的院落,到了一间厢房中。 冯国用也是一阵无语,他承认,鲁锦的确擅于发明新式武器,尤其是火铳和火炮,火炮威力也确实惊人,这世上擅于用火器者,恐怕无人能出其右,鲁锦就是当世火器第一人,可只用几百人,占据墩堡,靠火铳火炮,就能抵挡两万大军半年到两年的时间,他还是觉得这话过于离谱了。 不过看着鲁锦胸有成竹的样子,那也不妨跟着过去看看再说。 结果被鲁锦拉着进到屋子里,他立刻就看到屋内正中摆着一个沙盘,沙盘中间是个用泥巴垒的奇形怪状的‘墩堡’。 为何说奇形怪状呢,是因为这玩意跟常见的墩堡完全不同,看着就是个反常识的东西,正常墩堡要么是方的,要么是圆的,而且一定有高墙或高台,用来抵挡敌军的进攻。 可眼前这个墩堡不方不圆,而是像个刺猬,四棱八杈的伸出很多锐角,这些伸出的锐角之外又有堑壕和护城河环绕,堑壕外面又有矮墙,矮墙外面还是锐角,上面甚至还有桥与内堡相连。 最离谱的是,这个墩堡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外围还特意修成了斜坡,好似专门为了方便敌军直接顺着斜坡跑上来一样,你连个高墙都没有,弄这么多斜坡,这能挡得住敌人? 这才是冯国用觉得最反常识的地方,没有高墙,如何御敌? “大帅,这东西真能挡得住人?修这么长的斜坡,那敌军不是顺着坡直接就冲上来了?连架云梯攀城的功夫都省了.”冯国用看着眼前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犹豫片刻,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 “哈哈,不懂了吧?” 鲁锦闻言也不生气,当即从旁边拿出一个泥捏的城池模型,摆在沙盘旁边问道。 “你看,这四面城墙,各设一门,外面再挖护城河,放置吊桥,便是最寻常的城池了吧?” 冯国用点点头,不太明白鲁锦这是什么意思,就没说话,想看看鲁锦能说出个什么名堂。 随即就听鲁锦再次说道。“但是这样的城有弱点,先秦春秋时就已经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当敌军攀城时,城头的守军无法对侧面爬上来的敌军进行射箭,它有射击死角,你站在城头是射不到敌军的,若是探出半个身子射箭,又容易被城下的敌军弓手射到。 “于是宋国的墨子就发明了马面,只需在城墙外面筑造突出于城墙的马面,就可以在马面上从侧面射击敌军,然否?” “然也。”冯国用当即点点头,马面的作用他还是知道的。 “后来城池又经过先人一系列改进,又增添了瓮城,箭楼等防御设施,于是就演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对吧?”鲁锦说着话,又从旁边拿了个巴掌大的城池模型问道。 “对,可大帅这个棱堡” “你别急嘛,听我说完,墨子在城墙外面增筑马面,为的就是解决射击死角的问题,让守军可以从侧面射击敌军,而这棱堡,就是一种将‘射击死角’问题发挥到极限的新式堡垒,可以说,它没有任何射击死角,无论敌军处在哪个位置,都能遭到守军的多角度射击,想不死都难啊,不信你来试着进攻看看。” 冯国用闻言顿时皱眉看向那个奇形怪状的棱堡,似乎,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于是他就绕着沙盘转了两圈,突然指着一处锐角斜坡道,“我从这里登城?” “你要是沿着一侧攀爬,那这一面全都处在守军射界内,近的有火铳,远的有火炮,来多少死多少,你要是沿着锐角锋线进攻,那两边的守军都能看到你,那就更活不下来了。”鲁锦当即充当守军解释道。 “诶?好像有些意思,那我从这边.不行,这边也能被守军正好看到” 冯国用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当即围着棱堡转了起来,发现好像确实没有任何射击死角可以进攻,不论他绕到哪个方向,都会遭到守军攻击。 于是他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常规城池的模型,若是直上直下的高墙,只要靠近到一定程度,就能躲避墙上守军的射击,可这个棱堡却不会,因为它没有墙,自然也就没有射击死角,但凡你能想到可以躲避的地方,都被伸出来的尖角斜坡占住了 冯国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那些斜坡的作用,感情是用来让人无处可躲的啊。 “怎么样,看明白了吗?”鲁锦站在一旁笑问道。 “确实难以攻克,但敌军若是不顾伤亡,强闯硬冲怎么办?”冯国用又再次发出疑问。 “那就看是他的人命多,还是我的弹药多了,你觉得有开弹和手榴弹的情况下,敌人在这斜坡前得死上几千人才会停下进攻?若是一直顿兵城下,又死伤惨重,你觉得敌军不会哗变吗?谁的命不是命,一个小小的墩堡面前就死伤数千,谁还敢继续前进?”鲁锦恶狠狠的说道。 冯国用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好像确实是那么个道理,顿兵坚城,久攻不克,死伤惨重,一直是兵家大忌,若是遇到这样的城池,没有绝对攻克的把握,还是早早撤军的好。 可他还是追问道,“那若是敌军围困呢?” “那就让敌军围呗,先生刚才不是说了,墩堡关隘就是用来拖延迟滞敌军进攻的,拖到敌军兵粮耗尽,他们自然就退了。 “我这堡中最多只驻兵一个营,随便屯些粮食就足够守军吃一年,再在里面打几口井,水源也不缺,敌军若想围城,那就耗呗,看谁耗得过谁。 “所谓十则围之,敌军若是兵力少了,那肯定难以攻克,若是兵力多了,想要围城,即便是比消耗,我也能耗死敌军。 “再说了,就当今这个形势,谁能跟我们耗上半年?谁敢跟我们耗上半年?我想不出谁有这个本钱。 “若是来的元军,他们顿兵城下,久攻不克,先生以为徐宋会给这些元军好果子吃吗? “若是来的徐宋之军,他们久攻不克,耗在这里,元军会放过他们吗? “而我军这边,墩堡守军只要坚守三个月到半年,放出狼烟信号,咱们就可以在其他地方从容准备,筹集兵力过去支援,又怎么会弃墩堡于不顾? “再说墩堡后面的安庆也还有一万驻军,可以机动支援呢,有这一万机动兵力策应,别说半年,我看守个一两年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两年的时间,都够咱们再练出十万大军了。” 冯国用听的连连点头,的确是这么个情况,南线守军又不是孤军奋战,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后方就能筹集大军进行支援。 于是他眼珠一转,当即问道,“大帅是不是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 鲁锦也不谦虚,立刻点了点头,“从我想到火铳火炮的时候,就在想这棱堡该如何使用了,不过倒不是专门为南线准备的,而是准备用在江防工事上。 “我原本打算用这种棱堡配合炮台,使用大口径远射火炮封锁长江江面,到时不论是谁,没有咱们的允许,敌军一条船也别想过来,整个江南就都是咱们的了。 “不过既然需要从南线抽调兵力,那这棱堡用在南线也无妨。” 冯国用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这棱堡岂不是专门为南线设计?就算封锁江面,也肯定是在安庆附近啊,倒也算和安庆有缘。” 随即冯国用又话锋一转,再次问道,“只是如此犀利的墩堡,看上去建造起来也不是很难,若是被敌军学了去,将其筑在险要之处,今后我军又该如何进攻啊?”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当即道。 “先生多虑了,这棱堡好用是好用,但先生以为,数千年以降,难道就没有那天才想出类似的墩台吗?可为何他们没能将此付诸实践呢?” 不等冯国用回答,鲁锦就自己解释道。 “那是因为这种棱堡重要的不是堡垒本身,而是擅用火器的守军,若无火器,尤其是大炮,只用弓箭劲弩防守,这斜坡就真如先生之前所说,成了敌军登城的助力了,甚至敌军还可直接推着輴车登城,或者派具装甲骑直接硬扛着弓弩冲进去! “厉害的不是棱堡,而是里面的火器啊!” 冯国用蹙眉思索片刻,又问道,“可若是敌军也学会了铳炮呢?元军亦有大量铳炮使用,虽不如我军所造的精良,但应该也是可用的吧?” 鲁锦闻言笑了笑,不由挑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龙王般的微笑,反问道。 “别说他们的铳炮不堪用,即便能造出和我军一样的,先生以为,我自己设计的墩堡,我自己有没有破解之法?” “原来如此!”冯国用顿时恍然大悟,也跟着会心一笑。 (本章完) 第179章 意见统一 第179章 意见统一 棱堡虽然难以攻克,但鲁锦既然敢提出来,他就不怕被别人学了去,再说这东西也不是真的看一眼就能学会的。 棱堡的关键在于火器,在于射界问题,并非单纯的工程问题,如果只算工程建造,那反而简单了,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土堆,建造起来肯定比中式城池要容易。 冯国用听到鲁锦有办法破棱堡,也多少放下心来,但他对棱堡的作用多少还有些疑虑,毕竟这次只是看看沙盘模型,听的也都是鲁锦的介绍,这玩意真的打起来,能不能扛住那么多敌军还真不好说。 万一这东西的作用没鲁锦说的那么厉害,安庆再被敌军抢了去,以后他们再想抢夺江西的时候,恐怕就不容易了。 冯国用当即还是隐晦的将这个疑虑提了出来。 “大帅,安庆是江州的东大门,将如此重要的城池,全都寄托在几座墩堡之中,这万一要是” 鲁锦见他还有顾虑,当即说道。 “没有万一,我也知道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池,什么墩堡也一样,我也没想过棱堡就能万无一失,所以我只需要它给咱们拖延争取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总能有办法抽调兵力过去支援。 “再说了,就算发生了万一,安庆真被敌军夺了去,其实也并非无可挽回,不要好像丢了个安庆,就好似天塌了一样。” “嗯,大帅此话怎讲?”冯国用当即疑惑道。 鲁锦在屋里跺着步子,这才详细解释道。 “安庆的地形是两山夹一江,安庆就坐落在这条狭长临江平原的中间位置,占据安庆,就能在中间截断长江东西的联系,同时安庆又是江州(九江)的东大门,夺江州,必先夺安庆,守江州,也必先夺安庆,没有安庆,江州就守不住。 “但是想让安庆发挥以上这些作用,其实还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冯国用立刻求教道。 “安庆背靠大别山,东临长江,说是截断长江,联通东西,但其实这对安庆本身来说并不怎么好,它是长江东西的要冲没错,同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成为长江东西两个集团眼中的众矢之的。 “安庆若是独立存在,仅靠这一段狭长地带的粮食人口和兵源,西不能独自抵挡江西之兵,东不能独自抵御东吴劲旅,想让安庆发挥截断长江的作用,背后必然要有一个地区作为依仗和支持。 “比如背靠江西,依仗江西全省的人口和兵粮,才能在安庆堵住江南的全力进攻,这事换成江南也一样,安庆只有在江南全力支持的情况下,才能阻挡江西兵东出,离开这两个大地区集团的支持,安庆屁都不是,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安庆厉害,安庆有用,前提是它得掌握在一个大势力的手里,脱离了背后的支援,就临江那一小块狭长的平地,它能干成什么?” 听着鲁锦从战略层面的分析,同时从两个省级地域的视角看向安庆,冯国用顿时张大了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又觉得鲁锦的确说的很有道理。 鲁锦这时又说道。 “因此,即便万一丢了安庆,只要能守住无为,庐江,舒城一线,而我们抽调精锐师团尽取江南,再以江南的东吴劲旅,以全盛之师的姿态进攻江西,那安庆也是挡不住的。 “到时大不了遣一部偏师看住安庆,让主力直接绕过安庆进攻江州,进而南下尽取江西之地,那安庆恐怕也没什么办法,到时候江南江西尽入我手,再从两面合击安庆,你觉得谁能挡得住?恐怕不等两面夹击,安庆就要主动投降了。” 听到鲁锦这么说,冯国用顿时又想说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鲁锦又伸手打断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觉得我推演的太过理想,战事不一定有那么顺利,确实,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我说的那么简单,现实更为复杂。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在北而不是东,只占了淮南之地,徐宋占据湖北,也未入江西,现在的江西实际上是在元廷的手里,但元廷在江西势弱,他要同时面对东西两股义军,那就谁也奈何不了,因此江西被我们和徐宋瓜分只是早晚的事。 “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们和徐宋能在一方未进江西之前,就能尽取江西之地。 “我们经略江浙需要时间,统合江浙的粮食和人口兵卒这些资源也需要时间,徐宋也同样如此,他们也需要时间去攻占湖南湖北,荆襄之地。 “等我们和徐宋各自成了气候,再向江西进军的时候,必然会有一次激烈的争夺,谁能夺取江西,谁就能风卷残云的吞并对方,谁就能尽得三湖之地!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精锐,努力攻略江浙,至于安庆,我们先占下,再做好积极防御的准备。 “能守住自然最好,可以为我们将来争夺江西掌握一点主动权和优势,丢了虽然可惜,但也不至于没了办法,大不了将来争江西的时候困难一些而已,但只要我们能拿下江浙,这点消耗我们也是出的起的,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那就按大帅所说,积极防御吧。” 冯国用听到鲁锦如此解释,终于是明白了鲁锦的战略意图,当下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再次问道。 “可若是积极防御,只用三个团的兵力,那要如何建立安庆防线,又要修建几座这样的铳台墩堡?” “不是安庆防线,是皖水防线和枞阳江防要塞。”鲁锦纠正道,然后当即拿出廖永安的那份作战计划,指着里面附带的那张地图说道。 “安庆这片狭长的临江平原,几乎一马平川,根本没什么险地可守,唯一可以作为天然防线的,就是皖水和沙河这两条河流,正好廖永安的作战计划也是围绕这两条河展开的,那就干脆以皖水作为防线,围绕皖水构建防御工事。” 鲁锦又指了指皖水方向的地图,继续道。 “皖水由大别山东出,先向北流淌,再折道向南,然后又向北,最后在安庆以南的山口镇注入长江,整条流域只有两座城,一座山,一个潜山县,一个安庆城。 “本来就有城池的地方,只需加固即可,不用筑造棱堡,需要筑堡的地方有三处,一是这里,皖山,此处为皖水以南,安庆周边的唯一一处制高点,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若是此山被敌军占据,那潜山县就很难守了。 “第二,是东边的皖水南湾这里,这里向南突出,却无城池,又在潜山和安庆中间,是个防御漏洞,必须在此地筑堡一座,方能阻挡敌军渡河。 “第三就是皖水河口的山口镇,此处是个大城镇,还是安庆这个长江中段的重要港口,在这里筑堡不仅可以收取商税,还能作为安庆的前出屏障,不至于让安庆直接面临敌军的进攻,有了这座堡,安庆就可以当作大后方,源源不断的为前方堡垒提供支援。“以上三座堡垒,加上潜山和安庆城,一共五座城堡,就是皖水防线的重要支点。 “另外就是枞阳江防要塞,枞阳跟山口镇,还有我们手中的无为、乌江差不多,都是依托于港口形成的商贸重镇,船只云集,也是敌军水师登陆的最好地方,当然也要防守。 “因此枞阳这里也要筑堡一座,另外枞阳北边还有青山作为制高点,可俯瞰枞阳镇,当在这里修建一座炮台,与枞阳堡一高一低,互为犄角。 “而且枞阳此地与对岸的贵池隔江相望,江中还有三个江心岛遥相呼应,是个渡江的好地方,同时也是截断长江的好地方,最好在江边建造一座炮台,装备大口径远程火炮,用炮火封锁整个江面。 “若是有条件,最好还要在这三座江心岛上,挑选合适的位置,建立水寨,同时岛上高地也可以筑造炮台,这样拦截江上船只就方便一些。 “枞阳的这一座堡,两三座炮台,共同组成江防要塞。” 冯国用看的皱眉不已,当即询问道,“大帅说一座棱堡需要一个营驻守,这算下来最少也有六个墩堡了,一个团恐怕不够用啊。” “够用了,我说一个营守一座都是多的,守棱堡有个四五百人就足够了,一个营驻守一个棱堡,内部还能让士卒轮换休息,这样皖水防线的三座棱堡就只需三个营。 “枞阳这边的棱堡也一样,至于那两座炮台,需要的兵力就更少了,主要是需要炮手,步兵反而不用那么多,一座炮台有个两三百人就足够用了。 “再说了,就算一个团的兵力不够用,大不了再在当地征召两个营的内卫民兵,帮忙辅助守卫,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冯国用听到这里,总算是放下心来,对啊,就算一个团兵力不够,大不了再招民兵嘛,鲁锦设立的内卫军制度,本来就是帮忙协防当地的,守城还是守炮台,其实都一样。 他当即又开始计算起来,皖水防线三个营,枞阳三个营,这算一个团的兵力,再加上潜山一个团,安庆一个团,整个南线一共三个团的兵力,如此就能抽调两个团的精锐用于渡江作战。 南线抽两个团,东线和北线再各抽两个团,再加上鲁锦的一个禁卫军合成旅,将近两个团的兵力,加起来就有近八个团了,要是能再从外线抽调一个团就好了,只是外线也要防守如此大的区域,兵力太少了也不行,冯国用还是觉得用于渡江的兵力不够。 鲁锦说当今天下的精华都在三湖之地,这里汇聚了全天下六成以上的粮食和人口,冯国用对这种说法也是认同的,可既然知道了这点,就应该清楚江浙会有多难打,就现在掌握的情报而言,仅他们对岸的当涂,一个民兵元帅陈野先,手下就有数万兵力,这对鲁锦、芝麻李等江北势力而言,简直如同怪物一般。 鲁锦他们累死累活,打下十好几个县才凑了六七万的主力军,而对面的陈野先只靠集庆路屁大点地方,就能拉出来近十万大军,这不多准备点兵力,将来渡江怎么打的过他们. 鲁锦见他还是蹙眉不说话的样子,便问道,“先生还有什么顾虑?” 冯国用闻言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按大帅如此布置,南线便能抽出两个团来,若北线东线也依此例,各抽两个团,再加上大帅的禁军,一共凑出七八个团,虽也不算少,但臣还是觉得没太大把握。 “大帅也说天下精华尽在三湖,臣深以为然,别的不说,就说对面与我们隔江对峙的陈野先吧,此人不过是个自募乡勇的都元帅,仅靠集庆路一地居然就能拉起近十万大军,江南兵力之盛可见一斑,若是我们渡江的兵力少了,又该怎么打下建康呢。” 鲁锦闻言一笑,“原来先生是在担心这个,可我却不这么看,古语有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见兵马多少并不重要,关键还要看什么将领来带。 “就说那之前的浙东副元帅董抟霄吧,此人原先掌握江南如此充裕的钱粮兵源,却连个方国珍都打不过,屡战屡败,打了三年多次被方国珍打的全军覆没,虽说都是水战,但也可见一斑。 “江浙之地如此富庶,百姓受尽了元廷的欺压,如今天下义军蜂起,可江浙却无一人敢起兵举事,可见都是一群软蛋。 “这样的兵,即便那陈野先有七八万又如何,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犬尔,而那陈野先本人,手握数万大军,却不敢渡江主动攻我,可见也是鼠目寸光,插标卖首之辈。 “而我手下,精兵数万,强将如云,又何惧他一个陈野先?先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即便先生真的担心兵少,我之前不是还说先生漏算了兵力吗,这漏算之处,一为南线可以扩军一个团,二来可以以关代兵,减少驻军,其实还有第三个漏算之处。” “第三处是什么?”冯国用当即问道。 “第三处就是北线的战事,今年元廷必然要派大军来扫荡运河沿线,芝麻李在劫难逃,到时只要运作得当,我们肯定能收获一批徐州残兵,最少也有一两个团的兵力,有了这些兵力,就足够用来渡江了吧?”鲁锦提醒道。 其实还有一股兵力,他暂时没说出来,那就是盱眙地区邓愈的兵,但是邓愈会不会来还两说,来了能带多少兵也不知道,既然没把握,那干脆现在就别算进去。 冯国用一听鲁锦把主意打到这种没影的事情上,再说就算有徐州溃兵加入,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能不能快速转化成战斗力还是两说,顶多也只能留在庐州这边辅助防御。 他当即就想提醒鲁锦,谁知鲁锦又再次抬手打断。 “我知先生要说什么,此事还不确定,渡江事关重大,不可将主意打到这些溃兵身上,所以我刚才提此事,也只是为了安先生的心罢了,即便没有这些兵,仅靠我们现在的力量,我也有把握拿下当涂,最少也能在当涂这个桥头堡站稳脚跟。 “至于拿下当涂之后,大不了再从当地招兵训练,向建康推进的慢一些,但成功渡江还是没问题的。” 冯国用闻言顿时一愣,有些惊疑道,“大帅有把握拿下当涂?” “嗯,最少也有八成的把握。”鲁锦当即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家伙,‘最少’也有‘八成’,你这跟有十成把握有什么区别??? 冯国用于是再次问道,“不知大帅有何计策?” 鲁锦这次却是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此计是我之前在和阳眺望对岸时偶然所得,我发现当涂的城防有漏洞,可被攻城方轻易击破,然而对岸却没有察觉,所以此事还是不说的好,要是漏到对岸的耳中,将来渡江反而徒增麻烦。” 冯国用闻言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当下也不再多问,而是说道。 “既然大帅对渡江有如此把握,那臣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同意立刻发起南线攻势,拿下安庆,一个月内拿下安庆,再布置皖水防线,正好还有半年时间,若是再晚些时日,恐怕就来不及了。” (本章完) 第180章 功劳要靠自己争取 第180章 功劳要靠自己争取 算好了渡江的兵力账,做通了冯国用的思想工作之后,那打南线这场攻势,也就能下定决心了。 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就索性放开手来打! 鲁锦当即给廖永安回信一封,同意他的作战计划,收到回信后立刻开始准备进攻,要求不要久拖不决,不可陷入长期对峙和纠缠,应尽快速战速决,争取一个月内解决南线战事。 总部这边也会给予一定的支持,等他的中路军攻克桐城之后,就给他支援一个营的骑兵过去跟他汇合。 另外鲁锦这边还会抽调一个团的兵力进驻庐江,作为此次战役的预备队,不过这个团最好不用,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要犹豫。 写完了回信,交给传令兵快马送出去,鲁锦这才又对冯国用说道。 “南线战役目标不过三个城而已,廖永安又有完备的计划,还事先做足了准备,我们又准备好了预备队,可以不用操心,这样的仗廖永安还是能应付的。 “不过战后建设皖水防线,还有枞阳的江防要塞,需要一个懂得棱堡战法之人,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不如我将棱堡建造和防守的战法都教给你,等安庆那边的战事一结束,你就携我手令,亲自去督造南线防御工事,如何?” 冯国用闻言当即拱手道,“大帅对臣如此信重,臣定然不负所托!” “那好,那这两天你就跟我学学这棱堡,有哪里不懂的尽管问。” “是。” 另一边,由于庐州和庐江有水路相通,鲁锦送出的回信当天便到了廖永安的手里,得到鲁锦的肯定答复,还有帅府答应支援的一个营骑兵,另外还贴心的给他准备一个团作为后备力量,廖永安顿时大喜。 这下他就在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即便自己在前线打得不好,有鲁锦派来的这个团坐镇,局势也不至于失控,他就可以放开手来打了。 廖永安当即发出军令,庐江城立刻传令兵四出,奔赴各地,召集101师所有团级将领到庐江开会,有任务。 两天之后,水师二团的华高,八团的郭子兴,十二团的缪大亨,陆陆续续都到了庐江,十一团的赵庸本来就驻扎在庐江,和廖永安在一起,因此等这三人到齐,101师的所有团级将领就算全到了。 缪大亨许久没见自己的大儿子缪友珍,这次过来,父子俩当即寒暄亲近一番,郭子兴也许久没见自己这个妻弟张天佑了,也和小舅子互相说了一番近况。 华高和巢湖老将们还算熟悉,和这两个定远来的家伙根本不熟,这里也就廖永安和赵庸能跟他说上话,但几人之前也寒暄过了,因此就没怎么说话。 他的水师二团三名将领,俞通渊被鲁锦叫回去学炮术去了,自己来了庐江,现在水师二团是桑世杰在看家,他不能离开太久,等开完会就准备回去。 郭子兴和缪大亨那边寒暄过后,也跟廖永安问道,“督师,可是大帅那边有什么吩咐?” “嗯,是有事安排,大家先坐。”廖永安当即点了点头,让众将都在堂中坐下,他这才说道。 “之前郭指挥和缪指挥都是刚来,手下新兵众多,虽然参与了攻打庐江和舒城之战,但也没用上什么力气,舒城还是守军主动献城的。 “在这之后,我们南线便没了战事,一直在进行练兵。 “几位有所不知,其实除了庐江和舒城,大帅之前还交给我一个任务,那就是拿下安庆、潜山一线。 “安庆此地,西靠大别山,东望黄山,又紧邻长江,处南北之要冲,通联大江东西,控扼长江咽喉,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大帅对此地早有打算。 “而我拖延至此,非不敢打,实不能也,当时缪指挥和郭指挥刚来,手下又都是新兵,训练不足,也对我军战法不够熟悉,我手中无可用之兵,因此不能打。 “但现在经过三四个月的整训,各部也算兵精粮足,今年年初,黄州路的徐宋又有动作,该部正在进兵湖广,等他们发现啃不动的时候,难保不会把视线转向东面。 “到时一旦徐宋露出东进的态势,元廷也说不准会派一员大将,领着重兵到安庆坐镇,所以攻打安庆之事不可再拖,继续拖延下去,恐生变故,将来就不好打了。 “我前几日已经给大帅上了请战书,大帅也已同意,对此次战事表示支持,这才召你们前来,商讨攻略安庆之事。” 几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缪大亨则是当即表态道。 “既然是大帅的命令,那督师尽管吩咐就是,我一定听从安排。” 缪大亨带兵的时间还算早,在定远的时候就自己募兵帮元廷守城,原本还想拿郭子兴、孙德崖等人刷刷战功,在元廷那里弄个一官半职,谁知鲁锦这边棋高一招,提前拿下了县尹,自己这边还没动手呢,自己和定远就都被人家卖了,这还打个屁啊。 后来他也想通了,既然加入了圣武军,那就好好干,圣武军好歹是创业集团,在创业的时候多搞点军功,未必就比在元廷那边差了。 跟着元廷的蒙古鞑子干,自己始终是个汉人,就算干的再好,也不可能受重用,但在鲁锦这边就不一样了,若真让他们得了天下,将来封个公侯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早就盼着打仗立功呢。 “好,缪指挥且先坐。”廖永安笑着让他坐下,随即又看向了郭子兴,郭子兴见状也连忙起身表态道。 “既然是大帅的命令,那我也听从督师调遣,督师让咱怎么打,咱就怎么打。” “那我就说一下这次的战役部署,来人,上沙盘。”廖永安得到两人表态,当即让人搬来早已准备好的战区沙盘,然后拿着根竹条指着沙盘开始进行战役部署。 “此次作战,我们的主要目标就三个,分别是当面的桐城,安庆,还有安庆以西的潜山,拿下这三城便算成功。 “此次战役兵力,我101师四个步兵团全体出动,另外大帅那边还会派来一个骑兵营作为支援,总兵力近两万人。 “我师进兵路线分为三路,由我率领三团,和赵庸的11团组成中路军,直逼桐城,郭指挥的8团为右路军,缪指挥的12团为左路军,三路齐出,战役共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先来个围点打援,半渡而击 “我师主力尽出后,后方空虚,庐江、舒城两县的防务,当移交给当地的内卫军,无为仍由水师二团驻防,华指挥当提高警惕,江面巡防事宜不可有过大变化,以免引起对岸敌军注意,但也要暗中加强戒备。 “若此战期间,对岸敌军真有什么异动,不要犹豫,立刻向大帅跟和阳的东路军求援。 “我军出战后,大帅会另调一个团进驻庐江,以为此战后劲预备之军。 “待第一阶段战事结束,不论打援成功与否,我中路军都会攻克桐城,然后与左右两路合兵进攻潜山和安庆,等拿下两城,将战线推进到皖水一线,此战便算成功收官,战后大帅会另派人来指导皖水防线布置,各部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众人当即齐声应诺。 廖永安见状点了点头,又拿出鲁锦的那封回信,还有自己的作战计划,交给众人传看,表示这确实是鲁锦同意的作战计划,自己没有假传军令,这次战役和部署确实是鲁锦点头的,这才让众人放心的回去准备。 “各部回去之后,当立即开始准备,三日后准时出发,郭指挥的八团只有两天时间,你部必须迅速隐蔽前进,抵达预定位置后,立刻派人传信与我,缪指挥的12团也是如此,两位都明白吧?” “明白,督师尽管放心,这半渡而击的法子是极好的,敌军援军若真的敢来,我这一路保准援兵一个也过不来。” 缪大亨也认为这个战术制定的没什么问题,就是他这个左路,一路上打的都是山寨,还有镇子,如果敌军真的有援兵过来还好,若是敌军不派援兵,那他几乎就没什么大仗可打,自然也没什么军功可捞,这是他觉得唯一有些遗憾的地方。 廖永安见状又对他嘱咐道,“缪指挥的东路,此次需要攻打两个港口城镇,这点和无为还有和州非常相似,港内必定有些商船,在进攻这两处的时候,还请缪指挥注意,最好先控制下那些船只,若是能缴获就更好了,也省的那些船只被敌军得了去。” “是,我一定注意。”缪大亨再次答应道。 “我回去也立刻安排出发。”郭子兴这边也跟着答应。 不过他的心态就跟缪大亨不同了,他只保证绝对听从命令,愿意遵从廖永安的安排,但却没有缪大亨表现的那么主动。 交给郭子兴右路军的任务,是隐蔽前出到沙河上游埋伏起来,若敌军出兵来援,就歼灭援军,若没有援军,就等着中路军过来汇合,然后一起进攻潜山。 说实话,对于这个任务,郭子兴有些没底气,援军啊,谁知道会来多少,万一打不过怎么办?这廖永安也太信任他了吧?真以为他一支刚拉起来的部队,就训练了三个月就能打硬仗了? 但任务已经交代了下去,他也没有办法拒绝,于是在答应之后,又问了还有没有其他注意事项,然后领了任务就忧心忡忡的先回去了,毕竟他的八团距离作战目标有些远,必须要先动身才行。 等众将各自领了任务纷纷散去,郭子兴这边回去之后,也立刻将任务告诉了几个千户营长,谁知几个营长的反应却让他大吃一惊,顿时感觉要糟 “围点打援?半渡而击?这计划倒是定的不错,可要是敌人不出兵救援,那我们八团岂不是就捞不到仗打了?这怎么行呢!廖大哥怎么就给咱们安排个这样的活儿?分明是瞧不起兄弟啊!”八团的副指挥使,兼战兵营千户营官张德胜,当即不满的抱怨道。 这一幕直接就把郭子兴看傻了,咱们就先去沙河藏着,敌军援兵不出来更好,等着时间到了,桐城那边的中路军主力过来汇合,到时候上万大军一起打潜山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跟援军打呢,你知道他们来多少人,将领怎么样,装备是否精良,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只想着立功,就没想过要是万一输了呢? 谁知还不等他说话,旁边的曹良臣也跟着抱怨道。 “是啊,当初大帅跟康茂才决战时,命杨指挥带四团越过含山,奇袭和州城,结果和州城内早有大帅的内应,我军一矢未发便拿下了和州城,当时我就在杨指挥的四团做营官。 “后来被调到了八团,去攻打舒城,舒城守军也是没卵子的,还没攻城就直接降了,两次啊,整整两次我都没捞到仗打,这样下去怎么行! “这段时间咱们天天练兵,弟兄们埋头练了几个月,这次总不能还捞不到仗打,我手下的连长们还等着立功呢,这次要是没仗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代。” 好家伙,郭子兴都麻了,这怎么还一个比一个来劲呢,你们就一点都不怕吗?就这么盼着打仗?就不怕自己万一打不过?还有攻打舒城那件事,敌人直接投降还不好,还非要真刀真枪打一场你才满意?难道打仗不会死人吗? 郭子兴心中暗骂,你们俩是不是傻? 历史上的郭子兴,其实也是个敢打仗的,不然也不会散尽家财募兵起事了,但这个时空的郭子兴,人生轨迹出了大的变动。 他未能如历史上一样募兵攻打濠州,也没正面抵抗过援军,刚打算起事的时候就直接受到了鲁锦派去的冯国用招揽,直接加入了威名赫赫的圣武军,头上还有个顶着‘战无不胜’光环的统帅鲁锦。 因此这时的郭子兴,还没能像原历史那样,经过一系列的战事成长起来,也没积累到足够的自信,他现在还是比较怂的,加入圣武军后,考虑到他手下都是新兵,也没让他打过什么硬仗,这次练了几个月的兵,真正要打硬仗了,他反而还没什么信心。 结果还不等他劝劝张德胜和曹良臣,自己那个小儿子郭天爵也跟着嚷嚷起来。 “张大哥和曹大哥说的对,咱们练了几个月的兵,不是为了一直当偏师给主力打酱油的,这次要是遇到敌军援兵,我的营一定要当主攻! “我郭氏父子自入圣武军以来,还未立过什么像样的战功,若是一功未立,说不得别人还以为我爹这个指挥使,还有我这个营官是捡来的。 “若是不能建功,也对不起大帅对我郭家的恩德,只是此次作战我部为偏师,若敌军真的不出兵救援,我们又该如何?” 郭子兴闻言好悬没有直接喷出一口老血,张德胜和曹良臣都是老早跟着鲁锦打仗的老将,他们有胆子抱怨也就算了,你个屁大的娃娃跟着闹腾什么,你他娘的跟元军打过仗吗,你就在这嚷嚷?! 张德胜闻言顿时一笑,他见曹良臣和郭天爵都这么说,当即笑道。 “功劳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敌军若是真不出兵救援桐城,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找仗来打!” (本章完) 第181章 张德胜的领悟 第181章 张德胜的领悟 第八团的几个将领当中,张德胜是巢湖元老,创业合伙人,这小子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战分子,而且异常勇猛,你想都能主动造反的人,这像是怕事的人吗? 曹良臣也是主动投军的,而且一直憋着股劲儿想要立功,他有这个态度也不算离谱。 倒是郭天爵这小子,纯粹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从前在家里好吃好喝,无忧无虑,混吃等死,家里的生意田地也有两个哥哥帮忙打理,他自己整天斗鸡摸狗,没什么事干,可现在手下突然有了近千大军,成了一名小将,这小子顿时有些飘了。 年轻人嘛,爱冲动!再说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有过当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挥斥方遒的梦想呢?如今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他又怎么能忍得住?! 可是郭子兴就忍不了了,他听张德胜说没仗也要主动找仗打,顿时就一个头俩大,当即对儿子训斥道。 “你给我闭嘴,你个娃娃懂什么,张营官和曹营官都是打过大仗的人,他们讲话你就老实听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郭子兴明着是骂自己儿子,实际上也是说给张德胜两人听的。 两人闻言也都面面相觑,随即又看向郭氏父子,张德胜知道鲁锦是什么打算,就是对这郭氏父子不太信任,这才派自己过来当副指挥,为的就是看着郭子兴,这下他倒要看看郭子兴有什么招。 果然就见郭子兴继续说道。 “两位兄弟都是跟着大帅打过硬仗的人,此次立功心切我也晓得,可是廖督师给咱们的命令就是隐蔽待机,寻机歼敌,敌军若真派援军过来,我们自是不怕,可若是敌军不来,我们也不好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吧?” 张德胜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当即反驳道。 “非也,这怎么能是多此一举呢?大帅下发给营级以上军官学习的那本速成兵法,指挥应该也看过吧?” “自是拜读过。”郭子兴不情愿的点点头。 张德胜见状又道,“那就是了,大帅在此书‘指挥’一篇讲过,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并非是鼓励将领不遵君命,而是受限于军情的传递速度,以及战场敌我态势的实时变化,后方不能及时掌握,做出迅捷的调整。 “因此若是后方仍要插手前线指挥,难免发生错误,主君和将军如此,主将和前线校尉也是如此。 “故而大帅在书中强调,凡军事指挥,主将在君主定下的大方向战略不变的前提下,应当根据前线战况,敌我态势,及时调整部署,做出合理的战术变化。 “由于战场军情消息传递的滞后,以及战场形势的瞬息万变,当发现重大敌情,而又与事先判断发生出入时,前线将领应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有权力临时赋予自己新的任务,并立刻想方设法将战场变化传信给主将,以利主将做出及时调整,是这么写的没错吧?” “的确是这么写的,可是我们现在还没出发啊,哪有什么敌情变化.”郭子兴立刻强调道。 张德胜却又说道。 “是没出发,但廖大哥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是隐蔽前出,寻机歼灭潜山或安庆北上的援军,同时建议我们在沙河埋伏起来,准备半渡而击,对吧?” “是这样。”郭子兴也只能点头,因为命令确实没错。 “那就对了,咱们只管完成任务,歼灭潜山和安庆过来的援兵就对了,至于怎么歼灭,那就是咱们自己说的算,可以根据前线的情况自行调整作战部署。”张德胜顿时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郭子兴当即瞪大双眼,立刻就想反驳,只是又被张德胜打断道。 “我在巢湖的时候,那时候大帅还未去投军,我们当时几千人窝在巢湖的姥山岛上,被庐州的左君弼压着打,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他每次派人过来扫荡,我们都要死上许多兄弟。 “没有军制,没有兵器,也没有甲胄,更无方略,眼看着就毫无出头之日,谁也不知道哪天自己的脑袋就会被左君弼那厮挂到城墙上。” 郭子兴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讲鲁锦加入巢湖之前的故事,当即也没有出声打断,就听张德胜继续说道。 “可谁能想到,大帅初次来投军的那天,便对我们说要送上一份大礼,要把庐州城送给我们,当时我们和廖大哥还有俞叔,只当大帅说的是个笑话,我们几千人连左君弼都打不过,谁有本事能打下庐州城?可谁知道后来他还真就带着我们打赢了! “我至今还记得大帅当时说过的话,自古攻城多伤亡,只要攻城,伤亡就不可避免,尤其是我们当时一无甲胄,二无兵器,又怎么能攻打庐州这样的坚城。 “前宋时,蒙古鞑子率大军前来攻庐州城,可是打了多少次都没打下来,最后还是杭州的国都率先沦陷,庐州这边才献城投降的,我们凭什么能打下来,就在于大帅当时的作战思路!” 说到这里,张德胜眼睛冒着精光,听的一旁的郭天爵崇拜不已,连忙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当时大帅是怎么打的?” “大帅说攻城确实不好打,能不攻城尽量还是不攻城,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尤其是我们当时缺少甲兵。 “于是大帅就定下计策,先是伐谋,再伐兵,最后攻城,大帅说,凡是攻城战,最好先想办法将守军诱到城外歼灭掉,一来这样可以削弱城内防守的兵力,二来可以挫伤城内守军的士气,不管城池多么坚固,只要守军出了城,那他就再没了城池的保护,总能想出法子弄死他们。“后来就是顺着这个思路,果然让我们找到了机会,利用左君弼骄狂的心理,将他的三千主力诱到城外,遭到我们全军七个营的围攻,最终全歼左君弼三千主力,还成功活捉此獠,俘获了左君弼麾下两员大将,三团廖大哥手下的殷从道,大帅身边的叶升,都是那一战被我们活捉的! “那一战过后,我们俘获敌军上千,缴获刀枪三千副,甲胄千余领,全军一下子就壮起来了,竹竿换铁枪,还有了一千多甲兵。 “按理说,这时庐州守军主力尽灭,城里仅剩刚招募才不到两个月的新兵,而且主将被斩,两个偏将投敌,城内应该毫无士气,庐州唾手可得,大家都极为高兴,眼看着庐州城就是我们的了,几位哥哥都说要去打庐州城,可偏偏这个时候大帅却不让打。” “这是为何?不是说先伐兵,再攻城吗?这兵也伐完了,为何不攻城?”郭天爵立刻追问道。 “对啊,我们当时也是这么问的,但是大帅当时又说了一句话,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庐州。 “当时围剿我们的元廷势力共有三股,庐州只是其中之一,西边还有六安的朱亮祖,那厮也有几千兵力,而且作战十分勇猛,我们当初刚起事时,那厮就敢单骑冲万人大阵。东边还有和州的康茂才,那更了不得,手下有两万多大军。 “大帅说即便现在占了庐州,我们也只有几千人,周围还群敌环伺,我们虽然占了城池,可也困住了自己,若是守不住,那反而更容易被敌军歼灭。 “于是大帅就提出了围点打援的计策,以庐州残敌为诱饵,派出老弱佯攻庐州,虚张声势,逼着庐州向六安求援,我们的主力则隐蔽西进,等六安援军出来,再诱他们折返回去。 “如此一来一回,等把朱亮祖的主力像遛狗一样,拖得疲惫不堪,而我军主力则以逸待劳,再于中途设伏,一举歼灭六安主力,如此庐州、六安两城,便如空门大开一般,等着我们进去。 “之后大帅又带着我们,以庐州降将殷从道为先锋,率先登上庐州城,破城而入,庐州一鼓而下,紧接着又遣偏师,挟朱亮祖为质,假冒六安败军,于夜间诈开六安城门,再得一城! “拿下这两城后,我们周围的三股敌军就被消灭了两股,我军即以六安为后方,以庐州为基地,以巢湖水师为侧翼,专心致志的练兵备战,与和州康茂才部的两万大军对峙,待我军练出两三万精兵,这才与康茂才在巢县决一死战,继而扫平沿江数座城池,打下庐州路全境!” 郭天爵听的两眼直冒星星,惊叹道,“太厉害了,大帅不愧是人中龙凤,连战连捷,无一败绩,计谋出神入化,战法又样百出,方略也是眼光长远,恨不能当时就跟随在大帅身边!” 郭天爵此时已经被忽悠的差不多成了鲁锦的小迷弟,而这些话从张德胜的口中说出,也能证明鲁锦在他们这批巢湖老将心目中的无上地位! 只是郭子兴却皱着眉,有些不太明白,我知道大帅不太放心我们定远来的,这才派你这个巢湖老将过来担任副指挥使,可你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莫不是想用大帅来压我? 郭子兴当即问道,“张营官所言,我也有所耳闻,难道张营官的意思是,一定要效仿大帅,将敌军引出城外吗?” 真到话说出口时,郭子兴又变了调,他到底是没敢直接挑破心中的猜测。 张德胜见状这才说道。 “指挥,我刚才说这话的意思,是大帅跟我们讲过,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边打边学,大帅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他没打过仗,更没有带兵经验,也就比别人多看过几本兵书,还需要学习,当然,我们都知道大帅那是自谦之言。 “和大帅相比,我们才是最该学习的人。 “我张德胜以前也不会打仗,更没读过什么兵书,但我就觉得大帅说的有道理,因为他能带着我们一直打胜仗,只要听大帅的,我们就能一直赢。 “大帅也说过,要我们跟着一起学习,这样咱们圣武军才能越打越强。 “大帅说,攻城最好先把城里的敌人引到外面歼灭掉,实在没办法了才会考虑强行攻城,现在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为什么我们不去做呢? “指挥,你是独自领兵一路的偏将,不是一个寻常的千户校尉,廖督师那边进逼桐城,就是为了给我们创造打援的机会,为之后进攻潜山和安庆扫平障碍。 “中路军的主力给我们搭台唱戏,我们难道不更应该想办法唱好吗? “要是敌军不想出来演配角,那我们就应该想方设法逼他们出来!能在城外多杀一个敌军,将来登城的时候就能少死十个自家弟兄,这不仅是为了给自己争功,也是为了能够保全自家兄弟的性命啊!” 张德胜拿鲁锦的兵书作保,又用保全自家兄弟性命这种话来压郭子兴,郭子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道。 “可廖督师交给我们的任务本来就是打援,敌军若出城援救,反而没那么多事了,可若是敌军不出来,我们又能怎么办?这不也是没法子吗?” “这可不一定。”张德胜当即反驳道,“当初大帅在庐州围点打援,诱朱亮祖出兵时,等朱亮祖快走到庐州时,又把这家伙引回了六安,让他白跑一趟,当时大帅是怎么诱敌的,是用已经投降的叶升孤身去骗。 “我们手中虽然没有敌军投降的将领,但我们可以拦截敌军求援的信使啊,然后我们自己派人假扮信使,去潜山和安庆求援,敌军若不出,我们就再派假信使去求援,就不信敌军不出兵!” “这个主意好,这个事情可以让我来做,当初我跟着杨指挥奇袭和州城的时候,就是我率先进城联系内应的,这事我比较拿手,保管能将敌军骗出来!”曹良臣闻言顿时一拍巴掌,兴奋的赞同道。 (本章完) 第182章 几个关键角色 第182章 几个关键角色 由于郭子兴还未经历过历史上那样的成长,现在总体而言是有些怂的,他不想多惹事,能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就好。 至于没有功劳,不好升官,他倒不是特别担心,首先自己的位置就在这,第八团指挥使,放到整个集团里也算靠前的存在,再加上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可以联姻,他还真不怕自己升不了官! 只是现在张德胜和曹良臣都执意诱敌出城打援,自己儿子也趋向于两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怯战吧? 再说了,只要自己不明确的支持,将来就算出了问题,也能推到张德胜这个副指挥的头上去。 于是想到此处,郭子兴当即没再反对,而是说道。 “既然副指挥执意如此,而我团中又只有副指挥有过实战经验,那的确该多多听取副指挥的建议,只是我身为正指挥使,要为大帅和督师的军令负责,他们只要求我团打援,可没说让我们强逼敌军出城,若是因此出了事情,我还是要保留我意见。” “爹!”郭天爵一听自己老爹说这话,就明白他这是不想负责,当即低声叫了一声,示意郭子兴不要说这种话。 张德胜却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是自然,大帅和督师都未让我们主动诱敌,这是我自己理解的,若是出了问题,我自然一人承担!” “也算我一个,反正我是不怕这些,别的我不知道,但大帅既然同意打安庆,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说明出不了大事。”曹良臣当即表示支持张德胜。 “好,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我们赶快准备粮草辎重,督师只给了我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就得出发,等到了沙河我来带领大队,二位若有什么计策,只管去试,但我的大队肯定不会轻易出动的。”郭子兴见两人执意如此,便跟着答应道。 “可以。”张德胜和曹良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点点头。 随即便开始各自动员手下兵马,开始准备粮草物资,策划行军路线。 与此同时,庐州的元帅府这边,武院军令司掌司包毓,也急匆匆的抱着一摞文件来到鲁锦身边。 “大帅,这是安庆、潜山,桐城,望江,太湖,宿松六城的城防地图,其中桐城的可能不是太准,桐城距离我军太近,防备严密,生人一律许进不许出,这是我们在城外找的进过城的百姓画出来的,城内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因此不能保证一定准确。” 鲁锦闻言立刻接过了几份地图,这都是军令司军情处最近一段时间搜集来的资料,除了桐城外,其他几座城池的情况还算比较详尽。 每座城池的地图分为两份,一份是地区图,标注了城池所在的区域有多少村镇,还有村镇的位置,以及该城与其他县城相邻的区域,还有该区域的官道,驿站,桥梁,河流,可以行军的渡口,沟壑,山地,森林等信息。 另一份是城池的详细地图,城池周长多少里,有几个门,各朝哪个方向开,叫什么名字,城门的尺寸,城墙的高度和厚度,有无包砖,有无城楼,城外有无护城河,护城河的宽和深,什么时节里面有水,所有城防的硬指标一应俱全。 另外还有城池内部的街区图,城内的主要街道,水渠,河流,水井,桥梁,以及官署,军营,粮仓,军械库,大型粮铺,钟鼓楼,等重要设施的详细位置,如果用来打巷战,战斗开始前能拿到这样一份地图,不知道要少死多少人! 鲁锦当即大喜道,“不错,今后各地的侦察就按这个来,另外除了这些硬件条件,软件情报也要加强收集,比如守军人数,武备情况,将领的履历籍贯资料,城里的文官是哪里人,官声如何等等。” 包毓闻言顿时皱眉道,“大帅,敌军守城兵力这点有时候是不好侦察的,尤其是每到兵临城下的时候,城里都会临时征召百姓为兵,至于官员和将领,资料里都有简短的介绍,如该城有官吏将领调任,各地也会尽快更新资料的,不过会有一些延迟滞后。” 鲁锦点点头,倒也不难为他,知道包毓说的是实情,毕竟古代的交通条件和通讯条件就这样,再快也快不了多少,能得到每个城池的硬件资料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当即把桐城、潜山、安庆三城的地图让传令兵给廖永安快马送去,至于太湖、望江、宿松等地的地图先留着,反正短时间内不会去打,就先不给前线,省的泄露出去,让敌军知道城里有圣武军的细作内应。 等把这份重要的情报送出去,鲁锦这才有闲心向包毓问道,“说说最近军情处的工作,各地都安排的如何了?还有我让你找的那些人,你都找到了几个?先说安庆方面的。” “是。”包毓当即开始向鲁锦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 “大帅,军情处现在的工作区域一共分为三个大区,分别是淮海区、江浙区,江西区。 “其中江西区共设五个站,安庆站,江州站,南昌站,庐陵站,赣州站,其中安庆站离我们最近,负责整个安庆路的所有城池,也是最早布置的,因此才能拿到这些舆图。 “重要目标人物方面,大帅让时刻注意安庆路的官员和将领调动,这点我们也关注了,但是最近几个月的确没有变动,起码到现在,元廷还没有什么反应。” 鲁锦闻言点点头,他为什么要现在打安庆,为什么让包毓注意安庆的官员调动,就是担心元廷把余阙调到这里当官。 余阙是个在文坛和官场都极有名气和影响力的官员,此人祖上虽然是个党项人,但这家伙教出了好几个出名的学生,原历史上朱元璋手下的汪河,洪武朝的宰相汪广洋,都是余阙的学生。 此人还是个塔防大师,是个堪比唐朝张巡的人物。 鉴于从至正十一年开始的红巾军动乱,并且形势越来越恶劣,元廷在南方一共做出了两点部署,一是在大别山西北的方山地区派驻大批能臣干将,还有重兵,用来阻止红巾军从荆襄北伐中原的通道。 另一个布置,就是在至正十二年的时候,把余阙调到了安庆,阻断湖广地区的徐宋集团沿江东出的通道。 这余阙也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他到了安庆之后只干三件事,屯田,收拢流民,筑城,玩命的筑城,此人在安庆驻守七年时间内,与各方红巾军大小200多战,从未败绩,一直卡死着江西的东大门。 直到陈友谅统合了湖南湖北大部分地区的力量,才来跟余阙死磕,最后用硬耗人命的办法,车轮战进攻,不让守军休息,才最终攻下了余阙驻守的安庆,继而南下攻略整个江西。 余阙本人最后也在城破后横剑自刎而死,可谓大元的忠臣。鲁锦记得有这么个人,大概就是在今年被调到安庆的,但具体是哪个月他就不清楚了。 原历史上是至正十二年年末,徐宋红军越过昱岭关,偷袭杭州,然后被江南援军反扑回去的时候,把元朝中央朝廷吓出一身冷汗,差点丢了江南的财富重地,这才把余阙派到安庆堵他们的。 虽然他不清楚余阙什么时候会来,但显然在他有能力的时候,攻打安庆是越早越好,早占下这个战略要地早轻松,今后不管是打是防,都能掌握战略主动权。 显然,现在就是攻打安庆最好的战略空窗期! 见鲁锦没多大反应,包毓又说道。 “这次大帅若是只打桐城,安庆,潜山三城,还要留下太湖、望江,那安庆站就还得暂时留一阵子,只是总部要搬到宿松。 “江州站方面,江州路的总管名叫李黻,此人是亳州人,还是亳州自隋唐开科以来,亳州唯一的一个文状元,官声似乎不错,江州的武事则主要是江西行省平章‘秃坚不’在负责,此人倒没听说有何异于寻常之处,还在搜集他的资料。 “南昌站方面,大帅让找一个叫汪大渊的人,说此人曾两次出海,蹈海万里,还著有‘岛夷志略’,这些线索很明显,应该可以找到,只是南昌距离太远,目前还未找到此人,至于赣江更上游的庐陵站,赣州站,更是还未设立。” 鲁锦闻言再次点点头,毕竟离得远,从他提出设立情报站到现在总共也没几个月的时间,现在又兵荒马乱的,布设站点还不能引人注意,的确不能摧的太紧,但他还是嘱咐道。 “汪大渊此人我有大用,找到之后先不要接触他,以免将他惊走,可以先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和他接触,多找他谈论一些海外事宜,再试探他对咱们的态度,若是时机成熟,也可以邀他前来,不,算了,我看等咱们打下集庆路再说吧,到时候也算有了基业,不愁他不前来。” “是,我会找人去试试他的。”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淮海区和江浙区,现在发展的如何了?” 包毓这才继续翻着资料介绍道。 “淮海区我们只设了两个站,分别是扬州站和宿州站,扬州站主管扬州路所有州县,另外还兼管高邮府的情报收集,宿州站主要是面对徐州方向。 “扬州路的情况还好一些,这里现在是元廷的地方,徐州的情况就比较难了,现在芝麻李的义军在那里,我们活动起来并不方便,他们生怕各城混进去元廷的细作。 “扬州路的重要人物目标方面,大帅让注意的有两个,一是从定远逃走的孙德崖,此人现在和俞时良两人在扬州路天长县旁边的石梁站结寨,他们之前准备偷袭天长县,谁知天长县防守严密,颇为警惕,没能让他们得逞,他们在天长打了一仗,兵力有些折损,大概还有七八千人。 “孙德崖和俞时良似乎还起了矛盾,俞时良貌似想要投奔徐州,但孙德崖坚持要在扬州路自己打下一座城池,两人现在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停在了石梁站那边。” “石梁站是什么站?元廷的驿站?还是我们的情报站?”鲁锦闻言皱眉问道。 “是一个大些的镇子,是当地的地名,不是我们的情报站点。”包毓当即解释道。 “嗯,你继续说。” “除了孙德崖团伙之外,扬州路和高邮府还有大帅要求注意的盐帮,尤其是吕珍这个团伙,咱们目前还和吕珍保持着交易,但是臣听说定远那边似乎也要出盐了,咱们今后还要继续买盐吗?他们那边要价可是不便宜。”包毓又提醒道。 吕珍是张士诚手下领兵十万的大将,不过此时还只是盐帮里的一个小头目而已,原本鲁锦让结交此人,一是现在自己地盘缺盐,必须依赖这些卖私盐的才能搞到食盐,二是想要和此人拉拉关系,看有没有机会将此人拉到自己这边。 但是现在定远的盐井要出盐了,还要不要继续高价从吕珍手里买私盐,这就是个问题了。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此事先放一放,定远的盐就算有了产出,目前也很难满足我们的需要,该交易还是要交易,但要适当让他杀一杀价,若是还有其他安排,我到时再告诉你,你要和吕珍留下联系方式,到时真有事情,也好找到他。” “是。”包毓当即记在本子上,这才又说道,“淮海区的宿州站方向,我们现在找到了大帅说的邓氏父子,的确就在盱眙结寨自保,其麾下兵力不少,少说有数千人,大概和我们一个团相当。” “邓氏也先不急,等北边打起来再说,不过最好要在他们身边留人,多多宣传一下我军的战绩,让他们将来撑不住的时候,也好知道往哪里投。”鲁锦又交待道。 包毓立刻将此记下,然后又道,“再就是徐州内部的人了,大帅要找的毛贵,此人现在是薛显手下的将领,我们恐怕不好出面挖人,倒是这傅友德,现在还未找到,可能是此人名声不显,我们还在打听。” 鲁锦闻言也很是无奈,傅友德就是一直不受重用,才在各个势力间来回乱跑的,这小子最初投了徐州,然后又投了刘福通,再到龙凤北伐的西路军,然后又到了汉中,接着南下去了明玉珍麾下,再到陈友谅手里,最终落到朱元璋手中,这一圈绕的,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元末所有造反势力,除了方国珍,基本都被他投了一遍,若是能早早收服此人,也能早些发挥他的长处。 奈何现在人家名声不显,在徐州芝麻李集团还是个小透明,想找都不好找,鲁锦这边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本章完) 第183章 进军安庆(一) 第183章 进军安庆(一) 鲁锦派人去找毛贵和傅友德,还有邓愈这些人,只是不想这些人落到敌军手里而已。 他现在其实不太缺将领,而是缺兵,历史上朱元璋渡江以前,只有滁州,全椒,和州这三座城,但是却养了大概四五万军队,其中可以用来外线进攻的机动精锐大概是两万,其他都是地方守军。 而鲁锦现在在渡江之前,就已经拿下了整个庐州路,还占了安丰路一部,扬州路一部,马上还要发动对安庆路的进攻,他在江北的地盘比历史上的朱元璋大的多的多,但是兵力最多只是朱元璋那时的两倍。 千户营长一级的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名将,可以说将领不少了,就是相比于地盘而言,军队数量还是少了些,奈何淮西这里已经压榨到了极限,人口就这么多,荒地倒多的是,不缺地,只缺人口,将来在江南站住脚后,一定要迁些流民过来种地。 只有土地是长不出粮食的,还得有人口耕种,土地才能发挥作用,现在圣武军地盘里的粮食,其实也是紧巴巴的,好在现在有了盐铁,还能让他支撑到进军江南。 想到这里,鲁锦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往年江南的粮食都要运去大都,现在海运被方国珍截断,漕运被芝麻李截断,那原本准备运往大都的粮食,是不是就被困在江南了?这是不是就说明江南的存粮很多? “最近江东的粮价如何?” 鲁锦突然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顿时让包毓一愣,连忙说道,“回大帅,这个倒是没有注意,如今元廷的宝钞几如废纸,就算粮价有所变动,恐怕也没个准数,现在就是一个县里的粮食,恐怕都能有好几个价。” 鲁锦点点头,这倒是真的,现在大元的金融体系完全崩溃,物价混乱不堪,还真不好找单位恒定物价,金银倒是保值,但中国太缺金银了,现在想铸银元当货币都不行,太少,投入市场连个水都看不见。 “我的意思是,江南每年都要往大都输送粮米,但从去年漕运和海运双双中断,粮食无法北运,这些粮食应该都还留在江南,那现在江南的粮价会不会便宜一些,有没有可能从江南买些粮食过来?” “额,这个.”包毓顿时被鲁锦这个脑洞惊住了,去敌占区买粮?找谁买?拿什么买?又怎么运回来呢?包毓只觉得鲁锦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他当即提醒道,“大帅,如今是乱世,就算百姓家中还有粮,可就如今这个粮价,恐怕也没人肯卖,二来那些没有北运的粮米,恐怕也都在江南的官仓之中,除非我们打过去,不然谁会将粮食卖给反贼呢? “就算有那贪心的官员敢卖,可这走私来的粮食,价钱必然奇高,否则即便是贪官也不敢冒这个杀头的风险啊,若是价钱太高,那大帅想买便宜粮的初衷又何在?” 鲁锦一想也有道理,他本来想着能不能用铁料去江南买些粮食的,可以用吕珍做中间人,他们这些盐贩子肯定有渠道,用铁料找吕珍换粮食和盐,这应该能行,但就是有些资敌的嫌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便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糊涂了,那此事便罢,说一说江南地区的情报站布置吧。” “是。”包毓见鲁锦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才说道。 “江浙大区目前总共设有三个站点,分别是常州站,集庆站,和徽州站。 “其中常州站负责常州以东,杭州以北,太湖以东的沿海地区,苏州、杭州都在常州站的辖区之内,总站设在常州,是为了方便与我们联系,离得稍微近些。 “另外还有集庆站,总站设在丹徒(镇江市),负责收集常州以西,沿江地区,直到宁国路以北的大片区域。 “之所以将总站设在丹徒,一来拿到情报后,就可以渡江去北岸的扬州路,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也不是芝麻李的地盘,没有义军,不容易受怀疑。 “二来从丹徒入江之后,可以坐船直入滁水,溯流而上就能到达滁州、全椒,甚至一路坐船到庐州旁边的梁县,这样沿途都可以依靠水运,速度快又隐蔽。 “另设徽州站,负责宁国路,池州路,徽州路,还有浙中的建德路,总站设在宣城城外西面,靠近青弋江的地方,这样将来可以沿着青弋江传递情报。 “不过徽州站暂时还未建设完全,我也嘱咐过他们,暂时先想办法安顿下来,收集情报,不必急着与总部联系,反正我军即便过江,也肯定是先打集庆路和太平路,等打过去的时候,再向他们联系也不迟。” 鲁锦点点头,肯定了包毓的安排,“你做的不错,别的不说,哪怕只要拿到和这次安庆一样的城防图,就算是大功一件,将来我们渡江后攻略城池,也能省下些麻烦。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点,工作有先有后,今后的工作要先紧着沿江地带来侦察,我要在渡江以前,拿到太平路,集庆路,镇江路,常州路所有城池的城防和兵力部署,还有各城主官的信息,包括江北的扬州路也是。” 包毓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试探性的问道,“大帅的意思是,将来渡江后要先顺着江打,而不是往东南打?”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主要还是为了防止江北的扬州路有人跟咱们争抢江南,江南只能是我军的江南,我可不想到时候有人跟咱们做邻居。 “所以你要格外注意通州,泰州,江都三城,可别等我们刚过江的时候,就有人率先过江占了苏杭,这也是我让你盯着吕珍的目的。” 包毓消化了一下这些话里巨大的信息量,这才疑惑道,“大帅担心那吕珍会起事,然后攻占苏杭?这,不大可能吧?” 鲁锦瞥了他一眼,“我担心的不是吕珍,而是他背后的盐帮,这些人有钱,有人,有船,还有组织度,即便他们不自立起事,也很有可能会被元廷征召,到时候与我们为敌,不论他们是义军还是元军,他们都有这个实力,不可不防。” 包毓当即点点头,算是明白了鲁锦的意图,于是立刻答应道,“大帅放心,我都记下了,当务之急是侦察好对岸的布防,为我军渡江打下基础,二是盯着下游的扬州路,防着他们也渡江。 “可将来若是我们才占了建康,他们就在通州南下怎么办?到时恐怕想拦也拦不住啊。” “呵,若真如此,那就让北路军进攻扬州路呗,再让水师去坐断长江,我看他们能南下多少兵力!”鲁锦当即不客气的说道。 张士诚会不会如历史上一样起事,这个鲁锦不知道,也控制不了,但这次他肯定不会再让张士诚占了苏杭,绝不允许他染指自己的江南!“是,臣明白了,我这就交代下去。” “去吧。” 询问了情报系统的工作进度后,鲁锦又拿起安庆路剩余三城的情报,看着那些城防图,顿时十分满意,有了这些,还怕攻不下城池? 另一边的庐江县,廖永安也正在筹备大军出发的事宜,让各部准备粮草器械,上次用来攻打庐江的一些攻城器械,也准备出来,到时一起带到桐城去。 这才过了一天时间,他还未出发的时候,鲁锦又从庐州给他送了一份情报过来,打开一看,全是要攻击的城池布防图,详细到城门和城墙的尺寸,护城河的宽深,城外乡镇的位置,官道,驿站等等,顿时让他大为惊喜。 原来不止是他这个战区督师在搜集前线的信息,鲁锦也在搜集附近城池的资料,不,鲁锦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恐怕不止安庆路,其他方向定然也有大帅派出的细作! 有这样一个主君全力支持,还真是前线将领的幸福啊。 廖永安顿时又让人把这些地图资料,全都抄了一份,然后快马给缪大亨和郭子兴各自送去一份,也让他们两路偏师打的更有底气一些。 果然,当两人收到廖永安传来的情报,顿时大为吃惊,没想到廖永安哨探到的情报已经详细到了这种程度! “乖乖,有了这样的地图和城防布置,这要是还打不赢,咱们就该直接投河了。”郭天爵当即惊讶道。 “看来咱们这个廖督师也不是浪得虚名啊,大帅让他做督师,果然是有些本事的。”郭子兴也跟着嘀咕道。 谁知曹良臣看完却面色古怪道,“我倒觉得,这更像是大帅的手笔。” “为何?”郭子兴不解。 曹良臣当即分析道,“你们想啊,大帅之前打巢县,打和州,打定远,都事先在城内安插了内应或细作,这次打安庆,又准备了好几个月,咱们的准备在于练兵,大帅的准备自然是派人细作和哨探了。 “这地图连城内的街道,官署和仓库都摸的一清二楚,要是没人进城侦察,你们觉得可能吗?” “嗯,有道理,既然如此,那这一仗就更有把握了!”郭子兴当即点头赞同道,同时信心也增强了不少,既然是稳赢的局面,那适当的争取一些功劳也不是不可以,此时的郭子兴也有了可以跟着张德胜一起冒险试试的想法。 张德胜最后才说道,“我就说大帅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说能打的仗就一定能赢,我们只管听令就是,走吧,咱们今晚也该出发了,夜里行军,白日休整,隐蔽前出,速度要快,早一天抵达沙河,咱们就早一天准备的时间。” “好,那就今晚出发!”郭子兴这下也不给两人拖后腿了,当即答应下来。 至正十二年,二月廿一日晚,下弦月,趁着晚上还有月亮照明,此次南线作战的右路军第八团率先出动,从舒城出来后,直接就进了大别山,沿着大别山东麓的边缘地带,隐蔽向沙河上游行军。 整个行军队列,尖刀班在前开路,后面跟着张德胜的战兵营,再后面是郭子兴和郭天爵父子的两个营,再加一个辎重辅兵营,曹良臣带一个营殿后,全军每人携带五天的口粮,剩余粮草由辎重营携带。 行军队列靠近平原的东侧,还有全团放出的十多骑游动哨,负责全军左翼安全。 这些主力步兵团,每个团也只有三四十匹马,一般都是装备给将领和传令兵的,一次拿出一半的骑兵在外围放哨也算是‘大手笔’了。 从舒城到沙河上游,一共130里左右,八团主力夜行晓宿,每日行军四五十里,即便是走山地,最多三四天也能抵达。 郭子兴出发前就留人给廖永安传信,告诉他们已经出发,并预计最晚四日后抵达作战地域,让中路军这边自行安排进军时间。 廖永安收到消息后,也没闲着,只比郭子兴晚了半天出发,郭子兴是夜里走的,他是次日早上出发的,而且廖永安领着的中路军两个团,还有运输辎重的一千多民夫和工匠,加起来上万大军,根本就没隐藏行迹的意思,大摇大摆的向着桐城进军。 沿途直接在官道上行军,每路过一个村庄,便要给村里的百姓做主,推行鲁锦的那套废高利贷,废奴隶的政策,但凡有欠着地主高利贷的百姓,一律将欠条作废,还要逼着地主释放奴隶。 有长眼的地主还会主动献上粮食和牲畜肉食,有不长眼,敢于和大军对抗的,当场就给地主家里扬了,然后抄没家产,一部分充作军粮,一部分开仓放粮,分给当地贫苦百姓。 如此一来,桐城当地的贫苦百姓也踊跃从军,有那无地的佃户百姓,立刻拖家带口的跟在大军后面,主动充作民夫,给大军运送辎重,只因圣武军给民夫管饭 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军,一边向桐城进军,一边扫荡城外乡镇,当即就把桐城守军给吓住了! 庐江距离桐城本来就不远,两城相距只有八十里左右,最多两天就能兵临城下,庐江一直在打探桐城的消息,桐城自然也不放心庐江,他们也早就盯着庐江反贼的一举一动呢。 廖永安这边才出来扫荡了两个村庄,桐城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当即紧闭城门,严防死守的同时,也人心惶惶不安。 桐城周围不靠河流,只有一圈护城壕,但是壕沟里却没有水,城墙也不算高大,这小城里驻军也只有三五千,现在庐江上万大军杀过来,而且还是先扫荡乡镇,一看就是势在必得,这次过来就不准备走的架势,如何让城里的人不怕? (本章完) 第184章 进军安庆(二) 第184章 进军安庆(二) 安庆路好歹也是个路的级别,虽然地方不算大,只有六座城,但该有的编制还是不少的。 安庆路首府怀宁县,安庆路总管,达鲁赤,录事达鲁赤,录事,录判,各县县令,达鲁赤,一应俱全。 况且元廷也不是傻子,也知道安庆的重要性,这里的军事编制同样不少,设有一个安庆路万户府,你先别管有多少能打的兵,这个万户府光是千户就有13人,百户数十个。 要知道当初庐州的左君弼也就是个千户而已,当然他的五千兵力是后来自己扩招的,只是个千户的话,手里不应该有那么多兵 为了应对圣武军和徐宋这两个集团,两边随时可能打来的红巾军,安庆路早就在前线加强过兵力,然而前线的情况并没好上多少。 桐城县令名叫宁淳,此人是河北人,外地来的,达鲁赤名叫别列怯不华,此二人主政。 另有‘义兵元帅’甄彦隆,此人是桐城当地土豪,和当初朱亮祖、缪大亨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招募当地百姓为兵,帮着元廷镇压红巾军。 他还有两个儿子帮着带兵,分别是甄元吉和甄元奇,父子三人共募兵三千,这是桐城的地方民兵武装,不过这三千民兵的甲胄并不多,只有百十来副甲胄,大多都是只有一杆刀枪的普通民兵。 仅算地方民兵,兵力其实并不算多,但安庆路万户府那边还调来两个千户,邵永坚和葛延龄,此二人各带一千兵力,这都是有甲的正规军,另有一个弩军百户毛伟,手下有一百多弓弩手,合计五千一百多人,这就是桐城的全部兵力了。 说起来,一个小小的县城,就塞了五千多兵,其实不算少了,但城里的几位文官武将还是显得很慌。 “这可怎么办,那廖永安一路扫荡乡镇,行军毫不掩饰,摆明了就是大举来攻的架势,我们该如何抵挡?” 县令宁淳已经慌了神,达鲁赤别列怯不华更搞笑,这货早已将家产和家眷都搬去了枞阳镇,还在港口安排了一条船,随时准备跑路,还没那些汉人属下有骨气。 要问他为什么那么怕,只因他听说北边的圣武军对蒙古人极为狠辣,投降的汉人县令还有可能保住一条命,但那些蒙古达鲁赤,基本上一个也活不下来,必然是抄家惨死的下场。 尤其是鲁锦到处宣传要废高利贷,废奴隶买卖,还要清算首恶,首恶是谁?这些公然放高利贷和买卖人口的,除了蒙古和色目人,还能有谁?他不怕才是怪事。 甄彦隆也早就将全家老小搬到了城里,城外除了还有土地祖宅和祖坟搬不走外,其他能搬的早就搬到城里了,所以他现在也不是很慌,当即说道。 “宁县尹,我们桐城没有护城河,城墙也不算高大,城里又只有五千兵,若是死守是肯定守不住的,城破也只是早晚的事。 “而那庐州贼兵,自那贼首鲁锦起事以来,其麾下还从未败绩,必然骄盛日久,此番那贼将廖永安只带一万兵马,就敢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军,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以为我军不敢出城作战。 “当此之时,我军更应主动出击,或派精兵出城,夜袭敌军大营,或在城外列阵,与之迎战一番,先取小胜,挫敌锐气,再回来守城,然后立刻派人去怀宁求援,到时大军一至,我们里应外合,必定能将敌军击退。” 宁淳一听,脑袋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妥不妥,我城中只有五千,万户府的精锐又只有两千,守城还要依仗这两千劲卒,如何敢出城浪战?若是精锐都败了,只靠甄将军的三千义兵,能守的住桐城吗,就算能守又能守到几时? “况且那廖永安携上万大军前来,你就算带上千把精锐去夜袭,恐怕也无法让其有多大损伤,只会更加激怒敌军。 “挫敌锐气固然好,可若是丧军杀将,我城中也再无士气可言,依我看,还是全力守城,再派人去安庆求援吧。” 甄彦隆闻言暗骂一声软蛋,只能看向邵永坚和葛延龄,这两个安庆来的千户,“两位千户手中都是精锐甲兵,二位将军怎么看?” 邵永坚皱了皱眉,这才说道,“我看还是求稳一些的好,全力防御,派人求援。” 甄彦隆闻言直翻白眼,觉得这万户府出身的千户也不过如此,可对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邵永坚又解释道。 “并非我怯战,不敢夜袭敌军,而是刚才宁县尊所言有理,此次那敌将廖永安虽只出兵一万,但据我所知,仅他所率的南路军,就有贼兵所谓的四个团的步师,加起来近两万人,廖永安所领的一万大军,应该只是其中两个团。 “即便我们将这先来的两个团击溃部分,可他后面还能再调来一万大军,更何况那贼兵的庐州本部,以及他们的东路军,兵力更是源源不断。 “而我城守军兵力却十分有限,即便能在城外与贼兵一换一,就算换光了,贼兵也能源源不断的杀过来,与其浪费兵力,还不如留着这些兵力守城。 “刚才甄将军说等援军来了,我们里应外合,可若是城内守军都死光了呢,还如何跟援军里应外合?” 甄彦隆闻言也是没话说,他毕竟只是个民兵元帅,不算正式的官身,人家两个却是有正经官位的,手下还都是朝廷正规军,要不是他手下的兵力人数还算不少,这里也不会有他说话的份。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千户葛延龄却说道,“我看该求援求援,只凭我们固然是挡不住,但也不可一味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夜袭敌军的确有些冒险,但在城外列阵迎敌,我看还是可以的。 “刚才甄将军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庐州贼兵还从未败绩,必然骄纵,但士气也必然高昂,若就这样直接纵容敌军兵临城下,不仅有纵敌之嫌,也对我军士气不利。 “我军应该出城背靠城池列阵迎战,不主动出击,先在城外防守半日,哪怕只和敌军接战一次就回城也好,也能让敌军知道我军并非不敢迎战。” “这,也不是不行,但敌军兵力上万,只出两千精锐怕是不够,若一定要出城迎敌,必须全军一起出城!”邵永坚想了想,当即答应下来,但也提出自己的条件。 现在明显是敌军兵力多过自己的,以少胜多的战例不是没有,但他并不想冒险,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守住城池,等后方的援军过来,到时汇聚上万兵力,和敌军兵力相当的时候,再出来会战也不迟,只要敌我兵力相差不多,他还是敢与敌作战的。 更何邵永坚深知,此时的圣武军,已不是刚起事的巢湖水匪了,这帮人是打了半年仗,有实战经验,有兵器甲胄,有严格的组织架构,有战略战术,还和康茂才堂堂正正打过会战的精锐,谁要是敢小瞧他们,把他们当成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渔民,必然没有好下场! 起码邵永坚就一点不敢小觑圣武军。 葛延龄见邵永坚同意自己的提议,当即也点头答应道。 “可,我军可全军出城列阵,但城内也不能一个不留,我看不如这样,宁县尊到时带一千义兵守城,我和邵千户,还有甄将军,共带四千兵力出城迎敌,到时我和邵千户列阵在前,以两千甲士做掩护,甄将军的义兵位于后阵,再让毛百户的弩兵列于中军。 “等迎敌时,我军只要坚守大阵,尽量多以弩兵杀敌,只要打过一场,给敌造成杀伤,我军就退守城中,如此便可挫敌锐气,又可让我军不至于大量伤亡,也能给我军涨涨士气,三位以为如何?”“这个好,就依将军所言!”宁淳当即答应道。 “嗯,可以。”邵永坚也答应下来。 “我手下义兵甲胄稀少,多谢两位将军照顾。”甄彦隆也感谢道。 “应该的,只是求援之事也不能耽搁,当速派快马去怀宁传信。”葛延龄当即提醒道。 “这个就不劳烦尔等了,我亲自去怀宁求援!”一直没说过话的达鲁赤别列怯不华突然站起来说道。 此人一站出来,在场众人当即皱起了眉,宁淳更是直言道,“敌军即将兵临城下,总管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于军心民心不妥吧?” 别列怯不华却嗤笑道,“切,尔等刚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计策,依此计对敌便是,可这求援却不可能随便派人去,若是不去个够分量的人,万户府如何会轻易出兵,怎么,你们觉得一个士卒就能轻易叫来援兵吗?若是安庆那边推诿几日,恐怕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这也好,那就拜托总管了。”宁淳听他这么说,也只能答应下来,毕竟人家说的也有道理,这天下到底是蒙古人的天下,他这个蒙古达鲁赤亲自去求援,的确更有分量! 别列怯不华当即又嘱咐道,“你们且先守好城池,我去去就回,到时必然随大军一起回来同你们退敌。” “是!” 众人当即应诺答应道。 待计划商定,别列怯不华立刻骑马出城,只是身边还跟着辆马车,里面装着家眷,走的也是不慌不忙,一点不像是十万火急飞马求援的样子。 这场面看的几位将领和县令都是眉头深皱,场中倒是有一人心直口快道,“爹,听说别列怯不华早已将家财和妻儿送去了江边,这次还带着车马慢悠悠的南行,他该不会是直接逃了吧,我们真能等得到援军??” “闭嘴,不可扰乱军心!” 邵永坚一巴掌打在手下一个百户的头上,此人正是他的亲儿子绍文质。 城内带兵的父子不仅有当地的土豪甄氏,这邵永坚同样也是父子一起带兵,堪称上阵父子兵了。 绍文质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心里却对这达鲁赤极为鄙视,不过他倒也没想过向反贼投降,他家毕竟是世袭千户,世受皇恩,哪有一仗不打就直接投降的道理。 他爹邵永坚虽然骂了儿子,但也觉得这别列怯不华有些不靠谱,当即说道,“先等一天再说,安庆那边别人不好说,但韩总管若是知道,是一定会派兵支援的,待我们与敌交战之前,再多派一批人去安庆求援。” “嗯,邵千户做事稳妥,就依此言吧。”宁淳当即赞同道。 等几人下了城墙,葛延龄却一直蹙着眉,跟邵永坚走在一起小声道,“邵兄觉得此战有胜算吗?” 邵永坚闻言挑了挑眉,“葛兄弟为何有此一问?” 葛延龄看了眼周围,当即凑近了低声道,“你看这别列怯不华,还未见到敌军的影子就先逃了,我听说怀宁那边,那些蒙古鞑子也早就将家眷搬到了江心洲上,摆明了就是随时要跑的样子,如此不顾军心士气,将士们又哪来的信心坚守城池呢。” 邵永坚闻言眉头皱的更深,这事也的确离谱。 安庆路首府在怀宁县,那边有安庆路总管韩建,这人是个汉人,倒也比较负责,算是个对大元朝廷忠心耿耿的好官,但是反观那些蒙古人,却一个比一个怂。 安庆路达鲁赤阿尔长普,录事司达鲁赤莫伦赤,录事黄啚伦台,录判燮理桀锡,这几个蒙古大官却早早的将家眷搬到了江心岛上,随时准备跑路,这几人虽不是主将,可却是安庆路的封疆大吏,连他们都是如此。 虽然这几人不是武将,可想想也知道,顶头上司都准备跑路了,下面还能有什么军心士气。 倒是这安庆路总管韩建,是真对得起他的名字,不愧是叫‘汉奸’,对大元朝廷真是一片赤胆忠心,在蒙古人都准备跑路的情况下,这货还在积极准备御敌。 邵永坚也没办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像他这样的千户,安庆路万户府还有十几个,他又怎么管得了上面的事情呢。 当下只能安慰道,“葛兄弟慎言,此事不可外传,以免动摇军心,再说韩总管咱们也是见过的,有他在怀宁坐镇,定然不会弃咱们于不顾,你只管放心就好了。” “嗯,那就多多帮衬吧。” “好说。” 待一群人各自下了城墙,邵永坚检查了一下手下的军队,想了想,还是把儿子绍文质叫到了跟前。 “爹?你叫我?” “嗯,此战我预感不好,若是.若是我此战战死,你不必给我报仇,能逃到安庆固然好,若实在逃不出去,你就降了吧,也好给我家留个香火。” 绍文质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爹,你怎能这么说?!” (本章完) 第185章 进军安庆(三) 第185章 进军安庆(三) 邵永坚把儿子叫来亲自交代遗言,顿时把儿子惊得目瞪口呆。 眼看周围四下无人,邵永坚这才继续小声道,“我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你这些日子跟我驻守桐城,也时常派人打听北面的消息,那鲁锦的圣武军是什么样子,你应该也清楚。 “此人与徐州红巾不同,他开科举,在各地设有知县和主簿,军队编制也自成一体,组织严密,尤其是我们当面的庐江,他们还在庐江开矿炼铁,打造兵甲。 “民事上,那厮又是废奴,又是废朝廷的印子钱,每攻下一地,就要编户齐民,给百姓分田耕种,恢复生产,而非其他那些红巾一般坐吃山空,还开仓放粮,以工代赈,趁机修筑各地城防。 “此人虽还未称王称帝,但其帅府却俨然有了小朝廷的气象,你说这是寻常的反贼吗? “去岁那厮手中只有四五个团的时候,就敢与康茂才的两万大军对攻,并且战而胜之,如今他手中有多少个团我不知道,但我们对面驻扎的就有十一,十二,两个团的番号,既然他决意此时来攻安庆,你觉得他会没有准备?” 绍文质也知道他爹说的这些东西,鲁锦那边在打探对方消息的同时,安庆这边的一线将领们也没闲着,可越是了解的深入,邵永坚就越觉得北面的鲁锦不一般。 与之相比的徐宋,反而不被他放在眼里,听说那徐寿辉拜了十几年前就在造反的彭莹玉为军师,还设了个什么政教合一的莲台省,而且屁大点地方,刚打下一两个山中小县就敢称帝,更是不知所谓。 最关键的是徐宋的统治,徐宋打下来的地盘,安排官员十分随意,只要是愿意投效的,直接就给封官。 而且做什么事都没有个章程,官员如同虚设一般,仿佛就是插了个旗,宣称一下这是我的地盘,并没有建立有效的统治,也就是说,徐宋不能有效的整合当地的各种资源,包括人才,兵源,粮草等等。 这也是后来徐宋攻入杭州,被元廷反扑时却一溃千里一样,根本就没站稳脚跟。 而鲁锦这边除了少数有功之人可以直接授官的,其他都是召集读书人参加考试,虽然为了低调没有冠以科举之名,但不妨碍外人就是这么理解的,按考试成绩给官做,这不是科举是什么? 显然鲁锦的做法让他觉得更加正规,更有朝廷的样子,而且随着这几个月的打探消息,他还搞到了一些当初鲁锦考试的题目,比如那道刑律题。 鲁锦效仿汉高祖约法三章,让每个考生列举二十条律令,最后综合所有答案,共编撰了一百条,作为临时法令,让官员判案有法可依。 这还是当地,见过新来的官员判案的百姓传开的. 废除旧法,编撰新法,这是陈纲立纪,但又没一味的贪大求全,而是审时度势的先搞出一个‘约法三章’用来过渡,显然更有政治智慧。 这鲁锦绝不是一个只知道打地盘当山大王的普通反王,而是切切实实的在治理国家,在治国这方面,鲁锦显然是费了心思的,这就更加凸显了他的与众不同。 面对这样一个兵力强大,心思缜密,又擅用奇计,还精于算计的敌人,而且敌军将士还士气高昂,人家是创业团队,立了功是真能封侯的,可自己这边有什么?即便打赢了,朝廷会给封赏吗? 就算打赢了这一次,能顶得住敌人源源不断的进攻吗?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让邵永坚显得如此焦虑。 反观自己这边,和鲁锦的政策对比,元廷的政策更像暴政,但凡是个有识之士,都能看明白元廷政策的弊病和不当人之处,这也让元廷阵营中的‘正义之士’们,感觉自己在倒行逆施,起码邵永坚就是这样的感受。 再加上那帮没卵子的蒙古鞑子,还未开战就先把家眷搬到江心岛上,提前准备好了退路,这让他们这些在前线拼命的将领如何作想? “爹,你既然不看好此战,那为何刚才还答应葛叔在城外迎敌?”绍文质顿时不解的问道。 “如今城中军队分为三部,那甄彦隆和葛延龄都要出城迎战,我若不答应,反而不好,大战在即,更重要的是全军上下一心,有劲往一处使。 “相比于出城劫营,在城外背城列阵迎敌已经很好了。”邵永坚立即解释道。 绍文质闻言又争辩道。 “那父亲刚才也不该说那样的话,父亲若真死在贼兵手中,却不让孩儿报仇,反而认贼作父,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即便降于敌军,恐怕也没人会正眼瞧我一眼。 “再说,再说,若真事不可为,父亲既然已经有了让孩儿降贼的打算,为何又非要给朝廷愚忠效死?到时父亲是逃是降都可,孩儿都跟着父亲就是。” 听到儿子的表态,邵永坚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长叹一声。 “唉,大战在即,我方却兵力寡弱,将无战心,若是我这领兵的都无必死之心,又如何能打得过强敌啊?抱着这样的心思打仗,还不如早早谋划该如何投降” “爹,那咱们” “罢了罢了,去巡营吧,再派斥候前去打探敌军消息,刚才所言不许与外人道。” 绍文质还想再说,却被老爹挥手打断,一脸茫然的出去巡营了,也不知老爹到底有没有下定决心,下的又是什么决心。 另一边,廖永安率领的三路大军还在分头南下,各自都在行军当中,从桐城南下去怀宁求援的达鲁赤,别列怯不华,这货拉着马车,带着小妾和细软走的不紧不慢,不过军情紧急他还是知道的,已经派了亲信快马去怀宁报信。 庐州这边,鲁锦也在做战役调动,廖永安出发的当天,鲁锦就急调东路军的六团张温所部,从和州换防到庐江,作为南线战役的二线总预备队。 同时又让正在训练的炮营骨干,杨换,刘传义,俞通渊,秦景霖,这些人带六门八斤野战加农炮,两门14斤(12磅)短管榴弹炮,两门23斤重榴弹炮,一共十门大炮,组成一个临时炮队。 又叫叶升带两个营的骑兵,护送鲁锦和炮队,一起去桐城。 没错,鲁锦这次也要去前线参战。 一来火药金贵,把那么多火药浪费在训练上可惜了,而且在后方训练,模拟装填一百次,也不如在战场上真放一炮来的效果更好。二来此次进军安庆,算是圣武军前所未有的一次大战,之前打别的地方,不过是进攻一两座城而已,这些城池都是各自为战,敌方没有统一调度。 唯一的一次稍微上点规模的,就是和康茂才的那一战,那一战的主战场虽然在巢县,但双方的布局和外线过招也不少,可即便如此,战役的复杂程度还是赶不上这次的安庆之战。 不仅廖永安没有经验,就连鲁锦也没有过这种规模的战役经验。 这次进攻的安庆,它不是像和阳那样的江防防线,而是作为一个整体的路,简单点说,虽然鲁锦只是进攻桐城、潜山、怀宁三座城,但是安庆却可以调集全路的力量,把太湖、望江、宿松的兵也调来参战。 毕竟安庆路的核心就在怀宁城(安庆市),这里要是丢了,那安庆路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这次要打的,很可能不止三个城的兵,可能会是六个城的兵力 按照包毓搜集的情报,安庆路总管韩建,万户府经历郝瑞,这两人把全路的兵力分为三个集团布防,以桐城和宿松作为东西前线,分别防备圣武军和西面的徐宋,中间的太湖、望江、潜山作为二线,安庆作为核心。 桐城正规军加地方义兵,一共有五千兵力,宿松驻军六千,还有一支一千多人的雷池水师,辅助防备西面的徐宋。 潜山、望江、太湖三城,都是五千驻军,和桐城的配置也差不多,同样是两千正规军加三千地方义兵的配置。 怀宁作为安庆首府,也是最为核心的要地,驻军六千,还有两千的水师,合计八千的兵力。 不过比较搞笑的是,怀宁城的城防并不严密,这个沿江最重要的城市,号称‘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分疆则锁钥南北,坐镇则呼吸东西’的重镇,它居然只有三面城墙 拜忽必烈隳城令所赐,安庆这个如此重要的地方,居然也被扒了城墙,虽然没有全扒完,只扒了一面南城墙,但这跟全扒了也没什么区别,防御功能基本上丧失了一半。 更离谱的是,从去年红巾军造反到现在,安庆路总管韩建,都没修好这面南城墙,也难怪那些蒙古高官们提前准备退路,这他妈连城墙都没有,别说只有八千守军,就算再多一倍,也不一定有把握守得住啊 综上所述,安庆全路共有兵力三万五千人,其中靠北直面圣武军的三个城,加起来是一万八千人,和廖永安的101师兵力差不多。 宿松作为防御徐宋的前线要地,那里的七千兵力基本不可能抽调过来支援北线,怀宁城又城墙缺失,本来就不好守,再调兵力出去支援北线,那万一战败,怀宁城也就不用守了。 更何况,怀宁城还紧邻江边,韩建还要防备鲁锦可能来的水师。 万一鲁锦来个声东击西,从陆路佯攻,然后调集水师直接从长江进攻安庆老窝呢?到时候前面还打着呢,回头一看家没了就搞笑了 潜山作为北线的第二道防线,韩建从这里抽调兵力支援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那么他最有可能调集援兵的地方,就是太湖、望江两县的一万兵力,用来支援北线,还有加强怀宁的防御。 如此一来,廖永安可能面对的兵力,就是两万八千人,比他的101师足足多出一万,廖永安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这个兵力规模之大,调动范围之广,都非之前和康茂才的那一战可比,虽然廖永安制定了围点打援,聚兵围歼各城的计划,但鲁锦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带兵过来支援。 当然这次战役的主角还是廖永安,鲁锦只是来帮忙的。 除了援军之外,鲁锦还要布置文官,毕竟等战役结束之后,新打下来的地盘也需要官员进行管理。 所以在安排好这次随行参战的军队之后,鲁锦又把冯国用和李善长,还有朱寿叫了过来。 “安庆之战非比寻常,拿下此地便可截断长江,阻敌从水路东进,也能防止敌军提前染指江西行省,因此这安庆我势在必得! “然此次敌军兵力众多,那韩建若调全路官兵与我周旋,则可拿出三万兵力左右,我军此次出战的兵力大概两万五的样子,而且并不会全部投入,因此我军兵力并不占优势,故而我有些担忧,非要亲自去督战不可。 “我只带两营的骑兵,还有炮队,我不在时文事交予李先生,武事由朱寿全权负责,你继续带着他们训练就是,另外看好家。 “我会带队先走,冯先生先去替我传令,再叫上几个人,一起去庐江找我。” 冯国用闻言一愣,当即问道,“替大帅向谁传令,还要叫上谁?” 鲁锦掏出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名字,分别是梁县县令欧士亨,含山主簿胡惟庸,和阳主簿钱广道。 然后他又解释道,“等我们打下这三座城,还要派官员治理,同时这三城还要修筑防线,准备长期坚守,因此我特意选了几个有筑城经验的官员。 “这梁县就是我们打下之后新筑的城池,知县欧士亨有筑城经验,还有这含山,同样是新筑的城,含山主簿胡惟庸,我之前答应他只要筑好含山县城,就给他升官到知县,这次便允了他,让他到南边接着筑城。 “还有这和阳主簿钱广道,和阳是港口重镇,这安庆也是,将他调去升任知县,也好管理安庆这座同样的港口重镇。 “你总结下我交给你的那些棱堡修筑方法,然后去找这些有筑城经验的官,带着他们去庐江集合,等我们把城池打下来,就要轮到冯先生带着他们上场了。” 冯国用接过纸条,这才明白了鲁锦的用意,“大帅思虑周密,我定然将此事办好。” “嗯。”鲁锦点点头,又看向了李善长,“李先生,稍后还请你从崇文馆挑选几位才子,去补上各地调走的主簿官缺,另外替我看好庐州,若是再有人派来使者,就先将其安顿下,然后速速报与我知。” 李善长也连忙拱手应诺,“大帅尽管放心,臣定然看好庐州。” “好,那就各自准备吧。” (本章完) 第186章 进军安庆(四) 第186章 进军安庆(四) 庐州城南门,叶升和鲁谦厚各领一个营的骑兵,所有人都甲胄精良,不过用的还都是之前缴获的甲胄,而且两个营还稍微有些区别,叶升手下的枪骑兵较多,鲁谦厚手下则是弓骑兵多些。 一千七百骑,听数字似乎没多少的样子,实际上把阵型摆开,都能摆出两里地了,放在江淮平原地带,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骑兵力量。 杨换、刘传义、俞通渊、秦景霖四人领导的临时炮队也整装待发,这些人虽然没有甲胄,但也每人配了把腰刀用来防身。 炮车和骡马倒是一应俱全,六门八斤炮和两门14斤榴弹炮都是用四匹骡马拉着,剩下的两门23斤重炮用六匹马拉着,每辆炮车前面还挂着一辆弹药车,各装备40多发弹药。 每门炮四十多发弹药,已经足够用来打一场战斗了,鲁锦会带着他们先去,之后冯国用还会再带着一批弹药补给过去。 炮队里的一群半大孩子都兴奋不已,他们每天只有枯燥的练习,装填一百次也不一定能发射一次,现在终于有机会上战场立功了。 “报告大帅,我炮队已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请指示。”杨换作为临时队长,立刻出列报告道。 “出发,待会上船的时候注意安全,我跟骑兵走陆路,到了庐江再汇合,通渊和传义都是水师将领,杨换他们没坐过船,你们两个多帮衬些。” “是,我们俩一定注意。”俞通渊也笑嘻嘻的答应下来。 鲁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自己也身穿一身鱼鳞直身明甲,腰里跨着弓箭和雁翎刀,肩上背着方天戟,身边的亲随还帮他扛着望远镜,坐下骑着摇光宝马,对着叶升招呼一声,便带着两个营的骑兵从肥西绕湖而去。 一千多的骑兵,如果坐船机动就太麻烦了,还不如走陆路从巢湖西边绕过去,反正骑兵跑的也快,正好可以跟炮队在庐江汇合。 正当鲁锦这边还在向庐江机动的时候,前线的廖永安中路军先锋,也已经和桐城元军斥候交上手了。 廖永安这边以步兵为主,前出的骑兵斥候只有三十多骑,因此只是不断游走,以探明敌军动向为主要目标。 桐城这边的斥候更怂,根本不敢和圣武军的游骑交手,远远的看到就开始往回跑,双方碰见的时候若是离得近了,圣武军这边的斥候还会追一追,但他们也不敢前出太远,生怕中了敌军的诱敌之计。 两边的斥候交战一天,圣武军这边没有一个阵亡,桐城守军那边也只阵亡两个,还被活捉了一个,被押回廖永安大营里审问去了。 “跪下!”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人只是临时抓来的青壮,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那斥候见面前是个身穿明甲的大官,当即跪下咣咣磕头求饶。 廖永安见状皱了皱眉,当即怒喝道,“闭嘴,先别叫了,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若是老实交代,便饶你一命。” “是,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手下的斥候?” “回将军,小人是甄帅麾下,前两个月才被招募的。” 廖永安点点头,又问道,“桐城现在有几名将领,各有多少兵?” “回将军,甄帅是咱们桐城本地的义兵元帅,他在桐城家乡招募了三千兵力,另有两个从安庆万户府调来的千户,一个叫邵永坚,一个叫葛延龄,他二人都各自领兵一千,还有个弩军百户姓毛,手下有一百多弓弩手。”那俘虏的斥候连忙说道。 旁边的赵庸闻言不禁笑了笑,小声跟廖永安说道,“督师,这什么邵永坚,居然还和廖大哥同名啊。” 这年头同名的多了,廖永安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追问道,“你可知他们准备如何迎战,可否派了人去安庆求援?” 那被俘虏的斥候顿时露出一张苦瓜脸,当即为难的说道,“回将军,几位统领如何迎战,小人实在不知,但桐城的确派了人去求援,而且还是桐城的达鲁赤赶着一辆马车亲自去的,说是一定能叫来援兵。” 廖永安顿时眼前一亮,“你说那达鲁赤亲自去安庆求援?” “正是,城里好多兄弟和百姓都看见了,错不了,那厮还赶着一辆马车,带着小妾和细软,军中还有人说那厮恐怕求援是假,怯战先逃才是真。” 廖永安和赵庸对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欣喜,只要对方求援,那他们第一阶段围点打援的计划就算成了一半了。 赵庸这时也逼问道,“你真不知道城中准备如何迎敌?” “这,这”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小心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小人说,小人之前听几位将军的传令兵说过,要大伙准备好甲胄,练习战阵,好像是要在城外列阵迎敌,不过小人也不敢保证,这都是小人的猜测。” 赵庸和廖永安又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按照俘虏的供述,还有自己之前的哨探,再加上鲁锦那边提供的情报,三方对证,桐城里的五千兵力应该是不会假的。 可是己方中路军上万大军来攻,桐城本来就兵力劣势,老老实实在城里守着等援军就好,这些人为何要在城外列阵迎战呢? 廖永安想不明白,但也有了打算,挥挥手让人把这个俘虏带下去,又叫了两个传令兵,分别去给左右两路的缪大亨和郭子兴传信,让他们动作快一些,桐城已经派人去求援了,谁也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来,让他们尽快做好准备。 另一边,桐城这里,几个元军将领也在听前方回来的斥候汇报。邵永坚诧异道,“你说什么?贼兵今日只行军二十里便扎营了?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邵永坚十分不解,从庐江到桐城,顶多也就八九十里,撑死了走上三天也就到了,若是急行军,一天半就能抵达,可廖永安却不知为何,居然走的这么慢。 那斥候赶忙说道,“将军,敌军不仅扎营,还在乡下四处抢掠乡绅,要他们释放家奴,废弃借条,献上牛酒助饷,还堂而皇之的在村中私设公堂审案,言称要给百姓做主,愚民愚妇多有受骗者,甘愿给贼兵充当民夫运粮。 “这贼兵虽然行军缓慢,但人数可是越来越多了,这一路若都这么走过来,怕是要再加上几千人的民夫。” 葛延龄闻言分析道,“会不会是那廖氏军粮不够了,所以沿途在搜集军粮,再招募一些民夫做攻城先登,想以这些愚夫愚妇消耗我守城物资?” “的确有这个可能,去年那鲁锦在庐州路各地疯狂扩军,如今少说也有七八万兵马了,这么多兵马,他的粮食恐怕真不够吃,这才不得不继续向安庆进兵,若真如此,我们反而不怕了,只需死守城池,待敌军粮草耗尽,就能退兵。”邵永坚也分析道。 甄彦隆倒没那么乐观,而是说了另一种可能,“姓廖的会缺军粮?我看不一定,他军粮不多是真的,但绝对没到不够吃的份上,不然贼兵早就乱起来了,哪还会沉得住气在那里开矿炼铁? “我倒是觉得,那廖永安可能是在等后面的大军。” “什么意思?”邵永坚和葛延龄同时问道。 “那庐州红巾不是编了什么师团兵制吗?廖永安是督师,他手下最少有四个步兵团,每个团都是四五千人,我们当面看到的这才两个,另外还有两个没露面呢,你说姓廖的会不会是在等他们,等另外两个团过来,再加上这几天抓的民夫,凑足两万多人来攻咱们桐城?”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县令宁淳更是慌张道,“敌军出兵一万,我们已难抵挡,若是出兵两万,那我们如何还能守得住?” 邵永坚也蹙眉沉思起来,半晌后才说道,“就算真的出兵两万,也是可以抵挡一些时日的,关键是援军,我们得再向安庆求援,要他们多凑一些援兵过来,兵力若是只有几千,那还不如别来。 “援兵若是几千几千的分批来,恐怕也会变成抱薪救火,最终都被红巾吃掉,真的要派援兵,必须先在安庆集结上万的大军,再一起抱团过来,如此才有一丝胜算。” “邵兄所言极是,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还需持续哨探才行,多派斥候,看贼兵究竟是不是在等后面的大队。”葛延龄也跟着建议道。 “嗯,就这么办吧,此次还需诸位齐心协力,你我如今同舟共济,大家能不能活命就在此一举了。”邵永坚定下调子,便立刻起身安排斥候去了,同时又再次派出人手去安庆求援。 接下来两日,双方还在互相哨探当中,不过事情的发展却越来越诡异了。 廖永安出兵三天后,中路军才走了七十多里,距离桐城居然还有十几里的路程,这个行军速度,明显是有问题的。 然而桐城的哨探却回来报告,说没有看到另外两个步兵团过来汇合,倒是从舒城方向来了一伙骑兵,大概有几千兵马的样子,但斥候也搞不清这支兵马是什么番号。 再往后,随着这一大股骑兵的加入,圣武军的游骑已经完全遮蔽了桐城以北的战场,桐城方面的斥候再也不能过来哨探了,完全丧失了廖永安这边的消息。 不过桐城方面的猜测倒也不算错,廖永安的确是在等左右两路偏师,但却不是过来跟他汇合,而是从两翼前出,准备去截击安庆方面过来的援军。 “大帅,你怎么亲自来了?”廖永安见到鲁锦亲自领着骑兵和炮队过来,有些吃惊的问道。 鲁锦当即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拿着地图和之前的情报说道,“我们这次作战与之前和康茂才对决不同,这次要进攻的是整个安庆路,虽然我们的目标只有北部三城,但安庆却可以调动全路的官兵,很有可能会把南部三城的兵力也调过来,这样我们就兵力弱势了。 “围点打援的计划很好,可万一敌军一次集中八千甚至一万的敌军一起抱团过来,你左右两路偏师各自只有一个团,阻挡援军倒是能做到,但如何全歼敌军援兵?” 廖永安皱眉思索一番,发现还真是鲁锦说的这样,当即问道,“那怎么办?要不先派出斥候,探明敌军援兵动向,只要敌军出了援兵,就让左右两路偏师汇合,从打援改成阻击,然后我这边迅速攻下桐城,再携中路军过去汇合,与敌决战?” 这就是把‘假围点,真打援’,变成了‘真围点,假打援’了,改打援为阻击,变围点为夺点,这个变通倒是也可以,但左右两路偏师汇合,他们来得及吗? 鲁锦想了想,当即说道,“这样,你还是按原计划围点,逼敌军出兵救援,只要前面敌军出兵,你就要立刻展开攻城,不要拖拉,至于前面的敌军,我亲自去对付,缪大亨和郭子兴的两路偏师,不管他们哪一路,只要再加上我的骑兵营和炮队,未必没有一战的实力,桐城这边等打下来了,你再去前面与我汇合。” “是,那大帅既然亲自来了,要不此战的指挥” “诶,此战还是由你这个督师来指挥,我是来给你打下手的,我带来两个骑兵营,让鲁谦厚的那个营听你调遣,我带叶升和炮队绕过桐城,去前面迎敌,剩下的你仍按原计划执行,我料敌军援兵再多也不可能过万,我自有办法对付,就算打不过,我手下都是骑兵,也能跑回来与你汇合。”鲁锦连忙打断他说道。 “是,那大帅一定小心。”廖永安连忙说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没上过战场。” 言罢,鲁锦便叫上叶升,还有杨换的炮队,从西面大别山东麓的山边绕过桐城,向着沙河上游而去,他想去跟郭子兴汇合,然后顺流而下,沿途截击可能出现的援兵。 另一边,左右两路偏师的行动也十分迅速,廖永安的中路军一天只走二十里,跟散步差不多,左路的缪大亨就比较快了,全军日行六十里,于出发两日后,夜袭浮山寨。 这里本就没多少守军,只有几个岗哨和一个百户所驻守,被缪大亨轻易拿下,然后全军继续急进,出发第三日就抵达预定作战目标,青山南麓,枞阳镇以北的区域,然后在山区埋伏了起来。 待12团扎好营地之后,缪大亨的次子缪义亲自化妆下山侦察,当晚就抓到一个大宝贝。 “爹,我抓到个宝贝,你快看!” (本章完) 第187章 不谋而合 第187章 不谋而合 “哪来的马车?这是什么人?” 缪大亨见自己儿子不知从哪劫了辆马车过来,不禁皱眉道,“不是说要你小心低调,不要轻易出手暴露咱们的行踪吗?万一漏了相,敌军不派援兵去桐城了怎么办?” 缪义却显得十分兴奋,傍晚时他带着十来个精锐装扮成樵夫,每人挑着一担柴去枞阳贩卖,结果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从桐城跑出来的达鲁赤,别列怯不华,还有他的小妾。 这两口子一个骑马,一个在马车里,互相对话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缪义听到了,察觉到这一行人的身份不简单,当即制定战术,把别列怯不华和他小妾抓了过来,这货也算是倒了血霉。 “把人拉出来。” 缪义招呼一声,立刻有士卒将车上的几人拽下来,除了别列怯不华两口子外,还有一个车夫和护卫,同样被俘虏生擒。 四个人被五大绑着拖到缪大亨面前,几人嘴里还都被布堵着,只见为首的男子脸侧留着两条麻辫,额前还留着一撮齐刘海,分明就是一副蒙古人打扮,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缪大亨。 缪大亨见状皱了皱眉,当即问道,“这是什么人?” “爹,这就是桐城的达鲁赤,别列怯不华,他就是去安庆求援之人。”缪义当即兴奋的介绍起自己的战利品。 缪大亨却眉头皱的更深,反问道,“你把他抓了,那谁还去安庆求援,督师定下的计策不就白费了吗?我们是来打援的,援军不来了,我们还打什么?” 缪义撇了撇嘴,一指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这才说道,“爹,谁家出城求援的时候会驾着辆马车,还带着小妾和细软啊,他这哪是去求援的,分明就是去逃跑的。 “孩儿已经审过了他们,此人的护卫说,他们的确是来逃跑的,别列怯不华早已将家眷搬到了枞阳镇,只留个小妾带在身边,等听说我们要攻桐城的时候,这人立刻就自告奋勇,要亲自去安庆搬救兵,实际上就是逃跑。 “不过他倒也没忘了求援,自己带着小妾去了枞阳,但已经提前派人去安庆报信了,想来此时求援的消息已经到了怀宁,因此我们即便抓了他,也不会耽误督师的计划。” 别列怯不华听着父子两人的对话,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去桐城的只有廖永安带的两个团,原来另外两个团早已跑到了这里,等着在这里打援军呢,好阴险的鲁锦,好狡诈的廖永安。 虽然这货自己胆子不大,也比较怂,但对于敢造他们蒙古人反的红巾军,别列怯不华自然更加厌恶,此时他倒是希望这里有伏兵的事最好能让安庆那边知道,也希望安庆最好不要派援兵过来。 不,不对,若是不派援军,那桐城必然陷落,可若是派了援军,恐怕就会被这里的伏兵半路截杀,一时之间,这货竟然还纠结了起来 缪大亨听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但又追问道,“那既然他都已经派人去报信了,你又将他抓来干什么?万一安庆那边再派人来联系他,到时找不到他怎么办?” 缪义闻言当即兴奋道,“爹,这人是个鞑子官员,抓他本就是应有之义,抓了就是战功啊,二来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枞阳镇,这人的家眷可都在枞阳镇,若是我们冒用他的身份,提前潜入枞阳,岂不是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枞阳?这又是一件大功! “之前大帅和督师特意交代过,枞阳以商港立镇,港内多商船,应设法尽量缴获,之前爹不是还在愁没有办法吗,这办法不就送上门来了。 “这第三吗,爹,我还有个妙计,或许可以一试。” 缪大亨挑了挑眉,今天这个小儿子的表现实在是出乎自己的预料,不仅主动冒险化装成樵夫去枞阳镇中侦察,还颇有主见,发现别列怯不华的身份后,也不询问,贸然做主将此人捉了来,现在居然还说自己有妙计?莫非自己看走了眼,这个次子比老大还要强一些? 缪大亨有心想看看这个次子的本事,便说道,“有何妙计,你且与我说来。” 缪义当即凑到亲爹耳边,小声说道,“爹,军功是要靠自己争的,我刚才审问时,那护卫跟我说,怀宁城的鞑子早早的就将家眷搬到了江心岛去,那些高官们根本就没守住安庆的信心。 “上面当官的如此,下面的校尉又如何有战心,而且督师那边送来的情报也说,怀宁城只有三面城墙,守军八千,他们自己守安庆还没把握,如何敢再派援兵过来帮桐城退兵?” “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可以冒充是这达鲁赤派去的人,再去怀宁催一催援兵吗,就算怀宁不出兵,也可以让他们从望江和太湖调兵,他们若是真一个兵不派,那我们这一仗岂不是没仗可打了? “我之前也听11团的赵指挥讲过,当初大帅带他们诱敌围点打援的故事,有时候敌军不愿来救援,我们自己也要想办法逼着敌军来救嘛。” 缪大亨闻言蹙眉思索一番,觉得此计确实有可行性,关键就算是失败了,问题也不是很大,大不了自己此战捞不到仗打,然后等廖永安过来一起围攻安庆就是,既然再坏也坏不到哪去,那试一试也无妨。 于是便说道,“倒是可以试试,但假冒信使前去求援,还要注意些细节才行,不然是会露馅的。” “什么细节?”这回轮到缪义听不懂了。 缪大亨敲了下儿子的脑袋,当即教育道。 “第一,要再继续审问这几个俘虏,要将桐城内的一举一动都问清楚,不然安庆那边问起来你都不好回话,会露馅的。 “第二,要控制这个鞑子在枞阳的家眷,万一有他的手下过去找他,直接将人拿住,以免走漏消息。 “第三,要派人守住桐城到安庆的道路,截住所有桐城过来的信使,以免桐城的信使和我们说的不同,出了纰漏。 “只有把这三件事都做成,才能施行你的那个‘妙计’。” 缪义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伸个大拇指赞道,“姜还是老的辣,还是爹想的周道啊!” “呵,你小子,以后还得多学着点!”缪大亨顿时得意道。父子二人当即互相补充着商定了计划,然后做出部署,缪大亨自己带人继续在枞阳北边的山里埋伏,让鲁献去拦截桐城过来的求援信使,再让韩庆禄潜伏进入枞阳镇,悄悄拿下别列怯不华的家眷和财货,顺便暗中清查一下港口内的商船都是谁的,做好随时扣船的准备。 缪氏父子想的不错,准备假冒信使逼安庆出兵救援,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右路军的郭子兴部居然也和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张德胜想出这个主意的时间比他们还早一些。 郭子兴的八团是顺着大别山东北角的山中河谷潜行过来的,了三天时间终于抵达沙河上游,然后立刻执行了之前商量好的计划,曹良臣带人划着船到沙河上游的渡口,接连拦截了三波从桐城过来的信使,等审问出桐城的情况之后,他们再派人假扮信使去安庆和潜山求援。 于是乎,在左右两路偏师的骚操作下,廖永安那边才刚带着中路军兵临桐城,安庆和潜山就已经收到了十多人次的求援信,而且求援的信使还接连不断,几乎每天都有两人过来催着要救兵。 安庆这边的高官们已经被摧的一个头俩大。 “韩老爷,你可不能不管我们桐城啊,我们全城百姓就指望韩老爷派救兵来呢。” 韩建眉头一皱,立刻大喝一声道,“别嚎丧了,说说敌军的情况,那庐州红巾到底派了多少兵过来,现在到了何处?” 跪在堂下报信的小兵当即道,“回老爷,庐州出兵约有万余人,额也可能是两万余,我们桐城只有五千守军,其中还有一大半都无甲胄,是真的守不住啊” “闭嘴,我且问你,之前来报信的不是还说只有两个团一万人吗,怎么才过了一日就变成两万了?”还不等那人继续哭号,坐在一旁的安庆路达鲁赤阿尔长普就打断他问道。 那送信的小兵当即又解释道,“回老爷,之前贼兵确实只有两个团,但其出兵第三日的时候,后面突然冒出来几千骑兵,那些骑兵到处捕杀我们的斥候,我们就再也探不到贼兵的消息了。 “现在桐城以北一个我们的斥候都没有,但桐城的几位将军都说,那姓廖的贼将手下有两万多人,这次最少也带了两万过来,而且一路都在扫荡村镇,完全是势在必得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没准备走啊!” 阿尔长普闻言皱了皱眉,又打断他问道,“你说红巾来了几千骑兵,到底是几千,有多少人,你可知道?” “这,将军们说,估摸着有一两千的样子,虽然不是很多,但我们桐城的骑兵更少啊,根本打不过” 阿尔长普不再理会那小兵,而是转头看向韩建等人,“你们如何看?” “我觉得不可能只有一两千骑兵,庐州本来就有马场,那鲁锦占了那里,怎么可能只有两千战马,听说庐州红巾有两个骑兵团的编制,要是和步兵团同样的兵制,两个团就算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就按那鲁锦拿出一半用来进军安庆,也还有四五千呢。 “我看呀,这就是桐城的那几个人,怕我们不肯派援兵过去,故意少报敌军兵数,为了让我们不要避战呢。” 说这话的是万户府经历郝瑞,此人从一个汉人小吏爬到如今的位置,十分贪恋权柄,故而手里有兵却不肯往前线调派,而且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安庆城池不固,少了一面城墙,自己还守不住呢,哪有兵过去支援?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旁边的照磨杨恒就说道,“我看桐城应该没有虚报贼军兵数,刚才郝经历也说,庐州红巾的骑兵只有七八千,如今北方战事在即,濠州那边必然有一半骑兵,剩下的这些又要南下安庆作战,又要保护那贼首鲁锦,若来的只有两千骑,那也不足为奇。” “哼,两千骑也不是小数啊,咱们万户府现在都拿不出那么多骑兵,真派援军过去,那不是送菜吗?还不如留着大军死守怀宁。”郝瑞再次说道。 “是啊是啊,怀宁少了一面城墙,兵力少了定然是守不住的。”怀宁县令纪泽洋也扯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跟着附和道。 “好了,都不要吵了,还是说说究竟要不要派援军吧,若是派援军过去,又需要派多少人,谁来领兵?”阿尔长普一拍手,打断众人的争吵,直指问题的核心。 然而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同意还是不同意的时候,跪在中间的那个小兵又再次开口道。 “老爷们容禀,我家葛千户还有一句话,让小人一定转达。” 阿尔长普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行子,“说。” “谢老爷,我家千户说,如今安庆路兵力有限,怀宁城防不固,非集全路之兵不可阻敌,倘若集重兵救援桐城,即便不能将敌军打退,也可在桐城与敌对峙,将贼兵阻于桐城。 “如此便可给安庆路争取一丝喘息之机,或征召兵卒,或从江南江西调兵前来,还可借此时机修补安庆城防,待城固兵足,或可反攻退敌,也可从和州等地,绕至敌后,另开战场。 “倘若不派兵援救,则桐城必失,桐城一失,贼兵南下就再无阻碍,到时敌军重兵围城,兵临城下,以安庆残破城防,如何能抵挡贼兵虎狼之势?望各位老爷细细斟酌。”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怀宁县达鲁赤禹苏福忍不住道,“这葛延龄倒是有些见识和胆略啊,以前怎也没看出此人有这能耐。” 韩建闻言这次也开了口,赞同道,“我看这葛千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怀宁城残破,就算有兵八千,也不一定守得住,还不如派重兵救援前线,这样还能给我们争取些时间,修补城墙,调集大军,只要桐城多坚持一两个月,我们这里也就能稳固了,诸位以为如何?” 阿尔长普身为此地最高长官,这下也不等其他人表态了,当即拍板做主道,“援军定是要派的,那葛延龄说的不错,我看可以这么办,问题是从何处抽调兵力,由谁来带兵支援,大家议一议吧。” (本章完) 第188章 好像玩大了 第188章 好像玩大了 集重兵阻敌于桐城,为后方安庆修补城墙,调动兵力争取时间,这是张德胜想出来的用来调动敌军的借口。 没错,那个前来求援的传令兵就是张德胜派的,他们在沙河渡口截获了桐城的传令兵,审问之后派人换了衣服和腰牌,就冒充此人跑去安庆求援了。 如今这个借口果然获得了安庆总管和达鲁赤的认可,顿时让那个假冒的小兵兴奋不已,现在几人已经决定要出兵救援,那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之后便是死了,那他也是此战头功,家里会有丰厚的抚恤,同在军中的兄弟职位也能获得高升,但凡他能保住一条命回去,此战过后也必然晋升。 他还正想回去之后受到的封赏,可是接下来在场的几人说的话,却让他不禁额头冒下汗来。 只见安庆路照磨杨恒当即说道,“既然要阻敌于桐城,那这次支援过去的兵力就绝不能少了,不然恐是抱薪救火,火不灭,薪也燃尽了,需派一员大将,携重兵齐头并进才是。” 阿尔长普点点头,对此非常赞同,他当即分析道,“贼军目前的兵力,少说有两个团的步师,一万人,再加上两千骑兵,最少也有一万二千人。 “听说那廖永安手下有四个步师团,他必然要留人驻守后方,就算他后面还有一个团吧,再加上民夫之类,保守估计也有两万兵。 “如今我们在桐城有兵五千,那就算支援,最少也要派一万五千兵力过去,若是还没对方兵多,又如何与贼兵对峙?” “达鲁赤所言极是,当下的局面,北方急而西方缓,应救急而从缓,我建议从太湖和望江调集一万大军,再从潜山抽调三千,怀宁出兵两千,如此便能凑齐一万五千兵力,至于由谁担任将领,这个还请达鲁赤裁定。”安庆路总管韩建当即提出建议道。 阿尔长普微忖片刻,对于选将这件事,反正他对汉人是不怎么放心的,这次造反不就是汉人起的事吗,正好这里又有蒙古人的亲信,便看向了在场的录事司达鲁赤莫伦赤,此人官阶和身份都极为合适,就是军事才能一般,应当再选一个副将辅助,正好万户府里还有个蒙古千户,于是便当场点将道。 “录事司达鲁赤莫伦赤,你为此战主将,万户府千户也先帖木儿为副将,你二人立刻调集兵力,于沙河以南集结大军,再齐头并进向桐城支援。” 言罢,阿尔长普又看向那个跪在堂下的桐城传令兵,命令道,“你速回桐城,告诉宁淳与邵、葛二人,要他们多坚持些时日,我已调集一万五千大军,不日便可抵达桐城。” “是!”那冒牌的传令兵闻言,终于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没有引起这些鞑子大官的怀疑,只要放自己离开,他就能把这个消息送回去,也好让督师和指挥使们早做打算。 会议结束,阿尔长普的命令四出,太湖、望江两县的兵力立刻开始调动,太湖县距离潜山更近,于是先去潜山,和那里的三千兵力汇合,然后再沿着皖水南下,去安庆汇兵。 望江县紧邻长江,他们调动就更方便一些,直接坐船顺江而下,就能抵达安庆。 元廷的安庆路在廖永安的逼迫,还有张德胜和缪大亨的诱骗下,终于拿出了全部实力用来对付圣武军,只是这两个憨货目前还没想到敌军的援军兵力究竟会有多么强大。 援兵确实被他们勾引出来了,可是他们能对付了吗? “大帅?你怎么到前线来了?!” 郭子兴和张德胜见到鲁锦一身甲胄,马鞍上还挂着弓箭、火枪,腰刀,肩上还背着方天戟,明显一副准备实战的打扮,不知道鲁锦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到前线来?还不是担心你们打不过吗。” 鲁锦留了一个骑兵营给廖永安后,自己带着骑兵和炮队轻装急进,又散出骑兵到处寻找,终于找到郭子兴的八团藏身之处,看到几人惊讶的样子,这才对他们解释道。 “打不过?大帅这是小瞧我们啊。”张德胜顿时不满的嘟囔道。 郭子兴也在旁边解释,“大帅有所不知,据我们打探的消息,怀宁城城防不固,那里的鞑子大官都担心守不住城池,早早的就将家眷搬到了江心岛上,随时准备逃跑。 “如今的情况,不是我们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敌人还会不会派援军过来的问题。” “是啊大帅。”曹良臣也跟着帮腔道,“若是敌军胆怯不敢派援军来,那廖督师定下的围点打援的计策恐怕就完不成了,为此我们不得已只能用些计策,希望能骗敌军出来。” 鲁锦闻言一脸疑惑,当即问道,“你们还用计策诱骗敌军出来?什么计策?说来给我听听。” 曹良臣顿时兴奋道,“就是拦截桐城的信使,然后我们派人假冒信使,亲自去安庆求援,张副指挥还替敌军想了个好主意呢,叫‘阻敌于桐城,为调兵修城争取时间’,他们要是执意不出援军,那我们直接兵临城下的话,他们肯定守不住。 “这一次就不信敌军不出援兵!” 张德胜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主意很是骄傲,曹良臣也是一副即将立大功的兴奋样子,只有郭子兴这个老家伙还算稳重,这场面顿时让鲁锦看的一脸无语,当即骂道。 “你们诱敌倒是积极,可就没想过,敌军的援兵万一要是来的多了点,你们打的过吗?” 见鲁锦突然发怒的反应,张德胜和曹良臣顿时面面相觑,张德胜还在解释道。 “大帅,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吧,廖大哥发来的情报上都写清了,潜山最多只有五千兵马,兵力布置和桐城差不多,都是两千官军加三千民兵,他们总要留人驻守,不可能全都一起来,那这股援军顶多也就三四千人,凭我们八团的兵力,还不是稳赢? “再说,就算他们集结潜山和怀宁的兵力一起来,顶多也就七八千人,我们守着沙河半渡而击,与我们交战的最多也就一半兵马,还是三四千,我们肯定能赢啊,剩下的那一半即便让他们跑掉了,等廖大哥带中路主力过来,不是压着他们打?” 鲁锦闻言顿时以手扶额,无语道,“大局啊,你们的大局观哪里去了?我说过多少次,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你们以为这次打的还是两三个城呢?你们打的是整个安庆路! “谁告诉你们援兵只有潜山的了?还阻敌于桐城,101全师两万大军压过来,你觉得安庆得出多少兵才能完成你说的这个阻敌于桐城?“你们是不是忘了安庆还有望江、太湖、宿松?那边还有一万多兵力你们不知道?现在安庆南边西边都没什么战事,他们就不能从望江太湖调兵过来?到时敌军援兵派来一两万大军,你们一个团如何打的过?能与敌周旋就不错了,还想打援?打个屁!不丢了命就算是好事了!” “这”张德胜和曹良臣还有郭子兴几人闻言,顿时踟蹰了起来,曹良臣也怀疑道,“应该不会调那么多兵过来吧,南边他们直接就不守了?那万一徐宋从西面杀来,他们怎么办?” “万一万一,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生死之间的大事,你们全团几千条人命,加上南线几万人的战局,能靠一句万一来定计策吗?”鲁锦看几人还有侥幸心理,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骂道。 这下几人也不再反驳了,自知这次可能为了争功办了坏事,正当这时,之前派去安庆求援的那个冒牌传令兵,也策马狂奔,一路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被带到几个将领面前,正想说什么,结果看到旁边的鲁锦又是一愣,显然这人是见过鲁锦的。 “大帅?” “嗯,你有什么事先跟他们说。” “哦,对对,两位指挥,不好了,那狗入的韩建真要出兵救援桐城了,但是那个达鲁赤阿尔长普却要调大军过来,说是要从望江和太湖各调五千兵马,潜山再出三千,怀宁出兵两千,凑足一万五千兵马,再一起来桐城,我们,我们恐怕挡不住啊。” 嘶—— 在场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顿时面面相觑起来,鲁锦才刚说完敌军可能从南部三城调兵,结果这立马就来消息了。 郭子兴顿时就慌了神,他之前还没打过什么硬仗,第一次自己带兵去攻打舒城,那也是敌军直接开城投降的,现在算是第一次正面对敌,结果就是这样以少打多的硬仗,这可怎么办? 郭子兴立刻就看向了旁边的鲁锦,“大帅,这敌情既然有变,我们是不是也该跟着变一变,是退回桐城和中路军合兵,还是把左路的缪大亨也叫过来,若是左右两路凑在一起,或许还能打一打。” 鲁锦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搭话,而是看向那个传令兵问道,“你就是假冒信使去安庆求援那个?” “回大帅,正是小人,小人名叫李茂,是八团二营四连一排的排副。”李茂连忙自我介绍道,希望能得到鲁锦的注意。 鲁锦点点头,又继续追问道,“你跟我说说安庆城现在如何,那段缺损的城墙你可见到了,他们有没有什么修补的动作?还有城中的鞑子大官都在干啥,有多少人想打,又有多少人想逃的,这次敌军领兵将领又是何人,这些你都跟我说说。” “是。”李茂激动不已,连忙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把之前见到的几个鞑子大官的反应都说了一遍。 “大帅,安庆路官署那些人,怀宁县令只想自保城池,不想派兵支援,那万户府姓郝的经历也不愿调兵过去,只有安庆总管和那个姓阿的达鲁赤坚持出兵,哦对了,还有一人,是那安庆路的照磨,姓杨,这人也极力主张出兵支援。 “带兵的主将和副将都是那姓杨的达鲁赤亲点的,都是鞑子,一个叫什么莫伦赤,当时就在场,还有个叫也先帖木儿的,好像是个千户,要他当副将。” 鲁锦点点头赞许道,“不错,以后再做侦察的事,就要像今天这样,事无巨细的都记下来,尤其是敌人的反应和态度,你这次做的就很好,李茂,我记住你了,回去让你的营长给你记上一功。” “是,多谢大帅!”李茂顿时兴奋不已,给鲁锦行过礼后这才退下。 张德胜还蹙着眉,彷徨道,“大帅,现在该怎么办?” “带地图了吗?拿地图来。” “带了。”曹良臣当即取来地图,摆在众人中间。 鲁锦指着沙河看了看,这才说道。 “围点打援的计划已定,如今敌军也的确出兵救援了,整体形势可以说,还在我们战前的庙算推演之内,并没出乎预料,无非就是敌军的援兵多了一些,但战局的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尤其是我们现在提前知道了敌军的应对,这就更有利了,接下来嘛。” 鲁锦一指地图,“安庆路南北跨度较大,敌军留着宿松的兵力不动,应该是留着防备徐宋的,但从望江和太湖调兵过来,最少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鲁锦突然抬起头看向几人说道,“一,立刻派人通告廖永安,就说敌军决议出动一万五千人的援兵,原定打援计划不变,要他现在就开始准备攻城,我们这边会随时监视敌军援兵的动向,一旦援兵出现.就定四天吧,一旦四天后援兵出现,就让他立即发起对桐城的总攻,两日之内攻克城池,然后率中路军来沙河北岸与我们汇合。 “二,德胜,你立刻派人去沙河以南监视敌军动向,注意尽量不要暴露我军行踪,只要发现敌军援军的动向,不论白天黑夜,立刻回来汇报。 “这第三吗.” 鲁锦又看着地图皱眉思索起来,现在他能动用的兵力是郭子兴和缪大亨的两个团,再加上自己带来的骑兵营和炮队,加起来是一万人,一万对阵一万五,又是半渡而击的伏击战,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此时鲁锦内心其实还是想要打援的,而不是变打援为阻击,如果更改战役目标,那左右两翼前出的布置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关键就是怎么打援。 现在想要确定计划,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他不知道敌军会在哪里渡河,要是能提前知道,就可以从容布置了。 张德胜见鲁锦犹豫的样子,当即问道,“大帅还有什么疑虑?” (本章完) 第189章 一声炮响 第189章 一声炮响 鲁锦也不瞒着他们,当即说道,“咱们原定的打援计划不变,敌军虽然出兵一万五,但我们若是集结你们八团和缪大亨的12团,两个团的兵力,未必不能打赢,我想一次全部吃掉这一万五的援兵,可现在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渡河!” “这,大帅的胃口胆略是否有点大了,我看咱们能打掉一半也是好的,还是应当以稳妥为主。”郭子兴闻言顿时震惊道。 鲁锦又看了他一眼,解释道,“郭指挥,若是两军正面对垒,我虽然觉得有可能一战吃掉这一万五的敌军,但也不会下那么激进的目标。 “可现在不同,我们在暗,敌军在明,敌军还不知道我们的动向,那我们就占着先手优势,再加上半渡而击的伏击战,为何就不能胆子大一些? “有把握的时候,下决心就是要胆子大一些,而且此战的关键点就在半渡而击,若是操作得当,不说打的敌军全军覆没,但吃掉一万以上,只跑出两三千,那还是有可能的。” “.”郭子兴闻言一阵无语,他都不知道鲁锦哪来的这么大的决心。 但是张德胜和曹良臣却很积极,当即问道,“那这个半渡而击,大帅打算怎么打?” 鲁锦这才解释道,“半渡而击,关键在半渡上,以河流为界,我们集中两个团迎敌,放一半敌军七八千人过来,那我们肯定能赢,但河对岸剩下那一半,我们就无力应付了,这些人看到前军大败,定然会向后溃逃,缩在怀宁或者潜山据城而守,这么大一股兵力,我们之后攻城的时候就比较麻烦。 “可若是把敌军的六成兵力放过河,比如过河一万,只留五千在后面,这样就比较容易了,我们两个团对阵敌军一万,再让叶升提前绕去对岸,等敌军前军溃败时,后阵必然大乱,到时再让叶升的骑兵营去冲散他们,如此一来,就算不能全歼这股敌军,顶多也只能跑掉两三千。”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鲁锦的战术说的很明白,就是击其半渡的时候要挑选好时间,尽量多放一些敌军过来,但也不能太多,太多了河这边吃不下,太少了又让对岸的剩余兵力跑了,关键就在于这个度和战机的把握。 鲁锦又问道,“现在就是不知道敌军会在哪里渡河,你们在沙河埋伏也有两天了,可知道这条河哪里有渡口,哪里有桥梁,哪里有浅滩,可让大军通行或者泅渡过河的地方?” 几人闻言都面面相觑,曹良臣突然说道。 “大帅,我们之前遇到一个在沙河撑船的老丈,他家里有儿女被卖去给鞑子做了奴婢,我们答应帮他救回家人,又用一石粮食租了他的船,这老丈常年在沙河撑船,对此地水文颇为熟悉,可以直接问他。” 鲁锦闻言大喜,打仗果然还是得靠人民的力量,于是便说道,“干得好,我们圣武军就是驱逐鞑子,为汉人百姓做主的军队,快去把这老丈找来,我要问他事情。” “是。” 没一会,一位头发白的老头就被士卒领了过来,这人见到鲁锦,当即跪下拜道,“你就是庐州的那个鲁大帅?大帅啊,你们可算来了,小老儿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大军过来给俺家做主啊!” “老丈快快请起,除暴安良,驱逐鞑虏,这是我军本分,你有何冤屈都可告诉于我,等我们打完这一仗,把安庆的鞑子都赶走,一定会给你做主。” 鲁锦连忙上前搀起这老头,也没直接问他沙河情况,而是耐心的听完他一双儿女是怎么被受到鞑子欺压,又怎么被桐城的县令判给鞑子做奴仆的,答应攻破桐城一定为他寻回儿女,这才跟他问道。 “老丈,如今那安庆的鞑子大官要派大军来攻打我们,我们自是不怕的,只是不知道这沙河上下游哪里可以渡河,若是知道了鞑子官军的渡河地点,我们就有必胜的把握,老丈常年在沙河撑船,可知道哪里能供上万大军渡河? “哪里有桥梁,渡口,或是可以供人淌水过河的浅滩?” “这大帅可问对人了。”老头捋了把胡子,当即说道。 “不瞒大帅,这沙河源于大别山深处,向东直入江水,上游这段被叫做沙河,下游入江口那边被叫做枞阳河,这整条河上啊,只有三座桥。 “沙河上面有一座木桥,可供三人并排行走,也可容车马过河,江口的枞阳镇倒是有两座石桥,但那石桥啊,下面要过船,修的又高又窄,一次只能容两人步行通过,若是挑担子,就只能过一人,绝走不了车马。” “原来如此。”鲁锦大喜,又看向张德胜几人问道,“老人家说的那座木桥,你们去看过吗?” “斥候去过,之前去安庆求援的传令兵就是从那里过的桥,桥上可以奔马。”张德胜立即答道。 鲁锦点点头,又继续问那老头,“老丈,除了这三座桥,可还有渡口,或是可以趟水过河的浅滩?” 老头摇了摇头,“这就没有了,河面上倒是有像小老儿这样撑船摆渡的,但并无固定渡口,至于浅滩,那现在也无” 老头当即介绍起了沙河的水文情况,原来这条河最窄处有七十多米,宽处有一百五十米左右,平均深度也在两丈六七米深,有些又宽又缓的浅滩,秋冬季节确实可以淌水过河,但现在已经开春了,山里的水流量很大,现在水位已经涨上来了,整条河没有一处可以泅渡的浅滩,除非元军人人都会游泳,否则别想泅渡过河。 张德胜几人闻言大喜,“大帅,那我们只要堵住那座木桥不就好了,枞阳的石桥过不了大军和车马,那他们就只能走木桥了。” 鲁锦却皱了皱眉,“还有一种可能不能排除,万一敌军搜罗船只,搭建浮桥怎么办?这河最宽处也才几十丈,找几十条船就能搭一座浮桥出来,那敌军渡河的地方可就不好找了。” “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提前把船都收走!”曹良臣发狠道。 “这倒也不是不行。”鲁锦考虑片刻,发现这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于是便让人先把那撑船的老伯带下去,然后拿出地图给几人分配任务。 “敌军可能集结的地方只有两处,或在怀宁,或在潜山,他们即便渡河,也肯定会在中下游渡河,而我们想打掉这股援军,必须集中八团和12团两个团的力量,但现在我们还不好确定敌军渡河的方向,所以我有这样一个打算。 “第一,良臣,你带着那个老丈,从上游沿途搜集河面上的船只,只要遇到船只,一律帮他们拖到北岸这边藏起来,撑船的人也暂时控制住,记住,不可欺压百姓,就像我们当初打左君弼那样,记得给百姓补偿。 “第二,派出斥候,到南岸盯着元军的一举一动,看他们从哪里渡河,若是从枞阳过河,那我们就不分兵了,直接集中全力在枞阳阻击敌军,若是从中游的木桥渡河,那我们就在木桥半渡而击。 “第三,你们现在藏身的这个位置不合适,我们得到中游的地方和缪大亨汇合,这样,叶升,你去派人传令缪大亨,让他到上游来汇合,顺便让他派出人手,盯着枞阳方向的敌军动向。 “八团这边,郭指挥,你先派斥候沿河东进,看看有没有靠近河边的树林,山坳,大些的村镇,总之就是能藏兵的地方,还不能离木桥太远,找到地方之后,八团全部悄悄潜过去,先埋伏起来,等有了敌军的具体动向,我们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好。” “是。”几人全都连声应诺,答应下来,鲁锦又嘱咐道,“记住,这次的行动一定要隐蔽,动作一定要快,敌军调兵的时间快则四天,慢则五六天,现在就是我们和敌人抢时间的关键时刻,谁先运动到位,谁就有主动权。” “是。” 几人见鲁锦如此严肃的样子,当即再次保证一遍,然后连夜开始执行鲁锦交代的任务。 曹良臣带着老伯去沿河收缴船只,张德胜派出斥候去南岸探查敌军的动向,郭天爵带人在前方开道,寻找合适新的藏兵地点,郭子兴带着大队准备转移。 叶升也派了骑兵飞奔去青山营地,寻找缪大亨,并向他们转达鲁锦的命令。 各部都在有条不紊的行动着,鲁锦也亲自带着杨换、刘传义,俞通渊几人,先去了那座木桥考察地形。 几人远远的在木桥北岸,架起望远镜观察。 杨换看了一会才说道,“大帅是想让我们在这里架炮,瞄准那座木桥?” 鲁锦点点头,“对,如果敌军从这里过河,那你们的炮队就要承担起阻断木桥的任务,等敌军通过一定数量后,就开炮阻止敌军继续渡河。” 旁边的俞通渊闻言反问道,“大帅,之前说最好等敌军过来六成的时候再进行半渡而击,可我们如果藏起来不被敌军发现的话,那敌军应该是呈纵队过河,上万人的纵队过河,行军队列就会拉出两三里地,那我们的炮队恐怕不好隐藏啊。 “除非敌军过河后不继续行军,而是临河扎营,或是列阵迎敌,炮队才有可能不被敌军发现。” 鲁锦立刻点头肯定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准备让敌军过河后列阵,这样才能发挥炮队的最大威力。” “那该怎么做?这恐怕不容易吧,若是大军现身早了,说不定敌军就不敢渡河了,那还怎么半渡而击?”秦景霖也在一旁皱眉分析道。 鲁锦当即看着几人笑道,“不错,你们几人虽还不到弱冠之年,却也有了自己的分析想法,已经有做军官的潜质了,今后还需更加努力,早些成长为领军大将。” 秦景霖闻言顿时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嘿嘿傻笑。 鲁锦又说道,“想迫使敌军在河边列阵,又不至于吓得他们不敢过河,这其实也简单,只需先让步兵大阵隐藏,派出几十骑骑兵去河边哨探,敌军发现我军前哨已经到达河边,定然不敢继续行军,一定会在河边列阵。 “若是敌军胆小,不敢继续过河,也可让骑兵诈败,示地以弱,让敌人以为我军没有大部队在附近,诱使敌人过河,若敌军过河后立刻开始行军,甚至派兵追击我军骑兵,也可再增派骑兵,和敌军死战一场,敌军见我们有恃无恐,定然会心中起疑,不敢继续行军。” “这就是大帅说的,‘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还是大帅用兵厉害,咱又跟着学了一招。”俞通渊当即崇拜道。 鲁锦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春秋时的孙武说的。” “反正就那个意思。”俞通渊没心没肺的嘟囔道。 鲁锦摇了摇头,“好了,干活吧,测量一下,看看把炮位安置在哪,还要方便做好隐藏,不要让敌军轻易发现。” 杨换掏出本子和竹管笔,正想画图,又问道,“大帅,若是把大炮提前装好弹药藏起来,那骡马还要藏在这里吗?若是没有骡马,到时候打起来就不好机动了,大军能否保住那十门火炮?” 鲁锦想了想,一咬牙,下定决心道,“骡马不好隐藏,就不放在这了,若是情况危急,火炮可以直接放弃,但不能给敌军留下火药,弃炮时一定要把炮炸掉,火门也要用铁钉钉死!” 杨换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很舍不得,但他知道后方的铁厂还能再造,所以也没反对鲁锦这个要求,当即开始测绘现场地图,寻找合适的隐蔽炮位。 鲁锦见状又嘱咐道,“这里只是一个预设战场,你找好炮位,但不用立刻行动,我们还要继续侦察敌军的渡河地点,若是敌军不从这里过,那我们就放弃这个阵地,改用机动野战炮位。” “是,我知道了。”杨换再次答应一声,这才起身去木桥处仔细测量。 接下来几天的行动,各部都有条不紊,郭子兴在沙河北岸靠近木桥的地方,找到一个有千户人家的村庄,旁边还有一片树林,完全可以隐藏一万大军,就是时间不能太长,时间一长,再傻的人都能发现这里不对劲。 在鲁锦点头之后,八团也转移了过来。 缪大亨那边收到鲁锦的消息后,也在两天后的夜里前来跟鲁锦汇合,八团和十二团凑在一起,总算是有了打援的本钱。 而且直到此时,鲁锦才知道缪大亨父子提前抓获了桐城达鲁赤别列怯不华,还控制了此人在枞阳镇的私宅作为监视据点,不禁为这些手下们的主观能动性叹服。 这些人果然没一个傻的。 曹良臣那边负责收缴河面上的船只,经过两天的行动,一共收缴了大小船只上百条,再靠近枞阳镇的时候,他们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收船了,生怕被元军发现。 等第三天曹良臣回来的时候,也给鲁锦带来一个好消息,望江的五千兵马是乘船顺江而下抵达怀宁的,而且是在安庆城南的山口镇上的岸,并不是枞阳镇。 望江来的五千大军,跟怀宁的两千兵汇合之后,并没有直接在枞阳渡河,而是向着沙河上游而去,同时潜山那边的八千兵力也正在向北行军,看两军行进的方向,应该就是奔着那座木桥来的。 鲁锦顿时大喜,立刻让杨换在桥头布置火炮,准备等敌军渡河时,来上一声炮响! (本章完) 第190章 半渡而击 第190章 半渡而击 沙河以南,怀宁西北的一条官道上,七千兵马正在早春料峭的寒风中行军,队列中间,一杆中军大纛迎风飘扬,身穿全副甲胄的莫伦赤正骑在马上,随着大军行进。 行军队列的前方,有上百骑先锋踵军骑兵斥候往来穿梭,保护着大军的安全,同时也为大军探明前方的情况。 这七千大军,有五千是从望江县调来的,其中只有两千是正规军,有一千多人披甲,剩下两千是怀宁县本地出的,也是正规军,披甲率勉强达到八成,整支部队的甲胄数量,也就三千四百余副,就算是一半吧。 剩下那些无甲的兵卒,也多是招募不到两三个月的民兵而已,跟着大部队打打顺风仗,抢劫一下老百姓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真打起仗来会怎么样。 果不其然,前锋踵军的骑兵往来穿梭之间,不少骑兵的马背上都多了些东西,大多都是些布帛之类的财物,银钱不好找,别的东西又不方便携带,只有这布帛还算是有价值。 可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情况就又不一样了,元军驻地附近的村庄算是倒了血霉,两百多个妇女被掳到了军中,附近村庄里的猪牛羊马驴等牲口也被劫掠一空,天色刚黑,营地里就飘起一阵肉香,稍晚一些,还响起士卒的淫笑声,还有妇女们惨烈的哀嚎之声。 一夜之间,附近两个村庄牲口为之一空,有人反抗被杀,有村民房屋被烧,等翌日一早大军离去时,只留下两百多具白的女人尸体,元军的军纪败坏可见一斑。 其实元军的这种作风早已有之,就算没镇压红巾军的时候,早在二十多年前的两都之战,元军在国内内战时,就抢劫之风盛行。 他们可不管是不是自己国内的子民,该抢照样抢,抢劫对象更是不分高低贵贱。 最离谱的是,当年大都军在河北保定与上都军作战时,居然把大元齐国公的家给抢了,就是那个为大元灭宋充当先锋的汉人将领,在崖山活捉文天祥,并在崖山立碑,上书‘张弘范灭宋于此’的张弘范的后代,此人还有个蒙古名字,叫做拔都。 张弘范可是大元的齐国公啊!后人的家被抢劫之后,张家气不过,告到朝廷那里,结果被元军知道后,又屠了他满门。 蒙古人可不管你是不是齐国公的后人,也不管你是不是开国勋贵,你张弘范再牛逼,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位列三等的北方汉人而已,更何况张弘范立的功,关你张家后人什么事? 两都之战时元军就在国内抢劫,到了镇压红巾军的时候,军纪败坏更甚,不论是也先镇压刘福通,还是彻里不镇压濠州城的时候,都大量抢劫百姓。 别的不说,鲁锦之前打庐州之前,左君弼不也是那个德行,这帮人剿匪的本事没有,但是借着剿匪的名头抢劫百姓的胆子却很大! 翌日一早,大营中留下两百多具女尸,大军继续开拔,莫伦赤骑马驻足路旁,手搭凉棚向西面看去,不耐烦的向斥候骑兵问道,“李思礼,贾伯英等人到了哪里,他们距离我军还有多远?什么时候能过来与我军汇合?” “报!大帅,李将军前日就依从潜山出发,距离我军尚有二十里,今日定能合兵一处。”斥候闻言立刻汇报道。 “好,再催一催他们,让他们快些。” “是。” 也先帖木儿见状,连忙安抚道,“大帅不必心急,从太湖到潜山,沿途都是走陆路,定然没有我们走得快,晚上一天也无妨。 “再说桐城城防坚固,又有五千大军守卫,还有邵永坚,葛延龄两个千户坐镇,坚守十天半月绝不是问题,我军只管稳扎稳打向前推进即可,万不可自乱阵脚,若是左右两军距离出现空隙,反而容易被敌军重兵所趁。 “我建议就算明天到了沙河也不要太过急着前进,应当在沙河以南整军之后,再渡河以迎敌姿态进军。” 莫伦赤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反对,他是安庆路录事司的达鲁赤,官职确实不低,但却对打仗不怎么在行,阿尔长普让他过来也只是起到个监督,顺便用身份压制统合各路将领,以免他们不服,实际上整个作战行动,还是要听眼前这个副将也先帖木儿的。 此人虽然与当朝宰相脱脱的亲弟弟同名,却不是脱脱兄弟那样的草包,行军打仗的本事还是有的,整个行军期间,各部扎营行军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前有踵军骑兵哨探警戒,还要求前军披甲行军值班,随时准备应对可能遭遇的敌人。 看在此人这两天所展现的才能上,莫伦赤倒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当即问道,“先在南岸整军?那你打算如何整军?” “回大帅,我军一万五千兵马,最好编作前后左右中五军,前军四千人,后军两千人,左右两翼各三千人,中路军也是三千人,每军设一名主将,一名副将,二人共同统领,只有如此编好阵型,各司其职,临战时才不会慌乱。”也先帖木儿当即答道。 这个方案听的莫伦赤连连点头,不禁赞许道,“不错,听说那庐州红巾并不怯于阵战,还曾在巢县与康茂才的万军大阵正面对垒,并一鼓将其击溃,可见是有些本事的,我们万不可以为是贼兵就轻视他们。 “等明日汇兵之时,本官来安排将领,怎么整军还要也先副将来费心思了。” “这都是属下应做之事,大帅尽管放心。” “好。” 当天傍晚,走太湖、潜山一线的西路八千兵马,也终于和莫伦赤这一路汇合了,两军合计一万五千兵马,连起来的行军队列一眼望不到头。 这天晚上扎营之后,全军距离沙河中游的木桥已经不足十里,一切顺利的话,最晚明日中午就能渡河了。 莫伦赤将各路将领召到中军大帐开会,并让也先帖木儿划分五军,自己又亲自任命各军将领,还让各军将领调整好明天的行军和渡河序列,以免生乱。 最后定下,中军三千人,由莫伦赤和也先帖木儿带领;前军四千人,由李思礼,贾伯英两人带领,李思礼任主将,贾伯英为副将。 左军三千人,以立卺为主将,张彬为副将;右军三千人,以洪保为主将,咬住为副将。 后军两千人,以金嗣元为主将,路忠为副将。 明日行军序列为,前军,左军,中军,右军,后军,各军依次行进,渡河顺序也照此例。 前军另派一个百户吕重禄,当作踵军先锋,全部披甲为全军开道。 看着也先帖木儿整军整的井井有条,莫伦赤非常满意,这才安然睡去,想着明天渡河之后,再走两三天,应该就能到桐城了,希望邵永坚和葛延龄那两人还能撑得住,可别让庐州的红巾贼给轻易破了城,到时敌军控制了城池,再背靠城池列阵迎敌作战,元军就很被动了。 与此同时,莫伦赤口中的红巾贼们,也正在兴奋的讨论着当前的形势。 “大帅,敌军已至沙河南岸十里,若无意外,明日晌午他们就能在木桥处渡河。”张德胜立刻兴奋的汇报情况说道。 “唉,之前白在枞阳准备那么久,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在上游渡河了,若是傻等在青山埋伏,恐怕我十二团这次就捞不到仗打了。”已经赶来汇合的缪大亨,一听敌军真的要在上游渡河,顿时就不满的抱怨道。 郭子兴却是一阵庆幸,闻言当即说道,“我看如今这情形更好,现在对面可是汇聚了一万五千的大军,若你我还是各自为战,各自手中又只有四千多兵马,如何挡得住敌军? “到时不光完不成督师和大帅交代的打援任务,恐怕还要把自己折在里面,现在你我两个团并肩作战,岂不是更好?” 鲁锦倒是没搭理这几个货,得知敌军已经距离木桥不到十里,立刻向跟在身边的杨换问道,“炮兵阵地可选好了位置?” 杨换当即恭敬抱拳道,“回大帅,已经选好了,就在木桥东北方树林旁的一个小土岗上,那里虽然算不上多高,但也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将炮位设置在那里,可以居高临下,发挥出更大的射程优势,面向沙河的一面,射界也非常开阔,我还提前做好了地形标记,画好了标尺。 “另外我还在那里准备了半埋式的炮位,先在土岗上挖坑,再将炮车藏在里面,外面只露出一个炮管和半个人影,上面再盖上一些树枝,非常隐蔽,拉炮车的骡马也可以藏在后方的树林里。 “只是将炮位设在那里,想要转成行军姿态机动就需要更长的时间,若是敌军来攻炮兵阵地,那我们就需要更长的时间转移。” 鲁锦点点头,赞许道,“你做的非常好,战时我会让骑兵尽量为你争取时间,即便真到了不得不弃炮的时候,你也要给我先把炮毁了,绝不可完好无损的落入敌军手里,记得每门炮留两份火药,用来炸炮。” “是。”杨换虽有些不舍,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鲁锦这才挥了挥手,“去吧,现在就开始准备你的炮位,提前分配好目标进行瞄准,给我藏好一点,到时给你发信号,你就要立刻打响!” “是,大帅尽管放心。”杨换答应一声,立刻带着自己的炮队前去布置。 缪大亨却有些疑虑道,“大帅,火器我也略知一些,就靠那十门大铳,还离着二里地那么远,真能封住木桥,阻断敌军渡河吗?” 鲁锦倒也没训斥他们,毕竟这种火器还属于自己‘首创’,他们不清楚火炮的威力也很正常,只能解释道。 “其实若只为了堵桥,不让敌军过来,有两门炮就够用了,我带十门炮过来,一来是因为现在只有这么多,二来也是为了验证一下炮队在军阵中的威力,这第三吗,其实那更多的炮,是用来破阵的。 “你们两个团还是按照之前輴车迫敌,近射破阵的战术训练的,因此对禁卫军那边不太了解,禁卫军已经全面改编,换用新的战术和武器,这一次就是为了验证禁卫军新战术的可行性,到时等打起来你们就知道了。” 缪大亨闻言,顿时脑门一头黑线,感情鲁锦弄的这个东西,还只是拿来试的,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用,就将宝押在了炮队上,万一炮队不起作用,到时又该怎么办? 不过见鲁锦非常笃定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好在双方的兵力差距不是很大,己方又是半渡偷袭,还占着先手优势,就算炮队不起作用,全靠他们两个团,最差也能打个平手,所以缪大亨也不是太过担心。 郭子兴一听鲁锦在改革禁卫军的战术,顿时就比较上心,他自己的官职倒是无所谓,但自己还有三个儿子,都是年轻之辈,学起来应该容易。 再加上还有两个女儿可以联姻,到时走走关系,让几个儿子学学这新战术,应该就能受到重用,没看到鲁锦招的炮队将领都如此年轻吗,最大的也才十六七岁,摆明了就是重用年轻人。 于是郭子兴当即问道,“大帅,那我们明日要如何配合炮队作战,还是按之前训练的那样,輴车迫敌,再用近射摧阵吗?” 鲁锦心里也想直接用新战术,但他知道这两支部队的训练情况,此时临时变换战术也来不及了,士卒们都没训练过,于是想了想才说道。 “对,还是用你们训练的战术,但有一点,明日作战时,先用骑兵迎敌,等诱使敌军在河边列阵之后,我会让炮队攻击,到时炮声一响,你们两个团都要现身列阵迎敌。 “就以之前训练的战斗姿态进军,輴车在前,弓箭手在二排,步枪兵在更后排,速度要比平时更快一些。 “不过有一点你们要注意,那就是敌军大阵很有可能在火炮的打击下提前崩溃,一旦敌军发生溃败,你们就要带着长枪兵加速超越輴车,直接以长枪方阵冲击敌阵,估计到时就跟赶鸭子差不多,直接撵着敌军溃兵跑了。” 在场将领闻言全都面面相觑,觉得鲁锦这说法有点过于离奇,十门火炮就能打的敌军大阵崩溃?如果火炮真有这么大威力,那他们的輴车掩护迫敌的战术确实是用不上了,恐怕此战过后,他们也得训练新的战术。 张德胜这时又问道,“大帅,我们只有两个团,敌军肯定是个方阵或月阵,敌军背靠沙河,只有三面可以进攻,我们两个团不可能同时进攻三面,那到时该怎么打?” 鲁锦这次想都没想,或者说他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当即安排道。 “还是按之前打康茂才时的老办法,管他是方阵还是圆阵,既然我们只有两个团,那就只攻击两面。 “打这种类似的围攻战,一定要记住围三阙一,敌军背后是河,肯定不能全面围住把他们往河里赶,那只会给敌军造成‘背水一战’的不利情况,反而更可能激发敌军的斗志,迫使他们困兽犹斗,所以得给他们留下一道口子,逼着他们溃逃! “往南边跑肯定不行,那样他们的溃兵会一路顺河跑回枞阳,或是安庆去,反而给他们保存并增加了守城兵力,于我军后续战事不利,因此应该迫使敌军往北面跑。 “顺着沙河往北,沿岸都没有可以渡河的地方,他们想跑回南岸也不容易,就算有些会游泳的,也跑不掉几个,剩下的溃兵只能继续沿着河西进。 “可上游却无一个大些的城镇,可以供他们补给和防御,只能一路溃逃,最终被我军完全歼灭。 “所以明日进攻,我们只攻东面和北面,东面为主攻,一定要攻破敌阵,将他们向北驱逐,北面要和敌军正面交锋,只需挡住不让敌军冲出来即可。 “你们两个谁主攻?谁辅助?”鲁锦看着缪大亨和郭子兴问道。 “我来打主攻吧!郭指挥好歹给大帅拉来一团人马,也算立了功,可我自投入大帅麾下,还寸功未立,这次郭兄可不要跟我争!”缪大亨当即抢任务道。 郭子兴自然也不想真的拼命,有人争主攻他也乐得答应,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个主攻和辅助的差别也没多大,那可是上万人的大阵,正面对垒的激烈程度,未必就比侧面差了,所以他立刻答应下来。 “那就预先祝贺缪兄勇立新功了!”郭子当即兴抱拳道。 “好,那二位就各自准备吧。”鲁锦点了点头,言罢又看向旁边的叶升问道,“叶升,你那边准备的如何?” “回大帅,这边留了一个连二百骑,剩余六百多骑都藏在了对面,用来破阵不敢说,但一直缠着他们,拖一拖时间还是做得到的。”叶升当即回道。 “好,那我们就只等敌军送人头上门了!” (本章完) 第191章 弓戟双修的骑将 第191章 弓戟双修的骑将 安庆总管从各县调来援军,经过简单整编,即将开往沙河以北的战场,而在他们的对面,鲁锦带领的两个团上万主力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双方都是有备而来,大战一触即发,只等明天的渡河良机了。 翌日清晨,寅时二刻,大概凌晨四点多的样子,天边才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位于沙河北岸的圣武军这边就已经起来做早饭了,鲁锦也在进行最后的部署。 “给桐城那边的信送去了吧,敌军援兵近在咫尺,他们没必要再拖了,应该立刻开始正式攻城。” “昨日黄昏就已经派人连夜去送信了,若无意外,现在廖督师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曹良臣当即答道。 鲁锦点了点头,又对几个将领安排道,“今日作战,八团的郭指挥为总指挥,缪大亨为副指挥,炮兵归我独立指挥,记住了没有?” 郭子兴和缪大亨闻言都是一愣,既然鲁锦亲自来了,他们就没想过自己能独立指挥这场战斗,可却没想到临到战时,鲁锦却不要这次的指挥权。 郭子兴当即推辞道,“大帅既然亲至,这指挥之职,还是” 鲁锦只听一半就挥手打断道,“没有什么还是,这次我本来就是来帮忙的,战役计划和部署也都是廖永安制定的,我只是担心敌军兵力太多,不太放心,另外也是炮兵初设,要来战场上实战检验,这才带着炮队过来帮你们。 “所以你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就按我昨天说的那样,只攻两面,把敌军溃兵往西边赶,注意輴车和步兵的速度,一旦敌军大阵提前溃败,步兵立刻超越輴车上前迎敌,只要敌阵一溃,剩下的就是追歼了。” 鲁锦交代的战术,郭子兴自然记得清楚,只是他还有些疑惑道,“那我来指挥,大帅要做什么去?” “我?我自然是跟着骑兵率先迎敌,给炮兵寻找合适的开炮时机了。”鲁锦理所当然道。 缪大亨闻言顿时急道,“不可,上万人的大战,大帅就带那两百骑又有什么用,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如何向廖督师交代。” “能有什么好歹,老子又不是没打过仗,就这么定了!” 鲁锦说完当即起身去找自己的马,根本就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其实这也是他最后任性一回,这估计是圣武军在长江以北打的最后一战了,等今后渡江,估计也不会再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了,这可能是鲁锦最后一次亲自上阵厮杀。 自己好不容易攒齐的刀剑戟铳套装,都还没见过一次血呢,这怎么行?再说他也需要时不时的出现在战场,保持自己在军队中的威望。 还有眼前这匹摇光宝马,如果不能亲上一次战场,对这匹马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鲁锦亲自给马喂着豆子和盐水,捋着摇光脖颈上的黑色鬃毛,摇光也仿佛受到了鲁锦的情绪影响,不时的用蹄子刨着地面,显得很是兴奋。 之后鲁锦又检查了那二百即将跟随自己出战的骑兵,挨个给他们检查了一遍武器和甲胄,然后又把班长以上的军官全都叫到自己面前训话。 “今天我们的作战任务有二,先迎战敌军先锋踵军,跟他们的游骑交战,到时看情况而定,敌军若不敢渡河,那我们就主动示弱,打几下就往后退,敌军若渡河后不列阵迎敌,反而持续行军,那我们就狠狠的把他们的先锋打回去,让他们也知道咱们是不好惹的。 “这第二吗,等敌军列阵之后,我们要尽量掩护我军步兵列阵迎敌,给他们列阵争取时间,等双方步兵接触之后,我们还要负责保护炮兵阵地,绝不允许敌军靠近我们的炮阵! “你们在庐州训练的时候,也都让马匹进行过炮声的脱敏训练,但我告诉你们,今天的炮声会非常响,好好控制你们的坐骑,千万别惊了马,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一众军官立刻齐声大吼道。 “好,那就各自去准备吧,行军队列,先锋踵军一般会前出十到三十里,如今敌军大营就在对岸十里处,待天色稍明,就能看到敌军斥候,骑兵没有太多准备时间,现在该放水的放水,该屙尿的屙尿,别等到迎敌时又喊这喊那,都去准备吧。” “是。”众人听到鲁锦最后一句话,全都嘻嘻哈哈的应声而去。 只有叶升还是那副面瘫脸,没什么表情,而是牵着马凑到鲁锦身边道,“主公放心,今日我定然护得主公周全,如今我军士气正盛,发展更是一日千里,我们身后的十万兄弟,还等着主公带领我们渡江扫平天下呢,请主公一定保重贵体。” 鲁锦看了他一眼,也知道叶升什么意思,能让一向沉默寡言的叶升说出这么长一句话,也真是难为他了。 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有你在,我能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的骑射和枪棒技艺都是你教的,你可算是我半个师傅,我的武艺如何你还不清楚?放心吧,我可不是愣头青。” “嗯。”叶升当即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鲁锦的厉害,这位主公的招式练的一般,却天生神力,虽然没有霸王举鼎那么夸张,但也非常人可以匹敌。 而且鲁锦选的武器又是方天戟,这种天生自带多种功能的武器,到了鲁锦这个天生神力的人手里,简直如虎添翼,正好弥补了鲁锦招式不足的弱点。 武艺方面他倒是不担心,他就是怕鲁锦热血上头,杀红了眼冲动起来就不好了。 叶升也知道,就照着眼前这个发展趋势,恐怕鲁锦很快就没上阵厮杀的机会了,这怕是鲁锦最后一次上阵杀敌,显然鲁锦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劝鲁锦别去,只能说让鲁锦小心一点。 给战马喂完了食水,鲁锦又给摇光披挂上马鞍等装备,牵着马溜达一圈,给马儿热热身,叶升也派了一个班的骑哨前去木桥附近游弋监视。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清晨六七点的时候,对岸果然扬起一阵烟尘,几名骑手一路绝尘的向着木桥方向冲来,元军的先锋终于来了。 双方隔着木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北岸这边的圣武军骑手只有十人,见状立刻吹响号角,低沉的呜呜声响起,让潜伏在周围的大军顿时精神一振,敌人上来了! 郭子兴手下的张德胜,曹良臣,他们还比较镇定,缪大亨手下的吴国宝,鲁献,这俩人就比较激动了,两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雏,还好主将缪大亨足够镇定,另外还有个原康茂才手下的将领,被鲁锦招降过来的韩庆禄,此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因此并不慌张。缪大亨一挥手,对着自己手下命令道,“告诉兄弟们,不要出声,小心隐蔽,若是谁大喊大叫被敌军发现了,我砍他的脑袋,没听到炮响之前,谁都不许动!” “是。”传令兵小声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呜呜—— 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号响,隐藏在村庄后面的骑兵这边,叶升也看向鲁锦,“大帅,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闻号声,不见人影,敌军会以为附近藏有我们的伏兵呢,若真如此,那就不好了,会把敌军吓得不敢过河,你先带四个班上去,凑足五十骑,去试探试探。”鲁锦立刻安排道。 “是,跟我来。”叶升对着身后四名班长点了一下,然后翻身上马,手持长槊,第一个冲了出去,后面的四十名骑手也跟着冲了出去,扬起一大片烟尘,这场面顿时就让对岸的元军先锋吕重禄脸色黑了起来。 几名斥候凑在吕重禄的身边,紧张道,“百户大人,贼兵已经打过来了?是不是桐城” 吕重禄黑着脸,“不可能,桐城若是失陷,这里怎么可能只有数十骑,定是贼兵久攻不克,又担心官军派兵支援,这才派斥候在这里盯梢。” “那我们该如何处置?” 吕重禄闻言又问道,“大军距此还有多远?” “不足八里了。” “时间紧急,不管那么多了,现在就渡河,将这股斥候打回去,再搜查一下木桥周边,绝不能让这区区数十贼骑,就挡了大军的去路,随我杀!注意抓几个活口拷问情报!” “是,驾!” 吕重禄一夹马腹,带着百余骑兵就朝着木桥冲了过去,对面的叶升则是立刻吹响竹哨,然后一挥手臂,根本没有和对方正面硬刚的打算,带着几十名骑兵就转身撤退。 但他们又不会跑的很远,始终处在让元军追不上,又能看见的距离,一旦元军停止追击,叶升也就不走了,反而调转马头跟着回去,此举让元军先锋们十分恶心。 “百户大人,贼兵又跟着回来了,怎么办?” 吕重禄脸色愈发黑了起来,觉得这群庐州红巾太不要脸,打又不打,跑又不跑,就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但是大军还在行军,最多再过一个时辰,肯定会到河边,到时候有这么一伙人在这捣乱,大军还怎么过河? 于是他当即道,“大军用不了多久就要来了,我们是开路先锋,必须保证大军前方畅通无阻,如今我们人多,贼兵人少,他们不是喜欢跑吗,给我两路包抄,杀了他们!” “好。” “嚄嚄~”元军骑兵们也举着长矛刀弓,踩着马镫直立而起,挥舞着手中武器发出猿啼般的嘈杂叫声,然后分左右两路向着叶升的一排包抄而去。 叶升到底是老将,显得不慌不忙,带着一排的士卒一边撤退,一边占据有利地形,会射箭的还不停朝身后的追兵射着箭,弓弦震动的嘣嘣声不时响起,不到片刻便有七八个元军被射落马下,叶升这边也战损两人。 但是那些元军追兵不知道的是,他们螳螂捕蝉,却还有只黄雀在旁边伺机而动。 鲁锦见对方从两翼包抄叶升,立刻挥手将二排派了出去,二排的五十骑突然从对方右翼的右后侧杀出,这个位置正好是敌军骑兵的射击死角,被二排的骑兵咬上之后,立刻就弓矢连发,趁着敌军的右侧射击盲区疯狂射箭。 三十多名弓骑兵,每人都在最短时间内射出两三支箭,只眨眼功夫就射落元军二十多人,那些落地没死的,也被跟在后面的枪骑或刀骑给补刀处决。 再加上前面追击时被叶升的一排射落的,元军这股百人队的先锋骑兵,直接战损了三分之一,而圣武军这边利用分批出击,隐蔽伏击的战术,第一次缠斗只用不到五人的伤亡,就取得了巨大的战果。 而吕重禄那边的骑兵,原本就是分为两翼准备包抄叶升的,结果自己的右翼反被圣武军打了反包围,率先出现巨大战损,原定计划已经完不成了,于是这家伙也不犹豫,当即令人吹号,想要撤退,等完成调头后,再回来打一次反打。 骑兵嘛,本来就是在不停的周旋中进攻的。 然而令吕重禄恐惧的是,他这边刚吹号撤退,原本只剩十几骑的右翼瞬间拨转马头,准备南撤,执行的倒是很及时,但他们这样一掉头,立刻就再次将自己的右后侧射击盲区,暴露给了原本被夹在中间的叶升。 叶升带领的一排将士可不会客气,趁此机会又是一阵嘣嘣的弓弦急响,元军右翼仅剩的十几名骑兵瞬间全部报销,元军过河的一个百户小队,此时已经战损了一半。 吕重禄亲自带领的左翼此时也正在回撤,但他现在却满头大汗,因为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圣武军这边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五十骑,从他的更西面绕了过来,瞬间出现在他的右后侧射击盲区,这是鲁锦刚刚派出的第三排 等吕重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刚才的三股红巾骑兵都已经完成了调头,叶升带的一排在正后方追击,二排在左侧追击,刚冒出来的三排在右侧追击,圣武军这边的三个排,150骑分成三波,已经呈倒品字形将吕重禄的剩余骑兵半包围,而且还在不停的朝中间射箭,眼看着不等他们逃回沙河南岸,就要全部阵亡在这里了。 正当此时,吕重禄转头向前,顿时发现前面的情况更让他感到绝望,只见一个左手持弓,右肩背着杆方天画戟的骑将,身后带着五十骑,出现在他们南逃的路上,就堵在木桥前方,正向着他们迎头冲来,眼看着就要被对方四面合围,吕重禄大吼一声。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能跑几个是几个!” (本章完) 第192章 用方天画戟的高手 第192章 用方天画戟的高手 鲁锦先是派出二排三排轮番出击,不仅打掉了对方一半的兵力,还对吕重禄完成了反包围,等第三排出去之后,他又带着仅剩的四排绕去了南侧的木桥方向,彻底堵死了敌军南逃的路。 要不是之前就定好了不要太‘为难’元军先锋的策略,鲁锦完全有把握将这一百骑的先锋全部吃掉。 眼看着对面那名元军将领高举长枪,嘶喊着朝自己这边冲过来,鲁锦也不慌不忙,他身上的鱼鳞甲是定制款,十分精良,头盔上面还连着护喉,遮盖着脖子,面部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的极小三角区,只要不是特别倒霉,还真不一定能被射中,其他部位只要不射中马匹,他也根本无所畏惧! 自恃甲胄精良的鲁锦骑在马上不躲不闪,胯下的坐骑也很有灵性的保持着稳定的奔跑,根本不用鲁锦刻意操控驾驭,如此一来,便给了他稳定射箭的机会。 鲁锦抓住时机,拉开他那副从左君弼家缴获的,用来练习的百磅重弓,嘣嘣嘣连发三矢,瞬间就将对面三人射落马下,之后他也来不及再次抽箭,左手把弓往弓袋里一插,右臂一抖,方天戟已经从肩膀上滑落到了右手之中。 迎头堵截的四排与吕重禄的突围骑兵正面相遇,鲁锦更是一马当先,手中方天戟直刺,瞬间将一名挥刀的元军骑兵挑落马下。 那人身后又有一名枪骑兵,举枪欲刺向鲁锦,结果鲁锦只是微微旋转手中椭圆形的戟杆,就找准了刃口方向,用方天戟侧面的小枝叼住了对方的枪杆,然后猛地用力向后一拉,竟直接让对方的长枪脱手而飞。 鲁锦接着又是一个连招,挥戟猛砍,将手中的方天戟硬是使出了偃月刀的招式,用侧面的月牙刃口砍向那人的脖子,场中顿时就有头颅冲天而起! 还不待他多想,这边才射死三人,又杀伤两人的鲁锦,迎面就遇上了刚才看到的那个敌将,手中的方天戟也再次直刺而出。 吕重禄见鲁锦带着五十骑在前方堵截,他也不知鲁锦的身份,但从那一身有别于他人的甲胄,还有那个性化十足的方天戟,就算再蠢也能看出鲁锦是个职位不低的将领。 又亲眼看到鲁锦射死三人,砍死两人,武力也是不俗,他本不想跟鲁锦正面交手,但此时前后左右都是敌军,只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才有生机,不得已也只能使出毕生绝学,挺枪向鲁锦刺来。 “小心!” 一直跟在吕重禄后面的叶升,见那敌将挺枪朝鲁锦对刺而去,大喊一声,却来不及做什么,他身旁的亲兵倒是反应及时,当即就有两人拉弓射箭,朝吕重禄的后心射去,只是骑弓较软,再加上吕重禄这货还有前后护心镜,两支箭矢射去,竟没能破开甲胄。 待叶升等人再次看去,鲁锦已经和这敌将交上了手。 只听锵啷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铁枪和方天戟之间瞬间摩擦出一阵火。 吕重禄顿时暗暗心惊,心道这贼将好大的力气,但他毕竟多年习武,很快就使出招式,手中长枪不知怎么,如灵蛇吐信一般,绕开鲁锦方天戟的锁拿,枪头顺着戟杆朝鲁锦直刺过来。 鲁锦眼神一凛,电光火石之间,根本连害怕的反应时间都来不及,手中戟杆微转,找准方天戟的平面,变刺为拍,像是一柄超大的钢铁苍蝇拍一般,狠狠的拍向吕重禄的面门。 这货还从来没有跟用方天戟的武将交过手,没想到鲁锦会使出这样的招式,瞬间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反应慢了一拍。 再加上鲁锦身高臂长,手中方天戟足有三米八的长度,而吕重禄的铁枪只有三米六,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武器长度带来的优势此时展露无遗。 吕重禄虽不知两人兵器的具体长度,但心中却警钟大作,仿佛他再不放弃这次攻击,鲁锦的方天戟一定会先于他攻击到自己一样,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这次攻击。 刹那之间,吕重禄做出了决定,原本刺向鲁锦的铁枪,猛地向上一磕,准备挑开鲁锦的攻击,谁知鲁锦这一击却势大力沉,竟压着他的铁枪硬拍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吕重禄只能闭上了眼睛,扭头向后躲避,下一刻,嘭的一声,鲁锦手中方天戟的戟头平面就拍在了这货的头盔上,顿时拍的他眼冒金星,不过好在有那一下格挡给方天戟卸了不少力,不然这一下就算没拍死他,也得给他拍下半条命去。 两人错马对镫而过,吕重禄脑袋还晕着呢,但仍然发挥出一个武将应有的反应,脸还没转过来呢,手中的枪身就已经先身体一步转向身后,竟是在两人交错的瞬间使出一记回马枪! 这场面瞬间让叶升瞪大了眼睛,然而吕重禄这凭着身体反应,和战场意识,身体下意识使出的一记回马枪,等了几毫秒的功夫,却没有感觉到铁枪刺中目标的感觉,他这才疑惑的转过头来。 这不转头还好,脑袋转过来的瞬间,眼前的场景顿时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鲁锦刚才变刺为拍,拍完对方的头盔后,方天戟压根就没有收回来,硕大的戟头,居然还留在他的怀里. 方天画戟这种武器,它能用的招式太多了,枪和槊只有刺击最具威力,每次把枪刺出去的时候,也是持枪者最危险的时候,因为他必须先把枪收回来,才能发起下一次攻击。 但方天戟却不一样,这玩意侧面的小枝,也能发挥出钩镰枪的效果,并非只有刺击才有杀伤力,它往回收的时候,同样可以对敌方发起啄刺和钩拉。 所以鲁锦刚才把戟头伸出去拍完,压根就没收回来,他还准备趁机发动连招呢,回马枪什么的他不会,但错马钩他可是在行,平时就没少练这一招。 只见吕重禄的回马枪刚刺过来,鲁锦就偏头躲过,手中的戟杆微震,先是向外一击挑飞了吕重禄手中的铁枪,接着又是一啄,戟杆顿时就打在了吕重禄的腰上,这货顿时就感觉好似被铁棍抡在了腰上一样难受。 正当他放松警惕,以为不过如此的时候,鲁锦手中戟杆又是微微一转,原本立着的戟头突然横了过来,变成了水平状态,侧面的月牙小枝正好拦在吕重禄的腰前。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在两人错马飞驰而过的瞬间,鲁锦竟然用没收回来的戟刃使出一招拖刀计,方天戟的月牙小枝就像钩镰枪一般,擦着吕重禄的腰腹一晃而过。 戟刃与吕重禄腰间的甲片摩擦,擦出一阵火,还不等那火发出光亮,方天戟的侧枝就顺着扎甲的甲缝钩到了他腰间的肉里,喷涌而出的血液瞬间浇灭了火。 双方交错而去,鲁锦这边完好无损,那吕重禄却被鲁锦的方天戟剖开了腰腹,直接被开了膛,腰侧被割开一个半尺长的大口子,那位置简直与割肾的刀口一模一样,腹腔内的脏器都险些从那个口子里漏出来,只剩下些被钩的零零散散的甲片,还挂在伤口外面。 众所周知,肾是人体的要害,被人一巴掌大力拍在后腰上,肾脏受到的重击会产生剧烈的疼痛,让人叫都叫不出声,直接就会晕过去。 吕重禄被鲁锦这招拖刀计直接开了膛,此时也不好受,手中铁枪早已被鲁锦挑飞,腰间的剧痛让他意识模糊,他只是本能的伸出左手捂着右边的腰,防止内脏从口子漏出去,然后人就直接昏迷了过去,趴在了马背上 而鲁锦与他擦身而过之后,再一抬眼,发现已经将敌阵杀穿,迎面过来的竟是叶升,他再回头一看,发现只有六七个敌军突围而出,马不停蹄,一溜烟的朝着木桥而去。鲁锦顿时一抬手,“都别追了,放他们走吧,打扫战场,检查伤亡。” “大帅,你没事吧?”叶升这时也凑了过来,紧张的上下打量着鲁锦。 鲁锦咧嘴一笑,“我能有什么事,他用回马枪,我用拖刀计,那厮应该是没有跟方天戟对过阵,不熟悉我的招式,被我剖开了腰腹,恐怕是活不成了。” 鲁锦说着便低头寻找什么,发现刚才那杆被自己挑飞的铁枪,此时就落在地上,“呐,那就是他的兵器。” 叶升暗暗松了一口,还好之前和鲁锦对练的时候,他还给鲁锦喂招,专门研究过这回马枪的破解招数,没想到今天真被鲁锦给用上了。 不过这样的技巧,一开始敌方不知道还好,等敌方熟悉了,恐怕很快就能想出应对的招数,好在鲁锦以后亲自上战场的机会也不多了。 叶升见鲁锦没事,当即又皱眉问道,“大帅,事先说好的示弱和阻挡,现在这股前锋踵军几乎被我全歼,会不会影响计划?”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应该不会,刚才我们只有两百骑露面,敌军应该会以为是我们派出的精锐骑兵小队,想在这里阻拦他们去桐城支援,应该不会料到我们还藏有大量步兵,只有我们这二百骑,敌军是不会放弃渡河的。” “那就好,那我们稍后该怎么办?” “看情况,放走的那几个杂鱼应该会回去告诉这边的情况,他们知道这边有二百骑兵的话,若是还想渡河,就会让步兵结阵过河,到时我们远远的射上几箭,然后就可以逐步后撤了,若是敌军派人追击,就再给他们打回去,必须让他们在河边列阵。” “是。” 正当这时,叶升手下的亲兵也来汇报战损,“报告指挥,大帅,此战我连阵亡两人,伤7人,歼灭敌军93人,其中阵斩62人,俘虏伤兵31人,缴获战马93匹。” “打得好,阵亡的士兵先驮到村子里,等战后运回去安葬,伤员和俘虏也都送回村子里治疗,马匹先转移到树林那边,其他人准备一下,稍后还有战斗。” “是。” 鲁锦这边迅速做出安排和调整,而那几名突围的元军,却拉着已经昏迷的吕重禄,一路头也不回的朝着元军大队跑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双方相遇,元军的大队距离木桥只剩五里的距离,几名溃兵一路高喊着来到莫伦赤的面前,看着晕死在马背上的吕重禄,莫伦赤和也先帖木儿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将军,不好了,贼兵有精骑守在木桥北岸,吕百户本想带我们将贼骑驱散,为大军开辟道路,却没想到中了贼兵的计,我们先锋骑兵一百人,只有我们几个突围逃了出来,其他兄弟全折在那了!” 莫伦赤顿时皱眉问道,“贼军骑兵有多少人,你们到底是如何败的?” 那小兵连忙说了一遍,开始出现在对岸的只有五十骑,吕重禄定下两翼包抄的计策后,突然又冒出五十骑,瞬间将右翼反包围,右翼被吃掉后,全军调头后撤,结果又冒出来五十骑,三股骑兵从后侧包抄过来,前方又有五十骑堵截,他们拼死血战,奈何寡不敌众,最后才只有几骑突围而出。 那小兵又说,“敌军有个用方天戟的骑将,弓马娴熟,枪棒一流,他就是最后出现在桥头堵截我们的,之前的三波人马应该也是他在指挥,最后吕百户带我们突围时,和那人对上,没走出两招,便被对方重创,应当速速救治,否则恐怕就活不过来了。” 莫伦赤皱眉摆了摆手,立刻有人将吕重禄抬下去救治,他也不必为了一个百户丢了士气,还不至于见死不救,只是对突然出现在北岸的贼军骑兵有些烦躁。 看着还在行军的队列,说话这会,队伍又走出去几百米,眼看着离木桥就只剩不到五里路了,莫伦赤连忙看向身旁的也先帖木儿问道,“你怎么看?” 也先帖木儿当即说道。 “大帅,我们之前算过贼军的兵力,他们能投入南线作战的骑兵,最多只有两千骑左右,可两千骑依然比我们的骑兵多,我们全军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四百骑,硬拼是肯定拼不过的。 “如今敌军骑兵出现在桥头,分明就是来阻挡我们北上的,我估计桐城那里他们还没打下来,又担心我们派出援兵,这才派了攻城用不上的骑兵在桥头堵截我们。 “依我看,当务之急,应该先把剩余的三百哨骑全都派出去,贼军骑兵众多,刚才只有两百现身,藏起来的可能更多,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这次只需保住木桥,不被贼军损毁即可,若是木桥被他们毁坏,恐怕我们再想办法渡河又要浪费几日,那就正好遂了贼军的意。” 莫伦赤闻言赞赏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要快些过河,不能被贼兵阻挡在这里,不然桐城那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城池一破,贼兵大军压境,那我们这一万五千兵马恐怕也很难挡住了。” “正是此理。”也先帖木儿连忙点头道。 莫伦赤也不再多言,立刻挥手道,“传我军令,百户卢显宗、伍予云、关保,三人各带一营骁骑出阵,抢占木桥,为大军开辟渡河通道。” “是。”当即有传令兵奔出,去给三人传令去了。 (本章完) 第193章 被炸懵了 第193章 被炸懵了 桥北一战,鲁锦指挥二百骑兵几乎全歼敌军先锋,这让藏在后面的两个步兵团,还有桥头不远处的炮队都看了个正着,圣武军这边顿时士气大涨,各部都在摩拳擦掌,等着敌军大部队的到来。 而元军那边就不一样了,普通步兵可能还没什么,但是即将作为先锋开路的三个骑兵百户就为难了,他们叫来逃回来的几个骑哨,仔细询问了刚才的遭遇,得知对方有两百骑,且是在没什么损伤的情况下就几乎将他们全歼,若不是最后贼兵那个将领拦了一下,恐怕他们一个也逃不回来。 尤其是几人见到了吕重禄的惨状,一路在马背上颠簸着跑回来,要不是这货昏迷时也一直用手兜着伤口,恐怕脏器早就在半路上漏光了 听完小兵的叙述,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领头的卢显宗立刻说道。 “大帅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夺取木桥,守住渡口,只要不让贼兵毁坏木桥,阻挡大军过河就行,大伙都记住了,我们是去守桥的,不是去跟贼军拼命的,看看那吕重禄的惨样,咱们要是死了,朝廷可不一定会给抚恤。” 其余两人立刻跟着点头,“放心吧,咱们也不是傻子,事不宜迟,还是赶快去吧,听说那是座木桥,可别让贼兵给烧了,到时候那些鞑子又要怪到咱们头上。” 关保口称鞑子,一副公事公办,敷衍了事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尊重,另外两人闻言也没当回事,如今天下义军蜂起,各处都以驱除鞑虏,复汉人社稷为口号,这虽然对蒙古人没啥卵用,但对那些汉人文官武将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万一义军赢了呢?那他们这些帮着鞑子镇压过义军的,回头岂不是要被清算? 这种想法刚开始可能并不明显,但随着义兵的实力越来越大,元军输的越来越多,这种想法也会跟着逐渐增强。 有句老话说得好,谁赢他们帮谁,放到这里也一样,在见识到圣武军的实力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不堪之后,这三个百户低级军官都起了苟存性命的打算。 完成任务就好,多余拼命的事绝对不干! 卢显宗当即一夹马腹,和其余两人,带着安庆路元军这边仅剩的三百余骑就冲向了木桥方向。 大军相距木桥已经不到五里,三百骑兵没跑几分钟就到了桥头,看着还完好健在的木桥,还有对岸来回溜达的数十骑兵,卢显宗立刻就皱起了眉。 “不对劲!” “怎么了?”旁边另一个百户伍予云紧张道。 卢显宗猜测道,“也先让咱们来夺桥,是怕贼兵把桥毁了,拖延咱们过河的时间,可敌军刚才明明已经打赢了第一战,木桥就在他们手中,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桥拆了,把桥拆了不是更能拖延咱们北上支援吗?” 关保闻言也跟着分析道,“许是他们人来的太少,没有时间,再说拆桥哪有那么容易?” 伍予云却道,“卢兄说的对,即便拆桥来不及,堆些柴草,放上一把火也来得及吧?敌军为何不这么做?说明他们压根就没打算阻挡咱们过河,也不担心咱们北上支援!或是他们自觉有本事能在北岸拖住咱们。” 关保烦躁的抓抓头发,干脆问道,“卢兄怎么看?” 卢显宗蹙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之有蹊跷,兄弟们都小心些,我看今天这仗恐怕是难了,关键时刻还是保命要紧。” “嗯。”伍、关二人都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时之前逃回来的几个骑兵也凑了过来,指着对岸说道,“几位大人,对面那个穿鳞甲,手持方天戟的就是敌将,刚才便是那厮险些杀了吕百户,此人骑射也颇为精准,几位大人一定要小心。” 三人闻言全都面色严肃的朝着对岸望去,果然见一扛着方天戟的敌将,身上甲胄颇为精良,座下的战马更是比别人的高出半头,十分神骏,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再加上手下的提醒,说对面那人骑射极准,他们也不敢冒然上去试探自己的运气。 “怎么办?要不要过桥?”关保皱眉道。 “派个十几骑过去,就在桥头,守住木桥即可,等身后大军跟上来,我们再全部过桥,只要桥在咱们手里,也先和那莫伦赤也说不出什么。”卢显宗当即道。 “这办法好。”伍予云笑着应了一声,一挥手,就派出十个骑兵跑去了对岸,三人一看桥还是好的,当时就松了口气。 “咦——” 只是鲁锦这边,将士们一看对方只派出十骑,根本不敢过桥,顿时就集体发出一阵嘲讽的嘘声。 叶升这时趋马走到鲁锦身边,“大帅,我们怎么做?” 鲁锦见状顿时笑道,“派二十骑过去,跟他们较量一下,若是敌军逃回南岸,你们就隔河朝他们放两箭,若敌军追过来,你们就退过来,这边有大队给你们掩护。” “是。” 叶升答应一声,点了两个班的骑兵就迎了上去,元军的那十名骑兵见状,也分散着逃开,还有的就在桥头打转。 叶升这边二十骑分成两列,轮番从西侧迂回掠过,朝着那几名元军骑兵射箭,当场就射死两人,还有三人被叶升亲自追上,手中马槊连刺带挑,一次袭掠就将三个无名小卒全部挑落马下,剩余四人吓得慌忙往桥上跑,跑到一半时又被射死两人,最后只有两人成功逃回南岸。 圣武军这边的二十骑顿时发出一阵‘嚄嚄’的猿啼嚎叫,挥舞着手中刀弓耀武扬威,还有人大着胆子追到桥上,迅速翻身下马,砍下两个元军的头颅,桥头这边也有十几人持弓掩护,敢过来必死无疑,挑衅意味十足。 看的对面三个百户咬牙切齿,卢显宗却道,“敌军这是在故意激怒我们,他们如此有恃无恐,必有依仗,只要贼兵不毁桥,就任由他们去。” “可是他们当面砍下我军将士头颅,这都不反击,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关保虽然也知道苟住保命的道理,但多少还是有些脾气的,见对方如此挑衅,顿时怒不可遏。 伍予云也脸色难看,刚才死的那几个可都是他手下的兵。 “那就朝对方放几箭,把他们赶走。” 卢显宗都发话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过河单挑的本事他们没有,但隔着河放箭的胆子他们还是有的。 只是马弓一般比较软,没有步弓的射程远,沙河木桥处又有八十米左右,等箭飞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有的箭矢插到了对面的河岸上,有的直接落进了河里,此举不仅没有威慑到对方,反而引起对面的圣武军一阵哈哈大笑,嚷嚷着鞑子没有吃饭。 元军那边都很无奈,士气也不怎么高,但对岸的圣武军只在桥头跟他们对峙,也并不过河,双方就这样在木桥两侧对峙起来。 直到后方有小兵跑来告诉卢显宗,说大部队马上就到了,他站在马蹬上直立而起,向后眺望一番,已经看到了连绵的旌旗和烟尘,这才挥手说道。 “大部队上来了,不能等了,跟我过河。” “好!” 三人早已摩拳擦掌,见卢显宗一马当先,其余骑手也跟着纵马过河,对岸桥头的圣武军骑兵且射且退,阻挡的并不坚决。 等这股三百来人的骑兵过了河,鲁锦也带着剩余的一百多圣武军骑兵迎了过来,二百骑对三百骑,这次鲁锦没有继续后退,反而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攻击姿态,卢显宗他们也没冲动迎战,三百骑就守在桥头,给大军留出一片可以渡河列阵的空间。 没过一会,沙河南岸便扬起一片烟尘,排成长龙的旌旗也在地平线处出现,元军的大部队终于来了。有哨骑奔出队伍,一路来到木桥北边,把卢显宗叫了过去,很快就来到莫伦赤的面前。 “对岸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多少敌军?” 卢显宗当即汇报道,“只有二百骑现身,不清楚还有没有隐藏的贼兵,不过木桥还在我们手中,大军可以渡河,但要做好迎敌的准备。” 旁边的也先闻言插话道,“我立刻组织步军过河,你的骑兵要立刻前出,赶走那些贼骑,还要哨探前方有无伏兵。” “是。”卢显宗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答应下来,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百户,连个千户都不算,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等卢显宗走后,也先帖木儿又指挥大军继续前进,按原来的行军序列渡河,渡河之后先不要继续前进,要在桥头展开阵型,等骑兵探查清楚,再行军也不迟。 各部将领答应一声,纷纷前去准备。 沙河木桥北岸,卢显宗三人接到命令,也不能继续摸鱼了,只能硬着头皮前去跟鲁锦交战。 鲁锦他们倒也给面子,一边反击,一边徐徐后退,但退到一里地之外,就再也不往后退了,而是横向里来回奔驰周旋,坚决不再往后退一步。 主要是圣武军这边的大部队,就隐藏在村庄和树林里,郭子兴的八团在村子里,缪大亨的十二团在东侧的树林,两个团距离桥头只有两三里路。 炮队则是隐藏在西侧的一个背靠树林的小土岗上,距离桥头也只有二里远,若是鲁锦他们再往后退,说不定大部队就被元军哨骑发现了。 卢显宗发现鲁锦他们只是不停的骚扰和后退,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继续挑衅,心中警觉更甚,战场上的直觉告诉他,红巾军绝对有猫腻,因此一直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也不跟鲁锦死磕。 在他们后面,也先帖木儿骑马守在木桥旁,看着前军披甲的士卒快速上前,最前面是一队二百人的弓弩手,再后面是两排刀牌手,再往后是长枪兵,各队层层推进,明显是战斗队形,防备意味很深。 他见对面的圣武军骑兵始终没被赶走,而是在一两里的范围内来回游弋,也猜出对面可能有什么招。 但他现在兵力明显胜过对方,桐城这个时候肯定也没被打下来,那红巾就不可能分出太多兵力来阻挡自己,所以他也没有裹足不前,而是让前军保持警惕,过河后往前推进,然后列阵等候后军。 前军将领李思礼,贾伯英答应一声,立刻带队到北岸列阵。 鲁锦见状大喜,敌军总算是上套了,也不枉他在这里做了那么久的戏。 元军前军的四千兵力很快渡河到了北岸,在桥头前面不到一里的距离展开后,左军的三千人也跟着过了河,接着是莫伦赤和也先带领的中军,等他们的中军也渡河列阵的时候,也先心中已经全无惧意。 现在他大阵已经成了一半,身后还有木桥作为退路,就算现在冒出几千敌军,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紧跟着右军三千人也开始过桥,现在过河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三个方阵,共一万人,南岸还剩下右军三千和后军两千,一共五千人,按照作战计划,此时已经到了堵桥的时候。 藏在暗处的郭子兴和缪大亨都已经手心出汗,身后的大军也已经披上了甲胄,排好了队,只等鲁锦一声令下了。 随着元军过河的人数越来越多,身后有了步兵大阵做依仗,之前渡河过来的那三百骑兵也越来越大胆,开始将鲁锦带的那二百骑继续向北挤压。 叶升这时着急的跑过来,“大帅,还不动手吗?” “敌军留在对岸的兵力太多,只靠那六百骑,是很难挡得住他们的,让他们再过来一些,我们往西面的炮队退,注意不要遮挡射界,让大家往土岗后面绕!” “是,跟我来。”叶升大喊一声,当即带着士卒往后退去。 桥头北岸的西北侧,那个斜侧面正对着桥头的土岗上,杨换等人早已瞄准目标多时,点火叉上的火绳也在缓慢燃烧着,拿着点火叉的炮手时不时的还要吹一下,防止火绳意外熄灭。 他们只有十门炮,其中六门八斤加农炮是用来打步兵的主力,两门14斤短管榴弹炮由于射程太近,在这里根本打不着敌军,于是被布置在炮阵地两侧,装的也是霰弹,准备用交叉火力的方式,打击靠近阵地的敌军。 那两门155㎜口径的23斤重榴弹炮,成了这次封堵木桥的火力核心,两门炮都装的是开弹,早已根据射表预先瞄准了木桥,开弹也已经放在了炮口,只等一声令下,就能点燃导火索,将炮弹推入炮膛。 这两门重炮由秦景霖亲自指挥,时刻瞄准着木桥方向,也在盯着鲁锦的一举一动,之前鲁锦就和他们约好,只要他那边一挥红旗,这边就立刻开炮。 眼看着鲁锦带着骑兵被越压越近,有不少骑兵都从土岗东面绕了过去,只有鲁锦身边带着几个骑兵,快速朝西面直插过来,他们身后还有十数骑元军在追击。 鲁锦从怀中抽出那面被卷起来的红旗,右手抖了抖,将三角红旗展开,从火炮阵地前面掠过时猛地挥下旗帜,还踩着马镫站起来大喊道。 “开炮!” 跟在他身后追击的,正是元军那个百户卢显宗,他见鲁锦怪异的举动,明显是在给谁发信号,顿时紧张不已,立刻伸着脑袋环顾四周。 结果就在此时,伏兵倒是没看见,但却从右侧树林前的土岗上发出两声宛如打雷的巨响,随即就见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的飞出,黑影后面挂着一溜白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的朝着木桥上飞了过去。 卢显宗有些傻眼,他猜到可能会有伏兵,但却没想到伏兵会以这种形势发动攻击。 就这一转头的功夫,两颗炮弹已经飞出去好远,卢显宗虽然没有看清,但也猜到那应该是投石或者火铳一类的武器,就这么个玩意,能有多大用处。 他的嘴角刚刚扯起,正想要嘲讽这些红巾大费周章,就为了弄这么个东西,可接下来的场面,差点就让他惊掉了下巴。 元军的右军三千兵力正在过桥,此时刚刚过了一半,右军副将咬住正带着其余士卒过桥,就在这时,两颗冒烟的铁球在天上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的落到他们头上。 还不待那些士卒有所反应,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宛如天上的炸雷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原本就不怎么宽,顶多有个三四米,将将能容下一辆马车通过,仅够四排纵队通行的木桥桥面,在经过两次爆炸之后,桥心处的士卒已经为之一空,浓密的白色硝烟散去,桥上只留下满地残肢断臂,一些分不清是什么的模糊血肉,横七竖八的挂在桥栏杆上,木桥的桥面也被炸出一个大洞。 刚才的两颗开弹,有一颗是空爆的,另一颗是落在桥面上爆炸的,这两发炮弹少说也炸死三五十人,整个桥面中间一段完全被清扫一空。 如此突然的诡异打击,一下就把木桥两边的元军都炸懵了,也先也回头看向木桥方向,有些茫然的向身边的亲兵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第194章 炮击!炮击! 第194章 炮击!炮击! 元军虽然也有火器,但他们也没见过如此离谱的火器,看着桥面冒出的硝烟,还有刚才那两声巨响,莫伦赤和也先也知道这应该是遭到了火铳或者炸弹的攻击。 元军也有过手抛的炸弹,类似手榴弹的东西,这种炸弹他们几十年前东征日本的时候就用过,所以也知道有炸弹这种东西。 但是炸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桥上的,却让莫伦赤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先的第一个反应,是不是有人在他们身后的南岸用火铳攻击,或是有贼兵提前藏在了桥的下面,在桥下装了炸药,等他们通过的时候,就在桥下点燃炸药。 也先刚刚问完身边的亲兵,只是这次还不等他们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身边的士卒惊呼道。 “将军小心!” 也先等人顿时回过头去,还不等说什么,就看到西北面的土岗上冒出一股白烟,一颗铁球挂着白烟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在元军的众目睽睽之下落到了木桥上。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木桥的桥面再次被炸出一个脸盆大的大洞。 只是因此这次桥上没人,所以没炸到什么敌军,但如果一直这样继续炮击下去,恐怕也没人敢继续过桥了。 也先这才看明白,原来炸弹是从北岸西北面那个土岗上打过来的,虽然他还是不明白那些红巾贼兵是怎么做到的,但显然敌军是早有准备。 正当他准备下令让人去扫平那处炮兵阵地的时候,木桥斜前方的村庄和树林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战鼓声,八团和十二团听到炮声响起,知道时机已到,立刻按照约定带兵跑了出来。 两个团快速整队,摆开阵势,辅兵们推着一架架輴车在前,后面是长枪如林的披甲步兵方阵,两个大型方阵在鼓声的指引下,步伐铿锵,坚定不移的朝着桥头方向直压过来。 莫伦赤顿时脸色一变,贼兵这哪里是有所准备,简直是等候已久啊,这扫眼望去,少说也有万八千人,再加上那些骑兵,和射程离谱还能发射炸弹的火铳,最少也有一万人! 而自己这边呢?一万五千人只过来了一万二,还有三千兵落在了南岸。 你说贼兵这是想半渡而击吧,可他们放过来的兵力是不是又多了些?又或者说,难道贼兵是故意放那么多兵过来的?他们以为自己能一次吃掉这一万多的兵力? 莫伦赤和也先都想到了这一节,两人十分紧张的看向四周,怀疑贼兵是不是还有人没出来?可是看了又看,要出来也早该出来了,这都正面对决了,此时还藏着兵力有什么用? 莫伦赤没啥军事才能,他就是个录事司的达鲁赤,此时见到敌军大阵正面压过来,而自己身后的木桥却已经被敌军的炮火封锁,顿时有些慌张的问道,“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先退回南岸?” 也先看了眼身后,又看向西北面的炮兵阵地,就在他张望的时候,对面又打来一颗炸弹落在桥上,这次许是仰角大了些,炮弹落到了南岸岸边的右军人群里,当场炸死十多人,而那个土岗还在一炮一炮不停的打,显然是要截断他们两岸的联系。 也先见状当即说道,“不可,此时敌军大阵已经压了过来,身后木桥又一直被袭扰,若此时退兵,大军必然争先恐后,再加上敌军的火铳不停射击,撤退必然变成溃退,到时敌军大阵也压过来,就彻底完了!” “那怎么办?” 莫伦赤有些急躁,也先又看了眼战场,对面的贼兵分为两个方阵,一个直冲前军而来,另有一个直冲自己最虚弱的右翼。 因为刚才的炮击打断了右军的渡河,原本满编应该有三千的右军,此时才过来一千多,兵力缺了一半,而敌军用来进攻右军的兵力,应该有四五千的样子,真的这样接战的话,右军定然是挡不住的。 而与右军相比的是,左军却无敌军应对,对面的贼兵似乎是打算从一侧破阵,并非三面围攻。 于是也先立刻做出判断和调整,“从中军调两千人去加强右军,只需将敌军挡在阵外,前军正面迎敌,待两军接战之后,让左军绕至敌军侧翼。 “他们不是想打咱们的侧翼吗?那咱们也攻他们的侧翼,我军如今即便有些人被拦在南岸,但已经渡河的兵力仍然占据优势,大帅不必惊慌,此战我们必胜!” 莫伦赤闻言眼前一亮,心说还好有人帮忙指挥,连忙答应道,“好,就依此计,传令立卺,张彬,待稍后接战后,左军立刻绕至敌侧,攻其侧翼!” “是!”传令兵立刻奔赴左军,也先也皱眉看向土岗那边。 土岗那边的战斗又发生了变化,刚才炮响之后,原本还在追击鲁锦的卢显宗,立刻就想撤退,但紧接着圣武军这边的步兵大阵也露了面,而那处炮阵地还在不停的发炮。 他当然知道此时杀过去,把炮阵拿下,定然能获得大功,但战前他就怀疑敌军有什么阴谋,现在果不其然,对方早就在这里埋伏了大军,于是这货顿时更加小心。 虽然那处土岗看起来只有两门炮,没多少人,但他却怀疑敌军还有什么隐藏的手段没露出来,所以只是带着骑兵在土岗前游弋,并不敢直冲炮阵。 伍予云的手下刚才就有了战损,此时也不愿意冲上去迎战,倒是这关保有些脾气,带着自己的一百骑兵,就想从炮阵后侧绕过去,但又被叶升带的一百多骑死死拦住。 “卢兄,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帮他一把,去把那两门火铳掀了?” 卢显宗皱着眉,正想说什么,这时元军那边也敲响了战鼓,咚咚咚的战鼓敲响,两人立刻转头看去,发现中军的也先那边打出旗号,要他们三个骑兵百户立刻攻下敌军炮阵,根本不给他们避战的机会。 卢显宗叹了口气,“唉,那边盯着咱们呢,不上也不行了,打吧,一会小心些,若是还能活着,等到了桐城咱们再一起喝酒。” “好,兄弟们,跟我上,拿下那个土岗!” ‘嚄嚄嚄嚄~’士卒们再次挥舞起马刀和长枪,吆喝着给自己鼓劲,然后以散乱阵型朝着土岗冲去。 然而就在这时,土岗上再次异变陡生,几团树枝掩体被掀开,一名公鸭嗓的少年站起身,挥舞着手中的红色三角旗大喊一声,“开炮!” 下一刻,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炮响,土岗前顿时腾起大团的白色烟雾,将视线全部挡住,卢显宗等人一惊,还以为这次是冲自己来的,结果并没发现炮弹打来,而是有数颗炮弹飞速朝着元军大阵飞了过去。 咻—— 直径一百毫米的铁球,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啸叫,笔直的飞入元军大阵之中,在将近三斤的火药推动下,以恐怖的速度一路横扫,最先接触的是一个倒霉蛋,那人还没有反应,就被铁球砸中了脑袋,整个头颅顿时不翼而飞,满腔的热血从脖子断口处冲天而起。 之后铁球去势不减,又接连砸断一人的肩膀,将那人的整个肩胛骨彻底粉碎,半个身子都不翼而飞,人也当场死去。 再往后又击穿一人的胸口,第四人的小腹,第五人的大腿,直到落地,又迅速在早春坚硬的泥土地面上弹起,接连砸断三人的小腿,又再次落地,连续弹起三次,在完成第十一次击杀后,这枚铁弹终于失去了动能。 这还只是其中一枚炮弹的威力,而这样的炮弹,刚刚足足发射了六枚! 元军在这一轮炮击中,瞬间减员了五十多人。 虽然五十多人对于一个万人大阵来说不算什么,可要命的是这种火铳的攻击距离极远,居然能从二里之外打来,而元军这边显然对那些火炮没有任何对等的反击手段。 更加恐怖的,是那火铳的杀伤效果,挡者披靡,任何拦在炮弹前方的无一不被击碎,而且死了也很难留下全尸,被当场打死的倒是轻松了,可那些被砸断了小腿的人,就算能活下来,恐怕也只有截肢的下场。 更惨的是那些死者旁边的人,任谁亲眼目睹了如此恐怖的死法,都会心生惧意,刚刚挨到炮击的,正是元军左翼和前军的结合处,这一次的炮击,顿时让前军和左军都骚动了起来。 离着远的士卒不明真相,还在问前面怎么了,而前面直面身边战友被打成碎肉的士卒,此时已经腿肚子转筋,控制不住的往旁边躲。 就在元军慌乱的不知所措的时候,第二轮炮击又到了。 轰轰轰轰—— 又是一阵炮响,六枚炮弹以不同的角度射入元军大阵之中,顿时又响起一片惊呼和惨嚎之声。 由于元军是首次遭遇这样的武器,不知道如何对付,再加上他们正准备迎击圣武军的对阵,队形排列的十分严密,这反倒给火炮的杀伤提供了便利条件。 原本鲁锦曾经看过的数据,说中口径加农野战炮打步兵方阵,每炮只能杀死三五个人,但此时此刻,在这个战场,每发炮弹都能打出八人以上的平均数,这第二轮炮击再次杀死元军五十人左右。 如此一来就很恐怖了,虽然只有区区六门炮,但每次开火都能带走五十人,两次炮击就减员了一个百户,而自己这边还没办法还手,只能站着等挨打,这特么谁受得了? 第二轮炮击过后,元军的前军和左军更加混乱,亲眼目睹身旁之人被打碎的那些士卒,顿时嚎叫着向旁边躲避,而不明真相的人还在四处打听,再加上军官们的呵斥,左军和前军都显得骚动不已。 而在圣武军这边,郭子兴作为临时主将,他按鲁锦事先的安排,听到炮击后率军出阵,那时两军之间的距离还有二里左右。 这是一个不算近的距离,就算什么都不拿,轻装上阵,也得跑上三分钟左右,更遑论士卒们还要身披盔甲,手持长兵,还要保持严密的队形前进,所以速度压根快不起来。 再加上鲁锦之前跟他说过,先等炮击,说不定靠炮击就能将敌军大阵击溃,到时敌军一旦溃散,立刻就带步兵超过輴车,加速进攻敌阵。 郭子兴这边听到炮响后果然立刻出击,但发现炮击的好像只有木桥,元军大阵却没事,这,顿时让他疑惑起来,鲁锦那边怎么还没打响,可别等他们都逼近到弓箭射程的时候,敌军那边还没溃败,那就有的是硬仗打了。 终于,在郭子兴的千呼万唤中,那些八斤炮开火了,虽然郭子兴从正面并不能准确的看出炮弹的杀伤效果,再说万人大阵里,死个一百来人短时间也看不出,但他却敏锐的发现,两轮炮击之后,元军的大阵果然出现了骚乱,阵型还是不稳了! 如此一来,他就更加不着急了,压着大军行进的速度,稍微再走慢一点,让炮兵再多打几轮再说,看元军能扛到什么时候。 轰轰轰轰——— 土岗那边果然不负众望,在炮膛内预先装填,预先瞄准的情况下,这批鲁锦亲手调教出来的炮兵军官种子们,第一次实战就打出了一分钟三发的射速,又是六枚铁球砸入敌阵,再次给元军造成六十多人的伤亡。 由于元军军阵的混乱,虽然有人躲开了那些被炮弹趟出来的血胡同,但旁边躲避的人却更密集了,第三次的炮击正好有两发炮弹砸进了密集的人群里,造成极其恐怖的杀伤效果。 只那两枚炮弹就横冲直撞的砸碎了三十人左右,虽然六枚炮弹有一枚几乎落空,只打中两人,但这两枚炮弹却打出了全场mvp,差点把周围的元军吓疯。 元军的前军和左军在连续吃了三轮炮击,死伤一百七十多人后,那些士卒终于绷不住了,主要是炮弹造成的杀伤效果太惨了,这可不是用长枪在人身上戳个窟窿那么简单。 炮弹这玩意,擦着伤,挨着死,但凡被正面击中,当场就是死无全尸,如何不让人感到恐惧,更离谱的是这玩意的射程,你说敌军有个猛将,那大家还能用人数拼一下,可这玩意离着两里地远不停的点名,自己想打都打不到,这谁受的了? 挨了三轮炮击却无法还手的左军和前军,纷纷开始有士卒不听号令,慌乱的向后方躲避,阵型也显得愈发凌乱了。 (本章完) 第195章 沙河激战(上) 第195章 沙河激战(上) 沙河木桥西北侧的土岗上,刚刚从炮口喷薄而出的硝烟被风吹散,露出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少年。 在一个预先挖好的炮位上,等火炮因后坐力的后退完全停止,一群半大的少年炮兵们立刻将炮车推回原位。 早已等候的刷膛手,将手中包着毛毡的清膛杆在水桶中蘸了蘸,然后立刻带着水推入炮膛之中,还在燃烧的残留火星立刻被水熄灭,同时炮长也在炮尾处用手盖住火门,以此在炮膛内制造一个真空的环境,以免还有火星没有熄灭。 清膛手快速刷了一次炮膛,等带着毛毡的杆子拔出来的时候,滚烫的炮管立刻冒出一阵白色的水蒸气,这便是用蘸了水的毛毡刷炮膛的最大意义。 一来可以熄灭还在燃烧的火星,防止下次装填的时候,火星提前引燃弹药,造成事故,二来可以用水给炮管降温,也不用担心蘸的水太多,滚烫的炮管很快就会把那些水渍蒸发干净。 不过按照操炮流程,清膛手还是用另一个干燥的毛毡刷子又擦了一遍,装弹手立刻送来了用油纸包定装的标准分量火药,将药包塞入炮口,旁边的推弹手立刻拿起推弹杆,将药包推入后膛,接着又是一颗铁球,再次推弹入膛。 炮长在后面也没闲着,等药包装填到位后,立刻拿起火门针,将药包戳破,然后从随身带的皮包中拿出一根导火索,插入火门中。 随后副炮长用炮规量一下火炮仰角,再大致瞄准一下方向,炮长在旁边举起红旗,大喊一声‘预备’,炮组所有人撤到火炮两侧,捂着耳朵做好炮击准备,点火手这时会举着点火叉上前,等听到‘开炮’的口令,并且见到炮长手中的红旗落下,就可以用点火叉点燃导火索,然后迅速撤又撤一步,防止火炮后座的时候撞到自己。 只听‘呲’的一声响,火门处冒出一阵白烟,两秒之后,轰隆一声巨响,第四枚炮弹就被打了出去,然后炮组又开始周而复始的进行下一轮重复操作。 卢显宗都看呆了,他没想到红巾军的火铳不仅威力巨大,射程离谱,射速居然也这么夸张,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连打了四轮,而且看起来打的还挺准 废话,都是提前测量好的地形,火炮阵地也是精心挑选的,还是打一个万人军阵,只要砸到人堆里就是胜利,这要是再打不准就有鬼了。 “啊!我的腿~” 元军大阵里,左军和前军的交界处,又是一片骚乱,那些被炮弹直径命中打死的士兵,根本连嚎叫的机会都没有,倒是那些被跳弹打断小腿的士兵,在最开始的肾上腺素效果过去后,开始躺在地上抱着断腿大声惨嚎。 如此惨烈又匪夷所思的打击,接连在身旁出现,那些前排的官军精锐可能还好一些,但后排那些才征召了俩月的民兵就绷不住了,纷纷惊恐的向河边躲去,还有很多人更是彷徨无措,不知道该往哪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周围惨嚎惊叫的人群愣愣出神。 咚咚咚咚—— 元军又是一通激烈的变令鼓响起,也先帖木儿在中军大纛下惊怒不已,他原本以为贼兵只有两门大火铳,专门用来射击木桥,阻拦两岸联系的。 可他刚才就有一个疑问,如果敌军有这样邪门的武器,为何不直接用来攻击大军?心中不安的他立刻给卢显宗的骑兵下令,让他们摧毁贼兵的炮兵阵地,只是他没想到,这命令刚下没一会,贼兵用来攻击军阵的火铳就响了。 而且一次就是六门,打起来还没完没了,威力也是极为恐怖,四轮射击之后,他的大阵已经减员了二百多人。 虽然这个大阵足足有上万人,但二百人的损失,也已经占到五十分之一了,而且贼兵还没有停下的打算,再让他们打上几轮,自己这还没交战,就得死上上千人,哪还打什么仗? 于是他再次命令鼓号手发出信号,催促卢显宗等人进攻火炮阵地。 这次卢显宗不敢继续迟疑,不然要是战败,自己恐怕有成替罪羊的嫌疑,只是在他刚刚愣神之际,鲁锦带领的五十骑兵已经趁着硝烟的掩护从他面前消失了。 就在卢显宗四处打量,寻找鲁锦等人的身影时,嗖嗖嗖,突然几十支箭矢从右后侧的烟雾中飞了出来,鲁锦带着的那五十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去了他们的右后方。 继续往前冲,进攻炮兵阵地?那自己右后侧的软肋就始终处于红巾骑兵的攻击中,所以继续往前只有死路一条,有这股红巾骑兵缠着他们,卢显宗根本无法对火炮阵地做出攻击。 看了看身边的人影,刚刚又有十几人中箭落马,还好有伍予云在身边,关保那个货刚才想趁机绕到火炮阵地的后侧发起攻击,结果他那一百骑被叶升的一百多骑缠住了,此时还未分出胜负,而卢显宗这边目前大概还有一百六七十人左右,于是他当即做出决定。 “伍百户,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这边的贼兵较少,我带一半人马拦住那些贼骑,你带另一半人马去拿下那个土岗。” 伍予云闻言愣了下,没想到这卢显宗如此够义气,和敌人拼命的事情他来做,拿下炮阵这样的大功却让给自己,当下感动不已,只说了一个‘好’字,立刻带着自己的人马冲向了那处土岗。 而卢显宗则是带着手下人马立刻勒转马头,躲开鲁锦等人的追击,然后以迎面对冲的姿态朝鲁锦这边杀了过来。 “大帅?” 身边骑兵一连四排排长金澄看向鲁锦喊了一声,询问接下来的战术,却只见鲁锦又朝对面放了一箭,当场射翻一个敌骑,然后放下弓箭,抄起方天画戟,大喝一声。 “跟我杀穿他们,掩护炮兵!”然后带头就迎着卢显宗冲了过去。 四排的骑兵们一看自家大帅如此勇猛,当即也催起战马,高呼着跟在鲁锦身后朝敌军冲了过去。 双方的骑兵很快就冲在一起,得益于鲁锦平时对骑兵的关照,虽然骑兵一团还没有拿到自己生产的制式盔甲,但杂七杂八的缴获盔甲,还是给他们配齐了的,更何况这还是叶升的亲兵连队,甲胄精良程度居然比对面的元军还高一些。 而且这还是叶升亲自带出来的精锐亲兵,尤其是学到了叶升马槊枪棒的精髓,这一个排的骑兵主武器,竟然都是用铁枪和马槊的,就连拿着方天戟的鲁锦,也算是叶升的半个徒弟。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鲁锦手持方天戟一马当先,冲锋在前,身后跟着五十名手持长枪马槊的精骑,全排一水的枪骑兵,比对面那群或持骨朵腰刀,或持弓箭长矛的家伙强多了。 鲁锦率先冲入敌阵,方天画戟前指,当场挑死一名敌骑,又将方天戟当作两刃的大刀,连劈带砍,顿时又有三名敌军被斩落马下。 此时卢显宗也盯上了鲁锦,根据之前逃回去的那几个小兵报告,就是眼前这个人将吕重禄打成重伤,因此对鲁锦十分重视,于是一挥手,让手下骑兵分左右向鲁锦包夹杀去。 这两人一人用长刀,一人用长矛,鲁锦看准机会,率先出手,用自己长兵器的优势,微转手中戟杆,找准刃口方向,一记横砍劈向左边那名持刀敌骑,也不管有没有砍死,立刻使出连招,用戟刃侧面的小枝钩住那人腰腹,竟直接连人带戟抡了起来,径直砸向了右侧那名持矛敌骑,当场将那人砸下马背,然后被后续的友军补刀杀死。 卢显宗就跟在两人身后,见鲁锦居然能用方天戟把人挑着抡起来,对鲁锦这手夸张的巨力表示十分震惊,不过两个小兵为他争取的机会他可不会浪费,当即趁着鲁锦抡戟砸人,兵器还没收回来的时候,暗戳戳的挺枪朝刺向鲁锦。 “大帅小心!” 身后的金澄大叫一声,也给鲁锦提了醒,鲁锦目光扫到对面直刺自己的枪尖,顿时瞳孔一缩,他最讨厌这种用枪槊类的高手,因为这类人的技术一般都非常好,远不是自己这刚学了俩月的武术废物能比的,所以对付这类敌人,他只能尽力发挥方天戟的多功能属性。 鲁锦一边注意卢显宗的动作,一边加速回收方天戟,就在对方的枪尖距离自己还有一米时,他的戟杆终于收了回来,当啷一声,两人手中长兵交击在一起,卢显宗还想继续前刺,鲁锦却利用这个机会,猛地用戟杆将对方的枪杆挑向一侧,同时也扭动着身子,躲开对方枪身的攻击路线。 一来一往之间,两人已经交错而过,鲁锦顺势回头看去,对方果然不出他所料,这类人就是特么的喜欢用回马枪,欺负他枪棒不熟是吧? 卢显宗一击未中,二人错马而过,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点东西,眼前这个持戟的敌将,似乎就是力量大了些,但武技很是一般,招数都不是很熟练的样子,于是他立刻侧身向后,使出一记惯用的回马枪。 回马枪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就是因为练好之后得手的机率非常大,这才总被人们提起。 这招回马枪讲究的就是快,枪比身体先转向后侧,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卢显宗显然对自己这招非常有信心,然而就在他把枪刺出去,再跟着扭过身子回头去看时,只听耳边嘭的一声巨响,随即眼前浮现一团白色烟雾,接着就是呛人的硝烟。 然后自己的右臂好像被箭矢近距离射中了一般,紧接着就是噫律律一声惨叫,他胯下的战马突然马失前蹄,带着卢显宗一头栽了下去。 卢显宗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正在施展回马枪的绝技,座下的战马突然就倒了,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护住头部,随着马匹跪地的姿势,顺势来了个翻滚卸力,这才安稳落地。 正当他想看看发生什么的时候,前面又来了一个红巾骑兵,挺枪就朝他刺来,卢显宗被逼无奈,只能赶紧向后退,同时挥枪格挡,刚刚挡开这一枪,又被死去的战马绊倒在地,躺在地上,直到这个时候,鲁锦带着的那些红巾骑兵才杀穿敌阵,然后也没回来打第二回合,而是径直朝着土岗方向奔去,他们要把攻击炮阵的伍予云部赶跑。 “百户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追击敌军。” “我来留下保护大人。” 卢显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有空检查起自己的伤势,发现自己右臂的铁甲护臂上,有一片甲片被打了个筷子粗细的窟窿,正有血液汩汩冒出,但是却没有箭矢。 再回去看看自己的坐骑,发现那匹马的脖子侧面被开出一个茶碗大的血洞,周围还有四个和自己手臂上一样的小洞,再回想起刚才那一声巨响和硝烟,这特么的,感情鲁锦也用了回马枪,不过用的是却是火铳 另一边,凿穿敌阵的鲁锦收回别在腰间的燧发火铳,二话不说,背上方天戟,又拿出弓箭,嘣嘣嘣几声,就再次朝伍予云那边射了过去,接连射下两人,然后立刻高喊道,“不要追的太紧!” 身边的四排战士们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就不让追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冲到距离土岗炮兵阵地还有一百米的伍予云,突然听到侧前方轰隆一声巨响,随即便仿佛有一阵铁雨横扫过来,噗噗噗的弹丸入体之声传来,跑在前面的十几个骑兵顿时被打成了筛子,连人带马都倒了下来。 还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另一侧的斜前方也跟着响起一声火炮的轰鸣,这下左边也扫来一阵铁雨,密密麻麻的铁弹呈扇形横扫,又有二十多骑倒下,冲在最前的元军骑兵当场为之一空。 那两门射程不到六百米,被安排装霰弹,保护炮兵阵地的十四斤短管榴弹炮,这下终于打响了! “杀呀,别让他们跑了!” 两声炮响过后,鲁锦再无顾虑,他刚才不愿意跟太近,就是担心炮兵那边误伤友军,或是因为自己离得太近,炮兵不敢打,这下霰弹打完了,他立刻就带着骑兵冲了过去。 而刚才的那次近距离霰弹炮击,将冲在前面的伍予云当场打死,其余的普通士卒担心炮兵那边还有未发的炮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冲上去。 就在这时,鲁锦突然从后方杀来,叶升那边也终于解决了关保的骑兵,带着一百多骑过来支援鲁锦了。 土岗前剩余的元军骑兵见鲁锦和叶升从两面包夹过来,前面还有那威力骇人的霰弹火炮,再也不敢停留,当场转弯朝着木桥处跑去。 这炮兵阵地谁爱打谁打,反正他们是不会再打了! 鲁锦见状只能和叶升汇合,带着他们一起朝着溃逃的敌骑再次追了上去。 卢显宗右臂受伤,也用不了长枪了,只能牵了匹无主的战马,带着残兵跟鲁锦兜圈子,没有完成任务,他也不敢回木桥那边的元军大阵,那就先在外面转转,观望一下结果再说。 (本章完) 第196章 沙河激战(中) 第196章 沙河激战(中) “吁~,都停下,不要追了。” 见卢显宗跑了,鲁锦也叫住了手下的骑兵不再追击,他们不能离开火炮阵地太远,炮阵地没有防御能力,只有那两门短管榴弹炮,打完就成咸鱼了,所以得留人保护这里。 另外刚才骑兵连番作战,也出现了减员和损失,马匹的体力也需要恢复一下。 从早上打吕重禄到现在,连续两场战斗,原本一连的200骑兵,此时只剩下162人,牺牲了十几个,还有十来个伤员被抬到了后面,一共战损了38人。 刚才跟着鲁锦冲阵的四排,原本的五十人,现在也只剩下42个了。 不过敌军那边的战损比他们更大,原本准备绕到土岗后面,攻击炮阵的关保,这货带的一百骑,一个不剩全部被叶升歼灭。 卢显宗和伍予云两个百户的二百骑,现在剩下的加起来也只剩八十多骑,战损了一百一十人左右,当然这里面有将近三十人都是被那两门榴弹炮用霰弹打死的。 总的加起来,圣武军这边的骑兵对元军骑兵,200打400,打出了1比5.7的交换比,圣武军这边的骑兵完胜! 将众人叫停之后,很多人都翻身下马,让马匹恢复体力,鲁锦这时也掏出一个纸包定装霰弹,给自己的燧发枪重新装填弹药,同时也在注视着战场那边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关保和伍予云战死,卢显宗轻伤,带着仅剩的八十多骑,在沙河木桥西侧的河边游弋,他们人数折损过多,不敢再过来找火炮阵地的麻烦,但他们也没完成任务,所以也不敢回去,只能在战场边缘摸鱼观望,似是要等正面战场出了结果。 而在桥头的正面战场那里,两军还未接战,郭子兴见炮击有效果,于是一直在等着敌军大阵率先崩溃,然后再一拥而上捡便宜,所以走的特别慢。 当然这样也有好处,走的慢一些可以保持己方军阵的完整度,也能让士卒保留更多的体力。 郭子兴完全按照鲁锦之前制定的计划在走,倒也不算有错,可现在战场的敌情出现了变化,这货却不知道变通,让鲁锦看的有些着急。 元军用中军加强了大阵右翼,原本右军只过来了一千多人,现在加上中军的三千人,右翼就有四千多了,和缪大亨的十二团兵力相当。 原本鲁锦打算让缪大亨从敌军东侧,也就是右翼打开突破口,然后将敌军溃兵往西面赶,西面没有大型城镇,敌军残部找不到敌方可以补给,和坚固的城池依托,只会在圣武军的追击中全部歼灭。 但按照现在敌军的这个部署情况,右翼应该是很难快速突破了。 反倒是元军的前军和左翼,在遭到连续炮击后,出现了骚动,阵型也越来越混乱,成了最佳的突破方向,这个时候就应该灵活调整,更改作战计划,从左翼包抄改成右翼包抄,但郭子兴这个死板的家伙,却不知道变通,把鲁锦气的不行。 叶升见鲁锦表情严肃,皱眉不语,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立刻过来询问。 “大帅?我们接下来如何?可是有哪里不对?” 鲁锦一看是叶升,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叶升也看向正面战场那边。 “那要不大帅现在过去接手指挥?这里的敌骑只剩八十余骑,我方还有一百六十人,拿出一百人去追击敌军,八十人保护火炮阵地,完全没有问题。”叶升当即建议道。 鲁锦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两军马上就要借阵,我又没有旗鼓指挥权,临时插手如何来得及。” “那该怎么办?要不派人告诉郭指挥,让他自己调整部署?” 鲁锦看了眼大阵那边,距离双方接战还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再走一百多米,双方就到弓箭射程了。 又看了眼在西侧右翼的元军残余骑兵,还有自己身后剩余的162骑,和那十门大小不一的火炮,鲁锦这才下令道。 “叶升,你带两个排,去追击敌骑残部,务必将他们全部歼灭。” “是,那大帅?”叶升答应一声,又看向鲁锦,他担心鲁锦太冲动,万一有了闪失。 鲁锦却说,“我要带着火炮转移,去支援正面战场,你务必缠住敌骑,不能让他们靠近我们。” “好,我明白了,一排二排跟我来!”叶升招呼一声,再次催起战马,带着一百骑兵去追击卢显宗去了。 鲁锦则是来到了土岗这里,见杨换还在指挥那六门八斤炮不停的射击敌阵,秦景霖单独指挥那两门重型榴弹炮封锁木桥,俞通渊刚刚指挥两门短管榴弹炮打死了三十多个骑兵,此时正兴奋着呢,众人见鲁锦过来,还以为有新的命令,立刻抬眼看向了鲁锦这里。 鲁锦二话不说,当即命令道,“秦景霖继续封锁木桥,俞通渊。” “到!”俞通渊当即站起身来。 “你带着那两门轻榴弹炮,立刻挂车去我军左翼支援,从缪大亨部后方开炮,用超越射击法,帮他们破阵,能不能做到?” “能,大帅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来人啊,立刻转移,快去牵马,套车。”俞通渊执行力超强,二话不说便催着炮兵们动了起来。 所谓的超越射击法,他之前在庐州上课的时候也学过,弹道是弧形,只要调高仰角,就能让炮弹从己方军阵的头顶飞过去,落到敌阵里,不过这种打法打实心弹用处不大,反而会降低杀伤效果,只有打空心榴弹的时候,效果反而比平射更好,正好他手里这两门都是榴弹炮,所以完成任务也没问题。 见俞通渊忙活起来,鲁锦又扫了眼木桥西侧,叶升已经在追杀那些元军骑兵残部了,暂时没空骚扰这边,于是就又看向了杨换。 “大帅?” “嗯,你们也动一下,三门炮为一组,前进射击法,我带一个排的骑兵给你们做掩护。”鲁锦当即道。 “好。”杨换点了点头,立刻传令六个炮长,让他们执行前进射击战术。 所谓的前进射击,就是拿破仑那一套经典的炮兵冲锋,用野战炮逼近到敌阵二百米内,贴脸齐射的战术,俗称大炮上刺刀。 郭子兴指挥起来比较死板,鲁锦现在也没办法直接抢指挥权,只能用手头上这点炮兵资源,来辅助他们完成既定任务了。 俞通渊率先行动,骡马本来就在后面的树林里时刻准备着,而且他那两门炮每门只有不到七百斤重,跑起来飞快,周围又没敌军干扰,很快就直奔缪大亨的左翼军而去。 杨换这边也分好了组,将后方的骡马队叫来,其中三门炮留在原地保持持续射击,另外三门炮直接挂上弹药车,前进三百米,抵近到距离敌军不到一里的敌方,然后把炮车放下来,开始抵近射击。前方的三门炮响了之后,后面的三门炮再停止射击,挂上弹药车向前转移。 其实就跟火枪轮射差不多,只不过这里变成了大炮轮射。 鲁锦留下一个班的骑兵,在土岗这里保护秦景霖的那两门重榴弹炮,然后自己带着一个排五十骑,开始掩护杨换的加农炮队转移。 炮火密度的突然降低,再加上三辆炮车快速向战场靠近,很快就引起了对阵双方的注意。 莫伦赤和也先帖木儿很快就看到了那三辆靠近的炮车,只见一根黑黝黝的大火铳架在一辆双轮车上,前面还挂着一个载有木箱的双轮车,两辆车挂在一起,前面由六匹骡马牵引,在战场上跑起来飞快,可他们飞奔的方向,明明是在向自己靠近。 都被轰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解决掉那几门火炮,反而还让对方贴到了脸上来?再一看卢显宗的骑兵那边,刚才还有八十多的骑兵,此时只剩下了五十多人了,而且还在被圣武军骑兵的追击中,他们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帮得上这边呢。 杨换很快就带着三门炮来到了郭子兴八团大阵的右翼,炮口朝前,在距离元军大阵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朝着元军的左翼平射。 前方的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听的也先帖木儿一阵牙疼,原本他还准备让左军的三千人,攻击郭子兴的侧翼,现在倒好,他们还没接战呢,左军和前军的连接处,就连续吃了八九轮炮击,阵型大乱,死伤惨重,左军和前军加起来,已经死伤四百有余了。 现在敌军更是蹬鼻子上脸,都跑到这么近炮击了,再让他们这么打下去,接下来也就不用打了。 还未接战就死伤数百,哪有这样打仗的?! “现在该如何是好?”莫伦赤慌张道。 也先帖木儿咬着牙,“骑兵指望不上了,现在敌军的火铳已经离得这么近,再让他们这样打下去,我们就未战先溃了,不能再等了,全军立刻出击,和敌军接战,双方搅在一起,我看他们的火铳还敢不敢打?!” “好,就依此言!”莫伦赤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关键现在他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听也先安排。 另一边,郭子兴这边还在压着大阵的行进速度,此时距离敌阵还有二百多米的距离,双方已经到了步弓的最远射程,敌军的左翼和前军也已经被火炮轰的阵型大乱,然而郭子兴却还未让步兵超越辅兵的輴车,主动上去接战,他还是想让炮兵再打上几轮。 但是他手下的张德胜和曹良臣可就早就等不及了,张德胜本来就作战勇猛,最喜欢冲锋在前,此时却迟迟得不到郭子兴的命令,不由得有些着急,频频转头去看郭子兴那边有无信号发出,但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郭子兴也已经看到了过来支援的炮兵,但他不明白鲁锦的意思,以为是想让火炮近距离再打几轮,那就索性再等一会,只是对面的莫伦赤和也先帖木儿可不这么想。 咚咚咚咚,元军大阵很快响起一阵激烈的鼓声,中军大纛下,各色信幡旗飞舞,指挥着全军主动出击。 右军得到了中军的支援,人数并不弱于缪大亨的方阵,而且刚才也没遭到什么炮击,阵型也算完整,此时收到命令之后,立刻全军鼓噪,举着各式武器朝缪大亨的十二团杀了过去。 州弩军翼千户贾禧在前,领着三百弓弩手,率先朝着缪大亨的方阵放箭,但因前面有輴车遮蔽,因此这波箭雨造成的杀伤极其有限。 缪大亨那边见郭子兴还没信号,而且敌军也已经发起了主动进攻,于是也不再等郭子兴了,当即命令自己的十二团加快速度,尽快与敌接战。 这个时候走的快一些,全军至少还能少吃几轮箭雨。 而在正面的前军那边,则是麻秆打狼两头怕的架势,郭子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战局,显得又怂又没经验。 对面的元军也没好到哪去,他们的将领倒是还行,但军阵遭到圣武军火炮的轮番射击,还未交战就死伤了两百多,阵型也很混乱,对面的火炮还在不停射击,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连整队都整不好,排的队形越密集,被炮轰的时候就越惨,可是队形不整备好,他们又如何敢主动迎敌? 但是双方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这下双方就算不想打也不行了,郭子兴那边终于敲响了战鼓,发出了加速进攻的信号。 四个营头顿时精神一振,推輴车的辅兵们立刻加快了速度,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到了一百米内。 “注意防箭!”张德胜跟在輴车后面,大喊一声,手下士卒顿时低头遮住头脸,同时调整队形,尽量将整队的身影都藏在輴车后面,这种列阵进攻他们之前训练的时候就演练过,倒也算熟悉。 嗖嗖嗖—— 元军的前军射来一阵箭矢,箭簇射在輴车前的大盾上,发出一阵哆哆的声响。 张德胜一边探头张望,一边数着自己的步数,一直顶着元军的箭雨前进到距离敌军还有三十米的时候,他再次大喊了一声,“弓箭手准备!” 前排隐藏在輴车后面的弓箭手们,立刻举起步弓,左手不光握着弓身,同时还捏着两根箭矢,弦上还搭着一支,这是典型的骑射速射法,就是为了节省抽箭的时间,提前在手里准备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射出三支箭去。 圣武军继续前进,等到距离敌军只剩二十步的时候,张德胜再次大喊,“輴车掩蔽,弓手放箭!” 曾经在巢县城外上演过的熟悉一幕再次出现,輴车两侧宽大的防箭布幔瞬间被放下,露出早已藏在后面的弓箭手,此时双方距离已经到了二十步左右,輴车的任务已经完成。 对面的元军前阵先是被火炮射击了半天,这次又见对方的盾车几乎推到了脸上,原本还以为对方会直接推过来呢,结果居然就在快接战的时候停下了,那些輴车后面突然冒出来的弓箭手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别家军队射箭从来都是尽量发挥远射功能的,你这都推到那么近了,都能看清对面的脸了,这时候离着那么近射箭,哪有你们这样的? 可惜圣武军那边根本就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嗖嗖嗖,顿时一片箭雨直射而来,当场就给对面的元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两百多弓箭手虽然不多,但如此近的距离,每人在最短时间内射出三支箭,即便三支箭只能射死一人,那也有两百人的战损了,如此近的距离,突然出现这么大的战损,任凭元军再凶悍,也肯定要被打懵。 下一刻,輴车分解倒地,推车的辅兵们已经趁着弓箭手射箭的功夫,将輴车拆散平铺在地上,给后方的披甲长枪步兵们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跟我杀啊!” 张德胜身披重甲,手持铁枪,第一个冲了上去。 (本章完) 第197章 沙河激战(下) 第197章 沙河激战(下) 张德胜手持铁枪,在弓箭手近距离射击一轮过后,立刻带着后方的枪兵冲了上去。 元军的前阵虽然有四千人,但是他们的阵型却摆的很宽,摆出了一个宽大的正面,声势倒是很足,显得人数很多的样子,可阵型的厚度却非常薄,前后加起来只有六排,很容易就被杀穿,冲破前阵。 这个阵型明显是有问题的,那就是纵深不够深,前军被突破后,后方没有支援,那整个大阵就会被拦腰斩断,从中间一分为二,整个大阵就有崩溃的可能。 也先帖木儿知道这个问题吗?他当然是知道的,可是现在没办法,他们被打了个半渡而击,原本计划好的前后左右中五军并没有全部到齐,前军和左军,还有中军,人数倒是齐了,可右军只过河了一小半,后军还在南岸没过来。 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他只能调动中军去加强兵力匮乏的右军,防止被圣武军从侧翼突破。 而原本用作支援前军,充当整个大阵纵深的中军,此时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因为他们那边也要面对缪大亨的进攻,想帮忙也分身乏术。 也先帖木儿原来的计划,是准备让前军和右军阻挡一会,只要能将敌军挡在阵外,就可以让左军从侧翼攻击,打破圣武军的进攻,但现在明前出现了意外,不仅前军没能阻挡敌军破阵,作为全军希望的左军,也早已被火炮打到阵型混乱,难以发起进攻。 “杀啊!” 郭子兴手下的四个战兵营,张德胜是其中最猛的一个,曹良臣相比起来虽然也不差,但他的营被放在最西侧,进攻的元军前军和左军的接缝处,不仅要进攻元军前阵,还要阻挡元军左军的进攻。 和这两人相比,郭天爵就是个愣头青,第一次上战场,莽的很,虽然郭子兴战前跟他说过不要冲的那么靠前,但旁边就有个勇猛的张德胜做样子,这小子不自觉的就被带动了起来,也跟着不要命的向前冲击。 正面战场,张德胜一马当先,先是从腰间抽出一柄飞斧,顺手甩向前方,当场劈死一人,然后趁着那人倒地之时,端起手中铁枪就往前猛刺。 身旁的圣武军士卒们也发挥出了这几个月训练的成果,更何况张德胜的营还是之前打过实战的,配合起来更加娴熟,每个班都分成四组。 三人一组,组长的枪杆子上还拴着红布条,身旁两人跟着组长打配合,组长刺对方面门,左右两个组员就分刺对方胸口和小腹,上中下三路齐攻,三个刺一个,对方绝对挡不住! 再加上后排的士卒不断近距离投掷飞斧,只有六排的元军前阵很快就被张德胜突破,并迅速引起了连锁反应。 张德胜的营打开元军前阵的突破口后,迅速组织兵力向两侧突击,并从元军前阵的后方迂回绕后,开始向西攻击,跟旁边郭天爵的营一起将敌军的溃兵向西南方向赶,赶着他们去冲击元军大阵的左军。 因为圣武军这边兵力本就不多,想要把元军全都杀死在阵地上也不现实,还不如趁此机会尽量将元军击溃,等元军溃逃后,在他们的连续追击下,这群溃兵就再无组织起来的可能。 就在正面的张德胜突破前阵之际,八团与十二团的接缝处,突然爆出两声轰然巨响,附近众人顿时一惊,等扭头看去的时候,发现缪大亨的十二团那边竟然也攻破了元军的右翼边角,并在逐渐扩大优势,将元军向南边的河岸赶了过去,一副要把元军右翼推下河的节奏。 原来就在刚才,缪大亨等不及郭子兴的指示,再加上元军主动发起反击,缪大亨立刻指挥十二团开始接战,八团和十二团没有保持同步进攻的节奏,立刻就在两个团的接缝处拉开一道口子。 而受鲁锦命令,带着两门短管榴弹炮来支援的俞通渊,立刻就看上了这个突破口,当即也不再按鲁锦的要求,跑到十二团后面打什么超越射击了,而是直接带着两门炮顺着这个缝隙来到了接战的前排。 俞通渊这小子今年虚岁才18,可胆子倒是大的没边,再加上打过实战,脑子也灵活,在他想来,明明可以到第一排怼到敌人脸上,为什么要藏在后面打什么超越射击,这小子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那几个炮兵也是胆大,刚才转移之前装填的霰弹,这下也不用换弹了,偷偷的把两门炮推到了元军右军与前军的接缝处,瞄准元军右翼大阵的边角,贴脸到五十米以内就轰轰放了两炮。 两门炮数百枚铁珠霰弹扫过去,整个元军的右军大阵当场就被轰倒一大片,将近八十人被这次炮击打倒,阵型边缘顿时不稳,在旁边士卒惊恐的目光中,十二团的吴国宝,韩庆禄,两人立刻抓到了机会,也不管那两门炮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了,趁着敌军大乱分神之际,立刻发动猛攻。 再加上旁边的张德胜打穿了前军大阵,吴国宝立刻跟着切入了元军前阵与右翼的连接处,绕到了元军右翼的侧翼,开始将右军向南驱赶。 至此,元军的右军与前军已经完全脱节,两阵相接之处足足涌进去三个营的战兵,并绕到元军的侧翼开始进攻,元军败局已现,绝无翻盘的可能。 “俞大哥,我们还打吗?” 看着十二团的吴国宝顺着刚才自己那一炮打开的缺口冲了进去,而且两边都是己方的友军,那个跟过来的炮兵立刻不知所措的问道。 “打,当然要打!” 俞通渊踮起脚蹦着高看了一下,莫伦赤和也先帖木儿的中军大纛还在右阵那边,于是他当即说道。 “杀穿敌阵,斩将夺旗,先登夺城,这都是大功,如今破阵没我们的功劳,但敌将和大纛还竖在那里,给我装榴弹,瞄准敌军大纛狠狠的打!” 两队炮兵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斩将夺旗的大功啊?不过用炮打的也不知道算不算,不过不管了,反正他们就两门炮,真要打死了敌军大帅,今后就是在军中吹牛也有本钱! 一群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当即兴奋的嗷嗷叫,“好,打死狗鞑子,斩将夺旗这大功,今天咱们炮兵拿定了,快装弹,我来瞄准。” “那也要看谁打得准。”旁边另一个叫张殿的炮长不服气道,立刻开始瞄准大纛方向,调整仰角,让装弹手装填榴弹。 与此同时,位于中军大纛下的莫伦赤,见前军顷刻间就被突破,瞬间就慌了神,紧接着右军与前军的连接处又是两声炮响,右军的左翼也被突破了,这个被叫来压场子的达鲁赤瞬间就没了分寸,正想着问问身边的也先帖木儿怎么办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没了也先的身影。右军和前军被敌军打穿,也先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陪莫伦赤这个废物,当即领着五百亲兵亲自去反冲十二团突入的吴国宝部,想要把这股突入大阵的敌军重新推出去。 这家伙速度飞快,也知道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立刻与吴国宝的战兵营杀在了一起,上千士卒互相厮杀,场面一时僵持下来,双方打的难解难分,元军无法把吴国宝赶出军阵,吴国宝也无法继续突进。 好在十二团并非只有吴国宝一个勇将,其他三人也都不差,缪大亨不需多说,此人历史上可是独自领兵攻占整个扬州路的猛人,打起仗来毫不含糊。 十二团的韩庆禄,原本是康茂才的手下,投降鲁锦之后被任命成千户,这家伙也是敢拼敢打,再加上他是康茂才带出来的,与元朝的鞑子接触不深,本身又是汉人,而且鲁锦也并不歧视这些降将,有朱亮祖和叶升这样的降将做榜样,韩庆禄心里明白,只要忠心耿耿,勇于做事,不愁受到鲁锦的打压,因此他也愿意拼命立功。 还有一个鲁献,此人是原历史上的濠州五帅之一鲁定的兄弟,也是一员敢战之将,只是原历史上跟着孙德崖这种小人混到了一起,这才岌岌无名,但自从到了鲁锦手下后,鲁定三兄弟还都憋着一口气呢。 和他们同样是定远出身的冯氏兄弟,一个在元帅府做秘书,另一个冯胜已经当上了团指挥,郭子兴和缪大亨这俩货,来了之后就是指挥使,只有鲁定、鲁献、郑超这一家子,三人还都只是千户营长呢,三兄弟都憋着气,想要赶快立功升上去,因此这十二团的鲁献也是不顾生死的拼起命来! 缪大亨见吴国宝那边率先打开突破口,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口子就再次被也先帖木儿带兵堵上,双方纠缠在一起,不得寸进,而旁边的前军那边,郭子兴的八团却已经撵着元军的溃兵在跑了。 缪大亨急得不行,当即举枪大喊一声,“斩将夺旗当为首功,谁能破阵,老子亲自给他叙功,都随我杀!” 众人听到‘首功’二字,再也憋不住了,一个个的纷纷舍命冲锋,缪大亨身为主将,一马当先,主将如此,手下的士卒哪有不拼命的道理? 鲁献仗着一身重甲,也带着全营冲锋,身上连中数箭,还在舍命冲阵。 韩庆禄就比较鸡贼,或者说还保持着冷静,他发现元军右翼的这四千多人,其中有一千多是没甲的,应当就是情报中说的,刚招募俩月的新兵,于是亲自带着一个连的精锐,专打这些没有甲胄的民兵,在圣武军精锐的连番突击下,竟然是韩庆禄这边率先打开了缺口。 军阵一破,更多的士卒随着这个缺口涌入,在韩庆禄的指挥下立刻向两翼突击,赶着那些已经溃败的民兵,去冲击其他元军。 韩庆禄手下一个叫唐蛟的连长,刚随着自家营长冲破敌阵,就看到了前方的元军中军大纛下,一个梳着辫子的鞑子大官骑马立于旗下,顿时就想往那边杀过去,斩将夺旗啊!大功! 只是他这边才迈开一条腿,就听西面轰轰两声炮响,随即就有两颗铁球带着白烟划过天空,直奔元军的中军大纛而去。 咻—— 炮弹划过天空,带出一阵啸叫,莫伦赤望着天空中急速飞来的两个小点,顿时惊愕不已,只是还不等他反应,耳边就传来轰隆轰隆的两声巨响。 两枚直径120毫米的铁壳炸弹在身边炸开,碎裂的生铁破片激射而出,顿时将他和坐下马匹的身子都打出几个血洞,元军这次派来的一万五千兵力的主将,当场被榴弹炮炸死! “我入他娘,俺的大功!!!” 正准备斩将夺旗的唐蛟,顿时看得目瞪口呆,敌军主将就在他亲眼目睹之下被己方炮兵炸死,那这大功该算是谁的? “他娘的,不管了,随我去夺了敌军大纛!杀啊!” 唐蛟一马当先,带着自己手下一个排的士卒快速冲向元军大纛,当场把旗杆砍了下来,唐蛟自己也跑过去砍下莫伦赤的脑袋,挑在枪尖上在军中高喊。 “元将已死,速速投降,降者不杀!”唐蛟高举着人头在军中狂奔,边跑边喊,随即又觉得自己一人声音太小,又招呼自己手下士兵跟着一起喊,于是战场很快响起一阵劝降声。 “元将已死,速速投降,降者不杀!” “元将已死,降者不杀!” 随着这上百人齐声劝降的传播,已经被突破的元军右翼很快就出现崩溃,先是那些无甲的征召民兵放下武器投降,很快那些有甲胄的官兵,看到己方的中军大纛和主将人头都被敌军缴获,莫伦赤身首分离,也先帖木儿在乱军中又不见踪迹,己方大阵也已经被攻破,于是也开始纷纷投降。 不投降还能怎么样,木桥被炮火封锁,想逃也没处逃。 于是这股投降风很快就在元军右翼扩散开来,大片大片的元军放下武器,不过也有人不愿投降,但他们也不敢继续打了,木桥又过不去,于是只能向河边逃命,希望能游泳游去南岸。 也先帖木儿本来是亲自率领亲兵,过来堵缺口的,结果越打越不对劲,他这边是堵住了,可是身旁的友军却不给力,很快被圣武军突破战线,连莫伦赤那个傻子也被人砍了脑袋,大纛也被敌军缴了去,他再转头看向西侧,那边更是不堪,已经被郭子兴的八团撵的跟放羊一样了。 ‘此地不宜久留!’也先帖木儿心中念叨一声,立刻对着身边仅剩的三百来个亲兵大喊道,“随我撤!” “敌将哪里跑!” 吴国宝怒喝一声,刚才拦我拦的挺起劲,现在倒是想跑了? (本章完) 第198章 援军尽灭 第198章 援军尽灭 眼见也先帖木儿要逃,吴国宝却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双方一追一逃之间,很快就来到了河边。 早春的河水冰冷刺骨,此处河段水流又急,一些早就逃到河边,下水试图游过去的元军士卒,很快就被冻的手脚抽筋,在河水里沉沉浮浮,大喊着救命却根本无人理会,很快消失在河水之中,被冲向了下游。 也先一看这情况,也不敢贸然下水,只能反过来背水一战,继续负隅顽抗。 然而圣武军这边却已经形成了兵力优势,随着吴国宝亲自带兵绞杀劝降,即便是也先身边的亲兵,也跟着一个个的放下了武器,最后更是有人直接从背后拿出了也先,想要投降的时候顺便再立个大功。 也先见状大怒,很快回身砍死两个背叛的亲兵,奈何眼下四周皆敌,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自己身边的亲兵们扑倒在地,成了吴国宝的俘虏。 另一边,韩庆禄也带着唐蛟,举着元军的大纛和主将首级,连连劝降,很快就让右翼的几千元军放下了武器。 元军大阵的前军和左军那边,随着鲁锦亲自带着炮队过来抵近轰击,还有张德胜的勇猛突击,前军和左军的七千兵力,也很快就变成了溃败之势,鲁锦见状立刻让骑兵去外围追杀溃兵,将他们往河边或者西面驱赶。 更西边,已经彻底将元军骑兵歼灭的叶升,也带着圣武军的八十多骑赶了回来,对元军大阵的溃兵进行迎头拦截。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旁边又是冰冷刺骨的河水,再加上举着大纛和主将首级赶过来劝降的韩庆禄,左军和前军的这些溃兵,很快也被堵在河边,放下武器做了俘虏。 北岸的胜局已定,现在已经到了扫尾的环节。 然而鲁锦这个时候却没闲着,立刻让杨换带着那六门八斤炮推到了河边,隔着沙河瞄准南岸的元军后军,随时准备进行炮击,同时又让身边的骑兵去给土岗的秦景霖传令,让他停止对木桥的炮击封锁。 而在沙河的南岸,早已潜伏在对岸的六百骑兵,听到这边主战场炮响的时候,他们就做好了准备,见这边胜局稍显,立刻带着骑兵现身,六百骁骑绕着还留在南岸的元军后军游弋,将他们牢牢的堵在岸边,想跑也跑不了,就算抱团跑,前有堵截,后有追击,两条腿如何能跑过四条腿,最后恐怕也只能把命交代在这。 南岸元军尚有三个千户还在,分别是洪保,路忠,金嗣元三人,三人早在大战方起的时候,就想过河支援,奈何桥上的轰炸一直没停,他们尝试过来一次,又被炸死十几人,便不敢继续强渡木桥,只能等在南岸看后续战事如何。 等到元军大阵被突破,分割成两团被包围猛攻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仗输定了,三人立刻商量是否要撤回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圣武军骑兵的身影,远远的望去足有数百骑之多,他们也不确定究竟有多少。 于是金嗣元当即纠结道,“这可如何是好,看来敌军早就在咱们身后准备了骑兵,我们三千人都是步兵,怎么跑得过他们?” 路忠也道,“就算咱们抱团结阵向后撤,那些骑兵是奈何不了咱们,但北岸的敌军必然会渡河追过来,到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主力又刚刚覆灭,士气低迷,我等焉有不败之理?” “正是如此,那如今咱们该怎么办?”金嗣元和路忠对视一眼,发现旁边的洪保一言不发,于是两人都看向他,路忠更是直接问道,“洪千户怎么看?你觉得如今咱们该如何?” 洪保闻言看了两人一眼,终于说话了,“两位想撤兵回去?” 金嗣元蹙眉哀叹道,“想倒是想,但敌军早就有所准备,恐怕不会轻易放你我离去啊。” 洪保却反问道,“我们为何要撤兵回去?” “这”路忠和金嗣元两人都面面相觑,他们都猜到了洪保要说什么,但却不好自己说出口。 洪保却直言不讳,“两位应该清楚现在后方是何情形,太湖、望江二县的兵力被抽调一空,现在那里就是两座空城,潜山和怀宁的兵力也被抽调过半,现在一战尽殁,就算你我三人能带着这些兵逃回去,敌军沿途追击之下,恐怕能带回去一半都算是好的。 “可即便能逃回去,又能如何?敌军携大胜之势前来,两三万重兵围攻之下,安庆路又有哪个城池能挡得住?还不是死路一条,早死晚死都是死,何不干脆在这里投了对面的鲁帅?” 路忠和金嗣元又对视一眼,这道理他们当然懂,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然而洪保的话还没停。 “那庐州鲁帅,屡战屡胜,先夺庐州路,又夺安丰、扬州各一部,如今安庆路之军,也被他一战尽灭,安庆全路脱手可夺,连战连捷,此非人力可敌也,乃天命眷顾。 “如今天下义军蜂起,大元朝廷天怒人怨,又岂是你我这样的小卒可以力挽狂澜的?我看,不如顺从天意,干脆降了吧。 “听说那鲁大帅麾下也多降将,并不歧视看待,我们跟了他也可战场立功,给鞑子卖命又能得到什么?” 路忠和金嗣元两人听到这里,也不好继续沉默下去,对面的大火铳已经被推到了河边,瞄向了自己这边,再不投降,怕是就要直接轰过来了。 金嗣元当即道,“罢了罢了,反正我妻儿都不在元贼城中,投降倒也没什么,二位可想好了?” 路忠见状一咬牙,也说道,“投了吧,能保住命也好。” “好,二位兄弟且看,对岸已经停止炸桥,当派一人前去对岸联络,你们觉得如何?”洪保当即道。 “正是此理,我看不如就我去吧。” 金嗣元立刻主动请缨去对岸联络,看的洪保唑起了牙子,刚才说投降的时候你不表态,现在大家都商量好了,你倒是想主动过去邀功了,不过他也只能面带笑容的说道。 “行,那就有劳金兄弟走一趟了。” “有劳。”路忠也跟着抱了抱拳。 “二位兄弟放心,我去去就来。” 金嗣元一人踩着被炸出数个大洞的木桥,颤颤巍巍的过了河,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被几个圣武军士卒用长枪围住,得知这货是代表对岸的三千元军来投降的,这才带着他去了主帅方向。 沙河北岸,元军主力已经全都放下了武器,此战元军被半渡而击,渡河的一万二兵力里,步兵加骑兵,还有那些主动跳入水中被冲走的溃兵,伤亡总数约在两千左右,剩余一万人都成了圣武军的俘虏。 桥头战场这里,八团和十二团都在各自收押俘虏,将其中有甲的正经官兵,和那些无甲的征召民兵全都分开看押,同时还要把元军里的各级军官挑选出来,单独看押,防止他们带着俘虏闹事,因此没过多久,鲁锦这边就被拉来了一大群五大绑的元军各级军官。 唐蛟也用长枪挑着莫伦赤的首级来向鲁锦报功,身边还有那杆元军的中军大纛,“大帅,此乃元军主将莫伦赤的首级,特献与大帅。”“不错,干得好,斩将夺旗,陷阵先登,乃首功大功,这莫伦赤是你杀的?”鲁锦欣赏的看向这名小连长。 唐蛟当然想把这个军功认下来,可一想到莫伦赤的尸身定然能发现炸弹的痕迹,再加上当时有不少人看到,他还是没敢冒领,于是只能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不不,不是,此人是被炮兵打来的炮弹炸死的,我只是斩下了他的首级,抢来了大纛而已。” 鲁锦点点头,还是夸奖道,“那也不错,我刚才看到东侧战场就是你斩下此獠首级劝降敌军,才使敌军迅速放弃抵抗的,也算是为战局立了大功。” 鲁锦又瞄了眼他腰牌上的字迹,“你是十二团韩庆禄手下的连长?” “正是。”唐蛟一听自己的职位被鲁锦记住,顿时兴奋的一抱拳,心中期待不已,想着鲁锦会给自己什么奖赏。 鲁锦又问道,“你手下军官伤亡情况如何?” 唐蛟闻言一愣,立刻道,“还好,一名排长有轻伤,有两个班长阵亡,一个班长重伤。” 鲁锦又点点头,满意道,“那就做好准备,此次战后扩军,升你为千户营官,手下官兵各升一级。” 唐蛟兴奋不已,当即跪拜道,“多谢大帅信重,小人本事微末,不及诸位将军万一,但愿许身沙场,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鲁锦拍拍他的肩膀,亲手将他扶起,“本事微末就去学,各营官都有兵书可以读,谁也不是上来就什么都会的,好好干,别让我失望,争取今后再立新功。” “是!” “去吧。” 唐蛟刚刚离开,吴国宝也押着一个五大绑的元军将领过来,到了鲁锦面前,吴国宝一脚踢中他的腿窝,大喝一声跪下,这才抱拳向鲁锦说道。 “大帅,此人是元军副将也先帖木儿。” 也先被两个士卒按着肩膀押跪在地上,但仍旧不服,仰头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鲁锦,口中还怒骂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呸!” “老实点。” 吴国宝闻言转过身来,一脚踢向也先的小腹,疼的这货顿时像个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吴国宝又看向鲁锦问道,“大帅,此人如何处置?” 鲁锦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看着也先不气不恼的讽刺道,“我听闻元廷宰相脱脱的兄弟与你同名,此獠受脱脱广厦之荫,领三十万大军去征讨刘福通,但旬月以来却避战不前,元廷如此任人唯亲,我看也不过如此,纵然你才能高于那个也先又能如何,如今不是一样跪服于我?” 言罢也不管也先的反应,直接对吴国宝吩咐道,“将此人看好,先别让他死了,等我们攻城之时,再将此人拉去城下展览,看城中守军还有多少战心。” “是。”吴国宝答应一声,这才拉着也先帖木儿退下。 鲁锦这时才回过头来,看向押在一旁的另一群人,那里的元军千户和百户,各级军官加在一起足有大几十个,郭子兴和缪大亨见状都走了过来,来到鲁锦身边,叶升那边也押着一人到了这里,鲁锦打眼一看,不由笑了。 “呦,这不是刚才那名与我过招的骑将吗?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话的正是卢显宗,刚才叶升带人去追杀他,卢显宗纠缠不过,手下接连战死,最终无奈缴枪投降,这才成了叶升的俘虏。 他原本还以为鲁锦只是个管骑兵的小将,类似百户之类的官职,若是投降,说不定圣武军大帅还会饶自己一命,给个一官半职的留用。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刚才与自己交手那名持戟骑将,正是圣武军的元帅本人,这个情况顿时让卢显宗惊愕不已,措手不及,刚才交手之时,自己险些用回马枪将鲁锦刺死,对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过卢显宗倒也硬气,反正如今已经落到对方手里,苟且求饶反倒让对方看不起,也不一定能活命,于是他就淡然的抬头看了鲁锦一眼,却觉得眼前这人十分奇怪。 鲁锦眼中并无戏谑和憎恶,也没有气恼和仇恨的表情,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对自己十分好奇,这种反应倒是让卢显宗看的一愣。 “怎么,被打傻了?为何不说话?”鲁锦又追问道。 “败军之将,没什么好说的,鄙人卢显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卢显宗这才昂首说道。 “你想求死?那为何没有被捆着过来?”鲁锦好奇的问了一句,又向旁边的叶升投去询问的目光。 叶升立刻回道,“大帅,此人是束手就擒,主动请降的。” “哦,你要主动请降?那为何又说悉听尊便,你不试着求饶吗?”鲁锦好奇的看向卢显宗。 卢显宗这才看着鲁锦反问道,“我能否活命自有尊驾定夺,难道我求了饶,尊驾就会放过我?” 鲁锦此时却笑道,“这可说不准呢,你怎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卢显宗闻言抬头与鲁锦对视片刻,又扫了眼旁边的叶升,这才咬了咬牙说道。 “败军之将,不敢偷生,然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不敢轻言求死,今日败于尊驾手中,是生是死皆在尊驾一念之间,若尊驾饶我不死,日后结草衔环,必报今日活命之恩。” (本章完) 第199章 充分利用 第199章 充分利用 卢显宗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右臂的衣服上露出一片殷红的血迹,心情忐忑的等着鲁锦的回复。 鲁锦看了他的手臂一眼,问道,“这是我那一枪打的?” 卢显宗闻言一愣,不明白鲁锦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鲁锦这才说道,“你既是主动请降,我又怎么会杀了你,再说那一枪我也是瞄着你胡乱打的,你这都没死,也是命不该绝,起来吧。” 卢显宗深吸了口气,这才道,“多谢大帅饶命之恩。”然后这才站了起来。 鲁锦背着手点了点头,“你刚才说我若饶你一命,你便结草衔环,以报活命之恩,这话可做的数吗?”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军中无戏言,说话自然作数。”卢显宗不解的看向鲁锦,他怀疑鲁锦要让他做什么事,但刚说出去的话,恐怕此时也容不得他拒绝。 果然就听鲁锦继续问道,“你在元军中是何职位?” “骑兵百户。”卢显宗立刻答道。 “从哪个城来的?” “潜山县。” 鲁锦这时又点了点头,看了看场中的上万俘虏,还有己方两个团的将士,站在那里微忖片刻,这才说道。 “你既是潜山来的将领,想必与城中县令将领都颇为熟悉,那里现在还有多少守军,你可知道?” 卢显宗闻言,差不多懂了鲁锦的意思,当即说道,“只剩两千无甲的征召兵,训练不足,不堪一战,这才留在潜山守城,大帅可是要我去诈城?” “不错,我要你装作败军,带着我的兵诈开潜山城门,帮着他们约束守军士卒,若是此事做成,我给你升为千户营官,如何?” 卢显宗心道果然,但刚投降过来,就能从百户升任千户,这事自然做得,当即道,“末将不敢推辞,必竭尽所能,不知何时动身?” 鲁锦扫了一眼在场的将领,曹良臣立刻主动请缨道,“大帅,这事我拿手,我愿带一营前去。” “好,就你了,带着你的营,叶升,你再拨一百骑兵,命一副连长跟着去,全军伪装成元军溃兵,不要露出破绽,速度要快,不要给元军反应时间,拿下潜山县后立刻戒严,好好防守城池,等着我派人去接收。” “是!”曹良臣和叶升当即领命,开始安排。 卢显宗也要跟着离开,鲁锦却突然叫住了他,“且慢,你手臂中枪,里面可留有弹丸?若是留有弹丸,当尽快取出,用烈酒冲洗杀毒,不然恐怕你手臂不保。” 卢显宗一愣,听到是鲁锦在关心他的伤势,顿时感动不已,当即抱拳道,“卑职多谢大帅关怀,一定尽快处理伤势。” “嗯,把伤治好,我可不想要个独臂的营官。” “是。” “去吧。” 一行人这才结伴离开,去安排诈城之事。 看着几人离开,鲁锦心道,这次一下俘获那么多敌将,一定要充分利用才是,不然岂不可惜,随即又转头看向了其他俘虏,准备再挖取一些价值。 正巧这时郭子兴带着南岸前来请降的金嗣元过来,凑到鲁锦身边小声道,“大帅,此人是元军后阵的将领,名叫金嗣元,他们在南岸还有三千兵卒和数千石的粮草,想要请降。” 鲁锦闻言顿时乐了,看向金嗣元问道,“你们要请降?不打了?” 金嗣元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不打了不打了,大帅驱逐鞑虏,复我中华,何等豪迈,我等也是汉人,仗打到这个份上,何苦还为鞑子卖命? “再说大帅已将火铳置于岸边,瞄准吾等,南岸还提前安排的骑兵,我们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何苦为一己之私再造杀孽。 “大帅连战连捷,先败左君弼,又败康茂才,如今又一举歼灭安庆元军主力,现在安庆各城空虚不已,对大帅来说唾手可得,只半年光景,大帅已享地千里,无一合之敌,此天命也,非人力可敌也,吾等又岂敢负隅顽抗,故而特来请降? “大帅若不愿收留,也请不要枉造杀戮,将那些士卒遣散,放吾等归乡也可,大帅若是信得过,我三人也愿为大帅牵马执凳,报效君恩。” 鲁锦满意点头,他之前在南岸安排伏兵,就是为了牵制南岸的残余元军,如此即便他们不主动投降,自己在北岸腾出手来,也能将他们歼灭,反正不会再让他们回到城里打守城战,只是没想到这三人如此识时务罢了。 于是便说道,“你们三人倒是识时务,你叫什么名字,另外两人呢?你们三人在元军是何官职?” “回禀大帅,鄙人金嗣元,南岸还有两个兄弟是路忠、洪保,我三人都是安庆万户府的千户官职。”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之前驻守何处,这次是从哪来的?” 金嗣元立刻道,“回大帅,洪保之前在守怀宁,我与路忠二人都是从望江县调来的。” 鲁锦闻言眼前一亮,又问道,“你刚才说安庆路后方空虚,现在南面各城还各有多少兵力,你可知道?” 金嗣元毫不迟疑,当即道,“听说之前桐城派人去怀宁求援,献计说集重兵去桐城防御,为后方调集兵力,加固城池争取时间,安庆路达鲁赤阿尔长普担心兵力少了,难以挡住大帅的重兵,故而几乎将后方兵力抽光。 “现如今望江和太湖两县,几乎一个兵也无了,潜山大概还有两千孱兵,怀宁也只剩四五千守军,除怀宁外,夺取另外三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只剩宿松一县,兵力丝毫未损,还有一战之力。” 鲁锦闻言满意点头,正想说什么,缪大亨却在旁边突然插嘴道。 “大帅,望江和太湖二县不在计划之内,再往南打下去,我们的兵力定然捉襟见肘,大帅不可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忘了我军图霸江南的大业啊。” 郭子兴在旁边,听到这话顿时反驳道,“此言差矣,潜山诈城可得,太湖望江一个兵都没有,取此三城实乃天意。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白捡的城池,为何不要,那可是两个县,而且还是人口众多的县,兵不够了再招就是,你连地和人口都有了,还怕没兵?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眼前这些俘虏,加上南岸那三千兵力,足够再扩编三个团,况且还有怀宁的数千兵力,等打下怀宁,我看还能再扩一个团,新编四个团出来,还守不住两个县?”鲁锦闻言也看向那些俘虏,他是有扩建编制的打算,但原来只打算扩建一个团,再编一些守棱堡的守军来着,这一下扩编三四个团,那肯定是多了,自己目前绝养不起这么多兵。 但太湖和望江两县又是到嘴的肥肉,关键这两县面积极大,人口众多,耕地广阔,河流纵横,水源充足,绝对是飞的流油的县,再加上此时两城兵力空虚,这不去占简直没有天理。 不过要占这两城的话,那原来的作战计划就不行,后续计划都得重改一遍。 鲁锦皱眉沉思片刻,一咬牙,还是说道,“你们俩说的都对,太湖、望江,兵力如此空虚,不占下来简直暴殄天物,但这与我们原来的作战计划相悖,究竟要不要长期驻守,还需从长计议,此二县十分富庶,哪怕是不能长期驻守,即便是去抢一把就走,也是要去的。” 郭子兴和缪大亨一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反驳了,鲁锦是主帅,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于是就听鲁锦再次说道。 “金嗣元是吧,你先去将路忠和洪保叫来,我有事安排你们。” “是,多谢大帅收留,我这就去。”金嗣元闻言大喜,他刚刚就在旁边听着,知道鲁锦要去拿望江和太湖,如此一来,他这个原望江守将必然能发挥作用,刚投靠新主公就能立一个功劳,岂不美哉,当即屁颠屁颠的去南岸叫人去了。 鲁锦这边也没闲着,曹良臣跟卢显宗一起去诈潜山县城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元军的援兵被自己一战尽灭,如果按照原来的作战计划,就只差一个安庆路的首府怀宁没有拿下,但现在计划有变,想拿下太湖和望江二县,还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行。 反正这些刚刚俘获的兵力,现在肯定是没法用的,一来这些将领他不放心,二来也跟圣武军不是一个体系,战斗力也堪忧。 于是鲁锦想了想才说道,“缪大亨,听说你在枞阳镇留了眼线?” “回大帅,正是,是末将的次子缪义带人守在那里,我们之前提前抓获了桐城的达鲁赤别列怯不华,此獠借求援之名,带着妾室提前逃到了枞阳,随时准备跑路,只可惜还没到地方,便被犬子给识破身份,提前拿下了。” 鲁锦点点头赞赏道,“干得不错,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灵活的头脑,稍加历练,将来必有大用,我看此次战役之后,他也能升任营官了。” “多谢大帅赏识,我先替犬子在这里谢过。”缪大亨当即抱拳道。 鲁锦又道,“你的十二团伤亡如何?可还能再战?” “回大帅,我团战损四百余,还不算伤筋动骨,从辅兵中抽调一批,补足四个战兵营,仍可作战。” “那好,你现在立刻做准备,然后今日便渡河,先拿下枞阳镇,做出向怀宁逼近的态势,我这里还要准备三四天,等永安兄的主力过来,我再带主力过去与你汇合,一起合攻怀宁。”鲁锦当即命令道。 “是,末将遵命。” 缪大亨答应一声,当即离去,准备补齐战损,尽快完成鲁锦交代的任务。 此时旁边只剩下郭子兴和叶升,郭子兴又问道,“大帅,那咱们呢?” “咱们,看管俘虏,修缮木桥,等着101师的主力过来汇合。”鲁锦说罢又看向旁边的叶升,又说道。 “叶升,我手书两封信,你立刻派人分别传给廖永安,还有庐江县的张温还有冯先生。” “是。” 鲁锦一伸手,找亲卫要来纸笔,立刻写了两封信,给廖永安的那一封,是催他尽快打下桐城,然后带着全部主力过来与自己汇合,桐城留给张温来守,自己这边计划有变。 之前鲁锦还留了一个营的骑兵给他,让他收到信后,先把鲁谦厚那个营的骑兵派过来,自己这边急需兵力。 然后他又说了在沙河全歼安庆援军的消息,同时说明太湖和望江两城兵力空虚,可以一举拿下,兵力不够,需要他快些过来支援,同时还派人把莫伦赤的首级和大纛一起送去,尽快瓦解桐城守军的意志。 给张温和冯国用的那一封,是让张温南下,进驻桐城县,守好后方粮道,另外让冯国用跟着过来的时候,给桐城安排好官吏,再让他带着补给的火药和炮弹,跟着廖永安一起来跟自己汇合。 同时又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太湖和望江兵力空虚,可以轻松拿下,兵力虽然紧张,但自己现在俘获了一万三的元军俘虏,潜山那边也有两千新兵,加起来就是一万五千人。 等打下怀宁,定然还可以俘获一批兵力,到时候即便不算守卫棱堡的人,也能轻松扩编两个团出来,所以兵力应该不会太缺。 那么太湖和望江要不要长期拿下,如果拿下该怎么守,会不会距离蕲州路太近,跟徐寿辉那边发生摩擦,让他帮自己分析分析,给个主意。 把两封信写好之后,立刻让叶升派人送去,再带着莫伦赤的人头和大量元军的旗帜,催一催廖永安,让他尽快过来汇合。 等忙完这一切后,南岸的洪保、路忠,金嗣元三人也过来了。 鲁锦看着三人,又看向旁边被俘的一群元军将领,这才问道,“汝三人真愿投奔于我?” 金嗣元刚才就跟他们说了这边的情况,三人也没犹豫,当即齐刷刷的跪地拜道,“大帅连战连捷,实乃天意眷顾,吾等不敢违抗天意,特来请降,如蒙不弃,愿拜于大帅麾下。” “很好,都起来吧,你三人暂时仍领原伍,待战后整编完成,再给你三人做职务调整。”鲁锦立刻许诺道。 “谢大帅。”三人再次恭敬的拜过,这才站了起来。 鲁锦此时一指旁边跪着的那一片俘虏的将官,对他们三人问道,“你们对这些人可熟悉吗?这里面可有平时欺压良善,作恶多端之辈?” “这” 金嗣元三人对视一眼,顿觉不妙,跪在地上的那一群人里,也开始有人额头冒汗,更有人开始挣扎起来。 开玩笑,这帮东西昨天刚在村里烧杀抢掠一番,还奸污了几百个妇女,谁敢说自己手上一点血没沾? (本章完) 第200章 血色枞阳河 第200章 血色枞阳河 听到鲁锦的问话,在场众人全都紧张起来,有被俘的元军将领死命挣扎,有人跪在那里额头冒汗,浑身颤抖,圣武军这边则是瞬间提高了警惕,防止这些俘虏暴动。 金嗣元三人对视一眼,也大概明白了鲁锦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他们交投名状啊?! 这次不等金嗣元说话,三人中的洪保就说道,“大帅容禀,之前在南岸行军时,莫伦赤纵兵劫掠乡里,杀光了一个村子,还掳了两个里闾的数百妇人到军中,那些妇人受辱后今早全都被杀害了。” 鲁锦闻言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打仗归打仗,就算抢劫百姓的粮食也还算你留了点人性,但是胡乱杀人,淫掠妇女,简直是畜生行为,只有兽性没有人性,这样的兵痞他是绝对不会留在自己军中的。 “谁干的?” “我入你娘的洪保,你这投敌卖国的奸贼,背主忘恩的小人,就是老子干的又如何,来啊,用老子的命来换你的晋身之阶吧!” 被押在一旁的俘虏中,一人突然高声叫嚷了起来,鲁锦看了那人一眼,便知什么情况,也不搭理那人,而是转头向洪保继续问道。 “那是何人?” “回大帅,此人是左军副将张彬。” “就他一个?还有人参与吗?”鲁锦追问道。 洪保又瞅了眼被俘的那群将领们,又指着两人说道,“还有张彬麾下的百户韦与权,王孙儿。” “洪保,你个直娘贼,你以为自己有多干净吗?今日你害我,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孙儿闻言立刻骂了起来,同时旁边又传来噗通一声,另一个被点名的韦与权则是被吓得直接昏倒过去。 张彬也同样嚎叫起来,不过这回却是冲着鲁锦骂的,“姓鲁的逆贼,你造反作乱,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落在你的手中算老子倒霉,要杀便杀,今日爷爷若是哼上一声便不是好汉,你在这里充什么仁义之徒,我呸!” 鲁锦闻言又瞅过去,指着洪保对张彬说道,“你以为我只听他的一面之词就会杀了你?” 张彬和王孙儿闻言俱是一愣,全都不解的看向鲁锦,不知道他这什么意思,可随即他们就从鲁锦的嘴里听到一句让他们感到十分恶毒的话。 “是真是假,自有被你们残害的百姓定夺,到时将你们带到村中指认,百姓公审,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看看那些百姓会不会生啖汝肉!” 两人闻言顿时浑身一震,狠狠的打了个哆嗦,这若是把他们带到那些百姓面前,又有这鲁锦撑腰,恐怕那些百姓还真会将他们分而食之。 张彬顿时恐惧道,“佞贼,要杀便杀,穷凶极虐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给老子个痛快!” “想求死?晚了,当初虐杀百姓时你怎不给她们一个痛快?” 鲁锦见状顿时戏谑道,然后又冲旁边的张德胜喊了一句,“德胜,将这三人押下去看起来,别让他们死了,再去他们的左军中把那些屠戮百姓的兵卒挑出来,一律看押,等候处置。” “是!”张德胜答应一声,立刻带人开始审讯拣选那些为恶的元军兵卒,他当初也是廖氏和俞氏一同起事的,对这些残害百姓,杀良冒功的元军最是痛恨,所以对这些人毫不手软。 “姓鲁的,你给老子一个痛快,杀俘不祥,你虐杀俘虏必定暴死噗!” “闭嘴吧你。” 张彬还在痛骂,顿时被张德胜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将他的后半句都踹了回去。 鲁锦这时又转身看向那群将领,振声说道。 “今日尔等被我俘虏,若有愿委身投效,随我驱逐鞑虏,再创中华者,我竭诚欢迎,若不愿投效,待战后也可放尔等离去。 “我这人虽非残暴之辈,可也眼里容不得沙子,昔日前朝岳飞麾下将士,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我不求你们各个都是岳飞那样的人物,但是在我军中,谁若是做了抢掠百姓,杀良冒功,淫掠妇女之事,我必让其血债血偿,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还妄言什么王师,还说什么再造中华? “现在,自觉能遵守以上军纪,愿意委身投效者,站起来,向前一步,不愿投效,或觉军法严苛,不能遵守者,留在原地,待战后自会放尔等离去,都动一动吧。” 鲁锦的话说完,那些被俘的将领们互相看了看,眼前这鲁锦话说的好听,不愿投靠的还能放回家去,可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万一不愿投靠,然后被杀了怎么办? 所以众人犹豫了片刻,还是纷纷站了起来,全都上前一步。 鲁锦见状顿时诧异道,“竟无一人要走吗?” 见众人面面相觑,明显心存疑虑的样子,鲁锦又说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不想留下的,站出来,等打完这仗我就放你们走,但是留下来的,以后谁若是敢违反军规,就别怪我手段残忍,不讲情面了。” 这次众人没敢再犹豫,前军副将贾伯英闻言立刻站出一步问道,“我听闻大帅在庐州行废奴令,买卖奴婢一律重刑,还废除了元廷的印子钱,我家也买过奴婢,也放过印子钱,我若投了大帅,大帅将来会对付我吗?” 鲁锦闻言立刻解释道,“以往各为其主,你不在我治下,自然不用遵守我的政令,但若投到我麾下,自当为百姓做出表率,我元帅府现行律令规定,借贷年息不得超过二分,若超出二分,一律视为违法,要严厉查处。 “至于你家的奴婢,不得强留,愿意离去的,不得阻拦,当赔偿一笔遣散费,放其离去,愿意留下的,当还给卖身契书,换成雇佣契书,每月要给薪水工资,不得私设刑堂,关押,处罚,虐待雇工。 “只要做到这些,便能过往不究。” 贾伯英闻言一愣,没想到这条件不过如此,当即道,“好,那俺就跟着大帅干了,军中无戏言,希望大帅说到做到,不要诓骗我等降将。” 鲁锦顿时嗤笑一声,“呵,诓骗降将?你们还不配让我搭上自己的信誉,这位骑兵指挥叶升,原是左君弼麾下将领,被我亲自俘获,如今是我禁卫。 “刚才击破你们右阵的那位缪指挥,是在定远被我军俘获的将领,还有102师的督师朱亮祖,也是我亲自从六安俘获的,只要忠心耿耿,尽心做事,我何曾亏待过他们?”贾伯英张了张嘴,这才拱手赔礼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给大帅赔礼道歉,我这人说话直,还望大帅不要介意,今后我贾伯英定然忠心做事,大帅让咱往东,咱绝不往西。” 鲁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不要辜负了今日的自己。” “是。” “行了,还有没有没人不想留下的,大家做事都痛快一些,不要反反复复,我可不希望今后哪天还要亲手处决你们,弄得大家脸面都不光彩,若是无人退出,就全都到我右手边来。” 这次众人不再犹豫,纷纷来到鲁锦右侧。 其实俘虏的将领也不算太多,千户以上的将领,除了留在南岸,刚刚主动投降的洪保、路忠、金嗣元三人之外,北岸被俘的千户将领也只有前军的李思礼和贾伯英,左军的立卺和张彬,但是张彬已经因为劫掠村镇,淫掠妇女被抓了。 再有就是右军的咬住,这货是在带右军渡河的时候,直接被榴弹炮的炮弹炸死的,是两军交战时第一个战死的中高级将领,另外一个就是全军主将莫伦赤,也是死在炮弹之下。 还有个活着的副将也先帖木儿,这货已经被绑起来,准备拉到各城展览了,鲁锦也没留下他的打算。 所以连被俘,带主动投降的元军千户将领,一共也只有李思礼、贾伯英、立卺、洪保、路忠、金嗣元这六人。 不过被俘的百户就很多了,足有好几十个。 另外根据这几人的供述,鲁锦还得知,元军安庆路万户府的千户将领里,还有好几个分散在各城,到时候或许可以帮忙劝说他们投降。 比如桐城的邵永坚,葛延龄,潜山的王英,许元琰,怀宁的赵伯彦,杨恒等人,不过鲁锦却对这些人表现的兴趣缺缺,并没有执意招降的意思。 他缺的是兵,将领还真不太缺,因为鲁锦设计的军制体系中,拥有大量的副职存在,打上一仗,正职提拔扩军,副职升正职,各级依次晋升,最后补充两成以下的新兵,既可以保证战斗力不下降太多,还能迅速扩编军队,所以他并不是很缺中低级军官,但能带兵独当一面的将帅,也确实不多,不过好在可以慢慢培养。 缪大亨,廖永安,朱亮祖,杨璟,常遇春,俞通海,这都是好苗子,甚至他手下还有个朱重八,只是这个人用起来必须得防着点,鲁锦现在还没有启用重八哥的打算。 郭子兴这次的表现实在有点让鲁锦不满,不过他也确实是在尽心执行鲁锦之前安排的任务,只是缺了点临机处置的决断。 这人确实不适合指挥军事,这一战过后,鲁锦已经计划雪藏郭子兴了,让张德胜这个猛将给他当副手,简直是浪费了张德胜这个人才!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鲁锦都在沙河木桥这里没动,一边让士卒修补木桥,一边进行军队整编,将眼前的这一万三的俘虏,暂时编成13个暂编营,从郭子兴的八团抽调一些副排长以上的副职军官来管理,正式的任命还要等战后再说。 张彬的麾下500名残杀百姓的亲兵全都被他单独抓了起来,准备拉到被他们霍霍的村子集体开刀,祭奠那里惨死的百姓。 与此同时,受鲁锦之命,准备夺取枞阳镇的缪大亨,也在带着他的十二团在朝着东面急行军,只是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河水一步。 就在鲁锦半渡而击,全歼安庆援军的这天傍晚,那些跳入河中准备泅渡逃走,但最终被淹死的溃兵,全都被河水冲向了下游。 枞阳百姓傍晚打水时,发现了这些从上游飘下来的浮尸,顿时大惊失色,有官府中人捞上几具尸体,发现全是元军这边的尸体,却没有一具红巾的,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前两天刚从这里离开,准备北上支援桐城的那支大军,怕是在上游战败了。 得到这个消息,有钱有关系的人迅速开始准备逃跑,有人想直接到港口坐船离开,结果不知什么时候,枞阳镇里突然冒出一伙红巾兵,为首的一名小将早已控制了港口,所有船只的船夫和船主都被控制了起来,暂时找不到主人的船,直接被拖到了岸边搁浅,防止船只被人带走。 至于想要逃跑的人,缪义就管不了那么多,人可以跑,但鲁锦特意交代的船只,必须想办法尽量留下。 缪义手下兵力太少,只有一个连两百人,能维持住港口不被夺走已是极限,至于枞阳镇,他们就真没办法了,只能派人去找自己老爹求援。 缪大亨带人紧赶慢赶,日夜不停的急行军,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抵,一昼夜急趋一百里到达了枞阳镇,手下士卒也累了个半死,好在枞阳这里并没有什么元军,十二团的大部队一到,立刻就控制了这里。 接下来只需坚守几日,等着鲁锦带大部队过来汇合就行了。 另一边,卢显宗和曹良臣,也带着几百骑兵和一个营的步兵,伪装成元军溃兵,了两天时间来到潜山城下,卢显宗轻松骗开城门,曹良臣带兵鱼贯而入,再加上卢显宗的劝降,潜山也很快被攻占。 若按原定的作战计划,此时几乎完成了一大半,只剩一个安庆首府怀宁县还未攻破,而且这个破城还是缺了一面城墙的破城,只等廖永安过来汇合,大军兵临城下,定能一鼓攻克。 而在桐城这边的廖永安,收到鲁锦的信件之后,却是有苦难言。 原本他是打算围点打援,先装装样子围着即可,等打援那边完成任务,他一鼓作气,最多两天就能拿下桐城,但现实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桐城守将甄彦隆,邵永坚,葛延龄,这三人作战意志十分顽强,原本他们还想在城外列阵,与圣武军较量一场,然后再缩到城里守城,但后来得知廖永安的兵力之后,他们又换了打算,全都进了城里。 廖永安第一天过来围城的时候,守军见廖永安居然没有马上攻城,于是葛延龄这货就带着精锐,夜里出城偷袭廖永安的大营来了,好在廖永安治军严格,夜里防备森严,岗哨严密,这才没让葛延龄得手。 葛延龄一次没有得手,但回城还是吹了两天,告诉守军外面的红巾不过如此,让守军士气大涨,不过他们知道廖永安扎营坚固,也不敢再出城劫营了。 双方就这么耗着,直到等来了安庆援兵出动的消息,廖永安这边才正式开始动手,只是没想到桐城守军打的极为顽强,连续进攻三天下来,廖永安这边已经损失了大半个营的兵力,还阵亡了三个连长,一个副营长,但是城却没打下来,让他窝火不已。 (本章完) 第201章 桐城投降 第201章 桐城投降 “督师,让我上吧!再登一次,定然能破城!桐城守军的主力都是那些披甲的官军,这两天他们已经损失不少了,只要再攻几次,一定能破城的!” 金朝兴大声向廖永安请战,廖永安却蹙着眉,没说话,他手下最精锐的殷从道,这个当初在左君弼手下,被他们俘获的将领,如今身中两刀一枪,受创三处,还被从城墙上摔了下去,现在已经躺着起不来了。 剩下的两个战兵营长里,也就金朝兴还算能打,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则是表现平平,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所以他不能再把金朝兴搭进去,不然他的三团就失去战斗力了。 这还是廖永安第一次进攻一个守军意志顽强,并且有五千驻军的小城,城小而坚,守军又比较精锐,确实很难打,其实这才是攻城战的常态,一座城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打不下来的战例简直比比皆是,次次都能一鼓而下才不正常。 但是桐城又不能不打,自己制定的计划,总不能别人都完成了任务,唯独自己这个主将拖了后腿,这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廖永安就看向了旁边的赵庸,赵庸的11团没怎么下场,这几天一直在佯攻,状态要稍好一些。 见廖永安的目光看过来,11团的赵庸,还有吴国宝,鲁定,缪友珍,四个战兵营营官纷纷请战。 “督师,这几天三团的兄弟辛苦了,登城之事就交给我们11团吧,自我部组建以来,还未建功勋,这次必须让我们来上!”赵庸作为代表说道。 其余三人也目光火热的看着廖永安,鲁定一家子是定远派里唯一还没做到指挥使位置的,才只是个千户营官,这货迫切想要立功升职。 缪友珍穿着鲁锦钦赐的甲胄,他爹缪大亨还是个指挥使,更不能给他爹丢人。 吴国兴和缪大亨手下的吴国宝,这二人是亲兄弟,两兄弟倒是挺纯粹的,没什么政治野望,但打起仗来都很英勇,再加上赵庸这个巢湖元老,整个11团的确算是一支能打的部队。 廖永安扫视着几人,分析完几人的出身和战斗力后,也决定把破城的任务交给他们,然而就在这时,南方却有探马来报,说是鲁锦有命令传过来。 “报告督师,大帅有命令从沙河过来,打援部队大捷,大帅还命人送来了安庆路元军的大纛和主将首级。” 廖永安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人呢,快带过来。”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面面相觑,没过一会,鲁锦派出去的传令兵就到了这里,将鲁锦的亲笔信交给廖永安查看,其他将领都在旁边紧张的等着。 “督师,大帅信里咋说的?”赵庸连忙问道。 廖永安迅速看完叹了口气,这才将信递过去说道。 “哎,大帅那边的进度比咱们快,他们用八团和十二团加一个骑兵营和炮队,总共一万人的兵力,半渡而击,打赢了安庆一万五的援兵,阵斩近两千,俘虏元兵一万三,让我们快些打下桐城,过去跟大帅汇合。 “南边战局又有了变化,太湖和望江两县现在十分空虚,大帅可能是动了心思,准备扩大战果,但是他现在十分缺兵,催咱们过去呢。” 在场的其他将领闻言大喜,连日攻城不克,大军心中难免升起颓丧之气,鲁锦这时送来大捷的战报,可谓给这些将领打了一剂强心针,但很快他们也意识到了严重性。 那边打赢是打赢了,可也正催着他们尽快拿下桐城过去汇合呢,也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必须要拼命攻城了。 不过赵庸看过信后还是很高兴,“我这就点齐人手,今日天黑之前,必克此城,还请廖大哥的三团给我们打打配合,佯攻一下。” 廖永安却连忙抬手阻止道,“不急,大帅此时来催我们,自然是猜出了这里的情况,这不是特意送来了元军的大纛和主将首级吗? “听说那个邵永坚和葛延龄,也是从怀宁过来的,自然认识这个主将,先试试劝降吧,招降不成再接着攻城。” “这也行。”赵庸点了点头。 于是,没过片刻,城头上的邵永坚和葛延龄,就见到一个臂缠红巾的士卒举着盾牌,一个人向城墙冲来。 “别射箭,别射箭,我家督师有信给你们。” “放箭!射死他!”葛延龄立刻下令道。 “诶,慢着,放他过来。”邵永坚当即拦下弓箭手说道。 “为何放这人过来,敌军送来的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更可能是谣言,扰我军心。”葛延龄不解道。 邵永坚却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几天我们的精锐也伤亡了不少,更是多次被敌军攻上城头,又被我们反推了下去,可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我们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更奇怪的是,我们这些天派去怀宁求援的信使,一个都没回来,到底有没有援军,也没个准信,我心里不安,咱们在这里拼死守城没问题,可就怕后方出了什么意外啊。 “看看敌将说什么也好。” 葛延龄皱眉听完,琢磨半晌才叹了口气,“那行吧,就先看看。”他嘴上说着,其实心里已经多少有了点猜测,刚才从南边跑来的传令兵,他也是看到了的。 果然,那名圣武军小兵见对方果然没有放箭,就从盾牌后面探出身子,手里拎着个竹筐,里面放着叠起来的元军大纛,还有一颗首级和廖永安那边刚写的招降书信,筐上面还拴着绳子。 小兵跑到城墙根下,把筐往地上一放,又将绳子抛上城头,上面的守军拉着绳子把筐提上去,看到里面的首级顿时大惊,虽然他们不清楚这首级是谁的,但敌军主动送来一颗人头,也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东西摆到邵永坚和葛延龄面前,两人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们都是认识莫伦赤的,本地守军甄彦隆父子,见两人这副表情,也凑过来看热闹,见敌将送来一颗蒙古鞑子的人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甄彦隆直接问道,“这是谁人首级?” 邵永坚和葛延龄都没说话,而是拿起那封信看了起来,信里说他们围点打援,攻击桐城是假,只是为了逼他们求援,另派了一万五的偏师去南边,伏击安庆援军,果然奏效,安庆派出的援军已经被全部歼灭,阵斩两千,俘获一万三的兵力,如今安庆已经抽不出一兵一卒过来支援。识相的话赶快献城投降,不投降就等着南边的大军过来合围桐城,两万多大军围攻之下,桐城还能坚持几日? 特送上安庆援军主将莫伦赤的人头和中军大纛,另有俘虏名单一份,不信就等着挨打,想要投降立刻派人出来联络。 邵永坚看完久久无语,葛延龄一挥手,骂道,“晦气,我就猜是这样,怪不得姓廖的只带了两个团过来,我说他的那两个团怎么一直藏着没出来。” “到底出了何事?姓廖的那两个团怎么了?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甄彦隆在旁边连连催问道。 邵永坚和葛延龄对视了一眼,见葛延龄无奈的点了点头,这才将信递给甄彦隆,“你自己看吧。” 甄氏父子立刻接过信件阅读,顿时心里凉了半截,援军没了,敌方却还有上万大军在他们后方,随时可以过来围城,这还打个屁啊,红巾兵要是一直赖着不走,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去? “二位怎么看?”甄彦隆看完信直接向邵永坚和葛延龄问道。 邵永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将军怎么看?你是本县人,我们是客军,还是应当先问问甄将军的看法。” 甄彦隆又问道,“安庆那边还能拿出援兵吗?” “恐怕没有了。”邵永坚摇了摇头。 “那就降了吧,不过得跟姓廖的说好,投降可以,但不能解散我们的部曲,还要给我们官职。”甄彦隆当即十分光棍的说道。 反正援军是一个没有了,硬抗也抗不了多久,给谁干不是干,不如趁着手中还有些本钱,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邵永坚闻言又看向葛延龄,“葛兄呢?” 葛延龄犹豫了下,这才说道,“这几天我们好像杀伤了他们不少人,似乎还有个大将,投降可以,但说好了不能秋后算账。” 邵永坚点了点头,又看向甄彦隆,“那谁出城去谈,上面说了让咱们半个时辰给回信呢。” 甄彦隆当即说道,“我去吧,二位没有别的条件了吧?” 邵永坚和葛延龄都摇了摇头,甄彦隆见状,这才让人吊着竹筐将自己送下城去,自己跑到了廖永安那谈判。 等廖永安听完对方的要求,他这才说道。 “第一,按照我军以往的规矩,若是愿带兵投效的,我们肯定会给与官职,你手下有三千士卒,最少也给你三个千户营官,不过这需要大帅的亲自任命,我说的不作数,我圣武军自有法度,一切军将任命皆由帅府签发。 “第二,不解散部曲这条,我大致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尽量不解散你的部曲,但必须接受我军的改编,按照我军的师团营连进行整编,不然你即使投了我军,也打不出一样的仗。 “第三,至于事后清算,我们还没有那么下作,你们既然知道我们圣武军的军制,就应该知道我军中也有降将担任要职,六安降将朱亮祖官位已不在我之下,独自领兵两万余,左君弼麾下的叶升也是大帅的禁卫骑兵指挥,康茂才麾下的水军主将白广泰,也在我军水师担任副将。 “只要尔等忠心投效,用心做事,大帅又怎会清算你们旧账?即便你们不放心,大可见了大帅之后,亲自去大帅那里领罚,受过罚后便是自家兄弟,谁也说不出什么。” 甄彦隆闻言点了点头,对廖永安的承诺还算满意,于是又道,“那我便没意见了,我与邵葛二人都愿投降,请问后续如何处置?” 廖永安心中大定,随即又问了他们城中兵力,然后让他们回去立刻打开城门,把守军集结起来开出城外,交出武器,等候后续处置。 甄彦隆对于出城交兵器这点还有些不满,但现在是圣武军占优势,他们都准备投降了,也不能说什么。 廖永安对这点也很强硬,守军必须开出城外,交出兵器,没得商量。 招降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好干的,有时候必须强硬一点,不然对方还以为怕了他们。 甄彦隆没办法,只能回去跟邵永坚和葛延龄商量,两人听完对方答应的条件后一致同意,也就没在出城交兵器上继续纠结,只要投降了,还不是任人处置,这个时候只能去赌,赌对方会不会遵守承诺,赌鲁锦要不要名声。 好在廖永安还不会蠢到为了这种事情杀降,三人顺利带着部队开出城门,还顺便绑了桐城的县令宁淳,廖永安自己都没进城,只让金朝兴带着一个营进城接管城防,他还留在城外大营里,看着这些降兵。 等接管了城防,看住了这些降兵,廖永安立刻给留在这的鲁谦厚下令,让他立刻带着他那一个营的骑兵,南下去沙河支援鲁锦,同时也给赵庸下令,让他带着他的11团立刻南下,去跟鲁锦汇合。 廖永安自己待在这里,等着庐江的张温过来接管桐城,他必须等张温到了之后,才能继续带兵南下跟鲁锦汇合。 与此同时,比桐城这边稍晚一些的时候,刚刚移驻庐江的张温和冯国用,也收到了那封鲁锦的信。 给张温的信是让他继续带兵南下,接管桐城,给冯国用的,是说明现在安庆的情况,他想继续南下,把战线推到太湖和望江,但自己还没下定决心,想问问冯国用的建议。 另外让他立刻带着文官和弹药补给南下,速去沙河跟他会师。 二人收到命令不敢迟疑,立刻集结军队南下,张温更是直接派出张良和秦昭的两个战兵营,先一步出发,急行军去桐城接管城防,好让廖永安那边尽快腾出手来,自己则是带着后勤和李隽,还有冯国用在后面追赶。 (本章完) 第202章 进兵与逃跑 第202章 进兵与逃跑 庐江去往桐城的路上,冯国用和几个文官坐在马车上,张温骑马跟在旁边,见冯国用坐在车上还拿着鲁锦的信在那琢磨,张温便问道。 “冯先生,大帅信里是咋说的,竟让先生如此出神?” 冯国用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张温说道,“大帅说安庆路可以机动野战的元军,现已全部被歼,只剩桐城和怀宁两地未下。 “但如今又有个新情况,安庆路总管为了阻挡我军南下,从后方调来重兵北上支援,结果于半途被大帅全歼,现在后面的望江和太湖二县,兵力为之一空,此时夺二城便如探囊取物。 “可我们战前制定的计划,是打到皖水即止,并无继续攻略望江太湖的打算,若是去打,势必要更多的兵力,若是不打,又觉得太过可惜,大帅还在犹豫不决,便向我问策。” 张温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道,“那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你可读过大帅给的地图?关于安庆路的。”冯国用反问道。 “看过一些,但我之前驻扎在和州,看地图也是多关注江东各地,对安庆路并无深究,还请先生赐教。” 于是冯国用便掏出一张地图递给张温,这才解释道。 “安庆路一共六县,坐落在一片狭长的临江通道上,东临长江,西抵大别山,境内有沙河、皖水两条河流,其中的桐城、潜山、怀宁,皆在皖水北岸,原来制定的计划便是夺取三城,然后依托皖水构建向南的防线。 “而望江和太湖这两座城,全在皖水以南,且此二县位置又有点极端,太湖仅靠太行山山脚,望江却紧邻江边,这两城之间相距足有一百二十里,即便是日行六十里的急行军,也得走上两天。 “更关键的是,这两城南边还有个东西纵横几百里的大湖——大雷池,雷池形似残月,底座东南,开口朝西北,位于开口处还有一城,便是宿松。 “宿松距离太湖县只有六十里,急行军一日可达,而望江县却距离太湖一百二十里,要走上两天,一旦太湖被宿松元军攻击,则太湖县必然孤立无援。 “这只是其中一种战术,除此之外,敌军还可派水师,走雷池突袭望江县,来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让我们顾此失彼,一旦敌军这么打,则太湖、望江二县必丢其一,剩下那个丢失也是早晚之事。” 张温看着手中地图,听着冯国用的分析连连点头,他也是带兵打仗的,自然能听懂这些。 不等冯国用说完,张温便跟着赞同道。 “没办法,这是地形决定的,太湖和望江两城之间的距离太远,没办法互为犄角,而且两城连线的南边,也没有什么天然山脉、隘口,河流作为防线,想要在这里防守,必然十分被动,除非” 不等张温说完,冯国用就接话道,“除非能继续向南进攻,将宿松也纳入版图,才可以依靠雷水河,大雷池,这一连串的水系,组成天然防线,将敌军挡在防线之外。 “而且还必须在雷池安排一支水师长期驻守,才有可能守得住,否则就要在边地驻扎重兵,但这样就太消耗兵力了。” 张温听的连连点头,显然也是对冯国用的说法十分认同的。 太湖和望江这两个地方,简单点说,想长期驻守,就必须打下宿松,还要调一支水师过来驻守,不想打宿松,或者没有水师,最好就别做长期占领的打算。 之前张温还没跟冯国用仔细交流过,这次探讨战略问题,他才初次了解到冯国用的军事才能,当即赞道。 “先生分析鞭辟入里,让人茅塞顿开,怪不得大帅将先生倚为柱石,这种军略制定方面的谋划,恐怕也只有先生能帮上大帅的忙了。” 冯国用闻言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张指挥言重了,我不过是在后方帮大帅统筹庶务,但各个指挥却在前线领兵攻伐,卫戍边地,怎能与诸位指挥相比。” 开玩笑,虽然冯国用是帅府秘书局的秘书,武院军政司的掌司,但张温的身份也不容小觑啊,若是今后鲁锦得了天下,那这位就是皇后的亲大哥,而且还有军职在身,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冯国用又怎敢在张温面前托大。 张温也没多客气,避过了这个话题,而是又追问道,“那先生是主张拿下宿松,还是主张放弃太湖和望江二县呢?” 冯国用一听这个,也立刻纠结起来,安庆路一共就六个县,按原计划只需要拿下一半就行,然后建立防线长期坚守,再全力准备渡江进攻江浙。 之前廖永安刚递来作战计划的时候,冯国用还专门跟鲁锦商量过这个事情,就怕在江北的战线拉的太长,将来渡江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兵力,要知道江南也是绝对不好打的,那边元军的兵力太多了,渡江的兵要是少了那是绝对不行的。 可是如果拿下整个安庆路呢? 那诱惑也非常巨大! 别的都不讲,只说一个情况,拿下整个安庆路,再安排一支水师,就能控制整个大雷池,而大雷池的最南端,距离整个江西行省的北大门,九江府,就只有区区五十里,一日路程而已,这就代表了,整个江西行省都几乎对他们敞开了大门。 鲁锦嘴上天天念叨的三湖之地,其中之一的鄱阳湖就摆在他们的眼前,那里可是有一两千万的人口,起码能编出二十万军队出来! 乱世争霸,争得就是粮食和兵力,拿下鄱阳湖平原,再拿下江南的太湖平原,就能练出数十万大军四面出击,横扫天下! 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别说鲁锦忍不住要去占那两个县,冯国用也觉得自己忍不住。 最关键的还是兵力,之前他还担心将来渡江的兵力不够,但现在鲁锦一下子俘虏了上万的元军,再加上桐城和怀宁的兵力,如果全打下来,估计能再扩军两万兵力左右,这又能编出最少四个团,如此一来,兵力也就不算太缺了。 思考良久,冯国用才说道,“依我之见,占不占都可,现在去占的话,确实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但若连宿松一起打下来,之前制定的皖水防线就没用了,必须要重新制定新防线才行,新防线又要多少驻军,这恐怕还要跟大帅商量。” 张温点点头,随即又说道,“要跟大帅面谈的话,那冯先生可得走的快些,大帅让我的六团暂时驻扎桐城,我恐怕就不能继续南下了,廖督师估计也已经提前南下,到时我再派一营去送先生。”“如此,就多谢了。”冯国用拱了拱手,这才从张温那里接过地图,一行人又开始继续赶路。 另一边,张良和秦昭带着两个战兵营急行军,紧赶慢赶,终于了一天的时间抵达桐城。 廖永安见到他们之后,得知张温就在后面,这才放心下来,然后立刻安排了后续事宜,让张良带一个营进驻城内,秦昭带一个营在城外看管那四千俘虏兵。 廖永安还将受伤的殷从道和那些伤兵留在桐城养伤,然后带上甄彦隆父子,邵永坚父子,以及葛延龄,还有一个投降的弩军百户毛伟,和他手下的一百弓箭手,这才启程去追赶十一团的赵庸。 桐城距离鲁锦所在的沙河战场,也只有六十里的路程,赵庸比廖永安提前一天出发,此时已经抵达了鲁锦的大营这边。 见到上万的俘虏在这里,饶是见过大场面的赵庸,还是有些震惊,难以想象这场仗鲁锦究竟是怎么打的。 “大帅,我部11团,全员4500人,已全部带到,请大帅指示。” 鲁锦见到赵庸很高兴,看了看他的部队,当即问道,“桐城打下来没?” “打下来了,之前几天攻城的时候,廖大哥让我的十一团进行佯攻,他的三团主攻,结果桐城守军里有个从安庆调来的弩军百户,手下有一百多弓手,他们居高临下射箭,我们仰攻城池,輴车也起不到作用,因此给我们造成了些伤亡。 “廖大哥的三团伤亡了小几百人,有一个副连长,还有三个排长,全都牺牲了,殷从道也受创多处,又被敌军从城头用长枪戳下来,摔得不轻,现在还躺着呢,估计没一个月起不来了。” “哦?这么说桐城守军还挺能打的?”鲁锦挑了挑眉问道。 赵庸点了点头,又道,“桐城守军五千,其中那两个从安庆来的邵永坚,葛延龄,此二人麾下有两千甲兵,算是精锐,殷从道两次先登城头,都被敌军甲士反冲击给打了下来。 “那个桐城当地的甄彦隆就一般了,他父子三人的兵都是在桐城当地招募的,也没几副甲胄,因此这几天守城也没见他们出什么力,多是在后面打杂。 “不过邵永坚和葛延龄二人的精锐也没比咱们强多少,这三天攻城下来,他们的甲士死伤也很惨重,差不多被我们打掉了七八百吧,咱们的伤亡总体上算下来,还是要比他们少一些的,差一点就能达到一换二。 “我估计就算大帅不送那鞑子首级和大纛过来,最多再过两天,等那些甲士被我们耗得差不多了,桐城也就该破了。” 赵庸给鲁锦介绍了一下攻城的情况,也是在帮着廖永安说话,生怕鲁锦怪罪他们动作太慢,但其实鲁锦并没这么想,历史上的坚城硬抗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多了,攻城本来就是困难重重的事。 鲁锦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追问道,“之后呢,我的信过去之后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赵庸又道,“大帅让人把鞑子首级和大纛送去后,廖大哥又写了封信去城内招降,他们派那个甄彦隆出来谈判,要官,还不能解散他们的部曲,又不能秋后算账,廖大哥按大帅以前处置的方法,都先答应了他们,才让对方开城投降的。” 赵庸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不过廖大哥也没啥都答应他们,说他们的部曲可以不解散,但必须接受咱们的改编,官职最多也只能给到千户,还得大帅亲自任命才行,他们也都答应了。 “再之后廖大哥就说让我先过来,大帅这边急着用兵,他在桐城看着那些俘虏,顺便等着张温的六团过来接管桐城,等张温过来,他应该就能动身了。” 鲁锦又点点头追问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张温和冯国用现在到了何处?” “不知道,廖大哥让我先过来,我一刻未停的就赶来了,大帅这里现在只有三个战兵营,还要看管上万俘虏,可是要我的十一团帮忙吗?” “这个吗” 鲁锦原本是想让11团去接管潜山县和太湖县的,一个团分两半,两个营驻守一个城,但现在看着赵庸身后的鲁定,缪友珍,吴国兴三员将领,瞬间觉得11团比郭子兴强多了。 这次的战斗鲁锦可谓对郭子兴失望透顶,此人的军事才能真的很一般,还是把八团留在后面守城吧,11团是一支生力军,跟着自己去打怀宁更加合适。 于是鲁锦当即把郭子兴和他手下几个将领叫过来,命令道。 “老郭,曹良臣已经带着一个营去诈潜山城了,现在已经得手,但他那里兵力太少,你立刻带自己的营过去,你和良臣一起驻守潜山。 “德胜,你是八团副指挥,你带着天爵,也是两个营,现在就去攻太湖,那里现在一个兵都没有,你们再从俘虏里挑一些太湖过来的降兵,让他们帮忙带路诈城,快些把太湖占下来,然后等战后这些降兵经过改编后,我再给你们调整驻地。” 两人闻言都很惊讶,郭子兴这两天也发现鲁锦对他的态度出了变化,似乎是责怪他临阵指挥时动作慢了,但现在突然调整部署,马上就要去打怀宁了,却不让他的八团去,这难道真是对自己有意见? 郭子兴不敢明说,只能问道,“围攻安庆在即,大帅不让我们八团去了?” 鲁锦笑呵呵道,“曹良臣已经去了潜山,潜山拿下后总要派兵驻守,我现在若是让十一团去了,还得再把曹良臣换回来,来回光在路上折腾了,既然潜山已经在你八团控制下,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干脆你也一起去好了。 “现在兵力紧张,你们一个团要守两个城,我也是没有办法,老郭你先多多担待。” 鲁锦说的那么客气,而且理由还很充分,郭子兴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本章完) 第203章 弃城而逃 第203章 弃城而逃 和郭子兴不同,张德胜的震惊,是惊在鲁锦居然下定了决心,让自己去攻占太湖县,要知道前两天鲁锦可还在犹豫呢。 “大帅要打太湖县,做好决定了?” 鲁锦摇摇头,“没有,太湖县是守是弃我也没有想好,但总归是要先占下来,你带着俘虏先去诈个试试,若是诈不开就算了,直接退回潜山县。 “若是诈开了,就先守着,注意警戒南边的宿松之敌,另外搜查一下太湖县的府库,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粮食,兵器甲胄,还有县衙的钱财,若是真的要弃城,这些东西也要给我弄回来。” “我明白了。”张德胜当即点了点头,反正就是先占着,能守就守,守不住也要抢点东西回来的意思,反正肉就摆在那里,不吃白不吃。 郭子兴和张德胜领到命令之后,立刻准备出发,郭子兴去跟自己儿子交代一番,这才带着兵上路。 张德胜则是去俘虏堆里挑选熟悉地形的太湖降兵去了,很快这家伙就把太湖来的立卺叫上了,又跑来跟鲁锦报备了一声。 同时鲁锦也向立卺承诺,若是他能诈开太湖县城,就算他立一小功,可以立刻给他一个千户营官职位,虽然还是和元军的军职差不多,但刚投过来就能有这样的待遇就已经很不错了,立卺也答应下来。 三人这才启程前往太湖方向。 见八团离开,留在这的赵庸向鲁锦问道,“大帅难道要带着这上万俘虏一起去打怀宁?” “不行吗?”鲁锦看着他反问道。 赵庸却道,“咱们这边三团,十一团,十二团,三个团加起来一万三千人,跟眼下这些俘虏的数量几乎一样,还要带着他们一起进军,这能看的住他们吗?万一攻城的时候.” 鲁锦早就有所考虑,当即说道,“把他们的兵器甲胄都收缴了,集中看管,让三个团的辅兵去看着就行,再说还有两个营的骑兵呢,有骑兵看着,他们想跑也跑不了多远。 “至于你担心他们跳反,如今潜山已经被我们拿下,太湖也没多大的意外,望江又一个兵没有,桐城也已经被咱们占领,宿松虽然还有兵,但他们远在两百多里外,而且自身难保,我们不去打宿松他们就该烧高香了。 “如今整个安庆路,可以说除了宿松,只剩怀宁一座孤城,元军处于绝对劣势,那些降兵还能做得了什么? “再说他们现在指挥全无,所有军官都被集中看管,士卒要是没了领头的,那就是一群羔羊,你要实在不放心,还可以将他们按原来的队伍打乱,让他们互相不认识,就更做不了什么了。” 赵庸闻言抓了抓头,既然鲁锦都不担心,而且他该提醒的都提醒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就又问道,“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几天?什么时候向怀宁进兵?” “等廖永安的三团来了,我们就出发,先到怀宁城下等着,冯国用把弹药补给送来,咱们就攻城。” 赵庸握了握拳,“那就快了,按照路程来算,廖大哥最多一天就能到这,就是他的三团损失了些兵力。” “损失兵力不怕,这里俘虏那么多,给他补上就是,而且过两天还可以去南岸招一些兵,现在不愁没有兵力补充。” 鲁锦所说的去南岸招兵,便是被元军祸害的那两个村庄,自己押着那些罪魁祸首过去,给百姓做主报了仇,顺便从这些跟元军有血海深仇的青壮里招一批兵,肯定没问题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他们就在这里耐心的等着廖永安,顺便组织俘虏砍伐木材,把被炸烂的木桥又修复了一下。 他们在这里等的安心,但是怀宁城里的鞑子们可就坐不住了。 此次南下作战,郭子兴的八团于二月二十一日出发,廖永安晚一天,廿二日出发,八团和十二团于廿四日抵达沙河北岸的预定地点,廿九日打援之战爆发,安庆援兵全灭。 安庆首府怀宁城里,虽然短时间内他们还没发现情况不对劲,但等到三月初二,缪大亨占领枞阳镇,并渡河至南岸,做出一副逼近怀宁的架势后,城里那群鞑子们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事情不妙了。 缪大亨的十二团主力,此时就驻扎在枞阳,距离怀宁城只有五十里,甚至就连缪大亨派出的哨骑,都已经到了怀宁城下,怀宁城里那群人立刻就慌了。 红巾军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派出去的上万大军呢?难道是红巾军为了让他们派出去的援军退兵,所以打算来个围魏救赵? 搞不清楚状况的安庆路高层,立刻派出哨骑四处哨探,只用两天就陆续报回了一个个不好的消息。 “报总管,敌军有数千骑兵,已经抵达沙河以南,横亘数十里,我们无法北上,桐城也联系不上了。” 安庆路总管韩建,达鲁赤阿尔长普等人大惊,照磨杨恒更是惊得站了起来,不等两位长官问话,他就率先扯着那斥候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敌军已经打过沙河了?” “正是。”那小兵被扯的惊慌,但还是忐忑的点了点头。 杨恒又追问道,“那可有看到我军的踪迹?” 小兵这次摇了摇头,“敌军哨骑太多,我等人少,如何冲得过去,因此未能探明敌情,也找不到我军踪迹,倒是有百姓说,说” “说什么?”韩建不耐烦的问道。 斥候声音极低的嘟囔道,“说见到我军向沙河上游行军,路上还抢掠了几个村庄,有两个村庄更是被大军淫掠了数百女子,之后大军在渡河的时候,遇到了红巾的伏兵,有百姓说,我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怎么可能?!”韩建闻言也惊得站起身子,莫伦赤那些货抢劫百姓,他管不了,就算有心想管,也只能给皇帝上奏参他们一本,但是大军全军覆没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怎么会全军覆没呢,那可是一万五千兵马啊,就算是打输一两场,也不至于输的那么快,输的那么干净吧?”韩建还在惊愕的嘟囔着。 杨恒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想了想才推测道,“若百姓所言是真,那就该是我军行至沙河,正在渡河之时,遭遇了贼军的伏兵,贼军打了个半渡而击,使我军相隔两岸,首尾不能相顾,倒是真有可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阿尔长普闻言疑惑道,“可贼兵又是怎么知道我军要在哪里渡河,何时渡河的呢?” 杨恒又猜测道,“或许他们攻桐城是假,诱我军来援是真,我听闻那庐州红巾贼首,惯用围点打援之计,当初六安义兵元帅朱亮祖,便是这样被他生俘的,敌军若有心打援,提前设伏,再多派斥候仔细侦察,未必抓不到我军渡河时机。” “那你之前怎么不早说?害的大军全军覆没。”已经被吓得慌了神的录事黄啚伦台突然质问道。 杨恒瞥了这个鞑子一眼,自辩道,“沙河可以渡河的地方又不止一处,大军行军更是要沿途派出前锋斥候,这样都能中了敌军埋伏,说了又有何用?就算敌军想要围点打援,那也得能判断我军从哪渡河才行,这是输在了敌军的斥候上,与我何干?” 韩建眼看两人吵了起来,当即一挥大袖,怒斥道,“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关键是要探明真相,我军到底有没有败,若是败了,是否真的全军覆没,若没全军覆没,现在那些残兵藏在何处? “还有敌军的动向,兵力,我等现在一概不知,在这里吵有什么用,距离大军出征已有数日,再这么吵下去,恐怕很快敌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杨恒闻言也不再搭理黄啚伦台,而是向韩建继续分析道。 “我军若败,即便只败一小场,敌军便可押着俘虏和首级缴获,去桐城招降,桐城守军被敌军隔断联系,不明真相,多半会相信贼兵的鬼话,桐城八成已经没了,沙河至枞阳一线以北,已全在敌军掌控之下,再探查也没什么用。” 阿尔长普和韩建闻言都点了点头,十分认同杨恒的推演,阿尔长普更是催促道,“杨照磨继续,帮咱想想敌军接下来的动向。” 于是杨恒又继续分析道,“之前有斥候来报,说敌军第12团已经占领枞阳,并于枞阳渡河南下,现在前军骑哨已在北城外徘徊,说明我之前的判断大概率是真的。 “安庆路最紧要之处,当然是首府怀宁县,敌军既然已经控制了沙河以北,东西两个方向又已经渡过沙河,就绝对不会停下脚步,必然会继续扫掠潜山,怀宁,太湖,望江等县,尤其是太湖和望江,这两县如今兵力全无,敌军取二城如探囊取物。 “潜山虽还有两千守军,但都是新募之兵,主力既败,新军又如何守城,再加上敌军携大胜之势,有诸将俘虏首级旗帜在手,怕是潜山也不敢抵抗,如此一来,接下来就只剩咱们这里了。” 众人闻言俱是脸色一变,因为按杨恒的分析,这些还真有可能,前提是己方大军确实已经惨败的情况下。 但之前就已经有从枞阳逃过来的百姓,说从枞阳上游飘下许多元军的浮尸,那恐怕杨恒说的就是真的了。 只是此事过于惊悚,之前阿尔长普没让人往外传而已,消息被他压下去了。 韩建却还在询问,“若真如此,安庆六城已丧四城,只余怀宁与宿松尚存,宿松还有兵六千,可否从宿松调兵过来,合两城之兵守怀宁,再想办法调江东兵来支援?” 杨恒摇了摇头,“恐怕来不及了,宿松距此地有三百里,等我们传信过去,就算他们马上出发,这一来一回,也要行军七八日,到时敌军早已兵临城下了。” 在场的鞑子大官一听眼前这个形势,顿时就没了战心,外围城池全部陷落,援军一个也没有,本城只剩五千守军,而且城墙还是破损的,只有三面,这还守个屁,众人纷纷起了逃走的打算。 开玩笑,此时不走,难不成留下来等死吗?听说那贼首鲁锦刚打下庐州的时候,就敢杀鞑子王爷,跟鞑子王爷一比,他们这些达鲁赤,录事参军又能算个屁,真被鲁锦逮到了还不当鸡宰?恐怕一刀就给剁了 正在此时,外面又有斥候来报。 “报,总管大人,吾等去潜山探查,发现潜山城头已然易帜,插上了贼兵红旗,小人还想靠近问问,刚进一箭之地,便遭到城头射击,潜山已经失陷于敌手了。 “我们还看到有数千兵马朝着太湖而去,吾等人少,未敢靠近。” 众人闻言,脑子都是嗡的一声,完啦,这次是真的完啦,看来杨恒分析的不错,敌军果然正在横扫周围数城,怕是用不了几日,敌军就会兵临城下了吧。 韩建连忙又冲杨恒问道,“杨照磨,依你之见,敌军两路大军既然已经渡过沙河,为何还不来攻打怀宁,我们还有几日准备时间?” 杨恒想了想才道,“敌军若真是围点打援的计策,那原本应该就是两路,一路围城,一路打援,现在援军已灭,他们必然要等围城的那一路过来汇合,等敌军合兵数万,就该朝着怀宁进兵了。 “依我看,最少还有一天,最多也不过三天,敌军必然兵临城下。” 韩建听完此时也不慌了,情况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他略微思考片刻,当即对众人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奋死守城,另外还请达鲁赤写信向陛下求援,向江浙行省平章求援,向池州路总管求援,只要我们能守住怀宁不失,待援兵一至,定然能收复失地,达鲁赤以为如何?” “韩总管所言正是,为今之计,吾等更应该众志成城,坚守城池,以待朝廷派出援军收复失地,若还能给安庆路留一首府,吾等尚可开罪,若是连首府都丢了,恐怕你我都要治罪,值此危难之时,还请诸君多多尽力。” 阿尔长普站起身来,朝在场之人拱了拱手,众人连忙回礼连说不敢,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韩建当即开始制定守城计划,调来水师战船,划入城南的护城河,用战船首尾相连,充作南城墙,翌日又检阅军队,打开府库,给将士们播发赏赐,以此激励守军。 谁知派人去府库一看,顿时气的韩建浑身发抖,府库的金银钱钞,竟然早已被人领走,再一问是谁开的府库,立刻被库兵告知,是城里的几位鞑子老爷。 阿尔长普说此时写求援信怕是不管用了,只有他亲自去求援,才有可能要来援兵,于是就出城乘船渡江去了池州。 阿尔长普这好歹还算是个借口,可剩下的怀宁县达鲁赤禹苏福,安庆路录事参军黄啚伦台,录事判官燮理桀锡,这仨货却一声不响的卷了金银直接开溜,走就算了,连城里府库的金银财货竟也被这几个鞑子给卷走了。 等韩建搞清楚状况,再清点怀宁城里剩下的官员时,就只剩下他这个安庆路总管,还有照磨杨恒,万户府经历郝瑞,和怀宁县令纪泽洋四个汉人了,那些蒙古鞑子居然跑的一个不剩. (本章完) 第204章 兵临城下 第204章 兵临城下 “噗~” 当得知几个鞑子大官全跑了,韩建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不过值此艰难之时,作为剩下唯一的主心骨,安庆路最大的官,韩建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干臣应有的能力。 他迅速压下心中那口怒气,然后警告路府的小吏不许声张此事,然后又找城中商贾,逼迫他们捐资助饷,犒劳将士,不然反贼杀进来谁也别想好过。 但那些富商们却不管那一套,如今看总管慌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红巾要打来了,之前派出去的大军却完全没有消息,但凡长点脑子也知道怎么回事,那么多城都丢了,就凭一座缺了城墙的怀宁,还想守得住? 富商们也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压根就没打算帮韩建守城,韩建又无法让士兵去抢,守城战在即,若是让守军士兵抢了自己城内的百姓,那还守个屁啊,信不信那些被抢的百姓在城里放火? 被逼的没办法的韩建只能去找杨恒,“杨照磨如今还有何办法?” 杨恒也无奈道,“没有办法,唯舍命守城而已,期盼达鲁赤真能带着援军回来吧。” 留下来的几个汉人官员闻言,全都默不作声,大家已经根本不抱希望了,这帮鞑子大官走的干脆,他们可是战前就将家眷细软搬到江心洲上的货,现在人都跑了,还能指望他们回来不成? 另一边,鲁锦又在沙河北岸等了一日,终于将廖永安等了来。 “大帅,张温派了两个营急行军去接管桐城,我把城防和俘虏都交给了他们,自己先带着三团过来了,不过我的三团这几天损失了几百人,殷从道也负伤颇重,我让他留在桐城养伤了,就没让他来。” 鲁锦闻言心中一动,想起了这个当初被自己逼着投靠的元军百户,“殷从道?他伤的可重?性命无碍吧?” 廖永安点点头,“嗯,身中两处刀伤,还有一处枪伤,不过入肉不深,又从城头摔了下来,死倒是死不了,不过恐怕要躺上一两个月了。” “性命无碍就好。”鲁锦点点头,又看向廖永安身后几人问道,“那几个就是桐城的守将?” “正是,这二人是安庆万户府的千户,邵永坚,及其长子绍文质,这是葛延龄,还有桐城本地的义兵元帅甄彦隆,及其子甄元吉,甄元奇,他们的兵都留在桐城,暂交六团看管。”廖永安立刻给几人介绍道。 邵永坚几人连忙上前拜道,“败军之将,参见大帅。” 鲁锦立刻笑呵呵的上前将几人扶起,“你们不是献城投降的吗,何来败军之将一说?都起来吧。” 此言一出,六人顿时一愣,有点不明白鲁锦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反悔杀人? 就在几人用不解的目光看向鲁锦时,鲁锦突然笑着说道。 “怎么,你们不是还跟永安兄谈判,要待遇的吗?难道这不是主动投降?城池又没被他攻破,何来败军之将一说?” 邵永坚很聪明,貌似鲁锦这是在抬举他们,可他们总不能真的打蛇随棍上吧,当即还是谦虚道。 “大帅抬举吾等了,自古攻城便没有数日能破的,廖将军攻城短短三日,就已经给我们造成极大损伤,自身却只损失三五百人,就算没有大帅送来首级威慑,我们再打下去,恐怕也多撑不了几日,又怎么会是廖将军的对手。” 果然,邵永坚这一套自我贬低,抬高鲁锦和廖永安的话术,顿时让两人都心情畅快了不少,葛延龄几人也突然以为自己明白了鲁锦刚才的意思。 鲁锦却只是呵呵一笑,“行了,都是军中的好汉,别在这磨磨唧唧的,都起来吧,尔等既是愿意投我,只要今后忠心做事,我必不会亏待尔等。” “是,多谢大帅!”六人这才起来退到一旁。 鲁锦又转过来跟廖永安说话,“你的三团战兵营损失补上没有?” 廖永安摇了摇头,“暂时还没补上,伤兵留在了桐城休养,还阵亡了二百余,暂时缺四五百人。” 鲁锦立刻安排道,“今后再遇到这样的损失,优先从辅兵营抽调兵力,补足战兵营编制,再从俘虏或从征民夫中抽人补辅兵营,以此来保持战兵营的战斗力,明白了吗?” “明白了,那我现在就补,大帅是让我从这些俘虏中挑人吗?”廖永安闻言眼前一亮,没想到鲁锦当初设置的这个辅兵营竟然还有这种用法。 不过一想也对,辅兵也跟战兵营一样,受过基本相同的训练,而且熟悉己方军队的制度和作战方式,确实很适合补充损失,于是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然而鲁锦却摇头道,“不不不,我带你去招些更好的兵来。” “招兵?现在?”廖永安蹙眉不解的问道,明明眼前就有上万俘虏,还招什么兵? 鲁锦却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走,拔营渡河! “叶升,你派人去后面催一催冯先生,让他快点带着弹药补给过来,我这里急用。” “是!” 言罢,随着鲁锦的军令传出,已经在北岸驻扎数日的大军,终于动了起来,浩浩荡荡的开始渡河。 廖永安很快就注意到,在上万的俘虏大军中,还有五百来个被绑起来的人,很明显是受到了区别对待。 不等他再多问,大军又向着怀宁的方向进发了一日,终于抵达了那个被元军祸害过的村庄。 三团的宣教官们当即敲着锣去村中召集百姓,那些被杀的妇女尸体,已经被百姓们悄悄拖回去安葬,村里几乎家家都挂着白幡。 百姓们见到当兵的既是惊恐,又是愤怒,但眼前这伙兵到底还是不一样,人人都臂缠红巾,脸上也多剽悍正气之色,行军时队列整齐,到了村口自动站成两排维持秩序,只看这军纪,就绝非之前那伙元军可比。 果然,领头一个似是军官模样的人高声说道。 “清河乡的乡亲们,我们是庐州来的红巾军,前几日有一伙怀宁来的元军,在你们村中烧杀抢掠,他们已经被我们击败了,我们还捉住了当日行凶的凶手,父老乡亲们,想要报仇的都快来啊!” 嗡—— 在场的百姓闻言立刻炸开了锅,纷纷上前询问。 “军爷,你们是庐州那个鲁大帅的兵不?” “正是。” “前几天从俺们这过的那伙官军,都被你们杀了?” “那倒没有,被我们杀了两千多,还抓了上万人的俘虏,欺负你们的那伙官军也正好在里面,都被我们抓了来。”那叫严定中的宣教官见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立刻跳上村口的磨盘上,冲着百姓高声喊道。 “我们大帅说了,元军悖逆天道,枉造杀孽,自神州陆沉,被鞑虏霸占以来,鞑子视我等汉人为牛马,生杀予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圣武军就是要替天行道,顺天举事,驱逐鞑虏,复我汉人河山! “只要我们圣武军打过来,今后就再也没有鞑子和色目人敢欺负咱们了。 “乡亲们,大帅来给你们做主了,那些杀害你们亲眷的匪军已经被我们绑来,大伙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啦!来人,把恶匪押上来!” 言罢,立刻有士卒押着那些五百多施暴的俘虏前来,这些人全都被绑着,为首的正是张彬,听到刚才那名宣教官说要让百姓处置他们,一个个的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要不是圣武军将士强行拉着,恐怕当场就得瘫倒一地。 百姓见到这些前几天还在村中施暴的恶兵,此时全都被绑缚在地,顿时群情激愤,纷纷回家取来锄头农具等物,招呼村中死了人的家庭出来报仇。 没一会,清河乡中便涌出大片的农民,高举着锄头朝那些俘虏杀来。 “天杀的直娘贼,你们也有今天,爷爷今天便给你奶奶报了血仇,打死你个直娘贼!” 嘭——嘭—— 一锄头一锄头的抡下,顿时砍的那些俘虏没了人形。 人群中间歇参杂着一些孩童的哭声,“爹,那天就是这人抢的俺娘,你还俺娘来,还俺娘来!” 看着百姓混乱的杀人场面,还有俘虏的求饶声,百姓的哭喊声,廖永安感同身受,当初鲁锦没投巢湖之前,他们也是这样被左君弼欺负的。 而那些被俘将领们,却一个个看的沉默不语,默不作声,幸好那天没有跟着张彬一起干这事,不然今天跪在那里被百姓分尸的,大概就是自己了吧? 约摸过了半个钟头,见百姓都出了气,那五百来个俘虏也全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为首的张彬更是被百姓大卸八块,鲁锦这才招呼廖永安一起上前。 有耆老见一群士兵簇拥着鲁锦过来,便知是这定是位了不得的大官,当即问道,“敢问你可是那位庐州的鲁大帅?” “老人家,鄙人正是鲁锦,是我们来晚了,不然也不会让乡亲们遭此毒手。” 那老头闻言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说道,“大帅为我等做主,报了这血仇,怎有来晚一说,今日我清河乡大仇得报,却不知该如何报答大帅,前些天村中的禽畜也尽被他们抢了去,实在拿不出酒肉招待大军,这让老汉我怎生是好。” 鲁锦连忙上前将老头扶起,“老人家使不得,不可行此大礼,我军是为汉人百姓做主的义军,怎会索要乡亲们的酒肉呢,老人家不必自责。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让村中百姓振作起来,再过两月就该春耕了,该提前准备才是,村中百姓若有困难,我们也可以留下一些军粮赈济,让乡亲父老渡过难关。” “这,这,大帅仁义啊,我老汉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如此仁义的大军,今后有大帅为我们做主,我们总算是有福了。 “还望大帅早些打下安庆,不然你们要是走了,还不知道鞑子会怎么残害俺们。” 鲁锦趁机说道,“正是此理,但有句话说得好,自助者天助之,鞑子来欺负你们,我可以将鞑子赶走,给你们做主,可我的大军要是走了,鞑子和色目人再回来怎么办? “乡亲们啊,想要保住我们汉人的尊严,不给鞑虏当牛做马,想要过上好日子,说到底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前些日子,鞑子率大军来欺负你们,你们打不过,今天我带大军回来给你们报仇,可见人多力量大,只有我们汉人团结起来才能驱逐鞑虏,恢复汉人社稷,可有勇士愿意入我军中,随我去怀宁将这些鞑子彻底赶走?” 众人闻言,一个手持锄头的青壮当场站了出来。 “大帅,俺跟你去,俺听说大帅废了鞑子设的印子钱,还不许人买卖奴婢,俺家妹子也被强掳去了城里给人做奴婢,俺跟你去怀宁,能把俺家妹子抢回来不?” 鲁锦看着那人肯定的说道,“若破城,自然像今日这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家的亲人被人掳走,自该夺回来。” “那俺要跟你去打仗,大帅,带上俺吧。” “也带我一个!” “去他娘的印子钱,一年翻一翻的利息,这谁还的起,若还不上,轻则卖儿鄨女,重则家破人亡,反正这日子也没法过了,不如跟着大军杀个痛快,色目鞑子不让咱们活,咱也让他们活不痛快!” “打破怀宁城,让胡虏血债血偿!” “打破怀宁城,让胡虏血债血偿!” 之前那个叫严定中的宣教官见气氛差不多了,立刻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声,顿时引起了百姓的共鸣,口号喊得震天响,百姓高举着锄头连声附和。 鲁锦看着廖永安笑了笑问道,“这批兵怎么样,比那些俘虏强吧?” 廖永安也跟着笑道,“见敌军如怀私仇,必奋勇当先,舍生忘死,此强军也,多谢大帅。” 鲁锦点点头,还是提醒道,“兵都是好兵,不过这次应该没他们上阵的机会了,先把这些人补到你的辅兵营里,等今后训练之后,定是一批骨干强兵。” “是。” 在清河乡耽搁了半日,鲁锦在这里招募了五百多人,补足了三团的兵力缺口,又留下一些军粮赈济被抢的百姓,这才率领大军继续向怀宁进发。 前有两千哨骑开道,怀宁守军仅剩的那点骑兵根本无法阻挡大军的前进,至三月初五这日,大军终于抵达怀宁城下。 缪大亨的十二团,赵庸的十一团,廖永安的三团,再加上鲁锦带的两个营骑兵和炮队,合计一万五千多的大军,再加上那一万多的俘虏,军阵连绵数里,将怀宁县的东西北三面城墙围了个水泄不通,反倒是缺了城墙的南门一个兵没有,如此反常的举动,顿时让城内守军摸不着头脑。 不过看着将近三万人的大阵仗,也足够城内的守军胆寒了。 (本章完) 第205章 攻陷怀宁 第205章 攻陷怀宁 “大帅,为什么不打南门?那边连城墙都没有。”缪大亨不解的问道。 鲁锦带着一众将领汇聚在北门外,架着望远镜观察城头,听到缪大亨的疑惑,当即解释道。 “南门被他们用船堵死了,即便那些船上的水师不是咱们的对手,可那些破船却十分碍事,哪怕是没人守卫,只把船放在那里,你想越过那些战船进城也不容易啊。 “不信你想一想,你打算怎么越过那些破船?” 缪大亨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大帅打算怎么破城?”赵庸在旁边跟着问道。 鲁锦这时从望远镜上抬起头来,“这次我亲自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试试火炮的用法,之前已经试过火炮在阵战时的威力,你们两个没看见,缪大亨当时应该见到了,这八斤炮在二里之外,一炮就能打死七八人,六门炮一轮齐射,敌军就死了一个排,两轮炮就少一个百户,威力十分可观。 “现在战阵试完了,该试试攻城了。” 缪大亨闻言立刻在旁边点点头,表示的确如鲁锦所说。 赵庸和廖永安则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区区六门大火铳,杀敌效率竟如此之高,连忙向一旁的缪大亨询问那天战斗的细节。 等三人互相探讨完,更是引得赵庸和廖永安连连赞叹,廖永安则是问道,“那这火炮该如何攻城呢?” 鲁锦想了想说道,“若是大炮多,弹药也多,倒是可以试试直接把城墙轰塌,但现在用的炮小,弹药也不足,想要把城墙轰塌还是有些费劲,不如直接打城门试试,若是敌军没有把门洞彻底堵死,应该可以直接从城门打开。” 廖永安几人闻言对视一眼,连忙提醒道,“大帅,门洞狭小,一次冲进去的兵力有限,若是从门洞进去,很容易遭到守军反扑,堵在门洞里被敌军绞杀的。” 鲁锦却道,“不会,我们还有两门榴弹炮呢,敌人若是敢堵在门洞里,那正好用炮轰死他们,门洞绝挡不住我军,到时占领了门洞,大军一起涌进去,这城就拿下了。” “对,那两门小炮的威力我见过,当时我们十二团进攻敌阵的时候,就是那两门炮近距离轰击,才打开的缺口,这法子可以试试。”缪大亨也在一旁附和道。 “那就听大帅的,试试。”廖永安和赵庸对视一眼,也想看看这炮兵的本事如何。 鲁锦当即将众人都召集过来,拿出包毓送来的怀宁城内的地图,这才对众人问道。 “这里抓获的俘虏你们也看到了,最少有一万两千人,再加上眼前这城里的,还有桐城的四千降兵,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万,如今我们又新增数县土地,战后肯定是要扩军的,少说也要增加三个团。 “前几日阵战,十二团的韩庆禄有功,所部最先突破敌阵,夺旗招降,促使敌军迅速溃败,虽无斩将,但夺旗之功也可晋升,等此战战后可以升任新团指挥。 “现在位子还缺两个,你们在场的千户营官里,谁敢领兵亲破此城,我再许一个团指挥之位!” 众人闻言有惊诧的,有早就猜到的,也有两眼放光的,还不等别人反应,赵庸十一团的鲁定当即站出一步,单膝跪地拱手请战道。 “大帅,让我上吧,我定然亲破此城,不破城池绝不后退一步。” “那好,那就让你的营上吧,先去准备,我只给你半个时辰。”鲁锦见状,心中暗道果然如此,面上带笑,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是。”鲁定当即应诺领命而去。 其他人见状只恨自己请战请晚了,暗自悔恨不已,这可是直接升团指挥啊 接下来鲁锦又连续部署,缪大亨攻东门,廖永安攻西门,赵庸的十一团从北门主攻,由鲁定的战兵营为先锋,东西两门同时佯攻配合北门。 等让三个团各自做好进攻准备后,鲁锦又把杨换、俞通渊和秦景霖叫了过来,指着怀宁北城门说道。 “看到城门了吧?” 见三人都是点了点头,鲁锦又问道,“我准备这次直接从城门攻进去,杨换,你先用八斤炮把吊桥的桥柱打断,把吊桥放下来,等吊桥下来后,杨换你的六门八斤炮和秦景霖的两门重型榴弹炮一起炮轰城门,把城门炸开。 “然后通渊你带着两门轻型榴弹炮随突击队一起攻城,城门洞内若有敌军阻拦,就开炮将他们击溃,有问题没有?” 三人闻言想了想,俞通渊第一个说道,“没问题,大帅瞧好就是。” “你们俩呢?”鲁锦又转头看向杨换和秦景霖,只见两个娃娃面带难色,秦景霖率先说道,“大帅,前几日封桥时,我那两门炮消耗弹药太多了,现在只剩四发榴弹,四发实心弹,一共八枚弹药,若是炸不开城门,我也没办法了,也不知弹药补给何时能来?” 鲁锦想了想,八枚155炮弹,只用来打城门的话,应该是够了,“只用来打城门应该没问题,把那四枚榴弹打出去就差不多了。” 言罢他又看向杨换,“你这边呢,能完成不?” “我尽量试试,那吊桥柱子太细,用实心弹我怕打不中,要是有大帅说的那种链弹就好了。” “你笨啊,反正这里在城头弓箭射程之外,他们又打不到你,你大可把炮推到护城河边,近距离瞄准了再打。”鲁锦无语的骂道。 杨换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诶,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明白了,嘿嘿!” 鲁锦拍了他脑袋一巴掌,这才看向三人道,“现在就去各自准备,两刻钟后开始攻城,各部听到炮响各自行动。” 安排好这边后,鲁锦又高喊一声,“叶升!” “末将在。” “你带两营骑兵绕去城南,别靠太近,若有守军溃逃,务必全歼,不许逃出一个!” “是。” 鲁锦一连串的命令下去,各部都开始积极准备,东西两门的缪大亨和廖永安他们也没带什么重型攻城装备,不过攀爬城墙用的长梯还是有的,这玩意虽然起不到多大作用,但用来佯攻已经足够了。 就在他们各自忙碌准备的时候,安庆首府,怀宁县的城头上,浓烟滚滚而起,散发着无比恶臭的味道,那是城头的守军正在熬煮金汁. 韩建、杨恒、郝瑞等人用手帕遮住口鼻,也在蹙眉不解的看着城下的圣武军。 韩建疑惑的向杨恒问道,“杨照磨,怀宁县明明缺了一面南城墙,贼兵为何偏偏避开南城不攻,转而从东西北进攻呢?” 杨恒自己还满头问号呢,他也想知道鲁锦是怎么想的,只能摇摇头道,“卑职不知。” “那依杨照磨之见,敌军会在何时攻城?”郝瑞也跟着问道。杨恒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朝城下一指,那不是已经开始进攻了吗。 果然,几人顺着杨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北城的敌军大阵外,一个约有千人的阵营列队前出,排成纵队,一副准备先登夺城的模样。 在那一队甲士的前方,还有十个马队,前面各自套着四匹马,后面拖着个奇怪的车,车上载着的长筒子上散发着莹莹的金属光泽。 “那是?火铳!”韩建疑惑道。 “应该.是吧。”身为万户府经历的郝瑞也有些不确定,他虽然属于武官体系的,也见过一些元朝的火器,但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火器,但仅从那野战炮车的结构来看,就是极为合理的东西,无论是牵引还是操作都极为顺手,就是不知这东西威力如何。 杨恒更是在一边自言自语道,“难道敌军就是凭此物破的我军大阵?” 正在三人疑惑之间,就见那些火炮动了。 杨换指挥着手下炮队,拉出六门八斤炮,直接推到了护城河边,护城河只有五十米左右,用大炮从岸这边打对面的两根木头柱子,几乎相当于用枪顶着脑门枪毙,这个距离连弹道下坠都不用考虑,直接瞄准了打就是。 杨换分配好六门炮的职责,其中四门,两两一组,分别射击拉桥的柱子,另外两门,各自瞄准城头的拉桥索孔,把绳索打断。 秦景霖也命人装填好了榴弹,就在正对城门的地方,只要吊桥一落下来,他们就能立刻开炮轰炸城门,俞通渊带着两门炮在鲁定的突击营前面,准备第一个冲进门洞给他们开路。 如此攻击阵型,顿时就引起了城头韩建三人的警觉,杨恒更是大叫一声,“不好,他们要直接攻城门” “攻城门?这怎可能,哪有攻城先攻城门的,难道他们不蚁附登城吗?”郝瑞还不太相信的样子。 然而还不等杨恒解释,就见城下杨换已经摆好了炮阵,见各炮已经各就各位,杨换这才看向了鲁锦,手中也举起了那面用来发令的红色三角令旗,见鲁锦轻轻点了点头,杨换立刻将手中红旗猛地向下一挥,大喝一声,“点火!” 呲—— 轰轰轰轰—— 点火叉按向火门,顿时点燃引线,随着一阵呲呲的火药喷燃声,引线点燃药包,前方的炮口顿时发出雷霆一般可怖的炮响。 四颗铁弹几乎笔直的撞向拉着吊桥的柱子,轰、轰,两根柱子当场被打的木屑横飞,各自出现了一巨大的缺口,如此情况,这两根柱子绝对再撑不住两炮。 另外两门炮也没闲着,直接打向城头的拉索孔,如此近的距离,这两炮同样没有打偏,直径一百毫米的铁弹直接命中,击的城头碎砖飞溅,有一根吊桥拉索当场被打断,如此剧烈的炮击,顿时吓得城头守军一个哆嗦。 韩建更是惊慌道,“他们这是在打吊桥?想从城门攻进来?” 杨恒无奈道,“我刚才就说他们要直接攻城门。” 郝瑞也喃喃道,“没想到敌军火铳竟有如此威力,还能打的如此精准,简直堪比射箭,只是现在又该如何?再让他们打上两轮,恐怕城门就破了” 杨恒摇了摇头,“没办法,我们一无投石机,二无火铳反制,难不成还能用人硬抗敌军炮子不成?往城门左右安排伏兵吧,待敌军进城再打一个反击。” “这” 还不等三人继续商量,第二波炮击很快再次来袭,又是一阵轰轰轰的巨响,吊桥的另外一根拉索也被当场打断,两门立在对岸的桥柱也被打的轰然倒塌,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吊桥顿时狠狠的拍在岸边的地面上,激起的烟尘如同大雾一般。 还不等这股烟尘消散,紧接着就见桥头的烟尘中发出两团耀眼的火光,随即又是轰轰两声炮响,两枚155口径的铁壳榴弹直冲对面的城门而去。 随着轰隆轰隆的两声炮响,城门当即被炸出两个大洞,露出门洞里面的样子。 怀宁城北门外硝烟弥漫,火炮还在不停的射击,杨换一边一边观察目标,一边对手下炮组指挥道,“瞄准城门中间,把门闩打断即可,都给我瞄准了再打。” 轰轰轰轰—— 六门八斤炮也加入了对城门的炮击,再加上那两门重型榴弹炮,一轮齐射便是八颗炮弹,顿时将城门砸的千疮百孔。 郝瑞正在调动兵力,准备埋伏在城门两侧,一旦圣武军入城,便利用门洞的地形优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圣武军这还没正式进攻的,只是对着城门开炮,就将在后面调兵的守军打死了不少。 其余守军见到身旁战友惨死的场面,还有门洞中榴弹爆炸的巨响,长那么大还没见过炸弹的士兵们当场差点尿了裤子,以为圣武军会什么仙法,大叫着在城中乱跑乱叫。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过后,残破的城门终于被从外面炸开,随即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鲁定身披两层重甲,手持步槊,腰挂宝刀,带着他的营呐喊着朝城门洞里冲去。 而在他们前方,更有俞通渊带着的两门轻型榴弹炮开路。 “快上,快挡住,将贼兵杀出去,所有人官升三级,赏银五两。”郝瑞还在门洞里面大喊着,叫那些士兵不要跑。 有士兵听到如此高额的赏赐,终于有人忍不住回头,手持长矛反身向门洞冲去。 但门洞里面全是白色的硝烟,即使睁大双眼也看不清前面的景象,就在这时,门洞里突然传出两声炸雷般的巨响,那两门轻型榴弹炮装填的霰弹,直接在门洞里打响了。 炮声在门洞空间的作用下产生浑厚的混响,巨大的炮声在门洞里回荡不绝,差点把冲进来的鲁定和俞通渊他们给震聋。 但如此近距离的发射,好处也是有的,密集的霰弹如铁雨一样从门洞里喷涌而出,冲的最靠前的元军士兵当场被打成一团碎肉,落得到处都是,后面冲过来的数十名元军更是被当场全部炸死,炮响之后无一人还能站立。 如此恐怖的威力,把郝瑞都看傻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听到门洞中传来一阵喊杀声,一名臂缠红巾的圣武军将领,已经带着上千甲士,从城门处鱼贯而入。 怀宁城守不住了 (本章完) 第206章 再次扩军 第206章 再次扩军 怀宁城内,大战方歇,鲁锦等人已经来到了安庆路府衙中,缪大亨,赵庸,廖永安,还有叶升,杨换等人也都在,之前从这里被派出去的那些元军将领,此时也以降将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这里,众人一时之间都万分唏嘘。 昔日出征,这里还是元廷的疆土,再回首,已经成了他人的地盘,连自己也成了他人的部将。 除了这些降将之外,还有被俘的韩建、杨恒等人,此时也被绑缚在堂中。 鲁锦看着在场诸将问道,“南城的水师降了吗?” 叶升立刻上前道,“禀大帅,城南水师主将赵伯彦,拒不投降,已被我军擒获,除少量船只逃入江中之外,大多数都已投降,缴获船只三百余艘,其中多为十几丈的小船。” 鲁锦点点头,当场道,“既然拒不投降,那就杀了吧,把首级处理一下,先留着,也许还有用。” “是。”叶升答应一声,立刻走到门口冲自己的亲兵安排起来。 鲁锦这时又看向赵庸这边问道,“城内俘获了多少守军?” 赵庸当即出列道,“秉大帅,城内守军共六千人,其中步兵4500,被我军阵战400有余,其余皆已投降,俘虏步兵共计4000人有零,另有水师千五百人,被俘约千人左右。” 鲁锦再次点点头,这次直接点名道,“韩庆禄。” “末将在!”韩庆禄立刻出列听令。 “第十二团千户营官韩庆禄,前日在沙河破阵有功,特擢升为新编第十五团指挥使,以原营伍为骨干组建新团。” 言罢,鲁锦这时又看向之前在沙河投降的那群元军降将,微忖片刻才说道。 “洪保,路忠,金嗣元,你三人初投我圣武军,还未建功,先暂领原伍,仍为千户营官,归属新编第十五团序列,都明白吗?” 三人连忙出列抱拳道,“明白,多谢大帅授官。” 韩庆禄也单膝跪地,拱手抱拳谢恩,“多谢大帅提携,我十五团今后必然再建新功。” 鲁锦点点头满意道,“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你帮他们三个整编部队,他们三个原来的营伍,裁汰剩下的编成你的辅兵营,辅兵营营官由你自己从原营中连长挑选任命,整编完成后向我报告,我会给你安排新的任务,速度要快。” “是!”韩庆禄当即领命,带着新来的三个手下而去。 看着这个新升上来的团指挥,十一团的鲁定分外眼热,他刚才就是受了鲁锦许诺一个团指挥的诱惑,这才不顾之前的伤势,还有自己的性命,亲自领兵攻城的,好在有火炮开路,这次又没有蚁附攻城,再加上敌军并无战心,打起来还算顺利。 见韩庆禄受赏出去,鲁定立刻就看向了上位的鲁锦,期待着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然而鲁锦偏偏要压一压这个货,这次有炮兵帮忙,他才能快速攻入城内,说实话,这个功劳给鲁定,实在是便宜他了。 鲁锦这时又看向了那一堆降将,瞅了眼桐城投降的三人,再次点名道,“甄彦隆,永安兄之前代我答应,许诺给你们每人一个千户营官,那你暂且去补十二团的缺,先到十二团做战兵营官如何?” 甄彦隆一愣,听鲁锦只叫了他一个人的名字,顿时问道,“大帅,那我两个犬子” 鲁锦想都没想,当即道,“元吉和元奇都比较年轻,是可造之才,我准备调他们两个去我的禁卫军,今后训练成火器部队,是要跟我去学炮术的,年轻人学东西快,因此就不让他们和你在一起了,你觉得如何?” 甄彦隆扫了眼站在自己对面的那几个炮兵将领,杨换顶多十四五的模样,那个秦景霖跟杨换一样大,最大的俞通渊和刘传义也才十七八的模样,想来鲁锦身边学炮术的,的确都是年轻之辈。 现在鲁锦要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带走,说是学习炮术,明面上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这摆明了也有扣留人质的意思。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也不用非要摆到明面上,鲁锦扣人质,那他才敢放心的用人,甄彦隆把儿子交出去,也省得受鲁锦怀疑,只要自己没有背叛的打算,这样对君臣双方来说都比较好。 于是甄彦隆也没再说什么,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是,谨遵大帅军令,只是我与犬子孤身前来,部队并无带在身边,这.” “兵这里有的是,你要是旧部中有什么用的顺手的军官,可以写个条子,我让人快马回去给你接来,其余兵额就地在这里补充,你觉得如何?”鲁锦又开出条件道。 甄彦隆想了想,桐城那边确实有几个自己的亲信,有那些人帮忙带兵也放心一些,于是便当场答应下来。 新编一个第十五团,补上了12团的空缺,鲁锦终于将目光看向了期待多时的鲁定。 “鲁定。” “末将在!” “第十一团千户营官鲁定,之前在沙河破阵有功,今又率先突破怀宁城防,积功升迁,擢升为新编第十六团指挥使,辖四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营官葛延龄,王英,立卺,立即整编,等候调遣。” “是!”鲁定高兴的立刻答应下来,被点到名字的立卺和葛延龄,两人也出列应诺。 只是几人心中还各自有些疑惑和忐忑。 立卺是和李思礼,贾伯英等人一起被俘的,现在却被分开使用,反倒是路忠,洪保,金嗣元这三人,因为这三人是主动一起投降的,现在直接被鲁锦安排到了一个团里面。 鲁锦这很明显是在故意拆散他们啊,不过好在立卺和李思礼等人也只是稍微熟络一些,关系还谈不上多么亲密,因此也只是心里嘀咕一下,便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了。 另外一个就是葛延龄,这人是和邵永坚还有甄彦隆一起在桐城投降的,甄彦隆被鲁锦安排到老部队里补空缺,还把他两个儿子调走。 葛延龄也只是和邵永坚关系好一些,没想到鲁锦同样没把他们安排到一起,还是被拆分开使用了,不过事已至此,既然已经加入了鲁锦的麾下,也只能听他调遣了。 好在自己这个新主公,看起来还算是公平公正,赏罚分明,听说那韩庆禄之前也是康茂才手下,后来投降过来的,现在竟也被鲁锦升了官,看来降将也未必不能升迁,以后到了新部队里好好干就是了。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葛延龄也领了自己的新职位。 但他们这个新团的主将却还有些疑惑,鲁定先是领了命令,又紧跟着问道。 “大帅,立卺,葛延龄二人在此,这王英又是谁,属下怎么没听说过?” 鲁锦这才解释道,“王英和许元琰也是安庆万户府的千户,此二人是在潜山县被招降的,现在二人还在潜山,你先帮他们俩整编部队,编好之后再拿着我的手令,去潜山找王英,顺便再给王英编一下部队。 “等你的新编第十六团整编好之后,立刻出发至潜山县驻防,然后让郭子兴带着他的八团两个营,继续南下到太湖集结,随时听候我的调遣。” 鲁定这才恍然大悟,用新部队驻守潜山一线,把老部队的主力集结继续南下,看样子鲁锦是准备继续对宿松用兵了,于是当即答应下来。组建完新编十六团,原来的十一团又出现一个空缺,鲁锦看着剩下那几个降将想了想,这才继续点名道。 “李思礼,你去第十一团做千户营官,让赵庸帮你整编部队。” “是!”这个在沙河正面战场挨了炮轰,被俘虏的将领还比较识相,见鲁锦给了职位,立刻答应下来。 安排好十五团和十六团的组织名单,鲁锦又看向场中还剩下的几个降将,贾伯英,甄元吉,甄元奇,邵永坚,还有个暂时待在潜山没有过来的许元琰,一共五个千户,还够新编一个团出来。 但是十五团和十六团都是从11,12两个团里分出来的,剩下廖永安的三团,殷从道负伤在桐城没有过来,张天佑也刚加入没多久,还不已独当一面,仅剩一个能打的金朝兴,若是把金朝兴拎出来再编一团,那廖永安现在手下就无人可用了,等于废了一个主力团的战斗力,这是鲁锦不希望看到的。 那就只能从郭子兴的第八团想办法,正好这次郭子兴表现不佳,让张德胜这个巢湖元老的猛将一直给郭子兴打下手也不是回事,因此鲁锦决定把张德胜拎出来,再编一个团,剩下这几个降将正好编到张德胜手下。 但第八团现在去了太湖,接下来有可能还要进攻宿松,所以现在从第八团调人还不太合适,只能再等等。 于是便听鲁锦说道,“贾伯英,邵永坚,汝二人先各编一个营,等候听用,永安兄,你来帮他们整编。” “是!”三人立刻出列应诺。 鲁锦这才挥挥手,“都散了吧,尽快整编,速度快一点,韩庆禄,今日天黑之前,把你新编十五团的名册交给我,鲁定,你十六团的名册,等到了潜山汇总之后再派人交给我。” “是。”两个新上任的指挥使也连忙答应道。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部队一直在进行整编,从老部队里调一些副职升任新营的基层军官,再补一些新人去老营当普通战士,编成之后,做到新营里每个班都有一个圣武军老兵做班长。 然后再从俘虏中挑选精壮,裁汰老弱,无地的精壮优先,这些人被吸收进部队后,将来也好方便给他们立功分田,对这些士卒而言,给鲁锦当兵也有个盼头。 如此一来,原本城里的一万七千多降兵,只一天就去了一万,其中九千被吸收进了新编部队,又裁汰一千多老弱,还剩下七千人,里面还有一千多的水师,五千多的步兵,足够再编出一个团。 翌日,韩庆禄的十五团整编完毕,把名册上交一份之后,鲁锦立刻下令让他们南下抢占望江县。 望江县现在没什么兵,再加上韩庆禄的十五团里,还有路忠,金嗣元这几个从望江县来的将领,熟悉城内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定能轻松拿下。 鲁锦给出的命令也很简单,拿下望江之后,暂不做长期部署的打算,先维持治安,控制城池,清查府库,如果收到鲁锦撤兵的命令,就想办法把府库搬空撤回来。 韩庆禄表示明白,这才带着刚刚组建的十五团南下。 鲁定那边同样如此,他的新编十六团领到的任务是接管潜山,把第八团的主力腾出手来,让郭子兴和曹良臣去太湖集结。 等这两人走了之后,安庆这边就只剩下缪大亨的第12团,还有廖永安的三团,以及那七千俘虏降兵,鲁锦让廖永安做好在安庆长期驻扎的打算,并让他开始清查府库,准备组织修复安庆城墙。 就这样又等了一日,在攻克安庆府城的第三天,冯国用终于带着文官们和弹药补给来到了这里。 冯国用这两天一直在想鲁锦说的问题,要不要拿下太湖和望江一县,分析得失利弊,坐在车上倒是无心他顾,但是跟着过来的其他几个文官,表现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胡惟庸,几人在进城北的门洞时,看到墙上地上都是血迹,甚至门洞的侧壁上还挂着不知名的碎肉,想到前几天这里可能发生的血腥厮杀,胡惟庸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哕~” 胡惟庸脸色难看,扶着膝盖干呕了两下,这才让冯国用回过神来。 冯国用见状连忙关心道,“胡主簿可是车马劳累,身体不适?” 胡惟庸一手捂着嘴,脸色发白的用另一手指了指门洞上挂的肉末,冯国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了然。 这才说道,“如今天下大乱,人命如草芥,大军所到之处,往后必定厮杀不断,胡主簿还是应该尽快习惯啊。” 等几人走出门洞,胡惟庸深吸几口气缓了缓,这才拱手作揖道,“多谢先生挂怀,先生,胡某有一事不明,不是说大帅调吾等来此,是要在新县做知县吗,那为何之前在桐城时却未留人留任?” 冯国用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胡惟庸,欧士亨,钱广道三人,反问道,“大帅要在新附之地任命知县,知道为何特意挑了你们三个吗?” 胡惟庸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当即态度恭敬的说道,“吾等愚钝,还请先生告知。” 冯国用也不瞒着他们,当即说道,“你胡惟庸,之前在含山县筑过城,欧士亨在梁县筑过城,钱广道曾在和阳这座港口城市做过主簿。 “而今安庆临江有港,地位与和州类似,南线诸城又是抵御外敌的前线,但城池都十分破旧,就连你们眼前这座安庆首府,都缺了一面南城墙,所以为何叫你们三人前来,懂了吧?” “原来如此。”三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鲁锦是看中了他们筑城的才能,让他们来筑新城来了。 三人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先生提点。” 冯国用摆摆手,“不用谢我,稍后见了大帅,大帅也会亲口嘱咐尔等,你们用心做事,好好完成大帅交代的任务便是。” “是。” 四人言罢,冯国用这才带着他们去府衙拜见了鲁锦,谁知刚到府衙门口,就见鲁锦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鲁锦连忙走下台阶,上前迎接道。 “终于把冯先生盼来了,后方可还安稳,我让先生想的事情,先生可想明白了?” “想了许多,只是臣对前线情况还不清楚,需向大帅请教一二,才敢谏言献策。”冯国用当即道。 “好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先随我入府,咱们里面说。” 鲁锦当即拉着冯国用的手臂将他一行引入府中,待进了大堂,冯国用也不废话,立刻反问道。 “大帅还请告知,若我军拿下安庆全路,接下来是谋图江西,还是谋图江东?” 鲁锦想都没想,“自然是江东,若是不要江东,直接从淮南攻取江西,那战线就拉的太长了,就像个葫芦,安庆便成了葫芦腰,一旦被敌军从中间截断,则我军南北不能相顾,必危矣,故而当稳扎稳打,先图江东,使我江左江右连成一片,再无后顾之忧后,才能谋图江西。” (本章完) 第207章 进兵宿松 第207章 进兵宿松 “呼~” 听到鲁锦葫芦腰的比喻,冯国用顿时长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鲁锦一路胜仗打下来,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的朝着西南的江西扎进去。 到时候不仅要和元军纠缠,说不定徐宋也会来插一杠子,三方混斗之下,必然没有好结果。 按原计划打江南就不一样了,江南富庶,粮食和人口都十分充足,关键江南的政治形势也比较简单,说白了那里只有敌军,没有其他义军的势力,只要打下来的,都能成为自己的基本盘。 而现在这个时候去打江西的话,只能无谓的消耗,最终把圣武军这半年好不容易攒的家底全部输光,然后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但是现在一看,自己这位主公哪里有恃功而骄的意思,分明冷静的可怕,对战略的分析,对战争发展的走向,判断的也极为精准。 想到此处,冯国用顿时笑了起来,当即道,“大帅既然初心未改,又何需向臣问策。” “哈哈哈哈,还是先生懂我。”鲁锦闻言立刻就笑了起来。 冯国用见状又道,“大帅想要拿下安庆全路,然后对南转而防御,向臣问策无非是想有人支持大帅,帮大帅坚定决心而已。” “对,正是如此,先生有何建议?”鲁锦点点头表示赞同。 冯国用这时掏出地图,开始跟鲁锦分析起来。 “只拿下太湖和望江一线,没有天然险隘阻隔,两县又相距太远,无法互为援手,是很容易被各个击破的,绝对无法坚守。 “因此大帅若想长久占据二县,必须继续向南进兵,至于拿下宿松,以雷水河跟大雷池为界,才可长期坚守,而且还不用在后方屯驻太多兵力,只需在宿松、太湖、望江、安庆驻兵即可,后面的潜山和桐城二县,都可以不再驻军,把兵力全都推到外线即可。” 鲁锦看着地图,想了想才说道,“如果在宿松驻一个团,那太湖不就成了后方,太湖应该没必要驻守太多兵力吧?你担心有人从太湖西面打过来?” “正是如此。”冯国用颌首赞同道。 安庆路的太湖县就在大别山的东南方山脚处,大别山在这里伸出来一条余脉,余脉和大别山本体之间形成了一道‘土’字形的峡谷,太湖县就在这个‘土’字形峡谷的底部。 后世这个峡谷被水淹没,形成了一个面积巨大的湖泊,现在叫‘亭湖风景区’。 然而这个亭湖此时还没有形成,峡谷内是没有水的,完全可以供大军通行,从而突然出现在太湖的西侧。 若是这个口子不堵上,那不论是江西的元军,还是湖北的徐宋,都有可能从这个峡谷中突然出来,然后直插安庆防线空虚的后方,所以这个峡谷必须堵上,不堵不行,如此一来,兵力就不能太少了。 除非,在这个峡谷最窄的地方筑一个棱堡,才能用最少的兵力堵住这个口子。 就在鲁锦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少占一点兵力的时候,冯国用又帮他分析道。 “想守住这条防线,宿松最少要驻军一个能打的主力团,另外还需在大雷池的蜂腰处筑一炮台棱堡,还要在雷池设一水寨,等敌人进攻时,水师可以在雷池上往来驰援,偷袭敌军侧后。 “如此一来,仅雷水、宿松、雷池一线,最少就要布置两个团的兵力左右,望江则要用来防御江东之敌,同时也是防御江西或徐宋之兵可能的顺江而下,因此也要最少放一个团。 “再就是太湖,太湖西面的山间峡谷,可以在最狭窄之处设一棱堡,只需一个营的兵力,就能挡住敌军数万大军不能东出,但太湖也不能空置,必须留一个团驻守,一来可以看守山中关隘,二来若是前方宿松和望江出现危机,太湖也好出兵支援,若按大帅的说法,那太湖就是预备队。 “最后便是安庆,安庆乃安庆路首府,更是重中之重,少说也要驻军一个团。 “因此大帅若想长期坚守此地,必须准备出四到五个团的兵力,且不能影响其他方向的行动,大帅若能拿出这些兵力,那就可以守,若是拿不出这两万人的兵力,那臣还是建议退回皖水一线,按原来的计划布置防御。” 听到冯国用的分析,鲁锦站起身在堂内踱起了步子,一边走一边思考,想要坚守这条防线,四到五个团的兵力显然是合适的,而自己现在能拿出多少兵力呢? 廖永安的101团这次几乎全员出动,除了华高的水师二团,四个步兵团全来了,就这还有从103师借调的张温第六团在后面看守粮道,帮他们镇守刚打下来的桐城。 按照鲁锦现在的部署情况,廖永安的三团会常驻安庆,郭子兴的第八团现在在太湖,鲁定的第16团在潜山,韩庆禄的第15团在望江,赵庸的第11团和缪大亨的第12团,眼下也在安庆,若是需要攻打宿松,鲁锦也会把他们带上,当作进攻宿松的主力。 另外城里现在还有几千俘虏,还可以再扩编一个团,桐城那边也有四千俘虏,鲁锦原本是打算用来给自己的禁卫军扩军的,不过充实了禁卫军,也算增强了己方整体的能力,倒也不算错。 再有就是宿松,听说那里还有六千守军,就算攻城之后有一些伤亡,估计剩下的俘虏也能再编出一个团来,保守估计他还能再编出两个团。 那现在101师的序列,就会出现第3、第8、第11、第12、第15、第16、第17、第18,合计八个团,如果拿出五个团用来防守南线,那他还能带走三个团,自己的禁卫军也能再扩编出第二个合成火器部队。 这样一来,兵力就不是问题了。 于是鲁锦当即将现在的兵力部署情况跟冯国用说了下,而且还分析了用宿松俘虏扩编一个团的可能性,如果这些目标全部完成,那即便部署完南线的防御,鲁锦最少也能带走两个团用于将来对江南的进攻。 冯国用算了一下兵力,发现和鲁锦说的差不多,只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大帅,雷池水师呢?还少个水师,大帅可有安排?” 鲁锦又想了想,雷池水师的船是有的,这次俘获了安庆水师三百多条船,虽然大船比较少,但是用来在雷池这个湖里作战已经足够了,雷池本来也没巢湖那么大,现在就是缺一个水师将领。 另外就是雷池的地理特点,大雷池的水源只有上游从大别山里流出来的雷水,下游也只有一条河经过望江县注入长江,望江县的入江口在自己手里,只要守住入江口,不让敌对势力的船只进入雷池,那雷池就是一个封闭的水域,敌方顶多能搜集到一些湖边的渔船,力量是无法跟雷池水师较量的。 因此雷池水师的将领不需要太强,但一定要可靠,万一这人突然被刺,被敌军招降反叛,然后利用水师的船只,突袭绕到宿松防线的背后,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挑选这个水师将领,应该把可靠性放到第一位。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原来的水师将领里调人过来,但现在水师的两个团本来就缺人,同样是团级编制,两个水师团各自都只有三个千户营长,不是不舍得官位,而是缺人。 将来攻打江南,那边更需要水师,就更没办法从那边调人过来了。 就在这时,似乎是看出了鲁锦的为难和犹豫,俞通渊和刘传义当即站出来说道,“大帅,让我去吧。”二人此言一出,鲁锦和冯国用都看向了他们。 “你们俩?”鲁锦摇了摇头,“你们俩可是正在学炮兵呢,我对你们可是寄予厚望,岂能学到一半半途而废?不行。” 两个人都有些失望的退下,鲁锦则是又思考起来,既然能力不是最重要的,而忠心更加重要,那完全可以从可靠的陆军中选人吗,为什么一定要在水师中选人呢? 想到这里,鲁锦突然说道,“拿下宿松之后,让缪大亨的第12团驻守宿松,把11团的缪友珍调出来,掌管雷池水师,你觉得如何?至于11团的空缺,再补一个陆师将领即可。” 冯国用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大帅这个安排极为巧妙啊,父亲守宿松,儿子掌水师在侧翼掩护,所谓上阵父子兵便是如此,如此安排必然万无一失,大帅知人善用,英明之主也。” “那就这么定了,来人,把赵庸、缪友珍,还有邵永坚叫来。”鲁锦当即做出决定道。 “是。” 没过一会,三人赶来,赵庸顿时疑惑道,“大帅找我?可是要发兵宿松了?” “确实是要发兵宿松,但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鲁锦说罢便看向了邵永坚。 赵庸也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旁边跟过来的缪友珍,顿时了然,“大帅要把友珍换走?” “哈哈,还真让你猜对了。”鲁锦当即笑道。 赵庸叹了口气,摸摸鼻子,“那我还挺不舍得的,友珍年轻又能打,可是我手下最倚重的营官。” 鲁锦无奈道,“那也没办法,友珍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我把邵永坚补给你,你们俩也算不打不相识,都知道对方的厉害,既然邵永坚是主动归降的,以前各为其主,我也就既往不咎了,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是,我都听大帅的。”赵庸当即表态道。 邵永坚闻言也站出来,先给鲁锦行了个礼,然后又给赵庸行了个礼,“今后还请赵指挥使多多照顾,指挥只管一声令下,邵某定然义不容辞。” “哈哈哈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都是互相帮衬,互相帮衬而已。”赵庸也大笑着说道。 这两人倒是进入状态很快,只有缪友珍傻愣愣的站在一边,看三人都没搭理他,缪友珍连忙问道。 “大帅,那我呢?我有什么重要的任务?” “你?过来看地图。” “哦。” 鲁锦将缪友珍拉到地图旁边,这才指着宿松说道,“我们要继续进兵宿松,等打下宿松后,我准备让你爹的第十二团来驻守宿松,但宿松侧翼的雷池是个巨大的漏洞,一旦敌军用水师绕到宿松侧后,则宿松必失。 “因此我打算新设一个水师第三团,也叫雷池水师,由你来当这个指挥使,亲自护卫你爹的侧翼,你觉得如何?” “我?水师第三团的指挥使?”缪友珍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鲁锦会给自己安排这么一个任务。 虽然为自己的亲爹掩护侧翼,他觉得并无不妥,但他可不会打什么水战啊。 “怎么,你没信心?”鲁锦似是能读懂他的心思,当即问道。 缪友珍犹豫道,“给我爹掩护侧翼倒没什么,可是大帅,我没带过水师,也没打过水战啊。” “这有什么,谁生下来就是什么都会的?不会你可以学吗,再说那可是你爹的侧翼,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能放心吗?万一此人带着水师叛变,敌军乘船突然绕到你爹的背后,那你爹一定必死无疑,因此这个水师将领一定要足够可靠,你明白吗?”鲁锦鼓励道。 “我明白,可是.”缪友珍还是有些担心道。 “没什么可是的,雷池的下游入江口在望江县,那里是我们的地盘,因此雷池里就只有你一支水师,敌军顶多能在沿湖岸边搜罗一些小船,除非他们能旱地行舟,抬着大船从长江里爬上来,走几十里到雷池,不然你不会有什么强劲的对手,也不会有什么水战,你只需要掩护好你爹的侧翼,配合他防守即可。 “怀宁城里还有一千多水师俘虏,还有三百多条船,以后就都是你的了,把你自己的营都编进去,充作骨干主力,我再让水师一团过来的刘传义给你帮衬一段时间,你不会的就多问问他,传义可是在船上长大的孩子,你要虚心向他请教。” 鲁锦又看向刘传义说道,“传义,你要留下来帮友珍一段时间,起码要帮他选好位置,扎好水寨,然后再回庐州向我报告,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帅放心,这事我拿手。”刘传义当即答应下来。 缪友珍一听鲁锦如此安排,连兵员,船只,甚至教官都给自己准备好了,那还有什么可推脱的,于是也跟着答应下来。 “大帅考虑如此周到,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大帅放心,我一定跟我爹守住宿松不失。” “嗯,这才像回事,你们俩现在就可以去编练水师了,然后不必管其他事情,等编好了队伍,把名册交上来,就可以去雷池寻找地方安营扎寨。” “是。”两人当即抱拳应诺,领了任务这才退下。 “大帅,那我们呢?”赵庸这个时候也跟着问道。 “你和缪大亨准备一下,你们两个团准备南下,进兵宿松。” “是。” (本章完) 第208章 又一个狗头军师 第208章 又一个狗头军师 安排完军队的调整之后,在进攻宿松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安排文官的任命。 打下来的城池不仅要军队防守,还要有文官治理才行,这样才能将这些地盘消化,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和兵员。 看着跟在冯国用身后的三个文官,鲁锦这才道,“你们三人应该知道来这里的任务了吧?” “知道。”三人立刻站出来回答道。 “那好,那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即日起怀宁改名为安庆,钱广道,你来任安庆知县,你在这里只需要做四件事,编户齐民,劝农春耕,修补城墙,帮廖督师守城。” “是。”钱广道当即领命应诺。 “欧士亨。” “臣在。” “你任宿松知县,随大军一起南下,等宿松打下来,你就上任,要求和钱广道一样,编户,筑城,劝农,守城。” “是。” “胡惟庸。” “臣在。” “你任望江知县,任务和他们一样。” “是。” 等三人都领命之后,鲁锦又补充道,“钱广道现在就可以做事了,胡惟庸现在也可以动身前往望江,欧士亨准备随大军行动。 “你们三人上任后,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张贴告示,召集当地有才学的士子,不论是擅军略还是治民,又或是能工巧匠,但有所长者,都可收罗起来,今年闰三月底之前,送到庐州去,凭考试授予官职,就和你们当初一样,切记。” “我等知晓。”三人再次拱手应诺。 “行了,都去做事吧。” 鲁锦挥挥手让三人退下,又把廖永安叫来跟他商量了一下防守安庆的计策。 安庆除了要修补加固城墙之外,还有两处需要注意的地方,那就是北面的枞阳镇,和南边的山口镇,这两个港口城镇,一个是枞阳河的入江口,一个是皖水的入江口,都是大型的港口城镇,一旦被敌人夺取,就能沿河逆流而上,深入安庆后面的腹地,所以这两处也要加强防御。 鲁锦建议在这两个镇子都要修堡垒,不用太大,要坚固,有炮台,能封锁入江口,能装下几百人的兵力就行。 另外就是尽快编户齐民,征募民兵进行训练,把安庆路的内卫体系早点建立起来,这样也能弥补主力部队的兵力不足。 除了安庆城的防御,还有整个安庆路的布防,鲁锦也把雷水-宿松-大雷池这条防线的防御重点,以及太湖县西面的峡谷地和廖永安交代了一下,只要守住这几个地方,就能保住整个安庆路。 最后则是全军的整体战略,鲁锦拉着廖永安语重心长的说道。 “永坚兄,如今安庆路即将全部拿下,未来半年我们在江右之地不会再对外扩张,必须全军加强训练,筹备物资,准备渡江,但江右之地还是我们的基本盘,我们不可能丢下江右去图江左,不然万一在江左进展不利,我们也好有个退守之处。 “所谓未谋胜,先虑败,便是此理,如此重要的守家之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必须是咱们巢湖出来的老兄弟才行,安庆这边我可就只能交给你了。” 廖永安当即道,“我都明白,大帅尽管放心,我必然为全军守住咱们的老家。” “嗯,另外还有庐州那边,若无意外,待咱们渡江之时,我会亲自领队,到时候我会让俞老哥去坐镇庐州,永坚兄带水师随我渡江,北面的濠州那里有朱亮祖看着,估计半年内他那边也脱不开身,等安庆这边打完,估计元军也到了北面了,到时候我还要去看着点北面,你在安庆要加紧练兵筑城。” 廖永安听着鲁锦的安排连连点头,这时就听鲁锦再次说道。 “不过永安兄也不要闲着,虽然你要留守安庆,但也要注意下南边江西和湖北徐宋的情况,搜集情报,调查进兵路线,等我在江东站稳脚跟,将来挥师南下的时候,你就是进兵江西的主帅,到时候我再给你补充兵力,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让我带兵去打江西?”廖永安闻言有些发愣。 鲁锦却点了点头,“正是,江西可是一个行省,绝非寻常府路,和我们现在的地盘相比,也不遑多让,而且那里人口众多,说不定还要和元军或是徐宋交手,到时候你可能就要带十万大军,十几、二十个团了。” 咕噜—— 廖永安咽了口口水,十几二十个团?那不就是现在全军的主力吗?鲁锦这边刚扩编两个团,加一起才十六个团,现在让他自己带这么多兵 其实鲁锦这么说的意思也很简单,首先将来渡江,江北这边那么大的地方,不可能直接扔了,必须有可靠的人镇守,鲁锦才能放心。 但这样一来,巢湖出身的两大派系首领,廖永安和俞廷玉就都被留在了江北,鲁锦带着一群后来新收的人去江南富裕之地,那留守江北的廖永安和俞廷玉会怎么想? 你是不是现在发达了,看不上当初一起的老兄弟了?带着一群降将和新人去江南吃香喝辣,准备把老兄弟们雪藏了? 虽然他们自己不一定会这么想,但难免身边有心怀叵测之辈,或是有敌军间谍故意挑拨离间,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兄弟,鲁锦可不想到时候跟他们同室操戈。 所以他要提前跟廖永安说好,我不是要雪藏你,你将来还有大用,将来给你兵权让你去打江西,有任务才有军功,有军功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你才能上高位。 所谓人事任免即政治,有些事情,鲁锦身为一方势力的统帅,是不得不提前考虑的,哪怕手下还没这么想,但他得提前表态,不能故意藏着掖着,让双方互相猜来猜去的试探,这对双方来说都不好。人性是很难经得起考验和试探的,有什么还是提前说开了好。 廖永安何等情商,他本来就是廖氏三兄弟里情商最高的那个,鲁锦这都几乎是明示了,他自然听得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嘿~”廖永安苦笑一声,“大帅不必如此,大帅的意思我都懂,想当初,不过半年之前,我们还是一群依水扎寨,不敢上岸的乱匪,若非大帅带领我们打下恁多地盘,兄弟们又岂能有今日,更遑论十几二十个团,那可是十万大军,我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恍如昨日,就跟做梦一样。 “大帅把十万大军交给我,我还担心带不了呢。” 廖永安这番示好,回忆往昔,同样也表明了态度,大家还是兄弟,还是自己人,自己绝没有异心。 鲁锦这时也笑着道,“有什么带不了的,到时候我会在师上面设军级和集团军单位,你手下都是像你今天这样的师长,你到时就像现在指挥团级一样,给他们下任务,让他们自己去打就是了,有什么指挥不了的。” 廖永安也跟着笑道,“大帅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懂了。” 鲁锦这时又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咱们巢湖出身的兄弟,我自是信得过的,但现在你也看到了,手下补充的降将越来越多,难免有些心里装着别样心思,又或者有徐宋或是元廷派细作用间,我倒不怕你想不开,我就怕有人在你身边进献谗言,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 廖永安见鲁锦直接把话挑明了,当即起身郑重给鲁锦作揖行礼道,“大帅言重了,我知大帅信重我,我廖永安也相信大帅,没有大帅就没有咱们巢湖兄弟的今日,若有哪个小人敢来我身边进献谗言,我一定将其扭送给大帅处置。” “哈哈哈,永安兄忠信机智,我又岂会不知,今天这么说,也只是要永安兄加强防范罢了,毕竟你要独当一面,将来还要做一方主帅,面对的敌人也就不同了,以前不过是一城一路之敌,可往后说不定就是直面元廷和徐宋了,敌人能使出的招,自然也不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能比的。”鲁锦又提醒了一句。 廖永安闻言愣了下,点了点头,发现鲁锦这还是在提点自己。 独自率领十万兵马,可不只是军事指挥能力的问题,到了这个层级的将领,那是即便在一国之内也能说上话的顶层角色,是有机会接触到外交领域的,也必然是敌国重点关照的对象。 所谓军事就是政治的延伸,到了这个层级的将领,是不可能只打仗,不掺和政治的,鲁锦这么说,也有让他注意政治外交方面的意思。 “大帅放心,我会提高警惕的。”廖永安神色郑重道。 鲁锦点点头,继续嘱咐,“不止是敌军的细作,还有你的吃穿用度,护卫亲兵,今后都要注意一些,就算是见下属的时候,也要多加注意,尤其是那些降将。” 廖永安闻言有些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鲁锦,鲁锦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会有降将降而复叛,来给自己下毒?甚至刺杀自己? 这也有点离谱了吧 然而鲁锦却不这么看,历史上老朱的儿子晋王好像就是被毒死的吧?徐达上位之前的第一大将胡大海,也是被手下降将一锤子敲死的,怎么可能不防着一手? 见廖永安惊讶的表情,鲁锦又解释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如今咱们这情形,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造反起事就是条不归路,别说回头,就算只是停下来歇一歇,都会让我们万劫不复。 “你看这次收拢那么多降将,咱们若是发展的好,一直能打胜仗,那这些降将自然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咱们,可若是败了一场,又或是和敌军僵持起来,那些人会不会起什么异样心思就不一定了,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 廖永安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严肃的点了点头,鲁锦也没藏着掖着,趁这次机会和廖永安好好深谈了一次,甚至还提了提廖永安的婚事。 这老兄都30岁了,当初还劝鲁锦赶快成个家,但他自己却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意思,历史上廖氏三兄弟就只留下了一个廖升,还是早已死去的老大的儿子,活着的这三兄弟一个子嗣也没留下,实在可惜。 鲁锦自然不想历史上的悲剧再次重演,更何况廖氏还是他的重要支持者,他自然也要关心一下廖永安的家事。 廖永安听的连连点头,最后又问了句,“我这边大帅尽管放心,只是老俞那边,大帅打算如何安排?” 鲁锦想都没想的说道,“我会带着通海、通源他们过江的。” 廖永安这才了然的点头。 鲁锦这意思就是不带俞廷玉过江了,但是会重用他的三个儿子,这样俞廷玉才能安心在庐州帮大家守基地。 这次和廖永安把事情说开,该嘱咐的都嘱咐完,鲁锦这才放心下来,翌日一早,就准备领兵朝宿松进发。 只是在出发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给宿松守军准备一些礼物。 只见已经消失了几日的安庆路总管韩建,万户府经历郝瑞,照磨杨恒,还有之前俘虏的也先帖木儿,四人都被拉到了门口,旁边还放着莫伦赤等人的脑袋。 几名禁卫拔出腰刀,在他们身后挥刀比划,一副马上就要斩首的样子,吓得几人或是求饶,或是怒骂。 那个叫杨恒的照磨更是惊慌道,“大帅饶命,我愿投降,我愿投降。” 鲁锦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货,对身边的缪大亨问道。 “这人是谁?” “此人叫杨恒,是安庆路的照磨,之前建议发兵支援桐城的就是他,多次给韩建等人献策。” “哦,原来是个军师,你想归顺于我?”鲁锦饶有兴趣的问道。 杨恒连连点头,“正是,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老母久卧在床,妻儿还嗷嗷待哺,我不过是吃元廷的俸禄,给他们办事而已,和大帅又无仇怨,只要大帅肯饶我一命,我定然为大帅效力,建言献策。” (本章完) 第209章 投名状 第209章 投名状 “逆贼!叛徒!你也知道自己吃的是朝廷俸禄,居然胆敢投贼?!”韩建跪在一旁,闻言顿时对杨恒怒骂道。 杨恒却根本不理他,只紧紧盯着鲁锦。 鲁锦闻言好奇问道,“他还有家眷在这里吗?一起抓到了?” 缪大亨点点头,“抓到了,确实如他所说那般。” 鲁锦这时又看向杨恒道,“你说要投效于我,可我这里也不是什么废物都收的,你若真有本事,为何如今成了我的阶下囚?” “哈哈哈哈,逆贼,看到了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便是向敌寇乞降,人家也瞧不起你,哈哈哈哈”韩建在旁闻言立刻仰天大笑起来,听的鲁锦直皱眉头。 “聒噪!” 鲁锦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燧发枪来,压下击锤,嘭一声,正中韩建胸口,这货终于倒在地上不吭声了。 一阵白色的硝烟飘过,场中顿时寂静无声,鲁锦一边掏出弹药重新装填,一边对亲兵指示道。 “把他的首级割下来,别弄破了相。” “是。” 咕噜—— 杨恒咽了口唾沫,紧盯着鲁锦装弹的动作,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于是他赶忙说道。 “只要大帅饶我一命,我愿做使者,为大帅招降宿松。” 鲁锦闻言装弹的手停顿了一下,笑着反问道,“我要宿松做什么,此战拿下怀宁、潜山、桐城,我的目的已达成,为何要去宿松寻不痛快,那边可是威胁江州,虎视徐宋的地方,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杨恒诧异的看了鲁锦一眼,心中有些怀疑,但看到鲁锦身边的降将,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说道。 “大帅骗不了在下,以大帅的谋略才智,又岂是短视之辈,绝不会看不到全据安庆的好处,又怎么会怕区区徐宋和江西元兵? “安庆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分疆则锁钥南北,坐镇则呼吸东西,大帅今年不渡江进攻建康,又不北上与刘福通、徐州之辈合流,偏偏此时来攻伐安庆,必然知道安庆的重要之处。” 鲁锦此时已经装好了弹药,拎着手中的燧发枪在剩下三人面前比来比去,同时又问道。 “我自然知道安庆重要,可我已经拿了最关键的怀宁城,只要在这里修补城墙,编练水师,便可截断长江,为何要多此一举去攻宿松?难道你以为我会在此时图谋江西?” 杨恒闻言顿时心情一缓,他也大致看出了鲁锦的意思,这哪是诘问,分明是有考校的意思,若是自己答对了,说不定真能保住一条命,于是当即分析道。 “大帅此时雄踞庐州路全境,安丰路一部,扬州路一部,大别山以北,长江以西,淮河以南,尽归大帅所有,此时若攻西北,则与刘福通所部冲突,刘部与大帅同为义军,义军之间互相攻伐,于大帅名声不利,若北上,则又与芝麻李所部冲突,同刘部一样,估计大帅也不会做。 “此时大帅又占了安庆一部,若继续南下江西,则疆域过于狭长,一旦安庆有失,则南北天各一方,日久必然生变,以大帅的谋略,绝不会在此时谋图江西。 “但宿松则不同,若占据宿松,南可虎视江州,随时可以此为跳板,进兵江西全省,西可挡住徐宋,不让他们东出,江浙之地即可尽入大帅版图,大势一成,便是改朝换代也非不可。 “若徐宋主动攻击大帅,则名声尽毁,必然为天下义军所不齿,到时即便大帅反击也亦无不可。” 杨恒这段话说完,在场众人无不讶然的看着他,冯国用看着此人,觉得这货分析的还是不错的,起码当今天下大势看的还挺明白。 廖永安看了看杨恒,又看了看鲁锦,心中也十分惊讶,因为暂不对江西动手,以防战线拉得过长,这是鲁锦昨天亲口跟他说的,没想到今天却被眼前这个小小照磨一口道出。 杨恒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 “于当下而言,安庆六城,如今大帅已据北面三城,但太湖、望江二县兵力空虚,大帅又招降了万户府旧部,兵力不缺,二城又无守军,白捡的城池,大帅怎么会不要? “可得了望江和太湖二县,二城相距过远,南边又有雷池在侧,不拿下宿松,则二城不保,以大帅之眼光,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今日大帅携诸将来此,分明是有开拔的准备,二城遣偏师可得,何劳大帅亲自督阵?又杀吾等于此,言称割取首级,不要破相,分明是要用首级威慑他人。 “如今二城必定已在大帅掌握之中,安庆仅剩宿松一城未下,大帅割取吾等首级,除了宿松,我实在想不出还能用来威慑谁? “大帅若欲取宿松,不如留下我这颗头颅,让我为大帅去说降一番,还能为大军省些力气,让将士们少流些血,还能让宿松的六千守军尽归大帅,如何?” 鲁锦闻言挑了挑眉,终于认真起来,上下打量起了这个杨恒,约摸三十出头的年龄,应该比廖永安大一些,留着两寸长的山羊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面相还算忠厚,一副期待的目光盯着鲁锦。 鲁锦打量了他一会,终于说话了,“你说的虽不全对,但也算有些机智,既然是为了老娘妻儿求饶,也还算有些孝心,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来人,给他松绑。” “是。” 当即有亲兵给杨恒解开绳子,这货连忙跪下磕头道,“多谢大帅活命之恩,今后杨恒必为主公效死。” “诶,慢着,我可还没说要收你呢。” “嗯?”杨恒不解的抬起头。 当啷一声。 只见鲁锦从旁边的亲卫那里抽出一把刀,丢在他面前道,“你把他们两人杀了,带着这些头颅去宿松招降,若能招降宿松,我便算你立了一功,元帅府必虚位以待,若是骗我,带着宿松守军死守不降,那你也不用回来了,等着为你家眷收尸即可。” “.”杨恒一阵无语,觉得鲁锦这人有些过于谨慎,自己都答应帮他招降宿松了,还要拿自己家眷为质,扣人质还不算,还要自己先交投名状。 一旦自己亲手杀了郝瑞和也先帖木儿,鲁锦必然会将此事传出去,到时就算自己想叛回元廷,恐怕也不可能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鲁锦手里还拿着那支奇怪的火铳呢,他还能说不不成? 杨恒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一下四肢,捡起那把刀,便一步一步朝着郝瑞走了过去。郝瑞吓得尿都快出来了,连忙喊道,“大帅,我也愿降,我也愿降啊,我家里也有老母妻儿” 杨恒此时已经拎着刀来到郝瑞面前,拱手作揖道,“郝兄,某也是逼不得已,对不住了。” 郝瑞汗毛都炸了起来,连忙喊道,“杨恒,你不能杀我,你得帮我求求情啊,往日我可是没有为难过你。” 杨恒嘴角抽搐,心道你是没有为难过我,可你也对蒙古鞑子最是恭敬,鲁锦一看就是对鞑子嫉恶如仇的态度,不杀了你,我怎么活? 当下他再也不犹豫,一刀平刺,便捅进郝瑞的胸口,郝瑞顿时浑身一僵,缓缓倒了下去,鲜血喷溅,溅了杨恒这个书生一身。 杨恒手臂发抖,再接再厉,又一刀捅死了也先帖木儿,随即便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发呆。 鲁锦好奇道,“怎么不将他们的首级斩下来?” “我,我不会”杨恒踟蹰了下说道。 “.” 在场之人都是一阵无语,让这书生亲手杀了两人,也是够难为他了。 鲁锦也不再故意刁难他,挥了挥手,便有亲卫上前将两人首级斩下,装在箱子里。 鲁锦这时又道,“去换身衣服,现在就出发,我的大军就跟在后面,若是不能招降宿松,你就留在城里帮他们守城吧。” “是。”杨恒闻言终于回过神来。 当日晌午,廖永安带着三团留守安庆,鲁锦则是带着炮队和骑兵,还有缪大亨和赵庸的两个主力团,向着宿松方向行军。 杨恒骑着马在前面开路,身边跟着一个班的骑兵做护卫,并且带着那些人头。 从安庆到宿松足有210里,鲁锦是按着一天五十里的速度行军的,但杨恒可不敢走那么慢,这个家伙一天跑了上百里,两天就到了宿松。 宿松一共六千守军,将领构成和桐城那边差不多,也是由当地义兵元帅和官军将领组成,义兵首领是当地大族夏氏,一共三千兵力,由夏兴侯和夏兴祖两兄弟共同带领,官军也是三千人,由陈士达、张宏晁、周文三人分别带领。 此时五人见到面前摆着的一堆首级,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里面有安庆总管韩建,万户府经历郝瑞,千户赵伯彦,也先帖木儿,桐城的县令宁淳,达鲁赤别列怯不华,怀宁县令纪泽洋等人,还有面前站着的安庆路照磨杨恒,无一不证明了北面数城已经全部沦陷的事实。 如今整个安庆路只剩他们宿松一城,敌军又马上要打过来,如何不让他们担心。 “所以杨照磨是来替那庐州鲁大帅来说降的?”张宏晁在几人中资格最老,率先开口问道。 “正是,我家眷也被扣在怀宁,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鲁帅就带着大军在后面,距此已经不足百里,最多再有两日便到,几位要不要降,还请速速做出决定。”杨恒当即说道。 “北面五座城池,守军两万有余,敌军到底出兵多少,竟然这么快就全部陷落?杨照磨可知究竟是怎么败的?”陈士达还是觉得想不通,当即问道。 杨恒也不隐瞒,就大概讲述了鲁锦那边围点打援,半渡而击,将安庆路机动主力一举歼灭的过程,主力一歼灭,那后续的事情就简单了,一路横扫,就到了这里。 周文则反问道,“他只用八九千人,就击败了安庆一万五的援军?” “是半渡而击,过河交战的援军又不比对面兵力多多少,而且对方早有准备,不仅骑兵多于我军,还广布斥候。 “反观安庆我军,轻敌冒进,连斥候都没仔细搜索,以至于未能提前发现敌军主力隐藏在河对岸,以为对方只有两百骑兵,若能提前哨探到敌军主力位置,双方隔河对峙,还不一定能输的这么快。”杨恒解释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敌军最多还有两日路程,是打是降总要拿个主意,我们有六千守军,宿松城池也不算大,真要打起来,也并非不能守,若是要降,也得有个章程。”作为本地势力的夏兴侯当即打断几人的纠结,对杨恒反问道。 “那鲁大帅既然派你来招降咱们,他能给什么条件?” 杨恒当即介绍起鲁锦开出的条件,“五位若降,仍是千户官职,往事既往不咎,今后升迁全凭军功。 “鲁大帅麾下圣武军,十二人设班,四个班五十人设排,四个排二百人设连,四个连900人设一营,营官便是千户,上面还有团指挥使,辖四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共计四千五百人,再往上还有督师,管四五个团,掌兵两万余,这次来打宿松的,少说也有三个团以上。 “几位若降,便要接受改编,一律按照圣武军编制整编,裁汰老弱,每营只保留900人,你们自己想想吧。” “才给个千户,而且这千户也没一千人啊?”陈士达当即有些不满道。 杨恒却说,“给个万户虚名又如何?你又没那么多兵,再说就算给你个万户,你能拿出那么多兵卒,那么多兵器和甲胄? “你拿不拿得出我不知道,但只要接受整编,今后兵器甲胄粮食,一律由元帅府统一播发,人家既然敢许你做千户,就是能拿出这些东西的。 “几位还不知道吧?鲁帅已经在庐江开矿炼铁,如今能月产数千副甲胄,兵器火器更是不缺,反观你们这里,你们能有什么?” 夏兴祖闻言当即道,“他们我不管,可我兄弟二人有兵三千,只给我二人各一个千户,恐怕有些不妥吧?” 杨恒继续反驳道,“两位夏将军应该明白,你们麾下那三千兵力才刚招募了多久,有多少是有甲胄的?兵器能凑得齐吗?真的跟鲁帅的披甲大军对上,你们又能有多少胜算? “鲁帅曾言,若有自觉兵多官小的,可以打过一场再说,看你能剩下多少兵,便让你做多大的官,夏将军自己觉得,能在鲁帅麾下剩多少兵卒呢?” “欺人太甚,他就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张宏晁拍着桌子怒道。 杨恒却说,“你们可知鲁帅如今有多少兵?步卒16个团,加起来足有七万多大军,这还不算两个骑兵团,加起来近万骁骑,还有江防水师,巢湖水师,雷池水师,三个团的水师加起来,又是一两万人,麾下近十万大军,淮河以南,长江以西,数路州府尽归其有,城池数十座,地广千里,你们一座城池,几千兵力,与之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几人纷纷震惊于鲁锦的实力,他们在安庆路的最南边,对北方消息不是特别敏感,相比起来,他们离徐宋倒是比较近,可这怎么听起来,鲁锦的实力似乎比徐宋还要强一些?! 徐宋屁大点地方便已称帝,鲁锦为何还只称个元帅呢? (本章完) 第210章 第一个军级编制 第210章 第一个军级编制 张宏晁几人本来没太把反贼当回事,尤其是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北方的刘福通、杜遵道部,还有徐州芝麻李等人,他们势力倒是庞大,拥兵十万以上,但这些势力距离他们太远。 离他们近的反而是徐宋,徐寿辉是什么东西?打下个破县城就敢称帝的玩意,而且还是政教合一的体制,重用的还是彭莹玉这种屡次造反屡次失败的角色,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徐宋就玩完了。 之后巢湖又出了一伙反贼,但也被压制在湖里出不来,后来又听说这伙人迅速崛起,打下了庐州附近的州县,接着又灭了康茂才,拿下沿江数城,但张宏晁等人只觉得那些官军太废物,如此轻易就被夺了城池,却对反贼的实力没有清晰的概念。 尤其是鲁锦的光环,还受到了刘福通、芝麻李等人的掩盖,好像北方的反贼都差不多,几个月就扩军数万,打下好大一片地,但怎么打的,具体实力,他们却不清楚。 这次杨恒给几人系统的介绍了一下鲁锦的兵力构成,反而让几人十分震惊。 别的造反势力他们不清楚,但鲁锦这边是清晰的编制和体系的,显然不是乌合之众可比,打起仗来也知道用计,现在居然还能自己炼铁,自产铠甲和兵器,这就不是一般的反贼了. 就在几人惊愕于鲁锦的实力之时,杨恒又说道。 “几位要知道,并非是鲁帅要我来招降诸位,而是我主动请缨来劝说诸位的,不然以鲁帅如今的实力,他大可直接率兵打过来,不是我瞧不上几位将军,我觉得你们真守不住宿松。 “与其白白丢了性命,不如趁机投靠新主,以鲁帅如今这势如破竹的趋势,若真能建立基业,诸位从龙之功,封妻荫子也不在话下。 “可你们跟着元廷,诸位都是汉人,那些鞑子可不把汉人放在眼里,别说咱们这些鞑子眼中的南蛮,便是国初灭宋的淮阳王张氏,二十年前不也被鞑子屠了吗?几位难道还指望打赢了,能得元廷什么封赏?”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周文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反而问道,“刚才杨照磨说,那鲁大帅还设立了雷池水师?” 杨恒愣了下,但还是点点头,“正是,鲁帅在安庆缴获数百艘船,他手下本来就有巢湖水师,和阳的江防水师,调些水师将领,另建一营有何难处,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而且圣武军中,本就是巢湖水师出身,难道阁下以为他们不会打水战?” “我并非此意。”周文连连摆手,这才对几人说道。 “敌军若只有一两万陆师,那凭宿松坚城,还有六千守军,尚可守一守,可敌军若是还有水师,恐怕咱们就真守不住了。 “宿松紧邻大雷池,有一支水师,随时可以绕到咱们身后,粮草物资也可走水路转运,咱们想断粮草退兵也不可能,即便能守住一时半刻,但敌军长期围城之下,恐怕我们也免不了一败,我看,不如就降了吧.” 几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两日之后,当鲁锦带着三个团的上万大军过来的时候,杨恒早已带着张宏晁等人出城迎接,军队也开出城外,甲胄都没穿,列队在城外等候改编。 “大帅,杨恒幸不辱命,已招降宿松,令五位将军率兵归降。” 杨恒当即过来向鲁锦复命,张宏晁几人也连忙上前见礼。 “吾等见过大帅,愿为大帅效力,还请大帅收留。” 鲁锦连忙下马,上前将几人扶起。 “哈哈哈哈,好好好,都是好汉子嘛,你们几人又未与我刀剑相向,咱们无仇无怨,今日尔等幡然悔悟,愿意跟我一同驱逐鞑虏,也是你我之幸啊,往后勇立战功,我必不负尔等。” “多谢大帅。”几人连忙再次行礼道。 鲁锦点点头,“条件杨恒都跟你们说了?” 张宏晁等人连连点头,“都说了,我们五人都是营官,各自兵卒,裁汰老弱,统一接受改编。” “那好,那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先跟我进城,编制随后再说。” “是。” 等入了城池,鲁锦立刻召集军官们开会,这次过来的时候,顺便把郭子兴的八团也叫了过来,太湖县只留了一个辅兵营在守,必须早点整编完毕,充实各县兵力,所以鲁锦也不废话,当即点名道。 “第八团副指挥使张德胜。” “末将在。”张德胜立刻出列听令。 “张德胜此次献计有功,成功诱使敌军全力援救桐城,为我军全歼安庆主力创造了条件,记大功一次,升任新编第十七团指挥使,辖四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营官贾伯英,许元琰,张宏晁,兵额4500人。” “谢大帅!”张德胜立刻带几人拜谢领命,随后退到了一边。 张德胜对于升任指挥使这个事,倒没什么激动的,以他的资历和作战能力,其实早就该升指挥使了,之所以一直在第八团当个副的,完全是为了看着郭子兴,这次升任也不过是顺理成章而已,就是不知道鲁锦把他调走了,郭子兴那边该怎么安排。 果然,就听鲁锦接着安排道。 “第八团千户营官曹良臣,此次作战辅佐有功,升任副指挥使,八团所缺兵额,由夏兴侯补任。” “谢大帅提拔!”曹良臣和夏兴侯同时出来领命。 郭子兴听着手下一个个的赏赐,心里不是滋味,他这几天也反省了不少,猜到了鲁锦可能是觉得那日进兵时,他的速度不够快,明明自己是那一战的主将,却让缪大亨的十二团先破了敌阵,他的第八团这边能打赢,还多亏了鲁锦带来的炮队,从战果来看,确实是没什么功劳。 和其他部队相比之下,他的第八团的确是缺了点积极性。 可能这就是带兵将领的作用吧,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将作战不积极,部下哪有立功的机会? 现在用来看着自己的张德胜被调走了,可鲁锦紧接着又扶持了一个曹良臣,看来鲁锦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啊。 郭子兴正想着这些,突然听到鲁锦又喊到了他的名字。“八团指挥使郭子兴,会后携所部驻守潜山县,稍后留下接着开会。” “是。”郭子兴连忙答应一声,心里却想着,鲁锦把张德胜调走,又让自己去守潜山县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八成是想要闲置自己了,这怎么能行,看来得写信让庐州那边想想办法。 张德胜的新编17团建立后,那这次在南线就扩出了15、16、17三个团,15团是从缪大亨那分出来的,16团是赵庸那分出来的,17团是郭子兴这分出来的。 只有廖永安的三团,这次没人升职。 但和南线相比,其实鲁锦的禁卫军更需要兵力。 将来渡江的时候,鲁锦肯定是要带着禁卫军亲自去的,那等鲁锦离开之后,庐州这个核心城市谁来守?如果让俞廷玉的二团调到庐州去,那六安这个直面徐宋的重镇又该谁来守? 所以鲁锦现在就得提前做好准备,为自己渡江之后,庐州路的留守部队做好准备。 于是便说道,“夏兴祖,陈士达,周文,甄元吉,甄元奇,卢显宗,你们六人各自整编一个营,随我回庐州后另行分配。” “是。”六人当即应诺领命。 等安排完编制调整,鲁锦又让几位团指挥使留下,交代了一下今后的南线防御战略。 由廖永安驻守安庆,总领安庆防务,缪大亨的十二团驻守宿松,其子缪友珍的水师第三团,在雷池建水寨,掩护宿松侧翼。 韩庆禄的新编15团守望江,鲁定的新编16团守太湖,郭子兴的第八团守潜山,为整个防线的后援,总预备队。 于是整个防御体系部署完之后,安庆防线就有了六个团的兵力,分别是第三,八,十二,十五,十六,五个步兵团,再加一个水师三团,总兵力两万六千人左右,如果再加上地方内卫军的话,那总数肯定超过三万人了。 如此庞大的兵力编制,再用师这个单位就有点不合适了。 而且驻扎在无为的水师第二团,暂时还在101师的序列下面,而101师的师部却设在安庆,两地相距足有二百五十里,也不利于廖永安的指挥,就算还把水师二团放在101师的序列,廖永安也很难兼顾两个方向的战事,毕竟无为主要是面向江东的。 于是鲁锦考虑了下,决定给廖永安也再升一级,把原来的师级单位兵力再调整一下。 廖永安仍任101师督师,101师序列改为安庆的第三团,望江的第15团,潜山的第8团,一共三个团的编制,主要防御方向,是沿江防线。 新编104师,由缪大亨任督师,104师序列为宿松的第12团,太湖的第16团,雷池的水师第3团,同样是三个团的编制,主要防御方向是南边的江西和西面的湖北。 另新设35军的军级编制,廖永安兼任35军总管,缪大亨兼任35军副总管。 这也是圣武军第一个军级编制。 缪大亨听到这个任命愣了愣,疑惑道,“大帅,我们这里若是35军,那前面的三十四个军去哪里了?” 鲁锦笑道,“圣武军的师级编号也是从101师开始的啊,前面一百个师都是禁卫军的序列号,军级编制一样,前面34个军,就是留给禁卫军那一百个师的。” “原来如此,只是我这又升督师,又升副总管,是否升的太快了?”缪大亨还是有些犹豫道。 鲁锦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快不快的,咱们现在是发展的快,此战过后又扩编了那么多编制,有了新位置,自然要赏给有功之臣,凡是作战卖力的,我自不会吝惜官位赏赐。 “再说现在正是发展时期,若以后兵力愈多,编制也不可能一直增加,位置定数了,以后就算想升那么快也难了。” 缪大亨闻言当即跪地拱手拜谢道,“多谢大帅提拔器重,末将定然不负大帅厚望,今后再立新功。” 鲁锦点点头,虚抬了下手,“嗯,起来吧,正好前几天我才跟廖永安说过,今天再跟你们说一遍,接下来半年,我军在江北应该是不会再对外扩张了,你们35军的任务就是守好安庆,加固城防,建立稳固的防线,将来渡江攻略江南的时候,我也不会带着你们了。 “但你们绝对不可以放松,要抓紧练兵备战,同时多留点心,平时多注意探听着江西和徐宋的消息,搜集一些徐宋那边的情报,他们的兵力构成,将领作战风格等等,将来南下进攻江西的时候,我是准备让你们的35军做主力的,你们还有的是仗打,可别现在就马放南山了。” 缪大亨一听鲁锦要让他们去打江西,顿时就是眼前一亮,当即说道,“大帅放心,我一定注意南方动向,将来若对江西用兵,我愿为大帅做先锋。” “好,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好好干,军总管不是终点,还能不能更上一级,就看你今后的表现了。”鲁锦当即夸赞勉励道。 “是。” 等安排完南线的防御,足足布置了五个步兵团,和一个新设水师团后,鲁锦就准备带着那些降将启程回庐州了。 这次他回去,还能带上赵庸的第11团,张德胜的新编17团,自己禁卫军的两个骑兵营和炮队,还能带走六千多降兵和剩下的六个还没分配到职位的降将,用来扩编其他方向的兵力。 等回到安庆的时候,鲁锦又把新设35军和104师,以及两个师的序列调整告诉了廖永安和冯国用,并委托冯国用暂时留在安庆,协助廖永安完成宿松防线的建立,主要是教他们修建棱堡。 等这一切都安排完后,鲁锦才带着大军回了庐州,半路走到桐城的时候,他把张温也叫了回去,张温的第六团移驻庐江,暂时等候调遣。 桐城的防御由地方内卫军负责。 等回到庐州后,鲁锦再次做出兵力调整,赵庸的第11团被调往六安,原驻守六安的俞廷玉第2团被调往庐州坐镇。 这个部署调整,明显是为了鲁锦离开后,两地的长期驻守做准备,同时也是即将渡江征战江南的先兆。 (本章完) 第211章 大整编 第211章 大整编 “恭祝大帅凯旋而归!” 鲁锦回到庐州的时候,李善长立刻领着一众帅府官员前来迎接,众人脸上无不带着兴奋之色。 鲁锦见状当即道,“可是有什么喜事?只是凯旋,恐怕还不至于让你们这么高兴吧?” “大帅真神机妙算也,前些日子南边送来战报,说大帅攻克安庆那日,正好定远那边也传来捷报,大帅让人开凿的定远盐井终于出盐了,设盐锅二十口,日夜不停,每日产盐近七千斤,听说产量还在增加。” 其他人一听说起这事,也是脸上挂着情不自禁的笑容,定远盐井有了产出,就代表他们有了稳定的财源来维持帅府的运转,他们这个草台班子也就更加稳固了,这绝对是不亚于打赢一场胜仗的巨大喜事。 鲁锦闻言愣了一下,定远地下有盐他不怀疑,但是一口井就能日产三吨多,还是挺让他吃惊的。 主要是鲁锦以前也没关注过这个行业,对井盐产量不了解而已,其实历史上的隋唐时期,四川的井盐单口盐井就能达到三吨多的产出,一口井的赋税占到整个四川赋税的两成,也是夸张。 到了清朝的时候,那口最著名的中国第一深井,井深超过一千米的燊海井,单井就能达到日产14吨,和那些盐井一比,定远这个才日产三吨出头,其实并不算高。 但鲁锦并不知道这些,他甚至觉得用这么落后的技术,还能日产三吨,其实挺多的。 “定远那边上奏,请大帅给盐井赐名。”李善长见鲁锦发愣,当即提醒道。 鲁锦立刻回过神来,无语道,“一口盐井,赐什么名,又不是只打一口,今后打个几百口,难道还每口都取个名字?就叫炉桥一号井。” “额”李善长顿时一阵无语,这是为了赐名吗,只不过是下面的人讨个喜,顺便讨个赏罢了。 当然这种事鲁锦也是明白的,于是他紧接着就说道,“不过既然打出井来,该赏赐还是要赏赐的,先生看看府库中还有没有布匹,给盐工赏赐一些布匹,铁锅,还有牛羊牲畜。” “是。”现在盐井有产出了,财政虽还不算富裕,但总归有了个稳定的进项,这些赏赐李善长也是舍得出的。 不过他紧接着就建议道,“大帅,这是我最近写的一封奏疏,请大帅过目。” “奏疏?”鲁锦好奇的接过来,若是急事,李善长应该会专门派人送到前线才对,既然没有送过去,那就不是急事,果然,鲁锦翻开一看,里面写的是建议发行盐引的奏疏。 鲁锦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合上奏疏说道,“回府再说,开中之事再议,当务之急是要进行军队整编,这次扩军不少,而且又新增了一个安庆路的防区,今后要怎么布防还需调整一下。” “是。”李善长一听是军事,当即也严肃起来,如今还是打天下的时候,军事才是第一要务。 于是等到了元帅府,鲁锦先把包毓还有这次新收的杨恒叫了过来,跟李善长几人介绍道。 “这是原安庆路照磨杨恒,此次归降于我,为我军招降宿松守军有功,暂时先任武院后勤司掌司,掌全军辎重输送。” “多谢大帅赐官,今后还请诸位同僚多多帮衬。” “好说。”包毓和李善长两人拱手见礼,不过李善长紧接着就提醒道。 “大帅,文院编制已全,但武院还有军备司和军教司至今空置,未有人选,不知为何如此。” 鲁锦解释道,“军备司是为以后准备的,其实军备司应该主管新式军械的研发,像是火炮火铳甲胄战船之类,目前谁能担任?军教司掌军中宣教之事,目前也无合适人选,所以只能暂时空置了,宁缺毋滥。” 李善长点点头表示明白,于是便将话题引入正题,“那大帅说此次调整防区和编制,又是怎么调整?” 鲁锦让包毓取来地图,对几人讲解道。 “这是我之前在安庆路的调整,南线现在部署六个团,编为第35军,下辖101和104两个师,每师各三个团,防区为宿松、太湖,雷池,望江,潜山,安庆,桐城,也就是原安庆路全部地盘。 “我想把其他地方的兵力也这样调整一下,划分好各自防区,为渡江后长期驻守做好准备,这次调整也是为了给渡江做准备,提前组建好渡江兵团,以便加强针对性的训练,和装备物资的准备。” 杨恒在旁边一听,心道果然如此,鲁锦压根就没打算现在去打江西,而是准备全力进攻江南。 几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包毓问道,“那大帅若要亲自领兵渡江的话,庐州镇守该交给谁?” 鲁锦当即道,“我准备把赵庸的第11团调去六安,把六安的二团调回庐州坐镇,再加上骑兵一团,凑足三个团,编为第105师,防区为六安,庐州,舒城,梁县四城。” 杨恒虽然是新来的,但这几天也大致了解了圣武军的现状,以团为基础战术单位,以师为战役单位,每次发动战事,必然有一名督师挂帅,统领数个团,几万人作战,就比如这次进攻安庆的四个团。 不过按照现在的形势,看来以后独领一路的最少也是个军总管一级的将领了,这样的将领整个圣武军里如今也是屈指可数,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 俞廷玉他也有了解过,听说是巢湖水师出身,资格最老,虽然没什么战绩,但很受鲁锦信任,用来镇守庐州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把骑兵一团也留下来,好像就不太合适了。 杨恒已经拿到了圣武军的编制表,知道鲁锦现在只有两个骑兵团,一支在鲁锦身边,属禁卫军编制,另一支在濠州,用来对付元廷的反扑。所以当听到鲁锦要把骑兵一团编进105师,镇守庐州的时候,杨恒立刻谏言道。 “大帅,我军目前一共只有两支骑兵,将一支如此剽悍的兵力,留在庐州这大后方,是否有些不妥? “况且大帅刚刚还说,这是要为将来渡江而做出的调整,难道大帅将来渡江之后,不需要一支骑兵留在身边吗?” 鲁锦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当即解释道,“骑兵一团留在庐州是暂时填编制的,一个师最少也要有三个团,再说105师防区虽然只有四个县,但面积极大,又要防守大别山中的关隘,起到阻挡徐宋北上的作用,只有两个团是不够的,若是渡江之前能再编出一个步兵团,就可以把骑兵一团换出来。” 杨恒恍然大悟,“大帅既然早有打算,那便好,江东虽然水脉纵横,但有一支骑兵,总比没有要好。” 鲁锦点点头,又继续道。 “然后是北路军,我准备新编一个第36军,下辖102师和106师,每师各三个团,防区为濠州,定远,来安,滁州四城。 “北路军虽然只有四个城,但要直面元廷大军,还要为将来进兵扬州路做好准备,因此要部署重兵。 “我准备在北线再扩编一个团,廖永忠升任18团指挥使,把余下那几个降将拨给他,也划归36军序列,如此一来,北线就有5、7、10、14、18、骑兵2团,一共六个团的兵力了。 “最后是东线,东线编为37军,下辖103师和107师,103师辖4团、9团、13团,107师辖6团,水师1团和水师2团,防区为全椒,乌江、和县、含山、巢县,无为,一共六个县。” 几人边听边记,李善长不太擅长军事,他只是记着,杨恒刚来,他虽然知道了圣武军的编制,但对各部将领的特点还不熟悉,所以当鲁锦说完这个调整之后,只有包毓能给出意见。 “北线和东线的改编倒是不错,之前关于来安和滁州的部署就有些问题,来安和滁州实为一体,两城相距不到五十里,却把来安划给了北线,滁州划给了东线,两城兵力分属两个师,实在不利于协同作战,现在这样一改就好多了。 “兵力划分方面也没什么问题,各军都是两师六团,兵力多寡也都相近,只是大帅刚才说,这次划分就是为了筹备出渡江兵力。 “可大帅这样一布置,各军都有了自己的防区,只有大帅的禁卫军一个团没有防御任务,那总不能渡江时也只有大帅的一个团吧?” “当然不是。”鲁锦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地图,“你们可以看下东线37军的防区,将滁州的防区划给北线之后,东线只剩下从全椒到无为一线的城池,其中巢县和含山又处于后方,临江一线需要重点防御的港口重镇,只有和县和无为两座城池。 “这两座城池交给水师防守即可,等到渡江时,还可以临时从北线调一个团过来放在和州,从南线调一个团过来放在无为,这样渡江的时候,就可以让东路军全部腾出手来,用于渡江作战。 “所以算下来,渡江的陆军兵力最少也有东线四个团,再加上我的禁卫军一万人,将近三万人,这是能够登陆作战的兵力,两个水师团主要用来运兵和辅助,并且和元廷水师交战。 “三万人,渡江之后先打下一座城池站住脚,足够用了,等在东岸站稳了脚跟,还可以继续扩军,然后稳扎稳打,把新兵调回北岸训练,抽调老部队渡江进攻。” 包毓看着地图研究了一下,发现鲁锦说的这办法还真的可行,这主要是东线的地形决定的,就算敌军想打过来,能供他们上岸的地方也只有两个港口,所以只要守住和县跟无为,再从南北两路调两个团过来临时加强一下防御,那就足够用了。 而且沿江防线的防御问题,其实最重要的因素不是守城的步兵,而是水师能不能打的问题,如果能在江里就把元军水师击败,那沿江城池就算空着都行,难道敌军还能游过长江打登陆战不成? 另外,根据包毓所掌握的情报,他知道鲁锦渡江后的第一个目标大概是当涂,而当涂驻军大概也在三万左右,这三万人还分驻三个方向,如果鲁锦集中全力一个一个的稳扎稳打,想要打下来并非不可能的事。 于是包毓第一个表态道,“既然大帅有了安排,那我就没问题了,三万人的精锐,打下一个落脚点应该不是难题。” 李善长也跟着说道,“若是大帅定下了渡江的兵力就是三万,那我们就得从现在开始筹备物资,粮饷兵器甲胄船只。” 鲁锦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准备吧,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趁这次整编一起办了。” “何事?”三人都好奇道。 “把军衔制也拿出来,方便之后扩军,晋升和指挥。”鲁锦当即说道。 “军衔?” “对,就是武官品级,但又和文官的九品中正制不太一样,这是我之前写的,你们看看。”鲁锦翻出一张军衔表,三人立刻传看起来。 只见上面将武官等级一共分为五大类,最低级的叫士官,士官上面是军官,分为尉,校,将,三个等级,这三等军官每等又各分了少中上大四级,这三等加起来就有12级。 将级再往上还有帅衔,帅衔又分为少帅,节帅,元帅,三个等级,全加起来就是15级。 下面还写了各级军衔的职级说明,以及授予权限。 班长为士官,连排为尉官级,营团旅为校级,师、军、集团军为将级,方面军级为帅级。 不过按照现在这个编制和兵力,一个师有三个团的话,那一个师就有一万四千人左右的兵力,一个军辖二到三个师的话,那就是三到五万人,那集团军就有十五万人了。 放在这个时代,打一场灭国战争,不算运粮民夫,只算战兵的话,估计十五万战兵也就到顶了。 方面军,后世西方又叫集团军群,中国这边也叫野战军,一个野战军最少也得有两个以上集团军的编制,那最少也是三十万战兵起步,也只有如此庞大的兵力,才配得上帅级这个军衔,但是鲁锦估计两百年之内都用不上了,因为没有这么强的对手 (本章完) 第212章 全面调整 第212章 全面调整 校尉、将军,这都是中国自古就有的叫法。 少中上大的等级放在这里也不算违和,中国本来就有少师,少傅,中郎将,五虎上将,天策上将,大将军这种称呼,鲁锦只是将这套体系移植过来而已,因此三人倒也没太大的反应。 只有杨恒问道,“大帅,这将校尉的军衔,是算做官职还是品级?亦或是官阶?还是勋爵?” 鲁锦当即解释道,“不算勋爵,勋爵另算,也不是官职和品级,现在的武官官职,以所领兵数和任命为重,比如团指挥使,督师这些实职,有多少兵便给什么职。 “武官品级和文官相同,依我汉人王朝旧制,再稍作精简,仍用九品从正制,若非要比较的话,军衔应该类比前宋时的官阶,如某某大夫,某某郎之类。” 这么一解释,众人便都懂了,唐宋时的官员除品官外,还会对有功之臣授予荣誉散阶,比如最高的开府仪同三司,特进光禄大夫,朝议郎,承议郎,奉议郎之类的玩意。 这种官阶只是个荣誉称呼,另外也有评定所享受的礼仪和俸禄等级的作用,但并非实职,没有行使政务的权利。 三人再看表格中的军衔与品级的对照,也觉得没什么毛病。 历史上,朱元璋建立大明初期,是重武轻文,以武为尊的,具体体现在什么方面呢?比如从文武官员的品级就能看出来,朱元璋定的卫所制,管十个人的小旗官,居然就有正七品。 而相比之下,文官的知县也才正七品。 这就比较离谱了,一个班长居然和县长平级,那十个士兵能守住一个县吗? 再加上卫所庞大的规模,可想而知这些卫所军职需要多少俸禄,高品级官员的规模太大了,光是发工资的行政开支就是个问题,这也是老朱开国的时候把工资定那么低的原因之一,因为定高了真发不起。 当然,明朝这个武尊文卑的情况,到土木堡之后,军权被文官夺走之后就彻底变了,明朝中后期的二品武官见了六品的文官都得点头哈腰,可怜可悲。 鲁锦定的军衔与品级标准,没有过度拔高武官品级,但也没贬低,基本就按实际兵力和战斗力来对标文官体系。 士官、班长是九品,少尉副排长是八品,中尉排长七品,和知县一个等级。 上尉大尉正副连长是六品,少校中校正副营长是五品,上校大校正副团长是四品,对标文官的知府一级。 少将中将,师长军长,二三品,对标文官的布政使司一级,再往上的集团军将领为正一品,对标战区司令,或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官职。 其实这个体系里,武官的品级还是有些高,正常应该是营管乡镇,团管县,师旅管府市,军/集团军管省这样才对。 但这样定的话,就意味着要招很多很多的兵,全国上千个县,那就是上千个团,就算每个团缩编到1500人,那也要近两百万兵力,以元末明初这个人口不过亿的农业国,哪养的起这么多兵啊。 所以只能适当抬升武官体系,缩小地方军队的编制。 而且圣武军现在一个团是4500人,应该对标后世的旅才对,那用团对标知府的品级,其实也不算错。 对于鲁锦安排的这个军衔品级,几人并没有什么异议,但李善长主管财政和粮饷,所以也跟着问了句,“大帅,那今后将士们若是发俸禄军饷,是按军职来算,还是按军衔来算呢?” “薪俸问题,按军衔来算,不以实职为准。”鲁锦当即解释道。 李善长又道,“若如此,那各地文官现在是否也该拿出正式品级?” 鲁锦闻言皱眉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此时颁布军衔,是为了激励将士们多立新功,另外也是为了渡江后扩军时更方便一些。 “我们当务之急,是全力为渡江做准备,若能渡江站稳脚跟,打下基业,到时再给文官颁布正式品级也不迟,若是渡江事败,那就万事皆休,便是给文官们全都封个一品大员又有何用?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 “武将军衔品级高,那是因为他们真的有兵,给文官授予品级,现在也不过是七八品的知县、主簿,最高也不过四品的知府,咱们现在连一个行省的地盘都没有,纠结品级又有什么用?” “明白了,那就等渡江后再说。”李善长闻言也答应下来,他也知道现在是创业阶段,实权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实权,就有做事的机会,能做事,以后就有功绩,到论功行赏的时候才能有底气。 敲定了军衔品级和各方面军的部署调整之后,这次的会也算是谈完了,鲁锦立刻给三人各自分配任务。 “百室先生,安庆路如今纳入我军版图,今后正式改名安庆府,怀宁县改为安庆府城,其余诸县仍用旧名,另外安庆府现在尚缺三名知县,请先生督促吏目司,从现有各县主簿中,挑选政绩出色之人,升任安庆府知县。” “是,我一定尽快做完。”李善长当即答应下来。 鲁锦却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我从安庆回来时,已经交代那三个知县,让他们召集当地有才学之辈,闰三月底之前,到庐州考试。 “现在我们地盘又大了,将来还要渡江,渡江后我肯定还要带走一些官吏,派驻到江左之地,如此一来,我们的官吏就有些不够用了,所以应该趁现在多储备一些人才。 “请先生帮我传令诸县,凡我圣武军治下各地,准备二次遴选人才,各地士子皆可在闰三月底之前来庐州应考,不拘儒家子弟,但觉自己有治民之才,陷阵之能者,无论文臣武将,都可来应考自荐,请先生帮我主持此事。” “是,臣稍后就去办。” “嗯,那就这样吧,杨恒。”交代完李善长这边的事情,鲁锦又转头看向了新来的这个杨恒。 杨恒连忙道,“臣在。” “武院的冯掌司现在不在,圣武军各部的整编调防命令,你要来帮着处理文牍之事,另外你还要和文院营造司的许济川对接一下工作,尤其是肥西铁厂现在的情况,月产多少甲胄,刀枪,火铳,火炮,你要了解产量和库存,为我军渡江兵团换装做好准备,还有军械仓库。 “你是武院后勤司掌司,这些后勤武备之事,你都要管起来。” “是,臣一定尽快把这些事办妥。”杨恒赶忙答应下来。 鲁锦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你如今刚来,听说家眷没有分到什么大宅,现在帅府设在庐州,人口日多,各部要员将领家眷也多,就算新建宅子也来不及了,而且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最多再过几个月,可能就要搬家,且先忍耐一下吧,房子解决不了,若是吃穿用度有甚缺的,你再跟我说。”杨恒闻言一愣,连忙诚惶诚恐起来,“多谢大帅挂怀臣的家眷,屋舍不过遮风避雨之所,干净能用便可,无需太过奢侈华丽,能供妻儿老母容身已是难得,臣已经知足了。” 鲁锦又摆摆手道,“令堂不是有疾在身吗,庐州有一名医,曰池仁平,是苏州名医葛氏之徒,我已请他登门为令堂诊治,诊金由我来出,汝勿虑也。” 杨恒一听鲁锦还给他老娘找了医生看病,顿时感动不已,当即下拜磕头道,“多谢大帅挂怀,臣今后定然为大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鲁锦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起来吧,你既是主动归降的,以往之事,我既往不咎,但今后需好好做事,我这人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做的好,我必不吝赏赐。” “是,臣定铭记在心。”杨恒再次拱手道。 鲁锦这时又取来一套手抄本的公输秘典递给他,“这是我家传之书,里面这本公输子你可以读一读,这本公输算经你需自学一番,不然铁厂的东西,你恐怕看不懂,至于其他书籍,你若感兴趣,也可以看一看,若有不懂之处,也可向我讨教。 “另外帅府这里还有一个教导营,诸多要员将领家的子嗣,皆在这里读书,你家里子嗣若无人照看,也可送到这里读书。” 对于鲁锦公输氏的身份,杨恒只是有所耳闻,并不敢确定,如今看了鲁锦递来的书籍,才终于确定了那个传闻,当即捧着手中书籍道,“多谢大帅赐书,臣一定仔细拜读,早日学会算经。” “倒也不必全都学会,能学个入门便可,你且先去办事,等闲暇时再看不迟。” “是。” “去吧。” “臣告退。” 等杨恒退下,场中只剩鲁锦和包毓,鲁锦这才对包毓道,“最近可有什么重要情报,江对岸的太平路和集庆路的情况摸清了没有,有多少元军,何人为将?” “大致摸清了,只是集庆路和太平路加起来,元军总数恐怕不下二十万,若要攻下两地,恐怕还需仔细谋划一番。”包毓当即介绍情况道。 “二十万?嘶——”鲁锦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边累死累活都没凑出十万大军,对岸的浙江两个府就拉出二十万大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江浙的人口是真的多,那就更需要拿下了。 鲁锦当即向包毓询问起了详细情况。 就在他们讨论对岸元军的兵力部署时,一道道命令也从帅府发了出去。 赵庸带着十一团移驻六安,把驻守在那里的俞廷玉第二团换到庐州来,组建第105师。 同时军衔制也跟着一起施行,俞廷玉升为105师少将督师,兼任第二团指挥使,赵庸升为105师大校副督师,兼任第11团指挥使。 南线的35军刚刚整编完毕,他们的部署倒是不用调整,只是趁着这次把军衔补上。 廖永安任第35军总管,授中将衔,正二品,兼任101师督师,第三团指挥使,缪大亨任35军副总管,授少将衔,正三品,兼任104师督师,第12团指挥使。 新提拔上来的15团韩庆禄,16团鲁定,水师第3团的缪友珍,这三人都只是上校团指挥使,而‘老牌’的八团郭子兴部,就捞到一个大校团指挥使,同时兼任101师副督师。 这个任命和军衔,让郭子兴心里好受了不少,看意思鲁锦还没有完全放弃他,给了他一个副督师的职位,虽然只能算是挂名的,实际上101师还是廖永安说了算,但这也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不至于自暴自弃。 北线的整编调防命令一到,诸将也都兴奋了起来。 新成立第36军军部,朱亮祖任36军总管,授中将衔,正二品,下辖102师和106师,102师辖第5、第14、和骑兵二团,总部设在濠州。 同时鲁锦又给廖永忠下令,让他带着自己的营从第五团里分出来,再把剩下的几个安庆降将,夏兴祖,陈士达,周文,这三个千户营官分给他,组建新编第18团。 廖永忠任36军副总管,授少将衔,正三品,兼任106师督师,辖第18团,俞通源的第七团,赵仲中的第十团,师部设在滁州。 俞通源和赵仲中,两人全都授予大校军衔,任团指挥使,俞通源兼任106师副督师。 夏兴祖、陈士达、周文三人,听说鲁锦要把他们调去滁州,组建新编第18团,和元军直接对线,心中都有些不乐意,以为鲁锦是要用他们这些降将当炮灰,心里普遍存在抵触情绪。 但是很快,他们的态度就变了过来,因为鲁锦让他们调动之前,先在庐州进行换装,铁厂新造的甲胄,四个战兵营,三千多副大红色布面甲,银光闪闪的头盔,如同龙鳞一样的环臂铠,全副甲胄不下四十斤。 而且不仅战兵有甲胄,就连辅兵营也有同样款式的甲胄,只不过辅兵营的甲胄是靛蓝色。 全团一共4500副全新的甲胄,顺便连武器也都给他们统一了一下,人人都是五米多长的大枪,副武器用刀还是骨朵可以自选,不受限制。 如此豪华的兵器甲胄发下去,三人再也没话说了,这怎么也不像是要拿去当炮灰的样子,反而更像是精锐。 而且他们三人又打听了一下,听说肥西的铁厂能月产四千五百副甲胄,足够装备一个团,再看看鲁锦的禁卫军,居然还都穿着杂七杂八的缴获盔甲,哪能不明白鲁锦的用意。 毕竟谁会给精锐用破烂,给炮灰换新甲啊,三人当即不敢再瞎想,领了装备老老实实的奔赴滁州。 (本章完) 第213章 庞大的铁厂 第213章 庞大的铁厂 因为肥西铁厂有一台水力轧钢机的缘故,所以打起甲片来速度非常快,一个小时就能产出足够装配八副甲胄的铁片,昼夜三班倒的情况下,每天都能生产出足够190副甲胄的甲片。 只是现在没有冲压机,头盔还要靠工匠手工敲打,所以全套甲胄的产量提不上去,再有就是布面装配环节拖慢了进度,不然单论甲片产量的话,一个月产出5700多副甲胄理论上也是能做到的。 月产一个团的甲胄虽不算慢,但部队人多,时间又很紧张,想在半年之内给部队全部换装一遍也是不现实的,所以暂时还是只能紧着前线有作战需求的部队换装,这才让几个新来的降将捡了便宜。 毕竟十八团是廖永忠这个106师督师的直属兵力,督师的亲兵拉出去连个像样的甲胄都没有,实在让人笑话。 东线成立第37军,杨璟任37军总管,授中将衔,正二品,下辖103师和107师,杨璟兼任103师督师,第4团指挥使,103师下辖杨璟的第四团,俞通海的第9团,常遇春的第13团,俞通海和常遇春都是大校军衔,正四品,俞通海兼任103师副督师。 廖永坚任37军副总管,授少将衔,正三品,兼任107师督师,水师一团指挥使,下辖水师一团,华高的水师二团,张温的第六团。 华高授大校军衔,正四品,兼任107师副督师。 鲁锦这边安排的挺好,只是东线的任命书还没发出的时候,杨璟就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大帅,刚才我草拟北线36军的任命文书,发现新编18团有个问题。” 鲁锦闻言一愣,“什么问题?” 他还以为安庆那些降将有什么问题,杨恒这个原安庆路照磨知道些他不清楚的事情,可谁知杨恒却指东打西,向鲁锦反问道。 “这新编第十八团都有了安排,可这十七团为何没有安排?” “十七团?”鲁锦突然愣住,一时竟忘了十七团主官是谁?他连忙掏出本子查找,看到张德胜的名字,顿时哭笑不得。 “哎呀,这事怪我,竟将十七团给忘了,张德胜部现在何处?” 杨恒连忙答道,“张德胜原是八团副指挥,跟大帅一起去打的宿松,新编十七团也在宿松成立,现在应该还在宿松或是太湖。” 鲁锦一拍脑门,暗骂一声自己的记性,这些天军队大整编,新编了好几个团,居然把张德胜给忘了。 杨恒见鲁锦终于想起来的样子,连忙建议道,“大帅之前不是说担心渡江时没有骑兵吗?何不将骑兵二团编入禁卫军序列,让17团编入105师序列,用来防守庐州,这样就能把骑兵二团换出来了。” “不,不能这样换,让我想想。”鲁锦闻言摇了摇头,在原地转圈跺着步子思考起来。 他把张德胜从郭子兴副手的位置薅出来,一来是不想把张德胜这员猛将放在郭子兴手下吃灰,二是想着将来渡江的时候带上他,把这样的猛将放在庐州防守,实在是浪费。 想通了此中关节,鲁锦突然站定说道,“立刻把第17团召回,移驻巢县,编入东线37军107师序列,把张温的第六团调回禁卫军序列,归我直辖。” 杨恒一个新来的降臣,显然还没搞清楚圣武军的人际关系,要说哪支部队跟鲁锦最亲近,无疑是鲁锦起家时就跟着他的张温和朱寿,更何况张温还是鲁锦的大舅哥,就这关系,还有比张温更适合编入禁卫军的吗? 如果张芸绣能生出一个男丁,立为太子,张温怕是舍了命也要保住这个外甥。 “是。”杨恒当即答应下来,觉得鲁锦如此安排必有因由,自己刚来,知道的还太少,看来得找人多熟悉一下才行。 “大帅还有别的吩咐吗?若是没有吩咐,我就去草拟新的文书。” 鲁锦想了想问道,“现在铁厂的燧发火铳产量如何了?” 杨恒还没去过铁厂,只是刚从营造司的许济川那里了解的情况,他连忙掏出一个小簿子查阅道。 “铁厂现在月产火铳八百余支,足够装备一个营,禁卫第一合成旅现在已经换装了两个战兵营的火铳,尚缺两个营的装备,若是两个车兵营也装备火铳的话,那就还缺四个营的火铳。 “八斤野战炮现在已经开始量产了,月产十六门,足够装备一个炮连,另有野战榴弹炮,还未正式定型,不知该量产哪一型?这是铁厂发来的奏疏,请大帅尽快定夺。” 鲁锦闻言皱眉思考片刻,有些不满铁厂的生产速度。 经过这次调整之后,鲁锦的禁卫军里就有了朱寿和张温两支主力部队,朱寿的第一团已经完成了火器化改编,鲁锦就想着把张温的第六团也全部火器化。 但现在的火器产量还是太慢,一个月800多支火枪只能装备一个营,合成旅最少要有四个火枪营,还有两个营的车兵,最好也装备短铳,这样一来,一个合成旅就得六个营的火铳,这还没算骑兵的短火铳呢,要算上骑兵那就更多。 如此一来,打造一个合成旅的火器装备,就得半年时间,勉强能在渡江前给朱寿的合成旅换装,但张温的装备就凑不出来了。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你先把各部的任命文书拟出来,到我这盖印发出去,然后马上去铁厂调查一下情况,接下来半年,至少要让火器的产量翻一倍出来,起码要月产两个营的火铳,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制约了产量,是缺工匠,还是技术不足,然后回来向我汇报。” “是。”杨恒再次领命而去,很快就把任命文书修改之后,送给鲁锦签字盖章,发了出去,然后立刻乘船去了铁厂,调查产量的情况。 杨恒一到铁厂,顿时就感觉大开眼界,肥西铁厂坐落在淝河南岸,一条从淝河挖出来的人工水渠穿厂而过,几架横卧的水车在水流的冲击下终日不休的运转,通过木头齿轮,将源源不断的动力导入旁边的巨大车间之中。 那车间本身也是极为震撼的,用红砖和石灰灰泥砌筑的厚实墙体,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上盖红瓦屋顶,车间的占地面积足有三十丈长,十丈宽,最最离谱的是,如此巨大的空间,里面居然没有一根柱子. 这在杨恒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一座占地面积堪比皇宫大殿的建筑,里面一根柱子都没有,是怎么把那么大的屋顶撑起来的? 如今这样的砖砌厂房还只有一座,旁边还有一间正在施工,此时已经到了架设屋顶的环节,杨恒在那看了一会,又找工匠询问一番才弄明白,原来盖这车间的法子还是鲁锦提出来的,用建桥的法子,把两面墙体当作桥墩,把屋顶当作桥面,像是建拱桥一样,这才造出了如此巨大又没有柱子的工房。 自家这大帅不愧是公输氏出身. 再到炼铁区,一排排的砖砌高炉矗立在那里,每座炉子高两丈,差不多七米高,旁边还有旋转的坡道和木制滑轮起重机,便于工匠推着小车从炉顶送料,或者用吊机直接把料吊装上去。 这些高炉经过鲁锦的提议,还进行了改装,给每个炉子上面加了个铁盖子,盖子内搪火泥,保温防火,再加上焦炭,水力鼓风,这三样技术加在一起,足够把炉温提高到1800c以上,比以前炼铁的效率大大提高。 炉温高,融化矿石需要的时间就短,在没加盖子,人力鼓风的时候,每座炉子每天只能出铁水六次,但是经过改造之后,现在每昼夜能出铁12次,单炉产量直接翻了一倍,单炉日产两吨多铁,约五千斤以上。 不过这么改造之后,也不全是好处,效率的确提升了,但是炉衬的寿命也变短了,以前每天出6次铁水,十天才停炉修补一次炉衬。 现在单日产量翻倍,但炉衬的寿命只剩七天了,连烧七天之后,必须停炉更换炉衬,把原来的烧裂缺损的火泥铲下来,再重新搪补一层火泥,还要把炉衬的湿泥烘干,才能重新投入使用。 以前的炉子,每个月有十天都在修补,只有二十天在产出,现在的炉子,每个月有半个月都在修补,只有十五天在产出,但就这十五天的产出,还是比原来的二十天产出要多。 效率确实提高了,但也提高的有限,想要提高炉衬的使用寿命,就得研发耐火砖,才能让炉子坚持更长的时间,但鲁锦暂时又没那个时间。 杨恒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宜,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高炉需要经常停炉修补,这就导致了肥西铁厂现在虽然高炉众多,但能同时开工的,其实还是有限。 现在铁厂一共有16座高炉,但只有八座炉子能够同时稳定生产,就算修理班紧赶慢赶,最多也只能保障十座炉子同时开工。 每座炉子日产铁两吨半,八座炉子就是日产二十吨铁,一个月能产出六百吨,只用来打造兵器的话,根本就用不完,哪怕算上铸造火炮也是一样。 这些铁除了满足军队需要外,甚至还能拨出一部分用来民用,李善长这阵子就从铁厂拨了不少铁发给各县,让他们打造农具,全力保障各县的春耕事宜。 铁料是不缺的,现在制约兵器产量的,其实主要是镗床 杨恒在车间里看到了那台水力轧钢机,上下四个摞起来的铁辊子,每个重达六吨以上,四个加起来足有二十多吨,架在一个铸铁的架子上,两端套有青铜轴承,通过水车驱动辊轴。 一名工匠从旁边的炉子里夹出一块书册大小,烧的通红的厚铁板,放在轧钢机的铁辊中反复碾压,铁板立刻被压的越来越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变成小半个书案大小。 然后就被转移到另一处,有个超大的支轴剪刀,人可以直接骑在剪刀的刀柄上,用全身的压力控制剪刀,将铁板剪成一个个巴掌大的铁片。 然后这些铁片又会交给手艺好的制甲师傅,手工敲打精炼,再进行定型修边,最后经过打孔,热处理,制成钢甲片,至于往布上钉铆钉的组装工作,就不归他们管了。 杨恒见到那台重达数万斤的轧钢机,才知道为何这个铁厂的甲胄产量这么大。 又往前没走几步,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传来,杨恒抬头望去,只见是一排黑黝黝的铁磨盘,上下两个铁磨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旁边的沙地上还摆满了一颗颗圆润的铁球炮弹,堆的像金字塔一样。 他好奇的跟旁边的工匠问道,“这是何物?” “大帅说这叫盘珠机,专门用来打磨石球铁球的,咱们铁厂这是盘的炮子和铳子。” 杨恒拿起一颗光滑圆润的铁球,入手十分沉重,看着旁边放置的一门火炮,心中猜测,这应该就是正在量产的八斤野战炮,也就是说,他手中这颗铁球就有八斤重。 杨恒又好奇问道,“这炮弹直接铸造不行吗?为何非要再磨一下?” 那工匠也摇了摇头,“咱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上面要这样做的,咱听说啊,只是听说,大帅说这炮弹与炮膛的间隙越小,越是严丝合缝,这炮的威力便越大,打的也越远。 “若是不经打磨,你装四斤火药,也只能将炮子打出二里地远,若是打磨光滑,你只装三斤火药,也能将炮子打出三里远,装的药更少,又省钱,打的又远,你说磨不磨?” 杨恒诧异的看向那工匠,震惊道,“你懂的还不少嘛,你也会打炮?” 工匠摇了摇头,“不会,但咱见过,厂里有时也会试炮的,每次交炮的时候,各炮都要打一发验收,不然大帅那边是不会收的。 “再说大帅也鼓励咱们工匠多学习,在厂里开设了夜校,铁厂内所有工匠都可在下工之后去读书识字,不仅要学好手艺,还要懂得原理,若是能提出改进意见,大帅还另有赏赐,听说是可以评选职称,奖励三进大宅的。” 杨恒顿时更加惊讶,没想到鲁锦还在铁厂中设立了这样的制度,教工匠读书,奖励宅邸,真是,真是闻所未闻 (本章完) 第214章 后继有人了(上) 第214章 后继有人了(上) 杨恒惊讶于鲁锦在铁厂里推行的制度,更惊讶于鲁锦搞出来的那些灵巧的东西,比如水力轧钢机,无柱大厂房,盘珠机等等,不过很快他就再次看到了让他开眼的东西。 厂房另一头的锻打区,两排背靠背放置的自动弹簧锻锤正在铛铛铛的敲打着钢铁,这些锻锤上面连接在一根天轴上,用粗布做成的皮带传动,天轴则是连着外面的一个水车。 两排锻锤一共二十八台,有的在卷打枪管,有的在打枪头刀剑,马槊步槊之类的冷兵器。 看着那些锻锤不知疲倦的敲打着烧红的钢铁,而人只需要用钳子夹住铁件来回移动,控制角度即可,十分省力,看着眼前的一幕,杨恒顿时惊为天人。 “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现在打铁竟都不需工匠抡锤子了?真巧夺天工也,这叫什么?”杨恒指着那些锻锤问道。 引领的工匠连忙介绍道,“这是大帅教薛师傅他们造的,名叫自动弹簧锻锤,以室外的水车驱动天轴,再由天轴带动锻锤旋转,便可日夜不休的锻打钢铁,省时省力,人歇锤不歇。” 杨恒叹服不已,喃喃道,“怪不得铁厂产量那么大,能月产四千多副甲胄,还能打出近千支火铳。” 他又绕着这些锻锤转了一圈,想仔细看个明白,很快就发现了上面的奇特之处,有些锻锤的锤头形状,和敲打频率速度,居然也不一样,有些敲的快,有些敲的慢,再看头顶的天车,明显是随着一根轴在转的,转速也一样,为何下面的锻锤速度不一样? 杨恒提出心中疑惑,那工匠又答道,“掌司请看,这锻锤背后的皮带处有大中小三个轮子,对应天轴上的三个轮子,中间以布皮带传动,上面还有个装置,大帅称为离合器,可以通过调整皮带对应的轮子尺寸调速,可快可慢,最多有九档转速。 “若是用来打枪管,刺刀这种不需要太多形状的物件,就可以调到最快速度锻打,若是用来打步槊,长剑腰刀这种有弧度,有棱面的精细兵器,就可以调的慢一些。” “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啊。”杨恒忍不住赞叹道,被鲁锦这些奇思妙想惊为天人,但他也没忘了鲁锦让他过来做的正事,于是又问道,“这里一天能打多少枪管?” “日夜不停,一昼夜能打三十支枪管,一个月就是九百支。” “九百支,足够装备一个营了,但是这还不够,大帅又提出了新的指示,要你们接下来半年时间把火铳火炮的产量提高一倍,你们往后恐怕一天得打六十支枪管才行了,能做到吗?”杨恒又问道。 “这”工匠闻言顿时蹙眉道。 “掌司容禀,这卷打枪管,需先做一个长条状的铁板,再烧红卷在铁铤上敲打锻接,使其接缝密不透气,还需坚固,不然容易炸膛。 “咱们铁厂有那台轧钢机,薄铁板是不缺的,做起来也很快,卷枪管也有自动锻锤,也不算费力气,其实要说起来,咱们光打管子的速度其实是不慢的,若是再分几台锻锤用来打枪管,把产量翻一翻并不是难题。” 杨恒听的连连点头,觉得这任务还不算那么难,可那工匠紧接着就给他来了个转折。 “但要拿来做火铳,这样的铁管是不能直接用的,还需将枪膛内孔镗削打磨光滑,而且大帅要求十分严格,枪管必须要和弹丸严丝合缝,即便是有间隙,也要控制在一毫米以内,否则就要报废重做。 “镗削枪管这一步才是最费时耗力的,咱们现在都是让学徒来做,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也不敢歇,可就算这样,要制成一根合格的枪管,也最少需要四五日才行啊。” 杨恒闻言,顺着那工匠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两人一组的半大孩子,正一刻不停的摇着小型木架镗床,一人扶着枪管挺进,一人摇着转轮铰刀,使劲往枪膛里钻,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清理碎屑,上一些蓖麻油,再用尺子测量一下枪膛尺寸和进刀深度。 鲁锦设计的燧发枪,不算刺刀足有一米五长,光是枪管长度就有一米一左右,想要把这么长一根铁管内壁打磨光滑,可真不是个轻松活。 可火枪这东西,你想要保证射程和威力,那弹丸和枪膛的间隙就不能大于0.6毫米,小于0.6毫米的空隙,还能用纸包弹头解决一下,大于这个间隙,那射程和威力,还有命中率就会急剧下降,这一步是无论如何也省不得的。 杨恒看着那些卖力的半大孩子学徒工,也知道他们没有偷懒,可鲁锦交代的任务又必须完成,于是就再次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再快一点吗?” “这个嘛”那工匠想了想又道。 “大帅之前倒是说过一种法子,就像那台钢板轧机一样,再造一台无缝钢管轧机,直接碾出无缝的铁管子来,镗床铰刀也全都改成全自动的,效率应该还能快上不少。 “但这种轧机咱们铁厂的师傅们没时间做,大帅也没时间,厂里的师傅们自己也不会,就算大帅过来带着咱们做出轧机,也需用水车来驱动,可水渠的长度和水量是有限的,也不可能添置那么多的水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继续增加工匠数量,把镗枪管的小工数量再添一倍。” 杨恒闻言总结道,“就是说现在枪管的产量再翻一倍也没问题,慢的就是打磨枪管的工序对吧?” “正是,若想提高产量,要么改良技法,要么就只能增加用工人数了。”那工匠连忙提醒道。 杨恒点了点头,觉得这事应该不难,回去跟鲁锦汇报一下,大不了再招些工匠来,怎么也能把它办成。 想了想,杨恒又问道,“我刚才就听你一直说,铁厂昼夜不停,可是夜间暗无天日,难不成是点着火把灯笼赶工吗?夜里会不会产量变低?” 一说起这个,那工匠连忙摇了摇头,当即兴奋道。 “那可不会,大帅前两个月派了个叫孟智方的徒弟来,做了一种钙光灯,这灯不烧油不烧腊,便能发出耀目白光,铁厂夜间便用这钙光灯照明。 “车间内两侧各设五盏,全部点亮,宛如十日悬空,能将车间内照的亮如白昼,又怎么会影响产量呢。” 杨恒听的颇为惊奇,之前见到的各种机械,还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再厉害也不过是工匠之术,可这什么钙光灯,不烧油不烧蜡,还能亮如白昼,这就有点神奇了,于是他忙追问道。 “什么是钙光灯,不烧油不烧蜡,那这灯烧什么?” 工匠抓了抓头,想了想才说道,“那孟先生说,这灯烧的是气,用水淋在电石上,就能冒出一种可以烧的气,再把这气点着了烧灼生石灰,便能发生什么白炽现象,放出耀目的白光。” “什么是电石,那这灯既然烧的是气,为何又称为钙光灯呢?”杨恒还是不解的问道。“这,这我也不清楚,那个孟先生说,这是大帅家传的秘术,叫什么化学,至于钙光,便是石灰发出的光,石灰就是钙,那孟先生说石灰也是金属矿石,能从里面炼出一种叫做钙金的东西,只可惜咱也听不懂,也不会炼那钙金。”那工匠语气惋惜的说道。 杨恒更为吃惊,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石灰里能炼出金属来,世人所知的金属就那几种,金银铜铁锡铅汞,这钙又是何物,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那靛石又是什么?这石头是靛蓝色的吗?为何淋水就能冒出可以烧的气?”杨恒继续追问。 “哎呀,不是靛蓝那个靛,是天上打雷的那个雷电,至于这电石淋水为何会冒火气,我也不懂啊,我要是懂,那我不就成了大帅的亲传弟子了吗”那工匠无奈的说道。 “打雷那个雷电?”杨恒听的目瞪口呆,还是不清楚这电石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那工匠见状立刻从一间仓库里寻来电石,又拿了个碗来,“呐,看到了吧,就是这东西,灰白之色,也是用石灰烧制而成的,这就是电石。” “石灰烧制而成?遇水就能放出火气?怎么闻起来有股臭味?”杨恒拿起电石嗅了嗅,觉得这石头十分寻常,除了臭味也不见奇特之处,为何能用来点灯呢? “嗐,你还不信,你看着。”那工匠将电石放在碗里,又取来茶壶往上面浇了些水,电石立刻释放出带有臭味的乙炔气体,他又从旁边工匠的炉子里夹了一小块木炭,伸到碗上面,碗里立刻发出砰砰的爆燃声,还能看到一簇一簇的火苗,从电石上冒出来,看的杨恒目瞪口呆。 “真能用来点灯,这略显臭味的气就是火气?” “正是。” “错了错了,那不叫火气,那叫乙炔气,是碳氢化合物。” 就在这时,旁边一名镗枪管的半大孩子学徒工终于听不下去了,急忙纠正道,但他手里的活计却没停下来。 杨恒闻言好奇的看过去,只见那少年样貌清秀俊朗,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但眼神却明亮有神,不似那普通的木讷少年。 杨恒见状问道,“何为乙炔气,什么又是碳氢化合物?” 少年顿时侃侃而谈,“这是大帅祖传的公输秘典中化学一册的内容,最早源于墨子一书,子墨子认为世间万物可以无限分解,当分到分无可分的时候,那构成万物的就全是同一种东西。 “而公输氏不同,公输氏发现万物可以分解,但分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某种单质,无法再分,而这些单质是各不相同的,便如金银铜铁那般,也就是说,世间万物是由许多细小的单质物体聚合而成。 “化学一道便是分解重组这些单质,以万物生化万物的造化之学。 “便如炼制这电石,用的是焦炭与石灰放在炉子里焖烧共热,便可将碳渗入石灰之内,形成碳化钙,而我们日常饮用的水,是由氢和氧两种单质组成的化合物,又叫一氧化二氢,于是当水与电石共处时,活泼的氢就会与电石中的碳互相吸引,形成可以燃烧的碳氢化合气体。 “而失去了碳的钙又会与剩余的水结合,形成氢氧化钙,也就是人们俗称的熟石灰 “呐,不信你看,那泡完了水的石头,便是常见的熟石灰了。” 杨恒闻言啧啧称奇,从碗里捞出一块白色的石头,貌似还真是寻常的熟石灰,这东西就是老百姓和灰泥,盖房子用的东西,他当然能看出来。 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能炼成电石,用来点灯。 “你说这石灰也能像铁矿那样炼出金属?这金属叫做钙?这便是你说的,分到无可再分的单质,便是钙金吗?” “正是。”那少年点头应道。 杨恒顿时皱眉道,“这怎可能?石灰本就要在炉中烧灼,历代开采已有数千载之久,若真能从中炼出金属,怎么以往那么久都没人发现?” “呵,谁说冶炼金属一定要用火了?又有谁说世上只有金银铜铁锡铅汞这几种金属了,我们日常吃的食盐里也有金属,化学名称氯化钠,能分解出有毒的氯气和钠金,但寻常火烧只能把食盐熔化,只有用雷电电击,才能分解出这两种单质。 “以往数千年无人知晓,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操控雷电,又怎能炼出新的金属呢?” 嚯,好大的口气。 杨恒心中暗笑,这不知从哪跳出来一个人小胆大的神棍,装神弄鬼,还操控上雷电了。 他顿时好笑道,“这么说你会操控雷电?” 那少年摇了摇头,“我倒是学会了发电,但是电压还不够高,无法发出耀眼的雷光,但已经可以用盐水电池点亮碳化竹丝做成的电灯,只是电量太少,亮一下就熄灭了,这电灯暂时还不如大帅的汽灯那么实用。” 杨恒见这少年一副笃定认真的样子,突然自己又疑惑了,难道这孩子没有说谎? 他又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 “小子名叫方揽月,这些东西都是铁厂的夜校教的,不过夜校暂时只教公输秘典的前两册,公输子和公输算经。 “发电是物理册里的,炼制电石是化学册里的,这些厂里的夜校还没教,是前些日子大帅的亲传弟子孟智方先生来厂里时,我向他讨教的。” “.” 杨恒一阵无语,要是这么算的话,眼前这小子岂不就成了鲁锦的徒孙? (本章完) 第215章 后继有人了(下) 第215章 后继有人了(下) 铛铛铛—— 正在这时,铁厂里响起一阵敲钟声,一名皂衣小吏走进车间高声喊道。 “换班了、换班了,物勒工名,各班组清点产量,做好标记,早点干完早点休息,各组长注意检查自己组里的清单,做好交接,以防出错。” 小吏连喊了几遍,保证各个小组都能听到,又开始依次巡查各组的清点数目,看看有没有完成生产任务,若是完成的又快又好,并且超额完成任务的话,就会有加餐和酒水奖励,不过喝酒也只能下了班喝,上班之前是不允许喝酒的。 杨恒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此时还是半上午,厂里的工匠都在有序的交接工作,只热闹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有另一批的工匠站在了工位上,许多机器甚至都没停,生产工作继续,毫无滞顿的样子,一派秩序井然。 他有些诧异的对身旁那个工匠问道,“这里一天换几次班?怎么这个时候就换班休息了?” 工匠连忙道,“视工种不同,比如冶炼区,现在是一昼夜出铁水12炉,炼铁炒钢,又热又累,稍有疏忽便有死伤,若是干的太累了,还容易出错,导致出产的钢铁质量不佳。 “于是大帅便让炼铁炒钢的炉前工分成六班,一共三组工匠,一班两个时辰,出铁两次,白昼三班,夜间三班。 “比如甲组当值清晨卯时和辰时(上午5点到9点),那他们就可以休息四个时辰,下一班就值酉时和戌时(下午5点到晚上9点),其余两组乙组和丙组同理,每班都是昼夜两班,到时便有人叫来换班。 “这是冶炼区的,其余的锻造组和木工组,基本是按昼夜三班制来做,每个班组当值四个时辰,然后换下一班。 “大帅说这叫冷工和热工,凡是烧炉子的就叫热工,换班就勤快一些,不烧炉子的冷工就可以做的时间久一些,因为烧炉子的烟熏火烤,出汗累的更快,厂里虽然要保质保量的生产,但也要爱惜工匠民力。” “原来如此,那他们现在这下了班要去做什么?”杨恒了然的点点头,看着成群结队下班出去的工匠问道。 那人又答道,“吃饭,吃完饭或是回宿舍睡觉,或是沐浴换洗衣物,或是回家做私活,或是去厂校里读书,也可以出去游玩,但不能走的太远。 “还有炼铁的炉前工是不允许出铁厂的,一旦高炉出了事故,或有匠人伤亡,必须立刻有另一班的人补上,总之炼铁炉绝不能停。” 杨恒闻言更是诧异道,“这里还能出去游玩?” 那匠人又解释道,“咱们铁厂有大几千人,又吃得饱穿得暖,虽无甚工钱,但有时也会发些补贴,厂里的工匠也会想要买些东西自己用,于是日子久了,附近的百姓便会来这里赶集,卖东西的,唱戏的,杂耍的,甚至还有给厂里的工匠说亲的,应有尽有,工人们累了也会去大集上转转,买些零嘴之类。” 杨恒闻言大为震撼,表示对这种组织制度闻所未闻,你说铁厂组织散漫吧,它又昼夜三班倒,生产一刻不停,产出更是惊人,你说铁厂工作劳累吧,厂里的工匠甚至还有时间出去赶集看戏,去学堂读书,回家干私活 忙碌又清闲,紧张又松弛,两种完全矛盾的状态居然在这个铁厂里同时存在. 正好这时,旁边那个镗枪管的少年方揽月也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背着个挎包准备下班,杨恒见他这样子,连忙追上去问道。 “方小子,你下了班又要去做什么?” 方揽月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学堂里教书。” “你还去学堂教书?!”杨恒更加吃惊。 “嗯,我数学学的快,夫子便让我帮忙教算经。”方揽月解释道,见杨恒还一直跟着自己,便邀请道,“先生要跟小子一起去食堂用饭吗?我除了做工,还兼着学堂助教的活计,有些储蓄,可以请先生吃一顿。” “行啊,铁厂的食堂伙食如何?”杨恒根本没有拒绝,立刻应了下来。 “大帅说工匠日夜劳作,十分辛苦,寻常百姓一日两餐,如今正是青黄不接之季,有些贫苦人家更是一日一餐,但我们铁厂都能吃上一日三餐,肉虽不多,但饭管够,鱼肉也能经常吃上,腌菜和酱也是有的。” “那的确算得上好日子了,想必附近想来做工的百姓不少吧?”杨恒评价道。 “正是,不止想来做工的不少,来厂里说亲的更是络绎不绝。”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食堂里打了饭坐下,说着说着,便聊到了方揽月的出身。 “我家本是六安的匠户,大帅夺取六安后,我一家没有土地,家父年纪又大,大帅又嫌我这样的年少,招兵时便没选上,恰好铁厂这边需要工匠,我一家便迁到了这里来,我在厂里做工镗枪管,家父也在木工组造马车。 “我家中虽贫,但幼时家父也曾教我读过书,是以我本来就识些字会算数,后来厂里开办学堂夜校,教了大帅的公输秘典,我学的最快,并对秘典十分痴迷。 “再后来大帅的亲传弟子孟先生来厂里,我趁机向他请教了些问题,他也与我一样,痴迷于秘典,时常与我讨论,孟先生惜我才智,便写信向大帅举荐我做弟子,但大帅没有收我,只把我算作记名弟子,但给我写了一封回信。 “小子原本名叫方七五,是大帅用秘典续篇里的那句,‘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给我赐名揽月,希望我志存高远,将来做个有用之人。” 杨恒没怎么吃东西,他此时手里正捧着一本公输子,是从方揽月这借来看的,听他这么说,立刻翻到了前面的序言。 ‘入公输门下,习科学之道,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穷天地变化之道,格万物自然之理,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 ‘墨者视我如仙神,腐儒视我为妖鬼,非怀天下之广,难窥经世之才,管中窥豹,只得一斑,一斑得利,则富可敌国,万民得养,九州可平.’ 好大的口气,居然自比神仙妖鬼,平九州,养万民,还对墨者儒生多有鄙视,这真是. 杨恒好奇道,“你真信这书里说的东西,还有那什么石灰里炼出钙金,食盐里炼出钠金,人可以操控雷电?” 方揽月皱眉抬头看向他,“为何不信,一看先生就没认真研读公输子,公输秘典第一部的公输子,其中最重要的两篇便是科学世界观和科学方法论,科学就是要大胆质疑,别人说什么不一定是真的,公输门徒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手实验所得才是真相。“公输秘典以数学为基,算经里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世间若有真理,那一定是数学,因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世上谁都可能骗你,便是连亲生父母也会欺骗你,只有数学不会,只要自己亲手验算出了结果,那我为何不信? “我虽然还没从石灰和食盐中炼出金属,但我用书里的法子做出了电池,发出了电,还能用电点灯,我亲自验证所得,我为何不信?” 杨恒闻言只觉得面前这少年是个疯子,居然相信这样的话,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又好奇道。 “你既然对这公输之学如此有心得,那大帅为何没有收你为徒?” 方揽月又道,“大帅给我回信中说,他那里公务繁忙,没多少时间教我,也没有教学条件,而且若把公输秘典比作武功秘籍,那物理化学就是招式,但想要习武,只学会招式是没用的,便如剑法,只学了剑招,手中却没有剑,这剑是什么?就是机械,也就是公输家的机关术。 “物理化学这些只是术,想要把术使出来,就得有器,机械制造就是公输氏的器,想要学好机器,铁厂这里比帅府更加方便,所以才让我留在这里学习,若有学不会的地方,也可以向大帅写信请教。” 杨恒听着这小子的理论,还一套一套的,想要反驳,告诉他人想要上天,自比鬼神,那都是无稽之谈,但又不知该怎么反驳,更何况这还是鲁锦家传的书,自己也不能在外面公开诋毁自家主公不是? 于是只能干笑两声,将书合上,“那就祝你学有所成,早日成为大帅口中的有用之才吧。” 言罢便喝完了粥,起身离去,继续视察厂中的情况。 方揽月默默拿回自己的宝贝书,看了看那篇序言,小声嘀咕道,“你就是大帅口中的那种腐儒,呸!迂腐无知之徒!” 鲁锦让杨恒来看看怎么让铁厂把火器产量提高一倍,他来看了,枪管打造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是镗枪管的效率提不上去,想要提高产量,只能改良技术,或是增加人工。 火铳如此,火炮也一样。 杨恒又去看了铸造区,这里的地上有三排大坑,铸炮的铁模就竖立在坑中,旁边还有用大锅炒沙子的,将沙子炒热之后,倒在铸造坑里,把整个铁模埋起来,听说这是为了保温,把铸造的生铁经过热处理,从白口铁变成可以锻造的灰口铁,这样铸出来的大炮容易车削,还不容易炸膛。 每门火炮浇铸好了之后,都要在坑里保温三天,但是只要安排好生产数量,三个坑轮流使用,每天都能有新一批的火炮铸造出来。 可现在的问题是,能给火炮镗孔的大型水力镗床,铁厂也只有这么一台,还只有少数几个熟练的工匠能够操作,大量的火炮炮胚在旁边堆着,但就是镗不过来。 若想提高火炮产量,也只能从镗孔方面下手,而火炮这么大的玩意,想要用人工镗孔恐怕也很难,只能想办法造新的镗床。 查明了铁厂的情况,杨恒这才回去跟鲁锦交差。 元帅府这边,鲁锦正在二进的院子里拿铲子和泥,旁边放着一张巨大的桌案,上面用麻线拉出了许多方格,包毓拿着一摞资料侍立在一旁,两人正在按照最新搜集的情报制作长江东岸的沙盘。 “你是说牛渚矶在采石矶外面,咱们无法直接进攻到采石矶是吧?” “正是如此,许是之前大帅对江东的地形不熟,把外面那个当成了采石矶。”包毓抽出一张草图,又来到沙盘前解释道。 “所谓的采石矶,实际上是一个港口码头,但采石这处港口又分为内港和外港,采石矶其实是内港,外面沿江的一线有滩涂和山脉丘陵阻挡,是无法直接登陆到采石矶的。 “然内港外面又有外港,这一条沿江丘陵山地中有一个缺口,形成一片临江的平地,这里便是牛渚矶。 “牛渚矶身为外港,扼守内港采石矶的门户,只有先夺取牛渚矶,大军才能涌入采石矶。” 鲁锦看着沙盘一阵无语,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被历史上的虚假宣传给骗了。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虚假,也可能是史书记载的太省略了,或者写史书的文人压根没有到实地考察地形。 历史上常遇春先登采石矶的事情大概是真的,但就算拿下采石,也肯定是在牛渚矶登的陆,然后再杀到里面的采石,不然外港没破,怎么拿下的内港? 鲁锦站在沙盘前打量半晌,脑海中模拟了一遍登陆战的过程,有火炮加持的情况下,除非敌军在牛渚矶的滩头筑起厚实的高墙,否则绝对挡不住他的步兵登岸。 但筑墙这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千里长江,处处设防等于处处不防,除非敌军沿着长江修一道长城出来,不过那就更离谱了。 所以登陆不是问题,关键是登上东岸,控制采石矶之后,下一步该怎么打? 按照包毓搜集的情报,浙西地区保守估计也有十万兵力,这还是在鲁锦判断成功,江浙主力南下反攻徐宋,江浙空虚的情况下,如果江浙主力不离开的话,那就得做好面对二十万敌军的准备。 鲁锦这时又看向采石矶南边的当涂县城,“从采石矶到当涂城有多远?” “大概16公里,30里左右,若从采石登岸,走陆路前往当涂,途中就要过两条河,到了当涂城下,还要面对当涂的护城河。” 鲁锦闻言面色顿时严峻了起来,当涂城的护城河可是有上百米宽的,宽的离谱,从陆路一侧进攻,绝非易事,另外就是采石矶到当涂的距离,若是行军速度太慢,估计到城下就得一天时间,所以怎么拿下东岸这第一座城池,还得好好合计一番。 正在这时,杨恒从铁厂回来了,有侍卫进来禀报,“大帅,武院后勤司的杨掌司求见。” “让他进来。” (本章完) 第216章 大生产 第216章 大生产 “大帅。” 杨恒回到帅府后,第一时间来找鲁锦汇报情况。 “嗯,铁厂的情况如何,火器产量能提升一倍吗?”鲁锦站起身来,丢下沙盘擦了擦手,这才询问道。 “回禀大帅,铁厂如今有八座炉子能稳定产出,日产四万斤精铁,而且仍在新建炼炉,再过几个月,产量定然还能继续增高,因此材料是不缺的。 “火炮铸造和铳管卷制方面,也都不是问题,如今唯一限制产量的,是大帅对枪炮的质量要求颇高,所产枪管和炮管皆需机械精镗,但是现在铁厂镗床数量有限,这才限制了更多产出。 “臣仔细问询了工匠,他们说枪管的镗孔尚好解决,可以用增加工匠人手的方式增产,但能镗炮管的水车镗床却只有那一座,就算是再建一座,恐怕也不容易,而且需要时间。 “铁厂那边的人说,肥西那边的水渠水量有限,不可能无限制的增建新的水车,而且新建厂房也要占用很多河边的肥田。” “嗯”鲁锦闻言想了想才说道。 “那就先添置一些钻枪管的手动镗床吧,再从安庆路招些工匠过来,从那边原有的匠户中招人,先把火铳的产量提上去,六个月内,不,五个月的时间,起码要造一万支火枪,产量越多越好。 “至于火炮的水力镗床,可以选别的地方新建。” 鲁锦言罢转身看向沙盘,在蒸汽机诞生之前,想要搞机械化的工业,大多都会挑选在水多的地方,这样才能充分利用水车,肥西的河流水量有限,那就选水多的地方再建几座工坊。 也不需要这些分基地能炼铁,只要他们能镗枪管炮管就行。 鲁锦看了看沙盘上的水脉,很快就选出了几个位置。 “六安的故埠镇这里,也就是前朝的霍山县,这里有淠水从山中流过,又是木材采伐基地,可以在这里修建一座工坊,架水车,专司镗炮管。 “庐州城里也可以增添一个水车工坊,梁县下游的滁水,寻一处山中落差大的地方,也可以添置一座工坊,潜山县的皖水上游,也能添置一座工坊。 “如此一来,便新添四座工坊,专司钻镗炮管,产量应该有不小提升。 “来人,去把营造司的许济川喊来,这个事让他去做。” “是。”当即有侍卫领命而去。 但是场中的杨恒和包毓,听鲁锦一下子要新添四座工坊,还要五个月内新造一万支火铳,都很是不解,有点孤注一掷的感觉,觉得鲁锦把战斗力的提升全都押在火器上面,有点不够理智,万一实践后的效果没那么好呢? 杨恒是新来的,还不敢在这种大事上反对鲁锦的意见,但是包毓就没这个顾虑了,他可是帮鲁锦阴死了赵普胜,这一起干坏事的交情,只要他不造反,说啥估计都没事。 于是包毓当即问道,“大帅,如今禁卫师已经有了一团改编的合成旅,合成旅中也不过四个火枪营,再加上两个车营,也不过六个营而已,现在合成旅已经有了两个营的火铳,将其填满也不过再需要四个营的火枪而已,不到四千支。 “既然如此,大帅为何又突然要造那许多的火枪? “还有火炮,一个炮营不过64门,即便再练一个炮营,也不过128门而已,为何又新添那许多工坊。” 鲁锦闻言也不生气,而是解释道,“禁卫军的兵力要增加,将来渡江,我不止要带上朱寿的一团,张温的六团我也要带上,所以这两支部队都要经过火器化整编,那多出一倍的产量,就是给张温的六团准备的。” 包毓闻言蹙了蹙眉,有些忧虑道,“可是这火枪方队尚且没有战绩,此种战法更是绝无仅有,前无古人,万一不能发挥出大帅想要的威力,那岂不是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钱粮?” “时间?反正半年内我们都不会继续向外进攻,部队闲着也是闲着,练什么不是练?至于火器的威力,你以为我这次坚持带队去打安庆是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验证火器的威力? “这次我去安庆只带了十门火炮,而且其中还只有六门是野战直射炮,你知道这十门炮在战场上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吗?”鲁锦当即解释道。 包毓自然是不知道这次安庆之战的细节的,只能摇了摇头。 鲁锦却伸手指向沙盘的枞阳河方向。 “沙河木桥的半渡而击那仗,我们两个团,加一个营的骑兵,再加上十门炮的炮队,我将炮队布置在桥头二里之外,其中两门重型榴弹炮打开弹,用来封锁桥面,效果非常好,只用两门炮轮流射击,就阻断了敌军两岸往来。 “剩下六门炮瞄准敌军大阵直射,每门炮每次炮击都打出了平均七八个人的战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是说,仅仅这六门炮,一轮齐射就打死了敌军50人左右,两轮炮击就消灭一个百户,而我们的野战炮每分钟最少也能打两三轮齐射。 “这还只是六门炮的威力,要是有整整一个炮营64门炮呢,咱料敌从宽,不算太多,就算一炮只能打死四个人,全营一次齐射就能打死敌军250人上下,四轮炮击便能消灭一个千户。 “我就是隔着二里地站桩等着敌军来打,他都要硬吃我二十轮炮击。 “二十轮炮击啊!试问谁能顶着还未交战就死伤五千人的代价跟我正面对垒?” 此言一出,杨恒和包毓都听的目瞪口呆,鲁锦描述的场面实在太过夸张,好似在鲁锦的眼里,战争不过就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 以火炮的威力,哪怕打的是实心弹,对着人群打一炮,一炮打死四个人,多吗?不多。只要成功打到人堆里,随便砸也能砸死砸伤四个吧。 所以一炮四个人,全营64门炮一轮齐射打死250人有什么夸张的?以距离算敌军的行军速度,在与敌军交战之前,先打出二十轮齐射有什么不可能的? 既然你能打出来,那敌人就不能真的死几千人吗?咱就不扯二十轮炮击歼灭五千这么离谱的事,只要能在接战之前打死敌军两三千人,估计敌军早就崩溃了,哪还会冲到你的面前。 如此一来,那火炮真可谓战争利器! 鲁锦这么一解释,而且还有实际战例为佐证,包衡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至于杨恒,他之前是安庆元军那一方的,只知道派出去的一万五千援军被鲁锦打了伏击,然后全军覆没,至于元军究竟是怎么输的,还有那场战斗的细节,实际上他并不清楚。 此时听了鲁锦的描述,才知道鲁锦这边是用炮火封锁木桥,阻断元军两岸的联系,再用火炮直射破阵打赢的那一仗。 尤其是鲁锦说的六门炮一轮炮击就打死五十人,两轮炮击打死一个百户的说法,实在太过恐怖。 战场上就算真的打死几个,可能也就旁边的人能看到,对于整个大阵而言,其实死个上百人也是不显眼的。 但是作为纯数字统计的时候,你才能突然感觉到,两轮炮击打死一个百户是多么恐怖的战绩,这要是再把火炮的数量翻上几倍,那简直.太可怕了,杨恒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不过火炮是火炮,和火铳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步兵只装备火铳这种武器,而且还是被一整支部队当作主力武器,这还是有些让人费解。 炮兵是厉害,可再厉害也只是辅助武器,给主力部队打配合用的,你总不可能一支部队全是炮兵,没有步兵,这也是鲁锦给禁卫军步兵全装备火枪,让他们不理解的地方。 于是杨恒也好奇的问道,“大帅,那火铳呢?有必要让全军换装火枪吗?” 鲁锦转过身来看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且问你,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士卒,让你上战场和敌军对垒,你最怕敌军中的哪个兵种?是刀盾兵,还是长枪兵,又或是弓弩手?” 这问题问的,杨恒还真仔细想了想,他也没直接回答,继续向鲁锦问道,“那我有甲胄吗?我用什么样的兵器?” “随便,本来也只是假设,你自己想想,有甲如何,没有甲又如何?” 杨恒微忖片刻才说道,“若是我没有甲胄,那我肯定最怕敌军的弓弩手,不论手中拿着什么兵器,只要被敌军射中一箭,定然非死即伤,若是有甲或是盾牌,或许也能挡一挡,若是我持刀枪,敌军也持刀枪,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杀死谁还不一定。” 鲁锦当即点头赞道,“没错,战场之上,敌军的远射兵种才是最大的威胁,其实你还少说了一样,那就是手持刀枪的近战兵种,对上敌军的弓弩是根本无法还击的,只能凭借甲胄和盾牌妄图挡上一挡。 “而这种战斗恰恰是最伤士气的,任谁看到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被射死,自己也随时可能倒下,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打不到敌军,想和敌军拼命而不得的那股憋屈劲,你要是在战场里,你还能有什么士气?” 杨恒闻言想了想,随即肯定的点点头,“的确如此,可大帅的军中似乎也并无多少弓弩手啊?” 鲁锦两手一摊,“问题就在这,我自起兵以来,军中所有弓弩皆靠缴获,你让我自己造?请问我该怎么造呢?一把好弓需要春治筋,夏治角,秋治木,冬合和。 “造弓用的木材尚且好说,去山中砍伐就是,可我上哪去弄那么多的牛筋牛角?而且即便凑足了这些材料,造一把弓也最少需要一年的时间,元廷会给我那么长时间,看着我慢慢造弓吗?” 杨恒当即摇了摇头,有些理解鲁锦造火枪的原因了。 “还有一个原因,即便造出弓箭来,那训练一个合格的弓手又需要多少时间?就不说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即便是百步外能够十中六的弓手,又需要训练多久呢?” 杨恒又被问愣了,以前还真没研究过这个问题,当即摇了摇头,“臣不知。” 鲁锦伸出三根手指,“精锐弓手需选身材精壮力大者,训练三年可称精锐,若只要十中六的中流之才,也起码需要一年,我哪有那么长时间给他们训练。” 杨恒张了张嘴,第一次知道训练弓箭需要那么长时间。 鲁锦看他惊讶的表情又道,“而火枪的好处的就多了,其一,造一支火枪只需要木头和铁两种材料,现在木铁我们都可以自产,材料不受限制,我想造多少就造多少。 “其二,火枪所用弹丸,其实要比箭矢廉价的多,箭矢需要竹木,铁簇,翎羽,而火枪子弹只需要一小块铅铁即可,相当于只要箭矢的一个箭簇。 “其三,火枪打放不需要弓箭那样拉弦开弓,不需要膂力惊人的精锐,随便找个半大孩子就能打放,降低了遴选士卒的标准。 “其四,练一个弓手,少则一年多则三年,而教会一个普通农夫打放火枪,最多三个月就能拉上战场打仗。 “其五,火枪的威力足够大,百步外可射杀无甲之人,数十步内即可洞穿甲胄,管你穿的是什么甲,就算你把金国的精锐铁浮图拉过来,到了五十步内照样给你打成蜂窝,试问弓弩有这样的威力吗?或许前宋的神臂弩可以,但神臂弩又能有多少呢? “这其六嘛.” “还有其六?”杨恒听的都有点麻了,没想到一个火枪居然被鲁锦说出那么多好处,而且听起来确实有道理,跟弓弩比起来,弓弩简直一无是处。 “当然有,也是最大的一个好处,那就是武装一个火枪兵的价格,其实要比别的兵种节省的多。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一支装备刀枪弓弩的军队,那你要打造多少装备,能达到多高的战力?若是刀三枪七,四千人的部队就需要一千刀牌,三千长枪,你这还没弓弩手,缺乏远射兵种,这三个兵种,无论你怎么编排,每个兵种都只有两三千,甚至几百人,对吧?” 杨恒点了点头,总共就四千的话,你分成三个兵种,可不就每个兵种只有那么点人吗。 “给我拿一把火枪来。”鲁锦冲着侍卫喊了一句,当即有人送来一支火枪。 鲁锦在手中摆弄了一下,又将配套的刺刀拔出来套在枪管上,示意道。 “看到了吧,这是火枪,能当弓弩远射,若是全团都用这东西,那就是四千多弓弩手,现在再把刺刀插上,那瞬间又变成了四千多近战刀枪兵。” 杨恒看的目瞪口呆,他以为火枪只能用来射击,没想到居然还有插刺刀变成短枪的玩法。 鲁锦比划了一个刺击的动作,又做了一个用枪托砸人的动作,然后解释道。 “若是全军装备这东西,离的远了能当弓弩手射击,近了又能与敌肉搏厮杀,若是列成枪阵,便是敌军骑兵也能挡得住。 “训练一支这样的火枪部队,能远能近,还能打骑兵,再配上一个营的炮兵,五千人就能当两万人用,一种兵能当好几种兵用,岂不是非常省钱?” 杨恒张了张嘴,彻底说不出话了。 鲁锦还在说道,“你们没见过火枪在战场上的威力,因此心存疑虑,但这东西是我亲自设计的,我非常明白它的用法和威力。 “再说且不论火枪的效果是否真能如我的愿,单论它能替代弓箭,材料不受限制,容易训练成军,就该多多生产,反正我找你们要弓箭,你们也造不出来,不是吗?” 杨恒和包毓闻言立刻点了点头,这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别的啥都别说,目前造不出弓箭的情况下,火枪作为弓箭的替代品,自然要多生产一些了。 鲁锦摊摊手,“那不就得了,想办法提高产量,多造吧。” “是。”两人当即拱手应诺,再也不提反对的话了。 正巧这时许济川也被人叫了过来,鲁锦立刻给他安排新建水力镗床工坊,提高火炮产量的事。 如今全军转为训练和防御,文官体系也要努力筹集各种物资,为渡江战役做准备,再加上如今已是三月初春,接下来必然是一场大生产活动无疑了。 (本章完) 第217章 谁堪五虎上将 第217章 谁堪五虎上将 鲁锦这边在安排兵工厂扩产、春耕和部队训练,各地的将军们也陆续收到了帅府的任命和整编命令。 有人对军衔感到不满,校尉之称自古有之,但鲁锦连尉官都搞出少中上大四级,他们就觉得有些离谱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升到将军去? 还有圣武军里的团指挥一级,按理说,独领四千五百兵马,这要放到别的势力里,高低也得是个偏将军啥的,结果鲁锦这就给一个大校。 不过鲁锦这边也给出了说辞,送命令的传令兵连带送去了鲁锦的口信,‘什么是偏将军,不过是说的好听而已,古人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也不求你杀够一万人,只要你能带着一个团的兵力,歼灭同等数量的敌军,不论是俘虏活捉还是杀够五千都行,手下若是连一万兵力都没有,怎么配得上将军之名?’ 这话传出来,就再也没人敢说什么了,按照新编制下的,一个师辖三个团,还真是少将督师领兵一万三千五百人,倒也对的上鲁锦说的万人为将的标准。 除了这些对军衔不满的外,当然也有锐意进取的,好奇将军再往上是什么,给自己提出了更高的目标。 这其中,南线的35军反应还比较平淡,廖永安中将的军衔实至名归,不论是资历还是手中的兵权,他都配的上。 缪大亨对自己少将副总管的职位也比较满意,他自定远投降鲁锦之后,短短时间升为少将正督师,35军副总管,成为独挡一方大军的副将。 而且他还不是巢湖元老派出身,即便在降将派里,他也算比较新的那一批。 鲁锦手下的降将,如果把庐州和六安的降将算第一批,康茂才麾下投降的算第二批,那他这个定远来的应该就算第三批了。 现在圣武军的降将派里,位置最高的就是第一批六安投降的朱亮祖,这家伙已经做到了独领一军的军总管一级,领中将衔,只比缪大亨高一级而已。 再加上缪大亨的长子缪友珍,这次也从千户营官升到了大校团指挥使,独领一支水军,鲁锦还答应未来让他们去打江西,只要有仗打,就不愁将来没有战功,有战功就还能继续升职,他已经很知足,很满意了。 郭子兴只是个大校团指挥使,但好歹还挂了个101师副督师的军职,算起来,和普通团指挥相比,虽然军衔一样大,但军职好歹高出半级,心里多少算个安慰,知道鲁锦这次对他的表现不满,但还没有完全放弃他。 至于韩庆禄和鲁定,他俩刚升团指挥,高兴还来不及,根本没有什么不满的心思。 东线这边,杨璟做为37军的总管,领了中将军衔,他其实是比较紧张的,主要是和另外两个军总管相比,杨璟的战功不太显眼,位置又那么高,手下悍将又多。 37军里还有好几个巢湖元老,位置都没杨璟高,这让他很有压力。 当初鲁锦拿下庐州时,杨璟是第一个看了告示,来自荐为将的,当时鲁锦手下又缺人,就让他做了仅有的几个团指挥之一,后来对康茂才作战,正面战场的主力是鲁锦亲自指挥的,杨璟只带着偏师偷袭一座空城,拿下了和阳,这战绩算不上多亮眼,换个人也一样能拿下,更何况和阳城里还有鲁锦的内应。 后面东线军从和阳北上,连夺全椒、滁州、来安三城,其中出主意的是常遇春,带队偷袭的也是常遇春,杨璟只独自领兵拿下一座全椒城,就这种战绩,和南北两线大军相比,实在不算亮眼。 更何况他手下还有廖永坚这个巢湖老资格,华高虽然也老早就属于巢湖系将领了,但是之前一直在赵普胜手下,华高真正投靠鲁锦的时间,其实比杨璟还晚一些,他俩勉强算是同一批的。 除此之外,37军下属的几个团指挥里面,还有俞通海,张德胜,常遇春,可以说除了一个常遇春,其他都算巢湖派的嫡系,但这些人的位置都没杨璟高。 杨璟今年才19岁,手下就要管着这样一群骄兵悍将,可想而知带给他的压力有多大。 不过有压力也有激励,他知道将来渡江肯定要带上他,毕竟他就负责临江防线的,对对岸的情况最为熟悉,所以在驻扎在东线的这段日子里,杨璟也在一直琢磨着怎么打过江去,将来渡江之后又该如何发展。 东线的其他部队,廖永坚虽然是巢湖老人了,但他一直不以能力著称,当初鲁锦到巢湖投军之前,巢湖的实际一把手就是他兄弟廖永安。 廖永坚也知道自己情况,他这人就好个面子,鲁锦也给足了他脸面,没给太低的军衔,一个少将督师,37军副总管的位置,对他来说已经足够高了。 至于华高,他知道自己不算是跟鲁锦关系最近的那一批,同属37军序列的张德胜,也才刚刚升任团指挥,人家铁杆的巢湖系尚且如此,他一个副督师还能说什么。 张德胜和俞通海都还年轻,又是鲁锦的铁杆迷弟,鲁锦带着他们发展出恁大的家业,如今更是拥兵十万之众,坐享近千里疆土,鲁锦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必然第一个响应,自然也不会反对。 倒是常遇春这货,心心念念着要将十万兵,结果这次军衔制颁发下来,他也就得了个大校团指挥的位置,连将都不是,心中多少是有些失落的,哪怕他知道4500兵力对他这个新人来说已经不算少了。 这次颁发军衔的同时,还重新调整了各部的防区,常遇春的第13团原来驻守的滁州,这次直接移交给了北线的36军,他要带着部队调防到全椒县去。 就在往全椒行军的路上,常遇春骑在马上,手里拿着那张任命状,嘴里还念叨着。 “五千兵马竟还只是个校官,那我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将兵十万,到时又该是什么军衔?” 旁边跟着的千户平定闻言说道,“听说将校尉每档又分四级,最低级的少将便是我军督师一级,可管三个团,有兵13500人,再往上的军总管一级是中将衔,可管两个师。 “不过我看现在这编制的法子,将来一个军会辖三个师也说不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将来一个军就能管三四万兵,再往上听说叫集团军,职务叫集团军总兵,领上将衔,若还是每级辖三个分部,到时就能领三个军的兵力,指挥就能领十万兵了。 “不过如今咱们全军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个军而已,另有大帅直领的禁卫军一部,而且各军如今也不过两个师,可能也就刚刚十万兵马,指挥想领十万兵,那估计得等到咱们全军有个五十万兵马的时候,才有可能。” “唉”常遇春闻言叹了口气,平定说的这些他又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现在圣武军里除了鲁锦这个最高统帅之外,其余官职最大的就是三个军总管,都是领兵独当一面的将才,如今就连他们也只是中将军衔,手下兵力不过两三万而已。 就算将来扩军升职,最先升为上将的也肯定是那三个,不论是资历还是战功,常遇春都跟他们没法比,所以他也不奢望能超过那三人,但全军里第四个上将是谁可就不好说了,这个第四他绝对有实力,有机会争一争。 当初常遇春主动来投军时便说能将十万兵,鲁锦先让他从千户营官起步,起点并不算低,许诺等他打下滁州,便升他做指挥使,鲁锦也兑现了。 后来鲁锦还说要带他渡江,将来能领多少兵,全看今后的战绩,这便是快速升迁的机会。 他现在是大校团指挥,只要能再晋一级,就能升到将军序列,领兵一万多人,若是再打几次大的胜仗,还真有可能成为全军第四个上将。 想到第四个上将的名头,常遇春就热血上涌,他看向身旁另一边骑马随行的第13团团司马石亨,也就是鲁锦安排的副将。 如果按后世的制度,其实政治主官是要比军事主官高半级的,但鲁锦这里安排的是两人平级,也就是双长官制,石亨这个团司马和常遇春一样,也是大校军衔。 这就让常遇春有些不满了,想不通为什么鲁锦非要在军队里弄这么个职位,一个文人,居然跟主将平级,那打仗的时候究竟该听谁的?团司马这个职务,唯一让他想到的就是‘监军’。 只不过这活一般都交给主君身边的太监干,鲁锦却弄了一群秀才来干这个。 “老石,你是读过书的,这少将中将是咱大帅弄出来的,可这上将大将历史上应该有不少吧,你给咱说说,以前都有哪些出名的上将?” 石亨今年也不过才22岁,跟常遇春年龄差不多大,他也是第一批考试选出来的,只不过没到前三十名而已,这才考了武官试,被分来做训导官。 而且石亨也并非‘文弱书生’,他家里并不富裕,不过也有几亩薄田,勉强算是自耕农,在家的时候也要经常下地干农活,或是上山砍柴,因此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被分配来做训导官后,这些人按照鲁锦的要求,也要跟着一起训练,虽不要求他们一起跟着先登陷阵,但起码你也得跟得上部队行军吧? 所以这些军中的文人,虽不怎么遭主将待见,但因为训导官需要以身作则,倒也没激起各部主将的太过反感。 石亨听到常遇春的问话,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天策上将,秦王唐太宗.’,不过还好他脑子转的快,没把李世民给说出来,不然把李世民树立为常遇春的榜样,那他这是想做什么?诱导常遇春造反吗? 微忖片刻,石亨这才说道。 “要说起上将,那史上最有名的便是汉末三国,季汉昭烈帝麾下的五虎上将了,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五位上将,此五虎上将不仅忠肝义胆,领兵作战更是难逢敌手,虽未能靖北伐之功,倒也留下一段佳话。” 常遇春闻言当即大笑道,“关张赵马黄,这我倒是也听唱戏的唱过,那大将呢?” “大将军衔应该取自大将军一职,是我中国自古以来便有的军职,要说起历代有名的大将军,那可就多了。 “春秋时一战坑杀赵军四十万的武安君白起,助秦王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王翦,老当益壮,随五国联军东征齐国的廉颇,胡服骑射,北阙匈奴,一战阵斩匈奴十余万骑的李牧,此四人并称春秋四大名将,其战果之大,领军之能,世所罕见。 “再往后,还有楚汉相争时,被汉高拜为大将军的兵仙韩信,汉武时北击匈奴大漠的大将军卫青,唐初贞观有数次灭国之功的大将军李靖,此皆可称历代人杰也。” 常遇春听的心潮澎湃,以上这些人形挂逼,动不动就歼敌十几万,几十万,随手就灭个国之类的,当真是让人无比向往。 要是按照鲁锦设计的编制,上将军衔对应集团军一级,大概能领兵十万,那大将军衔对应的就是方面军一级,应该就是历史各朝大将军那样的了,领兵二十到三十万,出手便灭一国的人间兵器。 常遇春越想越激动,兴奋的脸色潮红,当即道,“我若是能当大将军,领兵几十万直捣大都,这辈子便是死也无憾了!” 石亨已经跟常遇春打了几个月的交道,对这家伙的想法也算是熟悉了,也不反驳,当即笑嘻嘻的拱手道。 “那石某就盼着指挥早日有这一天,到时咱也跟着沾沾光,说不定到时主公也给咱赏一个大将军衔呢。” 常遇春闻言顿时脸色一黑,痛心疾首的哀嚎道,“大帅糊涂啊,偏偏要设什么司马,还跟主将平级,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这不是胡闹吗,要说是监军就干脆弄个监军,设个司马算是怎么回事。” 石亨早知道这些军事主官对训导官的平级职位不服,他也不生气,而是半开玩笑的说道。 “常指挥,你要是这么说大帅的话,那我可就要替大帅批评你了,你质疑司马的职位是否应该设立,那就说明你还没理解大帅设立司马一职的良苦用心。” 常遇春看着石亨那张笑脸,只觉得这人贱兮兮的,皱眉道,“能有什么用心,不就是监军吗,监军我也理解,直接设个监军就是,何必在军中置一司马。” 石亨见状一摊手,“你看,你还是没弄懂吧,司马确实有监军之责,可大帅为何不设监军,而置司马训导官呢?盖因历朝历代的监军,大多不干正事,只知道给主将拖后腿,贻误战机,导致大败。 “大帅就是为了不让监军扯主将的后腿,才将监军改为训导司马,这都是为了各部主将好,指挥实在不该将我当成外人啊。” 常遇春听得有些懵逼,“那你给咱说说,这司马和监军究竟有何不同?我怎么就理解错了?” (本章完) 第218章 元军来了 第218章 元军来了 见常遇春有些被自己说动了,石亨当即继续解释道。 “有何不同?那区别可就大了,首先就是身份上的不同。 “历朝历代,大将领兵数十万在外,总要主君派监军代天子督战,那时的监军都是什么人?或是皇帝身边的内官太监,或是朝中的文官重臣,他们只起到监督作用。 “这些人不一定会打仗,但权力却大得很,动辄对主将指手画脚。 “粮草紧张了,他不管敌情如何,强逼着你进兵,只为节省粮草; “前方敌军故意卖了个破绽,想要诱你出兵,这时监军贪功,一个劲的催你进兵,致使全军中计大败; “或是监军贪财好色,在新附之地巧取豪夺,致使民怨沸腾,再有细作挑唆,百姓顿时群起而攻之,导致我军大败,这都是历朝历代的监军干过的蠢事。 “然后呢?这些监军或是朝中重臣,或是天子近臣,主将只能唯唯诺诺,打不得骂不得,还需事事依从,谨言慎行,十分的心思,有九分用在应付自己人这边,只有一成用来想怎么对敌作战。 “最后不管打的如何,监军肯定无事,打赢了定然有监军督战得力的功劳,打输了大不了把责任都推到带兵的主将头上,你是主将,你和天子的近臣同时给天子上疏,你觉得天子会更信你,还是会信天天跟在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近臣?” 常遇春闻言额头冒汗,这种监军听起来就可怕,至于信谁的,那还用想吗,要是开国明君英主还好,自能明辨是非,若是天下承平时期的守成之君,他们与身边太监几乎可以算是发小,你说他是信发小的,还是信你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外人呢? “自然是会信近臣的。”常遇春咽了口唾沫,终于还是应了一句。 石亨则继续道,“那不得了,难道指挥想要大帅派个这样的监军来?到时不管打的如何,若是打输了,大帅只管砍你脑袋,反正监军是无事的。” 常遇春又皱眉道,“那训导司马和监军的区别呢?” “区别大了,训导司马虽然也有监军之责,但归根结底,是身份和传统监军的不同,我这个训导官也是军官体系的,今后跟随主将一起升迁调任,即便将来高升,也是走武官的路子,做到头也不过是个武相。 “说的直白一点,生是军队的人,死是军队的鬼,我是要和你一起承担责任的,若是你打了胜仗,那我沾光跟着一起升迁,若是我胡搞乱搞,致使我军大败,到时大帅砍你的脑袋,可我的脑袋也保不住啊。 “主将和训导司马,实为双身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此制度之下,你觉得还会有历史上那些干糊涂事的监军吗?” 常遇春闻言眼前一亮,“你说的是这么个道理,可主将和训导司马共生死,同功过,那二人要是勾连起来,一起欺瞒主君怎么办?” “哈哈哈哈。”石亨当即大笑道。 “指挥多虑了,就算你我勾结欺瞒大帅,那上面不是还有师训导,军训导管着咱们吗,就算师级军级包庇咱们,那上面不是还有武院军政司和军令司吗。 “若是自大帅以下这一串一个好人都没有,那也不用操心打什么天下了,大家趁早散伙得了。” 常遇春闻言点了点头,“嗯,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让训导司马和主将同样军衔,我还是觉得不服,先登陷阵的时候都是主将在前,司马又不上阵,凭什么跟主将同样军衔。” 石亨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两人平级那也是我该得的,大帅设立的训导官,不仅有监军调兵之责,还要负责筹备运输粮草,清除敌军细作,严肃军纪,鼓舞士气,审核军功,惩处不法,这些事难道比你指挥打仗轻松了? “是,这四千五百兵卒是你带的,可他们的吃喝拉撒都是我管的啊,难道我让你们饿肚子了? “昔日汉高建国评功,掌管粮草兵源的萧何才是首功,领兵打仗的将领们也只能排在后面,我军筹备粮草的主要工作虽是由地方文官负责,可调拨运输粮草却是我在管啊,我就算功劳不在你之上,和你平级又有何不可? “就算将来你真能指挥数十万大军北伐直捣大都,那你麾下这数十万将士的吃喝拉撒,不还是要我输送,我比你管的少了? “再说你这个主将带兵需要威信,那我这个团司马训导官就不需要威信了吗?若是军衔低微,如何让士卒敬我畏我,若士卒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如何惩治违反军规的士卒? “而且各部训导官还有职责,若在外线作战,帅府委任的政务官未至之时,我这个正四品的大校团司马,是有权兼任新附之地的临时知府的,各营训导官也可以兼任临时知县,维持新附之地的稳定,直到帅府委任的政务官到任,若是训导官品级职衔不够高,地方上又有谁人能服?” 这一连串的理由喷下来,当场把常遇春问的张口结舌,他也是听石亨说完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训导官居然也有那么多任务和责任。 石亨还尤嫌不够,还在继续说道,“大帅就是觉得以往历朝监军只会给主将拖后腿,才设立训导官一职辅佐武将处理庶务,让主将再无后顾之忧,能把十分心思全都用在对敌作战上,这才是大帅设立训导官的初衷啊。” 常遇春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他也非常聪明,闻言当即拱手一揖,郑重道,“倒是我老常以前误会了咱的训导官,不知大帅的良苦用心,我今天给你赔个不是,以后还望咱们兄弟能好好相处,一起再立新功。” 石亨见状终于笑了起来,今天把话说开,有了常遇春这个军事主官的支持,今后他的工作也就更容易一些,于是也回礼道。 “好说,都是自家兄弟,互相帮衬,相互扶持而已,”说到这里,石亨突然又凑近了小声道,“其实我被分配给你做训导官时,大帅还特意嘱咐过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一听说是鲁锦专门特意交代的,常遇春立刻就竖起了耳朵。 “大帅说,圣武军中若论武艺勇敢,遇春数一数二,然遇春勇则勇矣,就是脾气有些急躁易怒,还藏着一颗嗜杀之心” 常遇春闻言瞪大了眼睛,疑惑道,“咱脾气急这我承认,可大帅为何说我嗜杀?” 石亨当即道,“你先听我说完。 “大帅说,兵法有云,为将者最忌怒而兴兵,一来容易为敌军所趁,二来容易被敌军针对性格给你下套,三来怒而兴兵,容易失了方寸,本来也许有更好的法子,却脾气上头,偏偏选了最难的那个。” 常遇春听的连连点头,这方面他倒是觉得鲁锦看的挺准,自己的确脾气急躁,要是多听鲁锦的建议,或许就能少犯些错误,“石兄弟你继续说,大帅还说了什么。” “大帅还让我转告你,遇春心存大志,有将十万兵之心,现在的遇春虽勇冠三军,但不过一先锋之才,若想真的独当一面,还需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每逢大事有静气,要时刻保持冷静,大帅说以遇春的勇武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已具名将之象,若是每逢大事能多冷静思考,将来成就定能远超常人。” “不要急躁发怒,要多冷静思考。”常遇春重复了两句,点点头,“这我记住了,还有呢,大帅为何说我有嗜杀之心?我自投军以来,可从来没有乱杀人啊。” 石亨当即解释道,“你当然没有乱杀人,大帅这么说,是觉得你内心比较冷漠,漠视生死,一个合格的将军,不仅要勇毅果敢,还要常怀仁慈之心,该杀人的时候不要手软,但该怀柔的时候,也不要杀发了性子。” 常遇春闻言皱着眉,听的一知半解,石亨见状只能更加直白道。 “其实就是大帅担心你脾气急躁易怒,将来容易乱杀俘虏降兵,大帅只让我转告你,‘杀降不降’。” 常遇春更加疑惑,看了眼身后,“我何时杀降了,咱们十三团就有不少将士是在滁州抓到的俘虏降兵,只要他们听话,我又怎会乱杀人?” 石亨当即反问道,“那俘虏要是不听话,还预谋反叛呢?” “那当然是杀了他们,这种人不杀还留着” 常遇春一激动,话没过脑就说了出来,等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诶,自己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这都被大帅给看出来了? 石亨立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便安慰道。 “你放心吧,既然大帅早就猜到了这个,便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大帅特意嘱咐我要给你做好辅助工作,尤其是降兵的转换。 “将来咱们渡江之后肯定还要扩军,还要吸收不少降卒,怎么用好这些人,不让他们反叛,大帅可是专门教了我们许多,今后打仗,那些降卒你只管交给我处置,我保证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许坑杀降兵。” “行,我都答应你。” 常遇春此时被鲁锦的眼光折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性格缺陷,却被鲁锦看了出来,这已经足够让他惊讶了,而且鲁锦还专门派个人来帮自己,又给自己带了那么多话,言语之中的看重和栽培之意,可谓十分明显,常遇春又怎会不识好歹,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第十三团从滁州撤离,移驻全椒,空出来的滁州也很快被新编的第十八团占据,这是廖永忠的嫡系部队,又是一支新编的部队,虽然人员多为老兵,但新补充进来的三个营都是安庆的降兵,这些人对圣武军的技战术还不熟悉,所以还要留在滁州这个‘后方城市’整训一下,才能投入作战。 现在守卫来安、滁州一线的,便是北线36军下辖的106师,廖永忠任督师,领少将衔,兼任36军副总管,下辖俞通源的第七团,赵仲中的第十团,和他自己的新编第十八团。 廖永忠接到新任命的时候,同时收到了一封鲁锦的密信,说赵仲中不擅守城。 而且第十团里还有个李睿忠,也就是原来的李普胜,这人曾经和徐宋有联系,虽然他已表态要跟徐宋切割关系,忠心投靠鲁锦,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鲁锦建议不要让赵仲中的第十团承担防守一线的任务,要是防御,只能用来镇守后方,要是放在前线,最好投入攻势作战,以免这些人瞎想,搞出幺蛾子。 廖永忠倒也听劝,他的106师防区只有来安和滁州两城,于是便让自己新编的十八团守滁州,俞通源的七团守来安,让赵仲中的第十团在两城西侧的清流水沿岸,野外扎营,作为机动兵力,随时准备支援濠州或者来安方向。 朱亮祖的102师这边,也是三个团守两座城,冯胜的14团驻守定远,朱亮祖亲自带第五团守濠州,另外还有郑用的骑兵二团在城外做机动支援。 去年年末鲁锦就告诉他们,元军今年肯定会从北面过来镇压,北线今年的任务就是打防御战,顶住元廷的进攻,不让他们打进根据地。 朱亮祖和廖永忠一直在做准备,两人都在猜测元军会先进攻他们俩谁的防区,但是很快就不用猜了,事情的发展和鲁锦提供的消息差不多,元军的大部队会主攻哪个方向他们不知道,但元军的先锋骑兵却是直奔濠州而来。 一伙三千骑左右的先锋踵军,将领名叫彻里不,就连敌军数量都和鲁锦猜的差不多。 一直在外线机动游弋,侦察敌情的郑用,很快就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督师,元军的先锋踵军还真来了,约摸三千余骑,果如大帅预料那般!” 郑用回到濠州,立刻兴奋的跟朱亮祖汇报道。 朱亮祖闻言眼前一亮,“他娘的,可算来了,让咱好等了几个月,斥候哨探清楚没,这三千骑兵装备如何,有无甲胄,军纪如何?” 郑用当即道,“都是轻骑,没有马甲,多为弓骑兵,用骑枪马槊的少,兵卒倒是有一些甲胄,但估计最多也就占了三成,约摸有一千是披甲的吧。 “军纪嘛,这个暂时不好说,濠州境内,淮河以北的百姓都被咱们迁走坚壁清野了,那伙骑兵就算想去抢劫百姓也抢不到什么。” 朱亮祖闻言当即大笑道,“哈哈哈哈,果然让大帅给猜着了,这下淮河以北全部坚壁清野,我看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对了,你的骑兵二团,没有在敌军面前露了相吧?” 郑用连忙摇头道,“没有,的确有些骑兵和他们交过手,但敌军顶多以为是咱们的斥候,不会想到我们会有数千骑。” “那就好,那咱们可以用的计策就多了。” (本章完) 第219章 坚壁清野 第219章 坚壁清野 至正十二年三月二十五,元廷筹备了小半年的,对江淮地区的镇压行动,终于开始了。 不过此时元廷对红巾军的态度,和当下红巾军的实际发展情况相比,还是比较滞后的。 说白了就是元廷反应迟钝了,与实际情况脱节了。 此时在元廷中枢的眼中,他们需要对付的目标,依然是刘福通和杜遵道部优先级最重,毕竟就是这伙人率先拉起了声势浩荡,席卷中原的红巾军,枪打出头鸟,自然要先对付他们。 其次才是截断了运河漕运的徐州芝麻李部,只有这两部是心腹大患。 其余的湖广徐寿辉,庐州的鲁锦,或许在地方势力眼中,鲁锦和徐寿辉都是虎狼之辈,一方霸主,但他们在元廷中枢看来,不过都是癣疥之患,因此这次出兵,主要还是为了对付刘福通,连芝麻李都是顺带的,鲁锦的濠州就更是顺带的了。 这次带兵的主将,便是那个水战打的一塌糊涂,被方国珍多次打成光杆司令的董抟霄,这货痛定思痛,决定再也不打水战了,于是被元廷调去了山东。 以济宁路总管的身份,领兵数万,从淮东道宣慰司的境内南下,也就是后世江苏沿海地区,然后再挥师向西,准备从鲁锦与徐州芝麻李的势力缝隙之间,一路打到安丰路去,去偷刘福通的屁股。 准备和朝廷的北路中央军打一个配合,南北对进,夹击刘福通所部。 而他选的这个缝隙,自然就是鲁锦地盘的最北端,徐州地盘的最南端,濠州、五河、泗州、盱眙这一带了。 这一带地区,除了有朱亮祖带的两个团,东北边还有个奇葩的孙德崖,正北边的虹县一带还有徐州的兵力,东面的盱眙也有不少鲁锦心心念念的重要人物。 有朱元璋的姐夫和外甥,尤其是那个李文忠。 有16岁就领兵万人结寨自保的邓愈,当然现在的邓愈可能才13岁,他后来的那些兵力此时还在他父兄手里. 还有那个没什么文化,但慧眼识珠,尊重读书人,不滥杀无辜,不抢劫百姓,有独当一面帅才的胡大海。 不知这些人此次又有多少人要遭殃。 濠州城外,淮河以北的村镇中,彻里不的骑兵正行经此处,但这里的情况却着实让他觉得有些出乎预料,连续经过了几个村庄,别说是看到人了,就连鸡狗家畜的声音都没有,到处都是破败之象,一些村庄民宅的窗户上早就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看起来这里的百姓早就搬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手下的斥候哨探突然跑回来说道。 “将军,附近几个村镇都查看了,各处皆空无一人,也无牲畜粮草,里闾中荒草遍地,村中也无大战痕迹,似是这里的人早已走了数月。” 彻里不闻言暗暗皱眉,低声咒骂了一句,又问道,“濠州城呢?” “禀将军,濠州境内的淮水北岸皆无人迹,渡口全毁,一条渡船也无,倒是南岸能看见红巾贼骑游荡,也有百姓在南岸耕种,想来濠州的红巾贼已经把淮水北岸的百姓全都迁到了南岸去。” “贼兵这是早有准备啊,他们这是在坚壁清野,不给我军就地征粮的机会,我军粮草还能维持几日?” 彻里不顿觉遇到了麻烦,之前从淮东路过来,一路都有各地官府提供粮草,真的到了敌占区,没想到刚过来就遇到这种情况。 而且敌军早早就开始坚壁清野,无疑说明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样的仗打起来自然是最难的,恐怕濠州这伙贼兵真不好对付。 “回将军,军中粮草尚余七日,若不继续进兵,就得想办法找地方就食了。” 彻里不皱眉沉思片刻,他跑这来打仗,可不是真的要来和红巾军拼命的,剿匪的胆子他不是很大,但借着剿匪的名头去劫掠百姓的胆子他有,不仅有,而且很大。 只是如今这情况,鲁锦提前坚壁清野,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直接去攻城,敌军早有准备,定然据城不出,谁准备好了会出来跟他野战啊,再说就算野战,他只有三千骑也不一定能打的过。 抢劫百姓杀良冒功?可这里空无一人,粮草牲畜人口一个也无,就算想砍些百姓的脑袋去交差也做不了。 现在撤兵去后面就食?这也不行。 彻里不是董抟霄的先锋踵军,董抟霄又是脱脱的先锋踵军,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后退,若是后退,定然会被参上一本,说他畏敌不前。 可若是放着濠州不管,直接跳过去,继续进兵怀远、安丰呢?也不行。 若是这样进兵,那濠州就处在元军的后勤粮道上,把濠州放着不管的话,鬼知道濠州的圣武军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来劫他们粮道。 于是彻里不就在这困住了,进又进不得,退又不能退,还没有粮草辎重,想在这里跟濠州城长期对峙也不行,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迅速攻下濠州,或者干脆撤兵。 撤兵是不可能撤兵的,庐州的红巾军分明是在逼着他速战速决。 彻里不分析完当下处境,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对着手下一挥手,大声喝道,“去淮水沿岸看看,寻机渡河,进兵濠州。” “将军,咱们要去直接攻打濠州吗?”彻里不手下一个骑兵千户阿都沁试探问道。 彻里不皱了皱眉,“你可知道濠州城中有多少敌军?” 阿都沁摇了摇头,“不知。” “这不就得了,你不知,我也不知,连有多少敌兵都不知道,如何攻城?再说当下我们粮草短缺,当务之急是渡过淮水,去南岸征粮就食,再抓些南蛮汉人问清楚城内敌军兵力,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攻城,反正不能留在这里。” 阿都沁当即拱手道,“将军英明,我这就派人寻找船只和渡口,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从别处渡河,濠州贼兵总不可能控制淮水上所有的渡船。” “嗯,这倒是,去吧。”彻里不颌首赞道,立刻把手下骑兵撒了出去,四处搜寻可以渡河的地方。 这样一来,濠州的历史轨迹就彻底改变了,历史上的1352年三月,占据濠州的是郭子兴、孙德崖等人组成的濠州五帅,而且他们起义时间晚,当时也才刚打下濠州一个月,根本来不及做更多的准备,彻里不兵临城下了。郭子兴等人只能据城不出,背靠城池打守城战,偏偏彻里不这人又比较怂,也不敢正面去跟郭子兴对阵,只知道抢劫百姓,杀良冒功。 就这样在城外杀掠了一个月,终于逼的当时在皇觉寺当和尚的朱重八,不得不进城投军,还差点被城里的红巾军当成元军的细作给咔嚓了。 但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由于鲁锦比历史上的濠州五帅起兵更早,早早的就得了势,更是提前数月打下了濠州,这就给了他提前备战的机会,老早就把濠州境内淮河北岸的百姓一股脑都迁到了后方的定远、凤阳等地,只留给元军一片坚壁清野的白地。 一粒粮食,一头牲畜,一个人口也无,濠州城又驻有大军,在元兵西进的粮道上虎视眈眈,逼的彻里不打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找机会跟濠州决战,而这就正好中了鲁锦的算计。 骑兵最难缠的其实是机动性,一旦彻里不铁了心想跑,鲁锦还真拿他没办法,可他要是肯留下来,那自己这边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鲁锦可是馋他这几千匹战马好久了 另一边,郑用将敌情跟朱亮祖汇报完,两人商量了一番计划,决定将对付彻里不的任务全都交给骑兵二团解决。 朱亮祖的五团都是步兵,还承担着守城任务,而且他的团还被调走了一个主力战兵营,新补进来一个叫卢显宗的千户,也要整训一段时间才能出去作战,于是这次对付彻里不,就只能郑用一个人指挥了。 郑用的骑兵二团四个骑兵营,目前全洒在濠州境内的淮河以北地区,那些坚壁清野之后被荒废的村庄,正好成了他们打游击的补给点,成了一座座秘密营地,里面藏了粮食草料,村里还有水井盐巴,藏在哪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于是这片地区就成了他们最好的游击战场。 当彻里不刚刚进入这片区域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全部进入了郑用的眼中,此时的彻里不还只觉得情况难以应对,没法跟上面交差,殊不知危险时刻就隐藏在他身边。 郑用从濠州城出来后,坐船从钟离下游渡过淮河,然后让人把船底的木塞子拔掉,直接让船只进水,沉在岸边的芦苇丛里,这才换乘马匹找到了自己的主力部队。 骑兵二团的几名将领,此时都已经聚集在一个叫大庙乡的村子里,张虎子,戚祥,周德兴三人见郑用到来,立刻围了上来。 “指挥。” 郑用看着三人点了点头道,“嗯,我已经将敌情跟朱总管汇报过了,这次的敌军数量不多,只有三千骑,且敌在明,我们在暗,我们的兵力也要比敌军多一些,这样的仗只靠我们自己也能打下来,功劳自然也都是我们的。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按原定计划部署,以营为单位,诱敌、分割、围歼,敌军现在去了何处?” 周德兴当即道,“现在是我四营的人马在跟着的,敌军之前在临淮镇搜索一番,然后就奔着淮河而去了,我们几个刚才合计了下,敌军可能是想找地方渡河。” 郑用闭着眼睛微忖片刻,这才说道,“我们坚壁清野,就是为了让敌军无法在当地就食,顺便也是为我们腾出一片作战空间,既然准备好了,那便没道理再把敌军放过河,去祸害我们治下的百姓,诸将听令。” 张虎子三人立刻站直了抖擞精神,郑用这才命令道。 “今日下午行动,由周德兴率一百骑,前去诱敌,争取吸引出数百敌军,诱敌完成后,将敌军往溪泉乡牵扯,虎子你带一个营在那里准备,到时你们两个营合力吃掉这伙敌军。 “若是敌军出兵数量过千,多出来的兵力由戚祥带兵引诱,诱使敌军分兵,你可以带着他们兜圈子,尽量别出现战损,只要保证他们不去往溪泉乡便可。 “若敌军全军调头追击,由我亲自率一个营阻击,将他们诱往别处,你们要抓紧时间,早点将诱出去的敌军歼灭。 “注意,此战要尽量缴获马匹,顺便也要趁机练兵,咱们全军就两支骑兵部队,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就连咱们缺少的铠甲,也是步兵那边先匀给我们的,大帅还指望咱们骑兵能多打几次胜仗呢。 “都机灵点,我郑用自从跟了大帅屡立战功,还从未打过败仗,你们可别给我丢人!” “是!”三人立刻抱拳领命,然后纷纷上马前往自己的部队。 彻里不的骑兵当日中午便到了淮河北岸的岸边,又撒出斥候四处搜寻了一番,也没在濠州地段找到一条渡船,原有几个渡口的木制栈桥,也早就被坚壁清野时拆了个干净。 而在淮河对岸,濠州那边也有臂缠红巾的哨骑跟他们隔河对峙,虽然人数不多,数里之内只有一两个,但这也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动向时刻处在对岸贼兵的监视之中,这群人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就在这时,后方有哨骑突然惊慌的跑了过来。 “报,将军,我军后方有敌骑活动,约有上百人,他们刚才袭击了我军辎重,烧毁了七辆大车,还射伤了十数骑。” “我们后方也有敌军?!”彻里不立刻瞪大了眼睛,他顿时疑惑道,“是庐州的红巾贼,还是徐州的红巾贼,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袭我军后队?” 那哨骑连忙回道,“将军,袭击我们的贼骑是庐州贼兵打扮,臂缠红巾,头上没裹红布。” 一旁的阿都沁闻言当即猜测到,“那一定是濠州的红巾贼,想要派一支偏师在我们后方捣乱,不让我们攻城,但这一百来骑实在可恶,若是不将他们消灭,恐怕这些贼骑会一直觊觎我军粮草,我们粮食本来就不多,若是让他们得逞,恐怕我们也只能退兵了。” 彻里不闻言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旁边另一个千户骑将朱拉就对那哨骑问道,“敌军可有披甲?用的是弓箭还是刀枪?” 哨骑忙回道,“有刀枪有弓箭,有二十来人披甲,多为皮甲,只有领头一人有铁甲。” 几人闻言大为放松,朱拉当即请命道,“将军,属下愿领所部人马前去追击,定然将这股贼骑剿灭。” 彻里不想了想,立刻答应下来,“行,那你就速战速决,我们粮草不多,在这里拖不得。” “是。” 正当朱拉领命欲走时,旁边的阿都沁又提醒道,“贼兵可能不止这一百骑,定然还有别的骑兵,你小心一些,别中了埋伏。” “哈哈哈哈,阿都沁,你的胆子太小了,放心吧,那些南蛮汉人的骑手,哪里比得上我们蒙古的勇士,等我将他们脑袋割来,到时你可不要跟我抢功。” 朱拉言罢便一拨马头,带领手下近千骑兵转头向后方搜索而去,只留下阿都沁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不停摇头。 (本章完) 第220章 分割包围 第220章 分割包围 “驾~” 濠州境内,淮河以北的乡间大地上,战马飞驰,羽箭横空,前方上百名的圣武军骑兵且骑且射,边跑边向右方转弯绕圈子,努力争取着战场的有利位置。 郑用的骑兵二团装备豪华,虽然马匹没有多少富裕,做不到一人两匹,但甲胄和兵器却十分精良,之前刚打下濠州的时候,鲁锦还给他们调整过一次,让冯胜的14团和俞通源的7团优先把甲胄交给骑兵二团。 因此骑兵二团是不缺甲胄的,虽然都是缴获来的甲胄,杂七杂八,不成制式,但全团的披甲率已经做到了百分之百。 可这次为了能顺利把敌军引诱出来,他们连甲胄都没敢多穿,就怕装扮的太过精锐,吓得元军不敢追击,同时也是为了让元军更加轻敌,为之后的围歼争取多一分胜算。 不过周德兴也没傻到让自己的兵用肉身接箭,那些没披甲的骑兵,每人身后都背着一面竹编的盾牌,而且还跑在最前面,让披甲的士卒在后面断后,这样还能尽量减少一些伤亡。 在周德兴他们后面,是朱拉率领的八百多骑,这些蒙古骑兵一边躲避箭矢,一边奋力追击,双方相隔近半里的距离,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感觉。 朱拉在后面追了一阵,发现这些圣武军骑兵逃起来并不慌张,而且应该是占了熟悉地形的优势,在这里跑的十分从容,每每快要被自己追上的时候,这些贼骑总能找到一些特殊的地形绕开,而且似乎在有意引诱自己离开彻里不的大部队。 朱拉虽然狂妄,但这个时候心里也提起了小心,莫不是让那阿都沁给说着了,这伙贼骑不止一百骑,说不定还有其他骑兵藏在哪里埋伏自己。 但他临走时已夸下海口,这个时候总不能看着周德兴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不然八百人追不上一百人,回去自己的脸还往哪搁? 想到这里,朱拉立刻下令,让他的八百骑分出左右两队各二百骑,从圣武军骑兵两翼加速包抄,自己带着剩余的四百骑依旧穷追不舍。 周德兴一见对方分兵,便知道不好,自己一个营的兵力虽然不弱于对方,但眼下却只有两个排一百骑,若是被对方包了饺子,恐怕今天就要死在这了,自己可是加入圣武军以来第一次上战场,怎么能死的这么窝囊? 于是周德兴这边也下令,“吹号,一排去找戚千户,二排随我加速突围,丁羽,你快去联络一连,让他们来接应我们。” “是。” 很快,随着周德兴的命令传达下去,眼下的一百骑兵再次分成两股,一股直接加速脱离战场,朝着戚祥的战兵营跑去,引诱身后的朱拉再次分兵,而周德兴也带着剩下一个排的战士加速逃跑,边跑边吹号,召集一连另外两个排过来支援。 呜呜的号角声响彻战场,看着眼前突然分兵,并且还在吹号的贼骑,朱拉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敌军肯定有所准备,而且是在有意引诱自己离开大部队。 但这个时候让他放弃追击,他又有些舍不得,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伙圣武军骑兵究竟有多少兵力,若是连伏兵加在一起只有三五百骑,那他还真不怕对方,就算有伏兵也一起吃掉,要是兵力超过五百,在他马力消耗巨大的情况下,敌方藏起来的三四百有生力量,说不定真会给他重创。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周德兴带领的两个排骑兵已经越跑越远,马上就要消失在视野中了,一名元军小将突然凑过来问道,“千户,我们还要不要追,贼兵可能有伏击!” 朱拉犹豫了两秒,当即下决定道,“追,左翼继续追击那五十骑,把右翼收回来,主力继续追击那名披甲的将领。 “传令全军,警惕贼兵有埋伏,不要入村,不要进树林,小心敌军步兵。” “是!” 后面追击的元军也很快做出应对,双方又继续你追我逃起来,已经离开大队的一排带着两百元军朝着戚祥那边逃去,周德兴这边也很快遇到了前来接应的一连剩下两个排的兵力。 但他们也不敢回身打反击,依然只能继续逃跑,于是这下变成了一百五十骑在前面逃,朱拉亲自带着六百蒙古骑兵在后面追。 双方你追我逃之间,距离彻里不的主力越来越远,也离着郑用挑选的伏击点越来越近,很快就跑到了溪泉乡地界,隐藏在村中的张虎子老早就看到了南边腾起的烟尘,立刻让自己的四个连做好准备,各连以号声为令,轮流出击。 朱拉虽然命令全军提高警惕,不要入村,不要进树林,可他哪里又能想到,圣武军这边压根就没打算在村镇和树林里伏击他,两边都是骑兵,元军那边施展不开的地方,圣武军这边同样施展不开。 于是,当跑到溪泉乡的时候,朱拉顿觉眼前一片开阔,面前这片遍地蒿草的荒田,就是郑用给他们准备的墓地。 呜——呜—— 前方正在逃跑的周德兴顿时带队左转,开始脱离后面的追兵,同时接连吹起急促的号角。 朱拉顿时心里一慌,紧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位于右后侧的村庄中就冲出两百名全部披甲的精锐骑兵。 这二百甲骑排成单行纵队,每人都左手持弓,同时还握着三支箭矢,右手搭箭在弦,如风车一般,高速从元军致命的右后方射击死角掠过。 一时间,场中拉弦放箭的嘣嘣声不绝于耳,两百张弓弦频频震动的响声,犹如蝗群振翅,霎时间,箭矢就如飞蝗一般罩向了元军。 张虎子这一轮骑射全部采用速射战法,每人手里握着三支箭,弦上再搭一支箭,把手里的四支箭射完撒腿就跑,直接向着村庄的另一侧转圈,根本不会从箭囊中再次抽箭,也不给元军任何反击的机会。 等朱拉的六百骑从这轮的突袭中反应过来,调转马头准备迎敌的时候,场中已经有上百名元军在这轮突袭中跌落马下,转眼间就只剩下四百余骑,看的朱拉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这一轮,两百骑兵,每人射四支箭,加起来就有八百支箭矢,要不是郑用有命令,为了多缴获马匹,所以张虎子他们只射人,不射马的话,恐怕这一轮突袭中倒下的元军会更多,但即便如此,这对元军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损失。 然而场中的号角声还在发出阵阵沉闷的呜鸣,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 就在朱拉他们刚刚调转方向,准备用迎头的战位应对张虎子的突袭时,从他们的西北方又窜出二百甲骑,再次用刚才突袭的方式朝他们掠袭而来,而且用的也是四连射的速射之法。可笑朱拉他们刚刚调转方向,以为将自己的射击死角藏了起来,但转眼间自己的右侧就再次暴露给对方。 而眼前这伙全员披甲的红巾骑兵,就像是草原上团队合作的的狼群,抓住敌军的弱点,就狠狠的撕咬上去,绝不松口。 下一刻,嘣嘣嘣嘣——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朱拉手下的六百元军骑兵,再次倒下去一百多骑,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不到四百骑的战力,仅仅两轮突袭,就让他手下骑兵折损近半。 而刚刚突袭他们的这队红巾骑兵,每人射完四支箭矢之后,也是毫不停留,再次从西南方转向脱离。 就在此时,朱拉前后的南北两个方向,也隐隐传来了马蹄声,顿时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后背直冒凉气。 还真让阿都沁那个货给说着了,庐州红巾不仅有伏兵,而且还全是骑兵,仅出现在这里的,少说就有不下千骑之数,要是再不逃走,恐怕今天全都得交代在这。 “快撤!全军撤退!随我从南面突围!” “啐!想跑?晚了!入你娘的,刚才追小爷追的这么起劲,现在还想跑,兄弟们,随我冲,拦住他们!” 就在这时,刚刚趁着张虎子率兵突袭,从战场脱离的周德兴,又带着自己的大部队绕了回来,而且这次足足带了七百多骑,全营的兵力都摆在这里,一共分成前后两个波次,每个波次两个连四百骑的兵力,全都手持近四米长的骑枪,排着能挤死人的密集队形,就朝着朱拉迎头对冲了过去。 即便朱拉能带着元军拼死冲过这面枪林马墙,那他们也必然死在第二波次的冲击中。 朱拉顿时目眦欲裂,想要从其他方向突围,可是放眼望去,张虎子也带着四个连的八百骑,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包抄而来,四个方向都有大批敌军,根本就没给他们留一丝活命的机会。 “嚄嚄嚄嚄~” 场中的圣武军骑兵,已经完成了对这股元军的合围,纷纷抽出刀枪,踩着马镫直立而起,手中挥舞着兵器,口中发出猿啼般的啸叫,顿时士气更加高昂。 “杀光他们!” 随着张虎子长枪一指,冷漠的发出不带一丝感情的指令,场中的上千骑兵,顿时如饿了半个月的狼群一般,嚎叫着就冲了上去,开始围剿包围圈中仅剩的三百余骑元军。 一千五打三四百,根本毫无悬念,这股元军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很快就淹没在红巾骑兵的潮水之中。 战场的另一边,周德兴之前分出的一个排骑兵,负责引诱另外两百元军,带着他们去找戚祥兜圈子,结果戚祥发现跟过来的只有两百骑,这还带着他们兜什么圈子,集结全营八百骑兵马,直接转身将这两百元军全部吃掉。 朱拉率领的八百骑兵,出去不到三个小时,就全部被郑用分割包围歼灭! 而郑用自己带领的一个营,此时还远远的吊在彻里不的大部队附近,一是为了时刻保持对敌军主力的监视,二是防止彻里不直接跑了。 要是让他知道朱拉的八百骑兵全都没了,就彻里不那胆小的性子,说不定真会一溜烟的跑掉。 又过了一个小时,就在天色即将彻底黑下来之际,溪泉乡那边终于有人来报信。 “报告指挥,周营我部引诱敌骑八百出战,再次诱敌分兵,引六百敌骑至溪泉乡,被我部和张营官部,以两个营围歼,歼敌六百,斩获贼将一名,缴获战马六百余匹,甲胄三百余副,我部伤亡四十二人。 “另敌一部二百骑,被引至戚营官所部,亦被全歼,现我三个营部已至殷涧镇集结,这是敌将朱拉首级,请指挥指示。” 郑用看着小兵递来的朱拉首级,面上无喜无悲,这次战术制定得力,以三个营的兵力引诱敌军一部,分割包围歼灭,自己带主力老营监视敌军主力,这要是都打不赢,那他郑用也不用混了。 以四十人伤亡的代价去换歼敌八百的战绩,这交换比就更不用多说,根本没得挑剔,要不是为了诱敌,周德兴带的那些人没穿什么甲胄,这一仗的战损本来可以更少,但慈不掌兵,有时候为了达成战术目的,一些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这一仗打了个开门红,骑兵二团的士气都很高昂,但接下来的局面就不好说了。 郑用想要继续诱彻里不分兵,但敌军也不是傻子,朱拉出去之后这么久没有回来,他们再蠢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再想让敌人分兵就比较费劲了,彻里不八成会抱成团撤退,丝毫不给他机会。 郑用闭目沉思片刻,最后决定干脆用强的,既然你不分兵,那我就主动进攻,先把你的部队打乱,然后再寻机集中兵力吃掉一部,强行一口一口的撕下来吃掉。 于是郑用当即命令道,“传我军令,让戚祥带着他的三营去东面的官道附近埋伏起来,准备截击逃敌,张虎子和周德兴立刻带所部过来与我会合,缴获的马匹俘虏先集中看管。” “是!”那小兵答应一声,立刻催马转身,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暗的夜色中,郑用看着朱拉的首级,双目中闪烁着精光,一个主意顿时涌上心头。 (本章完) 第221章 杀机四伏的迷雾 第221章 杀机四伏的迷雾 夜色渐深,淮河北岸靠近岸边的一个荒废村庄内,彻里不的大营暂时扎在这里,手下大军点着篝火,烤着没什么滋味的干粮。 因为坚壁清野的缘故,这些元军一点肉食都搞不到,而且就算想要打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肉食补给,跑了那么远还抢不到东西,士气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低落了下来。 毕竟你不能指望这群杀良冒功,劫掠百姓的元军有什么崇高理想。 村中一间大院的篝火旁,彻里不和阿都沁两人脸上都带着忧虑之色。 朱拉是下午三点左右走的,现在这天都黑透了,要是马跑得快的话,追这么长时间,可能都跑出上百里了,也不知道这货追上那伙贼骑没有。 是追上了,已经打赢了,正在哪里露营?还是陷入了贼兵的埋伏,已经全军覆没了? 两人都无从得知,这种等待的滋味,是最让人难受的。 阿都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又挑了挑面前的篝火,突然提议道。 “如今敌情不明,我怀疑庐州红巾在北岸这边还有更多的兵力,他们白日便派人来偷袭我军粮草,说不定今夜还会来,今夜当派人谨守粮草。” 彻里不举起锡制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这才点了点头,“该当如此。” 阿都沁闻言顿时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彻里不,没想到以彻里不这样的性子,居然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于是阿都沁又说道。 “朱拉虽然莽撞,但不是不知大局的人,这么晚就算赶不回来,也该派个人回来传信才是,现在报信的人也无,八成是遇到了麻烦。” 阿都沁见彻里不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现在天色已黑,我军又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不宜再分兵去找,明日天亮之后若是还没有消息,我建议应该全军一起去寻,若是寻不到,就全军一起东撤。 “我们现在的粮草实在不宜在这里停驻太久,应该先退回去,下次带着步兵大军,再多备一些粮草,然后才能踏平濠州。” 彻里不现在也是没辙,他本来就不愿意拼命打仗,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就算他想打也不一定能打的赢,这里的红巾实在太过狡猾,别的地方的红巾也没听说有坚壁清野的,这个时候不去让百姓种地,难道就放任土地这么荒着吗?庐州这伙红巾贼简直不讲道理。 其实鲁锦也不想让土地荒废啊,奈何这几年大灾下来,淮西地区人口大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荒地,他就算把濠州淮河以北的百姓全都迁到南岸,依旧有足够的荒地分给他们耕种,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傻子才不迁。 “就这样吧,天亮便去寻一寻,可我只怕贼骑不给我这个机会啊,朱拉那个蠢货,贼军坚壁清野,明显是早有准备,只盼着他明天能多带一些兵逃出来吧。” 阿都沁也点点头,两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他们计划的倒是挺好,但郑用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到了晚上亥时,大概十点左右,郑用终于等来了张虎子和周德兴过来会合,三人商量一番,当即开启了郑用的疲兵计划。 现在彻里不的骑兵白天刚输了一阵,虽然他们自己暂时还不知道确切消息,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八百来骑的部队就这么消失,也够剩下那些骑兵心里打鼓的。 再加上抢不到东西,又见不到敌人,吃睡也吃不痛快,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这个时候再继续诱敌分兵已不可能,元军剩余兵力定然抱成一团,那就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们打打心理战。 用疲兵之计来骚扰他们,让他们疑神疑鬼,吃不好睡不好,等把元军拖疲拖瘦,再一举吃掉他们。 郑用把周德兴和张虎子叫到身边,对二人吩咐道,“敌军就扎营在村中,粮草被他们护在了最里面,肯定突袭不到,所以今晚的夜袭就以惊扰为主,最好能烧起几栋房子。 “不过夜袭的事都由我的一营来做,你们两个营跑了一下午,赶紧安排士卒休息,恢复马力,明天白天可别给我拉稀摆带。” “是,指挥放心,我的四营随时都能参战。”周德兴当即应道。 张虎子则只是点头,他是最早跟着郑用一起投靠鲁锦的,还是鲁锦首战时亲自诱左君弼出兵的人,那时候鲁锦还没正式在巢湖水师中上位,算是郑用的老嫡系了,两人无需那些客套。 等让两人下去休息后,郑用这边也开始了行动。 由于彻里不的元军警惕性颇高,再加上夜晚的马蹄声又比较大,容易被敌军发现,于是郑用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让各部以连为单位活动,每连分为四队,每队一个排五十骑。 每次突袭时,先用一个排大张旗鼓的靠近,故意吸引元军的注意,等转移了元军的注意后,再派另外两个排围绕村庄游弋,制造混乱的马蹄声,让元军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个方向突袭,最后再让第四个排负责突破防线。 也不需要取得多大的战果,每次能烧几间房子,杀几个元军就行,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元军休息。 然后一营的四个连轮番出动,折腾四次,一夜也就过去了。 计划敲定,等到午夜时分,圣武军准时出动。 彻里不晚上喝了酒,此时正在迷迷瞪瞪的打鼾,就在这时,村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 元军岗哨立刻警觉起来,有站岗的游骑当即迎上去查看,想看看是不是朱拉带兵回来了。 “对面可是朱拉千户的部将?” 那哨骑才刚凑过去,人还没看清,最关键的是这些人都没打火把,只能看到对面影影憧憧的有数十上百骑的样子,那些骑兵身上的扎甲在月光下泛着盈盈寒光。 结果问完,对面根本就不回答,沉默的向村子这边冲来,与那元军哨骑照面时,迎面就射来几支箭,当场射死一名元军,元军其他同伴见状不妙,立刻举起号角,边往回跑边吹号。 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夜里响起,村中正在沉睡的元军顿时惊醒,还好阿都沁这边也早有准备,留了四百骑值夜班,听到号角声后,立刻派出一百骑兵。 “将敌军驱离即可,不可跑出太远。”“是,驾!” 元军当即奔出一个百户队,前去应对来骚扰的那一个排,没过一会,外面的岗哨也跑回来了。 阿都沁当即问道,“出了什么事?敌军来了多少人?” “回将军,有数十骑贼军想要袭营,见我军这边有了应对,当场便走了。”岗哨当即答道。 “那还好”阿都沁闻言刚想松口气,村子的其他几个方向也接连吹响了号声,村子四面的岗哨接连有人过来汇报,说是看到了敌军,每个方向都是数十骑的样子,而且都是一击即退。 阿都沁闻言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四处游弋,又不突袭,也不接战,难不成贼军是想用疲兵之计?可就算敌军用疲兵之计,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他这里只有两千来骑了,兵力太少,拿出一半与敌军周旋,还能剩下多少兵休息? 阿都沁当即命令道,“给各营传令,不许追击,只将敌军击退便可,再叫醒四个百户,让他们提高警惕,别让敌军钻了空子,跑到村子里来。” “是!”传令兵立刻去给各营下达命令。 郑用的一营这边,第一次突袭只持续了不到半小时便结束了,负责突袭的那个排虽然没取得战果,但也趁乱凑到了村子边缘,往里面扔了几十个火把,只是没能引燃村庄。 等一连回来后,郑用当即问道,“情况怎么样?” “指挥,敌军早有防备,村子四面大约各有一百骑在活动,而且我隐隐看到房顶上还有岗哨,只要有人靠近便会吹响号角,十分不易靠近。”一营一连的连长魏涛当即报告道。 “嗯,也不必取得什么战果,只要能调动敌军,不让他们安稳休息就行,你不必自责,下去休息吧。”郑用挥了挥手,便准备让二连继续上。 但魏涛这个时候却说道,“指挥,我有一个建议,今夜吹的是西南风,我刚才绕着村子看了,村子南面正好有一排茅草房,若是提前做好准备,弄一些火箭,先把南边的敌军引开,再派队突袭南侧,用火箭射击茅屋房顶,有很大的机会,能将那些茅屋引燃,再加上风助火势,搞不好能烧掉半个村子。” 郑用闻言眼前一亮,当即道,“好主意,若是成了,便记你一个谏言之功。” “是,多谢指挥。”魏涛当即欣喜的拱手告谢,这才带着麾下前去休息。 郑用很快又把二连叫了过来,将刚才的法子告诉他们,二连立刻准备了火种和箭矢,很快就发动了第二轮突袭。 阿都沁那边见第一轮骚扰结束了,刚想松口气,郑用这边的第二轮突击就来了,还是一击即退的样子。 元军这边差不多也摸到了圣武军的用意,以为他们没有真的袭营的打算,只是来骚扰恶心人的,于是那些元军骑兵就骂骂咧咧的上去赶人,也没想到郑用这边能做什么。 但是很快,元军部署在村南的一个百户队被引开后,二连一排当即发起了突袭,每人手中都握着四支点着火的箭矢,冲到靠近茅屋的地方,便用速射法,胡乱往那些茅屋的房顶上射箭,每人射完四支箭后,立刻调头就跑,气的村里出来的第二批元军没办法,阿都沁根本就不让他们跑出去太远追击,生怕中了圣武军的埋伏。 可是这群人还没回去的时候,身后的村子里便传来一阵元军的惊叫。 “火!着火啦,南边的房子着火了!” 那些骑兵顿时扭头看去,果然发现有两处茅屋的屋顶正在燃着熊熊大火,而且其他一些房顶和墙壁上,也插着一些火箭,火势还有蔓延之势,顿时让他们惊愕不已。 “着火了,快醒醒,快把人全都叫起来!” “快去抢救战马!” 村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人喊马嘶,有被大火惊吓到的马匹,还在村子里横冲直撞起来。 半晌过后,元军总算是全都被折腾起来了,看着村子东南角燃起的熊熊大火,彻里不脸色难看至极,当即对阿都沁问道。 “各部情况如何?” “回将军,除驱离敌军伤亡了十多人外,并无其他损失,粮草也没烧掉,人马也都叫起来了。”阿都沁立刻回答道。 “这三更半夜的,大营失火,外围又有敌军窥伺,也不知敌军有多少兵力,现在该如何是好?”彻里不哀愁道。 阿都沁闻言当即凑近小声道,“将军,敌军既然还有余力来这里骚扰我部,那朱拉那边八成已全军覆没,我们不可再抱侥幸心理。 “现在深夜,又不知敌军兵数,不可于夜间贸然转移,否则容易遭到敌军突袭,我建议拆毁周围房屋,注意防火,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挨到天亮,咱们便整军回撤,如何?” “嗯,你去传令吧,等到天亮便先撤军,待下次带足了粮草和步兵,再来踏平濠州!” 经过这一场火攻,彻里不哪还不知道朱拉大概率全军覆没,这伙红巾骑兵明显是战斗意识旺盛,自己不去打他们,他们反而打过来了,连夜晚也不休息,彻里不早已起了撤退之心,既然阿都沁现在主动提了出来,于是他当即就坡下驴,就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阿都沁也正在忙活着,一边派人在外围警戒,一边派人拆毁失火区附近的房屋,没过一会,凌晨两点左右又下起了雾,空气湿度非常大,本来就没多大的火势,很快就熄灭了下来。 只是湿漉漉的空气,加上空气里的烟灰味,让村子里的元军更加难受,士气也更加低落,不仅不能休息,还生怕外面的圣武军再次突袭。 后半夜的时间,郑用又派人突袭了两次,但都没有取得第二次那样的战果。 等到凌晨四点多,原本该要天亮的时候,彻里不和阿都沁从屋子里走出来,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只见外面大雾弥漫,即使睁大了双眼,也很难看清外面二十步的距离,这还让他们如何行军撤退? (本章完) 第222章 大雾中的厮杀 第222章 大雾中的厮杀 在紧张不安中过了一夜,元军都非常的疲惫,但天亮后的大雾,也让两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阿都沁哀叹一声,心里只能埋怨一句天不佑我,别的也没话可说了。 众所周知,深秋和初冬,还有早春二至四月,本来就是最容易下雾的季节,这个时候起雾其实也很正常。 但元军不可能一直缩在村子里不出去,彻里不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等到晌午,雾散了再走?” 阿都沁闻言当即反驳道。 “若是等到晌午,那就不知道外面会有多少敌军了,大雾虽然难以行军,对我军是个阻碍,但敌军同样难以视物,我看不倒如趁机转移,让敌军也摸不清我们的动向。” 彻里不皱了皱眉,还是觉得风险有点大,“这能行吗?” “可以试试,哪怕只是换个村子呢,只要能跑到下个村庄,我们就能让士卒们好好休息一番,到时是走是战,士卒们都有一战之力,总比现在这样的疲惫丧胆之军要好。”阿都沁当即建议道。 “那好吧,传令下去,让大家准备行军,注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我们悄悄撤退。” “是。” 一番折腾,元军很快整队行军,可是当大军走出村子,来到村外的旷野之中时,看着周围一眼望不出二十米的大雾,对于紧张了一夜的元军来说,更加的让人压抑和恐惧了。 即使是身边雾气的流动,也会让他们心惊肉跳,生怕身旁的浓雾中突然冲出一队敌军来,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 而在另一边,郑用看着眼前的浓雾,也是有点傻眼,这么大的雾,还怎么打仗? 已经休息了一夜,过来集合的张虎子和周德兴,两人正过来找郑用汇报情况,就在这时,突然有哨骑吹着哨子前来汇报。 “指挥,元军动了,他们集结队伍,正在向东面行军。” “怎么没听到什么动静?”郑用当即皱眉疑惑道。 张虎子猜测道,“敌军被骚扰了一夜,定然知道咱们这是疲兵之计,若是我们今天继续骚扰,再拖几日,他们就必死无疑了,敌军肯定是想趁着雾气逃跑。” 周德兴闻言也分析道,“也可能有诈,分一部出来假装行军,让我们以为他们要跑,然后用这些人当诱饵,主力悄悄藏起来,等我军上钩后,就来个偷袭,也可能直接金蝉脱壳,派一支偏师迷惑我们,主力趁机逃跑。” 郑用当即点头道,“不错,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不管敌军究竟如何,我们都得跟上去,不然昨夜的疲兵之计不就白搞了。 “传我军令,一连前去哨探,探明行军的这伙元军数量和虚实,二三四连去四周和村子里查看,看看还有没有藏起来元军,然后迅速回来向我汇报。 “张虎子,周德兴,你们两个营立刻集结待命,等探明了敌军的虚实,就该你们两个营上了。” “是!”两人当即抱拳领命。 “等一下。”郑用喊住了要走的传令兵,又追加道,“去派人通知戚祥,告诉他元军正在向东转移,让他派出哨骑警戒,别让元军从他眼皮下跑了。” “是。” 郑用的命令一下,各部立刻行动起来,郑用亲领的一营派出二百骑前去试探元军虚实,跟元军行军队列外围的游骑交手一番,大致确定了人数,面前应该就是彻里不的主力,便退了回来。 另一边的三个连也去四周搜寻了一番,都没有发现元军的影子,如此一来,便可以确定元军是要主力撤退,而不是埋伏了。 郑用当即给周德兴和张虎子下令,让他们从元军右侧和后侧突袭,先试探试探,以骚扰为主,驱赶元军不断向东前进,在路上一直给他们放血,等和戚祥的三营会合后,再四个营一起上,围歼彻里不的主力。 彻里不这边,这伙胆子小的很,连行军都不敢走在前面,而是藏在行军队列的中间,倒是阿都沁,一直忙前忙后的指挥各部行军。 元军的行军队伍很快就移动了起来,但是他们人生地不熟,四周又是大雾,即便想快也快不起来,这么大的雾,视线受阻,若是骑马跑的太快,很容易来不及减速就直接撞到树上,或者摔进沟里,元军虽是心中着急,但也没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郑用派出试探的哨骑来了,两百甲骑轻松突破了元军外围的零散游骑,差一点突入军阵,将元军的行军队列拦腰截断,把队伍中的彻里不吓了一跳。 还好他们只是来试探虚实的,没打算和元军拼命,不然只怕就这一次突击,就能把元军打到崩溃。 再加上大雾弥漫,四周看不到友军,这伙元军骑兵很有可能乱跑,散落的到处都是,沦为马匪。 这可不是郑用想要的结果,他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能把彻里不直接全歼了才好。 第一轮试探结束,正式进攻很快就再次来临。 元军队伍从村子里出来,还没走出十里,就被郑用带着的三个营给左右夹击了。 周德兴带着亲兵甲骑亲自突袭后队,稍微得手之后,立刻撤离,根本不给元军反击的机会,这样才能让元军时刻处于紧张之中。 阿都沁正在前面催促加速,突然就听到队伍末尾传来一阵惊叫和厮杀的声音,他顿时一惊,连忙策马向后队奔去,只见到一伙溃兵正在慌乱的往前跑,正好和他照了个对面。 阿都沁抽刀当场砍死一名乱跑的溃兵,大声骂道,“不许跑,都给我回去,严守队列,后面发生了何事?” “回千户大人,刚刚有数百贼骑突袭队尾,咱们的辎重队损失惨重,被杀死了数十人。” 阿都沁当即皱眉喊道,“都给我回去看好粮草,停止行军!停止行军!原地防御!” 阿都沁一边喊着,一边命令队伍停下来。 彻里不不满道,“为何此时停下?”“将军,贼骑刚刚突袭了我们的粮草,带着那些大车难以提高行军速度,我们这么下去,被贼骑像狼群一样撕咬,早晚会全部死在这里,得想办法提高行军速度。” 彻里不沉默半晌,这才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把粮草分了,交给士卒各自背负,每人携带五日口粮,抛弃马车,轻装急行。”阿都沁果断建议道。 彻里不还在犹豫,他们粮草本来就不多,每人只带五日口粮,至少要丢掉一半,那他们接下来就更难了。 他想了想才说道,“只抛弃马车,也还是跑不快啊,这么大的雾,看不清前方的道路,马匹还是跑不起来。” 于是阿都沁再次建议道。 “可以派哨骑在前面开路,每十五步一个,身后背上信幡旗,确保身后之人能看到前方友军,再每十人配一号角,前方可以快走,就吹长声,路不好走就吹短声减速,遇到敌袭就长短间隔着吹,给大军引路。” “可这样不就把贼骑给引来了吗?”彻里不还在犹豫。 阿都沁却提醒道,“可贼骑本来就在我们身边,不停的袭击我军,就算不吹号角,他们也在这里。” “那好吧,就依你的计策,先把粮草分了,然后加速行军。” “是。” 元军很快又停军整顿起来,将粮食分给每个士卒各自携带,但到最后还是剩下不少,阿都沁原本想把剩余的粮草全部烧掉,以免资敌,可现在没有柴禾,空气里又下着大雾,湿气太重,点了好几次都没把火点着。 正好这时,张虎子又带队从元军右翼突袭了一次,杀死二三十人,元军又是一阵骚动,阿都沁终于不等了,剩余的粮草也没烧,直接下令抛弃,然后整队行军。 元军队列的前方,上百骑拉出一条长长的队列,每隔二十米设一人,几乎是大雾中目视的极限,每人再背一面鲜艳的信幡旗,给后面的人指路,每十人再设一号手传信。 有了这样的侦查办法,元军的行军速度才终于提了上来,从走马变的可以小跑了。 郑用很快就来到那堆被元军抛弃的粮食大车面前,他也没有让人收起来,而是命令部队继续追击,如今有了元军的号声引路,他们就更容易突袭了。 呜呜呜—— 元军前方的号声响个不停,间或响起或长或短的号声,引导着元军转向加速加速,郑用也指挥着三个营不停的骚扰袭击,像是狼群围猎牛群一样,不时的上去撕咬一口,给元军不停的放血。 元军的队伍时不时的就会遭受袭击,一会是前队,一会是后队,一会又是两翼,跑了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元军外围的游骑就被消耗殆尽,那可是阿都沁安排的两百骑兵啊,就这么一会就给消耗完了。 而此时空气中的大雾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浓了,不过这也不奇怪,现在还不到早晨六点,正常清晨的大雾想要消散,怎么也得等到上午九点,太阳高照之后才能散开。 也就是说,想要等雾散开,起码还有一个半时辰,可元军还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吗? 因为不停的遭遇袭击和大雾的缘故,元军的精神此时已经高度紧张了,即使没有阿都沁的催促,他们也不敢减速停下,都想快点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这个时候如果停下,搞不好等雾散了,他们就被敌军包围了。 当然,元军畏战也是真的,阿都沁再点人去外围做哨骑的时候,已经有人偷偷往后躲,或是到了外围直接消失在大雾中,当逃兵开小差了。 周德兴领着亲兵又从元军队尾突袭了一次,发现前方的大雾中有一元军的游骑冒出来,身旁的亲兵立刻吹响了竹哨,但对方却并没有回应。 没回应?那就可以判断是元军了!圣武军这边的骑兵每人都装备了竹哨,这玩意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用竹枝随便削削就能做一个,还是鲁锦刚投巢湖的时候鼓捣出来的,也被郑用学了去。 得知对面冒出来的是元军,周德兴当即举弓搭箭,拉弦便要射击,对面那元军听到竹哨声,却立刻高声喊道。 “我愿降,不要杀我,我愿降,别杀我!别放箭!” “慢着,都不要放箭!” 周德兴高喊一声,然后又冲那投降的元军士卒喊道,“我不杀你,扔掉兵器,速速下马,自己去官道上,等着我们回来俘虏。” “是,好好好,我这就下马,这就下马。” 那元军倒是挺老实,乖乖的交了武器和马匹,周德兴果然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人牵上的他的马匹,大军继续追击元军队列,直接把投降的元军扔在了半路上,也没有捆缚他。 反正这附近坚壁清野,都成了无人区,这投降的家伙又没了马匹,他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多远,藏起来或许能逃过一命,但也有可能会饿死。 就这样,周德兴一路上又在元军后队收拢了不少俘虏,人倒是没抓,但空余的战马却多了上百匹。 张虎子那边,他负责突袭元军的右翼和前排,跟了一段时间后,也发现了元军信号的特点,长号是高速通过,短号是减速通过,或是拐弯,每当他们从侧翼突袭时,那些号手又会吹奏长短结合的信号。 张虎子顿时眼前一亮,现在大雾越来越浓,都看不出十几步,就连圣武军这边也只能靠旗帜和竹哨互报身份,他们自己穿的也是缴获的元军的扎甲,如果不说话,不对信号,仅凭外貌根本分不出是敌军还是友军,那为何不来个鱼目混珠,瞒天过海呢? 既然元军可以用号声引路,那我们也可以用号声替元军引路啊! 张虎子当即去找了郑用,将自己的想法汇报给他。 “指挥,咱们可以用号声引导元军分兵,每次引出一两百,然后集结一个营歼灭到,我想,不用等到雾散,咱们就能把彻里不全歼。” “好主意,可以试试,来人,去将此消息告诉周千户,让他继续在队尾保持追击,虎子你来引元军分兵,分出来之后交给我的一营围歼。” “是。” (本章完) 第223章 全歼彻里不花 第223章 全歼彻里不 张虎子不愧是郑用身边的心腹老人,从第一次引诱左君弼出兵的时候,就表现的十分机灵,现在打起仗来更是损招迭出,有勇有谋。 之前围歼朱拉时便立下战功,这次再剿灭彻里不,将来若是扩军,必定又能高升了。 受了这次战前鲁锦颁发军衔制的刺激,各部将领们也卯足了劲想要立功升迁。 张虎子出计策,说是要引诱元军分兵,但他也没有上来就莽,这小子也读过鲁锦那本速成兵法,对里面的一些内容还是深有体会的,比如说将领思虑一定要细致,多想,多问,多注意细节。 张虎子也想的非常细致,他先是调集营中的号手,告诉他们元军的信号怎么吹,再从营中调集一批之前在濠州本地招募的士卒,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濠州人,对本地地形极为熟悉,几乎可以说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有这些人带路,在大雾中作战就能占据优势。 然后张虎子再进行分组,组织一批骑射好手,再加上号手,和本地士卒担任的向导,五十人一队,去冲击元军前锋引路的哨骑,打乱他们的队伍,然后吹号将元军引向左翼,交给郑用亲领的一营去处理。 计划很快敲定,二营的甲骑也行动起来。 呜呜呜呜—— 随着张虎子二营的突袭,元军阵前很快一阵骚乱,元军行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阿都沁立刻策马来到了队头,问道,“怎么回事?” “千户大人,刚才前锋哨骑吹了长短号,有贼骑袭击,不过已经被打退了,现在可以继续行军了。” 阿都沁闻言看向前方,前面的大雾中果然能隐隐看到信幡旗摇动,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长号声,那正是可以行军的信号,他这才放下心来,对行军的士卒吩咐一声‘提高警惕’,便又回到了队伍中间。 只是阿都沁没发现的是,前面带路的‘元军’早已在刚才突袭的时候,被张虎子派人调了包,来了个移接木,当下在前方引路的,已经变成圣武军的士卒了。 果然,元军队列又走了没一会,前方又吹起了短号,这是前方路不好,让大家减慢速度,调整方向的意思,等元军前锋被带着左转之后,行军的长号又再次吹响。 元军的前锋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带偏了方向。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张虎子又如法炮制,组织了第二次突袭,将元军前锋切下来一节,然后再派第二队冒充的哨骑前去引路,又领着元军向右转,和刚才引出去的队伍拉开距离。 阿都沁和彻里不,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劲,两人走了没一会,便隐隐听到左翼传来战马奔腾的踏地声和厮杀声,那规模听起来少说也得有上千骑一起奔跑,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但声音又只隐约可闻,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阿都沁和彻里不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疑惑之意。 “我们左翼有上千骑在厮杀?会是谁?难不成是朱拉回来了?”彻里不疑惑道。 “不可能,朱拉肯定早已死了,应该是跟在我们左翼的那支贼骑。”阿都沁立即肯定的判断道。 “那与他们厮杀的会是谁,这里除了我们,还能有谁?”彻里不疑惑道,同时两人心里也升起恐惧之意,今天这仗打的实在邪门。 阿都沁也不好判断,只能说道,“我去前面看看。” 言罢便催马向前,想要去队头看看情况。 只是这次阿都沁还没跑出多远,便来到了队头,顿时让他一愣,他明明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前面的队列还有许多,怎么感觉队伍突然就短了一截? 阿都沁来到队前,发现领队的百户并不是刚才那个,便问道,“你前面的哲布呢?” 那百户当即道,“刚才有贼骑突袭前锋,哲布带人驱赶贼骑去了。” 阿都沁闻言一愣,“哲布没有回来?” “没有。” “那你们为何还在继续行军?”阿都沁不可思议道。 “前面的哨骑吹号让走的,我们就继续行军了。”百户立刻答道。 阿都沁顿时暗叫不好,“该死,该死,哲布带走多少人?” “约摸有二三百,然后前面的哨骑便让我们右转避开他们继续走。” 阿都沁闻言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不用想,刚才左翼传来的厮杀声,定然是哲布带的那两百多人被围杀了,眼前的这蠢货居然还在继续行军。 突然,阿都沁想到了一个盲点,连打头的哲布都被突袭了,那前方引路的哨骑为什么会没事?他们为什么故意引着大军避开哲布离开的方向?! 想到此处,阿都沁望向前方那面在雾中若隐若现的信幡旗,顿时就像见了鬼一般,浑身汗毛竖立。 “停止行军,前方哨骑报上名来!” 阿都沁突然冲着前面大喝一声,但前面的哨骑闻言却根本没有回话,而是一挥马鞭,喊了一声驾,便加速消失在了浓雾之中,而且四周还隐隐传来了尖锐的竹哨声。 这下根本不用阿都沁过多解释,领头的百户就反应了过来,前面引路的哪里是什么己方哨骑,八成是贼骑派人假冒的,就是为了带着他们瞎转。 但就算他们反应过来,此时也已经晚了。 张虎子就在附近不远处跟着呢,发现这边被识破了之后,立刻组织了第三次突袭,再次将元军的队列冲断一节,三个连左右包夹,就裹挟着三四百元军脱离了大部队,而且这次还把阿都沁圈在了里面。 阿都沁本来是来到前面视察情况的,没想到却遇到这一出,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便被圣武军骑兵将队伍截断,左右后方都是敌骑,不停的有人朝他们射箭,身后还有敌军的重甲枪骑赶着他们往前跑,落在后面的,不是被箭射死就是被长枪戳死,逼着他们只能往前逃窜。 阿都沁虽然知道这是敌军的奸计,但也丝毫没有办法,而且根据他刚才的猜测,附近应该还有一支人数约千人的贼骑,很快就要来围歼他们。 阿都沁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连忙大喊道,“随我向左翼突围!” 被包围的三百多元军顿时跟着阿都沁转向,而且他们左翼的圣武军正好是右侧对敌,在这个方向无法射箭,只能用刀枪攻击,这正好给了他们从左翼突围的机会。 然而郑用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元军左翼的大雾之中,顿时竹哨声大作,夹杂着轰隆隆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郑用亲领的一营主力立刻包抄过来,将刚刚突围而出的阿都沁又给兜了进去。 阿都沁顿时暗暗叫苦,浓浓的大雾之中,即使睁大眼睛,四下里也望不出二十米,身边目力可及之处,都是己方的士卒,根本看不到几个敌军,但密密麻麻的箭矢却不停的从浓雾里飞出来,收割着己方士卒的生命。阿都沁顿时抽刀大吼,“随我冲出去,跟他们肉搏,与敌军对射只能等死,杀啊!” 元军士卒闻言顿时鼓起余勇,他们也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眼下四周都是大雾,射箭也看不清目标,还不如冲上去肉搏,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 然而他们想得倒好,郑用这边又没给他们机会。 同样是大雾环境,对交战的双方来说,视觉障碍都是相同的难题,圣武军这边无非是仗着军中多本地人,地形熟悉一些,但交战中也免不了跑丢的局面,于是郑用这边,基本上也都是按队形行动,以竹哨为信号,防止误伤友军。 刚才射箭时,便是以连为单位,所有弓骑兵排成一列,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射箭,这样才不至于误伤,现在元军想冲出来近战,圣武军这边同样以队形列阵进攻。 一营一连连长魏涛,领着一连的二百骑,分成两排,每百人排成一个密集阵型,所有人都长枪平举,向着敌军高速冲击,这样虽然杀伤有限,但好歹不会误伤友军。 于是乎,当阿都沁带人举刀杀出来的时候,前方的浓雾中突然就有一排密集的长枪对冲而来,突然见到这一幕的元军,大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密集的长枪给捅死,稍微靠后的元军,更是吓得立刻调头就跑,然后很快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在郑用一营主力的围攻之下,或死或降,很快便没了声息。 阿都沁这个彻里不手下最有能力的将领,挥刀猛冲,只可惜他的刀还未杀死一个敌军,便被迎面而来的两杆长枪捅落马下,又被成群的马匹踏过,惨死在乱军之中,而将他杀死的圣武军士卒,甚至都没认出此人身份。 等阿都沁这一股三百余骑被剿灭后,位于元军右翼的张虎子又想故技重施,再次以号手引诱元军前进,但这次元军却死活没动弹,似乎是要留在原地防御的样子。 郑用很快派人找来了张虎子和周德兴,三人合计了一番,发现此时的元军很可能已经元气大伤,决战的时机或许已经成熟了。 彻里不所部原本就只有三千骑,再加上一些辎重车马,昨天第一战的时候,歼灭朱拉所部八百骑,夜里的疲兵之计骚扰之下,可能又斩杀了一两百骑,如此一来,早晨行军时,元军的主力总兵力可能就只剩两千。 而在刚才的轮番突袭之下,三人又互相统计了一下,元军队尾连杀带俘虏的,可能有二百多,元军外围的游骑,应该也有两三百,再加上刚才两次诱敌分割包围,又杀了五六百左右,此时彻里不所部剩余的兵力,很可能就只剩一千左右了。 与之相比之下,郑用这边的伤亡就比较少了,一来骑兵二团全员披甲,保护措施做的好,二来他们这两天打的都是袭击战,很少正面肉搏厮杀,所以这两天下来,伤亡的可能还不到二百。 再加上彻里不此时不再移动,而是原地防守,郑用立刻做出决定,他和周德兴,张虎子三个营恢复马力,保持对元军的监视和接触,然后再派人把戚祥的三营叫回来,等大雾散了之后,四个营发起总攻,将彻里不歼灭。 几人立刻同意了这个计划。 但是彻里不这边就比较难受了,刚才阿都沁发现前面引路的哨骑不对劲后,立刻下令停止前进,随后紧接着就遭到了圣武军的突袭,接着便没了下落。 彻里不待在队列中间的位置,听到前面一阵大乱,等了一会没动静之后,却不见阿都沁回来汇报情况,于是立刻派人去找阿都沁,却得知阿都沁刚才遭到突袭,然后就没回来。 这下彻里不更慌了,连忙命令各队停止行军,原地转为防御,接着再清点人数,发现前后都少了好多人,现在只剩下九百多人,连一千人马都不到了。 再看看丝毫没有消散迹象的大雾,一颗心顿时如坠深渊,但眼下大雾,元军已经丢失了方向,现在连往哪里跑都搞不清楚,而且四周还有敌骑游弋,他们就算想跑也也很难冲出去。 彻里不只能不停的命令人去外围警戒,但是这些哨骑进入大雾之后,却很快消失了踪迹,有的是被郑用这边的哨骑杀了,还有的则是觉得留下定然死路一条,还不如趁此机会投降,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在。 于是彻里不派出去的那些哨骑越来越少,只能不断的派人去外围填线,可郑用的包围圈却越来越紧,如同一条绞杀猎物的蟒蛇,让被围在中间的猎物感到无尽的绝望。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到了早上八九点钟,日上中天的时候,大雾终于开始渐渐消散,包围圈内外的双方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包围圈中,彻里不的三千骑兵,此时只剩下了区区不到五百骑,而外围郑用的骑兵二团四个营却列阵四方,放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敌军,被围在中间的元军见到此景,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打起了摆子,顿时丑态百出。 “降者不杀!”郑用策马立于军前,举枪大呼一声,四周的圣武军将士顿时齐声响应。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数千人齐声高呼,声音越喊越齐,声震四野,圣武军将士士气高涨,而包围圈中的元军却更加萎靡,士气一落千丈。 他们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没好好休息过,被连番打击加骚扰之下,再加上兵员折损严重,此时更是身陷重围,这些元军士卒再也没了斗志,跟身边的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番,许多人都试探着选择了投降。 “愿降,俺降了,别杀我。”一个元军士卒终于忍不住做出行动,骑马向着外围的圣武军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投降,身上的兵器也是在圣武军将士的目视下,一件一件的丢在了路上,等到他们面前时,这投降的元军浑身上下就只剩一匹战马了。 郑用这边果然没有为难他们,放那名投降的元军去了后面。 而在包围圈中的元军见到这一幕,顿时更多的人开始效仿投降,纷纷丢下兵器,骑马向外围跑去。 包围圈中的仅剩的五百元军,转眼之间就只剩下数十骑,这些都是彻里不的心腹亲兵,他们不想投降,但彻里不又没有反应,既不下令斩杀那些叛徒,又不下令突围,只是骑在马上浑身颤抖,不知是怒到了极点,还是恐惧的发抖。 “冥顽不灵,戚祥。” “末将在。” “把剩下的全杀了!” “是!驾,三营的兄弟,随我杀!” 郑用见只剩数十人负隅顽抗,立刻下了诛杀令,让戚祥绞杀残余元军。 而那些彻里不的亲兵,见敌军发动总攻了,心中焦急不已,他们瞅了瞅直冲过来的戚祥,又瞅了瞅没什么反应的彻里不,当即有亲兵,扔下兵器,转身朝后面跑去。 “降了,我们降了,不要杀,啊~” 密集的箭矢顿时飞向了包围圈中间,最后跟随在彻里不身边的这些亲兵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一个也没活下来。 张虎子在南边啐了一句,“呸,什么东西,投降都不积极,这个时候想要求饶了。” (本章完) 第224章 叙旧 第224章 叙旧 庐州,元帅府,鲁锦的调令传到各军一周后,南线和东线终于完成了兵力调动。 张德胜的新编第17团被调到了巢县,练兵备战,隶属于东线的37军序列。 张温的第六团则是被调到了庐州,今后隶属于鲁锦的禁卫军序列。 鲁锦和张温也许久没见了,得知张温率军回来,立刻派人将张温和他的妻子秦氏请来元帅府叙旧。 这天的元帅府后院二进中堂里好不热闹,鲁锦和张温还有朱寿都在,这三个当初一起投军去的兄弟又凑到了一起。 张芸绣挺着大肚子正在和秦氏聊天,张温的妻子秦舒敏,此时也已经有了身孕,不过才三个月,还未怎么显怀。 廖永安的侄子廖升,还有朱寿的弟弟朱彦,再加上沐英,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家伙今天也未上课,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沐英他娘现如今在元帅府做事,自从病好了之后,便留在这里做厨娘,帮忙张罗饮食。 张温和朱寿两人也在品茶叙旧,张温朝着朱寿挤了挤眼睛,低声问道,“如今和我鲁大哥都有了媳妇,马上就要有娃了,朱寿你啥时候娶亲生娃?” 朱寿闻言吐了口茶叶,面无表情道,“我哪里有时间想这些,再说我家不是还有朱彦传香火吗,我的事不着急。” 张温看了看在院子里拿着木刀追杀廖升的小屁孩,好奇道,“我们都驻扎在外面,你是鲁大哥的禁卫军,就守在庐州城,又没有作战任务,怎么会那么忙,连个娶妻生子的时间都没有?” 朱寿叹了口气,“我暂时的确没作战任务,可我有练兵的任务,我的一团是鲁大哥的禁军,又是全军第一个全部换装火器的部队,不说各地诸将,就连元帅府的一些人,也对纯火器部队是否堪用持怀疑态度。 “但鲁大哥说火器能行,火器部队很能打,对纯火器部队期望颇重,我又怎能辜负了鲁大哥的期望,必要严加督促,好好练兵。 “而且我现在还要读书,学鲁大哥的公输算经,你知道那玩意有多难学吗?我现在每日练算术题还忙不过来,哪有空想那些儿女情长。” 张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奇道,“你可是领军的将领,不是说那玩意是给炮兵学的吗?怎么连你也要学?” 朱寿又呷了口茶,“是我自己要学的,我虽是带兵将领,不用自己点炮,但我得知道炮兵如何指挥,我若是不知道怎么放炮,又怎知如何指挥? “再说我是鲁大哥的禁卫,我若是没有真本事,怎让军中其他将领服我,怎让下面那些骄兵悍将服我,便说那炮营营官杨换,这小子他哥如今都做到了中将军总管,我才是个少将旅指挥,这小子还是鲁大哥的亲传弟子,亲授炮术,我若是连他都比不上,怎么能行。 “再说我今后要是不打出点战绩来,军中恐怕也会传出鲁大哥任人唯亲的话来,叫人看轻了咱们。” 张温点了点头,随即笑道,“那还真是,如今咱们的队伍愈发壮大,军中降将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和咱们巢湖的不一定是一条心,有鲁大哥带着咱们能一直打胜仗倒还好说,万一哪天要是输上一场,鬼知道这些人会起什么心思。 “真到了那个时候,还得有支能打的禁军威服诸将才行,就是苦了朱寿你啊,这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要跟一群娃娃一起念书算数,哈哈哈哈” 朱寿闻言瞥了他一眼,“哼哼,你也不用笑我,你以为大帅这次调你回来是干啥的?我学的那些你也跑不了,你还比我学的晚,看你什么时候能追上吧。” “额,不会吧”张温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结果一听这话顿时愣住。 就在这时,鲁锦突然从后院走了出来,一巴掌拍在张温肩膀上,“饿什么?这就饿了?那就一会留下吃饭。”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朱寿幸灾乐祸了,见张温一脸便秘的表情,还有鲁锦投来的疑问目光,朱寿当即解释道。 “刚才我跟他说我在学算数,他在那笑话我,然后我说鲁大哥把他调回来,就是要把他的六团也改成火器合成旅,我学的那些东西他也要跟着学,他还不相信呢。” 张温这个时候也转过身来问道,“大帅,朱寿说的不是真的吧?” 鲁锦拽了张椅子坐下反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学算数啊?” 张温顿时更加无语,“大帅真要给我的六团改编成朱寿那样的?” 鲁锦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这次将你调回来,一是为了加强禁卫军的力量,二也是为了将来渡江做准备,你们两个要在半年内完成改装和训练,等渡江时,我是打算让你们俩当全军先锋的。” “全军先锋?!”这还是鲁锦第一次在两人面前提起此事,不免让两人都露出惊讶之色。 “没错,我当初建军时,将麾下将士分为三种,一为禁卫军,二为圣武军,三为内卫军,你们俩可知我为何要这样安排?” 张温想了想道,“圣武军主外战边防,禁卫军卫戍中枢,内卫军驻守各地?” 鲁锦又点点头,但又补充道,“是这样安排没错,但这只是天下承平时才有的状态,历朝历代,卫戍中央的禁军,都是全国内战力最强之军,非如此安排,不能压服各地边军。 “如西汉时的南北军,东汉时的御林军,唐时的神策军,北衙六军,南衙十六卫等,若无这些强军禁军卫戍中枢,那各地领兵的大将们,又岂会将朝廷放在眼里? “此其一也,还有其二,各朝开国之初皆是能臣干将,非如此不可得天下,禁军也定是横扫六合的精锐,不敢令诸将小视,但后继之君,天下承平,禁军开国时或许还能打,可卫戍中枢日久,不经战火洗礼,文恬武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又怎能保持禁军的威慑力? “因此我有一个计划,今后我们但凡对外用兵,必以禁军一部为先锋,以圣武军为主力,以内卫军运输粮草,护卫粮道仓库。 “禁卫军必须时常出战历练打磨,才可让刀锋保持锋利,让禁军保证战力存续,而且不仅要经常去打,还要轮换着去打,打出全军先锋的气势和威风。 “这也就是说,禁军必然不能只有一支,一支出战的时候,其余几支就得留下卫戍中枢,所以你们俩懂了吧?” 两人都是点了点头,张温这才道,“所以等渡江之战的时候,大帅打算让朱寿当先锋,我来卫戍帅府?” “不,你们都随我一起渡江,这次若能在江左站稳脚跟,帅府定然也是要搬过去的,你也就不用留下来卫戍了。 “所以等渡江的时候,你们俩就要成为我的两个拳头,两把尖刀,长刀所指之处,必须攻无不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心江右留守的那些人不生异心,那些新附降将才会甘心跟着咱们卖命。” 朱寿听完点点头,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张温却踟蹰不语,露出一副苦瓜脸,半晌才纠结道。 “让我做先锋我倒是不怕,可我就怕学不会鲁大哥的那些家传啊,真要学那些算数吗?” “你就在纠结这个?”鲁锦笑了笑才说道,“能学算数固然更好,真学不会的话,那倒也不必强求。 “你的六团要改编成朱寿那样的合成旅,下辖四个火枪营,一个陷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炮营,两个辅兵车营,这些兵器都不用你操作,但你得知道这样的部队如何使用,如何排列阵法,遇到什么情况用什么战阵对敌,你只要学会这些就行了。 “这半年你就不用去别处了,跟着朱寿在这好好练兵吧,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九个营的部队?那我麾下是不是也快一万人了,这兵力可真不少,鲁大哥想好让我怎么扩军了?”张温一听自己的六团要扩军,当即兴奋了起来。 当初跟鲁锦投军的时候,他和朱寿两个村子的青壮加在一起也才八百人,现如今他俩一个人手下就有近万了,真是恍如隔日啊。 鲁锦当即说道,“人我都给你想好了,这合成旅里最紧要的两个营,是炮营和陷阵营,炮营士卒不需年龄太大的,应当挑选年轻善学之人,再选个年轻的将领,我看你六团的秦昭就很合适。 “陷阵营为摧城拔寨的勇士,需从全团挑选武艺最精的勇武之士,至于将领嘛,你有没有什么合适人选?” 听到鲁锦的问话,张温微忖片刻,这才说道,“我手下三个千户营官,秦昭家学渊源,文武双全,又是我们几个里读书最多的,他管炮营没问题。 “剩下两个张良和李隽,张良虽是我族中兄弟,可我知道他的能耐,冲锋陷阵可以,让他主持大事怕是有些为难,我看就让张良来管陷阵营吧。 “李隽原是康茂才麾下统领前军的将领,他扎营布阵是有真本事的,可以让他带那四个火枪营,鲁大哥觉得怎么样?” “可以,就按你说的办吧,秦昭炮营,张良陷阵营,李隽火枪营。”鲁锦点点头又安排道。 “这次南线作战,有不少敌将投诚归附,我这里还有两个千户,桐城的甄氏兄弟,甄元吉和甄元奇,你将他们安排进火枪营里,其余的车营和骑兵营,兵力从桐城俘虏中招募,将领看情况再选。” 张温听的连连点头,之前南线作战的时候,他就在桐城驻扎过一段时间,也知道桐城甄氏的情况,甄氏和六安的朱亮祖,定远的缪大亨类似,都是地方豪强自募乡勇成军,现如今甄氏的老子甄彦隆在缪大亨的12团做千户营官,他的两个儿子却被鲁锦带了回来。 火枪营,陷阵营,炮营,甚至就连车营,其实都好安排,唯独这个骑兵营,现在别说张温,就连朱寿那个旅的骑兵也没着落呢。 正当三人在那商量,该如何给他们各自组建骑兵的时候,元帅府外面突然响起纵马之声,三人闻声都抬头望去,这可是城里,一般敢在城内纵马的,大多都是紧急军情,否则谁有这个胆子? 就在他们还在想着会是什么事的时候,耳朵尖的鲁锦已经隐约听到外面街上高喊着大捷的声音。 “大捷!大捷!我北线36军骑兵团,全歼元军彻里不所部三千骑,阵战敌将首级,俘虏敌军上千人!” “大捷!大捷!我北线36军骑兵团,全歼元军彻里不所部三千骑,阵战敌将首级,俘虏敌军上千人!” 连续两遍大捷在帅府门外的街道喊过,随即越传越远,正当此时,包毓,李善长,杨恒,还有鲁锦的义子鲁破军都跑了过来。 “爹,郑指挥的骑兵二团又打胜仗了,这是战报。”鲁破军一溜烟的超过几位老先生,立刻就将战报递到了鲁锦手中。 鲁锦接过飞速扫了几眼,接着便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啊,嗯,你们两个也看看。”鲁锦说着便又将战报递给朱寿和张温,二人看完也是当即一喜。 李善长见状不解道,“这打了胜仗固然值得高兴,可大帅这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又是何意?” “哈哈,百室先生有所不知,刚才我三人还在想着如何给禁军新编两个骑兵营,正愁没有战马,你看这战报不就送来三千匹战马,岂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吗,哈哈哈哈。”鲁锦当即解释道。 杨恒闻言更是趁机拍上一记马匹,“大帅这是天命所归,兴仁义之师,每逢战事必有如神助。” “呵呵。” 鲁锦对此不置可否,别人那些古人信什么有如神助,他可不会信,但不妨碍他可以这么宣传,所以鲁锦也不反驳,见三人都来了这里,其中的包毓还在偷偷朝自己打眼色,鲁锦顿时知道这是有情报方面的事情。 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鲁锦看到旁边站着的鲁破军,这个刚才送战报进来的义子,顿时灵机一动。 “破军,你今年有14岁了吧?” 鲁破军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回爹爹,正是14岁。” “想不想带兵?” “这,我可以吗?”鲁破军有些犹豫道。 “没什么不可以的,你看看杨换,他不是也才14岁,现在带炮营不是带的好好的,只看你自己想不想带。”鲁锦鼓励道。 鲁破军闻言当即道,“那我想带,爹让我带哪支部队,我就带哪支部队。” “好,你去把叶升叶指挥叫来,然后跟他一起去濠州接收那批战马和俘虏,那些俘虏就是你今后的兵。” 鲁锦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随后又从自己腰间解下那柄他定制的雁翎刀,放到鲁破军的手上。 “你自己亲自去俘虏中招募士卒,愿意听话的就留下,桀骜不驯的就用这把刀砍了他们立威,组建一个骑兵营,今后归张温统辖。” 鲁破军双手接过那把刀,看了看鲁锦,又看了看张温,当即道,“是,孩儿这就去办。” “去吧。” 等看着鲁破军提刀出去,鲁锦才把包毓叫到身边问他什么事。 包毓当即道,“大帅,南昌站人员已经到位,大帅让找的人也已经有了下落,不过那人好像和大帅说的年龄有些出入,此人已过不惑之年了。” “已经四十多岁了吗?”鲁锦有些诧异,他只记得有汪大渊这么个人,老家是南昌的,这个时候的年龄应该是三十多岁,当然也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于是便听鲁锦说道,“或许是我记错了年龄,我也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人,你只管把他找来就是。” “是,我明白了。”包毓当即领命而去。 (本章完) 第225章 我家公子有请 第225章 我家公子有请 江西行省,龙兴路,南昌府,魏梓明带着六名侍卫,携带金银,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这个目的地。 没错,此人就是隶属于武院军令司的情报员。 魏梓明原本是无为县士子,家中以经商为主,后来鲁锦召集各地读书人考试的时候,这家伙也前去应考了,只可惜当时地盘有限,官位就那么多,他没被录上,但本身的学识还是有的。 再加上魏梓明家中有经商经历,对做生意之事颇为熟络,而且家属健全,都在圣武军的地盘里,可以当作人质,其本身又有学问,这样的人简直天生适合做情报员,于是后来很快被包毓选中,让他做了南昌站的站长。 对于这种负责一个方向的大站站长级别的情报人员,鲁锦一般都是直接许诺,将来事成之后可以直接从正四品的知府做起,如此一来,这些人就更加卖力。 魏梓明开始还对当细作有些不情愿,但得知鲁锦开出的条件后,很快就答应了下来,他的学识不算出众,第一次考试就没考中,等将来地盘大了,应考的人才也肯定更多,他一个商人之子,还真不一定能卷的过那些人,还不如趁此机会谋个出身,而且基本没什么特别大的危险。 包毓对这些人进行过培训,因为缺少合适人手,外加组织架构的原因,包毓不允许他们自己亲自搜集情报,只让他们负责情报线的建设,主要靠发展的下线来收集情报,还不允许各个情报线有交叉,不让他们互相认识,情报站只负责转运各条线收集来的情报。 说白了就是单线联系,这样能最大的保证安全,就算将来被人发现,只要总站搬的够快,就能保全大部分情报线,只要换个负责人,很快又能重建情报网络。 因此虽是在远离根据地的敌后当细作,魏梓明也没太担心安危的事。 他带着六名护卫和几十两金银,乘船到了南昌,靠着钞能力,很快就在南昌找到了落脚点,在城内城外各布置一处安全屋。 除了随身带的金银,包毓还从庐州给他置办了一批澄泥砚和徽墨,当做货本。 徽墨是鲁锦地盘里十分有名的特色产品,大别山里又不缺松木,能提供稳定的徽墨货源,定远的澄泥砚虽不是什么名品,但主打一个薄利多销,这玩意就是用陶泥烧制的,定远的陶土矿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江西本身又是造纸大省,他再从南昌本地进一些纸张毛笔,就能开一个文房用品店了。 魏梓明假借盘店铺的名头,在城里大张旗鼓的逛了好几日,终于偷偷的把城池街道布局,城墙防御布置等情报搜集完毕,绘制成图。 然后这才在城里盘了两间店面,称为阴阳店。 阳店主营文房用品,给魏梓明当作表面的掩护,并非情报站本身。 阴店靠近城门,是个大车店,就是古代最低档的客栈,里面没有单间的客房,都是大通铺睡草席的那种,一群陌生人睡在一起,专供外出的车夫、挑夫、货郎一类的穷苦人住的客栈,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方便从苦力中发展下线。 而且车夫、挑夫、货郎一类的人,对当地的交通情况也比较熟悉,没事向他们问问路,套套话,就能把当地的道路情况摸清楚,方便以后规划进兵路线。 这个阴店表面上和魏梓明没有任何关系,而实际上,阴店才是南昌站的真正站点,而且这里人来人往,出个远门,去外地收集情报,运送情报,都不容易引起注意。 魏梓明这边,对外就宣称是从无为避兵祸逃出来的,来南昌寻亲投奔。 至于亲在哪里?慢慢找呗,什么时候找到可靠的下线,谁就是这个‘亲戚’。 等一明一暗两个店铺,还有城里城外的两个安全屋都布置妥当,南昌站正式建立起来后,魏梓明才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连同那份自己绘制的南昌城布防图,派人送回老家,然后才开始着手发展下线。 当然,只靠一个文房用品店,魏梓明还是不好展开工作,一来刚开的店铺没什么顾客,没有机会接触到什么上流人士,二来他一个落魄的逃难书生,开个小破店,也没借口到处找人攀谈,所以他还得想办法给店铺‘引流’,并且弄一个合情合理,可以主动接触人的借口。 不过这也不难,办法鲁锦早就给他们想好了。 江浙那条线,靠着朱丹溪和葛可久两个名医的关系,再加上大别山里的药材供应,主要以经营药材的身份发展关系。 江西这边造纸的多,而且文风昌盛,读书人比较多,以经营文房用品和字画为主,当然只靠字画是很难打出名气的,你还得有自己的特色,奇货可居的那种,所以鲁锦还给他准备了一项特殊项目,折扇。 折扇这玩意宋朝人就见过了,不过宋朝的时候,折扇还是高丽进贡的贡品,而高丽的折扇又是从日本贸易来的,高丽在中间当二道贩子。 这玩意在宋朝的时候还是稀罕物,只有达官显贵才有机会一见,价格更是高的离谱,一把日本进口的折扇,在宋朝甚至千金难求 后来到了靖康之耻,宋朝丢了半壁江山后,这条高丽进贡的渠道也就没了,等到了元朝,元朝又两征日本,日本又派倭寇袭扰大元,元日外交断绝,进口折扇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 至此,中国之人已经近两百年没怎么见过折扇了。 后来折扇在中国再次兴起,那还得等到明朝永乐时期,是朱棣特别喜欢折扇这玩意,弄了一帮工匠在宫里专门制作折扇,没事还经常拿折扇赏赐大臣。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连皇帝都特别喜欢这玩意,民间就更加推崇了。 而且折扇用起来确实方便,方便收纳,方便携带,竹骨可以雕刻,扇面可以做书画,既能把玩欣赏,又有实用价值,再加上材料也不算多贵的玩意,于是很快就在民间流行开来。明朝永乐时期,一把好的折扇能卖到二三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要知道那时候一套独门独户带小院的房子,也才二三十两而已,一把扇子能和房子一个价,可见其中暴利。 说来也是好笑,日本起源的折扇在中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中国起源的团扇,也成了日本上流的时尚之物,就连后世火影忍者宇智波家族的家徽,都是中国团扇造型的. 鲁锦穿越之后,有段时间就发现没见过折扇,跟许多人打听过,大多数人连听都没听说过,少数人只听说过,却不知折扇长什么样子。 而且元末这个时期的折扇,就连日本那边的形制也没发展成熟,此时日本的折扇,还多以三根扇骨,五根扇骨的居多,折数较少,扇子展开的幅面也小,而且只在单面裱纸,不够坚固,非常容易损坏,并不是后世常见的那种折扇。 后来等到明朝自己做折扇的时候,中国这边就已经发展到最少九根扇骨,折扇展开幅度也大大增加,展开之后几乎接近180度的形制了,然后这种大展幅,最少九根扇骨,正反两面裱纸,扇面提字作画的折扇,后来又传回了日本. 鲁锦直接一步到位,让工匠把后世那种完全体的折扇搞了出来,于是3.0版的完全体折扇,就提前五十年在江西问世了。 江西行省三面环山,犹如一支宝瓶,北面的长江从瓶口处横越而过,江州,也就是后来的九江,就是这支宝瓶的瓶盖。 江西的西北面就是鄱阳湖,又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赣江,纵贯全省,成为这个时代江西的交通要道。 而南昌的位置可谓绝佳,坐落于鄱阳湖平原的西南边缘,紧邻元末三大沿湖产粮区之一,江西近些年又未逢灾害,人口十分稠密,粮食人口都十分充足。 南昌又位于赣江主航道旁边,江西有名的丝绸,瓷器,纸张,药材,全都要从赣江运输,最终在南昌这里汇聚,可谓全省精华都汇聚于此,文脉自然也十分鼎盛,这就给魏梓明创造了机会。 这家伙的店铺开业之后,也不管如今才刚刚三月开春,天气还凉着呢,每天开门之后,就拿着把折扇走到门前,唰的一声将扇子抖开,一面做山水画,一面题诗的折扇就在胸前展开,然后扇来扇去,立刻就吸引了路过的文人骚客们的目光。 折扇嘛,稀罕物,大家都没见过,有瞧稀奇的上前询问这是什么东西,魏梓明就立刻在门前跟人吹嘘起来,什么高丽进贡,倭国所制,前朝的皇亲贵胄,达官贵人们才有幸一见的东西,种种唬人的噱头一说出来,立刻让众人看的目不转睛,也让折扇身价倍增,上了档次。 接着魏梓明又说自家偶然在贵人府上见过一次,便研究制作之法,又经本土化改良,使之更加坚固耐用,又以丹青书画装饰,实乃文人墨客怀袖之雅物,再加上可以定制书画扇面,更是赋予了折扇‘天下没有第二把同款’的独特商品属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魏梓明便又讲了一番自家折扇的形制特点,两侧大骨要内扣,夹紧纸扇,两头紧,腰部松,聚头和散尾等等特点,听的围观众人津津有味,等终于有人询价时,魏梓明立刻报出了一个夸张的数字。 最便宜的空白折扇也得500文起步,稍微在单面写两到四个字,就得一两银子,要是双面带字的起码二三两,带画的更是不低于五两,没有十两别想订制,若是名家题写的折扇,甚至能卖到二十两以上,这等于是将字画和折扇放在一起卖了。 围观众人听到这个价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特么的简直是抢钱啊! 不过魏梓明口口声声,前朝贡品,外国方物,提前就把折扇的档次提了起来,大家就算嫌贵也没办法,谁让他这买卖蝎子粑粑独一份呢,整个大元都别无分号。 于是虽然众人嫌贵,但还是有不少豪客忍不住掏了银子,开业当天就卖出去不下十把,这买卖看的旁边卖字画的都眼红了。 但魏梓明也不傻,他是来搞情报的,不是单纯做生意的,钱可以不赚,但不能跟当地人结仇,当天傍晚便提着礼物去隔壁几家字画店串门,和几个书画店铺老板约定,以后可以请他们来给自家扇子作画题字,赚了钱大家一起分,每把扇子给他们一到五两不等。 这提议一出,周边几个书画店老板顿时对他热情备至,还一起出钱请魏梓明去宴饮,魏梓明趁机跟他们打听当地的名流学士,豪强贵人,理由自然是可以把扇子卖给谁,哪家的钱好赚,又可以找谁约稿,作画题字卖大价钱。 书画商们不疑有他,毕竟现在这卖扇子的收益也有自家一份,纷纷帮忙出主意,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魏梓明也很快将南昌的情况了解了一番。 等宴饮结束,魏梓明回到店中将收集的信息汇总一下,挑出有用的重要信息,比如元廷在龙兴路的万户是谁,当地官员都是哪位,本地有什么豪强名士,然后将这些信息再跟阴店的大车店那边对一下。 阳店的魏梓明这边负责接触名流,收集上流信息,寻找有价值的重要目标,然后具体操作和跑腿,就交给阴店的大车店这边,他们假冒挑夫货郎的身份,四处搜集道路和水文信息,哪条路可以行军,哪条河可以过大船,统统记录成册。 还有一些重要目标人物,也是阴店这边派人去找去跟踪。 就这样过了几天,魏梓明还真打听到了汪大渊的消息。 汪大渊,字焕章,1311年生人,现在是至正十二年,也就是西历1352年,汪大渊今年41岁,比鲁锦估计的要大一些。 此人19岁独自出海,两次深入大洋,往西最远去过北非,往南最远去过澳大利亚,他第二次出海归来,正好是至正十年,也就是两年前。 汪大渊回来后又在家乡出版了《岛夷志略》这本书,此书一经问世,顿时让汪大渊名噪一时,当地书商哪个没听说过他的大名。 也是时间赶得巧,鲁锦要是早两年找他,兴许汪大渊还没回国。 魏梓明得知此人消息顿时大喜,向人问了汪氏所在,得知他家住在施尧村,立刻让阴店那边派人去找,等阴店那边确定汪大渊本人就在家住的时候,魏梓明立刻备了礼物前去拜访。 只可惜连续找了两三次,都恰好赶上汪大渊不在家,但还是成功让汪氏家仆注意到了他。 汪大渊回家后得知有人连续三次来寻他,这人还是个从反贼地盘里逃难来南昌的读书人,犹豫再三,还是派家仆去城里请他上门。 (本章完) 第226章 汝有封侯之相 第226章 汝有封侯之相 汪大渊已经听家里人说起了好几次,人家屡次拜访,又是个避兵祸逃到南昌寻亲的读书人,再加上礼数周到,又是茶叶,又是砚台徽墨的,看在大家都是读书人的面子上,终于答应见这人一次,让家中奴仆请他到家中做客。 至于书生鄙视商贾什么的,或许别的文人自视清高,但汪大渊却不是那种人,他19岁自费出海,沿途路费都是靠做生意赚的,光是《岛夷志略》这本书里,他自述贩卖青瓷的事迹就不下五十余次。 要论做生意,汪大渊本人也是个高手! 不过元末的时候还不叫青瓷,汪大渊自己书里写的是青白瓷. 魏梓明收到汪氏家仆的邀请,丝毫不敢怠慢,这可是鲁锦点名要的人,哪怕是绑都要绑回去,当然要是能做通此人的工作,直接请过去就更好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试探一下汪大渊对如今天下的看法,对元廷和义军都是什么态度。 他对汪大渊的了解,基本上也就是从包毓和鲁锦那听来的,只知道这人弱冠之年便独自出海,两次出海,足迹遍布各大洋,累计行程十几万里之远,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他自然不敢轻视。 只不过在学术和政治方面,据魏梓明最近搜集的一些信息,汪大渊本人他还不太清楚,但跟他打交道的人,可都是元廷的死忠,对义军十分记恨的那种,那么汪大渊对义军会是什么态度,就很难说了。 不过一想到鲁锦当初的交代,魏梓明还是有了些信心,侯爵之位可不是什么小的许诺,世上又有几人视封侯为粪土呢? 魏梓明这次带了个侍卫跟班,再次提着礼物来到施尧村,到了汪宅,递了拜帖,很快被仆人请入门中,汪大渊就在二进的院门处迎接。 汪大渊已经中年,身材倒还算健壮,留着一把胡子,脸色红润白皙,倒不像是常在海上漂泊的人,身姿挺拔的站在院门处。 魏梓明自然不敢让主人兼长辈的汪大渊先开口,忙拱手见礼道。 “晚辈魏梓明,表字朋远,久仰焕章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汪大渊见状大笑道,“哈哈哈哈,朋远小友客气了,你三次来访,恰巧我都不在家,不过你第二次来的时候,我也让家仆打听过你的身份和来意,得知你在南昌城里开了家书画店铺,还以为你是来求书画的。 “鄙人当时还觉得十分诧异,汪某在家乡并不以书画闻名,怎会有书画商贾求到了我的门上,因此便没有回复,可是想不到小友又来了第三次。 “俗话说事不过三,既然小友如此执着,汪某也不好一直避而不见,不然倒显得汪某不近人情了,来,小友这边请。” “多谢。” 等二人来到中堂分了主客落座,汪大渊又让仆人上了茶,这才上下打量起了魏梓明。 一身锦衣,戴着儒冠,约摸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很是年轻,手里端着一把最近大出风头的折扇,上书‘源远流长’四字,身姿挺拔,仪态得体,称得上是一表人才。 汪大渊见状打趣道。 “听说小友是庐州路无为州人,那里已被妖教香军所占,小友逃兵祸来的南昌,可我观小友这珠光宝气的衣着,南昌城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这可不像是在逃难啊。” 魏梓明听出汪大渊这话里有试探之意,但他倒也不慌,而是笑着解释道。 “避兵祸是真,但逃难却称不上,我家住无为,紧邻长江港口,家里平日也做些生意,有些储蓄,巢湖红巾占了无为不假,但他们倒不祸害百姓。 “可红巾虽是没有乱来,但我家不能不为以后做打算,焕章先生走南闯北,当知道现今朝廷的官军是个什么样子,他日官军若来剿庐州之贼,必然要从无为登岸,我家也难逃一劫,倒不如趁现在这个好说话,先搬离无为,找个安全之地暂避一时。” “额” 这话说的,汪大渊就不好接了,魏梓明说的很是直白,庐州红巾军没有劫掠百姓,但元军就不一定了,等元廷的官军来了,我们还能有好?所以我这躲的不是反贼,而是避的官军。 这话还让汪大渊怎么接,总不能让他骂元廷不好吧。 汪大渊没接这个话,而是顺势问起了北方的局势。 “小友既是从无为避祸而来,可知如今中原的局势如何?” “中原的局势?这怎么说呢。”魏梓明整理了一下措辞,以手掩口,故作神秘的凑近了小声道。 “如今整个河南江北行省,几乎都已不在朝廷手中了,中原既乱,我看这江山颠覆,神器易主,也不无可能。” “江北之地竟糜烂至斯?!” 魏梓明认真的点点头。 汪大渊听的瞪大了眼睛。 他听说过红巾军造反的事情,但造反这事对他这个江西人来说却不陌生,尤其现在还正闹得欢的彭莹玉,十几年前就在江西造过反了,就是那次被镇压后,他才逃去的江淮地区。 等消化了这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汪大渊又皱眉道,“可即便有妖人作祟,也不至于说什么神器易主吧,小友这话可不能乱说,自古妖教不成事,这些邪教妖人就算借着教众起了事,也很难会有结果,等朝廷大军一到,不过又是几个授首的蟊贼罢了。” 这次魏梓明却摇了摇头,“不不不,焕章先生有所不知,在下便是从江北过来的,又岂能看不清当下局势? “如今红巾贼首刘福通、杜遵道所部,以颍州为根据地,四面出击,现在已经打到了黄河边,拥兵数十万众。 “就在今岁初,朝廷派丞相脱脱之胞弟,领兵三十万讨伐,结果竟大败而走,三十万官军只剩一万跑了回去。 “东面的徐州芝麻李,也拥兵十数万众,以徐州为中心,吞并大片州县,其兵锋已至鲁南之地,距大都也已不到千里。 “朝廷往北方运送漕粮的运河,更是被其截断,听说去岁末,大都已经人相食了。 “我家所在的无为,更是被庐州红巾占据,去岁便已据庐州路全境,今年又攻占安丰路一部,扬州路一部,其兵锋所指,无一城不克,地方官军根本不是对手。 “就在我南下江西之时,庐州红巾还在发兵数万,攻打安庆,安庆地处江淮要地,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分疆则锁钥南北,坐镇则呼吸东西,一旦让庐州红巾占了安庆,先生就等着瞧吧,想来不日便有红巾截断大江上下的消息。 “先生以为只要朝廷派出官军,必然能将各路红巾轻易剿灭,可在我这个江淮人的眼里,却并非如此。 “我虽不通军事,但掰着手指数数,庐州路十万红巾,徐州又是十余万红巾,颍州也有五六十万之众,这三路红巾加起来,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万,朝廷要派出多少大军才能将其尽数剿灭? “就算真的能剿灭,只怕也是一场倾国之战,其杀戮之广,恐怕将不亚于二十年前的两都之战。 “先生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现在这三路红巾打的还都是地方官军,朝廷真正的精锐还未到来,等朝廷真的派大军来剿时,恐怕到时又要杀的尸山血海,在下正是忧心于此,这才先搬来南昌避祸。” 汪大渊端着茶碗,听的张大了嘴巴,他以前对江北的红巾反贼没什么具体的概念,直到此时魏梓明跟他介绍了一下三路红巾的兵力规模,他这才觉得事大了。上百万人的大战啊,就算是历史上各朝改朝换代时,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兵力规模。 这要是真的碰撞在一起,还不得打的天崩地裂啊,难怪魏梓明会早早的跑来江西避祸。 ‘嗯?’想到这里,汪大渊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眼前这叫魏梓明的小子,不过是个家里经商的书生,为何会对各方反贼的兵力和势力范围如此清楚,难不成这种事情已经在江淮之地传开了? 汪大渊突然怀疑起魏梓明的身份来。 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里却还在反驳。 “小友还是太年轻,这不是兵力多寡的问题,而是如何治国的问题,古往今来,凡是借妖教起兵的,无一个能成事的。 “汉末时张角所创的太平道,教众近四十万,仅从兵力和势力范围而言,并不比当今的红巾势弱,可汉末的黄巾成事了吗?” “哈哈哈哈。”魏梓明闻言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又压低声音道,“先生既然说到了张角的黄巾军,汉末黄巾的确没有成事,可朝廷屡剿屡兴,最终却把大汉的江山给剿没了,十八路诸侯讨董,接着又三分天下,最后重归一统,归于晋国。 “小生正是看了汉末三国,才觉得当今的红巾与汉末的黄巾别无二致,或许红巾成不了事,可一旦天下大乱,英雄辈出,谁知这天下最后还姓不姓元呢?” 汪大渊闻言一惊,之前他听说红巾都是信奉什么末世将至,弥勒降生的烧香之军,这和汉末张角的太平道确实非常像。 汪大渊是个正统儒生,骨子里就是看不上那些宗教的东西,之前是主观情绪给红巾下了定义,可要按魏梓明的说法,红巾只是搅乱天下,最后让别人得了天下,那还真有这种可能。 红巾也不是傻子,朝廷派官军来剿,人家打不过也是会跑的,现在还没剿就已经遍布半个天下了,若是让这些人跑散了,那还不全天下尽皆反贼? 听了这番天下大乱,改朝换代的话,汪大渊更觉得不对劲了,眼前这人若不是疯子,那就必定跟红巾反贼有瓜葛,只是他暂时还搞不清楚此人来意,自己好像和红巾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仔细打量魏梓明一番,这小子倒是笑嘻嘻的与之对视,一点也不慌的样子。 汪大渊端起茶水呷了一口,沉眉思索片刻,干脆直接问道。 “此等军国大事,我等庶民还是少说些好,尤其是小友这些对朝廷大逆不道的话,我汪某人自不会传出去,可小友也不能跟人乱说啊。 “小友三番五次前来寻我,不知究竟有何用意,难不成就是来跟我这闲云野鹤之人聊些神器更替之事?” 魏梓明闻言连忙笑呵呵的摆手道,“谈资,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谈资罢了,先生若是不喜,那小生不说便是。 “至于今日的来意,一共有二。 “晚辈也曾拜读过焕章先生的《岛夷志略》,对其中内容颇感新奇,海外竟有如此之多的方国,又听人讲过先生两次出海的经历,更是让晚辈佩服之至。 “这世间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不过是在一州一县之地里面打转,就犹如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井口那方天色. “可先生却两度出海,蹈海十余万里,历经上百方国,此举何其豪迈也,晚辈每每读起先生之书,便犹如随先生蹈海一般,足不出户,竟也能开阔视野,感世界之辽阔,心生佩服,特来拜见,此其一也。 “这其二嘛,是我家中长辈,欣赏先生的胆略才智,还有那传奇经历,家中长辈曾言与先生惺惺相惜,只是不方便出门,这才特命我给先生送一件礼物,以表心意。” 汪大渊闻言好奇道,“哦?你家中长辈竟也知道我?” 魏梓明当即解释道,“当然知道,晚辈虽未出过海,但我家中长辈却是从海外游历归来,所行路途之遥远,恐怕还不亚于先生。 “长辈曾与小生说过,说先生蹈海著书,于国而言乃大功也,此功足可封侯。” 汪大渊听到此处,顿时觉得不对劲,功可封侯?这是寻常人家能说出来的话吗?而且魏梓明说的这人也曾在海外游历?行程之远不亚于自己? 那他汪大渊怎么没听说过,早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当初干脆结伴一块去啊! 再联想到魏梓明刚才说的那些关于红巾军的言论,以及他庐州路的来历,汪大渊顿时猜到了一种可能。 魏梓明还在继续说。 “我家长辈还说,昔日汉武之时,张骞凿空西域,往返所行亦不过数万里,为我中国带回西域三十六国之消息,遂因功受封博望侯。 “而焕章先生两次蹈海十余万里,所行路途之远,书中所著方国之多,皆远胜于张骞,先生之所以不能封侯,无非是手中缺少一柄节杖而已。 “家中长辈时常念叨先生,为先生可惜,可叹。” 汪大渊闻言连忙摆手道。 “贵府长辈真是折煞汪某了,博望侯张骞凿空西域,乃是身负汉帝使命,历尽千辛万苦,又被匈奴俘虏十余载,拒不投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仍旧不忘使命,在茫茫大漠之中生凿硬刻出一条路来。 “不仅带回了西域三十六国的消息,还从西域诸国带回许多我中国没有的良种,胡葱、胡蒜、胡萝卜,苜蓿、葡萄、核桃、石榴、芫荽、孜然等佳品,如今这些东西更是广为传播,成为小民所食之物,从这点来说,我等皆受博望侯之恩惠也。 “汪某身上没有使命,只不过出于个人好奇,出门游历罢了,所著之书也不过是将沿途记录整理成册,更没有带回能够惠及天下之物,吾何德何能,能与博望侯张公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魏梓明闻言顿时一阵大笑,看的汪大渊不明所以。 “小友为何发笑?” 魏梓明当即解释道,“实不瞒先生,我家长辈也早猜到了先生的反应,长辈曾与我说,先生已有封侯之才能,却无处施展,如今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不知先生当年出海的豪情壮志可还留在胸中?我家长辈让我给先生带句话,若先生有封侯之志,他愿意做先生的伯乐。 “哦,对了,这是家里长辈托我带给先生的礼物,一把折扇,不是什么金贵之物,希望先生能够喜欢。” 汪大渊接过扇子打开一看,正面画着一艘乘风破浪的海船,背面题了一首诗,是李白的行路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落款是‘赠焕章先生,壬辰年春作于庐州,公输锦’。 (本章完) 第227章 争取与考虑 第227章 争取与考虑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汪大渊手执折扇,看着上面的题字,口中念念有词,心神激荡,久久不语。 虽然魏梓明并未亲口承认反贼的身份,言只说是家中长辈,但这把扇子上的落款,却已经算是明示了。 ‘壬辰年春作于庐州,公输锦。’ 今年至正十二年,正是壬辰年,而庐州早已被反贼占据半年之久,那今年春还能待在庐州的,除了反贼还能是谁呢? 汪大渊又不是傻子,相反他还很精明,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至于这个公输锦,这个姓氏可是非常少见啊,除了春秋时鲁国的公输般一族,似乎就没再听说过公输家有什么后裔,此人以公输氏为名,究竟是真的公输后裔,还是单纯只为了掩人耳目? 还有这封侯的许诺,听起来也十分滑稽可笑. 侯爵当然是值钱的,但这要看出自谁的口,若是元廷皇帝以侯爵之位征辟自己,汪大渊肯定二话不说,屁颠屁颠的就去了,但现在却是一个割据一方的反贼征辟自己,这就让人很难顶了。 你将来要是当了皇帝,那自然还好说,可你要是当不了皇帝,那我不就成同伙了吗? 富贵没求成,反倒成了反贼同伙,那可是要诛九族的买卖,这谁敢轻易答应啊。 不过根据魏梓明刚才的讲述,这庐州红巾已然成了气候,虽然还比不上刘福通和芝麻李的规模,但也拥兵十万之众,割据庐州路全境,又拿下了安丰和扬州各一部,现在又在攻略安庆,谁也不好说将来会怎么样,万一这位真就改朝换代成功了呢? 不过汪大渊还是很疑惑,这公输锦到底是看重自己哪一点? 别人家打天下,或求萧何、张良、诸葛孔明之流,或求韩信、关张、秦琼那样的猛将。 而他汪某人又不是什么远近闻名的卧龙凤雏,更不会做什么隆中对,才学方面也没什么傲人之处,军事谋略更是一窍不通,身子骨虽称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也跟猛将不沾边,唯一让世人所称道的,就是他远航万里的经历。 难不成这位反贼头子是想让他出海?可一来庐州又不靠海,二来让他出海干什么呢?总不能是像秦始皇那样找仙丹吧 最关键的是,他汪大渊可是一个正统儒生,根本不屑与妖教香军为伍,更别说这还是杀头的买卖。 于是他神色犹豫了一番,来回翻看了几下手中的折扇,虽然心里十分喜欢,但最后还是将扇子合上,递还给了魏梓明。 魏梓明有些惊讶道,“先生这是?” 汪大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你家长辈的好意汪某心领了,只是鄙人读惯了圣贤书,对这弥勒教义一无所知,更不会帮人传教,亦闻不惯烟香之气,即便去了,恐也跟你家人不甚投机。 “汪某不过一闲云野鹤之人,年少时出海也是出于个人好奇,现在更是无甚志向,你家长辈愿做我的伯乐,可惜汪某却不是他想要的千里马啊。” 魏梓明闻言一愣,随即笑问道,“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家并非信教烧香之人,先生明鉴,晚辈虽非名士,可也是儒门子弟,先生尚且不喜烧香拜佛,晚辈又怎会与之同流合污呢?” “哦?”这回轮到汪大渊惊讶了。 魏梓明看他的反应,试探道,“先生家中可有静室,能否借一步说话?” 汪大渊想了想,反正这里是自己家,量对方也玩不出来,看在魏梓明也自称儒门子弟的份上,只要不是妖教,那说说也无妨,于是便点了点头,将魏梓明带到了书房,又嘱咐家仆不要靠近。 等二人来到书房,魏梓明说话这才放开了些。 “先生对我家知道多少?为何会以为我家也是烧香之徒?” 汪大渊这下也放开了,干脆道,“我也是去岁听人说起,说起烧香之徒,你应该知道那个被朝廷通缉海捕的彭和尚吧?他十数年前就在我们江西造过反,后来事败,潜藏到了江淮。 “我听闻去岁仲夏,他又在庐州路起事,结果再次事败,逃去了湖广黄州,又与黄冈之徒徐寿辉再次起事,而庐州那边的残部,听说是他的徒弟在带领,难道我听说的有误?” “没有,先生说的虽不详细,却也句句属实。”魏梓明点头承认道。 “那你还有何话反驳?” 魏梓明又道,“先生所知的,都已是去岁九月之前的状况的了,去岁七月,彭和尚带三个徒弟号召教众,在庐州起事,当月事败,领头的女徒弟被官军阵斩,两个男徒弟李普胜、赵普胜,各带一支残部在无为和含山结寨自保,另有一股以巢湖疍户渔民为主的巢县义军,独自在巢湖建立水寨。 “巢湖距离庐州太近,旁边的庐州就有左君弼麾下的数千官军,打的义军缩在湖里不敢上岸。 “而那彭和尚的两个徒弟,早已被官军吓破了胆,不敢驻扎在巢湖,纷纷躲到了沿江的含山和无为,早早的便与巢湖水师分驻三地。 “然而那庐州的左君弼却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手中无船,对巢湖水师无可奈何,便四处劫掠百姓,杀良冒功。 “我家主公从海外游历归来,路过庐州时,恰巧遇到官军为恶,一怒之下便杀了个官军,与那被害的两家在村中招募了八百青壮,于去岁八月中旬投了巢湖水师。 “我家主公乃公输氏嫡传,自幼熟读兵书,擅用奇谋,刚投军时便施展才华,成了巢湖八个千户之一,后面更是巧设妙计,引左君弼官军主力出城,被主公在城外一举歼灭,后又三战三捷,这才有了庐州、梁县、六安三城,被巢湖诸将共举为首领。” 汪大渊听完,这才知道庐州红巾的发展细节,“这么说,你家长辈并非是和那彭莹玉一伙的?” “然也!”魏梓明点头肯定道。 “那彭莹玉留在庐州的两个徒弟呢?” 魏梓明又解释道,“主公先斩了左君弼,又擒了六安朱亮祖,夺下三城,周围便只剩下了和州的淮西宣慰使康茂才为敌,那康茂才拥兵三万,距离含山更近,听说庐州被义军所夺,担心无法跟朝廷交代,便先下手打了驻扎在含山的赵普胜,斩其首级给朝廷交差。 “另有无为的李普胜部,此人起初先是观望,后来见我家主公在巢县郊野,一战歼灭康茂才上万主力,连夺沿江数城,几乎将庐州路收入囊中,自主公投军以来,所向披靡,至今还未尝一败。“而他师傅彭莹玉,却屡试屡败,每次事败都用徒弟殿后,自己却跑的飞快,这才改换门庭,投了我家主公,如今此人已改邪归正,跟湖广的徐宋再无瓜葛,故而我家虽起于妖教之手,可现在家中却再无一个烧香之徒。” “原来如此。” 汪大渊恍然大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庐州现在还真的跟彭莹玉那些妖教没什么瓜葛了。 不过和妖教没瓜葛是一回事,这人之后如何行事就又是一回事,汪大渊本来就没想过造反,更不会仅凭对方和妖教不是一路,就公然跑到千里之外去投贼。 正好这时魏梓明再次开口道,“先生可知我一个儒门子弟,又是如何投入主公麾下?” 汪大渊还真有点好奇,这魏梓明二十郎当岁,也不像是什么有才名之辈。 “小友不是说你家在无为吗,莫非是因为反贼占了庐州全境,你家中被迫为贼效力?” “非也,怎会是被迫呢,我家主公素有仁义之名,因见不惯官军杀良冒功,怒而杀官投军之人,怎会强迫士子做事?” 魏梓明摇了摇头,这才说起了鲁锦的施政措施。 “我家主公占据庐州后,贴的安民榜上书‘翦乱世,诛暴元,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主公所行之事,尽在此言之中。 “主公夺取庐州后,立刻开仓放粮,以工代赈,一边赈济百姓,一边加固各地城防,又行废奴令,废贷令,元廷之买卖人口,官放高利贷等暴政,悉数被主公废除。 “淮西近些年连年大灾,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时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百姓皆苦元廷暴政久矣,主公只靠废除高利贷,释放奴仆,让被官府用高利贷强行收买的奴仆归家,便有无数百姓嬴粮景从。 “主公又招纳流民,给百姓分田落户,编户齐民,垦荒治水,恢复生产,还在庐江、巢县等地开矿,采煤冶铁,打造兵甲,招兵买马,练兵备战。 “主公欲革除元廷弊政,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自然需要大量的官员为其做事,便在辖内各县广贴招贤榜,召各地有识之士前去庐州考试,虽无科举之名,却与科举无异,选材必以成绩为准,绝不任人唯亲。” 魏梓明说了这么多,将鲁锦的施政大略讲了一下,仅从废除高利贷,废除买卖人口这一项,便知这鲁锦绝非歹人,还有那句驱逐鞑虏,复我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口号,也表明了其立场。 招纳流民,分田垦荒,恢复生产,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更是仁义之举,不过最让汪大渊感兴趣的,还是鲁锦搞的小科举。 这才是汪大渊觉得鲁锦和其他反贼最不同的地方。 科举啊!哪个有志做官的读书人会不关心呢? “哦?那小友也是去应了庐州的科举考上的?” “然也。”魏梓明点点头。 “只可惜如今主公治下城池太少,不过二十余州县,初试只录了三十多名,头名直接被点为庐州知府,好不风光,在下才疏学浅,虽未能录中,却也被留在崇文馆学习,一边读书,一边等候空缺,馆中士子皆盼着早日开疆拓土,打下更多州县。 “不过我虽未录上,但那场考试至今仍让在下记忆犹新,真个是别开生面。” 汪大渊顿时好奇心大起,“你家长辈都考了什么?” “那次考试有三百多士子应考,主公亲自出题,分为刑律、数算诸科,皆实干之学,最后还有一道策论题。 “主公初入庐州时,庐州有两座王府,主公却立志律己,也是为了不让麾下将领放纵丧志,便放着王府豪宅不住,住在州衙后宅之中,平日勤勉朴素,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将城中王府当作贡院,给士子们考试。 “考试那日,主公出题之言犹在耳边,第一题刑律题,主公言称不考判案,因为判案需有法可依,不可凭着性子胡乱判案,然元廷新编的至正条格却多有暴政,不可使用,新编一部律法又耗时良久,非一朝一夕之功。” 汪大渊闻言连连点头,“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操之过急,你家长辈所言有理,然后呢?既然无法可依,那这刑律题又该如何出题?” 说到此处,魏梓明顿时一拍巴掌,激动道,“出题真是绝了,当是时,主公对众考生言,昔日汉高祖初入咸阳,也因秦法暴虐而不足用,故而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盗窃者罚,关中遂定,百姓皆喜。 “主公言欲效法汉高故事,与庐州百姓约法,可不必拘泥于三章,让应考的三百多士子,每人写出二十条当下最为要紧的律令,最后择优汇总一百条,编撰成册,这才有了庐州现在用的临时律法,让各地官员判案皆能做到有法可依! “此政一出,庐州百姓无人不服,皆以为圣人出世,应考士子亦觉得明主当面,甘愿为其效死。” 汪大渊听完也不由得一呆,愣了半晌才惊叹道,“真治政奇才也,先将各地考生召集于一处,又让各地考生自陈二十条律令,最后汇编成册,那这部律法必然十分适合庐州民情,为何?皆各地百姓心声也。 “此举虽是效法汉高故智,却又不拘泥于一格,每人列举二十条当下最紧要的律令,这题目看似无甚难度,谁都会写,但出题人却可从考生所出律令之轻重缓急,刑罚轻重,看出众多考生的治政水平。 “就出这道题而言,他既收了庐州军民之心,二来得了部堪用的临时律法,三来,又能从题目后面窥见众多考生的心性良莠,得到真正想要的人才,可谓一石三鸟,真是智谋尽显。 “我现在算是相信你前面说的那些话了,此人放着王府不住,住在州衙,勤勉朴素,严于律己,从其‘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的豪言,更是能看出志向远大。 “而且又懂军事谋略,带一支刚打了败仗的香军残部,却能屡战屡胜,发展壮大,打赢了更能做到不骄不躁,还能安邦治民,其治政手段既有机智,又有仁义,还十分狡诈,有能力,有志气,有手段,还有一颗仁者之心,的确可称上是一位明主。” “吾亦觉得如此!哈哈哈哈,如何,先生心动否?”魏梓明当即笑问道。 (本章完) 第228章 先生一定不虚此行 第228章 先生一定不虚此行 听到魏梓明的问话,汪大渊的确是有些心动,但主要的是改观。 原本他以为江北的红巾军,都是妖教香军,和汉末张角的太平道黄巾香军没什么区别,都是宣扬末世将至,圣人降生,再布粥施药,施与些许小利,诱人入教造反而已。 无非是黄巾起源于道教,红巾起源于释教,糊弄愚民愚妇的玩意,本质上并无什么不同,虽然盛极一时,但也只不过旋起旋灭罢了。 可如今听魏梓明这一介绍,讲明了庐州红巾的起源来历和发展,却让他对庐州红巾大为改观。 尤其是鲁锦的所作所为,以及种种施政举措,这怎么看都是一个雄主啊! 之后汪大渊又询问了庐州现在的制度,魏梓明都一一解答,鲁锦自称元帅,建帅府,帅府设文武两院,两院又分设各司,两院之上又设秘书局,有文武秘书辅佐军政大事,如同丞相。 地方上一改元廷混乱的行政划分,乡下设村镇两级,上面有设县和府,暂未设行省或者路一级的衙门,只有知县和知府,倒是比元廷的简单不少。 虽说鲁锦定的制度略显异类,废三省六部,改设两院一局,但就汪大渊的理解,其实本质上区别并不大,武院就是前宋的枢密院,文院像是尚书省,统辖各部,上面的秘书局有点像中书省,辅佐皇帝处理军政大事。 这样改个名字倒也无可厚非,最关键的是,鲁锦现在还只是个元帅,既无称王,又没称帝,以后真正开国建制的时候,大可以再改。 二来,各朝各代都会有些制度类的改革,三省六部也并非一开始就有的,和科举一样,都是隋唐时才兴起。 如今大元制度混乱,汉不汉,胡不胡的,地方上的行政划分更是乱的一塌糊涂,朝廷官方放高利贷更是一大弊政,鲁锦倒是真的在大刀阔斧的改革。 尤其是与一众其他的红巾相比,庐州的鲁锦简直就是那一群疯子里唯一正常的一个,看着都让他觉得顺眼了不少。 这里点名湖广的徐寿辉部,屁大点地方就开始建国称帝,还搞起了政教合一,废中书而设莲台,听着就让儒生们反胃。 这要真让徐寿辉得了天下,那今后做官还考不考科举了?难不成想当官都先去烧香不成? 从这点来看,要是元廷真不行了,那将来各路诸侯逐鹿天下的时候,鲁锦的胜算就很大,别的不说,各地读书人肯定都会向着鲁锦这边,而厌恶徐宋的政教合一。 如今看鲁锦的所作所为,文治方面算是很靠谱了,称得上是一个明主。 接下来就看元廷的反应,如果元廷真的无力镇压,那立刻就会呈现诸侯并起之势。 军事方面,现在鲁锦打地方元军是势如破竹,就是不知道将来对上元廷中枢的主力,又会是什么样,如果鲁锦的武功也厉害一点的话,只要能打退元廷的进攻,不说能稳夺天下,起码弄个划江而治,割据一方应该是没问题,到时候大不了又是一个南北朝。 至于北伐?汉人实在是被伤透了心,前宋屡次北伐都搞的一地鸡毛,现在很多人已经提不起北伐的胆子了。 但即便只是一个‘南宋’,那南宋的侯爵也是侯爵啊,鲁锦的这个承诺现在来看还是很有分量的,这就让他不得不仔细考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汪大渊虽然心底里承认鲁锦是个明主,而且还是很有希望得天下的那种,但归根结底,你是明主也好,不是也罢,现在到底还是个反贼。 现在毕竟元朝是正统,本着传统儒生的‘忠君’思想,他汪大渊本身又没有造反的心思,此时还真没主动投贼的想法。 当然,如果鲁锦现在打到南昌来,到时候再征辟他,他‘迫于无奈’,或许就去了,说白了还是传统的保守思想在作祟。 另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汪大渊自觉并无什么出众的才能,鲁锦到底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派人来征辟他呢? 想不通,汪大渊便干脆问了出来。 魏梓明想了想才说道,“主公找先生做什么,在下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私下里也有些猜测,应当是和出海有关。” 汪大渊闻言点点头,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鲁锦找他出海干什么,如果是为了了解海外的信息,那他那本岛夷志略也足够用了,但刚才魏梓明又说鲁锦也是海外游历回来的,还说行程之远不亚于自己,那鲁锦应该就不是为了海外信息。 汪大渊想破头也猜不出来,只能苦笑道,“总不会你家长辈是想让我当徐福,去给他寻什么长生不死的仙药吧?” 魏梓明闻言顿时连连摆手。 “这怎么可能,先生有所不知,我家主公乃公输氏嫡传,其有一部家传的《公输秘典》,首册公输子一书就名言,公输氏是最不信鬼神的,亦对长生之说不屑一顾。 “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汪大渊好奇道。 “甚至书中对鬼神多有不屑,公输氏直接将自己比作鬼神,其续篇有一句‘借天地之力,假鬼神之能’的狂言。”魏梓明感叹道。 “这凡人竟自比鬼神,的确是狂言。”汪大渊听到魏梓明这么说,突然又觉得鲁锦有点神经了. 魏梓明连忙摆手道,“非也,并非先生想的那样,主公家学源自春秋时的公输般,由擅机关术,后又吸收百家之学和墨家之学,融会贯通。 “书中自比鬼神,其实是借的儒家荀子‘劝学篇’那句,‘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人非鬼神,但却可以御使器物,行鬼神之能,虽略显张狂,却并非痴人之语。” “原来如此。”汪大渊恍然大悟,现在看来,还好还好,这鲁锦应该不是疯子。 魏梓明又道,“主公虽好机关术,但并非只问鬼神不问苍生的昏聩之主,相反,公输氏极为主张机关术在民生方面的应用。 “主公夺取庐州不久,便教工匠做出一种飞梭织机,不需人手往来投梭,梭子便可自行往复,当今天下的寻常织机,织布不过二尺宽,一妇每日织布最多不过一丈,可主公所作的飞梭织机,却能织出六尺以上的宽布,每妇每日能织三丈以上,所产布匹是以往的九倍之多,这便是机关器械用于民生的典范。” “竟有如此神奇?”原本汪大渊还以为什么机关术,只是吹吹牛逼而已,没想到人家那边居然真做出了实物。 “还不止呢,亦有新式的四轮马车,寻常二轮之车,欲载两千斤重物,最少需用八匹马,而主公所作四轮车,同样载两千斤,只需四匹马即可,同样的马匹,所载之物能多出一倍,既节省了马匹草料,又提高了运力,如今这种四轮大车已在全军装备,运输军需物资甚为便捷。” 汪大渊听的呆了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爱好机关术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用于民生的就行,总比皇帝做来当玩具要强。 比如当今那位脱欢帖木儿,这人也喜欢玩木匠活,如今正在大都造龙舟呢,然后领着一群妃子和密宗的妖僧,在龙舟上玩‘十六天魔舞’。 而由于漕运被芝麻李截断,江南粮食难以北上,就在元顺帝小铁锅带着淫僧和妃子开趴的时候,此时的大都已经在人相食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春秋时的公输般便以巧匠而闻名,其所作各式工具都极为实用,至今还有传承,如凿井,雨伞等物,亦有战阵器械,如冲车,云梯,也是其所首创,后人以民生为要务,亦不足为怪。” “这倒是。”汪大渊闻言连连点头,民间百工对于鲁班的崇拜,那简直无人可比,连皇帝也不行,各朝各代甚至偶尔还会传出一些类似‘鲁班书’的神书,其神秘程度堪比八阵图跟河图洛书一样。 “故而在下以为,主公让先生所做之事,绝非为了满足一人私利,而应是惠及苍生之要务,欲成此事,恐怕非要远航万里不可,纵贯当今天下,我中国蹈海之人,行的最远的除了先生还能有谁? “这也是我对主公所言,先生已有封侯之才能,却还却一位伯乐之语的理解,不过这都是在下猜测,先生姑且听之。”魏梓明最后总结道。 汪大渊闻言有些意动,他已经四十岁了,除了两次出海的经验之外,别无长处,更无科举做官的欲望,可要是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出海冒险,同时又能为天下苍生做贡献,青史留名,千年以后,人们也像记得张骞那样记得他,顺便再封个侯,这种美差,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感觉很爽对吧。 不过汪大渊思虑片刻,还是没有直接答应。 “此事干系重大,我到底是个良民,不可能公然投贼,更何况我家业全在南昌,若事情败落,恐连累家族,不过你家长辈的好意我心领了,承蒙看的起在下,能否容我考虑考虑?” 魏梓明见他没有咬死了回绝,立刻觉得有戏,当下也不催促,而是道,“这自然可以,主公并无催促之意,先生尽可仔细考虑,若先生哪日想通了,可派人去城中店铺寻我,我自会安排人护送先生去庐州,先生家族自也有人照看。 “而且我家主公还有一句话,先生即便不愿效力,也可先去庐州看看,与他见上一面,就当是做客访友,先生若不愿留下,主公也绝不强留,这些信誉我家主公还是有的。” 汪大渊听到这种条件,更加心动,不过投贼造反毕竟是大事,他还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郑重道,“我会仔细考虑的。” 魏梓明事情说完,这才起身告辞道。 “既然先生已经明了,那主公所托之事,我便是做完了,不过晚辈还有一些私下之言,想说与先生。” “什么?”汪大渊好奇道。 “自古非有社稷之功,不可封侯,主公以侯爵之位许诺先生,让在下十分羡慕,只恨自己没有先生的才能,不能替主公驰骋大洋,立下不世之功,名流青史,光耀门楣,晚辈私下里希望先生能珍惜此次良机。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人生得遇一知己,已是十分难得,更何况是自己的伯乐呢?“至于先生忧心家族之事,请恕晚辈直言,侯爵又岂是轻易可得的?各朝开国之侯爵,想要成就从龙之功,哪个不是提着脑袋在尸山血海中所得,他们哪个又没有家人?先生只是出海一趟,便能换个侯爵,说出去天下不知有几人艳羡。 “更何况主公又未让先生提兵作战,先生大可先改名换姓,对外便称再次出海,又有谁人会为难先生的家族?再者说,先生若实在不放心,也可携家眷一同搬去庐州,主公如此看重先生,又岂会不接纳先生的家眷? “在下言尽于此,若是先生不喜,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此皆晚辈私人之言,与我家主公无关,晚辈回城中静待先生佳音,告辞。” 见魏梓明要走,汪大渊也跟着起身将他送出门外,等魏梓明走后,他一个人回到书房,才发现刚才魏梓明送来的那把折扇,自己忘了还回去。 得知了鲁锦的身份,还有庐州红巾的始末原委,此时再看这把扇子,又有不同的感触。 唰的一声将折扇甩开,其裱纸之精细,扇骨之雕琢,皆属上品,更绝的是这设计,方便携带,能扇风能遮阳,两面还能题字作画,的确是文人墨客怀袖之雅物,不用说,这东西虽是源自倭国,但一定是那位精通机关术的反贼大帅亲自改良的。 还有扇子上题的这首诗,也很有意思,汪大渊看第一眼的时候,以为那首行路难只是为了对应正面所画的海船,图是主角,题诗只是配角,可得知了鲁锦想要征辟他后,再回来看这首行路难,他反而觉得这首诗才是重点。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行路难这首诗是李白中年时所作,抒发胸中愤懑,觉得自己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看不清前路在何方的感慨。 但是后半句又似在给自己加油鼓劲,勉励自己,未来一定前途光明。 这首诗里还有几个典故,闲来垂钓碧溪上,说的是姜太公钓鱼,几十岁了才终于钓到周文王姬昌,助周灭商,成就一番王佐之业,立下不世功勋; 忽复乘舟梦日边,说的是商人伊尹,伊尹原本是个耕读之人,忽然梦到自己乘船经过太阳和月亮旁边,后来便被商汤聘请为重臣,助商灭夏,同样是立下不世功勋,同样是王佐之才。 而且姜子牙和伊尹还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俩人都是大器晚成,出山的时候都已经是老头了。 这首诗本身又是李白中年时勉励自己而作,再联系到汪大渊自己现在这个岁数。 四十岁,正当年,不上不下,人近中年,还一事无成,但不要灰心,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姜子牙和伊尹都七老八十了,一样能成就一番伟业,你才四十岁而已,还年轻! 多歧路这句的解释,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岔路,误入歧途,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但还有另一种解释,歧路代表前方不止一条路,而是有多种选择,如果这么解释的话,投奔反贼,成就一番王佐之业,也不失为是一种‘歧路’,一个可选的选项。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汪大渊低声念叨了一句,回想起魏梓明所说的,鲁锦种种治政手段,还有那科举考题,以及鲁锦的家学渊源,再加上眼前这首诗,虽然诗不是鲁锦做的,但用来题字送给他,这选题就再合适不过了。 汪大渊现在可以肯定,鲁锦不仅不是那种妖教烧香之徒,而且儒学文化水平还非常高,起码这典故就背的很熟嘛,用的地方也很精准,这在各路反王里已经十分难得了。 作为一个君主,文治方面,现在看来鲁锦已经合格了,军事方面,虽然汪大渊自己不懂军事,但管中窥豹,窥一斑可知全貌,鲁锦的军队虽然还在庐州路,可魏梓明这个探子和细作都已经安插到江西南昌来了,这说明什么? 从魏梓明在南昌城开店来看,很明显就不是为了他一个人而来,而是有长期坚守的打算,这么早就派人在南昌运作,说不定等鲁锦带大军打过来的时候,南昌城内早就都是庐州的人了,怪不得此人攻城略地无往不利。 这还只是南昌呢,鬼知道鲁锦往外撒了多少细作和探子,照鲁锦这么个打法,焉有不胜的道理?连汪大渊这个不通军事的人都能看出鲁锦的情报优势。 汪大渊越想越觉得鲁锦能成事,起码看起来是几支义军里最像样的那个。 魏梓明拜访之后,汪大渊又在家里犹豫了几天,辗转反侧,坐卧难安,一听说鲁锦找他可能是为了出海,他就跟心里长了毛一样。 其实汪大渊是个坐不住的人,从19岁成年两次出海,长期在海外漂泊,这次也才刚回家一两年而已,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也没闲着,著书,拜访老师,找名人作序,现在也才刚有空闲而已,要不然也不至于让魏梓明找了他三次都不在家。 再加上之前魏梓明没把话说死,称就算他不愿给鲁锦效力,也可以过去看看,就当是访友做客,大不了到时候再回来,量那鲁锦也不至于如此食言。 做出决定后,他又派家仆去南昌城看了看,发现魏梓明还跟没事人一样,整天不是在卖扇子,就是在结交名流,请人作画题词,生意做得好不热闹。 汪大渊暗自赞叹一声,这人胆子可是真大啊,也不怕自己去官府举报他. 犹豫再三,汪大渊终于还是决定去庐州看看。 这天魏梓明正在店中整理收集到的情报,见汪大渊找上门来,顿时就是眼前一亮。 “先生光临小店,真是让鄙店蓬荜生辉啊,不知先生此来是要.?” 汪大渊看了看店中顾客,也顺着他装模做样的拿出那柄折扇道,“小友前日卖我这把扇子,上面书画不错,汪某想要拜访一下这位先生,不知可否为我安排?” “当然可以,先生快后堂请。” 等将汪大渊引入后堂,魏梓明这才问道,“先生想清楚了?” “汪某此次只是去访友做客,至于成不成,还要看看再说,你家长辈该不会食言吧?”汪大渊眨眨眼睛笑问道。 “自然不会,先生若去了还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不知先生准备何时动身?” 汪大渊想了想才道,“越快越好,我这人若是决定做什么事,是闲不住的,而且此行还颇有疑虑,小友最好趁汪某还没改变主意前安排好。” 魏梓明立刻答应下来,“可以,先生若是想走,今日天黑之前就能上船,若是想回家和家人告别,晚两天也可以。 “若是今日便走,还请先生给家中留书一封,再留个信物,我在城外一处沿江渡口准备了宅子,这是个专门为先生家眷准备的安全屋,虽是偏僻了些,但不引人注意,非常安全。 “那里长期有人驻守,先生家眷若有危险,可立即到此处寻我们的人,当天就能安排船只护送先生家眷离开,若有别的难处,也可派个稳妥之人来店里寻我,以解先生后顾之忧。” “还有安全屋?想不到你们准备的如此细致周道,此次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汪某都先在这里谢过了。” 这次汪大渊是真的惊讶了,他猜到魏梓明在南昌搞得很大,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或者说,想不到对方的情报组织如此严密,准备如此充分,看来这魏梓明胆子大,也是有底气所在的。 “哪里哪里,这都是在下该做的,做我们这行的,需得谨慎小心,一来留个退路,心里也踏实,二来也是为了解先生后顾之忧,先生即便留在庐州,也大可放心南昌这边。” “如此甚好,那就请小友取纸笔来,汪某要给家里留书。” 当天傍晚,趁着南昌城关城门前,魏梓明这才派了一个叫李辰的侍卫,护送汪大渊在城外上了船,由此人一路护送他去庐州。 汪大渊登上船只,发现是一艘六丈长的大船,是专门在长江里跑长途航运的,便对那叫李辰的侍卫问道。 “我们的行程如何安排?” 李辰用竹篙将船只推离码头,船工撑帆摇橹,将船只驶上江面,这才对汪大渊道,“走赣江,经鄱阳湖,再转去江州,换小船去雷池。” 汪大渊闻言有些诧异,他也是熟悉地理之人,当即问道,“不直接去和州或者无为吗?” “不,那里太远,直接从江州去雷池,到了宿松便是我们的地盘了,省的碰到不必要的麻烦。” 汪大渊更加惊讶,“你们已经打下宿松了?这岂不是拿下了安庆路全境?” “嗯。”李辰点了点头。 汪大渊闻言暗叹一声,这下长江真的要被截断成两截了,鲁锦在安庆一卡,以后谁想在长江上混,都得看他的脸色。 (本章完) 第229章 火枪齐射是假的? 第229章 火枪齐射是假的? 魏梓明在南昌的所作所为,以及汪大渊即将北上的消息,鲁锦并不是很清楚,他这阵子很忙,天天都在研究造枪炮,练兵,还得督促着安庆那边的城防工事修建进度。 安庆到现在还缺一面城墙呢,这要是不补上,很可能刚拿到手的安庆就会再次丢掉。 不过情报方面的事他也关注了一些,尤其是包毓从各地搜集来的情报地图,是鲁锦最关心的。 各地城墙的尺寸,道路交通,水文气候,把这些和他从现代带来的电子地图一一对应,再重新绘制下来,做成了一份这个时代最靠谱的地图。 至于各城的兵力布防等等,鲁锦倒不是特别关心,因为打仗兵力这玩意是动态的,算是‘软件’,谁知道以后哪座城的兵力会被调走,哪座城的兵力又会加强,这种类型的情报,时效性太强,得在城里安插细作长期发展,时刻关注才行。 倒不如先搜集一下各地的‘硬件’信息,道路和城防这些,虽然敌人也可能会加筑城墙,但这种大工程是很难瞒住人的,只要当地的情报站发现敌军在修筑工事,就能第一时间汇报上来。 而在庐州这边,自上次张温回来之后,鲁锦很快让他把桐城那边的俘虏兵带来,再加上六团原本的人马,还有鲁锦的义子鲁破军,也从濠州带回来了一支由彻里不手下降兵组成的骑兵营,和三千匹战马。 人马到齐,经过一番整编后,张温的六团正式被改成禁卫军第二旅,同样是和朱寿一样的合成旅编制。 张温任二旅指挥,领少将军衔,统辖全旅各营兵马。 李隽任二旅副指挥,领大校军衔,统辖四个火枪营,并兼任其中一个火枪营的营官,另有三个营官,分别是甄元吉、甄元奇、许巍,三人各领一个火枪营。 甄氏兄弟是在桐城和他们老爹甄彦隆一起投降加入的,许巍则是张温从老家村子里带出来的老兄弟,一路从班长混上来,之前是枪兵连长,如今提拔成千户营官,算是张温的自己人,用着放心。 不然合成旅的火力核心,四个火枪营全是降将的话,总有点不让人放心。 原六团千户营官,张温的小舅子秦昭,担任炮营营官,领上校军衔,炮营下辖各种野战火炮六十四门。 张温的族兄弟张良,任陷阵营营官,上校军衔,管一营重甲步槊的重步兵。 另有两个掷弹兵车营,营官分别是陈晖和张珍,这两人中,张珍也是张温从老家村子带出来的,陈晖则是康茂才手下的降将,早先是李隽手下的百户,后来又在李隽手下当连长,这次两人一起被提拔上来,也算是内部平衡一下。 鲁锦的义子鲁破军,任二旅骑兵营营官,手下是一群刚收编的蒙古降兵。 之前朱寿的一旅,因为缺少马匹,那个骑兵营的编制就一直空置着,这次缴获的战马多了,正好把一旅的骑兵营也给补上,由郭兴的弟弟郭英担任骑兵营营官。 人员编制和马匹配齐之后,二旅也正式进入整训阶段,秦昭得知自己被分到了炮兵,还要跟着杨换这个十五岁的小屁孩一起学算数,顿时就一个头俩大。 不过也没办法,合成旅的炮营本来就是核心输出单位,交给一般人,鲁锦和张温都不放心,再说原本的二团里面,秦昭可能就是文化水平最高的,虽然不是特别擅长算数,但好歹有文化底子在,他要是都学不会,那其他人就更学不会了。 不过其他将领也没闲着,合成旅的四个火枪营和两个掷弹兵车营,都需要装备火枪,这就是六个营的火枪,既然以火枪为主要武器,那将领自然得先学会。 只是现在火枪产量还十分有限,一个月只能产出九百支左右,只能装备一个营,别说张温的二旅,即便是朱寿的一旅,现在也只有三个营的火枪,还有三个营等着换装呢。 鲁锦把两个旅的排级以上军官全都召集起来,足有两百来人,正好凑一个军官连,然后亲自教这些人学习火铳和阵法。 一群军官学起来很快,第一天认识燧发枪的各种部位零件,发射原理,使用方式,亲手拆装枪械,第二天学习装填技巧和训练,第三天实弹打靶,人均射弹二十发,基本掌握了火枪的性能和使用技巧。 这种新式武器的上手之快,就连这些军官们都咋舌不已,同样是远射兵种,弩比弓稍微好练一点,可想要熟练使用,起码也得按月来算,弓则更夸张,想把弓练到合格水平,起码要按年算,而他们学习火枪却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 学会了射击之后,鲁锦又带着他们搞起了射击试验,虽然这个燧发枪是鲁锦搞出来的,也知道一些网传的燧发枪齐射方式,可毕竟没有实操指挥过线列步兵,火枪的性能究竟如何,战场上该如何使用,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总不如自己亲自试试来的有把握。 于是乎,庐州城内西北角的军营校场中,鲁锦特意从铁厂调来了二十块两毫米厚,40厘米宽,60厘米高的轧制钢板,给他们当射击靶子用。 第一轮测试,极限直瞄射程200米,单枪打单靶,使用一大四小,每发一共五颗子弹的制式霰弹,射击十次,共命中8颗弹丸。 十发弹药,每发都是5颗子弹的霰弹,也就是说一共打出去了50颗弹丸,10颗大的,40颗小的,命中8颗,命中率只有可怜的16%。 这命中的8颗弹丸里,大的一个没有,小的只有两颗打穿了铁甲,其余六颗都只有不同程度的凹陷。 不过一群将领们还是十分惊叹这样的威力和准度。 新投靠的甄氏兄弟被调来禁卫军火枪营,一开始以为鲁锦是要把他们带走当人质的,好让他们的老爹安心听话,后来别的将领都被分到了各团,只有他们两个被分到了这个新编的合成旅,还是火枪营,他们兄弟俩又以为鲁锦是要拿他们这些降将当炮灰。 可是如今见到给他们装备的是如此厉害的武器后,之前那些想法顿时不翼而飞,兄弟俩都还年轻,尤其喜好新鲜玩意,对手中的燧发枪爱不释手。 这次第一轮射击结果出来,还不等鲁锦发表评论,两人中的老大甄元吉就率先说起了好话。 “虽然只中了八颗,打穿了两颗,但我觉得这已经十分难得了,大帅要懂得知足,同样是远射兵种,若是弓弩手,在这么远的地方连发十矢,还真不一定能射的中,即便侥幸射中一两箭,也不见得能射穿这么厚的铁甲。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此种燧发枪使用简单,不论是否精锐,简单训练后都能射到那么远,而若换成弓箭,能射两百步的硬弓,又有几人能拉的开呢?上哪能凑出几千这样膂力惊人的悍卒。”张温闻言点点头,觉得这个新来的小老弟很是上道,当即赞道,“那确实,咱们这两个旅12个火枪营,上万的火枪兵,都能打这么远,要换成弓手,怕是只有倾全国之力才能凑的出来。 “而且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大帅之前不是说火枪要排队齐射吗,那我们打击的也是对面的军阵,又岂会只有一个人,这样测试其实测不出什么。 “那十枪打出去50颗弹丸,有多少是擦着靶子过去的,战场之上的敌阵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这50颗弹丸打出去,要我说最少有一半都能打在人身上,就算打不中瞄的那个,他旁边的几人也跑不了。” “正是此理,我也是这么想的,该把那些靶子排成军阵,然后再射,看能中几发。”一旅的火枪营营长郑遇霖也说道。 鲁锦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但总得一项一项的测嘛,这次不是拿了二十块钢板吗,下一轮就将这20块靶子排成一列,还是单支火枪打十发,看看能中多少,穿甲多少,第二轮你们谁来打?” “我来,我的营已经换装俩月了,我练的时间长,我打得准。”一旅的郭兴当即出列请命。 “好,那就郭兴来射。” “是。” 于是乎,第二轮测试很快开始,单枪打十发,目标换成了密集排列的20块钢板胸靶,距离还是二百米,砰砰砰砰,随着郭兴的连续开火,靶场上很快就弥漫出一阵浓郁的硝烟味。 又是50颗弹丸飞出去,有士卒将靶子拿来计数,发现这次足足上靶了37颗弹丸,命中率高达74%,就是散布有点没眼看,200米的距离,37颗弹丸居然分别打在邻近的5块靶子上,还有13颗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两边的靶子上也没看到。 其中最大的十颗弹丸有七发上靶,分别打在左中右三块靶子上,这七颗大弹丸又有六颗成功破甲,其余上靶的30颗9毫米小弹,有二十颗左右成功破甲。 整体的破甲率还是比较高的,200米的破甲率基本达到了七八成左右,这就和鲁锦看过的后世网上一些火枪打板甲的测试结果出入很大。 鲁锦微忖片刻,觉得这可能是板甲胸甲更厚的原因,人工锻打的板甲胸甲是弧面的,而且最厚的地方能达到7毫米左右,而他测试的是2毫米的均质轧制钢板,防御力自然不能和手工锻打的胸甲相比。 看到这个结果,一众将领们更加欣喜。 “大帅,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这50颗弹丸要是打在敌军的军阵里,起码得有一多半能打到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还只是一支火枪射击呢,要是数百人排成行,一起开火,保管来多少杀多少。”张温数完了上靶数立刻兴奋道。 这个命中率和杀伤率同样令鲁锦很震惊,但这个测试结果反而让他疑惑起来,他以前毕竟没实际搞过燧发枪,都是从网上看的一些科普和段子,但那些科普却清一色的鼓吹什么‘细红线’,‘英军承受巨大伤亡,士气不崩溃,顶到30码距离一次齐射将敌军打崩’之类的夸张描述。 可既然燧发枪打霰弹的射程和命中率,其实并没想象的那么不堪,那为什么非要顶到不足30米的地方再打?难道英军傻吗?还是说网传的排队枪毙是假的? “此种火枪真神器也,点火方便,不需再另外准备一个火折子,自带火镰和火石,扣动机括便能发射,还有这纸包子弹也极为巧妙,提前包好弹丸和定量的火药,省的战场上手忙脚乱。 “我之前在元军那边也见过火铳,一个铳手身上挂满瓶瓶罐罐,还需准备明火火源,战场之上士卒手忙脚乱,一支火铳半天也装不上一发,填多少火药更是随心所欲,稍有不慎便会炸膛。 “那种火铳一般都不在战场装填,都是提前装好了,等到关键时刻再打放一轮,之后就只能当棍子砸人了,根本来不及再装。 “相比之下,这种纸包弹药就方便许多,只要严加训练,就可以多次装填,前面装上刺刀也可当作短枪使用,既能远射又能近战,威力还如此惊人,可轻易贯穿甲胄,大帅不愧是公输之后,竟能制出如此巧夺天工的火器。”李隽也把玩着一支火枪评价道。 张温闻言立刻想了起来,“你说的是巢县那次吧,当时我还在一团,主攻康茂才的右翼,就在要破阵的时候,迎面就打来一排火铳,但我觉得元军那火铳也不怎么样,一轮铳响,当时我们这边才倒了一二十人。 “若是换成咱们手里这种火铳,那一战怕是根本破不了阵了。” 朱寿和张温是有发言权的,鲁锦麾下就他们俩正面挨过火铳,只不过元军的火铳还太原始,威力有限,这也让许多将领一开始并不把火器当回事,直到见到了现在的燧发枪,才被改观。 李隽点点头,“正是那次,不过当时我在前军,火铳没有分到我这里。” 两人就着上次那场战斗聊了一会,张温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半天没听到鲁锦说话,等他转头看来,却发现鲁锦正皱着眉一副沉思状。 张温这才过来问道,“大帅,可是有哪里不对?这火铳不是挺好的吗?” 鲁锦摇摇头,“没什么,火铳当然厉害,我是在想怎么用的问题,还有该用什么阵法,战场上应该排成几排,每个士卒应该带多少发弹药。” 众人听到鲁锦这么说,也开始思考起来,毕竟是一个全新的兵种,以往兵书上都没有记载,那这种新式武器该怎么用,就有的研究了。 鲁锦摆摆手,“先别管这些,今天我们先把各种测试做完,然后再根据火枪的性能制定战术。” “好。” 众人答应一声,这才开始了继续测试。 (本章完) 第230章 真正的齐射 第230章 真正的齐射 为了尽可能的增加射程,当初设计火枪的时候,鲁锦就尽量把枪管拉长,最后定型时更是搞出了足有1.1米长的枪管,加上枪托足有1.45米,再加上一把半米多长的刺刀,全枪加起来足有两米长。 这放在冷兵器里自然是短枪,但放在火枪里,这个长度已经略显夸张了。 长身管的优点,自然是带来了超长的射程,使其在两百米的距离仍然十分具备杀伤力,200米打无甲目标集群,那基本是挨着就死。 除非两百米外的敌军全都披甲,同时装备盾牌,才能挡得住这么远的火枪齐射。 除了射程,鲁锦为了提高命中率,还命令制式弹药一律使用每发五颗弹丸的霰弹,经实际测试,虽然单枪打单个目标的命中率只有15%左右,但是打集群目标的时候,命中率就会突然上升到恐怖的75%以上,对两百米的距离来说,这个命中率已经非常夸张了。 不过这个距离打霰弹,虽然命中率不低,但想要打穿铁甲也还是不容易。 后续的破甲测试中,当距离拉近到180米的时候,破甲概率就会大幅度上升,当距离到150米的时候,只要被最大的那颗弹丸命中,几乎百分百能破甲,小弹丸的破甲率也能提高到80%。 当拉近到120米左右的时候,即便是小弹丸,也是必破铁甲。 当然,这里说的甲都是2毫米后的均质轧制钢板,有的可能还达不到钢的标准,顶多算是软钢,但这個测试结果依然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听起来似乎有些离谱,但所谓的小弹丸实际上并不小,大弹丸和枪的口径一样,直径都是16毫米,可小弹丸的直径也有9毫米,比常见的鹿弹直径还大一些,大就代表重,重量上去了,存能效果就好,破甲机率就高。 如此,就引出一个问题,既然远距离的命中率和杀伤威力都不低,那我为什么非要承受巨大的伤亡,怼到30米的距离再齐射? 而且30米距离齐射,每人最多打一两轮,就要刺刀冲锋了,那士兵还带那么多弹药干嘛?不是纯纯多余吗? 众所周知,中国古代的文人描述军事战场时,多喜欢用春秋笔法,或是十分夸张的描述,夸张人数,夸张武器效果等等,那么会不会希望的文人也有一样的毛病? 承受巨大的伤亡,抵近到30码的距离再来一轮齐射,这种战绩不否认它真实存在,但会不会只是以偏盖全,实际上只有一两次这样的战绩,却被人吹成每场都是如此? 还有所谓的齐射,是全团一起齐射,还是营连级的齐射?会不会是西方的文人把营连级的齐射当成了全军齐射? 鲁锦之所以会怀疑,是因为本身实际操作就很难。 就拿指挥来说,一个成年男性的肩膀,在排队时少说也得占据60厘米,也就是0.6米,而欧洲的排队枪毙时期,一个排有38人,四个排组一个连,三到四个连组一个营,两三个营组一个团,那一个团就是1500人左右。 1500人,分成三排,一排500人,每人占据0.6米,这个战列线也得有300米宽。 在没有人均对讲机的情况下,如何指挥三百米宽战线上的500人同时开火? 别说英军有鼓乐,英军的鼓乐是步鼓,是用来控制行进步伐的,开火的口令一般还是靠军官用嘴喊,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人喊破嗓子也只能传出50米,站在队伍中间也只能控制一百米的战线,更何况战场上还有火枪火炮的开火声,人声都不一定能传那么远? 所以怎么控制500人同时开火? 那些文学作品里所谓的齐射,会不会是分成多段的,营连级递次开火?如果是连级的齐射,一个连才一百多人,排成三排才20米宽,这就比较容易控制了,看起来也实际一些。 鲁锦毕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他了解的那些营销号科普,大多也是一知半解,其实历史上的英军真实情况,也有‘按伍射击’这种战术,战列线的每一纵队算是一伍,通常会有五六个人,如果排成三个横排,那每列就只有三人,称为‘缺伍’。 真实的战场齐射,也并非全军一起齐射,因为根本控制不了那么长的战线,这是真实的物理条件限制的,文学作品再怎么吹,也改变不了物理事实。 所以火枪兵齐射究竟该怎么齐射,怎么训练,鲁锦也是搞得一个头俩大,没办法,只能继续做实验,把军队拉出来搞一下演习,就能发现实际中的问题了。 还有圣武军的编制,基层都是四四制,这是为了方便组成方阵,但打排枪进攻的时候,要排成三排还是四排呢? “第一排,预备,举枪,瞄准,开火!” 砰砰砰砰—— 一阵火光闪过,第一排开火后立刻从第二排阵列的缝隙中穿过,绕到后排开始装弹。 “第二排,预备,举枪,瞄准,开火!” 砰砰砰砰—— 又是一阵齐射,两轮过后,原本士卒站立的地方已经被浓郁的硝烟弥漫,所有人都被呛的屏住呼吸,眯起了眼睛,装弹速度也受到不少影响。 有人想要前进或者后退,想走出烟雾区,但轻易离开阵型是绝不允许的,因此众人都感觉有些难受。 如此继续,等到第三轮齐射的时候,受到硝烟的影响,第三轮的士卒已经无法正常瞄准了,只能将火枪举平,大致瞄准正前方,然后开火了事。 接下来又是两排齐射,前排跪姿射击,二排立姿射击,这个时候就很难插下第三排了,如果插第三排,那只能让前两排全蹲下,然后第三排再开火,如果不这样做,那第三排就只能把枪伸到第二排的士兵缝隙中间,但是这样射击产生的火光、噪音和烟雾,都会极大的影响前面的士兵,所以并不建议这么做。 等几轮简单的测试做完,鲁锦再次把营连级军官们叫到了一起,让大家各抒己见,看看今后的阵型怎么安排合适。 郭英训练火枪兵时间最长,率先发言道。 “大帅,我觉得列成两排是最合适的,前排跪姿射击,后排立姿射击,前后互不影响,而且还能发挥出最大的火力,保管一轮就能将敌军打崩。”这次还不等鲁锦说话,新来的甄元奇就说道。 “我觉得还是三排的好,为何?虽然两排一次齐射的火力比较猛,但我觉得其实这样打火力有些浪费了,反正这火枪也不可能把人打穿,尤其是敌军第一排全部披甲的时候,你一排齐射,还是两排齐射,其实都只能打到敌军最外层的那一排。 “而且短时间齐射两排,虽然火力强了,但却后继乏力,你放完这一轮,两排要同时装弹,那你装弹的这段时间就是破绽,若是敌军趁此时机,派骑兵冲阵,你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而三排轮射才是最合适的,三排轮转不休,一排打完退后装弹,二排射,二排打完退后装弹三排射,等三排也打放完毕,第一排也装好弹了,如此轮番射击装弹,可使攻势连绵不绝,敌军绝冲不到近前来。 “可若是列成两排,即便不同时开火,而是轮流射击,那轮换装弹的时间也是不够的,你第一排打完,这边正装弹呢,第二排也打完了,这时候第一排还没准备好,就又出了破绽。” “正是如此,我也觉得三排合适。”甄元吉这个哥哥听自家兄弟这么说,也在一旁帮腔道。 一旅的朱寿也道,“我也练了两个月了,两排的确太少,四排又有些太多,从射完退后装弹,其实就正好两轮的空闲,若是排成四排,那反而会有一排闲着轮不上,白白浪费了一排的火力。” ‘三排轮射确实是比较合适的,可我军都是四四编制,这个队又要怎么排呢?’一旅的郑遇霖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二旅的李隽闻言道,“其实这个最好办,我之前刚投过来时,也了解过我军编制,我军最基础的班是12人,听说这是大帅所创鸳鸯阵的人数,后来就沿用了下来。 “到了以长枪大阵为主的时候,大帅不是还将每班分为三到四组,设正副班长,还有一两个组长,凡军官必在长枪头部系红布带,三四人一组,以红布带为主,左右三人一起杀敌。 “我看这个阵法也可以延续到火枪班里,一个班12人分成三排,每排四个人,设正副班长和组长一名,打排枪时如此,近战拼刺刀时同样按四人一组,平时便这样训练,也不需练更多的阵法,越是简单,越容易学会。”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班以内的编制就这么定了下来。 战列线方阵嘛,反正不管怎么排,前后都是三排,每个班都是三排队形,剩下的就依次排开就行。 张温这时也看向了鲁锦,“大帅觉得如何?”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鲁锦这时才总结道,“班里确实可以这样安排,军阵也该以三排为主,列成三排并非两排不能用,如果是进攻队形,其实两排优势更大,火力猛,战线宽,打击面更大,但我们还要考虑防御阵型。 “其实火枪前面加刺刀,并非是让你们拿着当长矛捅人的,而是为了列成枪阵拒马,可若是阵线太过单薄的话,即便有刺刀,也还是容易被敌军骑兵冲破,必须得有三排,才能将敌骑挡于阵外。” 众人闻言都点点头,刚才这种原地轮转打排枪的方式,确实只适合防守,因此接下来鲁锦又带着他们研究该如何进攻,主要测试传说中的‘按伍射击’和‘连级齐射’。 圣武军是四四编制,一个连不算传令兵和训导官等文职人员是200人,共16个班,每个班分成三排,正面是四个人,那全连正面就是64人,密集排列,全连战线宽度近40米,这个宽度对于人声指挥来说就刚刚好,再宽一点,只靠军官喊口令就很难指挥了。 然后是营,四个连排开160米宽,四个营全部展开是640米,足足一里多地宽的阵线,只有薄薄的三层,这阵型若是被敌军看到,肯定会以为鲁锦疯了,从没见过排这么宽阵型的。 看着眼前一里多地宽的阵线,围拢在鲁锦身边的营官们都为之赞叹不已,李隽率先道。 “这样看来,旅指挥最多也就只能指挥到连一级,面前一共是16个连,那大帅说的这行进间射击,是该如何施行呢?是跟着全军一起前进,打完之后留在原地装弹,装好弹再去前方追赶大部队,还是提前加速超越大部队,在前方装填等着大部队?” 鲁锦这次没有迟疑,当即道,“那自然是先加快速度,到前面打完了,原地装填等着大部队。 “你们想啊,我们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全军正在前进,其中一个连打完留在后面装弹,若敌军绕到阵后偷袭,那谁来支援他们,总不能让全军调头吧? “可若是加速到前面打完,遇到敌军突袭,那这个连旁边的两个连,都可以开火帮友军击退敌军,再说如果你是敌军,伱敢到那么多枪口前去突袭那个装弹的连吗?” 众人闻言全都摇了摇头,傻子才会跑到那么近的地方去挨枪子,那不叫突袭,那叫送死 于是接下来众人又在鲁锦的指挥下模拟了两轮行进间射击。 新做的腰鼓被敲响,提前准备的乐团也跟着吹起了竹笛,那首还未问世的神曲也跟着鲁锦穿越到了这个时空。 只听校场中的战列线士兵,跟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齐声低唱。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身后是炮兵,摧城和拔寨显本领。 “我们步炮又协同,没有我们攻不破的敌~阵。 “我们团结又一心,枪炮的怒吼鬼神惊~” 砰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阵硝烟在校场上腾起,正式宣告着一支超出这个时代的军队提前问世。 (本章完) 第231章 驴 保来投 第231章 驴 保来投 鲁锦带着禁卫军的一众军官做了两天实验,总算把今后的训练科目定了下来。 常规战术包括‘三排战列线进攻’,‘二排战列线火力突击’,‘行进间按伍射击法’,以及‘行进间营内连级轮射战术’。 至于原地站桩三排轮射,那是和其他非火器部队进行合阵的时候,才考虑的防御战术,进攻时不需要这种战术。 还有就是营连级的方阵防御战术,和旅级的方阵防御战术,这个主要训练各部的变阵速度,以练习队列为主。 至于装填和射击,那属于火枪兵的基本功,平时就要努力训练。 另外考虑到火枪的射程并不近,最后众人商议后决定,从对敌进入三百米后开始组织行进间射击,第一轮的枪口抬高一点,用抛物线打击敌军大阵,第二轮连级轮射,就可以放平枪口瞄准打了。 这样三百米的距离,等全军四个营全都轮射两次,差不多也该走到敌军大阵跟前了,到时候再组织一轮营级齐射,即可打崩当面之敌,接着便是近战厮杀,捉俘虏追击之类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班排级的火枪战术训练,班内四人一组,组成三个战斗小组,轮番射击,主要用在最后的追歼敌军溃兵阶段和城市内的街道巷战。 四人一组的火枪小队正好可以封锁一条街巷,头尾两组分别警戒前后两个方向,第三组在中间装弹,和前后两组轮换执行任务。 确定好战术后,就可以开始正式训练了。 庐州这边,禁卫军的训练搞得如火如荼,虽然各部的火枪数量还差很多,但训练并没落下,枪不够就想土办法嘛。 朱寿已经训练火枪兵两三個月了,他的一旅火枪数量也不够,于是便想主意,弄了一些和枪管差不多粗细的竹竿当作训练器具,用黄纸包沙子当做火药,用泥丸当弹头,训练士兵装填,就连燧发机也用竹子做了个假的,能扣扳机模拟发射。 这套方法自然也被推广到了张温的二旅,现在没火枪,就多练队列和装填还有战术,实在不行就从一旅借来火枪,给二旅的士卒每个月打上几发,保持实弹射击的手感。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尽快加大产量,军队这边训练也开始了比武模式,以连为单位,哪个连的队列走的整齐,变阵速度快,命令执行的好,就先给哪个连换装。 如此一来,各部士卒训练也有了动力。 火枪兵这边练的卖力,陷阵营那边也没闲着,这些都是从原来的一团和六团里比武选出来的近战好手,或用刀剑,或用长枪,或擅弓箭,都算是‘武术特长生’,被挑剩下的才被分到了火枪营,毕竟火枪营会开火就行,对士兵的身体素质要求反而不高。 选出最精锐的近战士兵,又给他们装备最好的武器,平常擅使什么兵器,每周营内比武考核,专项兵器比武前三可以获得订制武器名额,这就极大的激发了陷阵营士兵的训练热情。 而且他们的甲胄也是全军最厚的。 圣武军的制式盔甲,是鲁锦根据后世甲胄复原设计的布面甲,算是明朝晚期的布面甲,最典型的特点是前开襟的直身甲,穿脱方便,以及那个像龙虾臂的铁臂手,另外就是头盔自带一体式的护喉,而不是明朝早期那种额外搭上去的护喉,穿戴整齐之后,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和鼻子,连嘴巴都可以被一体式护喉遮住,这能极大的保护面部不受伤害。 别人不知道历史,鲁锦可是对此心有余悸,元末战场死于面部中箭的人太多了,比如陈友谅,被从眼睛射穿了脑袋,明夏政权的明玉珍,被人射瞎了一只眼,傅友德的脸被射穿了腮帮子等等,因此对面部加强了防护 历史上的明军甲胄以五方五色来配发,前后左右中军各一色,而圣武军这边则是按兵种配发,普通主力团战兵用大红色,辅兵车营用靛蓝色,骑兵用白色,各地的内卫军用青蓝色,介于绿和蓝之间的一种浅色。 禁卫军这边的火枪兵用黄色,掷弹兵车营用宝蓝色,陷阵营用黑色,骑兵用黄蓝两色。 炮兵因为不需要直接和敌军近战,因此只穿红衣和黄色的半身铁甲,而且没有铁臂手,就是个露着两只红袖子的黄马甲。 只不过陷阵营和其他兵种的制式甲胄还有些区别,普通战兵的全副甲胄只有40斤重,虽然不轻,但和宋金时期的步人甲肯定没法比。 陷阵营因为要和敌军近战厮杀的缘故,鲁锦就让给他们的甲胄做的重一些,增加到了60斤重,虽然还是和七八十斤的重型扎甲没法比,但加上层压布布面和铆钉,其整体防御效果并不弱于那些重型扎甲,而且一个人就能穿脱,使用更加方便,非常受士兵喜爱。 尤其现在才刚三月份,早春的天气还比较冷,一些士兵就长期着甲在军营里活动,一是为了锻炼耐力和武艺,毕竟披甲和不披甲的体感差异还是挺大的,甲胄毕竟牺牲了一些灵活度,你平时能做的动作,穿了甲肯定会有一定的影响和限制,这就需要平时就开始熟练。 二来也是为了保暖防寒,直接把甲胄当军大衣穿. 这天晌午,鲁锦正在庐州的军营中巡视,同时也是跟将领们商量一点事情,他左右跟着杨换和秦昭两个小子,正在跟鲁锦讨论炮营装备的问题。 “大帅,这次在安庆实战,我觉得那三种炮都挺好用的,八斤炮是我军野战炮主力,重量只有900来斤,属于威力和重量,通过性都十分均衡的型号,也是四匹马能拉动的极限,这个已经定下,没有异议。 “但是剩下两种榴弹炮,14斤短管野战榴弹炮,只有七百斤重,虽然打实心弹的射程只有600米,但打开弹的射程可以轻松超过1300米,射程还是够用的,最关键的是这炮轻便,才七百多斤,而且近距离打霰弹防守的时候,效果比八斤炮还要好一些,造价也便宜,我建议装备一些。 “还有23斤重型榴弹炮,这个炮虽然有一千七百斤重,需要六到八匹马才能拉动,但我也建议装备一些,不需要太多,哪怕一个旅只有四到六门呢,这个大炮用来攻城和打一些要点,实在是太合适了,毕竟口径和威力在那摆着,不是小口径的火炮能比的。” 杨换跟在鲁锦旁边,口若悬河的跟鲁锦建议道,旁边的秦昭虽然比他大,但也只有听着的份,毕竟这小子是全军火炮军官第一人,还是跟着鲁锦打过实战,立过功的,他的建议肯定比较中肯。 鲁锦这时停了下来,看了眼大营里一个熟悉的人影,然后才对杨换问道。 “那你觉得,炮营的64门炮的编制,这三种型号应该怎么分?” 杨换显然胸有成竹,当即道,“一个营四个连,每连16门炮,我建议其中两个连装备八斤炮,一共32门,一个连装备14斤短管榴弹炮,用来打开弹或近距离打霰弹防守,最后一个连的16门,可以分成两组,八门14斤炮,八门23斤重炮。 “这样一共就是32门八斤炮,24门14斤短榴弹炮,8门23斤重炮,这样攻城的话,每个城门都能分到两门重炮,大帅以为如何?” 鲁锦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这才评价道,“想的很好,但并非每个城池都是四个城门,五六个城门,七八个城门的城池多的是,再说就算只有四个城门,攻城还得围三阙一呢,怎么可能让你分那么正好,你这个炮兵指挥官的作战思想有问题。 “火炮这种大杀器,还是应该尽量集中起来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就算打不到什么,吓也能把敌军吓死。” 杨换闻言抓了抓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闹了个笑话,不过他还是追问道,“那大帅觉得该如何配置?” “配置就按你说的定吧,32门8斤炮,24门14斤短榴弹炮,8门重榴弹炮,这个配置确实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指挥和使用的问题,你们俩都要好好琢磨琢磨。” “是,我们知道了,那现在要不要立刻确定数目,通知铁厂那边?”秦昭也在一旁点头问道。“去通知铁厂吧,另外你们再和俞通渊讨论讨论,他们水师也要装备火炮,但跟你们陆军的需求还不太一样,而且他的水师是有大量的后装子母回旋炮的,伱们教水师士卒的时候得注意一点。”鲁锦对两人提醒道。 “是,知道了,那我二人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鲁锦看着二人结伴离去,正好这时对面也有一名身着黑色布面甲的陷阵营小军官,拿着本书走了过来,正是被鲁锦亲自招入军中的皇觉寺和尚,朱重八。 “卑职见过大帅!”朱重八来到鲁锦面前,当即抱拳见礼道。 鲁锦点点头,“濠州的朱重八,我没记错吧?你这个时候不去训练,拿着本书来找我何事,莫不是要跟我研究学问?” 朱重八当即指着远处解释道,“大帅,咱可没有偷懒,咱晌午刚带队操练完,训导官那边正教弟兄们识字呢,因为咱以前就识得字,训导官这才准许咱自己读书。” 鲁锦顿时了然,又问道,“真是来找我研究学问的?” 朱重八这才道明来意,拿着手中那本书道,“这是大帅发给各营营官的‘速成兵法’,咱见营官们都在读,就借来看看,顿觉大帅这部书十分有用,里面都是大白话,也没甚故弄玄虚之言,都是于治军打仗的实用之学,卑职甚是喜爱,就借来自己手抄了一本,时常阅读,多有收获。” 说到这里,朱重八还偷偷看了鲁锦一眼,毕竟这是鲁锦发给营级军官学习的,并没有说要下放给低级军官,而他现在只是个班长,不知道鲁锦对他私自抄书的行为会不会怪罪。 然而鲁锦只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喜不怒,他也不知道鲁锦什么意思。 鲁锦这时才指着书说道,“这书原本是教人如何做一个万人将的,发给营官都算是提前让他们学习,等将来提拔上去也好胜任,不至于领着万人大军不知所措,你倒是好学,现在才一个班长就开始看这种书。 “各级军官司职不同,班排长就该努力训练战斗技巧,脑子里想的是如何打赢当面之敌,连营长官才需要考虑运用什么战术,而这本书是教师团级军官如何决策行事的,你现在看这种书还有些太早了。 “不过爱读书,多学习倒也不算错,这本书里的战术篇你可以多学学,等升到营官团指挥的时候会有大用,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 朱重八闻言这才长松了一口气,鲁锦没怪罪他就好,这才请教道。 “正是想要请教大帅,大帅所著的这本书是极好的,里面很多东西咱都能读懂,可是唯有决心一篇,却含糊其辞,或言六成把握即可开战,或称七成胜算才可开战,其他篇都是该做什么,让做什么,唯独这篇却没个定数,不知大帅这是何意? “还有,卑职想不明白,都说大帅善于庙算,庙算多者胜,少算者不胜,既然如此,为何不趁把握更大时再战?难道八九成把握的时机再开战不好吗?”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顿时笑道,“原来你不解的是这个。” 朱重八愣了下才道,“可有什么不对的吗?” 鲁锦摇了摇头,这才解释道,“这里没有定数,是因为每个人的脾气秉性不同,具体到领军打仗,便是将领的作战风格不同。 “两军交战,有的将领勇猛却鲁莽,有的善谋却犹豫不决,因此对不同的将领来说,下决心的时机也不相同,只要能打赢即可,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定数。 “具体到书中所说的对胜算的把握,什么是五成胜算?五成就是可能赢也可能输,五成便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是没有胜算。 “七成是什么呢,就是大概率能赢,胜算很大,可以谨慎的,下定决心的打。 “那为什么不能八九成胜算的时候再打呢?因为你对面的敌军将领也不是傻子,八九成的胜算,那就是你占据绝对优势,而敌军占据绝对劣势,这个时候傻子才会跟你对战呢,人家看到情形不对早就跑了,或者干脆直接投降,你还有什么仗打?” 朱重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究竟是六成好还是七成好?” 鲁锦还是摇头道,“我说了,没有定数,如果有条件,那自然是七成最好,但这个时候也是最难把握的时候,战机稍纵即逝,也许你就是犹豫片刻,敌军便已经脚底抹油的跑了。” “原来如此。”朱重八闻言点点头,再次陷入思索状,显然是在琢磨这里面的诀窍。 鲁锦见状干脆在旁边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跟朱重八拉起了家常。 “重八,你上次写信给家人,可收到了消息?” 朱重八闻言顿时被拉回了心思,苦着脸摇了摇头。 “前些年大灾,咱一家死的死,逃荒的逃荒,已经与家人失散数年,谁知他们是否还活着,没消息还有个念想,要是有消息,就怕,就怕是给咱报丧的.” 鲁锦拍了拍他肩膀,“肯定会没事的,你独自一人讨饭都能活下来,他们人多,又怎会全没了呢,不说这个,这人活着啊,还是要往前看,不管怎样,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 “再说,就算说句不好听的,你家人若真是都没了,那你岂不就是家里仅剩的男丁?你得活着,给你老朱家传宗接代啊。” 朱重八点点头,当即反应过来,给鲁锦深深一揖道,“多谢大帅挂念小人家眷。” 鲁锦摆摆手,并不在意,“坐下,聊聊,你们濠州过来的这一批士卒,可分到了田产?拿到地契没有,你将来要过日子,那可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说起田产,朱重八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分到了,咱现在也有五十亩地,被分在了城西北,听说那边以前是元廷所置的庐州马场,现在马场荒废,土地就分给了咱们的士卒。” (本章完) 第232章 两个将种 第232章 两个将种 庐州马场,确实荒废了,其实鲁锦刚穿越的时候,庐州马场就差不多废了,只有几百匹马,后来打败左君弼,又从左君弼手下缴获一百多匹战马,但是还不够组建骑兵的,被叶升和郑用一分,马场是一匹马都不剩。 马都没了还要什么马场,再说那马场的土地,本来就是鞑子从百姓手里强取豪夺来的,现在正好重新分给百姓。 不过马场还是要重建,想打天下没有骑兵可不行,后来李善长投奔之后,还带了个兄弟,鲁锦便让他兄弟李存义当了苑马司的掌司,负责养马。 这货在鲁锦的地盘里巡视一圈,最后在舒城西南,大别山脚下找到了一片水草丰美,又没什么百姓耕种的野地,当地遍地茅草滩,于是新马场就被定为‘茅滩场’。 也就是后世那个大名鼎鼎的毛坦厂中学的那个茅滩场,这里在原历史上,本来就是明朝在安徽新设的军马场之一,也不算是巧合,毕竟养马十分挑地方,又不能侵占百姓的田地,能符合这条件的养马地还真不多. 说到了分田,朱重八顿时兴奋起来,他是喜欢种地的勤快人,以前他家没田,都是佃耕刘家的土地,过的是什么苦日子,最后爹娘全都饿死,现在终于有自己的田了。 听到鲁锦提起了田产,朱重八先是一喜,随即又苦恼道。 “田是分到了,可现在眼看着开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可咱家那地却无人耕种,我找咱们连的训导官说过这个事,他说其他士卒的土地,或是有家人在耕种,或是像咱一样的无家之人,都是雇佃农耕种。 “咱也想招佃户,要不然那地就这么荒着岂不可惜?可是现在庐州人少,大帅又给百姓分了田,人人都有自己的田产,自家的田还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种别家的地,咱现在根本招不到人愿意耕种。 “咱又托有亲人的袍泽帮咱问了问,即便有愿意帮忙的,也不愿种稻麦,种稻麦太费功夫,真没人愿意干。” 朱重八说到此处,小心的打量了鲁锦一眼,又问道,“等春耕之时,大帅能不能给咱放半月的假,让咱把地种上。” 鲁锦当即皱眉道,“那怎么行,你们现在的训练度还太低,现在不勤加训练,等上了战场那不就是让你们去送死吗,你不要命啦? “再说了,若是放你回家耕地半月,其他士卒也闹着要回去怎办?人人都闹着要回家,这军队岂不是就散了?” 朱重八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这事不靠谱,当即苦恼道,“可是其他弟兄都有家里人帮忙种地,咱没有家人,又招不到佃户,那田就这么荒着多可惜啊。” 鲁锦想了想,顿时帮忙出主意道,“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可以招佃户帮你耕种,大不了先不种稻麦就是,种大豆,可以吃,也可以做豆腐,还可以煮盐,可以喂马,还能肥田。 “种大豆不需太过忙碌,而且豆子用处多,也不愁卖,你肯定是要跟着军队打几年仗的,不如先种豆子,等收了豆子直接卖掉,钱先攒着,等今后天下安定了,我再给你们一些赏赐,伱攒了钱,拿着赏赐,回了家正好建新房。 “既然现在种不了稻麦,那还不如种豆子养地,总不至于让土地荒着。 “若是不愿种豆子,还可以种苜蓿,苜蓿是牧草,也能肥田,都不需耕地,随便耙一耙,撒些草籽便有收成,收了牧草可以喂牛羊马匹,你种五十亩苜蓿,养一头牛,等今后回来耕地时还多头耕牛用呢。 “再不济就先种桑树和麻,要人力采摘,麻烦一些,胡麻和桑树就方便许多,胡麻可以纺纱织布,胡麻籽还能榨油,总是不愁卖的,还有,一样不愁卖,种桑树最省事,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卖桑叶就是。” 朱重八听的十分心动,“大帅说的这倒也是個法子,让咱想想,可惜咱没有家人,要是有家人帮忙打理就好了。” 鲁锦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会找到家人的,若实在寻不到亲人,咱想办法帮你讨个妻子,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有了地还不知道怎么种了?” 朱重八闻言一个骨碌站起身来,当即道,“多谢大帅对咱这么照顾,又是给咱分地,又是帮咱寻找家人,可惜咱朱重八别无长物,无以报答,不知大帅何时用兵,到时咱朱重八愿为大帅做先锋。” 鲁锦拍拍他肩膀,“先好好练兵吧,等寻得战机,定然有你们立功的机会。” 说罢鲁锦便转身走人了,留下朱重八独自站在原地,遥望北方,也不知自己家人还有没有活着的。 朱元璋的亲人,那当然有活着的了,当初刚打下濠州时,鲁锦在濠州招兵,当时朱元璋投军时,便写下两封信,一封给自己的姐姐,一封给自己的大哥,如今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只不过朱重八不知道的是,给他亲人送信的,并非是什么普通人,而是鲁锦特意交代让军令司情报系统的人去送的。 当然,情报系统那边的细作也没有特意帮他寻找家人,目前的情报系统主攻江浙和江西,还有江苏的扬州路,至于盱眙至徐州一带,并没有稳固的情报站点,都是靠零散的细作四处游走打听消息。 鲁锦给北部情报站下的命令,是寻找毛贵,薛显,傅友德,还有邓氏一族,反正他们要北上,正好顺路帮朱重八送个信。 古代的人口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轻易是不会离开家乡的,即便出门逃荒,如果有了转机,也是会回来的,毕竟乡土难离,再加上老家大概率有祖坟,古人对此十分看重,因此只要能确定到目标所在的乡村,找人送信这种事倒也不难。 于是经过两个月的寻找,还真让他们把信送到了盱眙李贞的手里。 李贞便是朱重八的二姐夫,他姐姐史称朱佛女,具体姓名不详,不过也无关紧要,因为前几年大灾瘟疫的时候,他姐姐便染病死了,但是朱重八的外甥保儿和他姐夫李贞还都活着,不过也度日艰难。 李贞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只能算是个穷书生,虽也读书,但也要自己耕种,但大灾之年,想种地也长不出东西,自妻子离世后,更是只能和儿子相依为命,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生活。 前些日子突然有人找到了他们乡里,说着他妻弟给他寄了一封信,李贞和保儿这才知道,那个讨饭当了和尚的朱重八如今竟投了庐州反贼,还给反贼大帅做了亲军小军官。 虽只是个十夫长,但那庐州鲁大帅却给他们分了田,如今他那个妻弟朱重八名下有五十亩田,暂时过的还算安稳,于是便写信给亲戚们,若实在过不下去,可以来庐州投奔他。 李贞父子收到信后,犹豫良久,一是因为李贞自己暂时还有几亩薄田,虽也度日艰难,但大灾过去之后,还勉强能活,如今就是怕乱兵和元兵胡乱杀人,遭了兵祸,否则李贞也是不愿走的。 再说朱重八现在只不过是个十夫长,这又不是什么大官,家里也只有五十亩地,他父子二人就算过去,也是只能耕种生活,和现在没什么两样,顶多也就生活安稳一些,不用天天提心吊胆,这还得是元军不打过来的情况下。 可那送信之人偏偏告诉他们,说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元军定然会打过来,徐州义军不堪一击,到时他们恐怕要遭池鱼之殃,想活命的话就早做打算,言罢那送信之人便走了。 李贞顿时怀疑起这人的身份,觉得他肯定是反贼之人,而人家的消息渠道肯定比他这个平头百姓灵通的多,既然元军定然要来,那不如现在就南下投奔庐州。 下定决心,正好同乡还有人大肆收买土地田宅,积累财富,李贞一边鄙夷同乡要钱不要命,一边把自家田产卖掉,换了些粮食,这才带着13岁的儿子南下投奔庐州。 朱重八的信里说他跟着鲁大帅去了庐州,要是亲戚来找他们,可以先到濠州找一个叫汤和的千户营官,这人是他的旧相识,到时候汤和自然会送他们去庐州找自己。 于是父子俩便一路西行,从盱眙去了濠州,只是二人不知道的是,濠州北部早已坚壁清野,百里不见人烟,父子俩本来就是步行赶路,带的粮食不多,路上又见不到人,险些没有饿死。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他们俩去濠州的时候,还正好赶上彻里不进攻濠州,郑用的骑兵二团跟彻里不在濠州北部的无人区打来打去,近万骑兵的交战,更是把父子俩吓得不轻,生怕被殃及池鱼,二人只能找了个没人的村子躲了许久。 其实真正的战斗只打了两天就结束了,但这爷俩又没有侦察兵,往废弃的村子里一躲,根本不敢出去探听消息,生怕被那些骑兵捉到。 就这样藏了近半个月,父子俩带的粮食马上就要见底,实在是饿的不行了,这才小心翼翼,夜行晓宿,一路躲着藏着来到了濠州的淮河渡口,还好渡口有圣武军这边控制的船只,得知他们是来濠州寻亲的,还有信件,还能说出汤和的名字,这才被渡船送过了河。 历尽艰辛,终于来到濠州城下,结果又被守门士卒盘问,得知是来寻亲的,那守门士卒才肯为二人去寻上官。 今年才13岁的李文忠,当然现在还不叫李文忠,这小子现在只有个小名,叫保儿。 保儿看着城门口站岗的圣武军士卒,全都穿着鲜红的暗甲,头上顶着四瓣铁盔,手中执着五米四长的大枪,看起来十分威武。 顿时欣喜道,“爹,这鲁大帅的兵好生厉害啊,前几天看到那么多甲骑,今天这濠州城的士卒也是盔明甲亮,舅父做了鲁大帅的亲军,定然过的不错,咱们这次来对了。” 如今已经49岁,经过这一个月的奔波,更显苍老的李贞却没儿子这么乐观。 “这可不好说,鲁大帅的兵厉害,跟咱们又没关系,你爹我这么大年纪,又提不动刀枪,你也尚且年少,估计连那身铁甲都撑不起来,咱又不是来从军的,去了也是找你舅父,最多能赏咱一块田,今后还是耕种为生罢了。” 保儿一听这话,顿时也蔫了下来,是啊,舅父也不过是个十夫长,自己又不是投军,又能给他们什么照顾呢? 父子俩又等了一会,见还是没人来搭理自己,不禁有些焦急了起来。 保儿又道,“爹,舅父不会是骗咱们的吧?又或许他去打仗了,然后战死了?” 李贞闻言拍了儿子一巴掌,顿时斥道,“别瞎说,你舅父在信中写的明白,他是鲁大帅亲自征去做亲兵的,还跟着鲁大帅去了庐州,那里现在又没有元廷的官军,怎么可能战死?别急别急,再等等。” “哦。” 其实李贞自己心里也害怕,他已经变卖了家乡的田产,带着儿子来投奔妻弟,现在朱重八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指望,真的这要是朱重八战死了,父子俩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活。 父子俩就这么在城门口等了半晌,那守城的士卒终于把营长叫了过来,正是安庆的降将,刚刚被调到五团的卢显宗。卢显宗手臂上的枪伤才刚好,这还是第一个跟鲁锦对过招,还挨了鲁锦一枪,现在还活着的人 卢显宗看了父子俩一眼,“你们来投亲,要找千户营官汤和?” “正是,这位将军可否给咱们知会一声?”李贞连忙恭敬道。 卢显宗却道,“你们要找的营官汤和已经调走了,他现在不在濠州。” “啊,这”父子俩顿时愣在原地。 卢显宗拿着两人那封信,“你这信上不是找一个叫朱重八的吗,还说是鲁帅的禁卫亲兵,去了庐州,那你们直接去庐州找不就好了,非要找汤和吗?” “这”李贞犹豫道,“直接去庐州也可,只是我父子二人带的盘缠不多,也无余粮,这里距离庐州尚远,我父子二人” 李贞话没说完,但卢显宗已经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当即道,“要不你们先在濠州住下,等过两天随驿船一起去庐州,至于费,我可以帮你们垫一些,如何?” “这,恐怕不太好吧,实在是让将军太破费了。”李贞连忙谦让道。 卢显宗一挥手,“没什么破费的,你父子二人吃几天饭能吃多少,等回来我去找汤和,让他请我吃酒,就算还清了。” 李贞闻言这才道,“那就多谢将军了,日后小人必有答谢。” 保儿见状也连忙跟着行礼。 卢显宗又摆了摆手,这才将父子二人带入城中。 濠州到庐州旁边的梁县有濠水相连,为了方便联系,于是便在濠水设置了驿站,有船只往来送信,交通倒还算方便,只是并非每日都有船,只有逢二八日才有固定船次,每六天才有一次通传,其余时间除非是紧急军情,下一次正好是三日后。 父子俩在城中住了两天,见城中士卒每日训练颇为勤奋,而且数千人都穿着同样的制式甲胄,李贞顿时明白,这一定是圣武军自制的甲胄,看来圣武军的实力比他想的还厉害,能自产甲胄和兵器,这已经比大多数的义军要强了,更何况半个月前他们还见到圣武军有一支数千人的强大骑兵。 就在这日,濠州城外又来了两个寻亲之人,也算是赶巧了,卢显宗再次被士卒叫到城门口,发现这次来的是一对母子,母亲已经中年,儿子也才十几岁的样子,个子倒是长不的不低。 “你们也是寻亲的?找谁?” 那少年顿时拱手作揖道,“小子见过将军,我母子二人是来寻亲的,我叔父是鲁帅的亲兵禁卫,他让我们来濠州找一个叫汤和的千户营官。” “又一个来找汤和的,叔父还是大帅的禁卫,你叔父不会也叫朱重八吧?”卢显宗诧异道。 少年闻言顿时和母亲面面相觑,随即立刻点了点头,“正是,将军可是认识我叔父?” 卢显宗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前两日也有个来找朱重八寻亲的,那小子自称是他外甥,叫他舅父呢,你们该是一家,那正好,跟我一起来吧。” 于是乎,母子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领进了城,等和李贞父子见了面,互相询问一番才知道,两家还真是‘亲戚’,李贞是朱重八的姐夫,而这对母子,女的叫朱王氏,是朱重八的嫂子,儿子叫驴儿,今年十六,是朱重八的亲侄子,显然驴儿这边的亲戚更近一些。 两家虽然都过得凄惨,要不然也不至于来投奔只是个什长的朱重八,但好歹是有了个伴,两个半大小子也年龄相近,很快就亲近了起来。 翌日乘船到了梁县,又走陆路去了庐州,四人再次被城门士卒拦了下来,士卒去找当日执勤的营官,因为禁卫军的火枪兵都要训练,现在庐州守门的都是陷阵营的士卒,今日正好轮到一旅的陷阵营守门,执勤营官还刚好是朱重八的顶头上司徐用。 徐用听完汇报,顿时疑惑道,“朱重八,还是禁军的,不会就是咱们营的吧。” 言罢他就看向校场中正在比武的两个班,场中正在训练的就是班组结对攻防演练,其中一个班正是朱重八,此时两个班24人全都身披重甲,拿着没有枪头的大枪,正在各自班长的指挥下互相攻防,尤其朱重八,那不要命的劲头,身为班长带着全班士卒勇猛突击,很快就将对面的那个班的阵线打穿。 不过朱重八训练的时候狠是狠,但为人处世还是很有一套的,连忙上前拉起对面的战友,口中还连连说道,“承让,兄弟们承让了。” 前来汇报的士卒当即说道,“营长,刚打赢的那个班长就是四连的朱重八。” “原来如此,把他叫过来。” “是。” 朱重八听闻是营官召唤,不敢怠慢,立刻放下木枪前来报到,正好鲁锦带着朱寿和张温从旁边经过,朱重八可是鲁锦特意关照的对象,见徐用叫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便在旁问道,“出了何事?为何停止训练?” 徐用一见是鲁锦,当即抱拳道,“大帅,城外来了四个百姓,说是来找朱重八寻亲的。” 朱重八刚好走过来,闻言顿时激动道,“有人来找咱寻亲了?是男是女,多大岁数,大帅,营官,可否容我去城外看看?” 鲁锦一听是朱重八的亲戚,也灵机一动,想到了那两个可能的人物,当即笑道,“重八,怎么样,我那日便说你家定还有人活着吧,你还不信。” 朱重八这会十分激动,听到这话,立刻拱手道,“多谢大帅那日吉言,还找人帮咱送信,咱今日能寻到家人,都是大帅恩德,咱,咱以后给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先别赴汤蹈火了,走,一起去城门看看,哪个城门?” 守门士卒忙道,“回大帅,在东门。” “那就一起去看看。” 朱重八顿时愣住,有些疑惑起来,这鲁锦怎么比他还积极,跟在鲁锦身后的张温和朱寿也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的疑惑。 “大帅公务繁忙,怎好劳大帅照看卑职家事?” 鲁锦却道,“你只有五十亩地,连宅子都没有,现在家人前来投奔你,你准备怎么安置他们?” “咱”朱重八顿时被问住了,他暂时还真没想好怎么安置。 鲁锦却摆了摆手,“行了,先一起去看看,若是合适,我就给他们安排个差事,若不合适,我再给他们分地置宅,让他们在庐州落户耕种,如今到处都是荒地,人口却少的很,总不至于没有用武之地。” 朱重八闻言顿时深深一揖,连忙拜谢,“多谢大帅,大帅对咱这么好,咱实在是不知该怎么报答。” “行了,大男人的,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也不用想怎么报答,我这人只要忠心,你今后只要好好训练,奋力杀敌便是。” “是,咱朱重八今后一定奋力杀敌,忠心不二。” 随后一行人便去了城门处,朱重八虽是心中着急,但也不敢走到鲁锦前面,等终于见到李贞四人时,朱重八顿时激动不已,虽然两个半大小子他已经不太能认得出来了,但是姐夫李贞和嫂子朱王氏,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亲人数年不见,又遭逢大灾,家家死人,只剩他们这几个还苟活着,一家子顿时抱头痛哭,鲁锦在一旁看着,也不好过去打扰,悄悄的对身边的徐用交代,等这一家子说完话,再让他们去帅府找自己,言罢便先带着张温和朱寿回去了。 朱重八这边还在跟亲人们互诉衷肠,等一家人都哭累了,他这才问起两家人是怎么找来的,得知汤和已经被调走,是一个叫卢显宗的千户营官照顾他们几天,又让他们搭驿船过来,朱重八顿时道。 “这事你们就不用管了,以后我定然亲自去拜谢那位营官,否则咱们一家又岂能在此团聚,咱得记着人家的恩。” 保儿此时也哭的眼睛红彤彤的,揉着衣服低声道,“舅父如今住在何处,我和父亲一路过来,已经身无分文,无钱吃饭了。” 这一问,顿时让朱重八呆住,再看看侄儿和外甥殷切的眼神,他自己如今还住在军营里,又哪有地方安置这些家眷呢,于是这才说道。 “走,我带你们去见大帅,大帅爱民如子,你们俩又认字算数,都是好苗子,大帅会给你们安置的。” (本章完) 第233章 重八的感激 第233章 重八的感激 元帅府内,鲁锦看着面前的两个半大小子,不禁有些唏嘘。 驴儿,也就是后来的朱文正,洪都保卫战的主将,以八万兵力镇守南昌,硬抗陈友谅六十万大军数月之久,最终等来朱元璋的援军。 刚投军时,朱文正十分谦虚,朱元璋问他想当什么官,他说叔父以后成就大业,还愁没有自己的富贵?先给自己的亲戚封官,叔父还怎么服众?朱元璋因此十分欣喜,还把这话当真了。 后来南昌保卫战,朱文正立下大功,等到鄱阳湖之战结束后,朱元璋回到应天大封功臣,唯独没有奖赏朱文正这个侄儿,朱文正因此大为不满,纵使士兵掳掠妇女,还受人谗言,与张士诚勾勾搭搭,最后被李饮冰举报想要谋反,然后朱元璋将其囚禁,暴毙而死。 这个事情,是史书上记载的,但里面蹊跷很多,一开始的朱文正非常谦虚,为何南昌之战后突然性情大变,当然,战争的确能改变人的心性,而且他还在南昌被陈友谅围攻几个月,见了那么多死人,心性出些变化很正常。 但是自己的亲叔叔是老大,却说他要去叛逃张士诚,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还有他被囚禁后暴毙而亡,也很说不通。 最关键的是,朱文正可是当时都督府的大都督,也就是后来五军都督府的前身,当时还没分五军,大都督这個职位堪比全军总司令,算是朱元璋阵营的第一武将,以领袖亲侄子的身份,做到这样的职位,居然在太祖实录里没什么记载,就很诡异。 后世有一种阴谋论的猜测,说老朱当时的亲人之中,仅剩朱文正这一个直系后辈,是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年纪轻轻就当了大都督,立下战功无数,而后来朱元璋的亲生儿子朱标已经有几岁大了,那朱文正这个侄子,是否会影响朱标将来继位,再出现宋太祖和宋太宗的故事. 当然这只是个阴谋论,鲁锦毕竟不是当事人,不好评价,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十分拘谨有礼的少年,至少现在还不是史书中那个心怀怨愤的大都督。 而且朱家和鲁锦没有半毛钱关系,鲁锦也有自己的后代,朱家肯定不会影响自己的皇位。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个时候鲁锦突然死了,那圣武军中能够服众的,也只有廖氏和俞氏,毕竟这两家是和鲁锦一起的合伙人,而且廖氏三兄弟掌管着圣武军将近一半的部队,远非其他派系可比.扯远了,说回眼前。 此时才16岁的驴儿十分谦逊有礼,旁边13岁的保儿李文忠,历史上更是南征北战,也从无劣迹,只不过相比于历史上投奔朱元璋时,此时的两人还是太小了,都才十几岁,难堪大用。 保儿的父亲的李贞,以前是个穷书生,倒是有些文化,不过如今也49了,肯定打不动仗了,虽然这位‘驸马爷’历史上60岁还在主持军务,但鲁锦可没打算让这个年近五十的老书生去打仗,鲁锦现如今手上的储备军官还挺多的,并非无人可用。 一大家子人忐忑的看着坐在上面的鲁锦,李贞等人初见鲁锦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鲁锦居然那么年轻,就打下那么大的基业和地盘,还有了十万兵马。 众人等了半晌,鲁锦终于问道,“你们两个多大了,可识字算数?” 驴儿和保儿连忙点头,李贞更是忙道,“回大帅,小民年轻时也读过书,在家中教过犬子,虽称不上多有才华,但粗通文墨还是可以的。” 驴儿也拱手道,“回大帅,小子也曾读过几天私塾,虽然做不出锦绣文章,但写信算数还是会的。” 鲁锦这时也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朱重八身边,看着他那两个侄儿问道。 “你这两个侄儿粗通文墨,又生的魁梧结实,倒也一表人才,虽是年少了些,但也并非没有用处,你可愿让他二人投军,可以先在炮营学习,你应该知道的,炮营的营官杨换今年也才15岁,和他二人年纪差不多。 “炮营与其他营头不同,不重武艺,倒是需要十分擅长写写算算,故而炮营中我招的都是年少之辈,悉心教导,以作日后的将帅。” 朱重八闻言大喜,炮营可是禁军中最吃香的一个营头了,还没什么危险,不用冲锋陷阵,只需要在后面放炮就行,而且还是鲁锦亲自教导,真让这俩小子进了炮营,那真是比自己这个舅父叔父的起点还要高了,他哪有不同意的。 朱重八立刻拱手作揖道,“全凭大帅安排,你们俩还不快谢谢大帅的恩典。” 驴儿和保儿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是炮营,但见自己叔父都这么高兴的样子,想来应该不差,于是两个半大娃娃当即跪下磕头道,“多谢大帅恩典。” “都起来吧。”鲁锦摆了摆手让两个孩子起来,这才又道。 “你们两个要按个头来说也不小了,却还没有一个大名,可要我给你们取个名字?” 驴儿闻言连忙又再次跪下道,“请大帅赐名。” 保儿见表哥如此,也连忙跟着跪下。 鲁锦看着这俩小子想了想,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抚着驴儿的头顶说道。 “你二人中,伱是兄长,我看你最是谦逊懂事,这是很好的品性,尤其是你即将从军,这种秉性在军中更是难得,当知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如果一个军将不能谨守谦逊,而是骄傲自满,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故而我给你取名守谦,你当谨记今日之语,守住谦逊,就能不败,骄傲自满,必败无疑,你以后就叫朱守谦吧。” 驴儿闻言当即拜道,“守谦多谢大帅赐名。” 鲁锦这时又看向旁边的保儿,想了想才道,“你姓李,以往李氏成就最高的军将,当是唐初的李卫公,你当向李卫公看齐,但你一个娃娃,给你取名李靖,未免让人觉得你狂妄无知。 “靖本身又有平定、安宁之意,既如此,不如你就叫李定邦吧。” 保儿闻言偷偷抬头看了自己老爹李贞一眼,见李贞连连示意他谢恩,这才学着兄长驴儿的样子,给鲁锦叩头拜谢道,“定邦多谢大帅赐名。” “嗯,都起来吧。”将两个少年扶起,鲁锦这才又道,“依我军规制,凡无田者,当赐予五十亩田土,以为安家之用,即便你们将来战死,也可将这五十亩田土留给亲眷或子嗣。” 李贞闻言大喜,连忙道,“多谢大帅。” 鲁锦这时又看向李贞这个小老头,对他问道,“先生虽年纪稍大,可也是读书之人,今后可有什么打算?若愿耕种土地,我可以将你们的田土与重八的分在一起,亲属之间也好互相照应,若想在帅府做事,也可以做劝农使,总领各处屯田事宜,你如何选?”李贞打死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官做,当下根本没有犹豫,连忙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小人承蒙大帅恩德,不敢只顾小家之私,愿为大帅巡视诸处屯田,给大帅多打粮食。” “好,那便这么定下吧,你这个屯田使先挂在文员治下,秩比知县,可巡视各县屯田,劝课农桑。” “是,微臣多谢大帅。” 这一出给朱重八还有两个侄儿都整蒙了,没想到鲁锦还给李贞赏了官职,正在朱重八愣神之际,鲁锦又对他问道。 “重八,你这个嫂嫂你打算如何安置?若是想留在城里,我可以给你们一家找个房子,若是留在乡下,也可在田土旁寻一处小院。” 朱重八闻言,看看刚刚被鲁锦赐名的朱守谦,当即道,“大帅,我嫂嫂和侄儿历经万难,这才寻到了庐州,若令其母子分离,恐难以心安,不如就在城里寻一间屋子吧,能给嫂嫂容身,让其母子得以时常相见即可。” 鲁锦点点头,“也好,那就在城里寻一处房子,且先住下,不过我们也在庐州待不了多久,日后肯定是要搬去江东的,就不给你们在这分太多房子了,你们一家且先蜗居一处如何?” 朱重八激动道,“全凭大帅安排,大帅恩德,重八无以为报,今后必为大帅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以报大帅恩德。” “好了,不必说那些,你们亲人之间久未相见,给你放半天假,我让人带你们去寻房子,你去将他们安置好,明日晨练再回营中报道,记住,不可失期。” “是,多谢大帅,那卑职就先告辞了。” “去吧。” 朱重八这才带着四个亲戚退下,接着又有个财户司的小吏带着他们去寻房子,找了个一进的独门小院,虽只有一进,但也有东西厢房,七间屋子,足够给这一大家子安身了。 随后鲁锦又让人送来了床铺被褥等物,虽不是什么奢侈之物,却也都是上好的布制成。 对于鲁锦的种种安排,朱重八还是非常感激和满意的。 前些年大灾,他一家几乎全部死绝,原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亲人了,今后的生活也是前途渺茫,他之前想着可能自己这辈子也就青灯古佛,老死于庙宇之间了,可自从入了圣武军,他又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朱重八这个打不死的小强,或许曾经迷茫过,但绝对没想过轻生之类的想法,他适应新生活的速度都让鲁锦刮目相看。 这次鲁锦帮忙给他送信,找回了失散已久的亲人,自己的侄儿驴儿和外甥保儿,还寻到了嫂子和姐夫,让他这孤苦伶仃的朱家独苗顿时激动不已。 生活方面,鲁锦也给他和侄儿外甥各分了五十亩田,虽说现在淮西地区人力紧张,到处都是荒地,即使分了田也没时间耕种,只能招佃户帮忙简单料理一下。 但好歹地契是真实的,只要鲁锦一天没有被元廷打败,那鲁锦的官府开具的这张地契就不会作废,就算是为了保住这些土地,他们也会拼命去杀元军。 更何况现在还寻回了亲人,得知自己还有一个侄儿活着,朱家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丁,朱重八就再没了后顾之忧,今后便是死也无憾了。 不过他并不想死,现在日子刚有了盼头,自己和侄儿外甥都刚分了地,生活有了指望,他还在义军中做了军官,那为什么不再奋斗一把,说不定将来鲁锦得了天下,他们一家也能混个爵位啥的,那日子岂不是更好过? 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想过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侄儿驴儿和外甥保儿都还年轻,驴儿今年16岁,保儿今年才13岁,两人年轻又聪明,鲁锦最是器重这样的人,直接将他们两人招到了炮营学习,而鲁锦平时又是最看重炮营的。 可以说自己这两个晚辈的起点,比他这个叔父舅父的起点还高,说不定学成了之后立马就是个排长连长,而他这个叔父现在才只是个班长呢。 没办法,在鲁锦麾下,懂技术的就是更吃香,是这样的。 姐夫李贞虽然不年轻了,但也被鲁锦授予了差事,安排李贞去当劝农使,巡视各地屯田事宜,大小也算是弄了个官当当。 朱重八因此对鲁锦十分感激,他从小受尽地主欺负,要饭时也多遭遇冷眼,除了鲁锦,几乎没人对他更好了。 一家人现在有了落脚之处,还得了鲁锦的赏赐,朱重八立刻带着他们置办了一些吃食,晚上又亲自教导两个侄儿要在军中好好学习,又说炮营不用冲锋陷阵,比较安全,安了嫂嫂和李贞的心。 而在鲁锦这边,他也将包毓召了过去,仔细询问这次给李贞等人送信的经过,以及北面的情报工作。 包毓一一答复,但也没什么可说的,李文忠和朱文正这俩人并非鲁锦的主要目标,他安排包毓寻找的只有毛贵和傅友德这俩人,邓愈和胡大海则是碰运气,因为原历史上胡大海是自己找去的,邓愈好歹还有个‘结寨自保’的固定地点可以寻一下,胡大海连去哪里找都不知道,所以鲁锦也没报希望。 不过这次能将李文忠和朱文正收入麾下,倒也算个惊喜,虽然两人现在还是小孩,难堪大用,但凡事有利有弊,既然这么小到了鲁锦手里,那鲁锦自然也能亲自培养教导他们,把他们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尤其是朱文正,鲁锦给他赐名朱守谦,这个名字历史上其实是朱文正的儿子的,而他儿子朱守谦的靖江王世系,可是一直延续到大明灭亡的。 鲁锦把这个名字给他,一是希望他能谨守谦逊的品性,二是希望这小子将来能和自己有始有终,只要将领们不犯混,鲁锦并不想对他们痛下杀手。 这个世界那么大,想对外扩张,就少不了能打的武将,留着这些人将来自有用处。 (本章完) 第234章 世界那么大 第234章 世界那么大 “数千年前的九黎遗族?!” 汪大渊做梦也想不到,鲁锦大老远的,煞费苦心把他找来,结果见了面居然跟他说的却是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 数千年前的事情,早已无法考证,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鲁锦见他那副惊讶的样子,这才道,“先生且先别急,容我给你细细道来,不过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我这人懒得讲两遍,索性再叫两个人一起听吧。 “来人。” 门外立刻有侍卫进来,“大帅。” “去把俞通渊和孟智方找来,让他们去王府的炮兵教室等我,我要给他们上课。” “是。” 见侍卫出去找人了,鲁锦这才看向汪大渊道,“先生也先随我移步吧。” 汪大渊也跟着起身道,“那今日汪某定要从大帅这里长长见识,看大帅究竟所托何事。” “先生稍后便知,我敢保证先生一定会留下来帮我。” 见鲁锦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汪大渊更加好奇,便跟着鲁锦一起去了王府的炮兵教室。 孟智方和俞通渊也被叫了过来,这二人中,俞通渊原本正在跟着炮兵训练学习,孟智方则是在教导营中教书,替鲁锦教导数学方面的知识。 这家伙目前是公输秘典学的最深的一個,平常都是鲁锦想到了什么东西,先让张芸绣和马秀英整理成册,再交给孟智方重新整理一遍,这家伙有什么不会的,鲁锦再教给他,然后需要对外传授什么知识的时候,再由孟智方这个首席大弟子替鲁锦去教课。 这次讲地理也不例外,反正教几个都是教,那不如把需要的人一起都叫过来。 两人受到传唤,急匆匆的赶过来,听说鲁锦是要教课,身旁又带着个中年男子,都有些不明所以。 “见过大帅。” 鲁锦点点头,当即给双方介绍道。 “嗯,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江西南昌的汪大渊汪先生,汪先生19岁从泉州出海,两次远渡重洋,历经十数载,行程不下十万余里,曾到过占城,天竺,波斯,泰西等地,归国后又著‘岛夷志略’一书,将沿途见闻记录成册,如今当是我中国出海最远之人。 “这位孟智方,是我弟子,如今替我传授秘典,这位俞通渊,是我麾下水师千户将领。” 孟智方和俞通渊一听,顿时对眼前这个中年人升起敬意,弱冠之年出海,远渡重洋十余万里,去过那么多地方,还被鲁锦冠以中国出海最远的头衔,这得是什么见识,于是连忙拱手道,“见过汪先生。” 汪大渊也回礼道,“汪某少年出海不过心性使然而已,并无什么大本领,两位小友不必如此,今日我被你家大帅找来,也是一同听课的,且先听大帅如何说吧。” “好。” 两人也不矫情,他们对这里熟门熟路,当即找了靠前的桌子坐下,汪大渊见状也找个地方坐下,前方则是一面鲁锦找工匠定做的大黑板,平时给炮兵们上课便是在这里讲的。 鲁锦拿起白灰做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世界地理四字,这才转身对三人道。 “今日我给你们上一堂地理课,非是我中国地理,而是世界地理,另外还有一些基础的天文知识,你们一起听,不过要记住,今日我所讲之事,未经我的允许,一个字也不许对外透露。” “是。” 孟智方和俞通渊闻言,当下神情一凛,鲁锦平时可是很少有这么要求的时候,既然鲁锦现在这么说了,那定然是极为机密的事情。 汪大渊看了两人一眼,他现在还没决定效忠鲁锦,那自然不会跟人宣扬自己和反贼头目的关系,这不是傻吗,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 鲁锦这才转身面向黑板,一边讲述,一边徒手绘制世界地图. “这里是庐州,这里是长江,太平路,建康路,扬州路,高邮府,濠州,淮河,京杭大运河,徐州,济南,直沽,元大都,这边是山东半岛,辽东半岛,高丽半岛,济州岛,对马岛,日本九州岛,本州岛,四国岛,澄州岛,库页岛,唐时的流鬼国,以及唐书中的使犬部和使鹿部。” 台下的三个人,见鲁锦随手画出大半个中国的地图,都面露惊讶之色。 孟智方和俞通渊自然知道鲁锦的博学,可他们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大地的形状,要知道地图这玩意本就不是普通人能看到的,在古代必然是皇帝的收藏之物,而鲁锦却能轻易徒手画出,可见他对世界地理的熟悉程度。 汪大渊也是越看越惊讶,他两次出海,都是往南边去,往西边去,鲁锦现在画的东北方的地图,他还真没见过,也不了解,即便是他去过的那些地方,你让他画出鲁锦这样的地图,他也是画不出来的。 鲁锦却还在继续,将北方的重要山脉和河流,还有大陆轮廓画完之后,开始转向南方。 “福建八闽之地,两广,贵州,云南,大理,昆明,琼州岛,安南国,高,这里现在叫高还是吴哥王朝?”鲁锦画着画着突然转身看向汪大渊。 汪大渊也激动的站起来,“我曾在这里见过吴哥窟,不过是什么王朝却不曾打听,只在更南边的暹罗待过一段时间。” 鲁锦点点头,“那就先写高吧,高,暹罗,缅甸,麓川王朝,乌斯藏,印度,斯里兰卡岛,这边是吕宋群岛,兰老岛,加里曼丹岛,苏门答腊岛,马六甲海峡,爪哇岛,伊里安岛,南澳洲。” 鲁锦画出澳洲大陆的轮廓,又转身问汪大渊,“你第二次出海回来的时候,应该是路过过这里吧,就是你书里所记都是悬崖和礁石的地方。” “这里竟是南澳洲,此岛竟如此之大?”汪大渊也有些不太确定,但他从鲁锦画的地图里,却能轻易看出澳洲大陆与中国大陆的比较,这么看起来对比还是挺直观的。 “确实非常大,像是这么大片的陆地,我公输氏一般称其为大陆,而不是岛,伱上次应该只是看到了它的北边,未曾深入陆地看过而已。” 鲁锦继续往西画,很快就将亚欧非三块大陆全都画了出来,又画了几条航线道,“你之前便是从泉州这里出海,南下占城,过马六甲,又北上去的波斯,走地中海,换船去的埃及等地是吧?”汪大渊顿时激动几步来到讲台上,手指沿着鲁锦画出的航线连连点头。 “对,正是如此,想不到大帅竟对汪某出海的航线如此了如指掌,在下虽是两次出海十数万里,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直观的舆图,壮哉,真是壮哉啊,公输氏究竟藏了多久,踏足多少地方,才能绘制出如此细致的舆图。” 汪大渊看着地图久久挪不开眼睛,眼中满是惊叹,他出海两次虽也知道路线,知道自己去了哪些地方,但都未深入内陆,对这些地方的具体情况也不了解,哪有鲁锦知道的这么多,而鲁锦却能随手画出这些地方的轮廓和主要山脉水系,怎能不让他震惊。 鲁锦这时却笑问道,“先生两次都是向南向西而去,可知东海深处却有什么吗?” 汪大渊闻言顿时迷茫的摇了摇头,而孟智方却想起了鲁锦收他为徒那天,和他讲起的话。 “大帅之前曾与臣说过黎洲之事,称是数千年前,黄帝炎帝与蚩尤大战于逐鹿,蚩尤战败身死,其九黎诸部有一支迁往了东海深处,谓之黎洲,其地广数万里,不比我中国神州小上几分,大帅说的可是这黎洲吗?” 汪大渊闻言更加惊讶,看了看孟智方,又看向鲁锦,“真有此事?” 鲁锦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们有何用,更何况,我要你做的事情,便与这东海深处的黎洲有关。” 听到他这么说,三人都是精神一振,中国历史上一直有传闻,说什么东海有仙山,山上有神仙之类的,俞通渊这个十来岁的少年更是好奇问道。 “大帅,我小时候便听人说东海深处有甚蓬莱仙岛,上面住着神仙,真有这仙岛吗?” “有个屁的神仙,这世上若真有神仙,那便是我公输氏,而我肯定是不信的,而且东海深处也没什么蓬莱仙山,倒是有个檀州岛,岛上有山,遍生檀木,谓之檀香山,又有数十万野人,与我中国之人长相类似,相传是七八千年的百越先民,乘船出海来到此地,已繁衍数千载。”鲁锦随手画出夏威夷的位置说道。 汪大渊则是伸手比划了一下问道,“敢问大帅,这个檀州岛与我中国相距多远?” “从东海直往东去的话,大约有三万里。” “这么远?!!”三人齐声震惊道。 鲁锦则是伸手指向最上面的白令海峡处,在黑板上敲了敲。 “你们可听说过我先祖公输般的故事?” 孟智方和俞通渊都点了点头,他们看过公输子,整本公输子除了后面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几乎就是写的公输般生平,他们当然知道。 鲁锦却道,“汪先生应该不知道,而且公输子那本书其实也没写全,有一段关于我先祖公输般晚年之事,被族内视为秘辛,因此不曾记于书上。” 鲁锦突然转头看向三人,“儒家推崇的春秋,礼记等经典,多有记载我先祖公输般的事迹,可却从未提及他晚年的下落,你们可知后来如何?” 三人闻言皱了皱眉,貌似还真没提过,于是都摇了摇头。 鲁锦这才道,“春秋之时,列国纷争不止,百姓民不聊生,诸子百家争鸣,列国贤者都想尽办法,希望列国能停止争斗,当是时,儒墨皆为显学,有非儒即墨之称,儒家高呼仁义守礼,墨家呼吁兼爱非攻,只有我先祖公输般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只有列国一统才能真正停止争斗。 “当时恰逢楚王征辟先祖,先祖看出楚王有争霸天下之志,便助楚王练水师,制钩强,与越人战于江,为楚国平百越,扩地千里,使楚国版图东及东海,后又助楚伐宋,首创云梯冲车等物,谁知却被宋国大夫,墨家巨子墨翟所阻。 “墨子以衣带为城,九设守城之械,公输般九设攻城之器,皆一一被墨子所破,遂罢兵不再伐宋,你们听说的应该都是这个版本吧?” 三人又都点了点头,汪大渊更是疑惑道,“难道不对吗?” 鲁锦顿时嗤笑一声,“但凡懂一点军事兵法的人,都不会信这么扯淡的说法,我就敢说一句,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池,无非是能坚守多久而已,然否?” 汪大渊想要反驳,但仔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鲁锦又道,“这个说法,无非是墨家墨者吹嘘自家领袖而已,我先祖公输般又怎会没有破城之法,无非是他当时已看出楚王失了争霸之志而已,楚王都不欲再打了,先祖他又有何办法,之后先祖便心灰意冷,决心隐居,潜心研究学问去了。 “要说起来,这事还是和墨翟有关,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先祖与墨翟斗法那次,还说自己制的木鸢,能游空三日不坠,墨子却道不如一车辖,车辖装在车上,尚能承重数石,木鸢巧则巧尔,却无一用处,先祖自然不服,就反讥墨经天志篇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误人子弟尔 “两人不打不相识,又互相传授了各自本领,我先祖习得墨经天志篇,墨翟学去了我公输家的机关术,二人亦敌亦师亦友,之后墨子说服楚王,不再伐宋,便回了宋国,而我先祖则隐居潜心治学。 “孙子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此句何解?我先祖九设攻城之器皆为墨子所破,又讥讽能飞三日的木鸢为无用之物,心中愤懑,然你守城再厉害,难道还能给城池加盖穹顶不成?我若从九天之上攻城,你又当如何守城呢?” 三人闻言都惊得目瞪口呆,俞通渊更是惊讶道,“公输先祖晚年竟想飞天,从天上攻城?” 鲁锦点点头,“然也。” 汪大渊难以置信道,“这如何可能,历朝历代,欲求飞升者几何,然岂有一人成功乎?” 鲁锦却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你觉得不可能?” 汪大渊下意识的想说是,鲁锦却不等他回答,“可我先祖公输般何许人也,他本就会制木鸢,能飞三日不坠,墨翟不是讥讽木鸢不能载物吗,那我将木鸢做到战车那么大,岂不是就能载着甲士从九天之上攻城了吗?” 汪大渊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俞通渊则是兴奋的追问道,“那公输先祖后来制成了吗?” 鲁锦摇摇头,又点点头,“正如汪先生所言,自古欲求飞升者多少人,有几人成功? “但我先祖毕竟是不一样的,别人飞升是欲成仙长生,而他只是想做一架能载人飞天的舟车而已,两者相去甚远,既然木鸢能飞,谁说人就一定不能飞呢? “先祖隐居潜心治学,历时七载,一朝参悟大道,乃知气为有形之物,人居于气中,如鱼居于水中,水动成流,气动生风,若欲飞天,非要效法鸿鹄燕雀,而应效法水中之鱼,乃效鱼形制飞机,又三载,飞机始成。” 这回三人更加惊讶,“真制成了?!” (本章完) 第235章 世界那么大(二) 第235章 世界那么大(二) 鲁锦肯定的点点头,“自然是制成了。” 汪大渊则是惊得不知道说什么,“这,这,这如何可能。” 他这了半天,也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俞通海可是见过鲁锦那辆汽车的人,因此对鲁锦的说法深信不疑,当即问道,“那公输先祖后来上天没有?天上究竟有没有神仙?” 鲁锦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怎么会有神仙,会飞就能看到神仙吗?鸟儿不是一样会飞?可大雁依然能被人射下来当菜吃。” 孟智方也跟着问道,“那师祖所造的飞机究竟是什么样子?” 鲁锦这才道,“此物名为飞机,乃飞行之机械也,鱼身,长二丈有余,阔二尺,背开一孔,内置交椅,能乘一人,身负翼三对,展开三丈有余,鱼头有旋橹一副,燃油驱使,有鱼尾雀尾各一副,下无足爪,有轮一对,周身以竹木做骨,覆以布帛为皮,可载一人腾空飞行,高不过数十丈,一次飞行不过二三百里而已。” 汪大渊还是觉得过于离谱,觉得肯定是假的,可鲁锦却描述的有鼻子有眼,连具体形制和尺寸还有材料都说出来了,又让他感觉像是真的 俞通海则继续追问道,“然后呢,公输先祖能飞天之后呢?” 鲁锦做回忆状,“之后,自然是找墨翟报一箭之仇了,昔日讥讽我先祖木鸢不能载物,今日我先祖亲自驾机去找墨翟算账,倒要看看他如何说。 “只可惜,当我先祖再找到墨翟之时,墨翟早已先他逝去,先祖心中痛惜,如丧一知己也,后回到家中,将其毕生治学所得著书成册,遂有公输算经,物理,科学观与方法论二篇,传于后人,令其依此四篇,格物致知,才有后来的公输秘典。” 孟智方又追问道,“那师祖后来又如何了?那架能载人飞天的飞机呢?” 鲁锦这才道,“先祖著书后,年岁已高,一日突有所感,知会了妻子云氏,便驾机离去,从此再无踪迹,后人几番寻找,然终无所获,族内有言先祖成仙升天者,有言其驾机坠亡者,可不论如何,都落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这么没了?”俞通渊正被撩到兴头上,结果突然告诉他人和机器都没了,这怎能不让他遗憾和震惊。 鲁锦摇摇头,又继续道。 “公输氏后人多有欲寻先祖者,即便寻不到人,也想寻其遗迹,遂多有远行外方者,虽然没找到先祖的人,但远行海外却见识颇多,亦为公输秘典增添了许多方外之学,如算经中的大食数字,泰西的字母,亦有波斯的炼金术等等。” 孟智方恍然大悟,“原来秘典中的方外之学都是如此得来的!” “正是如此。”鲁锦点点头,又转身敲了敲身后的黑板,话题重新回到世界地图上。 “大约八百年前,公输氏有个叫公输令的前辈,曾旅行至神州极北之处,此地在唐时被称为使犬部、使鹿部,当地土人以饲犬牧鹿、狩猎捕鱼为生,其人自称为楚科奇人,所饲家犬颇似野狼,称为艾思奇犬。 “楚科奇部与我中国风俗迥异,其人以冰雪为砖,筑雪屋,衣兽皮,茹毛饮血,终生不沐浴,不生火。 “其出行无车马,而做雪橇,雪橇者,胡床下有滑橇是也,以畜挽拉,可在冰雪上快速滑行,日行百里,女真等地也有,被称为爬犁。 “然楚科奇部不畜牛马,而役使家犬,每每出行,必以一二十只狼犬,两两一组,列队而行,十数只狼犬挽一雪橇,可载数人。” 俞通渊这个少年人没出过远门,见识浅薄,突然听鲁锦讲述这种方外之事,感觉特别惊奇,当即道,“世上竟还有如此奇特的部族,果真蛮夷也,茹毛饮血,终生不沐浴,不生活,那这人得有多脏啊,他们吃生肉就不怕害了疾病吗?” 鲁锦立刻道,“诶,还真让你小子说着了,他们如此生活,正是为了不得病。” “啊?”俞通渊有点傻眼。 鲁锦又解释道,“那里冰天雪地,一年12个月有10個月都是冬天,到处都是厚雪坚冰,别说粮食,便是连草都长不出来,最冷时能到零下七十多度,吐气成冰。 “人不吃五谷蔬果是要生败血之症的,轻则夜盲,厥冷,上吐下泻,重则浑身溃烂流脓而死,可那里既无粮食,又无蔬果,若想维持生存,只能茹毛饮血,生食海兽五脏才可保持健康,若不吃,那就等死好了,你若到了那里,你也得入乡随俗。 “至于沐浴,生火,他们那里冰天雪地,寸草不生,你让他们伐木烧柴,那就更难,既无柴薪烹煮热水,难道让他们以冰雪沐浴吗?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痛快,此于酷刑何异? “是他们不喜吃熟肉,烤炭火,焚汤沐浴吗?非不喜也,实不能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蛇虫鼠蚁各有生存之道,皆求生图存而已,不必鄙视之。 “前辈公输令初到此地,亦宁死不吃生肉,然不久便害了病,为求生存,只得与土人同食,又自嘲曰,中国自古有鱼脍,以为美食,何以到了异乡却鄙夷他人生食?” 俞通渊闻言抓了抓头,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了,我就是感到惊奇而已。” “这有什么惊奇的,天地如此辽阔,惊奇的地方多着呢,你不信问汪先生,他在波斯两岸应该还见过黑人,其人全身上下漆黑如墨,岂不更奇哉?”鲁锦又道。 “真有漆黑如墨的人?那还是人吗?”俞通渊果然又被挑起了好奇心。 汪大渊看了鲁锦一眼,心道这鲁锦才是个奇人啊,见识竟比自己还要广博,当即点了点头,“有黑人,当然是人,我在波斯等地时,常有波斯商贾捕获这些黑人贩卖为奴,只需一只青白瓷碗,便可换得数名黑人奴婢,其价甚贱。” “啧啧啧”俞通渊顿时啧啧称奇。 旁边的孟智方此时却道,“大帅刚才说东海对面有黎洲,其地广数万里,后来又说到公输令前辈,那他后来该不会是渡海去了黎洲吧?” “正是如此。”鲁锦点了点头,此言一出,顿时又将三人注意力引到了黎洲上。 鲁锦这时又道。 “公输令此次北行目的有二,一为探寻神州北部之尽头在何处,二是被此地奇妙天象所吸引,故而不停北上。” 鲁锦指了指楚科奇的地方,“这里位于北极圈内,天象极为特殊,有中原之地难以见到的极昼和极夜现象。”“何为极昼极夜?”汪大渊也起了好奇心。 “极昼者,半年六个月,180天不见日落,太阳东升西降,然西边刚刚落下,天还未暗,东边又升,是为极昼;极夜正好与之相反,半年不见日出,数月皆是黑夜。 “每逢极夜,天上又有绚丽极光飘荡,如绿色霞光,似丝绸流水一般,在天空飘来荡去,奇幻炫目,旖旎多姿,美不胜收,让人甚为痴迷。” 这下三个人顿时都惊呆了,日落月升,昼夜轮转,这是他们的常识,现在鲁锦却跟他们说,世上有这么个地方,半年白昼,半年黑夜,实在是让人惊奇。 “世上竟有如此奇幻之处?”汪大渊这次也惊奇了。 鲁锦点点头,“然也,公输令一路追寻极光北上,终于是到了楚科奇部,他在那里与当地土人生活了三年,还在当地娶妻生子,记录天象,终于摸清了这极昼极夜的规律,还有当地气候,风土人情,将其著于书册,其猜测北极如此,南极定也这般。 “他在此地生活三年期间,曾听妻子说起当地的传说,土人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支部落从此地东渡大海,到了对面,对面亦是一片陆地,之后也多有从对面过来的土人,自称因纽特人,与楚科奇部大抵相似,只非同族而已,于是便起了渡海东去的心思。” “东海对面真有黎洲?”汪大渊更好奇了。 “真有。”鲁锦点点头,又接着编道。 “后来公输令记录此地,称为白令海峡,令取自其名,白则是白雪皑皑之意,此海峡最窄处不过70里而已,最宽处也不到170里,名为海,其实还不如巢湖大。 “然此白令海,每年有十月冰封,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冰雪开化,若欲往对岸,只有两种方法,或于冬季踏冰而行,或于夏季,以兽皮做筏,划舟渡海。” 鲁锦一边胡编乱造,一边手中粉笔不停,终于是把南北美洲大陆画了出来,又在中国与美洲之间标注太平洋三字。 “这就是黎洲,又分为南北两个黎洲,中间有陆桥相连,公输令在楚科奇部住了三年,后扎皮筏,仗剑携妻带子东渡白令海,去了对面,后又一路南下,历时二十余载,遍寻黎洲,将其记录成册,最终老死于黎洲,令其子携书渡海,才得以将此书送回家中。” 三人闻言都震撼不已,孟智方更是感慨道,“真壮士也,恨不能与其同行。” 鲁锦则是在继续介绍。 “黎洲南北纵跨两万二千余里,东西横跨一万二百余里,中间最窄处只有不到一百里,西邻太平洋,东临大西洋,北邻北冰洋,南邻南大洋,四面皆居于海中,遂历万载而不被外人所知。 “中国、波斯,天竺,泰西等国皆不知有此地也,似那陶渊明的桃源记一般,不知尧舜禹汤,亦不知姬周春秋,更不知秦汉魏晋,其地数万里,皆部落野人,只有中部有几个小方国,说是方国,也不过是一城一国的城邦罢了。” 三人都听的目瞪口呆,陶渊明写的桃源记,也不过是一个隐世的村庄罢了,而鲁锦这说的,却是一个隐世的大陆,有数万里之广,这如何不让人震撼? 汪大渊则是疑惑道,“那公输令前辈怎知那里的人是从我中国迁徙过去的?” 鲁锦回道,“其地野人既非色目,又非黑人,更不似波斯天竺长相,与我中国之人相貌别无二致,黑发黑瞳,如何解释?” “可仅凭长相,也说不通吧,他们那里可有我中国文字?”汪大渊又追问道。 鲁锦白了他一眼,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我中国文字是何人何时所创?” 汪大渊当即答道,“乃轩辕黄帝命仓颉所造。” “那不得了,他们是蚩尤遗族,是轩辕黄帝的死敌,怎么会黄帝那边的字?” “.”三人顿时哑口无言。 “可既然没有文字,公输令前辈又如何确定他们是九黎遗族呢?”俞通渊也跟着好奇道。 鲁锦又解释道。 “首先,那时的人肯定不会造船渡海,那从陆路可否迁徙到黎洲呢?公输令已然亲自尝试,径直往东北而去,踏冰渡海70里,即可登上黎洲。 “其次,黎洲中部这几个方国城邦,虽不会中夏文字,但他们却有历法,会耕种,还崇信女娲,建有女娲神庙。 “女娲为我中国上古大神,相传人首蛇身,捏土造人,为伏羲氏之妻,而伏羲观法天地,首创太极八卦,制定历法,此皆上古大神也,比之轩辕黄帝、神农炎帝更加久远,黎洲这些方国若非源自我中土,又怎会流传这些东西?” 这下三人听的更加目瞪口呆,居然还有保留这么古早信仰的方国,那还真的可以怀疑一下对方究竟是不是来自中土,再加上之前鲁锦说黎洲人和中国之人长相相同,三人此时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 汪大渊缓了好半天才消化了这巨大的信息量,看了半晌地图,才对鲁锦问道。 “那大帅寻我来此,欲让我行张骞之事,又言所托之事与东海黎洲有关,莫不是要在下出使这几个方国?可那里有什么,竟让大帅如此煞费苦心。” 鲁锦当即道。 “有粮食,黎洲物产颇为奇特,此地有个玛雅国,其民会耕种,其所种之物,当地土人称为玛雅,便以耕种之物为国名,公输令前辈则称其为玉米,亦或称苞米,此玉米可亩产千斤。 “另有马铃薯,可亩产数千斤,宜菜宜粮,可代稻麦为主食,两月既熟,耐寒耐旱,不挑土壤,可在漠北种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本章完) 第236章 高产良种 第236章 高产良种 亩产数千斤,宜菜宜粮,耐寒耐旱,不挑土壤,两月既熟,可在漠北种植。 这一个个标签打出来,三人都是有见识的,这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能获得此物,汉人就能在漠北种出数不尽的粮食,就可以永远征服漠北呗 想到此处,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不等汪大渊回话,鲁锦就自己说道,“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却匈奴八百余里,后有蒙恬筑长城,戍边北境,汉时冠军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唐时李卫公扫灭突厥,前宋时蒙元南下一统中原,我中原王朝已与北戎争斗上千载,双方互有胜负。 “然蒙元胜宋,即可入主中原,我中原明明胜多败少,却不能让北境长治久安,何也?” 鲁锦敲敲黑板上的地图,“盖因农耕与游牧渔猎不同俗而已,中原富庶而漠北穷困,北戎胜,则可入中原享福,中原胜却不能在漠北站稳脚跟,何也?盖此地气候寒冷,人无衣以御寒,地不收五谷,我汉人无法在此地耕种,便无法站稳脚跟,没有驻军又如何控扼漠北诸部?如何长治久安? “地就在那里摆着,你打胜了却不去占领,自有别人会填补空缺,先有匈奴,后有鲜卑,再有突厥,其后契丹、女真、蒙古轮番崛起,据北境而窥伺中原,终成大患也。 “是汉唐时的天子愚蠢昏庸,不知道在漠北驻军屯田吗?非也,汉武唐宗,哪个不是圣君,哪个不是人杰,若论屯田戍边,西域岂不比漠北更远?汉唐在西域皆有屯田驻军,唯漠北除外,是不想驻军管辖吗?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鲁锦总结完前因后果,这时才说道,“然时移世异,现在又不一样,自前宋木传入中原,蒙元更是在中原设了数個木提举司,木得以在我中国大面积种植,我百姓终于有了廉价的御寒之物,木最紧要的,并非是织布,而是用来填充衣物,在布衣里填充,便能在漠北生存。 “若是汪先生再去把这马铃薯取回来,则我汉人必能在漠北筑城屯田,兴传教化,永结南北之争,此社稷之功也,若能成此事,那新朝必将远迈汉唐!” 远迈汉唐! 听到鲁锦喊出的这个口号,还有鲁锦的志向,场中的三个人呼吸更加急促起来,马铃薯的作用并非只是吃而已,此时这种从未听说的作物,其地位已经被鲁锦上升到了能让漠北长治久安的地步,仿佛汪大渊若是拒绝,下一刻就会成为中国的罪人似的。 孟智方也跟着问道,“大帅,那这种马铃薯,可能在我中原种植?” “当然能,耕种马铃薯,以土壤疏松厚实的沙土为上,然其他贫瘠土地也能种植,此物不仅能种在漠北,西南诸蛮大山中也可种植,只要有了吃的,今后就不怕诸蛮造反,懂我的意思吗?”鲁锦当即解释道。 俞通海也兴奋起来,“大帅,那这黎洲除了玉米和马铃薯,可还有其他良种?” “当然有,天下这么大,好东西多着呢。”鲁锦转身一指地图,将自己所知的美洲作物一一标注在图上。 “此地除了玉米、马铃薯,还有一种叫红薯,或称番薯、密薯的作物,其与马铃薯类似,薯莨生于地下,地上只生藤曼,藤曼嫩时可做菜蔬,给人食用,亦可用来喂养牲畜。 “蜜薯与马铃薯一样高产,亩产数千斤,若是土质合适肥沃,精耕细作,亩产万斤亦无不可,此物味道如蜜甘甜,可煮粥,可烤制食用,然不可多食,多吃烧心,故而不可做主粮。 “然而密薯虽不能做主粮,却可在山上种植,不与稻麦争好田,丰年种密薯,人吃不完可以拿来喂猪,人多吃肉,灾年则可用密薯赈灾。” 鲁锦转身长叹道,“我读史书,每每翻到岁大饥,人相食的时候,都痛心不已,如此多的人口,皆是我炎黄同胞,若是有马铃薯和密薯,我汉人早就占领漠北西域了,又怎会白白饿死在中原,让蒙古契丹这些北戎占了便宜。” 鲁锦言到此处,突然动情的拉住汪大渊的手,“只要先生把这些良种取回来,先不说将来能不能占领漠北,能不能让北戎长治久安,仅对我中原而言,也是极大的功绩。 “我这人也不奢望今后没有天灾,只希望今后再有饥荒时,史书上会记一句,‘岁大饥,朝廷以马铃薯、密薯赈之,饥民无一饿死,得过荒年’,仅此一条,便是有功于社稷,别说是配享太庙,百姓若得知此事,将来也是要给先生建祠祭拜,永享香火的。 “哪怕是将来再次改朝换代,先生也能如秦时李冰,汉时张骞一般,青史留名,永世受人供奉,此社稷之功也,还请先生万勿拒绝,一定助我!” 汪大渊闻言顿时也有些动容,一来是鲁锦描述的这功绩太过诱人,即便王朝更替,他也能像李冰、张骞一样青史留名,永享香火,这可比配享太庙还难的好吗。 另一边,鲁锦几句话就把他给架在这里了,还说什么只要有了密薯和马铃薯,我中国今后就不会再饿死人,那这话反过来理解,岂不是我若拒绝,那今后中国饿死人就都怨我了??? 这他还怎么拒绝 汪大渊突然觉得,这鲁锦很是鸡贼奸诈,同时又很佩服鲁锦想要横扫漠北,远迈汉唐的雄心壮志,以及他心怀天下苍生黎民的仁慈之心。 孟智方和俞通渊此时也惊讶的看向汪大渊,他们之前都正在忙,突然被鲁锦叫过来上课,还找来个从没听说过的航海能人汪大渊,直到此时,他们才突然明白鲁锦把汪大渊找来的用意。 汪大渊叹了口气道,“在下才疏学浅,若无早年的航海经历,也不过是个泛泛之辈,可大帅突然派人去南昌寻我,许之以侯爵之位,在下一非名门所出,二无傲人才学,三又不通军略,实不知有何处能帮得上大帅,亦没想过造反投奔义军。 “若是只为封侯,那在下是决计不会来的,非是汪某胸无大志,而是在下有自知之明,才不配位也,可魏梓明却与我说,大帅是个心怀天下苍生的仁慈之君,所托亦是为了苍生,还与我说大帅称在下来了便一定会留下。 “今日一见果然,大帅将如此重任交予在下,又言明厉害,使我中国不再有饥馑之苦,即便大帅不予赏赐,不予爵位,在下身为中国子民,炎黄同胞,又怎忍心拒绝,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焕章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汪大渊也是人精,反正既然都准备答应了,那何不说些漂亮话,口称自己不是为了爵位而来,而是跟鲁锦一样为了天下苍生。 鲁锦闻言当即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猜焕章先生深明大义,一定会留下来助我。” 汪大渊也说道,“主公不必多言,在下又怎是不识好歹之人,只需主公告之路程,便是九死一生,在下定然为我中国取回这黎洲的高产良种。” 鲁锦当即说道,“远倒是也不算远,从长江口出海,去时四万里,回时四万里,再加上沿岸搜集,归时绕路,一来一回,不多不少,十万里而已。”汪大渊:“…(⊙_⊙;)…” 俞通渊、孟智方:“(*゜ー゜*)( ̄_ ̄|||)” 三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十万里啊,怎么到了鲁锦嘴里说的就跟出门去了一趟隔壁县城似的。 见到三人反应,鲁锦顿时又笑道,“不过先生也不需忧虑,我是让先生去给我中国取高产良种的,不是让先生去白白送死的。” 鲁锦指指自己的脑袋,“天下万方舆图,坤舆万国气候图,四海风向洋流图,皆在我的脑中,我会统统告诉先生,还可以教先生过洋牵星之术,使海船不会在茫茫大洋中迷航,还会为先生规划航路,告诉先生沿途在何处补给,再给先生列一份黎洲物产清单,先生只需按图索骥,如果一切顺利,至多一年可回。” 汪大渊闻言感慨道,“主公不愧是公输圣裔,家学如此深厚,主公所言的这三幅宝图,在下闻所未闻,今日这见的应该只是其中一幅吧,只是为何还有黎洲物产清单,难不成此行要找的还不止玉米、密薯等物?” “然也。”鲁锦点点头,又指着地图道。 “黎洲物产十分丰富,好东西还有很多,我刚才所说的不过只是几种必须带回的粮食,另有其他好物。 “这里,这个玛雅国不仅有玉米,马铃薯,密薯,还有辣椒,此物味道辛辣无比,可以祛湿暖身,鲜食可做菜蔬,晒干亦可当作调料;另有可可,此物味苦,却可做成热饮,解郁养神,还有黎洲柿子,可做蔬果。 “另外,黎洲数万里疆土,没有一匹驴马耕牛,土人亦不会制作车辆,所畜牲畜只有一种羊驼,此物比骆驼稍小,又比羊略大,与驴子体型近似,浑身长满厚厚的羊毛,性情温顺,耐粗饲,可饮冰水,食荆棘而活,虽不能拉车,却也能驮运少量货物,擅走崎岖山路。 “我中国有牛马驴骡等牲畜,亦有车辆舟船,倒不需羊驼载物,但其肉可以食用,其毛甚长甚密,毛色或白或灰,或棕或红,细分起来有不下百种毛色,可以擀毡织布。 “不过远洋数万里,活物不易携带,还要为其准备草料淡水,殊为困难,先生可酌情处置,可带可不带。” 汪大渊听的连连点头,起初他对鲁锦所说的黎洲还有些疑虑,到底是真是假,可随着鲁锦描述的特色方物越来越多,也由不得他不信了,不然鲁锦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鲁锦这时又指着世界地图画了个圈。 “还有木,也叫,这世上的原有四种,一种是非洲,原产于埃及,由西夏蒙元从西域传至我中国之地,另一种是天竺,由海商传至琼州岛,前宋时被黄道婆从琼州引种至苏松,黎洲亦有。 “黎洲根据产地不同,分为两种,有海岛和大陆两种,其中大陆为天下木之最,绒纤长,可以织出如丝绸般细腻的布,故而又叫长绒,此皆黎洲西海岸所有,你此行务必都带回来。” 汪大渊听的连连点头,暗道鲁锦这见识可真不一般,不仅是黎洲,连非洲和天竺物产,木原产自何方,如何传入中国,他都一清二楚。 鲁锦却挥手指向东海岸,又继续道。 “东海岸宝物亦有不少,有一种粮食作物,称为木薯,却与马铃薯和密薯不同,那两种都是地上生藤曼,这木薯地上却似树木一般,每七片叶子簇生一起,故而又称七叶木薯。 “不过木薯有毒,生食可令人中毒而亡,需削去外皮,用清水洗净,最好用流水浸泡一夜,再用水煮熟方可食用,可替稻麦作为主食。 “而且木薯耐热怕寒,下霜之地是种不活的,生长又十分缓慢,需整整一年12个月才能收获,可在岭南、琼州、安南、云南等地种植。” 三人听的皱了皱眉头,孟智方更是直接问道,“大帅,既然这木薯有剧毒,还生长如此缓慢,亦不能在我中国遍地种植,只能种在岭南之地,为何还要寻回此物?” 鲁锦解释道,“因为木薯高产,刀耕火种,贫瘠之土,可亩产千斤,若是肥沃的好田,精耕细作,肥料充足,可亩产万斤,而且其本身有毒,又不怕一般的虫害,有什么害虫都被直接毒死了。” 又是亩产万斤,三人再次听到这个词,已经没有开始那般惊讶,仿佛这黎洲的粮食都如此变态一般,因为鲁锦前面已经说了马铃薯和密薯,故而三人仍然对这木薯不甚感冒。 汪大渊也说道,“主公让我寻来如此多的高产作物,若推广开来,谷贱伤农怎办?再说这密薯无毒也能亩产万斤,又能适应天南地北的气候,岂不比木薯更好些?” 鲁锦却反驳道,“啧,这天底下还有嫌粮食多的?你们可知道三合土,以三合土所建的建筑坚固无比,然这三合土中却需要用糯米。 “糯米,稻谷也,那也是粮食,明明可以给人吃,为何非要拿去筑墙?而这木薯却十分高产,虽是有毒,但替代糯米用来做三合土可也?此举能给天下百姓节省多少口粮? “另外粮食又不是只能食用,先生可见过织布,麻之类纺纱之后,还要给纱线上浆,使其更加坚固,然后才可上织机织布,这给纱线上浆,还需要用粮食。 “还有造纸,染布,裱糊窗纸等工匠之用,也多用粮食作为材料,若这些都能以木薯代之,可为天下百姓节省多少口粮? “实在不行还能拿来喂猪,让百姓填饱肚子之余,多吃两口肥肉也好啊,粮食多到用不完,总比没粮食的时候易子而食要强吧?” 鲁锦提出的这些理由,倒是让汪大渊恍然大悟,他之前还真没想过原来粮食还有这些工匠方面的用途。 (本章完) 第237章 黎洲的神奇物种 第237章 黎洲的神奇物种 “其实木薯的用途还有更多,即使它有毒,即使它不能食用,那也是粮食,还能用来酿酒,提炼酒精呢。 “酒精者,烈酒之精华也,可入药,外用可以驱邪杀毒,清理外伤,还可快速退热,酒精可燃,将其点燃后涂在肌肤上,辅以推拿,可活血化瘀,治疗瘀伤。 “辅以秘法,还可制成麻沸散,给病患吸食,能使人昏睡,昏睡中开膛破肚,刮骨疗毒亦无知觉,不知痛楚。” 汪大渊都惊了,“主公还会制麻沸散?不是相传乃东汉华佗所制,如今已经失传了吗?” 鲁锦点点头,“的确如此,我亦不知华佗的麻沸散究竟是何配方,我所说的麻沸散,按照公输秘典化学里的叫法,其实应该叫做乙醚,此物为白色透明油状,有独特气味,并非如汤药般饮用,而是从口鼻吸取其气味,可令人昏睡数个时辰,不知痛觉,有麻沸散同样的功效而已,故而也可冠以麻沸散之名。” “原来如此。”汪大渊这才明白其中缘由。 “除了药用之外,酒精还可当作燃料,代替蜡烛菜油之类的点灯,亦可用来制作新式火药。” “新式火药?大帅现在令工匠制作的不就是新式火药吗?难不成那里面还用了酒精?”俞通渊最近正学炮术呢,因此有些疑惑道。 鲁锦摇了摇头,“并非同一种火药,现在这种铳炮虽然威力远胜蒙元的铳炮,但其实有个弱点,那就是怕风雨,一旦有风雨,那火药便无法点燃。 “但我知道另一种火药的配方,其不惧风雨,即使将铳炮浸于水中亦可点燃发射,而且比如今的黑火药威力更甚。” “还有如此神奇的火药,那大帅为何不一开始就让工匠制作那种?”俞通渊不解道。 鲁锦摊摊手,“还不是缺粮,便拿这酒精来说,酿酒需要大量的粮食,如今天下动乱,神器更易,百姓的肚子尚且都填不饱,我怎舍得用粮食来制作火药呢,那得饿死多少人?” 汪大渊顿时动容,“我明白了,焕章一定为主公将这木薯取回来。” 鲁锦又摇了摇头,“那倒也不必如此急迫,若只为了酿酒,这马铃薯,密薯一样高产,一样可以酿酒,你初次前往黎洲,只需把西海岸的物产带回来即可,这木薯远在东海岸,你若再绕过去,怕是来往要走二十多万里,且路途遥远艰险,我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先摸清西海岸再说吧。” “那,也只好如此了。”汪大渊也无奈道。 鲁锦又敲了敲黑板上的地图。 “东海岸除了木薯这种粮食作物之外,也有几种奇特作物,有落生,其地上茎叶状如芫荽、萝卜,会开,败后会伸出枝条钻入土中,然后于土中结果,故而称作落生。 “其每株结荚果数十枚,荚果有外壳,壳分左右两瓣,内有黄白果仁,紫红色果衣,味道香甜,可生食,可煮粥,可干炒当作核桃、榛子、杏仁那般的干果,还能拿来榨油,于北方不能种植油菜的地方,即可种生榨油,拿来炒菜油香扑鼻,产出亦不亚于油菜,此物必带回来。” 汪大渊听的连连点头,“这黎洲物产真各个奇特,让在下大开眼界。” “奇特的东西还不止呢,北黎洲这边还有一种葵,名为向日葵,其茎秆比手指略粗,矮者有四五尺高,高者有七八尺,茎秆顶部有一个人脸大的盘,盘内长满葵籽,单盘既有数百上千颗,边缘有一圈黄色瓣。 “其盘向日而生,每逢清晨,盘既昂首向日而立,至正午时又仰面朝天,日落时,盘又面向西侧,待至黑夜,盘便会低首朝下,故而称作向日葵,当地土人多有种植,你若去了,便以物易物,买些回来。” 鲁锦一边介绍,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简易草图,看的几人啧啧称奇。 “真奇异种也,此物又有何妙用?” “这个倒是可有可无,你吃过炒制的南瓜子吗,这葵子也可如白南瓜子一般炒熟,当作零食消遣之物,另外这葵籽也能榨取菜油,滋味甚美,就是不如油菜和生的产量高,但种植倒是容易,田间地头随便种几颗就能结出不少,可以当作开荒之用。” “我记下了,若去北黎洲,必将之取回。” 汪大渊听了鲁锦的介绍,对这种会跟着太阳摇头的奇妙植物非常感兴趣,这要是按照中国传统神话里的描述,简直就是在吸收太阳之精华啊,听起来就属于玄幻小说中奇异草那一类. “黎洲北部的土著,尤其是五大湖附近的土著,他们已会耕种,其所种也以玉米为主,但他们的玉米更加耐寒,你若去了,也找他们换一些。 “除此之外,土著还驯养一种火鸡,比中国家禽中的鸡体型更大,肉更多,就是柴的很,味道一般,你看情况,可带可不带,毕竟活物不方便运输,带的少了也不好育种。 “另外还有一种南瓜,黎洲南瓜外皮呈橘红色,为扁圆形,滋味甚美,这个南瓜种子一定要带回来。 “粮食作物便是这些,中黎洲这边另有一种水果,称作凤梨,或是菠萝,生于地上,汁水非常多,味道甘甜,但此物惧怕寒冷,只能在岭南两广和琼州种植,别的地方种不活。 “对了,说起凤梨菠萝,西海岸的玛雅国这边,还有一种名叫剑麻的植物,其形状类似龙舌兰,叶片坚韧多丝,可制作麻绳,剑麻麻绳比寻常的黄麻麻绳更加坚韧,而且耐盐雾腐蚀,可用来给海船制作缆绳,或者当作锚链,轻易不会腐坏,你若去了,这东西也要带回来。” 汪大渊闻言再次连连点头,鲁锦却还在说。 “还有两种树木,十分珍贵,其他东西都不带,也要把这种树种树苗带回来!” “是何树木?”三人齐声问道。 鲁锦这才道,“我中国有漆树,割开漆树树皮,即有树漆流出,树漆之用途有多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三人都连连点头,大漆的用处那可太多了,各种漆器,家具,铠甲,弓弩,兵杖,乐器等物,到处都离不开大漆的使用。 鲁锦又道,“黎洲没有漆树,却有一种胶树,名为橡胶树,与漆树类似,用利刃割开树皮,即有白色似乳汁一般的胶液流出,故而又称白乳胶,乳胶,此胶凝固后弹性颇佳,玛雅国人将其制成鞋履,穿上可以防水,还将其制成蹴鞠,在祭祀中游戏,两人蹴橡胶鞠,败者要当人牲,割取自己的首级用来献祭。” “i(っ°Д°;)っ”三人闻言顿时惊住。 孟智方更是惊道,“这玛雅国祭祀竟还用人牲?” 鲁锦点点头,“然也,这有何奇怪的,人牲祭祀我中国亦有之,姬周之前的殷商,多迷信巫蛊之术,遇事不决便卜卦问神,每逢祭祀必杀人牲祭天,姬周本就是为殷商抓捕羌人做人牲的啊,不是传说周文王之子伯邑考也被纣王做成了人肉丸子吗? “我中国废除人牲祭祀,也是从周公制定礼法才开始的,至今不过两千余年而已,而黎洲土著野蛮落后,尚还用人牲祭祀,也没甚奇怪的。”鲁锦这一解释,三人才点了点头,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这橡胶还有何妙用?”汪大渊又问道。 鲁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旁边的俞通渊,“通渊,你还记得我刚到巢湖投军时,带的那辆车吗?” 俞通渊顿时似想起了什么,当即激动的连连点头,拉着孟智方和汪大渊说道。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大帅有辆神车,那车周身用钢铁打造,有四个轮子,不需牛马牵引便能载着人奔走如飞,可日行数千里,还有好几盏大灯,乖乖,那灯可真亮,夜里点着了就像是龙王爷的眼睛一般,光芒万丈。 “俺大哥、还有廖大哥,赵大哥他们,还跟着大帅一起乘坐过那辆铁车,我记得大帅说过,那车之所以能跑的如此飞快,便是用了橡胶制成的车轮,原来这车轮就是用黎洲的橡胶做成的啊!” 鲁锦点点头,“然也!” 孟智方和汪大渊都听傻了,汪大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钢铁打造的车,不需牛马牵引,还能日行数千里?” “嗯,我亲眼所见,那天大帅亲自驾车,载着俺大哥他们,我骑马在旁边跟着,追都追不上。”俞通渊再次亲口承认道。 汪大渊有些愣住,这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俞通渊和鲁锦疯了??? 于是他和孟智方又看向了鲁锦,露出询问的目光,鲁锦没有多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孟智方当即疑惑道,“那这车现在何处,我怎从未见大帅用过?” 鲁锦这才道,“就在帅府的后院里,你其实见过,被布幔草席盖住的那个东西就是,你曾经还问过我,不过我没说。” “啊,原来是那东西,竟是辆神车?!”孟智方恍然大悟。 鲁锦也跟着点了点头。 汪大渊觉得更加离谱了,“主公,真有这东西?” “真有。”鲁锦非常肯定的说道。 “那为何藏之不用?”汪大渊更加疑惑道。 鲁锦这才向他们解释道。 “首先,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可以不凭外力,或是不需要吃食物,便能自己运动之物,人有力气劳作奔走,是因为吃了粮食,牛马能动,是吃了草料,水车能动,是因为水流冲击,帆船能动,是因为有风吹拂,然否?” “然也。”汪大渊点了点头,这才符合他的世界观嘛,那不用牛马就能日行数千里的铁车是什么鬼玩意? “那铁车也是如此,其不需牛马外力就能行走,盖因上面有一台烧油的发动机提供动力,此汽油机需要燃烧火油,能爆发出227匹马力的动力。 “而我之所以藏起来不用,其实也很简单,这一来,我没有火油了,那辆车便如同牛马没了饲料,饿着肚子还如何能走?二来嘛,是我担心将此车公之于众,会让无知百姓受到惊讶,以为我是什么神仙妖怪,故而才藏了起来。” 汪大渊听的张大了嘴巴,怎么也想不明白,什么机器只需烧油,便能爆发出二百多匹马的力量,虽然鲁锦强调了任何东西没有外力或能量,都无法自己运动,可鲁锦给出的这个说法,还是让他觉得十分离谱。 鲁锦这时又看向孟智方问道,“智方,还记得公输子开头序篇最后一段是什么嘛?” “记得。”孟智方连连点头,“入公输门下,习科学之道,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穷天地变化之道,格万物自然之理,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 墨者视我如仙神,腐儒视我为妖鬼,非怀天下之广,难窥经世之才,管中窥豹,只得一斑,一斑得利,则富可敌国,万民得养,九州可平。” 鲁锦点点头,“寻常人初看此书,只觉得是我公输氏狂悖之语,又哪有人知道,此言句句属实,腐儒如何看我,我倒是不介意,只怕被无知百姓误以为仙神,那就不好了。 “智方你要记住,习公输科学之道,就要传播科学言论,万不可凭借所学的神奇妙法,在百姓面前装神弄鬼,若如此,那与彭莹玉,韩山童那些妖教还有何区别? “我公输氏之学,就是要格物致知,探究自然万物的奥秘,以凡人之躯,借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最终目的是要提高社会生产力,富国强兵,解民倒悬,造福天下苍生的,你记住了吗?” “学生一定谨记恩师教诲!”孟智方立即恭敬道。 汪大渊在一边听的人都麻了,总觉得这一对师徒都神神叨叨的,可偏偏鲁锦却当着他的面,教育学生不要凭仗所学装神弄鬼,这怎么看都是一副正派恩师的所作所为。 鲁锦这时才说道,“这黎洲的橡胶用处极多,且无可替代,此物可以制成空心车轮,能使车辆载万斤之重,日行千里,且不需牛马牵引,只需一名司机车夫即可,只要有了橡胶,我们就能造汽车。 “孙子兵法有云,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 “然而若是有了汽车,今后大军出征,千里馈粮,朝廷不需征一丁一夫,仅靠汽车便能满足前线军需,且运粮速度比民夫更快更多,再也不必劳烦七十万家,岂非解民倒悬,造福苍生,富国强兵乎?” 汪大渊闻言当即道,“若这橡胶真有如此神用,那在下一定尽力将其取回,只是主公所言这汽车,还是让在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比之黎洲方物,更让人难以信服。 “在下自觉并非迂腐之辈,也曾远渡重洋,见识颇广,可难道公输氏的机关术,已经玄妙到比肩神仙妖鬼的程度了吗? “在下斗胆,不知主公那辆四轮铁车,可否容在下一观?” 鲁锦点点头,“可以,正好让你看看什么是橡胶,你到时去了黎洲,心里也好有个谱。” (本章完) 第238章 黎洲的重要性 第238章 黎洲的重要性 答应了汪大渊的请求,鲁锦当即转身拿起抹布,将黑板上的地图直接擦去。 此举顿时看的汪大渊一愣,“诶,主公这是?” 鲁锦指指自己的脑袋,“舆图皆在我的脑海之中,随时可以再画出来,而且这图也是我随手胡画的,并不精准,无法用于航海导航,想要绘制出精准的舆图,必须得用尺规才行。” “原来如此。”汪大渊恍然大悟。 等擦完了黑板,鲁锦又转身看向三人再次警告道。 “这副世界舆图,以及黎洲之事,出了这个门,未经我的允许,绝不许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你们的父母妻儿也不可。” 汪大渊皱了皱眉,“这是为何,再说主公欲遣在下前往黎洲,此事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根本难以隐瞒,必然会被人所知的。” 鲁锦却道,“我刚才给你们说的黎洲情况,你们还记得吗?” 三人都是点了点头,毕竟鲁锦刚讲完,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快。 鲁锦则是继续道,“黎洲地广数万里,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北黎洲全是野人部落,连一个城邦小国都没有,中黎洲倒是有几个城邦小国,国民也不过只有数万口,且愚昧落后野蛮,只需三千甲士,便可轻易横扫黎洲。 “然而这样的一片大陆,却不为外人所知,现在全天下知道黎洲之事的,除了我,就只有你们三人了,这简直就是天赐的无主之地。” “.” 听到鲁锦这么说,三人都是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汪大渊才道,“大帅想要将黎洲纳入我中国版图?” “对,难道不可以吗?”鲁锦很干脆的点头承认道。 根据鲁锦的描述,黎洲地广数万里,却无一个强国,又不为外人所知,那就不会有别的国家跟中国争抢,的确是可以轻易占领,他们好像确实找不到理由反驳,可是. 汪大渊当即提出疑问,“可是黎洲离我中国有数万里之遥,就算能轻易占领,可朝廷如何管辖?” 鲁锦摆摆手,“你先不要管那些,我想说的是,你有没有想过土地、粮食和人口问题,周公之时,所谓的华夏不过是关陇、商洛、山西三地而已,主粮是粟米,人口不过二三百万。 “随后周天子分封诸侯,诸侯携国人奔赴四方,筚路蓝缕,拓荒垦殖,化夷为夏,至东周末期,华夏人口才破千万。 “到秦汉时,因为有了石磨,让麦子更加易食,小麦得以在北方推广,南方也广种稻米,再加上天下一统,不再有列国纷争,人口得以稳定繁衍,两汉巅峰时期,我华夏人口已突破六千万大关。 “至盛唐时,中国主粮相对汉朝并无变化,但开垦了更多土地,江南得到极大的开发,苏杭、扬州便是在唐朝兴起,当时长安所食之粮,也多是从江南运去的,至此,我华夏人口终于达到九千万,但距离破亿还差临门一脚。 “及至前宋,前宋虽只有大半江山,靖康之后更是偏安江南,但从占城引进了早熟稻种,南方温暖之地甚至可以一年两熟,我华夏人口终于破亿,前宋巅峰时期人口大概有一亿三千万左右。 “蒙元入主中原后,倒行逆施,在我汉人耕种之地到处退耕还牧,再加上每每屠城,和近些年的天灾人祸,现如今全国人口也只有八千多万而已。 “那么我现在给你们出一个问题,如果新朝能够一统九州,将鞑子逐往塞外,在没有新粮种的情况下,就拿前宋做例子,你们觉得九州之地能养多少人口?” 鲁锦这一套分析下来,顿时让三人耳目一新,他们还真没研究过中国历朝历代土地、主粮和人口关系的问题,现在听到鲁锦的分析,三人想了想,孟智方当即给出一个武断的答案。 “前宋偏安江南,只有半壁江山,可按大帅的说法,前宋因为有占城稻,可以一年两熟,人口有一亿三千万,若能一统九州,按土地翻倍来算,那九州应该能养二亿六千万人左右。” 汪大渊却反驳道,“北方不能种双季稻,能养活的人口应该不比江南,我看两亿应当是比较合理的。” 鲁锦点点头,“大差不差,若是只有九州之地,人口达到两亿二三千万应该问题不大,若是再占了辽东之地,人口应该能轻松突破三亿。 “那么现在又有一个新问题,当今天下,种双季稻,亩产最高的是浙东太湖周边地区,亩产能达到五六百斤,假设就按这个来算,若是焕章先生把我所说的玉米、马铃薯、密薯,这些亩产千斤的粮种弄回来,我华夏子民人口会增至多少?” “这”三人闻言想了想,顿时被这个可能惊到了。 孟智方犹豫道,“要是只算长城以内的关内之地,土地面积不变,粮食亩产再翻一倍,那人口也跟着翻倍,岂不是就有了四到六亿人口?!” 这个数字说出来,三人都是跟着吓了一跳,他们虽然不知道鲁锦统计的各朝人口数字是从哪来的,但以他们对鲁锦做事严谨的态度,这个数字恐怕不会有假。 那要是按照鲁锦这么推演下去,在高产粮种的加持下,人口还真的可能达到这个恐怖的数字。 鲁锦又点点头,随即又道。 “大差不差,若是只有关内之地,四五亿人口还是有的,如果能将辽东的肥沃之土也尽纳入版图,那人口应当能轻松达到六七亿上下。 “智方是我学生中算经学的最好的,应当知道,数字的基数越大,那增长比例不变的情况下,增长的速度也会呈几何式爆发性增长。 “六亿人口,就算男女各一半,三亿妇女,再去掉一半老弱,便是一亿五千万的育龄女子,就算这些女人并非一直生子,算三成吧,那一年新生的人口也有五千万,再减去每年老毙亡故的人口,就按一年死两千万计,每年也有三千万人口的净增长速度。 “一年生一个秦汉,三年生一个盛唐,四年生一个前宋,而且随着人口的增长,当基数变成八九亿的时候,速度还会再次加快,因为参加生育的女子更多了,一年净增长五千万人口,我看也有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觉得需要多少粮食才能养活那么多人口?若是土地不够用了呢?” 汪大渊三人都听傻了,全都张着大嘴,活像是被雷打过的蛤蟆。人口滋生,在儒家的观念里一直是太平盛世的象征,因为只有内外无战事,没有天灾人祸,粮食连年丰收才会有这样的情况,难道这还不是盛世吗? 可他们还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到,因为人口太多,增长速度太快,导致土地和粮食不够吃这样的问题,尤其是鲁锦描述的,一年生一个秦汉,三年生一个盛唐,四年生一个前宋,这种增长速度听起来实在太过恐怖。 可是,你还偏偏挑不出什么毛病,根本无从反驳,因为鲁锦的推导逻辑十分严谨。 按照土地面积和粮食产量,只要天下太平,甚至有些天灾的情况下,人口也必然会增长到六七亿的地步,然后再按照鲁锦给出的那个数学模型,男女各一半,再去掉不能生育的老弱,所有适龄生育女子,只算三成在生孩子的情况下,一年也能生出几千万人口,这听起来非常合理啊,你根本挑不出毛病,怎么反驳? 可未来如果真的按鲁锦所说的发展下去,那人口无节制的繁衍下去,人类最终岂非会自己灭亡 汪大渊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这这这,主公的这种说法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鲁锦摊了摊手,“难道我算的不对吗?不是先生刚刚说的,九州能养两亿人口吗,那有了亩产千斤的粮种,人口再翻一番有何问题,有六亿人口的话,一年生几千万,又有何问题?” 汪大渊想要反驳,但根本找不到理由,于是只能反问道,“那按主公所说,若是一直这样繁衍下去,天下之人最终岂非会走向灭亡?” 鲁锦当即正色道,“人类会不会灭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继续让儒家治理天下,不等人类毁灭的那天,儒家和儒家治理的天下就会率先毁灭,国家会亡,但华夏之人不会,炎黄子孙不会。 “为何?因为以儒家的本事,根本就养不起我说的那么多人口,就算你带回来高产良种,当人口达到五亿左右的时候,百姓就会因为土地贫瘠,粮食不够吃而产生饥荒,天灾会杀死大量的人口,百姓养不起孩子,会把刚生下来的婴儿溺死,然后饿的快死之人会聚众造反,推翻这个喂不饱他们的国家。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中国历朝历代,凡大一统的王朝,无外敌之患者,最终无不因为国内饥荒,饥民造反而国灭。” 汪大渊皱着眉,似乎听出了点鲁锦的意思,“那依主公所说,若不用儒家治天下,就能超脱这个结局吗? “自秦汉以来,历朝历代兴衰更替,周不过七百余年,秦隋皆二世而亡,两汉合起来有四百年,强如盛唐也不到三百年国祚,不过是天数有变,神器更易罢了,即使不用儒家,我看也不一定能够超脱。” “屁的天数有变,儒家自己没本事就说没本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切勿把自己的过错归咎于老天,天可不替儒家背这口黑锅,孔夫子更不屑有这样的徒子徒孙,毫无担当。”鲁锦当即骂道。 汪大渊听的眼皮直跳,反问道,“难道在下说的不对?” 鲁锦转身回到黑板前面敲了敲,又说道,“我公输氏长于工匠技艺,先祖公输般更是被奉为百工之祖,这你们都知道吧?” 三人都点了点头。 鲁锦又道,“那我们就从工匠技艺,或者说,从科技的角度去看看历史,我按科技的发展程度,将人类社会大抵划分成这么几个阶段,上古之时,人们不会冶金,就连炎黄之时,用的也是石器和木器,然否?” “然也。”汪大渊点了点头,这个他倒是能够理解,也是承认的。 鲁锦继续说道,“石器时代之后,是陶器时代,人们掌握了火焰的使用,陶器之后是青铜时代,乃铜铅锡所融合金,古人称为吉金,自汉朝才正式进入铁器时代,然后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往后两千年再没有进步,然否?” 汪大渊闻言又皱眉道,“铁器之后再无进步,这在下承认,可这跟儒家有何关系?” 鲁锦这时突然道。 “我们还是说回黎洲,就按上面这种科技划分,你们知道黎洲处于哪个时代吗?” “哪个时代?”俞通渊好奇道。 鲁锦敲了敲黑板,“石器时代,这帮蚩尤后裔自从九州迁徙到黎洲后,一直被困在了石器时代里,数千年来,他们竟还不会造车,亦不会冶炼铜铁,至今仍如上古之时一般,虽不至于仅仅狩猎采集,也会耕作庄稼,但其农业技艺,也顶多处在炎黄那个时代,你想想,他们连耕牛和铁犁都没有,又能有多先进呢?” 三人听到此处都惊了,“黎洲竟如此落后?” 鲁锦点点头,“这便是我刚才为何说,只需三千甲士便能横扫黎洲的原因,他们没有耕牛,更没有马匹,没有马匹便没有骑兵,不会冶炼铜铁,就不会造金属兵器和甲胄,就这样一群没有铁甲,还在用骨簇石矛的蛮夷,我看通渊领一千甲士就能将那玛雅灭国。” “.” 俞通渊一阵无语,打这样的对手,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啊 鲁锦这时又道,“回到刚才的问题,人口滋生,科技牢笼,还有黎洲,这三个问题需要一起看。 “你们可知,我每每读起史书,看到的中国便和那黎洲一般无二,只不过黎洲被困在石器时代,数千年不曾进步,儒家治理下的中国又何尝不是如此,被困在铁器时代,数千年不曾前进一步?” 汪大渊听到鲁锦这样说,当即又想反驳,鲁锦却压了压手让他先不要说,而是继续道。 “焕章先生刚才问我,人口滋生问题,若不用儒家治理,便能超脱这个结局吗?我说能,起码我公输氏就可以。 “若让我治国,首先这黎洲我便要纳入版图,数万里沃野,既是天赐无主之物,明明有能力,为何不去拿。 “天与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现在能取而不取,日后被他人发现,先占了去,二三百年之后,若让后人知道,他们会把咱们从坟里拖出来鞭尸的!当初为何不把这些土地留给子孙后代? “再说技术问题,我最喜欢前宋程子的那首诗,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这首诗放在儒家身上,我看也是一样的,当今之中国,只让我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臭气熏天,臭不可闻。 “自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愈发不思进取,千年前的儒家,尚且知道将百家中的精华吸收进儒家,自己使用,可如今,我只看到固步自封。 “便说农耕稼穑之术吧,数千年来,儒家可有长进,可有研究?” 汪大渊之前还不知道从哪里反驳,现在听到鲁锦提起农业技术,当即反驳道,“怎么没有,远的有齐民要术,近的本朝便有《农桑辑要》和《王祯农书》两部著作,难道这不算长进和研究吗?” “呵——”鲁锦嗤笑一声,“就这?世分阴阳,分天地,分昼夜,人分男女,禽兽分雌雄,可草木也分公母,稻麦也分雌雄,先秦农家都知道的东西,当今的儒生可有人知晓吗?农桑辑要那样的东西,也配叫研究? “所以说儒家没本事,就不要说什么天命,若是当初没有罢黜百家,农家依然存在,说不定今日早就培育出亩产数千斤的稻麦了,你儒家做不到的事情,可不代表别家也做不到。” 汪大渊顿时瞪大了眼睛。 (本章完) 第239章 比肩神鬼的公输氏 第239章 比肩神鬼的公输氏 “稻麦还分公母雌雄?!”汪大渊顿时诧异道。 这次不等鲁锦说话,旁边的孟智方就替鲁锦解释道。 “的确有雌雄之分,但大多数草木其实都是雌雄同株,只在蕊中才有雌雄之别,故而寻常人难以察觉,以至数千年来,除了先秦儒家和公输氏,竟再无人知晓,我也是跟随大帅学习秘典后才知道的这些。 “公输秘典将动植物等活物全部纳入一门,合称生物,书中明言先秦农家便已知草木有雌雄之别,然后世的确是没有人传下来,可见独尊儒术之后,儒家确实摒弃了百家的许多精华之学。 “唉,我虽也是儒生出身,但跟随大帅学习秘典之后,才觉得儒门蹉跎太久了,数千年皆在王朝更替中轮回,这还罢了,儒家所学经典竟也还是先秦的四书五经,数千年来毫无长进,更无一本新著经典。 “反观公输,不仅容纳百家精华,还能不断推陈出新,如今更是已经到了比肩神鬼的程度。” 说罢他还摇了摇头,看的旁边的汪大渊一愣一愣的,觉得鲁锦这师徒俩仿佛在联手演他。 汪大渊犹疑半晌才问道,“主公,不知这公输秘典可否容在下一观?” “可以,反正你也要学算经和天文地理,物理估计也要跟着学一些,不然想远渡重洋,还是很难的,对了,造船恐怕你也要跟着学一些。”鲁锦毫不犹豫的答应道,随后再次把黑板擦干净,这才又说道。 “还要学造船?”汪大渊有些不解道。 鲁锦点点头,“对,造快船,现在的福船哪里都好,就是航速太慢,一个时辰只能跑十节,我之前跟你说去黎洲一年可回,那是按快船的速度算的,起码也要跑到二十到三十节每时辰,要比福船快两到三倍,不然光是去黎洲单程可能就要一年,来回路上就得两年,再加上寻找那些作物,可能就得四年才能回来了。 “时间越长,路上的风险就越大,因此必须造出快船,然后才能出发。” 汪大渊听的似懂非懂,当即又问道,“主公,这节又是什么说法,可是其他计较长短的尺寸?” “然也,节是个用在航海和航空领域的地理距离单位,与陆路交通不同,海上和天上没有标记物可以判断距离,因此在这方面,节比多少里更加实用,因为节代表的是经纬度上的一分。 “换算成里的话,纬度上的一分约等于3.7里,福船的航速是十节每时辰,那就是一个时辰跑了37里的距离,我们至少要造出每个时辰能跑百里的船才行。”鲁锦详细解释道。 “原来如此,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只是主公所说的航空莫不是真有御空之术?”汪大渊还有惊疑道。 鲁锦却摆了摆手,“信则有,不信则无,无需多问,以后你自会知晓。 “行了,你们三人记住我说的话,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将黎洲之事告诉他人,至于将黎洲纳入版图,那也是等天下平定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在我们有能力经营黎洲之前,关于黎洲的一切,都要尽量控制传播范围,以免有其他国家与我们争抢。 “至于焕章先生担心人多口杂,不免会泄露消息,这倒也不一定,你们三人若是被外人问起来,就说我在教你们造船,今后焕章先生就以督造战船为由,来建造航海快船,我麾下水师不少,没有人会起疑的。” “是。”三人闻言当即答应下来,鲁锦连借口和掩护都想好了,还安排的如此周到,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四人从王府教室出来,俞通渊想跟着去看那辆车,却被鲁锦赶走了。 “这阵子来庐州的考生多,人多眼杂的,你先回去训练,等傍黑吃完饭你再来,焕章先生不是要看秘典吗,下午可以先去看书,等稍晚些一起来帅府吃饭,智方可以先回去教课。”鲁锦当即说道。 汪大渊也点头答应道,“全凭主公安排。” 下午的时候,孟智方给他找来了一套最新版的手抄体公输秘典,供汪大渊阅读,他看完第一部《公输子》之后,才对传说中的公输般有了个更清晰的认识,突然发现如今好多东西,竟然都是几千年前的公输般发明的,心中甚为惊讶。 第一部公输子主要讲了公输般的生平,以及鲁班跟墨翟的过往,还有鲁班对春秋列国争霸的看法和抱负,当然这都是鲁锦夹杂的私货,整部书最核心的当然是那两篇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 汪大渊看完第一部后颇为感慨,但对最后两篇世界观和方法论,为何能成为秘典的核心,却表示不太理解,请教鲁锦后,鲁锦这才解释道。 “科学世界观的核心,其实就几个字,实事求是,务实求真,公输氏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则不被我公输氏承认,比如什么五行生克之说。” 汪大渊顿时疑惑道,“五行相生相克,难道这也不对吗?” 鲁锦则是直接反驳道,“按五行生克理论,水能克火,水还能生木,但是我能用水生出火来,你信吗?你若不信可以去城外的铁厂看看,铁厂每日都在用水点灯,我用实物证实了五行生克的漏洞,那就说明它是假的,我为何还要再信?” 汪大渊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从鲁锦这里听到了太多‘离经叛道’的理论,可偏偏鲁锦的理论也都能逻辑自洽,更有实物证实,根本无从反驳,这就让他很是苦恼,一边是世界观的崩塌,一边想要守护自己已经成型的世界观,却无从反驳。 鲁锦还在继续道,“方法论则是一套做事的章程,方法,不论你去做任何事,只要能熟练运用方法论,都可事半功倍,学习,研究,做工,耕作,打仗,皆是如此。 “为何这两篇如此简单的理论,能成为秘典的核心?那是因为公输氏的学说重自然天道,讲格物致知,是唯物之学,而非儒家墨家那些礼仪、道德、仁义之类的唯心之学。 “你先不要反驳,我给你举个例子,为什么说儒家违心,就拿道德来说,什么是道德?儒家崇尚忠孝,忠于君王,孝顺父母,友爱亲人,然否?” “然也。”汪大渊当即点头。鲁锦又道,“那曲阜孔家怎么说?孔家自称是儒门领袖,本是汉人君主封的衍圣公,历代皆受汉人君主厚待,但金国来了,立刻对金国献上降表,先降于金,后降于元。 “你说他为何不忠于汉人君主而效忠于蛮夷?他会跟你说,若不投降,则阖家俱灭,岂非不孝乎?若孝顺长辈,保全自家,则无法效忠于君主。 “于是孔氏率先投降,连带着率领天下士子全都跟着心安理得的投降,说我这便是道德,我若不降便是不孝,至于忠心,难道效忠蛮夷就不是忠吗?” 汪大渊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道德居然还能被鲁锦这样解释。 鲁锦则是摊了摊手,“懂了吗,这就是唯心之学,什么是道德,不过是上下两张嘴皮,任他们胡乱解释罢了,符合他们利益的便是道德,不符合他们利益的便不是道德,故而儒家最是虚伪。 “而公输氏的唯物之学是什么呢?是探究和总结天地自然的道理,冰雪就是冷的,火焰就是热的,此乃天地至理,不容任何人歪曲,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而儒家的唯心之学呢?什么是道德,什么是礼义?这就没有准确答案了,因此每当儒家提出什么新的学说,就要各学派来辩经,赢的人才能成为大儒,他的学说才能被人认可。 “但公输的唯物学便不会这样,哪怕是个垂髫稚子,只要善于发现和总结,一样能发现天地至理,且让人无从反驳,获得大家的认可。 “故而这两篇理论虽然简单,似孩童所作一般,但大道至简,只要融会贯通,就能不断发现天地至理,积少成多,水滴石穿,终能得悟大道。” 汪大渊恍然大悟,又问道,“那公输氏为何又以算经为基?” “因为算经天生便与唯物之学相辅相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鲁锦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碗,又往旁边放了另一个茶碗。 “这有一个茶碗,现在又有一个,一共是几个?这就是算数,一加一永远等于二,不可能会出现第二个结果,这与天地至理一样,同一样事物,不可能会出现两种答案,因此算数天生便适合用来表达各种物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照主公所说,岂不是只要务实求真,善于发现,再用方法论去验证,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天地至理,那公输的唯物之学便能不停的前进,乃至没有尽头?”汪大渊突然震惊道。 鲁锦点点头,“原则上来讲,是这样的,因此儒家会固步自封,而公输之学却能不停的前进,因为我们知道前面有路,且这条路几乎没有尽头,想要探索就只能不停的前进,历数千载,终有如今的成就。” “而我儒门,还是只有四书五经.”汪大渊低声喃喃道,心中暗道,怪不得鲁锦看不上儒家。 接着他又看了看秘典的其他书籍,算经初略翻了一下,这种大食数字和符号用起来的确颇为方便,再看了竖式的例题,更觉得这种算数奇妙,用起来又快又方便,再往后看就比较难懂了,必须得有师傅教才能学会。 又看其他书籍,物理的前两篇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物理第一篇‘物理小识’,主要介绍了一些基础的物理概念,比如冷热,高低海拔,时间快慢,距离长短,等等,物理的第一要素,就是给各种物理现象定一个量,就像重量,重量本没有标准,是人为定了权重,才有了衡量重量的标准。 第二篇是‘物态变化’,介绍了物体的三种相态,固态、液态、气态、至于其他的凝聚态物理,那对初学者来说还太高级了,难以理解,故而没有加进去。 汪大渊看了水的三种形态转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天上的云就是小水滴,水通过三种形态的转变,不停的在自然界循环,冰雪消融,汇聚江河,流入大海,蒸发成云,再遇冷变成雨落回大地,或者凝结成高山上的冰,等着来年再次消融。 汪大渊看完还感觉挺震撼的,向鲁锦请教道,“取海水煮盐便是用的液体蒸发之理,其中无法蒸发的盐便留了下来。” “然也,那么根据这个理论,既然太阳照射也能将水晒干蒸发,就像晒衣服一般,那能不能改煮为晒,做晒盐法呢,如此一来岂不就能提高食盐产量,降低盐价,还能节省大量的柴薪,又能节省很多灶户劳力,提高生产力,造福苍生?” 汪大渊闻言顿时一愣,“原来主公说的提高生产力,造福苍生便是这个意思。” “正是如此。” 接着汪大渊又看了声学和光学两篇,尤其是其中的光学,看着其中的示意图,镜面反射,漫反射,折射等理论,非常的感兴趣,又看用墨子的小孔成像证明光的直线传播,以及不同形状的透镜可以改变光路,甚至可以制成望远镜,更加震惊。 “主公,这望远镜是真的吗?几面透光的镜子组合在一起,就能将远处的景色拉近?” “当然,这个我现在就有,可以给你看看。” 于是鲁锦便带着汪大渊去了城墙上,将自己那副75倍的单筒望远镜给他看,汪大渊从城头用望远镜看向城内,甚至可以直接看清二里外的院落中那人的面貌五官,接着又看向军营方向,士卒们操练的动作更是看的纤毫毕现。 汪大渊此时顿时被惊为天人,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千里眼!这简直就是千里眼啊!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望远镜果真有比肩鬼神之力也!” 鲁锦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既然对光学感兴趣,那今后更应多多学习,不求能学会制作望远镜,但起码要学会使用,此物于观星有大用,过洋牵星之术更是不能离了此物,而且在大洋中航行,有了这望远镜瞭望,也能更早的发现危险。” (本章完) 第240章 不要拆!! 第240章 不要拆!! “观星,对,此物可以用来观星!”汪大渊当即就想找颗星星看看,结果现在还是白天,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无奈只能作罢。 等这货拿着望远镜过足了瘾,这才跟着鲁锦回去,一路上还在跟鲁锦碎碎念。 “此物有大用,不仅可用于航海瞭望,观星,于军事作战也有大用,无论是窥探敌营虚实,还是给岗哨警戒,都极为实用,主公为何不令工匠多造一些。” 鲁锦摊摊手,“没时间,我现在造兵器甲胄火器这些东西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造望远镜,二是没匠人,我听说山东齐鲁之地有烧琉璃的匠人,所出琉璃还是鞑子皇帝的供品,但我地盘里没有烧琉璃的。 “三是材料,烧制透明玻璃需要纯净的石英砂,这个我地盘里不缺,濠州便有水晶矿,但还需要纯碱碳酸钠,这是化学里的内容,炼制碳酸钠需要大量的食盐,之前我辖内百姓吃盐尚且困难,哪有那么多盐用来炼纯碱。 “不过现在好点了,定远的盐井已经有了产出,今后不再缺盐,帅府的财政和这望远镜的材料总算有了着落,虽然没有烧琉璃的匠人,但烧瓷的匠人应该也能试试。 “你们江西不是有许多瓷窑吗,可否帮我写封信,带一些烧造瓷器的匠人过来,我给他们分田落户,再教他们烧玻璃,争取在你出海之前,多做几副望远镜出来。” 汪大渊闻言大喜,当即道,“此事好说,我这便给家中写信,让他们寻些瓷作匠人过来,对了,主公可否遣人将我家眷一起接来,不然在下有些不放心。” 鲁锦看着他笑了笑,汪大渊肯主动这么说,这就是打算真正效忠了,他怎么会不高兴呢,当即道。 “当然可以,先生来时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实力了,只要先生手书一封,再给个信物,自会有人将先生家眷接来。” “那就多谢主公了。” “无妨,都是应有之义。” 两人回到帅府,汪大渊一下午都在继续看书,看到公输秘典里不仅有声学和光学,连力学和电学也有,不禁更加吃惊,光学就已经造出望远镜了,这电学又能造出什么逆天的东西?难不成凡人真能掌控雷电? 还有鲁锦说的纯碱碳酸钠又是什么东西? 等汪大渊看到化学一书的序言,里面讲化学的核心是墨子的物体无限可分理论,当分无可分的时候,天底下的东西应该都是同一种东西构成的,这的确是墨子所说,放在化学里也不算错,于是就被鲁锦薅了过来。 公输家以墨子的理论为核心,接着又给出了明确的定义,被分解成不同的程度时,所产生的东西被叫做分子、原子和电子。 又融合了方士的药术,道家的炼丹术,波斯的炼金术,用物理加热,冷冻,通电,蒸馏,结晶,冷凝等法,分解、合成世间万物,比如冶铁,炼金,这些都被归类为化学内容。 化学书的开篇就有一张‘元素周期表’,人们熟知的金银铜铁锡铅汞赫然在列,然而除了这些之外,竟还有上百种闻所未闻的物质,有些甚至直接是生造字,若无旁边的切韵注音,他连读都不会读。 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但不认识的字看半边,光是金字旁的元素就有这么多,难道世间竟还有这么多金属?这怎么能不让汪大渊吃惊。 再看后面的正文,第一篇空气的成分,原来人呼吸的空气中竟含有三种不同的成分,里面还画了‘蜡烛吸水’实验,‘玻璃罩内的老鼠存活实验’,以及加没加植物对老鼠生存的影响,证明植物可以光合作用释放氧气。 后面还有氧气对炼铁的作用,书里说了一种提炼大量氧气用于炼钢的方法,按照‘炒钢法’‘灌钢法’的旧例,这种新方法被称作‘吹钢法’。 由此又引出了关于炼钢的一系列实验和化学现象,还有电解食盐水,分解氢气和氧气的实验,并且说明氢气可以点燃,而且比空气轻,冲入一个大气囊之中,可以载人在空中漂浮。 汪大渊看的大开眼界,原来鲁锦说的可以用水生火,就是这个意思。 还有这电,浓盐水中插入不同金属做成的电极,居然就能放电,还能用这种原理制成一种叫积伏电堆的大型电池,再升级一点还能用铅板和稀硫酸制作‘铅酸电池’。 至于为什么叫积伏电池?因为书里说最早研究电学的是一个叫公输伏的人. 这些内容更是看的汪大渊既惊讶,又新奇,和前几部秘典相比,如果说算经只是使用方便一些,物理也都是总结的身边常见的现象,还在可理解范围内,那这本化学无疑是最像神仙之术的学问了。 就这么看到了傍晚时分,屋子里已经昏暗了下来,汪大渊再次来请教鲁锦。 “主公,这秘典中多次言及电学,人真的能掌控雷电吗?而且就算掌控了雷电,可又能拿来做什么呢?” 鲁锦正看各地送上来的公文呢,闻言抬起头来,疑惑道,“先生怎么突然对电学感兴趣了?” 汪大渊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说道,“只是好奇而已。” 鲁锦这才解释道,“雷电是掌控不了的,至少现在掌控不了,因为天雷的电压太高,暂时还无法储存和运用,但可以在高塔和大殿旁建造接闪针,避免发生雷击失火事件。 “儒家常说不修德政便遭雷击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凡雷雨天,只要站在空旷的高处,必遭雷击,既然知道这个特性,便能用导电材料建造一个比塔或者大殿更高的针,将雷引到别处,故称为接闪针,也有人俗称避雷针。 “至于电有什么用,电只是一种能量,就像火一样,你说火有什么用?火能做的事情,电大部分都能做。 “比如煮饭,炼铁,取暖,点灯。” 鲁锦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他那个手电筒,一推开关,手电筒顿时冒出一股强光,将昏暗的书房照的亮如白昼。 “这,这这这” 突如其来的强光把汪大渊吓了一跳,伸手指向了鲁锦手中的手电筒,手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显然是震惊到了。 “这就是烧电的灯。” 鲁锦随手关了手电筒放回桌子上。 汪大渊震惊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果真是比肩神鬼之学。” 正在这时,俞通渊和孟智方也吃完饭跑了过来,见到鲁锦桌子上的手电筒,还有汪大渊一副震惊的样子,俞通渊当即问道。 “大帅,汪先生这是怎么了?” “问我电学有啥用呢,我给焕章先生看了电灯,似是把他惊到了。”鲁锦随口解释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们兄弟几个当初见到大帅那些神器的时候,也和汪先生一样吓得不轻,对了,大帅这手电筒应该快没电了吧?” 俞通渊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手电筒,打开对着屋子晃了晃,孟智方站在一旁也没露出什么惊讶表情,显然是之前就见过,汪大渊将几人反应都看在眼中。 “确实没多少电了,而且我那车也没什么油了,以后若是再想充电,恐怕就只能把车拆了。”鲁锦看了看三人又道,“走吧,正好没什么油了,估计以后这车再也动不了了,正好让你们看看,以后再看可能就是一堆废铁了。” “啊?要拆了?那多可惜。”俞通渊放下手电筒,有些惋惜的跟着鲁锦去了后院。 来到后院中,鲁锦去找张芸绣要来车钥匙,又亲自把车衣掀开,一辆闪耀着金属漆面的黑色四轮车顿时出现在四人面前。 鲁锦上前踢了踢车轮,对汪大渊示意道,“这就是橡胶制成的车轮,内部空心,可以将空气冲入其中,有了这样的车轮,就能让车负重万斤,日行千里了。” 汪大渊闻言立刻上前查看,还用手按了按,发现这东西硬中带软,果然和木头车轮不一样,同时他还惊讶于这车轮的宽度。 “此轮竟如此之宽!” 不等鲁锦说话,孟智方就在一旁解释道,“车轮宽一些,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就大,压强就小,就能通过一些容易陷进去的烂路。” “原来如此,那此车如何不用牛马就能自行?”汪大渊又问道。 这时鲁锦按了下钥匙,车灯闪了两下,鲁锦这才拉开车门招呼道,上来看吧。 三人立刻跟着上了车,汪大渊坐在副驾驶,俞通渊和孟智方坐在后面,俞通渊还往前探着半截身子给汪大渊介绍。 “此车前面的车头里面有发动机,后面的座位能乘五人,前左为御手位,又叫主驾驶位,先生坐的右边是副驾驶位,驾驶位的方向盘可以转动,往哪边转就是向何处转向,下面有三个踏板,我也忘了都是什么功用,反正就靠控制这几个机关,就能操纵这辆机关车.” 当初还没进城的时候,这辆车曾在巢湖边的村子里停了半个月,那段时间俞通渊可是没少围着车转,现在竟主动跟人介绍起来。 鲁锦这时也用钥匙打着了火,随着一阵抽气式的声音和颤抖,发动机被猛然点着,鲁锦空挡轻点一下油门,发动机顿时发出一阵轰鸣式的咆哮声。 “这是什么动静?”汪大渊感受着车身有节奏的颤抖,下意识的找东西扶住问道。 俞通渊立刻解释道,“前面车头里的发动机,大帅讲过,那里面有四个烧油的铁风箱,将火油喷入风箱内点燃,就能让风箱推动车子跑起来,比奔马还快。” 鲁锦配合着挂上前进档,一松离合,车子顿时向前窜出两米远,这次更是让汪大渊震惊,“竟然真能动?!” “当然能动,不过没多少油了,我就不开出去让先生见识这车的速度了,就这样把油烧完好了,正好给电瓶充充电。” 鲁锦摘了档,便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又把前面的发动机舱盖打开,几人见状也跟着走过来观看。 俞通渊指着那发动机道,“这就是发动机,听大帅说是用一种叫铝的金属铸造而成,内衬铁筒,燃火油驱动,便能爆发无穷力量,只可惜我中国的石油太少,而且我们如今的地盘里也没有这石油,等大帅带回来的这些火油烧完,这车恐怕就再也没用了。” 俞通渊不禁有些可惜道。 汪大渊却不解道,“从今早便听主公和俞小将军一直说石油,这石油究竟是何物?我中国地大物博,竟找不到此物吗?况且若无这石油,主公又让我一定将橡胶取回来,又有何用?” 鲁锦这时才说道,“中国也有石油,只是一来太过稀少,二来开采难度太大,其实先生是见过这石油的,我记得先生那本岛夷志略中,就记载过先生曾在爪哇岛上,见过一种从地下冒出的黑色油液,当地土著用其制作火把等物,那黑色的油液就是石油。” 汪大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既然主公知道哪里有这石油,而且爪哇我也去过,何不等臣从黎洲回来时,再从爪哇取一些回来,此车如此宝贵,就这么拆了岂不可惜?” 鲁锦闻言摇了摇头,这才说道,“我公输氏要的是发展生产力,最终造福苍生的,而不是要什么宝物,先生纵然能取回一船石油,供我这车使用,可于整个天下而言,亦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那,难道主公还想远征爪哇?”汪大渊疑惑道。 鲁锦看着他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汪大渊顿时暗叫不好,忙劝谏道,“主公万万三思啊,爪哇此地比安南还不如,暑热湿气烟瘴更甚,在下出海路过爪哇时,还曾见到被元廷派去远征爪哇的南宋汉人将士,岛上如今仍有我汉家将士受疾病所扰,苟延残喘。 “主公曾言,不知天文地理气候不可为将,可主公既熟识天文地理,又怎能重蹈覆辙呢?” 鲁锦当即解释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黎洲东岸那两种必取之树吗?” “记得,其中一种便是做车轮的橡胶。”汪大渊当即回道。 鲁锦又补充道,“橡胶耐热怕寒,凡有霜降之地不可存活,因此就算你把这橡胶树弄回来,也只能在岭南,云南,安南,吕宋,占城,爪哇这些地方种植,再往北,橡胶是种不活的。 “第二,这橡胶树除了能割胶外,还能屏蔽瘴气,凡有胶林处,烟瘴难生,胶林进一里,则烟瘴退一里。” 几人闻言都目瞪口呆,没想到橡胶树还有这种作用。 当然,这也不是鲁锦瞎说的,东南亚那地方最难受的是热带雨林,即便你把雨林砍了,用不了多久,雨林还会再次蔓延过来,可橡胶园就不一样了,去过橡胶园的一般都知道,橡胶树下面很难再生长出其他植物,所以胶林进一分,雨林就退一分,也就没有所谓的瘴气了。 鲁锦又道,“除了这能产胶蔽障的橡胶树外,黎洲东岸还有一种金鸡纳树,可入药,土著常取其树皮,晒干后研磨成粉,调水冲服,治疟疾有起死回生之奇效,所作树皮粉称为金鸡纳霜。 “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神州没办法的事情,黎洲却有对症的解药,有了橡胶树,金鸡纳树,还有亩产万斤的木薯,那南方所谓的烟瘴之地,便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地。 “安南,占城,一年三熟,暹罗,爪哇,两年七熟,又不知能产多少粮食。” 三人再次震惊不已,原来鲁锦所说的这两种树,都是为进军南方准备的,汪大渊一边是佩服,一边又不由咋舌,这位主公的野心是真的大。 看过了汽车和电灯,随后汪大渊几人又问起了为何橡胶只能在南方种植,于是鲁锦又取来望远镜,让几人观月,看看月球的‘真面目’。 等几人亲眼见证月亮是个光秃秃的石球,且漂浮于虚空之后,鲁锦这才给他们讲起了太阳系的运转,以及日月和地球之间的关系,地球两极离太阳远,受到的热量有限,而中间离得近,受到的热更多,故而赤道附近才会那么热。 如此新奇的天文地理知识,顿时让几人大开眼界。 (本章完) 第241章 徐宋的反应 第241章 徐宋的反应 翌日一早,汪大渊便把写给家里人的信送了过来,里面讲明他已下定决心追随鲁锦,又在信里说了鲁锦的才华与仁义,以及圣武军目前的规模,还有当前的天下形势。 地处庐州,北抵淮河,南控安庆,决断长江,拥兵十万,虎视江东的圣武军是很有实力的,当今天下群雄分为四股,靠北的刘福通和徐州芝麻李都将直面元廷的打击,只有地处南方鲁锦和徐寿辉更有机会成事。 然而徐宋却政教一体,自古未有邪教能成事者,所以庐州的圣武军才更有希望,其首领鲁锦也是个志在天下,博闻强识,有勇有谋的仁义之君,希望家人都能搬来庐州。 汪大渊家里除了父母,还有妻子儿女,都是他第二次出海之前有的。 汪大渊两次出海,1335年时回国了一趟,在家待了一年多,1337第二次出海,两个孩子便是在那时生的,如今长女汪静彤已有16岁,儿子汪志远也有15岁了。 15岁不大不小,要是能拜在鲁锦门下学点本事,过个几年就可以做事了,将来定然可以成为汪家下一代的顶梁柱,再加上鲁锦许诺的侯爵之位,还怕汪氏将来不能兴旺吗? 昨天这一天下来,汪大渊先是跟鲁锦学了世界地理,又见识了望远镜,晚上又见识了汽车和电灯,还用望远镜看了月亮,见识了什么叫‘月球’,又跟着鲁锦学了太阳系的天文,以及日月地球之间如何运转的关系,如今已经彻底拜服,将鲁锦视为了神仙一般的人物。 自家子嗣若是能拜在鲁锦门下,那可就是如同天子门生一样的人物。 至于长女,听说鲁锦如今只有一个夫人,而且还怀有身孕,若是能嫁给鲁锦那自然最好,若不能,找个圣武军的年轻单身将领做正妻也不差,鲁锦手下有的是年轻的未婚将领。 当然,这些关于儿女亲事的内容他都没有写在信里,只说让妻子带着他们快来,收拾一下浮财和细软即可,带不走的家产交给魏梓明代为管理,再留个可靠的管家在家守着就行。 汪大渊的信并没有封口,就直接交给了鲁锦,显然也是有表忠心的意思,鲁锦当即答应下来,让包毓派人去江西南昌接他家眷。 接下来的闰三月和四月两个月的时间,整个圣武军的地盘都在紧张忙碌中度过。 闰三月末的时候,鲁锦在庐州组织了第二次考试,又录取了60多个文官,除了把新打下来的安庆路官员补齐之外,还给各县都多配了一个佐二官,现在他辖内每个县都是知县、县丞、主簿的三人配置。 正常情况下,这个配置是有些略多的,但现在是为了提前储备官员,这样等渡江之后,就可以把已经有政绩和经验的官员调到新附之地做官,原来的这些主簿和县丞就可以原地升职,以免渡江后官员稀缺,无法迅速控制新占领的地盘。 不过来参加考试的人很多,足有四百来人,补进文官系统的毕竟只是少数,于是剩下的三百多人,鲁锦又让包毓挑了一批几十人,补充进情报系统,还挑选了一百多人,补充进各个部队当训导官,尤其是东路的37军,几个团的训导官全部补到满编,一些部队的训导官甚至出现了副职。 如此安排,自然也是为了将来渡江做准备,到时候肯定会再次大规模扩军,这些新编部队的训导官,就从东路军的这些副职中调任。 除此之外,鲁锦还给杨璟的37军下达了训练动员令,凡练兵出色的,优先补充甲胄兵器,各营营官,练兵出色,作战立功的,下次优先提拔为团指挥使。 这条命令一出,东线的37军立刻进入了疯狂训练的节奏中,每个团的战兵营营官,都想着下次扩军能优先提拔成指挥使。 安庆路的南线35军,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廖永安亲自坐镇安庆,修建防线,组建民兵内卫军,招纳流民开荒耕地,还抓紧练兵更换装备。 安庆府城这边,先把缺损的那一面城墙补上,又把城墙加高加厚,还在各个城门都增筑了瓮城,瓮城上面又修了箭楼,城墙上还增筑了炮台,摆明了就是要把安庆要塞化,做出一副要在这里死守的架势。 冯国用被鲁锦派去专门主持修建棱堡和炮台,这两个月也一刻不停,先是修建了雷池堡,又在太湖西面的大别山山坳中修建了太湖堡,这两座棱堡一立,就彻底封死了元军或者徐宋从安庆北上的道路。 除非他们从大别山西边的襄阳绕路,否则绝对别想北上。 不过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几座炮台和棱堡要修,尤其是沿江望江县雷池入江口,还有安庆南北两侧的山口镇和枞阳镇,这两条河流的入江口也要各修一座棱堡。 这五座棱堡,再加枞阳旁边江心洲上的炮台,完全能把安庆打造成铜墙铁壁,彻底截断长江上一切往来船只。 不过这么多的炮台和棱堡,对火炮火铳的需求也极大的增加了,再加上水师船只上需要的火炮,圣武军对火炮的需求几乎到了变态的程度。 鲁锦之前下令,让在合适地点新建水车镗床的命令也被执行了下去,如今在安庆路,潜山县的皖水上游又新建了一个工坊,不过这里并不负责打造兵器,只负责镗大炮。 类似的镗床工坊在六安的霍山镇淠水河、巢县下游的濡须水,含山附近的滁水,定远旁边的濠水,也各自新建了一个。 这五个新建的镗床工坊极大的增加了火炮产量,现在的火炮生产流程,只需让庐州的肥西铁厂将火炮炮胚铸造出来,就可以分别运到各个工坊进行镗孔加工。 为了提高这些工坊的效率,鲁锦还给几个加工中心分配了不同的任务,由于安庆路的棱堡和炮台比较多,因此潜山县的那个工坊专门负责八斤炮的镗孔。 巢县和含山离水师比较近,专门镗小口径的四斤回旋炮,用来供给水师;霍山镇那里专门镗14斤山地榴弹炮,定远专门镗155口径的23斤重炮,分短管榴弹炮和长管要塞炮两种。 有了这些工坊来分担任务,庐州的肥西铁厂这里就能腾出更多的精力来打造火铳,甲胄兵器,还有手榴弹等兵器。 铁厂的镗床被换成了一台新的水力轧钢机,用来生产更多的板材,此举直接将甲胄和火枪的产量提升了一大截,如今肥西铁厂已经能月产七千副甲胄,1500支各型火枪了,而且火枪的产量还在继续提升。 到了四月底的时候,禁卫军两个合成旅已经全部换装了制式盔甲,东线37军的四个步兵团,也有一个换装了制式的布面铁甲,此举也让东线的军心士气又提升了一大截,毕竟能自产甲胄兵器,如何不让将士们振奋呢,其余几个团也被激发了斗志,训练的更加卖力了。 安庆路的宿松那边,缪大亨坐镇宿松,儿子缪友珍亲领水师坐镇雷池,掩护老爹的侧翼,所谓上阵父子兵,便是如此。就这缪大亨还不放心,又亲自跑过去帮儿子扎了水寨。 刘传义也奉鲁锦之命,帮缪友珍组建雷池水师,这俩小子从水师一团调来了一些基层军官,又把从安庆之战缴获的船只全都改造成战船,组建了雷池水师。 等一切妥当之后,刘传义这才回到庐州,跟新来的朱守谦,李定邦等人一起继续参加炮兵学习。 到了四月末的时候,汪大渊的家眷也被接了过来,其子汪志远被他塞进了炮兵班学习,汪大渊本想将长女嫁给鲁锦,但几番试探,发现鲁锦暂时没有纳妾的意思,于是退而求其次,被鲁锦亲自做媒,把这小姑娘介绍了给禁卫军第一旅少将指挥朱寿。 朱寿是鲁锦的禁军大将,今年也才20岁,又没有婚配,嫁过去就能当正妻,虽然和汪氏这书香门第相比,朱寿的出身是低了一些,但未来怎么说也能封个爵位,也算是门当户对,于是南昌汪氏就这么彻底投效了圣武军。 朱重八的姐夫,新来的李贞,卑微之身来投,立刻受到鲁锦重用,心怀感激之情,这段时间也在尽职尽责的巡视各地春耕事宜,还从铁厂给各地调拨了大量的农具和耕牛,总算是没把今年的春耕落下。 定远的盐井也打出了第二口和第三口,如今食盐产量大增,省一点吃基本可以满足圣武军辖内的食盐需求,对江苏的私盐也就没那么依赖了。 鲁锦和李善长、包毓等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进口食盐,一来是为了拉拢张士诚、吕珍那些私盐贩子,二来现在鲁锦占了安庆,截断了长江上的运输,那么整个长江上游的市场就变成了鲁锦的囊中物了。 要知道上游的江西全省可是不产食盐的,如今四川又人口稀少,食盐产出也没那么多了,四川井盐如今只能供应到湖广地区,而江西上千万人口所需的食盐,很大一部分都靠东部沿海供给,现在鲁锦控制了交通线,不当个二道贩子赚点差价,简直对不起自己。 于是鲁锦便从吕珍那里低价买入大量私盐,然后再卖去江西,此举不仅能给圣武军赚来大量的财政收入,还能从江西买到一些紧俏的物资,比如,粮食,药材之类,对江西的情报系统发展更是有利,如今包毓就已经开始就这条商路发展情报网做计划了。 当然,这还只是圣武军内部的情况,于天下各方势力而言,自鲁锦夺下安庆路以来,几个月的时间,圣武军没再向外主动进攻一座城,从外人的视角看来,仿佛整个庐州都沉寂了下来,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鲁锦一直在积极备战。 不过其他势力也没闲着,徐宋上半年动作积极,一直在攻城略地,拓地上千里。 年初一月份的时候,湖北的徐寿辉占领整个黄冈和黄石地区,又挥师西进,派丁普朗攻克了汉阳,陈友谅也是这个时候,经亲戚介绍,带了几千兵马从仙桃到汉阳投奔大宋,加入了徐宋红军。 之后徐宋兵分两路,陈友谅带西路军攻破天门、仙桃、荆州等地,立下赫赫战功,被升为领军元帅。 另一路向东进攻江西,攻克安陆,杀死了安陆知府丑驴,并且在这里招降了江西一个义军领袖,明玉珍。 元廷面对如此棘手的态势,立刻在襄阳以北的方城囤积重兵和许多能臣干吏,以此希望能够阻挡徐宋红军北伐中原的通道。 徐寿辉亲自督战,太师邹普胜亲自领军,扫清了武昌重镇的外围所有据点,随后开始攻城。 邹普胜先派两千人诈降,结果被元朝守将将计就计,把这两千人骗进城之后全部屠杀,邹普胜先输一局。 随后双方的骚操作就来了,元廷把这名守官调去了别处,新来的最高负责人是武昌当地的藩王威顺王的王子,名叫‘和尚’,此人是元世祖忽必烈的亲重孙。 邹普胜打听到这位王子十分贪财,于是钱贿赂和尚,和尚遂将城中主战派逮捕下狱,然后邹普胜又里应外合,攻破了武昌。 威顺王因此气得要死,被迫带着这个逆子逃去了大都,不过这货最后也没好下场,和尚被元顺帝小铁锅斩首示众,从邹普胜那收的黑钱一分也没出去 武昌被拿下后,徐寿辉立刻迁都,把‘大宋’都城从原来的黄冈迁到了武昌,随后宋军又顺江东下,开始进攻江西这个宝瓶的瓶盖,重镇江州,也就是后来的九江。 江州路的总管李黻,是自隋朝开科取士以来,亳州地区出的唯一一个文状元,不过李黻打起仗来也不赖,很有脑子。 这货在江面下插入大量梅桩,制造人工暗礁,宋军进攻江州时,船只被梅桩卡住,动弹不得,最后成了活靶子,李黻下令发射火箭,射死大量宋军,烧毁许多战船。 邹普胜出师不利,觉得江州强攻不易,于是先扫除外围据点,孤立李黻,然后再次发动总攻。 这次邹普胜使出声东击西的计策,先在西门放火,把守军主力引去西门后,宋军主力立刻从东门突袭,破城而入。 江西行省平章‘秃坚不’从北门逃跑,总管李黻誓死不降,比秃坚不这个蒙古人还忠诚,最后带领元军残部在城内展开巷战,口呼‘要杀就杀我,不要杀百姓’,随后李黻战死,被徐宋红军厚葬。 与此同时,彭莹玉安插在江西的弟子,为了策应主力,在宜春中心开,宋军主力趁机攻破上饶,景德镇,以及黄山,短短旬月之间就占领江西大片领土,接下来的数月时间,宋军都在和江西元军互相拉锯。 鉴于江西如今的复杂形势,圣武军在江西的情报体系,受鲁锦的命令,全部转入地下潜伏起来,不过私盐生意该做还是照做,就算徐寿辉知道了私盐背后是鲁锦也无所谓,反正江西不产食盐,他捏着鼻子也得继续买。 接下来的走向,如果按照原历史轨迹,宋军会再次兵分两路,一路南下进攻湖南岳阳,向洞庭湖平原进军,另一路会沿江东下,攻克池州,包围安庆,夺取这个控扼长江的兵家必争之地。 但是现在 “你说什么?庐州的圣武军已经占领了安庆路全境?”徐寿辉闻言震惊道。 彭莹玉当即道,“回禀陛下,正是,那庐州的鲁锦年初时便发兵三万进攻安庆,旬月之间便全部攻克,如今正在安庆各城修筑堡垒,编练新军,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此言一出,徐宋的文臣武将们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进攻安庆的计划还要不要执行。 (本章完) 第242章 徐宋再派使者 第242章 徐宋再派使者 如果有人要问,1352年四月底的徐寿辉在何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武汉北边的黄陂。 至于他这个大宋皇帝,为什么放着都城武昌不待,跑到大别山的山沟沟里,那原因也只有一个,大宋的都城武昌又沦陷了. 至正十二年的徐宋,发展战略很是扯淡,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战略,完全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到哪算哪,没有一个清晰的战略规划。 打下来的地方也没人管理,徐宋也没像鲁锦一样施行‘科举’,选拔官员治理地方,导致打下来的地盘无法有效的转化成根据地,既不能收税收粮食,也无法提供稳定的兵员,基本上是打到哪里,就在哪征兵补充一拨兵力。 那些新占的地方,就随便任命一个肯配合的当地大户做官,或者有那元朝投降的官,徐宋直接原地任命成徐宋的官,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的,干脆就让武将暂时代为管理。 如此粗放的方式,就注定了他们的地盘扩张起来会非常快,但也根本站不稳,就好似明末的李自成、张献忠一般,这边刚打下来,那边就再次被官军夺了回去,没有一块稳固的根据地,就只能一直当流寇。 至正十二年的上半年,徐宋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 正月的时候,徐宋攻克武昌和汉阳,又攻克了湖广的荆州,江陵,安陆,夷陵,向西眼看着马上就要打到四川了,堪称进兵神速。 二月的时候,陈友谅又攻下了湖广的岳阳路,成功进入洞庭湖平原,北边的江西这边,邹普胜也亲自攻克了江州(九江),看起来似乎形势一片大好。 可徐宋的打法就是完全没有打法,徐寿辉兵分多路四处攻城略地,完全没有说,哪个地方必须集中主力打下来,然后再派谁去必须将此地守住。 没有,这些全都没有,都是各路将领自己去打,打赢了就占地盘,打输了再退回来,全都是各自为战,也没个战略重心,似乎只要地盘抢的多就是胜利。 但这也给他们带来了恶果,那就是新占的地盘站不稳,很快就被元廷又给抢了回去。 三月,闰三月,四月,这三个月份就是元廷反击,徐宋再反击,双方来回拉锯的时间段。 当年三月,徐宋军队继续高歌猛进,将领许甲攻破衡州;陶九攻克瑞州;项普略从九江一路向东,连破饶州、徽州、信州,徐宋的触角终于伸到了长江东岸的安徽地界,连黄山也被他们攻克。 可是很快,元廷的反击就来了。 四月份的时候,被打跑的湖广行省参政铁杰,在湖南募兵剿贼,成功打跑陈友谅,收服岳阳路,徐宋势力再次退出洞庭湖平原。 同四月份,被徐宋打跑的荆州知州聂炳,也募兵七万杀了回来,成功收复荆州,又与四川行省平章咬住,合兵收复江陵,中兴路。 还是四月份,被从江州(九江)打跑的江西行省平章星吉,以及从武昌跑路的威顺王,还有他们从江南搬来的救兵,江南行台御史中丞蛮子海牙,子伯不等人,带领江东元军反攻江西,当月便攻克江州,收复整个南康路。 随后星吉驻军鄱阳湖北面的湖口县,把守住水陆要冲,又分兵四处出击,追杀宋军,至四月底时,元军已经成功收复江西大片失地,就连所谓的‘大宋都城’武昌,都被元军重新收复了回去。 一二月份的时候,徐宋有多风光,那现在三四月份就有多惨,几乎丢掉了年初两个月取得的所有战果,从迁都武昌,到丢掉起家的根据地,跑回大别山里的黄陂县。 看到现在的这个局面,包毓顿时对鲁锦佩服的五体投地,鲁锦当初做出战略预测,说徐宋肯定会快速扩张,从而吸引元军大部分的注意,等他们把江南元军全都引走的时候,就是圣武军渡江的时机。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但时间却比鲁锦预料的早了一些,让包毓有些着急,生怕错过战机。 鲁锦却对他们说道,现在要沉住气,不要着急,就徐宋这种流寇式的打法,官军是很难将其彻底剿灭的,只要他们的核心人员不被剿灭,随时都能换个地方再拉起一支部队,徐宋和湖广江西的元军,可得拉锯几个月呢。 等他们双方势均力敌,各自占据一些地盘,互相僵持住的时候,徐宋就会兵行险着,开辟新的战场,只要徐宋敢染指江南,就能调走大部分的江南元军,到时便是圣武军渡江的最好时机。 按照鲁锦的判断,徐宋大概会在七月进攻江南,元军的反击一般都比较迟钝,最少要两个月后,那么江南元军离开的时间应该就在九月份左右,到时庐州这边刚好完成秋收,正好出兵渡江。 如果按照这个预测,那江西现在的地盘,最少也要再易手一次,也就是说,徐宋很快就会再次杀回来,重新夺回这些地盘。 鲁锦对徐宋的预测很是乐观,但现在的徐宋内部可不这么认为,一群人窝在黄陂,有的正愤愤不平,想着怎么重新夺回他们的都城武昌和江州,也有的充满悲观情绪,觉得这次又要像之前彭莹玉的几次起义一般,再次失败。 陈普略听到鲁锦打下了安庆路全境,不禁好奇道,“陛下,军师,咱们打下来恁多地盘,都又被元军抢了去,为何那庐州义军打下来新地盘却能站住脚?” 这个问题,众人也很疑惑,你说徐宋战斗力不行吧,他们年初两个月可是拓地千里,可你说徐宋很厉害吧,他们却几乎无法守住任何一处地盘,现在更是连国都也丢了,说出去都丢人。 徐寿辉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鲁锦能站那么稳,于是就看向了杨普雄说道,“普雄,你之前出使过庐州,可有什么见解?” 杨普雄当即站出来说道,“陛下,那鲁锦之所以能守住地盘不失,我认为主要有三点。 “其一是地利,庐州路北有十万徐州义军为屏障,西面有刘福通部数十万义军为藩篱,南面背靠大别山,又有我军在山南牵制元军,仅东面沿江一侧临敌。 “可偏偏长江又是天险,况且那庐州义军本就是巢湖水师出身,他们如今又缴获了元廷的江防水师,强大水师加上长江天险,足可令元军不敢轻易渡江犯边,除此之外,庐州周边无一强敌,这才能让他们稳稳守住地盘。” “普雄此言有理。” “啧,要是这么说,那庐州义军占的地盘岂不是天赐宝地,咱们和刘福通还有那徐州芝麻李,岂不是都成了庐州家里的家丁和护院了.” 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觉得白白让鲁锦占了大便宜。 徐寿辉却压了压手,示意杨普雄继续,杨普雄这才接着道。 “这其二嘛,就是鲁锦此人十分谨慎,他手中兵力不少,按师团编制,每团有四五个营,约五千兵马,设一将领称指挥使。 “如此编制,五千精锐兵马,放在我军都可算独当一面的主力了,可那鲁锦却几乎每个县城都驻守了这样一个团,有的甚至两三个团,如此之多的重兵猬集在坚城中,若想打下来,元军又要准备多少兵马?”杨普雄此言一出,众人又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实在是他们没见过这么打仗的,一座破县城就驻军五千精锐,这不是傻子吗,你去看看别家,谁不是每座城只留几百上千,那么多的主力,都集结起来去外面开疆拓土不好吗? 怪不得那鲁锦能守住地盘不失,他们要是也跟鲁锦一样,一个城留五千,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被元军反攻回去。 杨普雄则是继续道,“这其三嘛,我私以为是那鲁锦的治政手段。” “哦?这治政手段还跟守城有关?”听到杨普雄这么说,立刻有其他人提出异议,徐宋如今已经立国,公然讨论别人治政多么出色,这岂不是说本国治政无方吗? 还是徐寿辉挥了挥手,示意道,“普雄但说无妨。” 杨普雄这才说道,“那鲁锦治政与我国不同,其帅府下设文武两院,武将只管守城和打仗,不管地方政务,政务则由文院的政务官处置。 “庐州封有大量知县、主簿、知府等文官,这些文官一律不用元廷旧官,全是那鲁锦开科取士,凭学问考上来的才子,才授予官职,而我国所任官吏,要么是元廷旧官,要么是武将临时兼任,我认为这也是他能守住,而我军守不住的原因。” 众人闻言又是不解,项普略更是皱眉直接问道,“这与能不能守城有何关系?” 杨普雄当即道,“当然有关系,咱们用元廷旧官,谁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们还心怀旧主呢?那元军一来,他们岂不是立刻倒戈? “而那庐州则不同,他们的文官都是不受元廷待见的读书人,如今却受到那鲁锦的重用,恩情皆系于一人,连官职也是那鲁锦所授,你说他们的文官敢不用命做事? “元军若打过来,他们投降也没好处,要是肯卖命守城,反而受到那鲁锦的提拔重用,要是你,你怎么选?” 项普略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杨普雄还在继续道,“还有他们文武分治,武将只管守城练兵和打仗,不用操心粮草、筑城、治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文官不需会打仗,只要做好治民,劝农,筑城,筹集粮草,征发丁壮即可,文武各司其职,各安其份。 “是以,那鲁锦每攻下一城,立即就有文官开仓放粮,以工代赈修补城池,编户齐民,分田落户,劝农耕种,如此则城池坚固,兵粮齐备,再加有武将率重兵守城,周围还无元廷强敌,如何会丢城失地?”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而杨普雄只说了鲁锦治政的优点,却不敢说徐宋自己的缺点,因为没法说,鲁锦可以开科取士,召集读书人来考试做官,徐宋却不行,因为他们政教一体,你让儒家的读书人信什么天劫将至,弥勒佛降生,那不是扯淡吗?有几个正经儒门子弟会投他们? 所以不是徐宋不想开科举,是他们开了科举也没人来,不是他们非要用元廷的旧官,单纯是他们无人可用。 至于什么武将管政务,这是他们跟元朝学的,元朝就有文官管打仗的例子,比如这次打反攻的聂炳,就是荆州知州。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徐宋从根子上就不正,所以即便他们知道鲁锦那样做更好,他们也学不来。 众人讨论一阵后,性情残暴的欧普祥当即站出来道,“陛下,我看这鲁锦绝非善类,还是尽早将其除掉的好,以免今后养虎为患。” 欧普祥便是杨普雄说的,武将监管地方政务的典型,这货人称欧道人,追随徐寿辉烧香起兵,攻打袁州期间,可是没少在地方做坏事,最喜欢烧人房子,强拉壮丁。 杨普雄闻言却道,“如今我军处处受到元军猛烈反击,正是该多多吸纳各地义军,以为强援,壮大自身的时候,这个时候怎么能与庐州义军为敌呢? “此时与那鲁锦为敌,不仅要背个率先攻伐友军的骂名,为天下义军所不容,再说就算现在让你去征讨庐州,你真能打的过吗?那鲁锦可是有实打实的十万兵马,而且处处都是坚城,你一座一座的啃过去,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欧普祥当即皱眉道,“姓杨的,你不会是出使了一趟庐州,被那鲁锦收买了吧?” “放屁,此乃诛心之言。”杨普雄顿时怒道。 “好了,不要吵了。”徐寿辉训斥两人一句,又转头看向彭莹玉问道,“军师以为如何?” 彭莹玉当即道,“回陛下,之前我军攻克江州,那鲁锦攻克了安庆,两军实则已经接壤,只可惜江州现在又被元军夺了回去。 “依我之见,目前还是不要与那鲁锦为敌的好,若能将其收服,则其麾下十万兵马就能为我们所用,到时鲁锦在北,我们在南,两面夹击,就能把江州再夺回来,继而整个江西都能为我们所有。 “就算那鲁锦之后不听调遣,到时我军也已经攻占了江州,大军则可源源不断的从江州北上,胁迫那鲁锦不得不服。”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主意,鲁锦听话接受整编固然好,不听话之后也能收拾他。 徐寿辉当然也知道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就道,“上次杨普雄便出使过庐州,只可惜那次没有谈妥,不知这次可以派谁为使,能说服那鲁锦归附?” 彭莹玉当即道,“陛下,我看还是让杨普雄去吧,他已经去过了一次,更为熟悉庐州的情况,让普雄去最为合适。” “不可。”徐寿辉当即摇了摇头。 如果让杨普雄收服了鲁锦,那这十万兵马岂不是又成了彭莹玉的派系,那他徐寿辉不还是吉祥物,他可不想给彭莹玉做了嫁衣裳,于是便听徐寿辉解释道。 “上次普雄去出使,就没谈成,已然恶了那鲁锦,这次再让普雄去,难免让那鲁锦怀疑咱们的诚意,不如换一个人。” 徐寿辉这么说,彭莹玉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只能点头道,“也可。” 这时徐寿辉又看向堂下众人,“谁愿出使庐州,说那鲁锦归附?” 徐寿辉朝人群中一人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一人站出,“陛下,臣愿往之。” 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新近投奔的陈普文。 (本章完) 第243章 陈普文的见闻 第243章 陈普文的见闻 陈普文出身江州义门陈氏,是江西大族。 江州义门陈氏在宋朝时就很活跃,南宋时还出过几个将领,在蒙元南下灭宋的时候,给蒙元添了不少麻烦,于是在蒙古南下的时候,可没少屠杀江西的义门陈氏。 因此终元一朝,江西义门陈氏都非常低调,几乎没几个给蒙元做官的。 直到徐寿辉起义称帝,陈普文和陈普略两人立刻来投,成了徐宋体系内,除了彭莹玉的派系,倪文俊的派系,邹普胜的派系之外,为数不多的直接投效于徐寿辉本人的势力。 除了这道关系之外,陈普文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还是陈友谅的亲戚,算是叔叔辈的 陈友谅和张定边、张必先等人在至正十年,1350年的时候,就在湖北造反了,比刘福通、韩山童等人还要早大半年,只是因为前期宣传度不够,一直没搞出什么大名堂,兵力也只有几千人。 后来徐寿辉、彭莹玉等人起兵之后,陈普文立即投奔,至正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年初,陈友谅经过陈普文这个叔叔的引荐,加入徐宋阵营,此举顿时让徐寿辉高兴不已,他这个吉祥物皇帝,终于有了陈友谅这支效忠于他自己的兵马。 于是一二月份的时候,陈友谅刚刚立下一些战功,徐寿辉就将其封为领军元帅,扶持陈友谅成了独当一面的军头,徐寿辉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想扶持一支效忠于自己的军队,而且实力越强越好。 只可惜,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被他寄予厚望,视为自己人的陈友谅,最后竟一锤子敲死了他,篡位当了皇帝. 不过这些暂时还没有发生,此时此刻,给自己拉来一支大军的陈普文,仍然被徐寿辉视作心腹。 因此他这才希望陈普文这个心腹,能够出使庐州,说服鲁锦归附,再给他带来十万大军,让鲁锦这支力量为他所用,这样他才能坐稳这个皇位。 见陈普文很配合的出列请命,徐寿辉立刻大手一挥,“准了,那就陈先生出使,普雄你也留下,一会将上次出使庐州的经过也跟陈先生说一下。” “是,臣等遵旨。”两人当即出列领命。 等其他无关人员退下,场中只剩徐寿辉,彭莹玉,陈普文,杨普雄的时候,杨普雄这才将上次出使庐州的详细见闻说了一下。 待杨普雄说完,陈普文才捋着胡子道,“这么说,我这次过去,要看看他们在霍山里筑城的情况,还有各地的驻军和城防有无变化?” 彭莹玉点头道,“对,那鲁锦绝非易与之辈,上次拒绝的理由便都是托辞,这次定然也不肯轻易就范,更何况这次我们还丢了恁多城池,那鲁锦定然更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因此这次即便谈不成,也要摸摸庐州的底细,今后他若还不肯归顺,日后征讨他也方便些。” 陈普文点点头,又皱眉不解道,“那我这次出使,究竟是以细作哨探为重,还是以拉拢说和为主?” 徐寿辉连忙道,“还是应以说服他归顺为主,我看那鲁锦也并非不识时务之辈,其麾下也都是反元的义士。 “再说人家上次提出的条件和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我们尚且怕背一个攻击义军的骂名,他鲁锦又怎能例外,故而不愿与刘福通产生摩擦,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他手里可是有数十座城,十万精锐兵马,还有上万骑兵和两支强大水师,若能得此劲旅,这长江以南元廷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他要价高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杨普雄闻言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陛下,若要务实,我看还是军师说的对,应以结盟为上,招纳次之,敌对为下。 “陛下也知庐州实力非虚,若是招纳的话,只去这一两次,我看也很难说服其归顺,毕竟是十万兵马,其麾下还有那么多的文臣武将,知县知府,想要把这些人全部说服,又怎是一两次能解决的,若想真正说其归附,我看还需从长计议。 “但相约一起对付元军,却并非全无可能,且是当下就有可能谈成的,等咱们打跑了元军,尽取江西之地,拿下江州和那鲁锦的安庆接壤,到时兵临城下,威逼加上利诱,不怕那鲁锦不肯就范。” 徐寿辉当然是想把鲁锦这支兵力攥在自己手里,但杨普雄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而且更有可行性。 于是便咬了咬牙,下决心道,“那就依普雄之见,结盟为主,招纳为辅,先说服鲁锦出兵相助,等咱们夺下江州,再跟他继续谈,跟他麾下那些文官武将谈,若能说动一人归附,不信那鲁锦不肯就范,就这样,都退下去各自准备吧。” “是,臣等告退。” 等杨普雄和彭莹玉离开,徐寿辉又派人悄悄把陈普文请了回去,摒退外人后,就剩两人后,徐寿辉这才说道。 “普文,关于那庐州的鲁锦,有些事你恐怕还不清楚,军师不想令其归附,实则是因为军师与那鲁锦有些过节,因此我才不想让普雄前去出使。” “哦?原来如此,那究竟是何过节?”陈普文顿时好奇道。 徐寿辉这才将巢湖水师,以及彭莹玉那两个徒弟,赵普胜惨死,李普胜下落不明,巢湖诸将奉鲁锦上位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彭莹玉的心思也很好猜,一来是怀疑赵普胜是被鲁锦所害,即便不是鲁锦动的手,恐怕也是见死不救,二来彭莹玉是想把鲁锦做掉,然后扶持自己的徒弟李普胜上位,将鲁锦那十万大军收到他自己手里,因此极力反对让鲁锦归附。 陈普文听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军师还与那鲁锦有这样的过节,那陛下究竟有何打算,此行想让臣怎么谈?” 徐寿辉当即道,“自然是令其归附为上,归附不成再与其结盟也不迟。” 陈普文思忖片刻,又问道,“陛下,若那鲁锦有意归附,陛下能许以什么官职?” 徐寿辉又道,“上次封他为汴梁路管勾,他以官职太低,并且汴梁如今在刘福通手中,说咱们给他封这个官,是想挑起他与刘福通相斗,他不想背个攻击义军的骂名,故而不受此官。 “若他这次有意归附,而且他还掌控如此多的郡县,我看可以给个淮西行省平章政事,许他开府建衙,他手下的那文武掌院,可以给淮西行省左右丞相。 “还有他那圣武军,其下有四个大将,其中俞氏和廖氏都为原来的巢湖水师将领,若他们也肯归附,可以给他们领军元帅之职,总比现在那什么指挥使要好听。” 陈普文闻言又沉吟了下,再次问道,“陛下,若那鲁锦讨要爵位呢?” 徐寿辉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这才道,“若他肯带十万兵马真忠心归附,给个爵位又有何妨,我听闻这鲁锦原为公输氏,乃鲁班之后,其先祖也是鲁国大夫,若他讨要爵位,我必以公爵之位待之。“你就问他,是想要齐国公还是鲁国公,亦或是楚国公,任他挑选,他手下那些领军元帅,我也封给侯爵之位,只要他们肯归附,听我调遣。” 陈普文惊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徐寿辉这么大方,从这也能看出他有多想收服鲁锦,不过想想也是,以鲁锦的实力,若肯真心归附,那一个国公确实很值。 不过紧接着徐寿辉就再次说道。 “但是,这个爵位不能现在给,他毕竟不是一起起兵的兄弟,如今军师,大将军,太师,还有许多将领都还没封爵位,你那贤侄陈友谅也立下许多战功,同样没有封爵,这鲁锦也不能例外,若是现在给他封了爵位,别人定然不服。 “不过我可以手书一封给他,说清此事,提前给他许诺,只要他肯归附,立下战功,今后大封功臣之时,我一定兑现。” 陈普文当即点了点头,“有陛下如此承诺,那说服鲁锦归附,臣就有些把握了。” 徐寿辉立刻拉住陈普文的手,动情道,“值此危急之时,还是当以国事为重,军师与那鲁锦有隙,可怎能因此就将其拒之门外,甚至视为仇敌呢,当务之急还是要以灭元为要务。 “先生之前为我引荐有谅,带来数千兵马,我心甚慰,希望先生能再立新功,说鲁锦归附,我定不忘先生的大功。” 陈普文见状连忙拱手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称功,陛下尽管放心,臣全力以赴就是。” 徐寿辉闻言又嘱咐道,“不过刚才普雄说的也有道理,那圣武军毕竟人马众多,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一心,一次出使未必能说服所有人,若此次没有谈成,先生也万勿恶了那鲁锦,这样以后才有机会继续争取。” “臣一定牢记在心!”陈普文再次应道。 “好了,那先生便去准备吧,这次带五百兵卒,还是从山里去,如今黄冈为元军所夺,路上说不定会遇到元军,先生路上一定要小心,若实在过不去,也可先退回来,等咱们夺回蕲州路和江州,再去也不迟。” “是,臣谨遵圣旨。” 至正十二年,四月末,徐宋使者陈普文带领五百兵卒,再次翻越大别山,来到庐州出使,一行人足足在山里走了将近半个月,直到五月中旬才抵达六安府的霍山县,也就是原来的故埠镇,不过如今已经重新升格为县。 杨普雄告诉他,上次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在筑城,当时驻守在这里的是一个叫张焕的千户,原是庐州元军,左君弼麾下的将领,后来被鲁锦收服。 如今再次来到霍山,半年时间过去,这里的城堡已经筑成,虽然城池不大,但却建在险要的山中要道上,外面还包了石砖,城外还挖了深壕,引入山泉水做护城河,只需数百名士卒往这一卡,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看了看城头迎风招展的红旗,陈普文立刻让士卒上去通报,结果这次出来的却是一个吴姓将领,也是个千户营官。 这是打完安庆之战后,圣武军再次扩军,鲁锦为了将来渡江做准备,提前对西线防区调整了部署,把赵庸的11团调到了六安,把原来驻守在这里的俞廷玉的二团调回了庐州,这样等鲁锦带着禁卫军走后,就让俞廷玉来驻守庐州。 因此这次陈普文看到的,正是11团的千户营官吴国兴,也就是原历史上的吴良。 吴国兴上下打量着一身红色锦缎圆领官袍,脚踏黑布靴,头戴乌纱帽的陈普文,问道,“你就是宋国使者?怎么称呼?” 陈普文甩了甩袖子,背着手说道,“本官陈普文,奉吾皇陛下之命,前来出使庐州,可是张营官当面?” 吴国兴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叼他,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捋着胡子道,“原来是陈大使,失敬失敬,不过你要找的张营官却不在这,他早就被调走了,本官吴国兴,忝为千户营官,奉鲁帅之命,为此地镇守。” “原来是吴营官。” “正是,不知上次来的那位姓李的使者可还好吗?” 陈普文闻言挑了挑眉,当即回道,“阁下恐怕记错了吧,我朝陛下上次派来的使者名叫杨普雄,并无一个姓李的使者。” 吴国兴闻言当即大笑道,“哈哈哈哈,没错没错,的确不姓李,是姓杨,我不过试你一试,万一你是鞑子派来诈城的怎办?” 陈普文一愣,也跟着笑道,“将军倒是机智,那能让我入城了吗?” 吴国兴点点头,“可以,但是老规矩,你那些士卒不能带兵器进城,兵器由我保管,使者离去时,某定尽数归还。” 陈普文也知道上次的经过,于是也没犹豫,便答应道,“可以,那就请将军带路通传吧。” “使者请,来人,快来招呼招呼宋军的弟兄,人家远道而来,先领他们到营中休息。” 吴国兴一声令下,立刻有一个连的二百名士卒从城门里跑了出来。 圣武军的将士们全副武装,每人都是一副红色直身布面铁甲,胸前还有一面黑色铁质护心镜,头戴四瓣铁尖盔,双臂还有两条龙虾甲壳一般的黑色铁臂手,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的金属光泽,这是经过油淬发黑防锈工艺的铁甲。 士卒们列队从身旁跑过,发出一身哗啦哗啦的甲叶摩擦声,虽然声音很小,但两百多人一起发出这样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明显的,此情此景,顿时看的陈普文眼睛一眯。 (本章完) 第247章 讨价还价 第247章 讨价还价 刚才吴国兴出来的时候,就穿着这样的一身红色布面甲,只不过他是校级军官,和普通士卒的款式还略有不同。 铁臂手是银白色的细叶扎甲编缀而成,肩膀和大臂处更宽,防护面积更大,能护住两腋要害,身甲的下摆缀着彩色布块,头上的盔缨也更高一些,胸前的护心镜也更大一些。 陈普文开始还以为这是圣武军缴获的元军甲胄,毕竟元军确实装备有一些布面暗甲,只不过十分稀少罢了,而且款式也和吴国兴穿的不一样。 可现在两百名士卒都穿着一样的甲胄出来,再加上看起来就很新的布料,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出来,这大概是圣武军自己制作的甲胄。 陈普文见状也没憋着,他身为使者,本身就有收集情报的职责,再说现在双方也并非是敌对关系,至少还没撕破脸,于是当即问道。 “敢问吴将军,你们这甲胄的样式可不像是元军所有的,可是贵军自己打造?” “确实是我军自行打制的,不然只靠缴获怎么够用,再说战场上杂乱,若跟敌军穿一样的甲胄,还怎么分清敌我。” 吴国兴倒也没瞒着他,很干脆的就点头承认了,毕竟这东西是无法隐藏的,你总要穿出去打仗吧,既然都要穿出去了,又如何隐藏。 “那不知贵军现在甲胄产量几何?”陈普文见吴国兴还算好说话,心中一动,忍不住再次问道。 吴国兴捋了把胡子笑道,“呵呵,不多不少,反正够用。” 得,这话跟没说一样,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紧接着,陈普文就见识到了什么是‘够用’。 等一行人进了城门,天色顿时一暗,原来城门之内竟然还有一个内瓮城,四周高耸的城墙遮挡了阳光,让人身处其中,宛如置身幽暗的井内。 看看四周的高墙,陈普文顿时神情一凛,没想到这里防备如此严密,若是没有准备,贸然闯了进来,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普文看看内瓮城的铁质千斤闸,忍不住道,“贵军倒是不缺铁器。” “那自然不缺,不然我们怎么自制铁甲,庐州路本就产铁,北边的定远亦然,汉末三国时,魏武帝曹操便在定远置铁冶,造过兵器,还在那里留下一个炉桥镇的地名。”吴国兴很自然的搭话道,也没隐瞒的意思,毕竟这些都是藏不住的,倒不如说出来唬人。 等一行人进了城,收缴了那些宋军的兵器,吴国兴这才安排那些士卒入军营休息,然后又派快船去六安报信,之后的事就不用他来管了。 陈普文就这样在霍山待了两天,找各种借口四处探查,很快他就发现,驻守在霍山这里的一个千户营,居然人人都有那种布面铁甲,看来圣武军已经能成规模大批量生产甲胄了,连一个守后方的三线部队都有这样的装备,那一线的精锐部队用的会是什么玩意,他简直不敢去想。 除了军队装备之外,陈普文也见到了许多民生方面的事,比如霍山县这里的百姓非常忙碌,地里的水稻和麦子长势不错,看起来今年的春耕并没有荒废。 可田里却见不到多少百姓,山里却有大量的百姓在砍伐木材,然后扎成木排,沿着淠水顺流而下,看样子是要运去庐州的。 这个小山城里制造业发达,不仅砍伐木材,还有药材,兽皮,造纸,陶瓷等行业,甚至这里还有一个专门镗火炮的水车工坊,只是没允许他进去看。 这天正在等待庐州那边的回信,陈普文在镇子上瞎转,很快就看到一个造纸作坊,但里面造纸的环节却让他有些疑惑。 于是便询问一旁陪同,实则监视的吴国兴,“敢问将军,这里是造的什么纸?为何这纸是黄色的?” “黄纸?那应该是做纸钱用的火纸吧。”吴国兴假装不知道的猜测道。 陈普文一脸严肃的摇摇头,当即否定道,“不,做纸钱的火纸都是拿来烧的,一般多用稻草,而这纸却用的构树皮,明显就是皮纸。” “哦,皮纸就皮纸呗,使者怎么对造纸这么感兴趣?莫不是你家中也造纸?”吴国兴装作不在意道。 陈普文又摇摇头,“我家虽不造纸,可我却是江西人,江西盛产纸张,尤以皮纸造价最贵。 “既然用了上好的材料,又怎会拿来做用来烧的火纸,可若说是用来写字,那这流程也不对,树皮取来应当先入灰水煮两日,再漂洗干净,晾晒半年以上,使其自然漂白,这样做出来的纸才是上乘,才能洁白如雪,才能卖的上价。 “而这工坊却直接省去了晾晒漂白的环节,所造之纸皆为黄色,虽也能用,但却大大的掉价,似乎只为了节省这半年时间,殊为奇怪。” “嗐,使者管这个干嘛,你若问我,那我也不知,我是个武人,并非此地文官,我只管守城,这些民政我是不管的。”吴国兴当即打岔道。 陈普文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吴国兴并没有说实话,他其实是知道这家造纸作坊的,因为这并非民办,而是官办的造纸厂,还是他重点关照的几个工厂。 至于为什么要省略掉半年的自然漂白,直接造黄纸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确实不是用来写字的纸,而是用来包定装弹火药的,那白不白还有何区别,这时候就应该追求时间和产量。 终于,在霍山等了三天后,庐州那边传来了消息,和上次一样,只允许陈普文带十个士卒跟随前往庐州,陈普文也知道规矩,警告其余士卒在这提高戒备,然后就和几个亲随到了六安。 来出使之前,杨普雄还说驻守在六安的是一个姓俞的中年将领,此人是巢湖水师的元老之一,巢湖两大派系,廖氏和俞氏,这个六安的俞氏中年将领,便是俞氏三兄弟的父亲,想要收服鲁锦和他手下那些将领,如果鲁锦那说不通,可以和这个俞廷玉接触一下。 结果等陈普文来了这里,发现六安守将也变了,变成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年轻将领,姓赵,听说也是巢湖出身,但还来不及细谈,鲁锦那边派来接人的队伍就来了。 只见有两辆四轮的奇怪马车,分别由四匹马牵引,左右还有两百骑精锐白甲骑兵护卫,煞是不凡,领头是一名身穿黄甲的年轻小将,面相年轻的过分,似还是个娃娃,来人正是鲁锦唯一的一个义子,鲁破军。 “请使者上车。”鲁破军连马都没下,嘴上恭敬,但却一点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的意思。 陈普文捋着胡子,看看左右的白甲骑兵,当即笑道,“鲁帅的骑士倒是威武,老夫也能骑马,希望能与诸位同乘马匹骑行,不知这位小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鲁破军面无表情,打着马在原地转了一圈,丝毫不给面子道,“那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可没有闲余马匹供阁下驱使,阁下还是乘车的好,若是骑马出了闪失,引起贵国和我军的误会,想必阁下也是不希望看到的,阁下还是应以大事为重。” 陈普文还想一起骑马走,希望能套点话来着,现在对方强行让自己坐车,明显就是不想和自己多言,那也没办法,只能讪讪道,“那也好,那就有劳小将军带路了。” “请使者上车。” 鲁破军又说了一遍,陈普文这才闷着头钻进这辆怪车,其余亲随也跟着分乘两辆马车,队伍再次行走起来。 “大人,这马车好生奇怪,寻常马车两个轮子,都是前后开门,这马车却是四个轮子,左右开门,跑起来飞快,也不颠簸,当真是奇了。”一名亲随小声嘀咕道。 “还不止呢,这可是驷马之车,都说天子驾六,诸侯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一,那姓鲁的以驷马之车来接大人,看来是给足了咱们面子,应该是怕了咱们宋国。”另一名有点学问的亲随也说道。 陈普文冷哼一声,“给咱们脸面?呵,怕是你们想多了,自己往窗外看看吧。” 说完便闭着眼睛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心里嘀咕道,这车上的软椅坐着还挺舒服的,那鲁锦倒是会享受,可你要真说这车有什么豪华装饰吧,那倒也没有,用料朴素低调,主打一个实用。 几个亲随闻言也掀开帘子朝车外看去,只见路上往来穿梭的马车还不少,一水的全是四轮马车,有四匹马拉的,也有两匹马拉的,车上要么载着刚从六安砍伐的木料,要么就是些瓷器铁器粮食之类。 几个亲随都傻了眼,原来这种四轮马车在这里竟如此普及,连普通士卒和寻常百姓都可以使用,看来和等级的确没什么关系。 众人路上在驿站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才抵达庐州,不过鲁锦并没有第一时间见他,而是说车马劳顿,让使者先休息。 陈普文询问了小吏,能否在城里逛逛,那小吏也没阻止,于是这人也乐得先逛一逛,结果很快就发现这庐州不一般。 庐州是江淮重镇,曾经隋唐宋三朝,定都西安、洛阳、汴京的时候,合肥就是南方物资运抵京城的重要交通枢纽,只不过后来元朝定都北平,又开凿了京杭运河,扬州才取代了合肥交通枢纽的地位,迅速兴盛了起来。 鲁锦当初刚打下来这里的时候,庐州城墙高不过五六米,只有夯土没有包砖,现在经过近一年的建设,城墙增高了一倍,加上城垛女墙已经有了12米,还筑有内外瓮城,瓮城上还有箭楼、炮台等设施,外面还包了青砖,堪称固若金汤。 而且庐州城现在的人口也不少,鲁锦刚占领庐州的时候,城内人口大约有六万,后来鲁锦占了这里,来了不少官员和将领的家眷,还招来了许多工匠,那些工匠的家眷也在这里,再加上数万驻军和其家属,城内人口如今已有十一二万左右,绝对不算小城了。 更加离谱的是,这里驻军数量奇多,陈普文大致转了一圈,发现穿白甲和黄甲的骑兵就有七八千左右,这是叶升的骑兵一团和禁卫军的两个骑兵营。 城墙上还有穿红甲的士卒站岗,按照圣武军的编制,穿红甲的应该是一个团的规模,其实就是调回来没多久的俞廷玉的二团。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穿黄甲的士卒,约摸有一两万,听说是鲁锦的禁卫军,还有一两千穿黑甲的,陈普文搞不清这是什么编制,但见那些黑甲士卒都十分精悍的样子,全是精壮勇士,所持兵器也无定制,什么狼牙棒,短戟,铁枪,斩马大刀应有尽有,看起来就不是便宜货,陈普文立刻判断,这应当是鲁锦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 仅这些东西,就足够陈普文吃惊了。 一座位于外围防线重重保护之下的庐州,居然还有三四万的驻军,那驻守在外围前线的军队又有多少? 这鲁锦打下安庆之后,恐怕又没少扩军! 还有这三四万士兵所穿的甲胄,全是一水的制式布面暗甲,甲胄精良,用料扎实,还是那个问题,这可是处于重重保护下的庐州,属于后方中的后方,这样驻守三线的部队都有如此精良的甲胄,那前线的士卒穿的又是什么装备? 这说明什么?说明鲁锦的甲胄何止是够用,这产量简直有点离谱了,毕竟鲁锦才占了庐州多长时间,这还不到一年呢,就能调动生产那么多资源了,生产力简直强的可怕。 就在这时,城外又驶来一列车队,还是那种四轮马车,陈普文这时也看了出来,这马车似乎不止加了两个轮子那么简单,好像承重能力也比两轮马车多得多,真是运输利器啊。 但是负责押运这队马车的,却是着甲的圣武军士卒,让陈普文感到有些奇怪,便对身旁一个跟着的小吏问道,“这是运的何物?为何还要士卒押送?” “哦,这是食盐。”小吏瞟了眼那些士卒的青蓝色甲胄,一眼就看出这是地方的内卫军,当即说道。 “食盐?这么多,是从扬州路买来的私盐?”陈普文好奇道。 “扬州路那些盐枭的私盐?那我们可买不起,那里可是元廷的地盘,他们防咱们还防不过来,即便能买来一些私盐,也要价奇高,若任他们宰割,那咱圣武军早晚饿死。”小吏不忿道。 “那这食盐是从何而来?” “这是定远的井盐。” “定远还产井盐?”陈普文更加吃惊。 小吏闻言顿时得意道,“那可不,我家大帅可是公输氏圣裔,有家传秘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有堪舆秘术,能洞悉九幽之下,大帅夜观天象,说定远地下有个大盐矿,我神州子民万世也吃不完,便命人去凿井取卤,果然凿出盐井。 “这盐井一出,日进斗金倒还在其次,总算是让大军喘口气,不用再吃那元廷的高价私盐了,你坐地涨价,咱大不了不吃,咱自己产。 “现在咱们又占了安庆路,截断大江东西,整个江西的盐路都掌握在咱们手里,那扬州路的盐枭若想把盐卖去江西,也得给咱低眉顺眼,仰大帅鼻息过活,否则咱直接把定远的井盐卖过去,他们一个子也别想赚。” 嘶—— 陈普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鲁锦简直是个奇葩,偏偏还占了一块奇葩的宝地,背靠大别山,身后无强敌,山中还有数不尽的木材,药材等物,北面又有刘福通和芝麻李为屏障,元廷的大军也打不到他,东面又是长江天险,鲁锦手握雄壮水师,元廷也不敢轻易进犯。 偏偏他屁股底下还坐拥一块宝地,都说盐铁专营,盐铁专营,现在盐铁之利都让鲁锦给占了,不仅能自产兵甲,连食盐都能自己自足,甚至还能外销去江西。 更关键的是那小吏有意无意透露的话,现在鲁锦占了安庆,掐断了长江的交通运输,若是鲁锦一个不高兴,能直接掐断江西湖广的食盐供应,那可正好是他们徐宋的地盘。 他娘的,这还没见面呢,就让人家抓住了命根子,凭空给人家握了个把柄,这接下来还怎么谈?就算那鲁锦肯归附,恐怕也要狮子大开口。 陈普文突然有点绷不住了,不知道这是不是鲁锦特意派人演给自己看的,他忙向那小吏问道,“不知你家大帅何时才肯见我?” “大帅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明天吧,使者车马劳顿,往来辛苦,先休息一日也无妨。” (本章完) 第248章 滚刀肉 第248章 滚刀肉 翌日,元帅府二进中堂,陈普文终于得到鲁锦召见。 中堂内,鲁锦坐在上首,左右两边的架子上披挂着两副甲胄,一副是鱼鳞明光直身铁甲,另一副是黄色缎面蟒纹暗甲,身后的供案上还摆着一柄八面汉剑和一张雕漆宝弓,旁边的武器架子上还倚着一杆一丈多长的方天画戟。 陈普文看着那身黄缎蟒纹甲胄,不禁眼皮直跳,鲁锦见他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甲胄,当即笑道。 “我听闻四爪为蟒,五爪为龙,如今军中将士都做了甲胄,我身为全军统帅,做一身蟒纹甲胄,不僭越吧?” 陈普文闻言一愣,顿时以为鲁锦这是在暗示自己,这是在隐晦的开价?试探他今后能不能穿蟒袍? 于是陈普文便连忙道,“不僭越,以大帅的战功和兵威,有此殊荣也是应得的。” 陈普文说的这话,也很耐人寻味,鲁锦的战功,谁能评定?有此殊荣,又是谁给的殊荣? 这意思就是在说,你想得到这样的地位,首先得先归附徐宋才行,有你如今打下的这些地盘,还有手中的大军,许你穿蟒袍也是你应得的,但前提是你得先归顺。 然而鲁锦却不接他这茬,而是冷笑道,“呵呵,就算是僭越又如何,那大都的鞑子皇帝难不成还能过来剁了我?” 一句话,便将陈普文说的与徐宋的臣属关系,变成了和元廷的敌对关系,根本不承认是徐宋的臣子。 这话术,再次让陈普文一愣,暗道这鲁锦果然狡诈机智,绝非易与之辈。 “来人,赐座,看茶,先生请坐。” “多谢大帅。” 等侍卫上了茶水,鲁锦这才邀陈普文坐下,自顾自的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这才说道。 “前宋之团茶,制作起来费时费力,茶农劳作繁重,颇为残民害民,况且团茶并不好喝,达官显贵也以斗茶击弗为乐,看起来繁似锦,吃起来却寡淡无味,早已失其真味。 “而这炒制的芽茶则不同,制作简单,产量又大,汤色金黄诱人,入口唇齿留香,余韵绵长,颇有一种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之感。 “我这人不喜繁奢,只喜实用,便废了团茶,如今只做炒茶,这便是霍山产的黄芽茶,先生刚从那边过来,不知这茶汤可还入得口?” 陈普文闻言抿了一口,忙说道,“早听闻大帅仁义爱民,今日一见果然所传非虚,这黄芽茶的确更中喝些,果为实用之物,便如那四轮马车和布面暗甲一般,皆利国利民的实用之器。” “哈哈,此皆小道尔,不值一提。”鲁锦谦虚的摆摆手。 陈普文却道,“大帅此言,我却不以为然,这怎是小道,我看这明明是大智慧,大帅节用避奢,此为俭;心怀百姓疾苦,此为仁;起兵反抗暴元,此为勇;不与其他义军交恶,此为义;有王府却不去住,此为智;俭仁义勇智,天下能有此五德又有几人,大帅太过谦虚了。” 鲁锦闻言心中冷笑,这陈普文前面说的都是废话,最后那句有王府不住,却说他聪明,这是暗戳戳的在点他呢,意思鲁锦没有自己称王,这是最聪明的决定,暗示他尽早归附。 可鲁锦还是不接这茬,干脆道,“呵呵,我又不是先生的主公,这些奉承的话就不用说给我听了,鲁某可没先生说的那么好,既是宋国使者,那就说说吧,这次又来找我何事?” 陈普文见鲁锦单刀直入,便也正了正身姿道,“自然是为了上次那事而来,吾皇陛下欲招纳大帅,不知大帅考虑的怎么样了?” “呵呵。”鲁锦闻言冷笑了一声,“先生还好意思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难道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们吗?你们宋国皇帝想要让我归附,却给不出一点诚意,反而处心积虑想要害我,羞辱于我,这就是你们的诚意?现在还倒打一耙,问起我来了?” 陈普文立刻皱眉道,“我们何时想要加害大帅,羞辱大帅了,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啪的一声,鲁锦顿时拍案而起,怒道,“误会?我麾下地广上千里,城池数十座,带甲十万,铁骑一万,水师战船数千艘,你们区区一个管勾就想把我打发了?你们打发乞丐呢?还是说在你们宋国,立下如此战功,就只有这点封赏?这难道不是羞辱? “管勾倒也还罢了,还封一个汴梁管勾,贵国是没有舆图吗?要不要我送你们一幅?我人在庐州,那汴梁离我十万八千里,还在刘福通的地盘,这要我如何上任? “你刚才还说我不与其他义军交恶,此为义,可贵国却故意将我封在其他义军的地上,岂非陷我于不义?这难道不是加害于我? “哼,居然还有脸来问我如何考虑,上次我没一刀将那杨普雄宰了,便是看在同为义军,顾全天下反元大局的份上。” 鲁锦发了一通火,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可陈普文却被这番话震的目瞪口呆,他是没想到鲁锦居然是这么理解的,不过,好吧,其实以鲁锦的视角来看,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陈普文出发前,徐寿辉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恶了鲁锦,就算这次谈不成,也得打好关系,为以后继续招抚留个口子,于是连忙解释道。 “那大帅还真是误会了,此事绝非我国有意加害大帅,还请大帅容我解释。” “呵,那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陈普文立刻起身道,“上次封大帅管勾之事,确实是我国思虑不周,再加上不了解大帅这边的情况,官是给的小了些,这我们认,可绝非是有意羞辱大帅,这不是上次杨普雄得知了大帅这边的具体情况,回去跟吾皇陛下禀报之后,陛下立刻又有了新的封赏。 “至于封在汴梁之事,那也全是误会,我国绝没有加害大帅之意,更没想过陷大帅于不义,如今天下反元复宋,义军豪杰四起,我国国号便是宋,汴梁可是前宋的都城京师,而我宋国之军现在又地处江西湖广,唯独大帅最靠北方。 “陛下将大帅封在汴梁,这含义有二,一来自然是希望大帅能克复旧都,将来能还政汴梁,此乃不世之功也,是陛下对大帅的期许;二来嘛,陛下也并没有强逼大帅现在就去收服汴京啊,只是希望以汴梁之名,鼓舞天下反元义士军民的士气,号召更多百姓站起来反抗暴元罢了,绝无挑唆大帅与刘福通相斗的意思。” “哼,你倒是会找借口。” 鲁锦冷哼一声,又反驳道,“不过就算不管你们本意为何,但将我封在汴梁,有没有鼓舞军民士气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挑起刘福通的不满,若是惹恼了他,以为我对汴梁有所企图,到时和我打起来。 “此时暴元未灭,义军率先内讧,岂非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却不介意用最恶毒的想法来揣测你们,若是挑起我和刘福通的争斗,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恐怕最大的好处,便是我与刘福通鹬蚌相争,你们坐收渔翁之利是吧?” 陈普文听的瞪大了双眼,连连摆手道,“大帅息怒,我国绝无此意!” “哼,别嘴上说的那么好听,我这人不喜繁奢,更不喜言巧语,只重实实在在之物,尔等如何做事,我便如何猜测,你若不把我封在汴梁,我还想不到此处,可你们偏偏那么做了,就不要怪他人如何理解,你们说的军民士气我看不见,但此举肯定会惹恼那刘福通,我却不傻。” 陈普文也是麻了,上次出使庐州的事他不知道,不然肯定不支持那样做,现在好了,自己还得给杨普雄他们擦屁股,给鲁锦封汴梁管勾,到底是谁想出的这缺德主意 眼见鲁锦发怒,陈普文只能补救道,“大帅勿恼,上次封汴梁管勾之事,确实是我国考虑不周,但那也是因为不熟悉所致,至于挑唆之事,那都是误会。 “这次为了表示诚意,在下特奉陛下旨意给大帅传信,只要大帅愿带兵归附,陛下可以封大帅为淮西行省平章政事,许大帅开府建衙,大帅麾下的文武掌院,也可以封为淮西行省左右丞相,其余帅府官员也可封为行省参政,大帅麾下可以点四员大将,封为领军元帅,其他将领亦有封赏,知县知府亦原职录用,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陈普文说完,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鲁锦,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然而鲁锦却端起茶来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或是惊喜的表情,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一般。 而实际上,鲁锦其实是在用喝茶掩饰内心的惊讶。 ‘卧槽,看来这次徐宋真是有备而来啊,不仅调查了自己这边的行政体系,还知道自己手下有四员大将,这次为了拉拢自己,或者说为了拉拢自己那十万大军,可谓做足了准备,连李善长、冯国用等人亦有封赏,连各地知县知府、帅府的诸司官员都做了安排,可谓十分周全。’ 只可惜,鲁锦压根就没想过归附徐宋,之前他把徐宋骂做妖教,讽刺对方政教合一搞出什么莲台省,现在若是投过去了,那算怎么回事? 而且就算是假意投靠也不行,因为这事势必不能告诉所有人,就算假意投靠也只能小范围的亲信知道,但这样一来,底下的人还怎么看他,真投过去,队伍就散了。 只是对方现在开出的这个条件,他还真不好拒绝,得想出个好点借口出来。 “大帅?” 见鲁锦半天没反应,陈普文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鲁锦则是放下茶碗,不咸不淡道,“还有呢?” 陈普文不解,“还有什么?” “你所说的诚意,不会就只有这吧?”鲁锦面露嘲讽的笑容道。 “额” 陈普文心中暗骂,这鲁锦果然难缠,不过这也和他来之前猜测的差不多,毕竟是十多万兵马呢,还有那么多的城池,想让人家就这么拱手奉上,不给点真材实料,恐怕还真谈不成。 于是稍微犹豫了下,陈普文这才说道。 “不知大帅所说的是?” “你自己说呢?”鲁锦其实还没想好对策,只能先搪塞道。 陈普文想了想,又四下看了看,发现除了门口的侍卫再没有外人后,这才又说道,“其实不瞒大帅,吾皇陛下的确还另外给大帅写了一封亲笔信,大帅所想之事,便都在这信中,还请大帅亲启。” 说着,陈普文便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鲁锦面露疑惑的接过来,拆开后快速看了起来。 当看到信里说,徐寿辉愿意许以公爵的时候,鲁锦顿时笑了起来,陈普文一直在盯着鲁锦的表情,想看看鲁锦看到公爵承诺后会有什么反应,可现在. 鲁锦笑倒是笑了,只是那笑容却不似喜悦之情,反而有点嘲讽和不屑的意味。 陈普文顿时就蹙起眉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人连公爵都看不上,还想封王不成?亦或者,此人有争夺天下之志?! 鲁锦没有注意陈普文的小动作,还在看信中的内容,徐寿辉的信内容不多,除了前面的寒暄,主要内容就两个,承诺给鲁锦册封国公爵位,可以世袭罔替,齐国公,鲁国公,楚国公,任鲁锦挑选,或者鲁锦不喜欢自己说一个也成,但有个条件,徐宋创始团队现在也没封爵位,现在独自给了鲁锦,其他人难免不服,因此需得等到日后大封功臣时,再给鲁锦上爵位封号。 第二则是提了一嘴赵普胜的死,还有彭莹玉可能跟他有嫌隙,徐寿辉说他自己相信,赵普胜的死绝对跟鲁锦无关,若是将来鲁锦受了彭莹玉的针对,徐寿辉一定会护着他。 能不能护着他,鲁锦不知道,但他却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拒绝理由。 因此当鲁锦看到后面的时候也跟着皱起眉来,故意装作不解的晃了晃手中的信纸,“这封信的内容,先生可知道?” 陈普文当即道,“信我未曾看过,但里面大致写了什么,我倒是知道一些。” 鲁锦立刻道,“那这归附之事,我恐怕是没办法答应了。” 陈普文顿时急了,之前鲁锦虽然挑这挑那,可终归是没有如此直接明言拒绝,可这怎么看完信却突然拒绝了呢。 “这,不知大帅还有何顾虑,亦或是对信中所说的还不满意?” 鲁锦摇了摇头,反问道,“非是条件的事,而是贵国军师,我何时与他生了嫌隙?他那徒弟赵普胜怎么死的,与我有何干系。 “我这还未投过去,便遭了人家记恨,贵国军师位高权重,徒子徒孙领兵众多,他若要对付我,我焉能还有命在?还有贵国皇帝在信中的承诺,到时那彭军师若一定要拦着,贵国陛下真能兑现这信中所说吗? “再者说,只凭这一封信,就让我交出十万兵马,那这封信岂非成了催命符,若是贵国有奸佞进献谗言,恐怕到时连人带信一起毁掉,这爵位我看也就可以省了,毕竟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我也不是没有见过。” “额”陈普文顿时人都麻了,他感觉这里面的事恐怕比他自己想的还要麻烦。 (本章完) 第249章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第249章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陈普文原本以为,徐寿辉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鲁锦若是真有意归附,肯定就痛快答应了。 可没想到,这鲁锦竟然油盐不进,还在找各种理由推脱,连什么升米恩斗米仇都扯出来了,是,民间确实存在这种行为,可徐寿辉是皇帝啊,若是连皇帝都不守信用,那大家还玩个屁。 再有就是彭莹玉和鲁锦的私仇,这彭莹玉可是徐宋的创业合伙人,把徐寿辉推上皇帝之位的就有彭莹玉,他还把控着莲台省,也就是徐宋的中书省,手下也和鲁锦说的一样,带兵的徒弟众多,真想对付鲁锦的话,估计徐寿辉还真拦不住。 啧,这确实有点麻烦了,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陈普文立刻反驳道。 “大帅多虑了,什么升米恩斗米仇,也未免太小看了吾皇陛下,是,民间的确有这样的事,可那是吾朝皇帝,口含天宪,天子若是做事都不讲信誉,今后谁还肯为国朝效力? “至于军师会阻挠此事,那也是大帅想多了,军师的确位高权重,但这宋国的皇帝姓徐,可不姓彭,他有何本事能阻止陛下?” 鲁锦闻言撇了撇嘴,“先生说的这话,先生自己信吗?贵国军师若真要害我,他根本就不用自己出手,其手下徒子徒孙那么多,到时我就算横死,难道你家皇帝还能杀了他给我偿命吗?” “.”陈普文顿时又是一阵无语,因为鲁锦说的还真有可能发生,一个外来归附的,和一个势力强大的创业伙伴,到时候保谁还用说? “大帅就不能再考虑考虑?”陈普文感觉心力憔悴道。 “也不是不能考虑,但你得回去把这事跟你家陛下和军师都说清楚,不能让我人还没过去,就平白结了个仇家,那我岂不是死的很冤?” 陈普文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只要还有希望就行,于是当即抱拳拱手道,“那还请大帅告知详情。” 鲁锦也不废话,当即讲起了当初的经历。 “当初我去巢湖投军之前,巢湖水师还是廖氏和俞氏在领军,被庐州的左君弼打的很惨,根本不敢上岸,可那个时候,你们家军师的两个好徒儿在哪呢?李普胜带兵藏在无为县,赵普胜带人藏在含山上,躲的一个比一个远,只有俞氏和廖氏带着水师缩在湖中小岛上苦苦支撑。 “后来我杀了官军,被逼无奈,领着八百乡勇投了巢湖,靠着家传兵法,教他们练兵布阵,又使了点小计,将庐州的左君弼主力诱出城外,尽起伏兵将其包围,幸赖兄弟们用命拼杀,这才全歼了左君弼的主力,后来我又用计引出六安的义兵元帅朱亮祖,将其主力尽灭,这才连夺庐州,六安,梁县三城,让兄弟们有了落脚之处。 “我带着巢湖的兄弟连夺三城之时,你们军师的那两个好徒儿可是一分力也没有出。 “后来巢湖的众兄弟们服我,共推我为首领,恰巧这时,那赵普胜得知我们攻下庐州,就想来与我合兵,还叫我派兵去接他。 “虽然这赵普胜之前没出过力,可巢湖水师好歹也是他们拉扯起来的,那就是自家兄弟,我便答应说好。 “我那时手里有三座城,手中却只有六七千兵马,连战三场,士卒早已疲惫不堪,还要分兵守城,当时庐州的城墙还不到两丈高,还是夯土城墙,旁边的梁县更是连城墙都没有,这么点兵力,一座城只有两千来人,连城墙都站不满,这时若康茂才打过来,如何守得住?我只能弃城而逃。 “我便跟赵将军说,接你过来合兵可以,能不能容我缓一缓,哪怕只有半个月也好,待我招兵买马,再训练一批士卒出来,再去接你,反正你也在含山守了那么久,营垒坚固,山路险峻,和州的康茂才也奈何不了你,可他偏不,非要催着我去接人。 “接人就接人,我也答应了,着急忙慌的只用了三天招兵,便留下新兵守城,让手下老兄弟带兵去接。 “结果接应的部队走到一半,那赵普胜又等不及,都不肯等我的人过去与他合兵,到时再一起抱团回撤,非要自行出寨来找。 “结果呢,我这边连夺庐州三城,那淮西宣慰使康茂才压力陡增,他有守土之责,现在丢了三城,如何向元廷交代?元廷要治他的罪,他也只能想办法将功补过,我在庐州虚张声势,而且刚打了几次胜仗,军威正盛,又有城池依托,他不敢贸然对我下手,便盯上了含山的赵将军。 “赵将军手下只有两千孱兵,自起兵以来一战未胜,本来就士气低迷,再加上听说可以搬到庐州城里来住,不用在山上吃苦,士卒们便有了懈怠之意,失了防备,本来他在山上的大营中等着我去接,倒也不至于出事,可他偏偏等不及,要下山来找,这才被那康茂才寻到了破绽,就在他往庐州来的路上打了埋伏。 “要不是我派去接应的人速度够快,恐怕他那两千人马一个也活不下来,不过就算这样,最终也只救回五百来人,赵将军本人更是被伏兵第一时间乱箭射死,头颅也被康茂才砍了去。 “先生你给评评理,你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徒弟死于元廷之手,还是死在淮西宣慰使康茂才手上,要说有仇,那也是跟元廷有仇,跟康茂才有仇,而且康茂才的两万大军也是我给灭的,康茂才本人也早已被我杀了,就算有仇,这个仇我也给他报了。 “击败康茂才之后,赵将军的首级也被我寻回,如今尸首俱在,我还给他寻了上好的棺木安葬,可谓仁至义尽,都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将军难免阵前亡,谁也说不好能不能活到打完仗的那天,死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能因为死的是你家军师的徒弟,就不分青红皂白的错怪好人吧?” 陈普文听的连连点头,按鲁锦的说法,那赵普胜的死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还有鲁锦为什么要杀赵普胜,好吧,鲁锦还真有杀他的动机。 首先就是鲁锦说的,攻三城的时候,赵普胜躲的远远的没出力,现在夺下城池了,赵普胜想摘桃子,还有巢湖水师是赵普胜拉起来的,但现在巢湖诸将共推鲁锦为首领,一旦赵普胜回来,鲁锦可能会被夺权,但有其他巢湖诸将支持,鲁锦应该不会怕他才对,大不了到时候让赵普胜做副将,还不至于非要拼个生死。 再有就是,赵普胜死于元军手中,这点鲁锦应该不会撒谎,毕竟这么多巢湖将领看着呢,鲁锦又不能指挥元军,如何让康茂才去杀赵普胜,而且鲁锦分析的也很合理,那康茂才有守土之责,现在被鲁锦夺了三城,他着急拿个人头将功补过,挑最容易下手的赵普胜也很正常。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赵普胜被康茂才杀了,康茂才又被鲁锦杀了,于是死无对证,这件事确实有很多疑点,鲁锦也有动机,但赵普胜的确死于元军无疑,而且还死无对证,这就没办法查下去了。 再说了,这根本就不是要不要查的事,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什么,是徐寿辉想要收服鲁锦这十万大军,那么哪怕赵普胜真是被鲁锦所杀,只要他不承认,而且还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徐寿辉想让鲁锦归附,就算捏着鼻子也得认下去. 陈普文这时才说道,“听起来的确与大帅无关,这事确实巧了些,但赵将军死于元军康茂才之手,大帅军中那么多将领看着,应该不会有错。” 鲁锦一拍巴掌,“就是嘛,我与赵将军无冤无仇,我害他做甚。” 陈普文点点头,“那我回去定然将此事经过详细说与陛下和军师,也好解了军师对大帅的误会,就是还有一些细节,在下想问一下,不知大帅可否告知?” “你说。” “大帅当时是派的谁去接应赵将军?” “我麾下的一名指挥使,名叫张温,我让张温去接应赵将军,结果他回来就跟我说赵将军中了康茂才埋伏,等他赶到时,赵将军已然身中数十箭,早已身死,他最后只救出来五百来个兄弟,还带回了赵将军的无头尸身。 “我让他去接人,他就给我接回来半个,被我执行军法,当场打了个半死,撤去其指挥使职位,贬为千户营官。”鲁锦当即解释道。 陈普文点点头,这么处置倒也合理,毕竟任务只是去接人,而且还是去营寨中接人,结果赵普胜等不及,提前下山来找,中了埋伏也不能全怪张温身上。 “那这位张千户此时现在何处?” “我又给他升回去了,现在还官升两级做了旅指挥,领一万兵马。”鲁锦眨眨眼说道。 “啊?”陈普文露出一副惊讶不解的表情。 鲁锦一摊手,说道,“张温被我责罚之后,知耻而后勇,巢县城外,我与康茂才决战之时,张温亲领一营率先击破康茂才右阵,打开了大阵缺口,这才给了骑兵直捣其中军的机会。 “斩将夺旗,陷阵先登,这些本来就是大功,张温率先破阵,战后算功论为首功,我一向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此诸将才肯服我,他立下如此大功,破阵杀了康茂才,也算是给赵将军报了仇,我总不能压着不赏,不然以后作战谁还会拼命厮杀?” “.”好吧,鲁锦说的还真没毛病,陈普文点点头道,“赏罚分明,该当如此。” “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陈普文摇了摇头,“大帅就不再考虑考虑,吾皇陛下给大帅的条件已经不低了。” 鲁锦又摊手道,“先生不帮我把误会澄清,我如何敢去?凭空生出个位高权重的仇家,若真投过去,我明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么你先回去把这件事跟你家军师和陛下说清楚,要么我是不会接受的。” “这” 鲁锦突然站起来,“就这样吧,先生远到辛苦,不如今日先回馆舍中休息休息。” 鲁锦说罢,便转身去了后院,陈普文还想说什么,当即就有侍卫上前拦住他,指向门外,“先生,请随我来。” 陈普文看看后院方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跟侍卫回了馆舍。 这处用来接待使者的馆舍,原本是个客栈,是隶属于王府的资产,后来被鲁锦接管,当陈普文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对面的房间居然也开着门,有一个小厮正在里面清扫,陈普文顿时有些疑惑,就对那小厮问道。 “小二,这里可有人住吗?” 那小厮回头看到是陈普文,忙说道,“没人住。” 陈普文又上前走到房间门口,往里探头瞅了瞅,又问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这间馆舍平时除了接待我这种使者,可还对外营业接客吗?” 小厮又摇了摇头,“这间客栈原本是王府的,只是这些年不景气,朝廷开了运河,走庐州的商客也不多了,本来就没什么客人,后来大帅接管了这里,就不再对外营业了,平时倒也接待过一些外地来考试的儒生,其他时间就没什么人了。 “哦对了,上个月初倒是有一个像先生这样的人,也是带了几个侍卫,安排了三间上房呢。” 陈普文心头一紧,忙追问道,“你可知那人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不过他那几个侍卫都是头裹红巾的打扮。” 小厮摇了摇头,便直接告退走了,但陈普文却心头一震,头裹红巾?就这两天的观察,鲁锦的圣武军可明显不是这打扮,或是直接穿红色布面甲,没穿甲的就在手臂上裹个红袖箍,可从没有头裹红巾的。 这么说来,那上次来住店的,说不定就是其他红巾军的使者。 徐州的芝麻李自己也没称王称帝,估计不会是奔着招抚鲁锦来的,那就只能是刘福通的人了! 陈普文顿时暗道不好,可别是刘福通也过来招抚鲁锦,然后这鲁锦在中间待价而沽吧?如果这样的话,那想让鲁锦归附就不容易了。 陈普文有些心急起来,他突然想到了班超夜袭匈奴使者的故事,但一来他手中人手太少,大部分士卒都被扣在了霍山那边,二来另一拨使者上个月就走了,他就算有心下手,也无可奈何啊。 再去问小吏,能不能见鲁锦,小吏只说是大帅公务繁忙,今日没空,等明天吧。 陈普文心中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如今看来,这次想说服鲁锦归附是不可能了,鲁锦咬死了不把和彭莹玉的事情说开,便坚决不归附,那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既然这次归附的事谈不成,那不如先谈谈相约出兵,一起夹击江州(九江)元军的事,若是能谈成,好歹也算有点成果,总不至于白来一趟。 陈普文就这样想着明天如何说服鲁锦出兵江州的事,一边来到了客栈临床的一侧,街道上行人十分忙碌,各自都有事做,看起来几乎没什么闲人,怪不得鲁锦这里生产力如此夸张,好似每个人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一样。 突然,陈普文看到楼下路过几辆马车,车上装的是一卷卷的红蓝色布匹,但那布匹却十分奇怪,正常的布料都是按匹来算,通常也就两尺宽,三丈长,卷成一小卷算一匹,但楼下马车上的布匹却是很大一卷,像是根红漆柱子一般。 陈普文立刻将陪同的那小吏叫了过来,问道,“那是什么?” (本章完) 第250章 没有白来一趟 第250章 没有白来一趟 “使者有何事情?”小吏来到窗前问道。 “我问那马车上装的什么?” 小吏探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当即道,“那是做甲胄的布匹啊。”随即便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陈普文,难道这人连布料都不认识? 陈普文这才道,“我知道那是布料,可这卷布料为何如此粗大,不是应该按匹的吗?” “哦,原来使者是说这个。”小吏这才解释道。 “因为我家大帅是公输氏之后,公输氏自有一套度量,大帅将现在百姓所用之尺称为市尺,又规定三市尺为一公尺,五百公尺为一里,一千公尺为一公里,从那以后,这布匹便用公尺来算了。” 陈普文皱眉道,“那不还是尺,就算三市尺变一公尺,可这跟布匹尺寸变大有何关系?” 小吏犹豫了下,还是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家大帅嫌现在织布速度太慢,一个妇人每日只能织一丈长,可若是把这布织的宽一些,不局限于二尺宽,哪怕还是只能织一丈长,但这产量不是也能提高吗,于是就把织机改成了六尺宽。” 陈普文顿时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没见过织布,布匹定为二尺宽,那是因为要两手左右递梭,因此布匹宽度最多也只有三尺,若是做成六尺宽,人还怎么投梭?” 小吏闻言撇了撇嘴,“使者既然都知道,难道我家大帅不知?别忘了我家大帅可是公输氏之后,其先祖公输般更是被奉为百工圣祖,公输氏是何等神人,做些机关消息还不是小菜一碟。 “既然两手投梭限制了织机宽度,那直接不用手投梭不就好了,大帅直接教工匠做出了飞梭织机,不需人手左右投梭,便想织多宽织多宽,再加上省略了左右投梭的步骤,织布速度也快了起来,寻常的织机,妇人一天只能织一丈长,可用飞梭织机却能织出三丈多,布匹产量更是十倍于从前。 “莫说是六尺宽布,这还是因为大帅下了规定,不然一丈宽的织机也能给你造出来,要不是布匹产量增长如此之多,我军又哪来那么多的布匹用来做甲胄。” 陈普文都听傻了,这就是公输氏解决问题的思路吗,既然两手投梭限制了宽度,那就不用手投梭可还行,问题是人家还真有那个本事能造的出来。 陈普文当即道,“我能看看这种织机吗?” “这,我无权答应,需得请示大帅。” “那就有劳了。”陈普文当即拱了拱手。 于是第二天,会面的地方就变成了庐州城的官办纺织厂。 原历史上,朱元璋把抓来的敌人家的女眷,全都送进了教坊司,鲁锦当然没那么变态,搞官办妓院这种东西,于是就把这些抓来的女眷送进了纺织厂。 也并没有打入贱籍的说法,因为这些女人的丈夫,大多都是战死且不愿意归顺的,愿意归顺的将领,他们家的女眷也不会到这来,所以这里基本都是寡妇,鲁锦也鼓励她们改嫁,愿意改嫁的,嫁给工匠,嫁给士卒,他都不会阻拦,但是即便改嫁也得先在纺织厂干几年再说,就算劳动改造了。 陈普文跟着鲁锦来到一间织布车间,里面全是咔哒咔哒的梭子穿梭声和打纬声,上百架织机排成一列一列的,场面蔚为壮观。 陈普文来到一架织机旁,驻足观看了一会,发现这种飞梭织机确实不用人手投梭,织工的面前有一道横着的麻绳,只要单手拉着麻绳左右牵动,就能控制两边的木槌来回击打梭子,让梭子沿着打纬刀上的木轨左右滑动,原来这就是飞梭。 如此简单的原理,怎么之前几千年就没人想出来呢 鲁锦见他对织机颇为好奇,当即说道,“听说贵国陛下是贩布的出身,太师是打铁的出身。” 陈普文闻言立刻皱起眉来,以为鲁锦是看不起他们,正想说点什么,就听鲁锦继续道。 “真是巧了,我也是工匠出身,你们皇帝贩过布,想来对各种布匹颇有研究,既然使者喜欢这飞梭织机,不如我送给贵国一台如何?你只需带回去让工匠照样仿制即可,此乃利国利民之利器,可使布匹产量大增,我既然造出这种织机,自然也想让其广为传播,造福天下百姓。” 陈普文顿时眼前一亮,虽然归附的事咱们没谈成,但能拿一件高产的织布工具回去,多少也能交差了,便抱拳说道,“如此,那我就先代陛下谢过大帅了。” “无妨,能让百姓有衣可穿,不使其冻毙于道旁,亦是我的心愿。” 鲁锦说着,便交代纺织厂的负责人去找一架织机来,有那修理好的,拆成零件让陈普文带走。 陈普文又在纺织厂里看了片刻,他还发现了一种新式剪刀,就是后世那种握把偏向一边,剪刀可以平贴在桌案上的裁缝剪。 这种x形的支轴剪刀是宋朝发明的,宋朝是一个科技大爆发的时代,宋朝以前的剪刀都是u形剪,到了宋朝才出现带支轴的剪刀,还有木工找平木板的刨推子,这玩意也是宋朝才有的,宋朝之前做相同的活,只有一种类似铁指甲的工具,想把木板做平整,只能用‘铁指甲’抠,生产效率可想而知。 不过宋朝虽然发明了支轴剪刀,但剪刀的样式现在还并不丰富,像是鲁锦搞出来的这种裁缝剪,他就第一次见,也厚着脸皮跟鲁锦讨了一把回去。 等离开纺织厂,回到元帅府,陈普文又跟鲁锦谈起了这次出使的第二个目的。 “既然大帅非要在下回去跟军师和陛下说清楚赵将军的事,才肯答应归附,那也可以,不过在下来都来了,总不能一件事也谈不成,不如咱们先不谈归附之事,先说说共同对付元廷如何?” “哦?怎么个共同对付法?难道我现在所做之事,不正是在对付元廷吗?”鲁锦好奇道。 “自然是在反元,但天下义军各自为战,更容易被元廷分而治之,倒不如大家联起手来,这样就能给元廷制造更多麻烦,大家互相配合,让元廷顾此失彼,元廷也难以跟我义军抗衡。” 鲁锦假装有兴趣的样子,好奇问道,“比如呢?具体说说。” “比如大帅与我国联手,大帅在安庆,我们在黄州路,咱们一起出兵,东西夹击,共克蕲州路,合攻江州府。” 陈普文说完便盯着鲁锦的反应。 鲁锦却面无表情,手指不停的轻点着桌面,不置可否的样子,半晌才回了一句。 “什么时候出兵?” “自然是越快越好,最好就在这个月,等我回去将此事禀报陛下,就相约一起出兵。”陈普文当即道。 鲁锦却摇了摇头,“这不可能,至少半年之内不可能。” 陈普文顿时皱眉疑惑道,“为何?” 鲁锦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刚打下安庆不久,驻守在安庆的都是新募之兵,还未经过训练,兵甲也未齐备,这样的士卒,守城尚可,是不可能派出去打野战攻城的。 “第二,安庆地理位置重要,坐断长江,控扼东西,西控江州,东扼石门,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我占了此处,元廷是不会放任不管的,若我谨慎守城还好,一旦从安庆出兵,后方空虚,元军一定会趁虚而入,到时我部被分割为两节,东西不能相顾,后援尽失,必败无疑。 “第三,安庆路各县如今都在加固城池,修筑堡垒,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能轻易拿下安庆,那是因为安庆本来就城池不固,四面城墙只有三面,有一面连城墙都没有,这才给了我可乘之机,现在安庆到了我的手里,我自然要把城墙补上。 “如果城池没有修好,那么元廷万一打过来,我也是很难坚守的。 “因此我才说,至少要半年时间,等我把新募的士卒练成精兵,把破烂的城池修的固若金汤,到时才能放心派兵去打野战。” 陈普文听的直皱眉,鲁锦给的这个理由确实是合情合理,可如果归附,结盟,一件事都谈不成,那他这次岂不是白来了? 于是陈普文又问道,“即便安庆守军都是新募之兵,可大帅的庐州这里不是还驻扎着三万大军吗?庐州这里地处后方,外围又有大军作为屏障,元军根本打不到这里,大帅用重兵守庐州,岂不是浪费兵力?将这些兵力抽调去外面开疆拓土,岂不更为合适?” 鲁锦又摇头道,“先生理解错了,这些兵可不是为了守庐州用的,而是全军的总预备队。” “总什么队?这是什么意思?”陈普文皱眉不解道。 “就是全军的预备兵力,一旦各方有难,这些兵力是要随时派兵支援各方的。”鲁锦解释道。 “先生有所不知,就在上个月,元廷还派了数千精骑奔袭濠州,我驻守在濠州的北路军侥幸将其歼灭,但根据审问俘虏得知,这只是元军的先锋踵军,元廷的大部队还在后面。 “领军之人名叫董抟霄,国子监生出身,原为浙东副元帅,就是跟方国珍打了好几年的那个,此人虽水战不行,但陆战不可小觑,他现在被调去当济宁路总管,正在募兵备战,即日就会南下。 “我收到可靠消息,就在这个月,最晚至今年六月,董抟霄一定会来,我必须留下足够的兵力支援北线作战,因此庐州的这三万人一定不能外派。” 陈普文听的眉头更加紧皱,“大帅这消息属实吗?” “军中无戏言,生死攸关之事,怎可用来说笑?”鲁锦反问道。 陈普文又道,“可是濠州北面,不是还有徐州芝麻李的十万大军做屏障吗?” 鲁锦闻言撇了撇嘴,“那芝麻李占了徐州,既不加固城防,又不练兵备战,也不整备兵甲,更不知治民,劝课农桑,囤积粮草,只顾混吃等死,我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们身上,等着他们替我挡住元廷的大军?那我还不如拿根麻绳把头挂在房梁上等死。 “不是我看不起他们,等元廷中央派来的大军一到,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他徐州芝麻李,想守住濠州、定远不失,只能靠我自己,我哪来的兵力去打江州。” 陈普文皱眉更甚,鲁锦说的这些理由确实合理,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鲁锦郑重道,“先生若是懂兵略,就应该明白,其实只要我守在安庆,就能帮你们牵制一部分江西元军的兵力,安庆正处于江州后心,只要我在安庆一天,他们就不敢放心调全部兵力去对付你们,这与合兵一处有何区别?” “可是.” 陈普文还想再说什么,却再次被鲁锦打断。 “我真出不了兵,至少半年之内出不了,再说,以贵国的实力,想要拿下江州还不是小菜一碟,而且你们以前也曾攻陷过江州,只是没有守住而已,这次定然能再夺过来。 “不过为了表示诚意,虽然我暂时派不出兵,却也可以给贵国一些支援,一千副铁甲如何?” 陈普文顿时眼前一亮,“一千副铁甲?就是外面的士卒穿的那种吗?” 鲁锦摇摇头,“当然不是,那种布面暗甲我自己还不够用,是从元军缴获的那些铁甲,现在用我自制的甲胄换了下来,这些换下来的扎甲,可以拣选好的,送给贵国一千副,也算是我的一些礼物,先生以为如何?” “缴获的甲胄?那也不错,总归是铁甲,那在下就先代吾皇陛下谢过大帅了。”陈普文顿时开心道。 古代可是严厉禁止私人收藏甲胄的时代,所谓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战场上披了重甲的精锐士卒,一个人可以压着十几个无甲的脆皮打,而鲁锦出手就是一千副铁甲,虽然和鲁锦自己的大军相比不算什么,但对于徐宋来说,这已经不算少了,陈普文自然开心。 就算其他都谈不成,有了这些铁甲他也能交差。 只是当看到那些铁甲的时候,陈普文却犯了愁,他一路都是在大别山里翻山越岭过来的,而且只带了五百名士卒,这些士卒的给养都得自己背负才行,山沟河谷里又走不了驮马,而鲁锦给的这些铁甲,少说一副四五十斤,背起来并不轻松,若是每人背上两副,其他就啥也带不了了,连粮食都没有,那他们回去这路上就得饿死。 而除了山路之外,其他的道路又很难走,双方之间现在更是没有水路相通,长江也被元军从中间截断了,陈普文这才犯了愁。 鲁锦见他为难的样子,当即提议道,“先生若是带不走,我也有一些往江西走的贩盐船,可以将铁甲隐藏在盐船中送过去,不知贵国在江西沿江地区可还有国土?” 陈普文闻言想了想,虽然心中十分不舍,但还是摇了摇头。 徐宋现在在江西沿江地区,确实还有地盘,但那不是徐寿辉的亲信,如果把这批甲胄送过去,徐寿辉也就收不回来了,如此一来,反倒是加强了徐宋的其他势力,徐寿辉绝对会很生气,那还不如自己背五百副回去,虽然少了一半,但好歹留在了徐寿辉手里。 于是陈普文这才道,“不必了,如今元军占据湖口,所有进出江西的船只皆要受其检查,若是这些甲胄被元军发现,反而给大帅惹了麻烦,不知可否先让我背五百副回去,剩下的五百副下次再来取?” 陈普文说完这话,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堂堂一国,居然找鲁锦这样一个割据势力要甲胄,而且自己没能力带走,如果大方一点,干脆就说不要了,可他还要留着下次来取,属实是没有牌面,太丢人了,但想一想,一千重甲精锐在战场上是何等战力,与这些甲胄相比,脸面又算什么,于是陈普文心下一横,还是坚持刚刚的说法。 鲁锦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只是点头道,“也可,那就先给先生留着,等先生下次来取,不过若是贵国重新占领了江州,那咱们以后的物资运输也就方便了,先生也不必再如此奔波。” 陈普文当即抱拳道,“那就借大帅吉言,争取早日复克江州,我也要早日回去,为大帅和军师说清中间的误会了。” “先生要走了吗?” “正是,大帅既然心中还有疑虑,那我留下也没什么用,不如趁早回去,早日与陛下和军师说清楚,也好早日让大帅来国中效力,到时大帅得封爵位,可不要忘了请我吃酒啊。” “哈哈哈哈,先生为我说项,劳苦功高,鲁某一定不会忘记,到时也请先生一定赏光。”鲁锦当即大笑道。 (本章完) 第251章 还有四个半月 第251章 还有四个半月 翌日一早,陈普文带着十名亲随,来跟鲁锦告辞,鲁锦送给他的那些东西,也已经装到了马车上,两卷宽幅布匹,一把裁缝剪,一架拆成零件的飞梭织机,五百领铁甲,还有一百石粮食,负责护送的还是一个连的骑兵。 帅府门口,陈普文拱手道,“大帅心意我已知晓,这次回去定然为大帅和军师解开误会,请大帅敬候佳音。” “一定,此去翻山越岭,路途艰险,先生也要一路珍重,鲁某就不出城远送了。”鲁锦也抱拳道。 “不必相送,日后我自会再来,多谢大帅这几日的款待,我去也。” “破军,路上护送好先生。” “是。” 看着陈普文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张温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冒了出来,看着背影鄙夷地啐了一口。 “呸,就这还称帝建国呢,跟乞丐一样,来一趟不给赏赐也就罢了,还连吃带拿的,大帅倒是大方,又给粮食又给甲胄的。” 鲁锦闻言淡淡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如今咱们能自产甲胄,给他一千副旧甲又如何,甲胄乃兵争重器,轻易不可送人,可我偏偏送了他一千副甲胄,如此一来,他们就会放松警惕,以为咱们没有自立之心,还以为我在讨价还价,这样就能给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张温还是不忿道,“我就是生气,我的旅本来训练时间就紧,这鸟人一来,全军的铳炮训练都停了,白白浪费几天时间,大帅,今日可以恢复训练了吧?” “嗯,等他走远一些,下午再恢复训练吧。”鲁锦点点头说道。 “是。” 等张温离开后,包毓又冒了出来,鲁锦瞥见他问道,“姓陈的这几天没在咱这留下细作吧?” 包毓连忙回道,“他倒是四处看,四处打听了不少,不过还算老实,没有留下尾巴,对了,大帅让我暗示他,刘福通可能也派了使者的事情,我也完成了。” 鲁锦点点头,“那就好,最近江西的情况怎么样?” 包毓又道,“各站都已低调潜伏下来,不再四处活动,江西的贩盐船队,目前也还在经营着,虽然元军现在占据了湖口县,把控了入赣通道,但食盐乃生活必需之物,元廷也没管那么死,只是咱们的船队通过,要交的贿赂更多了些,但还是有利可图的。 “而且保持这条运输线,还可以借机联络各站,运送少量人员和物资,汪先生的家眷就是乘咱们的运盐船过来的。” 鲁锦听完汇报又吩咐道,“那江西就先这样吧,接下来你要把情报重心放到江东去,尤其是太平路,集庆路,池州路,镇江路,宁国路,常州路这些地方。 “两个月内,我要拿到最详细的情报,各城主官是谁,将领是谁,有多少兵力,是官军还是民兵,训练了多久,有无甲胄兵器,城防情况,道路交通,各地仓库存粮,这些都要给我摸清楚,尤其是对岸临江的太平路,集庆路,一个月内就要把情报送来。” “是。”包毓也没有废话,当即领命退下。 等这几人都走后,场中只剩下鲁锦和李善长,两人回到府中,李善长这才对鲁锦说道。 “大帅,咱们这次给他们那么多脸面,又送甲胄,又送织机,那伪帝徐寿辉也给开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大帅以受冤有隙为由拒绝,那他们下次再来,这个理由就没法用了,除了讨要王爵,我们恐怕就再没理由拖延了。” 鲁锦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并没有很着急的样子,而是淡淡的说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嗯?”李善长有些疑惑。 鲁锦用手蘸了茶水在桌子上画起地图道,“我的意思是,徐宋短时间内没空再来找咱们了。 “徐宋今年和元军,在江西湖广地区的战局,已经打完了第一个回合,正月和二月的时候,是宋进元退,徐宋在四面猛攻,拓地千里,当时元廷根本没有正规官军在守城,都是地方民兵武装和少部分官军,面对徐宋的突袭,直接被打懵了,许多城池的官员都是弃城而逃,根本没有组织有力的反抗,这才让徐宋轻易打下许多地盘。 “到了三月,闰三月,四月这三个月的时间,是元进宋退,元廷第一轮被突袭后,立刻从各方调来了会打仗的将领和正规官军,这时候的徐宋义军又没遇到过这么强的官军主力,被元军打的一触即溃,于是又被元军反推了回去。 “五个月的时间,双方互相攻防一轮,徐宋先胜后败,元廷先败后胜,双方都对彼此的战法和真正实力有了些了解,接下来的两个月,双方的战斗烈度还会加剧,五月到七月才是真正的大战。 “按照我的推演和判断,接下来他们会打的比较焦灼,会更加势均力敌,但整体上徐宋会再抢回来一些地盘,然后元军在某个地方挡住了徐宋的进攻,双方很快就会僵持下来,形成某种平衡的局面,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这个时候,他们想要破局,就会寻找一些盘外招。” 李善长突然想起了去年的时候,鲁锦对天下局势,以及渡江时机的判断,那个时候,鲁锦就说过,等徐宋进攻江南,把江南元军引走,江南兵力空虚的时候,就是他们渡江的最好时机。 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按鲁锦预测的走向,那说不定还真要实现了。 李善长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帅是说,到了七月份,双方僵持的时候,徐宋的盘外招就是突袭江南?” “对。”鲁锦点点头。 “可是,这也不一定啊。”李善长当即皱眉道,“这次那陈普文就提出,让咱们和徐宋夹击江州,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大帅手里的这十万兵马,也可以成为他们的盘外招。 “若是到了七月,战局僵持之际,他们再次派出使者,答应大帅所有的条件,然后让大帅出兵从背后进攻元军呢?大帅如何拒绝?” “我当然是躲着他们。”鲁锦胸有成竹道。 “你以为元军只会对徐宋下手,放着咱们不管吗?按照我的预测,山东的元军马上就会南下,进攻徐州和濠州一线,江南江西的元军,也会对安庆路下手,我们马上也要打一拨防御战。 “如果七月份,徐宋再派使者过来,让咱们发兵,那我就躲着他,到时候先生直接去和州坐镇,我带着禁卫军去濠州前线支援,让俞廷玉俞老哥去应付使者即可,只要拖个十天半月,徐宋是绝对等不了那么久的,他们一定会动。” “这倒也是个办法。”李善长点点头,又问道,“可是也不能一直总这么拖着,而且万一他们一直不打江南怎么办?” 鲁锦非常肯定的摇摇头,“不会的,他们一定会打江南!” 李善长闻言又皱了皱眉,“三个月后的事,战场更是瞬息万变,大帅何以如此肯定,万一猜错了,那咱们接下来可就很难走了。” 鲁锦突然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圈,然后还是坚持自己的猜测。 刚刚有一瞬间,他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穿越已经造成了历史大变样,万一徐宋没有继续像原历史上那样进攻江南怎么办?可是很快,鲁锦就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和信心。 “不会的,他们肯定会进攻江南。” “理由呢?为何他们一定要进攻江南,进攻别的地方破局就不行吗?”李善长追问道。 鲁锦当即解释道,“第一,战略方向不是战术战斗,战场瞬息万变,小的细枝末节,数百上千人的生死,一城一地的得失,这些的确难以推测和预料,但大的战略方向,是可以预测和推演的。 “第二,教我兵法的老师,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李善长有些没听懂,蹙眉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一切的战争行为和目的,最终都是以实现政治目标为初衷的。” 鲁锦见李善长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意思,只能继续解释道。 “我且问你,徐宋为何能这么快起势?” 李善长想了想才回道,“因为他们用了妖教,愚弄小民,宣传反元复宋?” “对,一是白莲教和弥勒教的广泛宣传,信众众多,二是前宋灭亡不到百年,许多百姓还念着前宋,因此他们建国称帝复宋,才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那么我再问你,徐宋的国号是什么?” 这不是问的废话吗?你自己都说出来了,李善长心里暗道,不过嘴上还是配合道,“是宋。” “那他们起兵的口号呢?” “反元复宋啊。” “那他们上次出使,为何偏偏封我一个汴梁管勾?”鲁锦继续反问道。 “因为汴梁是前宋的都城,他们的国号也是宋,他们想恢复前朝旧都!!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大帅真乃神人也!!!” 经过鲁锦的循循善诱,李善长突然反应过来,顿时眼前一亮。 鲁锦一抬手,示意他不用吹捧,然后又继续道。 “没错,徐宋之所以能那么快起势,是因为他们利用了百姓对前宋的怀念,打出了反元复宋的政治口号,又迅速称帝建国,国号为宋,这才有了巨大的号召力,南方的英雄豪杰群起响应。 “可是既然打了复宋的旗帜,那他们就得做复宋的事情,不然言行不一,底下的人也就离心离德了,这是政治标签,一旦你亮出来,就不好再改了。 “于是他们才会封我汴梁管勾,哪怕现在无法拿下汴梁,他们也可以先封个虚名,告诉天下人他们即将还政旧都,以此获取更大的号召力,引来更多人加入他们的复宋大业。 “但是汴梁管勾一职被我拒绝了,再加上现在就打回汴梁确实困难,那么就不如退而求其次,既然北宋的都城汴梁收不回来,那不如先收南宋的都城杭州! “若是两座都城一座都没收回,那还谈个屁的复宋,这宋还有人认吗? “所以现在套用刚才那句话,‘一切的战争行为和目的,最终都是以实现政治愿望为初衷的’,他们现在的政治愿望就是收复旧都,那么该如何实现?当然是派兵打过去了,既然现在汴梁收不回来,那就去打杭州,因此他们一定会进攻江南,除非他们把国号给改了。 “不过也有可能出现意外。” “什么意外?” 李善长现在也十分认可鲁锦这个判断,听鲁锦分析的逻辑清晰,头头是道,正听到兴头上,突然来了意外,顿时让他好奇起来。 “比如物理条件上,进攻江南的机会不成熟,这样他们也可能会放弃进攻江南。”鲁锦一边说着,一边快速从旁边的架子上取来一副地图,然后在上面划拉了一会,突然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这里,徽州路,接下来两个月,只要盯紧了这里,只要徐宋能成功占领徽州路一部分的土地,他们就会进攻江南。”鲁锦敲着地图肯定道。 “为何?”李善长又想听听鲁锦的判断。 “因为安庆在我们手里,他们顺江而下,进攻太平建康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江西和徽州路交界,只要他们能打到徽州路,那就不用渡江了,直接就可进攻江南。” 鲁锦最后又给出了一个预判的时间,“七月份,如果徐宋能占领徽州一部分领土,他们就可以东出,偷渡昱岭关,直捣杭州! “杭州是运河起点,江南重镇,前宋临安都城,元廷绝不会看着杭州路沦陷,会立刻抽调江淮地区的元军,反攻江南,到了八月份,九月份,江南元军就会一路撵着徐宋,将他们逼回江西,甚至有可能一举把徐宋打的断了气,跑到山里东躲西藏,到时候他们还拿什么来招抚我?” 李善长按照鲁锦画的进攻路线看了看,又问道,“那大帅认为咱们何时渡江为宜?” 鲁锦想了想说道,“最早八月份,这个时候江南元军应该正在反攻,但追到哪了还不好说,最好的时机则是九月份,秋粮入库,粮草充足,士卒训练半年,也已精锐,雨季也正式结束,接下来的秋冬两季都比较干爽,火药不会受潮,我们的火器部队能发挥更大的威力!这就是最好的渡江时机。” 李善长闻言点点头,“这么说,我们最多只剩下四个多月,不到五个月了。” “对。” “那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做准备了!”李善长也跟着兴奋起来,等了那么久,终于要渡江成立他们自己的基业了! (本章完) 第252章 渡江前的准备(一) 第252章 渡江前的准备(一) 战略决定一下,当得知只有四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后,那么接下来最先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当然是,搬家 “大帅,夫人去岁十月有孕,算算日子,产期将在七月,可大帅还推测那徐宋可能七月份再派使者,到时大帅又可能不在庐州,那徐宋使者岂不是将夫人堵在了庐州,我建议趁着夫人现在还未临产,提前搬家,以防不测。”李善长当即建议道。 鲁锦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下来,“那就宜早不宜迟,这个月就搬,不过只能先让夫人搬过去,帅府还要在庐州留一阵子。” “也可,那臣先让人在和州找找住处,派军士戒严起来。” “不,不去和州。” “嗯?那去哪?”李善长疑惑道。 “去巢县,和州紧邻江边,又是重要港口,搞不好会被元军攻打,那还不如留在庐州呢。” 鲁锦解释道,“巢县则不同,巢县地处庐州路腹心,南面又紧邻巢湖,在湖边置一船,西可通庐州,东可沿濡须水东出,直接渡江,交通方便,即便真的遇到危险,大不了直接上船,周围数县皆可去得。” 李善长想了想,还真是,要论藏身和找退路,还真没比巢县更合适的了,毕竟背靠一个几百里的大湖,往船上一躲,还真不容易找,于是便点头道,“那就巢县,住处可还要我来寻吗?” “不用了,张温的妻子也有了身孕,他妻子秦氏就是巢县本地人,直接让这对姑嫂都去秦氏宅邸待产就是。”鲁锦当即决定道。 巢县秦氏和张温还有鲁锦,现在三家都有了姻亲关系,而且秦氏本来就是巢县大户,居住条件起码不会太差,说起来张芸绣还是秦氏的小姑子,毕竟姑嫂关系在这里,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秦氏还能亏待了她? “这样,也好,有秦氏照料夫人,想来出不了差错。” 李善长见鲁锦胸有成竹,便揭过了这篇,又提出了下一个重要问题。 “大帅,那咱们渡江之后,原庐州路的府县规划该如何管辖?是承袭前宋的路府州县,还是唐时的道府州县,还是直接承袭元制,仍设庐州路、安庆路等路?” 这的确是个重要问题,不过鲁锦早就对行政规划有了打算,因此毫不犹豫道。 “应该继往开来,今后行政划分,县以上,当设县、府、行省这三级,县以下要设镇和村,从下到上,应该是村、镇、县、府、行省这五级,再上面则归中央。 “元廷的基层乡村置社长,新朝的基层当设村长,但村里暂时不必设衙,镇为数村之集合,当在大村或交通要道所在之村设镇公所,镇长秩八品。” 李善长闻言皱了皱眉,鲁锦说的这种规划,可是和他预想的出入很大,于是他当即问道。 “大帅有必要在镇上设衙吗?诸县除了战时,平时也就做一些缉盗,审案,劝农,劝学,征粮,征丁之事,其余时间也无事可做,再置镇公所和镇长,只能徒增朝廷开支,还会产生前宋那样的冗员之害。” 鲁锦闻言站起身来,无奈道,“无事可做?那是儒家,不,那是黄老之学崇尚的无为而治,让百姓自行休养生息,但我可不是黄老,我是公输! “我说句不好听的,什么叫无为而治?那不就是尸位素餐,混吃等死吗?什么都不干那我要这些知县何用?让他们占着朝廷的编制吃饭养膘吗?” “那大帅打算让他们做什么?”李善长好奇道。 “要做的事情多了,首先是普及教育,所有百姓子弟必须入学读书,由朝廷设公学,不收束脩,由朝廷给夫子发放俸禄,免费教导天下百姓,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现阶段要做起来很难,但应该打下底子,不说在各村都设学校吧,起码每个镇都应该设一所公学。” 李善长听完人都傻了,“全天下的百姓全都入学读书?还是朝廷给夫子发俸禄,不收束脩,免费教书,这这这,这一年得多少钱粮,而且有这么必要吗?让百姓学什么?” “当然有必要,所谓基础教育者,便相当于蒙学,不说学成之后能参议朝政,起码要会读写文字,懂算术,会算账,还要初识天文地理,要的是百姓能听懂朝廷政令,以及培养合格的兵丁,若是不教这些,今后恐怕连合格的兵丁都征不到。”鲁锦解释道。 李善长一听原来基础教育就是蒙学,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若只是给百姓开蒙的话,那其实不了太多钱,以前村镇里也有蒙学私塾,但那都是民办的,而且也不强制入学,想入学还得交束脩,这就拦住了大部分的贫民子弟。 鲁锦想大兴蒙学,给天下百姓开蒙,这无可厚非,只是,还是觉得有些没必要,学习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人家不想学,你强拉到学堂里,也成不了天才啊。 “大帅若只是为了开办蒙学,其实这镇公所还是没必要设,知县一样可以管理,大不了在县里再设一个学官就是,而且这和征兵有甚关系,难道士卒不识字就当不得士卒了?” 鲁锦当即反驳道,“人要往前看,不能总在原地踏步,就拿这炮兵来说吧,算经不学会几何和三角函数,根本当不了合格的炮兵,而且这还只是最低级的火炮,我现在就敢说,给我十年时间,我能让火炮射程提升到6里以上,二十年提升到12里,三十年提升到20里,五十年提升到40里,一百年提升到80里。 “射程数十里的火炮,先生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相当于你把炮架在隔壁的梁县,一炮打过来就能把帅府夷为平地,我们都要炸成飞灰,这样的火炮,不学无术之辈,谁能驾驭?谁能准确击中数十里外的目标? “今后的战争,不再是比拼个人勇武的时代了,谁的国家精通算术的人才多,谁的国家工匠技艺更出色,能造出更好的火器,谁才能赢,个人勇武在火器的威力面前将一文不值,苦练二十年武艺,也敌不过垂髫之子手中的一把火铳,这才是我要推行基础教育的初衷,若是不大力推广算学,那将来就等着亡国吧。” 李善长人都听麻了,不过跟着鲁锦这样一位主公,他也习惯了鲁锦时常口出惊人之语,毕竟他是真见过鲁锦身边的一些奇奇怪怪,堪比神鬼的东西,所以哪怕鲁锦说的很离谱,也由不得他不信。 “再有,除了办学之外,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预防瘟疫,先生知道天吗?” “当然知道,此恶疾也,一旦出现,传染甚广,染疫者药石无救,唯等死而已,因染疫者浑身生痘,故而又叫痘疹。”李善长点头说道。 “天虽然难治,但是可以预防,前宋曾出过种人痘之法,受种者终生不会再染此恶疾,你可知道?” “这,不曾了解。”李善长倒是实话实说,没有不懂装懂。 于是鲁锦又道,“前宋的人痘法还尚有缺陷,我公输家曾有一种牛痘法,采牛痘种于人身,亦可免疫天,既然有此良法,为何不全民推广,以免国家再受瘟疫之害? “这种牛痘,需要天下百姓一个不落的全部接种疫苗,如此繁重的事物,先生觉得一个知县管得过来吗? “除了办学,防疫,还有这蝗灾,蝗灾也是可以治理的,先生可知?” “知道一些,臣看过大帅那部秘典的‘生物’一书。”李善长道。 这个他确实看过,当然并没有深入学习,只当作猎奇的去看,鲁锦的生物书里说,蝗虫是由蚂蚱变成的,还详细说了蝗虫的繁殖周期,为何每逢旱灾,就会伴随蝗灾出现,这并非天罚,而是纯粹的自然灾害,只要掌握它发生的原理和规律,那就是有办法治理的。 书里还说从蚂蚱聚集,到变成蝗虫遮天蔽日的飞行中间这一段,蝗虫还有一个过渡形态,名叫‘蝗蝻’,蝗蝻期的蝗虫就是大片聚集,但只会在地上蹦跶,它没有翅膀,不能长途飞行,因此这个时期的蝗蝻,是可以人工扑灭,或者采用生物防治,用鸡鸭来吃的。 但即便是不会飞的蝗蝻,想要治理,也需要一个统筹机制,首先是干旱的时候,发出蝗灾警告,然后由官府发动百姓,去四处巡逻,找到蝗蝻的聚集地,然后再发动百姓去扑杀还未起飞的蝗虫。 鲁锦将这个流程一说,如此繁重的工作,只靠一个县令,确实管不过来,再有就是鲁锦设立的内卫军制度,不管是内卫军,圣武军,还是禁卫军,都不是终身服役的世兵,这些兵都是要退役的,每年征新兵,退伍老兵,这都是一个繁杂的工作,你全指望县令来干这些事情,那不现实。 见鲁锦居然提出那么多的理由,李善长也只能无奈妥协。 “好吧,就按设镇公所和镇长一职,那为何还要设行省衙门,大帅可曾听闻过范孟之事?万一再出此类事情怎么办?而且设立行省,给予地方的权利过大,很容易形成割据,几乎有百害而无一利。 “唐宋虽在府县之上再设道、路,但道路并无行政之权,只有监察之权,一旦给予地方的权力过大,汉末郡守,唐末节度使便是前车之鉴啊,还请大帅三思。” 鲁锦闻言又是一阵无语,不过他也能理解,后世的省级行政区划,他是习以为常了的,但李善长没见过啊,元朝的行省和后世的又不一样,于是他只能解释道。 “我一条一条的给你说,首先说范孟,他那属于个例,范孟之所以造反,那是因为蒙元朝廷欺压汉人官吏,施行民族歧视政策,范孟如果能得到正常升迁,他会造反吗?所以这与设不设行省无关。 “第二,设置行省地方权力过大,容易割据,这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也只能说有利有弊,地方无权如何办事? “我举个例子,就拿开凿大都到杭州的运河来说,这条河长近两千里,所过涉及多少州府县,地方若无权力,如何统筹调度?总不能每次都从中央派大员下来。 “当然,权力过大确实又容易割据,所以应该想办法遏制地方权力,而不是因噎废食,将行省衙门一棒子打死。 “想要控制行省权力,避免割据,其实也简单,无非四策,首先是拆分,就拿元廷的陕西行省,中书省,河南江北行省,这三个省来说,面积实在太大了,完全可以拆分成六到八个,比如河北省,山西省,陕西省,山东省,淮海省,河南省,安徽省,南边的湖广也可以拆分成湖北和湖南,广西和广东。 “如此一来,全国划为十几二十个省,每个省辖数个府,府辖数县,县辖数镇,镇辖数村,层级分明,更方便管理,又不至于让每个省太大,尾大不掉。 “第二,为了防止割据,可以在划分行省的时候,从地理上把险要关隘划给邻省,我再举个例子,比如巴蜀,巴蜀地理封闭,四周都是大山,历史上已经割据数次,那么划分西南版图的时候,就可以把巴蜀的北部门户,汉中地区,划给陕西,巴蜀的东部门户重庆,也从四川划出去,这样巴蜀的两个大门都不在自己手里,他就算割据造反,朝廷也能轻易镇压。” 李善长听的连连点头,鲁锦提出的将元朝行省拆分成更小的省,再从地理上夺走各省的要害之地,划给邻省,的确是一个很高明的政策,顿时来了兴趣,于是追问道,“那三和四呢?” “三是设直隶府,如果不按省府州县来看,纯粹以地理单元来看,那么可以将版图划成几个大块,比如太行山以东,燕山以南,泰山以北的这片区域,可以叫做华北平原。 “大都就是整个华北平原的政治,军事,文化,人口,财富中心,是华北重镇,像是这样的地方,完全可以划一个北平府,归中央直属,也就是直隶于中央的府,所以叫直隶府。 “普通知府是正四品,行省长官是正二品,那这个直隶府就可以是正三品,比行省低,比寻常的知府高,由朝廷选重臣坐镇,类似的直隶府还可以多设几个,比如长安府,镇守西北;重庆府,镇守巴蜀;广州府,镇守岭南;北平府,镇守华北;建康府,镇守江南。 “每个方向选一要地设为直隶府,全国有四五个即可镇守四方。” (本章完) 第253章 渡江前的准备(二) 第253章 渡江前的准备(二) 南北直隶,是明朝搞出来的,但明朝的南北直隶,更接近于行省的概念。 而鲁锦说的直隶府,其实和后世直辖市的概念更像,是起到镇守,提携,引领一个大区域整体的经济民生建设的一个作用。 李善长闻言想了想,最后评价道,“此法倒是颇为新颖,而且十分可行,可以试一试,还有第四呢?” “第四,当然是分权啊,不是怕他们割据吗,其实这个事很简单,前宋的太宗赵光义已经教过咱们怎么做了。 “不论是汉末的郡守,还是唐末的节度使,他们之所以能割据,无非是掌握了行政权,财权,和兵权,能自己收税征粮,能自己征兵练兵,那这和土皇帝还有何区别,他们不割据才不正常。 “因此想要避免割据,只需反其道而行之,在地方上搞三权分立,像宋太宗赵光义那样,把每个路的人事权,财权,兵权分开即可。 “故而我打算在行省分设三司,有承宣布政使司,掌民政,设左右布政使;有按察使司,掌司法与监察地方官员,设左右按察使;有都指挥使司,掌一省军务。 “如此分权,行政,监察,军事,各掌一司,互不统属,互相制衡,他们难道还能翻了天?” “这个法子,听起来倒也可行,可以一试。”李善长听完鲁锦的四种制衡策略,此时也已经被鲁锦说服,如果按照鲁锦这一套小连招搞下来,那确实就不用担心地方割据的问题了。 当然,每个王朝刚开始的制度也不会出现割据问题,就像汉唐,之所以末期的地方大员能割据,那是因为王朝已经到了晚期,中央的控制力下降了,才不得不将权力下放给地方,赋予了他们割据的能力。 见李善长已经被自己完全说服,鲁锦才最后总结道。 “其实行省的设立,是一种顺应时代潮流,且不可逆的趋势,之前先生说到汉唐的地方割据,那不如眼光看的再早一点。 “县最初是楚国所设,后被秦国吸收,搞出了影响中国数千年的郡县制,但秦朝的郡有大有小,小者如府,大者如豫章郡,几乎和现在的江西行省相当。 “但是中国在秦朝初次混一,以往从未有朝代统治过如此广袤的疆域,秦朝也没有经验可循,因此秦朝二世而亡后,行政划分问题还未爆发,并没有给后世留下什么可以参照的经验。 “自秦以后,百代皆行秦法,汉承秦制,也用郡县,汉初为郡国并行,削藩之后则全面改为郡县,因为两汉的国祚足够长,加起来有四百年,因此一些秦朝时没有发现的问题,在汉朝也爆发了出来,那就是天下的郡县太多,全靠中央朝廷,其实管不过来,或者说,没办法管的太细。” “管不过来?”李善长蹙眉疑惑道,没想到鲁锦会有这样的看法。 “对啊,儒家没有研究过管理学,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个人究竟能有效管理多少人,记住,是有效管理,不是记得个名字就行。 “在管理方面,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是一个教我兵法的老师,他姓林,此人简直就是个怪物,指挥百万大军,他能清楚的记得每一支百人队的位置,堪称用兵如神,还喜欢微操,但他能微操,是因为他真能记得住谁是谁,不像他的对手 “扯远了,说回管理,百万大军,那就是一万个百人队,咱就不说一万个,先生自己能记住五千人的名字吗?” 李善长摇了摇头,记住五千人的名字?那是神仙!人的脑子怎么可能记得住. “五千不行,五百个呢?清楚的记得五百人的名字,脾气秉性,过往战绩,作战风格?恐怕也不行。 “根据我公输氏的经验,如果是有效的管理,下面汇报什么情况,上面都能给出合适的应对,这样的管理,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最多管理30个,而汉朝有多少个郡呢? “汉初时大概有60个郡,再加上封国,大概有80到90个,汉朝巅峰鼎盛时期,大概有100出头的郡,中央是根本管不过来的,于是,武帝时期,便将全国划为十三州部,每个州部设刺史一名,负责监察所在州部的郡守和封国,这就是中国第三级行政区划的雏形,但此时的刺史,还只有监察权,没有行政权。” 李善长听的连连点头,他虽然也看过不少史书,但总感觉跟鲁锦的研究思路完全不一样,经过鲁锦这样的梳理之后,就感觉整个中国的行政区划演变脉络就清晰了。 鲁锦还在继续说,“到了唐朝时,一样的问题又出现了,盛唐时的疆域更加辽阔,全国有1500多个县,360个州,你指望中央朝廷能直接管那360个州?那是不可能的。 “还是那句话,人的精力和时间有限,一天12个时辰,你哪怕一天不吃不喝不睡,每个时辰也要处理30个州的事物,皇帝便是再勤政,也要活活累死。 “于是唐朝也效仿汉朝,将天下划分为十道,每道设按察使一名,同汉朝州部刺史一样,也是只有监察权,没有行政权,直到玄宗朝,开始在边地设都督一职,掌管边地兵马,后又给边地都督加‘使持节’,才有了节度使这种军政大权一把抓的玩意,不过也正是这个时候,中国的第三级行政区划,终于有了行政权。 “到了前宋时期,宋承唐制,既然知道朝廷直接管州县管不过来,干脆在建国之初,便划分为十三道,宋太宗登基后,又将十三道改为十五路,再后来又拆分成18路,23路,第三级行政区划彻底稳定下来,并且成为常设制度。 “而且前宋又吸取唐末藩镇割据的经验,又在每路设转运使掌财政,刑狱使掌司法,安抚使掌民政,常平使掌军事,将财政军法大权进行分割,使地方再无割据之害,至此,我中国的第三级行政区划才彻底成型,之后元朝的制度,先生就都知道了。 “先生发现这其中的规律没有,那就是第三级行政区划愈发稳固,并且权力分割,以及宋朝时的析路拆分,从最初的十三道拆为23路,所以我才说,元廷的行省面积过大了,完全可以拆分成更多的省。” 李善长听的连连点头,最终不由的赞叹道,“真不知大帅是何名师所教,竟对历史有如此鞭辟入里的研究,经大帅如此一说,臣始觉眼前豁然开朗,我中国政体之脉络清晰的陈于眼前。” 鲁锦摇摇头谦虚道,“我对历史并没有过于深入的研究,我所学的也不过都是历史大纲脉络,以及一些重点事件罢了,你若问我汉武帝和唐太宗都用过什么年号,那我是一个也说不上来。” “额”李善长突然有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感觉。 鲁锦又道,“因为我公输家更重数学教育,以算经为立身之本,而数学是最能培养和锻炼一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的学科,只要数学学的好,那么这个人的做事和表达的能力就越有条理,再辅以方法论,先做什么,再做什么,最后做什么,思路清晰,再加上执行力强,做任何事都能无往不利。 “而儒学轻视算学,以算学为小道,因此这天下大多数儒生,都只会满嘴之乎者也,说的漂亮,经义背的滚瓜烂熟,但做起事来,就少了些章法,先生以后教育家中子弟,也可让他们多学些算学。” 李善长连忙拱手道,“大帅说的是,臣一定好生教导家中子弟,只是这暂设淮南行省,分设三司之事,大帅可有了人选?” 鲁锦点点头,“让俞廷玉任左都指挥使,廖永安任右都指挥使,掌兵事,文院刑名司掌司李饮冰,任左按察使,文院礼仪司掌司谢连清,任右按察使,庐州知府闫士国任左布政使,六安知县秦理任右布政使,这些人调任后,地方职缺由副职升任,吏目司再选派新的副职。” “是。” 李善长立刻将这条命令记下来,圣武军东渡长江后,原有地盘的管辖方式,或者说新朝的行政制度,也就此确定下来。 之后这几条命令立刻由帅府签发,发往各处,暂设淮南行省的布告,以及官员任命,也发往辖内各县,只是暂时不对民间公布,只在各级官府中例行通知。 三天之后,六安知县秦理,刚刚把徐宋使者陈普文送走,这边就收到了调任淮南行省右布政使,让他到庐州上任的命令,秦理大喜,如果地盘不扩张的话,那现有地盘自然是归帅府来管,但现在设立了淮南行省官署,那也就意味着圣武军的地盘马上就要有大的扩张了。 秦理将手上的工作交给副职之后,立刻启程前往庐州,这天刚到庐州,回帅府述职之后,就收到了鲁锦的晚宴邀请。 当天晚上,整个新的淮南行省领导班子,除了廖永安在安庆没有回来之外,其他人几乎都到齐了。 闫士国、秦理、李饮冰,谢连清,以及俞廷玉,还有鲁锦这边禁卫军的人,朱寿,张温,汪大渊父子,包括在庐州学习炮术的俞通渊,刘传义,还有鲁锦的夫人张芸绣,张温的妻子秦舒敏,还有他小舅子秦昭,以及帅府的包氏兄弟,众人全都汇聚一堂。 众人围着几张桌子,吃着热气腾腾的陶制火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鲁锦这才对众人说道。 “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暂设淮南行省的用意,想必大家也都猜出来了,那我就在这里小范围的说一下,没错,经过近半年的准备,咱们的圣武军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实力,而且今年下半年的天下局势将会发生大的变化,我们也是时候继续扩张了。 “时间大概就在今年秋收时分,到时帅府会跟着我去往前线,咱们现有的淮南之地,就暂设一个行省管辖,闫士国,秦理。” “臣在!”两人连忙起身拱手。 “汝二人近一年来兢兢业业,治理一方,所行所作有目共睹,今拔汝二人为淮南行省左右布政,当再接再厉,不可懈怠。” “是,臣必殚精竭虑,为大帅守好淮南。”二人齐声应诺道。 鲁锦挥了挥手,“都坐吧,宴席之上,不必多礼。” “谢大帅。” “李饮冰,谢连清。” “臣在。”这两个文院掌司也跟着站起。 “你们都是第一批考试录入的士子,这大半年来在帅府做事也是恪尽职守,但你们毕竟还年轻,总不能一直留在帅府,将来想要有大的作为,还需多加历练。 “今拔汝二人为淮南行省左右按察使,监察淮南诸府文官武将,旦有贪腐、渎职、不法之事,立刻上报,严惩不贷,汝二人可能做到?” 二人连忙拱手道,“臣必竭尽所能,恪尽职守。” “好,坐吧。” “谢大帅。” 等安排了这几个文官,俞廷玉顿时看向了鲁锦,也打算站起来的样子,鲁锦却笑着挥了挥手,让俞廷玉坐着,给足了他面子,这才道。 “此次出征,我会带走禁卫军全部,以及37军,淮南防务由俞老哥负责,有俞老哥坐镇庐州我才能安心,到时俞老哥守中路,永安兄守南路,朱亮祖守北路。 “就是我将禁卫军带走之后,庐州必定空虚,但俞老哥不必慌张,只需坚守一个月,我就能给你送来四个师,约五万新兵。”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圣武军现在的规模也不过十万左右,鲁锦这一个月就要征五万新兵,实在太过夸张。 俞廷玉闻言也皱眉道,“今年要扩编那么多的新兵?” 鲁锦点点头,“对,争天下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粮食和兵员,谁钱粮充足,谁兵力多,谁才有逐鹿天下的资格,五万新兵算什么,今年年底之前,我打算再扩编20到30个团,将圣武军的规模再翻一倍!” 咕噜—— 俞廷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感觉胸中热血沸腾,情难自抑,双眼通红,咣一声把酒杯砸在桌上,不禁感慨道。 “遥想大半年之前,吾等还在巢湖的姥山岛上,被那左君弼压得喘不过气来,数千兄弟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前途何在,生路何方,可自大帅来了之后,带着兄弟们接连攻下恁多疆土,那左君弼,康茂才,皆不是大帅一合之敌,真是一转眼啊,我们如今马上就要有逐鹿天下的资格了! “大帅放心,某本事虽不及廖二那小子,但也能一顿吃得下两斤饭,提的动枪,挥的动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为大帅保全淮南不失,想要从我手里抢走城池,那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哈哈哈哈,谁敢说俞老哥没本事,那肯定是他们眼瞎,俞老哥要是没本事,如何教的出通海他们三兄弟?” 鲁锦闻言一边大笑着,一边站起身来,亲自给俞廷玉倒酒,俞廷玉见状也连忙要跟着起身,却被鲁锦一把按住,于是他只能双手捧杯来接。 等倒好了酒,鲁锦又说道,“此次出征,有通海、通渊他们兄弟帮我,俞老哥尽管放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他们兄弟。” 俞廷玉也连忙举杯道,“大帅做事公允,咱老俞信得过,也心服口服,那仨小子大帅尽管使唤,他们能跟着大帅是他们命好,若是敢给大帅惹事,不用大帅出手,我一定亲手抽死他们。” 俞通渊在旁边闻言不禁翻了白眼,吐槽道,“爹,我和大哥能给大帅惹什么事,爹你纯粹是想多了。” “嘿,你小子能耐了,学会顶嘴了,才学了几天打炮啊,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要不是大帅教你,你能学会那些本事?找抽!” “诶,爹,那么多人呢,好歹我也是个校官,你给我留点面子。” “哈哈哈哈.” 场中众人看着这对父子打闹,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鲁锦也跟着笑了会,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说道。 “等那五万新兵送来,俞老哥你要负责练兵,还要继续打造兵甲,给他们换装,争取早日形成战斗力,今后我们的仗越打越大,少了兵可不行。” “是,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操练他们。”俞廷玉连忙答应道。 鲁锦又看向闫士国和秦理,“你们两个也要负责好这五万新兵的分田事宜,这些年淮西之地连年大灾,死了不少人,至今仍是地广人稀,郊野还有许多荒地无人耕种,你们上任后立刻就要清查辖内荒田,提前准备好这五万新兵的安置工作。” “是。”二人连忙答应下来。 (本章完) 第254章 渡江前的准备(三) 第254章 渡江前的准备(三) 等宣布完今年的战略部署,以及新设淮南行省官员的任命这些公事,宴席也差不多到了尾声,鲁锦便将俞廷玉,闫士国、秦理,还有张温、朱寿,李善长等人留下,然后便让其他人散去。 一行人到了二进中堂,侍卫送来热茶,鲁锦这才跟他们说起了私事。 “那伪帝徐寿辉,想要让我归附,两次派使者过来,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都点点头,闫士国就是庐州知府,使者过来他当然知道,秦理守着六安,使者两次都是从他那过来的,他更清楚,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在场的都是知情的亲近之人。 于是鲁锦便将之前跟李善长说的那些,对今年天下局势的战略分析又说了一遍,众人都是听的眼前一亮。 鲁锦这时才说道,“那徐寿辉僭越称帝,建伪国,以邪教代中书省,搞出莲台省这样不伦不类的东西,不知所谓,恬不知耻,还想让我归附,我之前接待他们的使者,不过是与其虚与委蛇,拖延时间而已。 “今年上半年,徐宋必定再次发起攻势,然后与江西湖广的元军僵持起来,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想办法破局,或再派使者,想办法说服我出兵助攻,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而且还得躲着他们。 “只要能拖上一个月,就能逼着徐宋出兵江浙。 “这帮妖人以妖教立国,麾下鲜少有士子愿意投奔,且其制度不定,多用蒙元旧官,或以武将治理地方,导致地方上根基很差,站不稳脚跟,他们攻下的地盘越多,今后败退的就越快,等他们八九月份将江南元军引走之时,就是我们出兵渡江之时。” 众人都是听的连连点头,随即也开始跟着兴奋起来,大家都知道江南富庶,要粮有粮,要人有人,若能拿下龙蟠虎踞的建康为基业,则大业可成矣。 不过鲁锦此时却话锋一转,“不过想要促成此事,还需诸君同心戮力,我预计这两个月,元军定然是要反攻安庆或是濠州,到时候我要带兵去支援,名为支援,实则是为了躲着那徐宋使者,到时候还得需要诸位拖住那厮。” 众人又是点点头,想要拖住徐宋使者其实并不难。 鲁锦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夫人去岁十月末有孕,算起来预产期就在今年七月,可能产期正好和徐宋使者撞上,而且我带兵出征之后,帅府肯定要随我搬迁,所以我想趁着现在还有两个月时间,先让夫人搬走。” 众人再次点头,鲁锦的夫人要产子嗣了,这可是大喜事。 现在这个大帅哪里都好,仁义,有手段,有本事,又会打仗,在一众群雄之中,看起来是最像人君的那个,就是有一点不好,‘太不好色.’,都拥兵十万,割据一方了,至今还只有一个夫人,导致子嗣不兴,到现在储君之位空悬,难免让大家揪心。 听到鲁锦此时说起了夫人的安危,俞廷玉连忙关切道,“那大帅打算让夫人搬去何处?” 鲁锦这时看向了秦理和张温,“张温的妻子秦舒敏也怀有身孕,芸绣与其还是姑嫂,不如让她们二人先去巢县秦府安胎待产。” 秦理闻言顿时大喜,心中暗道当初和张温的这门亲事真是说对了,你看现在怎么着,到了这时候不就能看出大帅跟谁关系亲近了。 秦理连忙道,“大帅信任臣,臣一定不负所托,将夫人照顾妥帖。” 鲁锦点点头又道,“将夫人安置在巢县,一来是为了躲着那徐宋使者,以免受其惊扰,二来夫人与舒敏也关系亲近,两人作伴也好有个说话的,三来若是搬去和州,和州城本就狭小,又是临江大港,易受元军攻击,反倒不如安置在地处腹心的巢县。 “三来巢县紧邻巢湖,巢湖上接肥水庐州,下通濡须水,又可直通长江,且巢湖四周城池林立,南岸就是无为、庐江、舒城三县,万一到了危难之时,只需在巢湖边备舟一艘,就可将夫人子嗣转移到他处。 “这第四,若能平安无事最好,到时生产完毕,待我在江东站稳脚跟,夫人也可直接乘船前往江东。” 众人闻言这才明白,原来鲁锦把夫人安置在巢县,不光是因为与秦氏有亲的原因,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 秦理这时又道,“大帅,可需臣来寻找稳婆和乳母,还有郎中?” “不用,稳婆和乳母还有郎中,我都已找好,到时一并送去即可,先生只需腾出一间清净的别院,另外不要对外声张,还有管好家中之人,让他们不要去外面乱说。”鲁锦连忙摆手说道。 “是,臣一定谨记!” 秦理听到鲁锦如此嘱咐,顿时便是心下一凛,连忙重视了起来,刚才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得意忘形,此时可不是四处宣扬自己家跟大帅有啥关系的时候,这件事还是得小心应付,张芸绣能平安无事,顺利生产,那自然皆大欢喜,自己家也能跟着沾沾喜气,将来还可以说太子是在他家出生的呢! 但若是搞砸了,消息透露出去,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恐怕他们家不仅沾不上光,反而要跟着吃瓜落儿 “你们在场之人自己知道这个事情就行,也不要对外四处宣扬。”鲁锦又扫视众人嘱咐道。 “是。”众人连忙答应。 俞廷玉这时也点了点头道,“如此安排甚为妥当,巢县背靠巢湖,去哪里都方便,当初咱们就是在巢湖里藏着才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不过既然夫人要搬过去,是不是也要加强一下巢县的防务,要不要再调些兵过去?” 鲁锦摇了摇头,“不用,到时我会跟着一起过去,然后再行安排。” “大帅也要过去?”李善长疑惑道。 鲁锦点点头,“一是去安顿一下夫人,二是召集东路军的将领们开会,布置一下渡江后的打法。” “那也行。”李善长闻言,这才点头应道。 鲁锦这时又说道,“别的便没什么事了,大家回去休息吧,回去不要乱说,只需各司其职就好,另外后勤准备工作不能放松,该筹备的物资还要抓紧时间,尤其是铁厂的枪炮弹药,还有甲胄兵器,渡江之前,起码要给东路军和禁卫军全部换装,我不希望到时随我渡江的将士,还有穿不上铠甲的。” “是。”众人齐声应诺,这才纷纷起身告退离去。 回到后宅,鲁锦也和张芸绣说了一下自己的安排,张芸绣善解人意,也知道如今的情形,自己的丈夫毕竟是要争天下的,而且将来必定还会有其他的女人,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不给鲁锦拖后腿就好,要是这次能给鲁锦生个儿子就更好了。 晚上,鲁锦搂着张芸绣说道,“你不用担心,池大夫不是都说了,你身体养的好着呢,而且过几天坐船过去,也没那么颠簸,到时候你跟秦舒敏住在一起,两人也好做个伴。” “嗯,我全听夫君安排,只是夫君那些书稿,还有院子里那辆车,以及那些宝物怎么办?” 鲁锦拍拍她的肩膀,“你不必担心,我到时找条大船,把那车装到船上,先藏起来。” “好。” 于是第二天,接到鲁锦命令后,停泊在和州港的那七条楼船,就逆着濡须水而上,在沿岸众多纤夫的拖拽下,七艘大船终于艰难的驶进了巢湖,最终来到了靠近铁厂的肥西附近。 这天鲁锦带着汪大渊父子,俞通渊,刘传义等人来到湖边,来安排这几艘大船的改造工作。 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七艘巨舰,年仅15岁的汪志远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哇,好大的战舰,爹,你看那楼船上的拍杆,起码有四五丈高,上面的杆头还套着石碾,这得有几百斤重吧,这要是砸下来,还不得把小船直接拍碎?大帅有这么多巨舰,定能纵横大江无敌手。”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会拍马屁。”鲁锦闻言忍不住笑道。 “我说真的,这楼船难道不厉害吗?”汪志远这傻小子有些疑惑道。 汪大渊这个当爹的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一巴掌呼到儿子脑袋上。 “臭小子,你懂什么,你是会打仗啊还是会操船啊,就在这胡说八道,给我闭嘴。”骂完了儿子,又转头对鲁锦说道。 “主公,你别听这臭小子瞎说,臣虽然也不会打仗,但好歹也有十几年的操舟经验,以我观之,这楼船虽然高大威猛,但却少了些灵活,在江河中活动起来也不方便,很容易被敌军的小船围攻,自己却成了靶子。 “还有这拍杆,拍下去容易,但想要再收回来恐怕就难了,而且还会因为重心偏移导致船只倾覆,或是导致无法动弹,斜下来的拍杆还会成为敌军跳帮接舷时的助力,看似威猛,实则有些累赘,还不如多备一些床弩或是火炮来的实在,而且如此大船,在小河小汊中也难以腾挪,难以用来冲锋陷阵。” 鲁锦认可的点点头,“不错,看来你这两个月的物理没少学,都知道重心了。” “.”汪大渊闻言一阵无语,暗道自己白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鲁锦听进去没有,怎么关注点那么奇怪。 不过紧接着鲁锦就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楼船没办法冲锋陷阵,但到底也是几条大船,要是自己造,少不了得一两年的时间,而且还要消耗许多木材。 “但既然有现成的,那就不如将其改造一下,发挥一下余热,总比劈了当柴烧要强,所以我打算把它们改造成炮舰,不需有多灵活,只要能飘到我要的地方,当个移动炮台即可,若不给它装满大炮,实在是浪费了这三层甲板。” 汪大渊长松一口气,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鲁锦比自己清楚的多,不过也是,鲁锦可是精通造船之术的人,怎么会不了解这楼船的利弊。 鲁锦这时又看向了跟来的俞通渊和刘传义两人,对这两个同岁,全是虚岁十八的少年郎笑道。 “这七艘楼船,我留下一艘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剩下六条,正好你们两个平分,每人三艘,至于怎么用,我以后再给你们说。 “现在,你们俩先猜拳决出胜负,赢的那个,我送他一场大功,让他去攻对岸的当涂城,省的你们在背后非议,说我偏心,来吧。”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刘传义确实觉得鲁锦可能会有些偏心,毕竟他是孤儿来着,能来跟鲁锦学炮术,全靠廖永坚的推荐和支持,哪比得上父兄都是嫡系将领的俞通渊。 不过既然鲁锦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切看命吧! “石头、剪刀、布!” 二人同时出手,没想到居然一局就出了胜负,俞通渊出了石头,刘传义出了布,刘传义当即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赢了,俞兄承让,承让。” 俞通渊撇嘴道,“切,有什么了不起,大帅将咱们这六艘船分为两队,定然是还有其他任务,再说就算没了当涂,我也能去打别的城,对吧大帅?” 鲁锦点点头,“确实,你俩各自分工,从今天开始,你们各自准备,传义要去打当涂城,通渊要准备攻采石矶,为数万大军夺取登陆场。” 俞通渊一听就高兴了,当场笑了出来,“是!” 两个少年郎齐声领命道。 汪大渊父子在旁边看的表情极为复杂,先登夺城,开辟滩头这样的重要任务,鲁锦竟然有说有笑的交给了两个周岁不到18的少年,难道圣武军里就没有其他猛将了吗?还是说对岸的元军在鲁锦眼里如同土鸡瓦犬,两个娃娃就能轻松拿下? 最离谱是鲁锦点将分配任务的方式,居然是两人猜拳,这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接下来鲁锦又带着几人亲自登船检查,最后在七艘楼船里选了艘最破的,将其留下,当作运输自己那辆越野车的交通工具,顺便也可以先停在巢湖,等着张芸绣生孩子,如果出了意外,就先躲到这条大船上,如果平安无事,那等生完孩子,鲁锦在对岸站住脚,就让张芸绣和孩子一起乘这艘楼船渡江,顺便把他的越野车带过去。 (本章完) 第255章 渡江前的准备(四) 第255章 渡江前的准备(四) 方略一定,鲁锦立刻拉着俞通渊,刘传义,还有几个工匠头领讲述改造方案。 这六条楼船上的拍杆没什么用,全都拆掉,其中进攻当涂的那三条,上面改为可折迭收放的云梯。 鲁锦拉着两个小将低声说道,当涂城墙高不到两丈,但外面的护城河极宽,有数十丈宽,而且和长江相连,可以走大船,这几艘楼船到时可以直接驶到城下,你们站在船上,就能俯视城头,到时候先用炮轰几轮,把城头的守军赶走,然后把云梯和跳板直接搭在城头上,士卒就能源源不断的从船上直接涌上城墙,则当涂可破矣。 俩小孩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种攻城方式,刘传义更是问道,“大帅早就想到这破城之法了?” “嗯。”鲁锦点点头,“早在攻占和州的时候,我亲自去和州城头看了对岸的地形,就想到了。” 俩小孩闻言更加惊讶了,没想到鲁锦这么能憋,一直到现在才说。 鲁锦好似能看透他们内心一般,问道,“你们是不是在想,我真能瞒,居然到现在才跟人说?” “.”俩小孩闻言就跟见了鬼一样。 鲁锦这才解释道,“我为什么瞒着,因为这法子只有出其不意的用,才能赢,要是提前透露出去,被敌方的细作探听到,其实想破这法子很简单,把南城墙拆了,内迁二十步重新筑城即可,这样就很难直接从船上跳上城墙了。” 刘传义恍然大悟,“大帅是怕泄露了消息,敌人内迁城墙?!” “没错,这件事我现在只告诉了你们两个,所以你们俩也得给我憋着,不到最后攻城的那天,谁都不许说,不然我抽死你们。” “大帅放心吧,咱又不傻,肯定不往外说。”刘传义连忙保证道,开玩笑,这简直就是鲁锦送给他的大功,他怎么可能往外说呢。 “嗯。”鲁锦点点头,然后又嘱咐道。 “攻城的法子就是这个,但想要完成也不容易,怎么把船靠到城头才是难题,首先你要派小船在前面探路,看看有没有敌人布设的暗桩,然后你还要做好防火,作战时,所有甲板都要铺上一层湿沙子,船舷两侧还要挂起浸水的防箭帘,船梁船柱等主要构件,要用湿泥巴涂抹一层,以免敌军从城头或两岸射火箭,将船点燃。 “就在今年年初,徐宋进攻江州的时候,那江州总管就是用的此法,才将徐宋红军杀的大败的,那人先是在河里插了梅桩,等徐宋战船卡住不能动时,又令士卒放火箭烧船,那一战烧死淹死徐宋义军无数,江水为之赤,尸体飘满了江面。 “此战虽然不是我们打的,但你们俩也要引以为戒,以后凡是水战,务必注意暗桩和防火。” “是。” “我记住了。” 俩小孩都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既然今年已经有人用过了,而且还打出如此出色的战绩,那说不定就会被人效仿,现在鲁锦都提醒了,他们当然要留个心眼,这可是教的保命的法子,能不用心记吗。 这时俞通渊又问道,“大帅,那我呢,我打采石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你把船划到采石附近,对着岸轰就是了,哦,有一点需要注意,你要跟步兵的将领做好配合,别轰到咱们自己的士卒。” “就,就这?没了?”俞通渊惊愕道。 “不然你以为呢?”鲁锦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直接走开了。 只留下一脸郁闷的俞通渊,还有在一旁偷笑的刘传义。 随即两个人便开始各自指挥工匠对楼船进行改造,铁厂那边也送来大炮,开始往船上安装。 汪大渊站在岸边看着工匠忙碌,见鲁锦跟那两个小将谈完了事情,这才凑上来向鲁锦问道,“主公,咱们什么时候造海船?” 鲁锦摇摇头,“不急,等拿下江东也不迟,现在就算造好了船,咱们也没有出海口,而且我准备建一个常用的船厂,不是造几艘就停工的那种,所以这个船厂还要挖干船坞等建造设施,这些事都是急不来的。” 但汪大渊还是提醒道,“但是主公,我听说想要造出坚固耐用的海船,须得提前数年准备木料,将木料充分阴干陈放,才能用来造船,即便现在不开工,可也要开始提前存储木料了。” 鲁锦还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说道,“木材在储备了,那不是霍山的伐木工作一直就没停过吗,咱们的木料储备还是有的。 “另外阴干数年这个事,我有一种节约时间的方法,可以用人工烘干工艺,建一座木料烘房,人工烘干一个月,效果可比自然阴干十年之功,如此就可以大大的节省时间。” “还可以这样?”汪大渊有些震惊道。 鲁锦肯定的点点头,“别忘了我姓公输。” 见鲁锦胸有成竹的样子,汪大渊也就不再催促了,不过他又问起了海船之事,“那主公所说的海船,比福船航速快三倍的船,究竟和福船有何不同?” 鲁锦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先生学物理也有两个月了,力学篇学的如何了?” 汪大渊想了想才回答道,“只能说初入门庭,那些概念我倒是懂了,如浮力,承载力,压力,推力,密度,阻力,摩擦力等等,还有那滑轮公式,通过定动滑轮的不同组合,一人之力竟可吊起万钧之重,当真是神奇无比。” 鲁锦点点头,“你既然懂了这些基础概念,那我给你解释起来就方便了,说回如何提高船速这件事,我且问你,影响船只航速的条件都有哪些?你只有知道了这个,你才能想出解决之法。” “这”汪大渊顿时被问住了,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 鲁锦也没指望他学两个月就能成为力学专家,于是直接公布答案道,“其实很简单,就两点,船只前进受到的阻力,以及驱动船只前进所需的动力。” 汪大渊微忖片刻才点头道,“好像是这样子。” 鲁锦又讲道,“首先说阻力,福船的船头是平的,这就好比你在大风天,举着一把撑开的伞,然后顶着风走,你想想你还走的动吗?恐怕会步履维艰吧,这便是迎头风给你施加的阻力,所以你想减小阻力应该怎么做呢?当然是把伞收起来,还要尽量弓着身子,减少自己身体的迎风面积。 “这事换到船上也是一样的,平头在水中的阻力就大,犹如顶风撑伞,船就走不快,那船头该改成什么形状,才能走得快呢?你看看水里的鱼就知道了,鱼的身子都是梭形的,头尾或尖或圆或扁,那航速最快的船头,就应该是又尖又薄,像一柄出鞘的尖刀一样,抽刀断水,劈波斩浪!” 鲁锦蹲下来随手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出形状,看的汪大渊眼前一亮。 “抽刀断水,劈波斩浪,好词啊,的确形象!” 鲁锦又说道,“这种船头尖挺上翘,浮于水面,船艏与水面的倒影正好形成一个类似张开的剪刀的形状,故而可以称为飞剪形船艏。 “飞剪艏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穿浪性能出色,因为它向前伸出去的这节船艏,能为船头提供额外的浮力,便于船只在大浪中迅速抬头,这就是浮力的作用,你能听懂吧?” 汪大渊点点头,“能听懂,船只受到的浮力,就是排开的水回填时对船形成的反向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行吧,也可以这么理解。”鲁锦颌首道。 “那阻力说完了,动力呢?” “不,阻力还没说完,除了船艏的形状之外,还有长宽比,也就是船的肥瘦,长宽比,就是船身长度与干舷宽度的比值,福船的长宽比通常在二至三左右,就好似一个大木盆,优点是装载的货物多,缺点就是阻力大,航速慢。 “而你再看飘在江中的竹竿,竹竿细长,因此漂流速度极快,这种瘦窄的形状,才能在水中游的更快,放到船身上也是一样,要提高航速,就要尽量把船造的细长一些,就好似一支射出去的箭矢,而福船平头短身的样子,就好似迎风的一面盾牌,自然是跑不快的。” 汪大渊闻言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这个长宽比值该定为多少合适,总不能真造一艘形似竹竿箭矢的船吧?” “那当然不能,以我的经验来看,想要达到十节以上的航速,长宽比起码要做到4以上,6到8最为合适,如果极端追求速度,也可做到12左右。 “长宽比这个东西,也不是越大越好,须知船型越是瘦长,长宽比越大,那么它调头也就愈发困难,转弯半径也会变大,在转弯的灵活性方面,这点正好与木盆反过来。 “你想想,是木盆在水中调头方便,还是竹竿在水中转向方便? “所以这就需要把握好尺度,正所谓过犹不及,太大不好,太小也不好,而且船身太过瘦长,对于龙骨的材料和结构强度要求也越高,如果不顾材料强度,拼命拉长船身,那只会造成一个后果,就是总纵强度过低,在船只经行大浪时,船身的龙骨木材支撑不住,就好似一支筷子,咔嚓一声从中间折断,断为两截,导致沉没。” 汪大渊想象着那个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问道,“那我们究竟该造多大的船只?”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我算算,就按干舷宽十米来算,长宽比为6,那船长就是六十米,二十丈左右,比眼前的楼船长出一倍。” 汪大渊这些日子已经知道鲁锦习惯将公尺称为米了,所以能听得懂,再见鲁锦用眼前的楼船做比,得知将来要造的海船比这还长出一倍,顿时被惊到了。 “这么长,不会太长吗?” “不长啊,这长宽比才到6,我已经很保守了,激进一点还能做到8,将船身拉到80米长,但没那个必要,而且这么长的船身,也需要巨木用来做龙骨,这样的参天大树并不好找,运输也十分麻烦,还是珍惜些民力,别给百姓添麻烦了。” 鲁锦一边说着,一边拿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汪大渊在一旁看着,看出鲁锦是在列竖式,旁边还有一道数学横式,写的都是那种改良的大食数字,其中还有船只长宽等计算量,没过一会,鲁锦便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 “我大致算过了,长60米,宽10米,空载吃水4米,再乘以0.75的方形系数,空载排水量大约为1800吨重,也就是船只本身的重量,满载吃水7米左右,满载排水量约为3150吨,能载人载货1350吨,也就是载货270万斤,一万八千石左右。” 汪大渊闻言有些震惊,不是震惊于这船的装载能力,而是鲁锦的计算本身。 “这船还未开建,主公就已算出这船能装多少货物了?” “嗯,这有什么奇怪的,船只的装载能力,本身就是在设计阶段就该想到的东西,总不能船都造好了,自己还不知道这船能装多少货物吧?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题,根据已知的长宽吃水深度,还有水的密度,大致的方形系数,求载重重量,这么简单的题,一个未知数都没有,连方程式都不用列,放在我公输家,那是八岁的娃娃都该会的题目,这要是都不会,那就该挨揍了。” “.”汪大渊听的人都麻了,他总算是明白了公输氏以算经为基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的题,别说八岁的娃娃,放在现在的大元,恐怕许多当世大儒都算不明白 鲁锦这时又说道,“既然你提到了造海船,那就别闲着了,现在就开始画图纸,进行设计,然后找我审批,合格之后,再找工匠做一个缩比模型出来,验证一下可行性。” “缩比模型?”汪大渊有些疑惑道。 “对,就是按照真船的样子,等比例缩小做一个小船出来,真船不是宽十米,长六十米吗,那你就先造一个宽一尺,长六尺的小船,建造过程全部和建真船一样,这样你在做模型的过程中,就能找到问题,哪些地方出了问题,等你造大船的时候就知道如何修改了。 “做大型工程之前,要先做模型验证,这是我公输家节省钱粮成本的秘法,不然你想出一个好主意,但东西没造出来之前,你也不知道行不行,万一失败了,一艘大船的材料和人工可是耗资巨万,就全都浪费了,所以要先做个小的试试水。 “若是造精细的小玩意,比如手表,里面的零件十分精细,就可以在造真表之前,先造一个等比放大的模型,将表盘做到木盆大小,如此一来,里面的微小零件便一览无余,等大的做成了,再缩小做成真的。” “原来如此,真是妙啊,但是主公刚才只说了如何减小阻力,这船只的动力还没说呢。”汪大渊忍不住提醒道。 鲁锦闻言又道,“这个简单,还以大风天气撑伞为例,这次是顺风撑伞,你的伞盖越大,你所受到的风的推力就越大,风的推力越大,你被伞拽着走的速度就越快。 “这事放到船上,也是一样,船靠什么行走?靠的是风,风帆面积越大,能给船只提供的动力就越大,所以应该把船帆加高加宽,寻常的福船,船帆宽度一般都不超过干舷宽度,那这艘新船的船帆,你就能把船帆造的更宽一些,比船身还要宽,这样船帆就能吃到更多的风力,航速也就更快了。” (本章完) 第256章 渡江前的准备(五) 第256章 渡江前的准备(五) 汪大渊就这样被鲁锦打发去造船模了,水师战船的改造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除了那六条楼船外,其他的水师船只也轮换着进入巢湖,进行改装。 鲁锦回到庐州城,听取各方面的进度汇报,协调各部门的工作进度,以免延误战机。 整个五月期间,铁厂的火铳产能再次提高一节,现在已经能月产1800支燧发枪,能满足两个火枪营的装备,随着几个镗床工坊的投产,火炮产能也大大增快,杨换手中那唯一一个完全体的炮团,也终于凑齐了装备,朱寿的第一旅如今人员装备齐整,也开始了全旅合练的训练节奏。 张温的第二旅,原第六团,也在紧锣密鼓的训练和换装中。 另外甲胄和其他冷兵器的产量也没落下,由于肥西铁厂新造了一台轧钢机,轧制钢板的产量大增,甲胄产量已经提高到了每月7000副以上,足够装备八个营还有富裕,如此一来,至当年五月底的时候,东路杨璟的37军就已经全部完成了制式甲胄的换装。 全军一水的赤红色布面铁甲,顿时让士气再次提高了一个台阶,再加上之前鲁锦下发的内部公文,说是新成立了一个暂编淮南行省,地方行政直接受行省三司衙门领导,帅府已不再直接管理地方政务。 还有最近水师的不寻常调动,两个水师团轮流驶入巢湖,经过改装和培训后,一批批的水师士卒,穿着崭新的甲胄,拿着钩镰枪或是新造的腰刀火铳,船上载着黑黝黝的大炮,重新驶入长江。 这一连串的调动和布置,傻子都能看出来鲁锦这是要准备对外打仗了。 于是东路军的将领一封封的请战书递到帅府,他们已经在沿江防线练兵练了大半年之久,如今兵强马壮,甲胄精良,每日三顿饭养着,浑身上下都是力气,早就憋坏了,就想着鲁锦带着他们出去开疆拓土。 然而鲁锦的回复却是,‘给我老实待着,下个月等我命令,到巢县开会。’ 东路诸将顿时了然,看来时间就在这几个月了,于是鼓噪的将领们又再次沉默下来。 但压抑是爆发的前奏,弓弦拉的越满,当它释放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才越石破天惊! 鲁锦在等,他深知自己并没有多么出众的军事才能,自己不过是在后世看过一些战史,还有一些军事电影,了解一些世界常见的军事装备,顶多算个七分硬的军迷水平,因此他坚决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他现在等的,就是包毓的情报。 终于,到了五月底的时候,包毓按时交上了鲁锦最想要的情报。 “主公,这是江东沿岸太平路,集庆路,池州路和镇江路各城的城防、道路交通,河流地形,兵力装备,和将领官员资料。” 鲁锦接过来大致查看了一下,上面记录的和从前收集的情报一样,很是详细,甚至此战最主要的三个目标,太平路采石矶的港口街道泊位平面图,当涂城街道平面图,还有金陵建康城的平面图,这三处目标的详细图纸都绘制了出来,还附带三本薄薄的册子,将各处关键地方做了详细的文字说明,可谓仔细的过分,如果让对岸的将领知道了,一定会惊掉下巴,鲁锦开了全图挂,他们还怎么打。 鲁锦简单翻看了一下,当即喜道,“大公(包毓的字)辛苦了,此次若能攻下江东,你当记为首功!” 包毓连忙谦虚道,“都是为主公做事,而且出力的也都是那些冒着危险在敌境哨探的细作,臣不过是在后方指挥而已,攻城略地的也都是前线的将士们,臣不敢称功。” 鲁锦却摆了摆手,“指挥也是功劳啊,换个人主持,还不一定能拿到这些呢,不过大公你还要再辛苦一下,今天就把这些情报标注在沙盘上,我已派人去接冯掌院回来,等他回来之后,咱们一起开个会,到时候你再把详细的情报做个汇报,咱们讨论一下。” “好,臣这就去做。” 到了第二天,冯国用才风尘仆仆的乘船回来,鲁锦亲自去城门迎接,顿时让冯国用感动不已。 “大帅。” “国用辛苦了,安庆那边的情况如何?”鲁锦一边拉着他进城一边问道。 冯国用当即说道,“安庆城防已固,不仅修补了缺少的城墙,还加高到了四丈,加宽到了两丈,如今城头上还增筑了箭楼和炮台,内外还修了瓮城,护城河也加宽一倍,与皖水的接口处还插了暗桩,不怕敌军船只驶入护城河,除了城墙还没有包砖之外,如今已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宿松那边的防务是缪大亨在主持,他自从过去之后就一直在加固城墙,如今宿松城墙也有了三丈高,上面修筑了马面炮台,还有瓮城,护城河也疏浚过,城高池深,不过那边的事情我没管,我这阵子一直在修雷池那个棱堡,还有太湖县西侧山谷中的那个棱堡。 “四月份的时候,宿松当面的黄梅元军发兵五千来犯过一次,缪大亨让其子缪友珍遣水师,经雷池绕去黄梅后背,水师登岸偷袭了黄梅县,留下的守军及时关闭了城门,没让缪友珍得逞。 “但此举成功吓退了兵临宿松的黄梅元军,一旦身后的黄梅县被夺,他们就会受到三面夹击,粮草断绝,必死无疑,于是急忙撤退回师救援,缪大亨亲率主力出城,尾随敌军追杀,将黄梅元军杀溃,阵斩首级三百余,俘虏两千多,敌军仅剩不到两千逃回黄梅县。 “从那之后,黄梅元军得知我们还有一支雷池水师在侧,便再也没犯过宿松,还重新征募士卒,又在雷池边新立一座黄连寨,屯兵驻守,用来防止水师再次上岸偷袭,并且也开始加固黄梅县的城防,看样子是准备坚守了。” 啪一声,鲁锦不禁击掌赞道,“打的不错,最后那两千多俘虏是怎么处置的?” 冯国用左右瞧瞧,见没什么外人,才凑近了鲁锦小声道。 “缪大亨说给他们每人一石米,然后放他们回去,但有八百俘虏当场就不走了,硬要留下来,于是缪大亨便把这八百人拨给了其子缪友珍的水师,他的水师也确实缺人,剩下的一千五百俘虏,就每人扛着一石米回去了,用的还是这仗缴获的米,都是黄梅元军丢下的粮草辎重。” 鲁锦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想到缪大亨也会玩招了,这是攻心之计啊,这一千多人放回去,那黄梅守将就要坐蜡了,这些兵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处罚不行,处罚了也不行,里外不是人,不管他如何做,都要被士卒骂,从此以后军将离心离德,等缪大亨去攻城时,说不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黄梅。” 冯国用顿时诧异的看了鲁锦一眼,忙说道。 “正是,大帅所料不错,那一千五百人回去,有的根本就没回城,直接扛着粮食回家,还有的扛着粮食回到城中,听说最后只收拢了一千两百来人,那黄梅守将还杀了几十个基层校尉和士卒立威,又重新收走了那些士卒的粮食,说那本就是黄梅的军粮。 “敌人的将军给他们发粮食,让他们回家,自己的将军却收走了他们的粮食,那些士卒会怎么想?因此回去的那些士卒全都怀恨在心,心生怨怼。 “听说那黄梅守将还报复了携粮回家之人,又杀了几十户,故而此时的黄梅乡下也是民怨沸腾,现在黄梅县军将离心离德,若是有人挑头,恐怕不等缪大亨去攻,就要有人夺了城池来献城了。” 鲁锦笑了笑,“管他献不献城,反正我们在南线的策略就是不主动出击,只要能守住安庆即可,若有人献城就收着,不献也无所谓,其他方向呢?” 冯国用又说道,“太湖方向的峡谷中,五月初的时候,来了几次元军的斥候哨探,得知我们在峡谷中修筑了堡垒,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如今我已经修好了雷池堡和太湖堡,就差把火炮火铳架上了,主公若不把我召回来,我就准备接着去修沿江三堡。” 说到这里,冯国用又四下看了看,这才凑近小声道,“是不是有什么变动,咱们要准备渡江了?” 鲁锦轻轻点了点头,“目前还只是在做准备,天下局势确实有些变动,不过都是有利于我们的变化,主要是关于徐宋的,上个月徐宋又派使者过来招抚我了,你可知道?” 冯国用点点头,“听说过一些,但不知内情,主公是如何应付他们的?” 鲁锦当即道,“反正没答应他们就是,和之前定下的计策一样,先拖着,你想知道细节,一会让百室先生给你说,正好咱们几个开个会,商讨一下渡江事宜。” “好。” 等回到元帅府,包毓那边也把沙盘都标注好了,拿着厚厚的一堆资料,准备一会做汇报。 见冯国用回来,众人寒暄了一阵,鲁锦便让李善长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给他讲了一遍,让他了解一下最近的动向和背景,还有之前鲁锦对天下局势做出的推演,以及分析得出的渡江最佳时机。 “这么说,咱们马上就要渡江了?!”冯国用听完顿时兴奋的问道。 “现在已至五月底,如果大帅所料不错,那最多还有三四个月,大帅之前定的便是秋收以后出兵。”李善长解释道。 包毓闻言也补充道,“诸公,有一个事情我要汇报一下,之前主公说,徐宋究竟会不会出兵杭州,只要盯准一个地方就行,那就是徽州,我汇报一下底下刚递上来的最新情报。 “就在这个月,徐宋一个叫周驴的将领,携副将潘大渊,率军从江西东出,攻占了徽州祁门、石埭、太平、休宁、黟县等城池,如今正在进攻徽州首府歙县,仅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徐宋进攻杭州的道路已经扫清,接下来要不要打杭州,就看他们怎么想了。” 说完他还用指挥棒在沙盘上指了指,徽州的那几座城池,如今都已经插上了写着徐宋的蓝色旗子。 包毓此言一出,其他两人顿时目光看向了鲁锦,他们这位大帅简直神了,预测徐宋会进攻杭州,现在还真打到了徽州。 鲁锦点点头评价道,“算算日子,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打到徽州是必然的。” 历史上徐宋是七月从徽州出兵进攻杭州的,现在已经五月底了,马上就六月了,也就是说,距离原历史上徐宋进攻杭州只剩下了一个来月的时间,如果他们现在还没占领徽州,那连出发地都没有,还怎么进攻。 冯国用闻言又道,“如此一来,徐宋进攻杭州便再无障碍了,大帅是判断他们会在七月进攻杭州,然后八九月份被赶回去?” 鲁锦又点点头,“按照以往半年来徐宋和元军之间的反应速度,大概是这样的,浙东的杭州一带是江南富庶之地,又是漕运的南端起点,每年多少粮食要从这里输送到大都,元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应该会比之前的反应速度快一些,所以我判断这次最多一个月,他就要被赶走。 “这帮妖人不用文官治理地方,只用武将和蒙元旧官,是根本站不住脚的,也无法尽收当地人口粮食为己用,他们打的有多快,被撵走的时候就有多迅速。” 冯国用闻言掐指算了算,又问道,“那我们岂不是最早八月份就可以出兵?” 鲁锦却摇了摇头,“大半年都等了,不必急于一时,晚一个月,等收了秋粮,咱们收秋粮,对面也收秋粮,等大家都收完了粮食,咱们就渡江去抢! “到时候江南元军也差不多追到江西湖广四川去了,这个时候咱们再出兵渡江,他们就是想回师救援都来不及,等他们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的时候,咱们早就在江东站稳脚跟了,到时候就轮到他们坐蜡了,没了粮食兵源,在江西和浙江之间来回消耗,看他们还能打多久。” 冯国用闻言点点头,“也是,那就听主公的,以免咱们渡江过早,影响了对岸百姓的秋收。” 说到这里,几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一群反贼居然还关心起元廷地盘里的百姓来了。 包毓这时也跟着问道,“主公,那我从哪里的情况开始汇报?” “既然说到了徐宋,那就先说说江西的情况吧。” 包毓点点头,翻开资料,伸着指挥棒指向沙盘上的四川方向说道,“是,其实江西这一个来月的情况也没什么变化,但整体上还是元军处于攻势,就在这个月,四川行省平章咬住,荆州知府聂炳,湖广行省参政铁杰,这三人又合兵收复了中兴路。 “其他的便没了,徐宋还在挨揍。” (本章完) 第257章 渡江前的准备(六) 第257章 渡江前的准备(六) 众人听到包毓的汇报,此时却反而忍不住替徐宋担心起来。 根据包毓的描述,徐宋这连续四个月的时间,几乎都是在一路败退,怎么看也不像是还能反击的样子。 李善长有些担心道,“大帅,这徐宋真能在七月份攻入杭州吗?他们都败退成这样了,还有实力反击?” “当然能,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将徐宋剿灭,他们当初也不会短短时间占领那么大地盘了,咱们用不着为他们担心,反而该利用好他们的这次偷袭。”鲁锦神色轻松,理所当然的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对徐宋现在这表现没什么信心。 鲁锦见状只能又说道,“相信我的判断,现在这才算什么,你们看看历史上的黄巾和黄巢,哪个是那么容易就能剿灭的?” 几人听到鲁锦这么说,也只能相信这个说法,于是鲁锦又转换话题道,“说说咱们对面的敌人吧。” “是。” 包毓这才拿起另一摞资料,将其中的一些地图和人物介绍发给冯国用等人,一边拿起指挥棒指着沙盘说道。 “咱们和州当面的敌军将领,是元廷的太平路万户,此人名叫纳哈出,今年26岁,麾下有三万兵马,原本的太平路官军约有六千左右,其余两万余兵都是最近这大半年新募的士卒,也操练过几个月,应该有些战斗力. “不过他们的甲胄也并不能配发全军,咱们的探子大致算过,其麾下最多只有八千人有甲,而且其中还有数量不少的皮甲,这三万兵马中,骑兵约有一千左右,弓弩手约有两千左右。” 几人听着包毓的汇报,都暗道这人的情报工作做的好啊,这还没动手呢,就已经将敌军的兵力和战力摸的差不多了,如此一来,等将来交战的时候,己方应对起来就能更加从容。 然而鲁锦却好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突然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等会,你说对面太平路的万户是谁?” “纳哈出啊。”包毓又重复了一遍名字,然后有些疑惑的看向鲁锦。 其他人也同样疑惑的看向鲁锦,李善长更是捋着胡子问道,“大帅,可是有哪里不对,还是大帅认识这纳哈出?”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鲁锦随口胡诌了一句敷衍道。 冯国用见状也在旁边道,“蒙古人的名字大多都如此奇怪。” 鲁锦却是心中十分震惊,因为纳哈出这个名字他听过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纳哈出应该在辽东才对,历史上大明建国后,在洪武二十年的时候,朱元璋还曾派遣冯胜,傅友德,蓝玉,率15万精锐明军,出征辽东,征讨纳哈出。 而巅峰时的纳哈出,可是辽东最大的军阀,不,应该是东三省最大的军阀,这人以泰州为核心大本营(后世吉林省双辽市),在元朝灭亡后,大肆在辽东收拢北元残兵,最厉害的时候曾拥兵30万,是一个比王保保还牛逼的元朝大军阀。 可是纳哈出怎么会出现在江南的当涂,而且还成了太平路的万户? 鲁锦心中既是震惊又是疑惑,于是便对包毓问道。 “知道这个纳哈出是什么出身吗,这人到底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 “这个,臣没有查到,主公为何有此疑问,主公怀疑他是女真人?可女真人和蒙古又有何不同,不都是北虏?”包毓疑惑道。 “女真和北虏当然不同。”鲁锦摇了摇头又问道,“如果现在让你去查此人的出身,你多长时间能查得到?” “这个。”包毓又皱了皱眉,“一来一回的送信,再加上调查,恐怕最少也要半个月,而且还不一定能查到。” 鲁锦闻言顿时道,“算了,那就不查了,先把这收拾收拾,来人,去把艾彦先生请来,我要问他些事情。” “是。”当即有侍卫领命去找人。 在场的几人都疑惑的看向鲁锦,鲁锦这才解释道,“艾彦父子是在无为归附的,他们也是蒙古人,兴许会认识对面的太平路万户。” 几人都点了点头,没过一会,鲁锦来到外间,其他几人就在里面伸着头听着,鲁锦的这个蒙语老师也急匆匆的被找了过来。 “大帅唤臣何事?” “哦,是这样的,我听闻江对岸的太平路万户名叫纳哈出,先生可知此人底细?比如他出身何处,与辽阳行省的女真可有关系?” 艾彦闻言一愣,“太平路万户纳哈出?这人臣还真的知道,此人乃勋贵后裔。” “哦?哪个勋贵?” 艾彦当即介绍道,“太祖成吉思汗麾下四杰,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和木华黎四人,其中木华黎以沉毅多智,雄勇善战著称,跟随太祖征战四方,战功赫赫,曾被封为太师国王,总管北境,这纳哈出便是木华黎的后裔。” 艾彦此言一出,藏在后面听墙角的几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又互相看了看,心道还真让鲁锦猜到了,这个叫纳哈出还真有些门道。 这时鲁锦又追问道,“那他跟辽阳行省的女真有关系吗?” “这个.”艾彦有些疑惑,不知道鲁锦为什么执着于女真,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 “关系定然是有的,他们这一系人马自木华黎时就总管北境,辽阳行省也在其管辖内,木华黎一族世代执掌辽阳,对辽阳势力多有影响,但这威望应该不止是纳哈出一人的,而是他一族的。” “好的,我懂了,多谢先生今日解惑,先生且先回去休息吧。” “是,那臣告退。” 艾彦稀里糊涂的被叫过来问了一通纳哈出的事,他也搞不清鲁锦想要干什么,也许是打算对这纳哈出动手吧,可这也不对啊,动手就动手,还问他和辽阳女真有没有关系干什么? 艾彦百思不得其解的回了住处,另一边,帅府二进中堂,鲁锦也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一听到纳哈出是木华黎后代这个身份,且其家族在东北有巨大的影响力,那就没跑了,后来威震辽东,拥兵三十万的那个纳哈出,顿时就与现在这个太平路万户纳哈出重迭了起来,这俩就是同一个人! 只是鲁锦还是想不明白,后来那个大军阀纳哈出,为什么会跑来江南当个万户。 其实这就是鲁锦对元末明初这段历史不够熟悉的原因了。 在原历史上,这个时间段,纳哈出确实是在太平路当万户,至于他后来怎么跑辽东当军阀的?这你就要问朱元璋了. 原历史上,朱元璋率兵渡江的时候,先攻克了采石矶和当涂,拿下了东岸的桥头堡,然后又去进攻建康(南京),当时退守建康的元军将领之中,就有纳哈出,而且这个纳哈出,在朱元璋攻打建康的那一战中,还被老朱给生俘活捉了 之后不知朱元璋出于何种目的,居然把纳哈出给放了回去。 后世有种说法,说老朱曾问过纳哈出祖上是谁,纳哈出回答说是木华黎,老朱对木华黎这样的忠勇能干的臣子十分赞赏,就把纳哈出放了。 这在后来老朱设历代帝王庙,不仅祭祀成吉思汗,忽必烈,还把木华黎放进去当陪祀也能印证,而且原历史上老朱评价历朝历代的武将时,也十分看重木华黎的忠勇,鼓励大明武将都应该向木华黎学习,既忠又勇。 这个说法究竟可不可信,朱元璋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放了纳哈出且不谈,单说说老朱做这件事的影响,那可真是大发了。 之后韩宋龙凤北伐,中路军的关先生关铎带兵四跃太行出奇兵,在太行山左右来回横跳,太行八陉都被他穿插成了筛子,这才一举从山西大同突入关外,又横渡大漠上千里,直捣上都城,将上都烧为一片白地。 再之后中路军又转战数千里,杀到了辽东,进攻高丽半岛,攻占高丽首都开京,再之后又被高丽军撵出来,驻兵辽东,向关内的大都进攻,还被辽阳行省的元军攻击。 经过数年鏖战,最终龙凤北伐的中路军,就这样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在辽东和辽西走廊,被河北、东北、高丽半岛这三大板块的围攻中全军覆没。 而在这场剿灭中路红巾军的战役中,就属被朱元璋放回去,回到辽阳重新带兵的纳哈出最为出力,可以这么说,纳哈出之所以后来能成为拥兵三十万的东北军阀,他起家的战功,升职的阶梯,就是在中路红巾军身上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虽然这不是老朱的初衷,但在客观事实上,龙凤北伐中路红巾军的全军覆没,绝对有老朱一份大功,毕竟纳哈出确实是他放回去的. 也许有人会说,老朱是想对纳哈出释放善意,希望感化这个蒙古贵族,将来能无伤收复辽东,可事实上,纳哈出后来不仅没有感念老朱的善意,还将兵几十万,拒不投降大明,屡次与大明作对,仍奉北元为主。 确实,纳哈出最后在冯胜、傅友德、蓝玉,三名大将亲率15万精锐明军讨伐的时候,他终于投降了,可纳哈出当时都已经70多岁了,一个快死的人了,他投不投降又有何用? 老朱还封纳哈出为海西侯,让他跟着一起去打云南,然后70多岁的纳哈出在征云南的半路上就老死了,连云南的地界他都没碰着 但是,不管原历史如何,鲁锦现在知道了他当面的敌将,就是后来那个在东北拥兵三十万的纳哈出,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跑去东北的,但无论如何,鲁锦是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的! 这次渡江说什么也要把纳哈出留下,坚决不给以后留下祸患! 从鲁锦下定这个决心之时,又一次历史上的巨大变动出现,东北没了纳哈出,龙凤北伐的中路红巾军是否还会全军覆没? 如果有中路红巾军在塞北拦截,将来鲁锦派兵北伐之时,两军南北夹击,元顺帝脱欢帖木儿是否还能活着跑回塞外?北元是否还能存续?这就都变成了未知数. 鲁锦回到后堂,对几人说道,“弄清楚了,这个纳哈出确实在辽阳有些势力。” 冯国用当即问道,“那大帅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能活捉最好,杀了也行,反正不能让他跑了,行了,大公你继续说吧。”鲁锦摆了摆手,示意翻过这篇。 “是。”于是包毓继续介绍起了对面的情报。 “纳哈出的三万兵马分两处布置,和州对岸的这处港口,外港称为牛渚矶,内港称为采石矶,与金陵燕子矶,合称长江三大矶,为历代攻略江南,保守江东的兵家必争之地。 “纳哈出在牛渚矶和采石矶总共驻扎有两万兵马,其麾下的两千弓弩手,有一千五都在外港的牛渚矶,其麾下的一千骑兵,也部署在采石矶后面,其余的一万兵马,含五百弓弩手,驻守当涂城,他本人也长期在当涂城内驻守。 “除了纳哈出的这三万兵马,对面沿岸还有一大势力,便是陈野先部。 “这个陈野先是建康本地人,自红巾义军起兵以来,这人就自募乡勇成军,竖起旗帜后,多有江南乡绅募兵响应,投奔其麾下,现在此人是元廷封的集庆路义兵元帅,其子陈兆先也在军中领兵,为其副将。” 包毓一边介绍情况,一边拿着指挥棒指着沙盘示意道。 “如果将太平路,集庆路诸县的兵力都算上,如溧水、江宁、上元、句容、金坛、溧阳、丹阳等地的民兵武装都算上,那这个陈野先麾下能调动的兵力将不下于二十万人!” 嘶—— 几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陈野先的二十万大军,加上纳哈出的三万大军,如此重兵拱卫金陵城,那可真不好打啊。 冯国用皱着眉盯着沙盘没说话,李善长则是道。 “大帅,即便九月之后,如大帅预料一样,江南元军被徐宋引走,咱们就算这当面的二十三万大军去掉一半吧,那当面之敌也还有十一二万之众,而我军渡江的兵力可能最多只有三四万,以一敌三,甚至更多,这,大帅有把握吗?” 几人闻言不禁同时都看向了鲁锦。 鲁锦见状顿时笑道,“人多有个屁用,那23万大军,也就纳哈出能有一万精锐,其余两万我也不看在眼里,陈野先的二十万大军,更是土鸡瓦犬,插标卖首之辈。 “一群乡绅召集起来的佃户扛着锄头,就敢叫大军了?他们有多少甲胄?他们有多少兵器?他们有多少带过兵,打过仗,会练兵,懂兵法,能结阵的将校?就这也配跟我比?像是这样的元廷民兵武装,咱们又不是没打过,他们的战力如何我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人多就能赢,那前宋也不至于亡国了,对岸的敌军确实人多,如果他们集结重兵坚守城池,那还真不好对付,但只要他们敢摆出阵势跟咱们打野战,我敢保证来多少杀多少,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可巧的很,你看对岸哪座城池能塞下20万大军,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人少地狭,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和咱们野战,只要咱们攻下一座城池作为根基,再打几场野战,歼灭敌军几万人,哪怕只有三成,敌军剩下的士卒就要心惊胆颤,士气尽丧,清扫剩余的残敌,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容易!” (本章完) 第258章 渡江前的准备(七) 第258章 渡江前的准备(七) (七)渡江后的战略方向 听到鲁锦的话,三人沉默了一会,冯国用这才站起来说道。 “我赞同大帅的看法,历朝历代为何禁止民间私藏甲胄,将私藏甲胄定为谋反?因为披甲对无甲的优势太大了,我们渡江的四万大军全是披甲战兵,而对面的二十万大军大多都是无甲的农夫。 “一个训练有素的披甲战兵,可以轻松对付十个无甲的老农,从这点来看,说他们是土鸡瓦犬,倒也不为过。 “其次是野战,我们的野战火炮一炮下去能糜烂二三里,纵是再坚固的大阵,几轮炮击打过去,也能将敌军大阵打的七零八落,先用火炮破阵,再让披甲战兵一拥而上,我还真不信江南那些元军能在野战上打败我们。 “如此一来,大帅的战略设想就可以实现,只要我们先拿下一个港口和一座城池,有了立足之地,敌军仗着人多,我军人少,定不会甘心分兵守城,一定会寻求主动进攻,将咱们赶回来。 “只要敌军敢主动进攻,我们就能以城池为依托,背靠城池列阵,寻求野战歼灭敌军主力。 “而且我还有个建议,我建议咱们应该充分利用我军擅于野战的优势,扬长避短,不对,好像攻城我们也不算弱应该说,为了后续能够迅速占领更多的城池,应该尽量在野战中多歼灭敌军,这样我们后续攻城掠地时,遭遇的抵抗就会更小,这叫先难后易。” 鲁锦闻言一拍大腿,“汝三人中,擅军略者唯国用一人尔,当然我们也不是要自恃武功,骄傲自满,而是应该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我们可以不把对手的二十万大军放在眼里,这是鼓励大家要有逢敌亮剑的勇气,但真正临敌对阵的时候,该怎么打还是要好好打的,不能真的不当回事。” 三人这才点了点头,包毓则是继续介绍道。 “太平路和集庆路两路的兵力,差不多就都在这里了,不过我注意到最近还有一支兵力,虽远在江西,但也不能不防。” 鲁锦顿时打起精神,“你说。” 包毓当即介绍道,“是一支从湘南来的苗军,听闻其首领是‘飞山蛮’杨再兴的后裔,起初也是反元义军,后来被元廷招安,其首领名叫杨正衡,还有个兄弟杨正仁,这杨正衡还有个儿子也在军中为将,名叫杨通贯。 “这父子兄弟叔侄几个,在湘南招募蛮兵数万,被元军招安后曾参与过收复武昌的战役,武昌可是徐宋都城,听说这次收复武昌时,便是这杨氏蛮兵为先锋,作战极其勇猛。 “这伙人本来就是客兵,打完武昌之后,有人给元廷谏言,建议不要再使用苗蛮之兵,以免之后不受控制,于是便将这支兵马闲置了下来。 “可一旦我们攻入江东,元廷火烧眉毛,搞不好会再次调用这支蛮兵来打我们,因此不可不防。” 鲁锦闻言点点头,包毓说的这一家姓杨的,也渐渐和他脑海中的那个杨完者重合了起来。 为什么鲁锦会记得杨完者,因为以前了解明初开国六公时,意外看到了胡大海,当时胡大海可算得上朱元璋麾下第一帅才,连徐达都只能屈居其后,可这样一个人,居然被自己手下的降将降而复叛,大庭广众之下一锤子开瓢敲死了,不然哪有徐达上位的机会? 那么是谁在胡大海手下降而复叛的呢?就是杨完者带领的苗军。 这个杨完者跟随父亲和叔叔一起出来混,先是帮元廷打徐寿辉,收复了武昌,后来受到元廷的猜忌,不敢过分使用他们,再后来局势败坏,元廷也不得不启用他们。 元廷将这股苗军分为两部,杨正衡带一半去打粤西地区,最后因寡不敌众全军覆没,杨正衡也死于阵前。 但他儿子杨通贯这一股却被调到了浙江地区,和朱元璋打过,和张士诚打过,把张士诚打的没脾气,屡立战功,后被元顺帝小铁锅改了个蒙古名字,变成了杨完者,其麾下巅峰时期也有二十万兵马。 鲁锦看着沙盘想了想才说道,“这一部苗军不一定会来直接打太平路和集庆路,反而有可能直接去打安庆路,因为如果他们要过来,必定要顺江而下,而长江中段的要地安庆在我们手中,他们就必须先拔了这个要点,才能继续进攻,不然孤军深入,安庆出来和咱们前后夹击,他必死无疑,所以应该加强防御的是安庆路,而不是我们。” 其余三人闻言也点了点头,鲁锦说完则是又看向冯国用道。 “等咱们这次开完会,冯先生要回到安庆继续修筑城堡炮台,把安庆给我打造成铜墙铁壁,我要他们不管谁来了,都要在安庆崩掉一嘴牙来不可,而且速度还要快,必须在九月以前完工,不影响随我渡江。” 冯国用心里算了下,现在是五月底,还有六七八三个月,一个月修一座棱堡,只要发动的人力多,也是能够完成的,于是便点了点头,“我一定完成。” 包毓见鲁锦有了对策,便继续说道。 “当初主公让我留意扬州路、淮安路,还有高邮府的动向,另外就是今年元廷中央的动向,主要是怕咱们渡江之后,有人比咱们捷足先登,率先占领了太湖周边的丰腴之地,我现在来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 包毓又翻出资料,棒指沙盘讲解道,“扬州、高邮、淮安这一带,主公最担心的是有盐枭和盐丁起义,然后直接南下占领苏杭,这,的确有这种可能,主要是因为这些盐丁贩卖私盐,一来很有钱,二来人多势众,三来职业固定,比较团结,四来他们手中真的有很多船只,想要渡江并不难。 “不过就我掌握的线索,仅目前而言,主公让我监视的那几人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动。 “另外就是今年元廷中枢的动向,宰相脱脱自其弟也先讨伐刘福通战败后,便在积极准备亲自南下,当然不是为了对付刘福通,而是我听说,由于漕运被徐州掐断,海运也被方国珍掐断,今年大都已经开始饥民遍地,大都百姓有些都已经开始人相食了,所以脱脱的首要目标,肯定是先打通漕运通道。 “脱脱自今年正月就开始募兵,咱们远在淮南,能获得的消息极少,到现在我只知道他征募了数万盐丁为兵,但以当前的局势分析,徐州芝麻李号称拥兵数十万,脱脱想打通漕运航线,带的兵自然也不会少了,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人马。 “而且他南下的时间必定不会太晚,我预测最迟今年秋收,他一定会来,因为再弄不来粮食,大都的人口就要全饿死了。 “那么,按照这个局势分析,就会出现一个问题,脱脱是肯定要打通漕运的,打通漕运是为了江南的粮食,可是如果到了九月份,他刚刚击败了芝麻李,收复了徐州,打通了漕运,可是江东产粮地却落到了咱们手里,那么脱脱还是得不到粮食,咱们接下来就要亲自面对元廷中央的报复了” “.”冯国用和李善长一听也麻了,直面元廷中央的怒火,要是再让他们发展个三年,他们还真不一定怕。 可是按照包毓的说法,他们这边刚刚攻占金陵,还没在江南站稳脚跟呢,徐州芝麻李刚灭,他们就要独自承受脱脱的怒火,这就有点麻烦了,你哪怕给他们半年的发展时间呢 可事实就是没有发展时间。 鲁锦也闭上了眼睛思考了起来,现在的局势,貌似和原历史的出入越来越大了,有点超出他的掌控了,所以不能再如此依赖历史了,不能慌,要靠自己分析。 现在和原历史出入最大的地方是哪呢?是淮西这股势力,原历史是朱元璋,现在是鲁锦,淮西这股力量渡江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原历史上,朱元璋渡江是在1355年,那时候徐州已经被脱脱屠了,53年张士诚起义,占据高邮府城,然后就有了史书上那离谱的记录,脱脱率领藩汉高丽联军一百万,进攻高邮,最后脱脱落得个类似岳飞的下场,被元顺帝一封诏书流放到了广东,没过多久就被毒死,脱脱下线。 脱脱死后,元廷的百万大军瞬间土崩瓦解,大量元军倒戈投入了红巾军阵营,龙凤北伐的东路军副帅田丰,就是那个时候加入的。 而张士诚也在这次抵挡脱脱,致使元廷中央大军大败后,获得了巨量的兵力补充,以及巨大的威望,他本来想渡江攻占金陵,成就一番霸业,但他弟弟却劝他先去打苏杭,因为苏杭够富,于是张士诚便率兵南下打苏杭去了。 之后又过了一年多,朱元璋才开始渡江,也就是说,老朱渡江的时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强敌了,至少元廷中央再也派不出中央军了,只能依靠地方军阀镇压红巾军。 所以不客气的说,老朱打的都是地方军阀,除了在濠州保卫战时期,抵抗过中央军贾鲁分部的压力,他几乎没怎么跟元廷中央军照过面. 另外还有一件事,脱脱的死,放在元末历史上应该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如果将元末乱世划分为四个阶段,那么脱脱死之前,就是第一阶段。 这个时候的元廷尚有余力,可以调动中央军的力量对各路红巾军进行镇压,脱脱死后,元廷再也没有直接力量镇压红巾军了,只能不断放权给民间武装,让他们帮忙镇压红巾军,也就是元末乱世的第二个阶段,军阀混战的开始。 第二阶段也是南方赛区吃鸡大赛的跑毒圈阶段,这个时候的朱元璋、张士诚,陈友谅还未见面,都在各自扩张,蚕食元廷在南方的地盘,直至三方在决赛圈相遇,开启第三阶段,南方赛区决赛圈吃鸡大赛,最后朱元璋获得胜利,整合了南方所有的地盘,然后开启了第四阶段,北伐阶段。 捋清了时间线,那么再看眼下的情况,就会突然发现,鲁锦这个时间段渡江,几乎是难如登天. 把渡江的时间线从1355年提前到1352年,提前三年,这个时候徐州芝麻李还在,徐州人民还没被屠,不出意外的话,张士诚要明年起义,江南的元军要被徐宋引走,江南兵力还算‘空虚’,可以说,这个时候的确是进攻江南的最好时机。 但是拿下了江南,接下来就不好办了,鲁锦就得独自面临元朝中央的压力,原历史上的那‘百万大军’,很可能就要打到自己的身上。 不对,不对,鲁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搞错了矛盾重点,除了那些原历史上的时间节点之外,自己好像还忽略了一项很重要的事情,粮食,对,是粮食! 脱脱为什么要打徐州,为了恢复漕运,恢复漕运则是为了江南的粮食。 徐州被屠,漕运恢复,脱脱撤兵,张士诚起义,漕运再次中断. 对,这中间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被鲁锦给忽略了,那就是屠完徐州之后,脱脱回到大都,预感江淮那破地方肯定还有人要造反,方国珍也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叛一会降,根本不老实,漕运和海运都不靠谱,想让大都百姓吃饱肚子,不能全指望江南的粮食,还是要靠自己种粮。 于是在1352年年底,到1353年上半年这段时间,脱脱这个第一权臣,在丞相和太师的基础上,又给自己加官大司农,征发河南、山东,江淮大量民夫,强制拉到河北去屯田,其耗资之巨,据说仅这次屯田的费,比贾鲁治黄河的工程费还高2.5倍. 史书记载,南至河北沧州,东至山海关,西至太行山,北至燕山,都在脱脱这次的屯田范围之内。 而且元末明初还是一段少有的温暖期,温暖的气候给北方带来大量的降雨,在直接引起黄河决堤之外,也给北方带来了一些好处,那就是,当时的河北是可以种植水稻的,没错,就是水稻。 于是1353年当年,在脱脱的大力督促下,屯田初见成效,大都当年就几乎实现了自给自足,对南方的粮食依赖度没这么高了。 所以说,核心矛盾是什么?或者说脱脱为什么要打南方?因为缺粮。 可如果北方屯田成功,大都不缺粮食了,那为什么还要打南方的起义军? 红巾军造不造反关元顺帝小铁锅什么事?他继续跟那些密宗的妖僧玩十六天魔舞就好了嘛 (本章完) 第259章 渡江前的准备(八) 第259章 渡江前的准备(八) 在原历史上,脱脱死了之后,元廷之所以一直没有再次纠集大批军队进攻江南,主要有三个原因。 首先是张士诚被招安,虽然这个左右横跳的货听宣不听调,但在明面上,元廷在江南还是有统治的,哪怕是张士诚这个军阀。 其次,还是粮食问题,大都经过屯田之后,勉强能自己自足,再加上张士诚这货虽然不听元廷中枢的命令,但每年仍然很老实的给小铁锅上贡粮食,张士诚出粮,方国珍出船,这哥俩可是没少合作给大都送粮食。 甚至连朱元璋都找方国珍,让他代理从大都那边买过马 第三,脱脱死后,元廷已经没有能力再次组织规模庞大的中央军进攻江南了,只能靠张士诚、方国珍这样的招安军阀来对付红巾军。 张士诚和方国珍这种货色,不论是对历史上的朱元璋来说,还是即将占据江南的鲁锦来说,这些地方军阀都不足为惧,最多不过是癣疥之疾,还算不上心腹大患。 鲁锦突然意识到,元廷与江南的核心矛盾是粮食,而不是造反。 这话并非是说元朝只要粮食,就可以对江南的反贼坐视不理,而是事有轻重缓急,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之分,粮食为主,反贼为次。 这分析听起来好像很离谱,但对元顺帝小铁锅这样的亡国之君而言,百姓造反好像还真的没有他吃饭,开银趴重要 因此,鲁锦就突然冒出了一个设想,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在江南站稳脚跟,组织训练出更多的部队,那么即使将来直面脱脱,他也可以毫不畏惧,但是他需要发展的时间。 所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争取一些时间? 鲁锦苦思冥想,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子,冯国用三人见状都不敢说话,三人沉默了半晌,看的眼都要晕了,冯国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大帅,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鲁锦突然回过神来,好奇道,“你说。” 冯国用这才道,“我觉得大帅有些过于循规蹈矩了。” 鲁锦皱了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善长和包毓闻言也看向了冯国用,这可是当面批评主公啊,你怎么敢的啊? 冯国用却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继续道,“大帅常说儒生迂腐,但儒家之所以能延续上千年,其实是最懂得变通的,儒家虽然倡导礼义廉耻,但亦不乏灵活思辨的败类,我们虽然能鄙视这些败类,可有的时候,确实只有变通才能生存。 “主公是个奇人,有天纵之才,臣与主公相处已有半年之久,我虽不知道是什么,但隐隐感觉,主公似是在循规蹈矩,好似知道前方有条路一般,一路走来,皆有条不紊,成竹在胸,一帆风顺。 “可如今,我们已在江右之地发展到了极限,这条路也走到了岔路口,下一步该往何方,或许行差踏错一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我知主公那条路上,或许有高山沟壑,荆棘丛生,前行艰难,既如此,我们也不妨换一条路。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主公从前做事太过正派了些,刚直不阿,可是军争之事,就该无所不用其极” “停停停,你就是想说我迂腐是吧。”鲁锦听到此处,当即笑着打断道。 冯国用见状也笑了起来,“这可不是臣说的,但主公知道臣的意思,既然主公已开笑颜,想来是想通了些。” 鲁锦回到座位上轻轻点了点头,“你就算是直接说,我也不会怪你,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冯国用顿时感动道,“主公乃英主也,余能追随主公左右,是余之鸿福。” “行了行了,再说就肉麻了。”鲁锦连忙摆手阻止道。 包毓和李善长都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鲁锦确实是被冯国用道出了心事。 冯国用确实感知敏锐,察觉到了鲁锦的异常,或许还可以换个说法,鲁锦毕竟是个穿越者,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还有世界观,行为逻辑这些东西,都与古人截然不同,天天接触他的人,要是感觉不出来就怪了,不过冯国用应该是最敏锐,且有胆子说出来的那个。 鲁锦从穿越至今,所有的行事逻辑,其实就是在沿着原历史的轨迹在走,趋利避害,什么时间节点可以占便宜就去占,什么地方有危险就先苟一苟,可也正是他的这些动作,导致当前时空的态势与原历史相比,变化太过剧烈,想要继续沿着原历史的轨迹走下去,已经不太现实了,或者说太困难了。 这个时候就得靠自己了,原历史的这个未卜先知挂,能给鲁锦提供的便利已经越来越低了。 所以,自己就应该像冯国用说的那样,以正合,以奇胜,打破原历史轨迹的束缚,既然历史轨迹已经乱了,那不如索性让它再乱一点! 鲁锦突然说道,“你说的对,是我迂腐了,过于追求理想化,可世上哪有事事都能如意的,既然局势已经乱了,那不如索性再让它乱一点,咱们以乱治乱,乱中取胜,来一招浑水摸鱼。” 三人闻言都是皱眉沉思,听的糊里糊涂,即便是冯国用,虽然隐隐察觉到鲁锦有什么计划,但现在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于是李善长和包毓不禁都看向了冯国用,还以为他知道什么,结果冯国用也是摇了摇头。 包毓便干脆直接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鲁锦闻言从他手里拿过指挥棒,指向沙盘道。 “我自起兵以来,一直到今天,发展出城池数十座,拥兵十万,其实是占了地利的光。 “你们看,咱们这里背靠大别山,西北有刘福通为屏障,正北有芝麻李为藩篱,南边还有徐寿辉帮忙吸引元廷的注意,咱们东面虽直面江左,但有长江天险,又有强大水师,江南元军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这块地是什么?这块地的范围,就是咱们现在的舒适圈,只要不出这个舒适圈,咱们怎么打都顺,怎么打都赢,但咱们现在要主动跳出这个舒适圈了,没有人再为咱们遮风挡雨了,就好似那跳上岸的鱼,失去了水的庇护。 “但我们又不能不往外打,咱们现在这块地,就好似一方池塘,我们就是这方池塘中最大的那条鱼,也是唯一的一条鱼,这方池塘虽然风平浪静,但发展空间有限,而且再也没有其他的小鱼供我们吃了,若不跳到大海中去,我们早晚会困死在这方池塘之中。 “但是跳入大海,离开了这个舒适圈,毕竟不好过,而且海里面风大浪急,还有更大的鱼,我们不一定是对手,所以我们需要发展时间,抓紧一切时间,把我们自己吃的再壮一些,只有成长的更大,才能呼风唤雨,化蛟成龙!我们才能直面元廷这头恶龙的威胁。 “二龙相争,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杀死元廷这条恶龙,我们才能屠龙证道!” 三人闻言都点了点头,鲁锦把现在的地盘比作一个池塘,把外面的天下比作大海,而他们就是想跃龙门的那条鱼,要和元廷这头恶龙争夺这片大海的主宰,这比喻倒也形象,还说的三人热血沸腾。 可鲁锦随即就是一个转折。 “可我们现在毕竟还是条鱼,元廷这头恶龙虽然腐肉丛生,缺鳞断爪,可其临死之前困兽犹斗的最后一击,也不是我们现在能承受的。 “或许我们可以拼死一搏,打断他的脊梁,抽出他的龙筋,但我们自己也该死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十万大军将十不存一,如今这数十县城的民力和粮食,恐怕也要被我们耗光,我们是要跃龙门的鲤鱼,这种给别人做嫁衣裳的事,我们不能做。” 三人闻言又是点了点头。 鲁锦这才一指徐州说道。 “刚才大公说,元廷可能会在九月份攻徐州,这头老龙要吸取江南的元气救命,而我们九月份正好出兵江南,徐州一死,我们很可能会遭到元廷的报复,而这个时间段,正好是我们最虚弱危险的时期。 “主力机动兵力调往江左,江右兵力空虚,而渡江的兵力极速扩充,虽然兵力会短时间内暴增,但这只是虚胖,我们还需要时间锻炼,将这些吃进去的都转化成自己的力量,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时间。 “只要能给我时间,把圣武军的体量再翻一倍,到时就算直面元廷的临死一击,我也能在保住半条性命的情况下抽出他的龙筋!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拖延这个时间。” 三人闻言也皱眉沉思,开动脑筋起来,鲁锦却紧接着道,“我想出两个办法,你们帮我参谋一下。” “什么办法?”李善长问道。 鲁锦当即道,“给这老龙送一副药,让他以为自己还有得救,缩在大都疗伤治病,延缓他南下的时间。” 三人闻言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鲁锦这时又道。 “比如说,找个人给脱脱上奏,告诉他江淮之地,遍地反贼,即便把芝麻李灭了,很快也会有别人重新起事,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漕运长达千里,即便解了徐州之困,说不定徐州刚打完,别的地方又被卡住了,如同千里之防,处处设防,如同无防。 “既然漕运短时间内是很难打通的,不如先想想其他办法,比如在大都周边屯田,先解了大都的燃眉之急再说,然后再南下找芝麻李算账,如果脱脱真用了这副药,应该能拖延一段时间,哪怕是两个月也好。” 既然鲁锦渡江的时间比历史提前了,那为何不能让脱脱屯田的时间也比历史提前一点呢 李善长顿时皱眉道,“这能行吗?” 冯国用也道,“若是脱脱真信了这法子,他要安排屯田,确实需要费一番功夫,可咱们是反贼啊,如何给他上奏,还得让他听?” 包毓却是眼前一亮,“这个我能办到!” 几人闻言都看向了包毓,包毓当即道,“这事有先例,元廷官吏多腐败之流,方国珍就做过这种事情,买通官员替他上奏说好话,硬是让元廷招安了他。 “主公说的这个事,咱们也可以效仿方国珍,买通一个官员,让他给脱脱上奏,至于脱脱会不会听,这我就不知道了。” 冯国用闻言当即道,“要是真有这样的门路,那可以试一试,天命如何咱们不知道,但总得尽一下人事,管他有没有用,先把咱们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做了再说。” 鲁锦点点头,“可以,那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包毓也点头道,“有,我有很大的把握能送上去。” “那等会后你给我详细汇报一下。” “是。” 见第一个计策被敲定,李善长又问道,“那大帅说的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鲁锦闻言顿时撇嘴道,“当然是徐州,我原本想的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这徐州在咱们北面替咱们挡灾,等他被脱脱打崩了之后,我还能顺便替这位道友收个尸,然后继承他的家产,徐州的残兵败将不乏勇猛忠义之士,咱们都接纳过来,又可以壮大几万兵力。 “但是现在看来,还不能让他们死的这么早,不仅不能死的早,咱们还得尽量帮他们多活一会,哪怕多活半年,替咱们多挡上半年,我就能在江左站稳脚跟,到时他们再死就对大局无碍了。” 三人闻言都一阵无语,原来你之前是这么想的啊. 话都说到了这里,于是鲁锦顿时又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我瞧不起他们,是这帮人真不争气啊,占据徐州这个风水宝地,有煤铁之富,这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居然不知道开矿炼铁,打造兵甲,修筑城池,整军备战,我都不知道他们这一年到底在干什么,只知道攻城略地,然后关起门来享乐,却不知道恢复生产,这要是能挡得住脱脱亲自领兵就怪了” 三人听完也很无奈啊,这天底下蠢人多了,要是人人都这么聪明,哪还有人能脱颖而出,重整山河。 你以为谁都跟鲁锦一样,是个卷王 冯国用这时又问道,“那大帅打算怎么做?” “派使者出使徐州,警告他们,就说咱们有可靠消息,脱脱最晚今年秋季就要南下,第一个目标就是他的徐州,要是不想死的,就赶紧动起来,修筑城池,迁移百姓,坚壁清野,打造兵甲,同为义军袍泽,咱们可以支援他们一些甲胄兵器,一万铁甲如何?” (本章完) 第260章 渡江前的准备(九) 第260章 渡江前的准备(九) 嘶—— 三人闻言都倒抽一口凉气,鲁锦倒是真大方,一万铁甲,说送就送,李善长闻言连忙劝阻道。 “大帅,给一万副甲胄是否太多了些,即便是想让那芝麻李多替咱们挡一段时间,也不用那么破费吧?” 鲁锦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子说道,“我希望他们坚持的时间越长越好,就按脱脱九月出兵来算,我希望他们至少能坚持四到六个月,如果有四个月的时间,咱们就能把军队数量翻一倍出来。 “哪怕刚招募的都是新兵,也可以让这些新兵去守城,这样一来就能把原来驻守城池的精锐老兵换出来,尤其是朱亮祖的36军,如果能把36军全部腾出来做机动兵力,那咱们战略上就不用那么被动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就像做生意,咱们现在虽然下点本钱,可只要能让他们多拖延几个月,咱们就能在江南赚更多回来。” 冯国用知道鲁锦的意思,但还是跟着劝谏道,“那也还是太多了,主公有没有想过,万一这群人胆子小,听到脱脱要领大军南下,不仅不想着防守,反而收了大帅这一万铁甲,然后跑了呢?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鲁锦闻言一阵无语,“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要脸面吧,再说那么多城池,他们舍得丢?而且他们就算转移,又能转到哪去?哪里又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包毓见状眼珠子一转,也跟着说道。 “现在咱们每月自产的甲胄能换装一个半团,两个月就能产出三个团的甲胄,那些缴获的元军甲胄,留着确实没什么用,最多也就是将来给地方的内卫军用一下,送给徐州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咱们不能给那么痛快。 “我建议,一是不要白给,要他们拿东西来换,布匹,都可以。 “咱们的地盘虽然不缺铁,但这东西是需要土地和时间长出来的,而我们要备战备荒,根本就没种几个,种的都是粮食。 “再说庐州路本来也不以种木而出名,相反归德府和淮安路却产,咱们拿了这些能织布,织出布来可以拿来给咱们自己做甲胄,总比白送他们要强。 “要是他们拿不出,就用别的来换,比如食盐,这都是硬通货,粮食估计他们不会给,但总不能让咱们白送,哪怕换些牛马驴骡牲畜也好啊。 “二是这些铁甲要分月给,每个月只给两三千副,现在到九月份至少还有三个月,每个月给三千来副,三个月也有一万了,他们要是跑了,或者没有听咱们的建议筑城备战,那剩下的咱们就不给了,以此督促他们加快备战准备。” 鲁锦三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李善长当即赞道,“大公此言甚善,一是可以用甲胄一直吊着他们,督促他们备战,二来也能换来一些咱们急缺的物资,若是直接白给他们,恐怕他们也不知道感激,还以为我们这些甲胄得来容易。” “正是如此,我看这法子可以。”冯国用也点头赞道。 鲁锦见状当即拍板,“那就这么定了,找人给脱脱上奏屯田,然后派使者去警告徐州芝麻李,原定的渡江计划不变,让徐州那边尽量给咱们多阻挡一段时间。” 三人闻言都连连点头。 “可以。” “我赞成。” “那就定下来吧。” 于是这次的战略方向研讨会便算敲定了。 鲁锦这次之所以提出要给徐州一些甲胄,一是为了督促芝麻李赶紧备战,好帮自己这边多争取一些时间,二来鲁锦也是有些其他的意思。 那就是他想找的毛贵和傅友德,至今还未找到,可能是这两个人暂时还没什么名气的缘故,不好贸然大张旗鼓去找。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这次送甲胄的机会,在徐州义军内部刷刷存在感,让他们知道庐州这边混的比较好,如此一来,等他们将来在徐州混不下去的时候,也可以想到来投自己,而不是像原历史那样,许多人都投了刘福通。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接收徐州遗产做准备。 另外还有第三点原因,那就是鲁锦怎么说也是个穿越者,多少还有点现代人的人道主义精神,打仗死人归打仗死的,这避免不了,各为其主。 但屠城这种事在他的认知里也太过残酷了,徐州那毕竟也是自己的同胞,所以他多少是有些想要拯救一下徐州百姓的心思的,希望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改变一下徐州的命运,徐州可是有四五十万人口的大城啊 这次的战略会议结束,那么接下来半年,乃至到来年春季的战略规划也就定了下来。 会议一共确定了以下几件事,一,继续加强安庆路的防御体系,防止江西元军,尤其是那个什么杨通贯的苗军顺江而下,突袭安庆或是庐州。 二,躲着徐宋来招纳他们的使者,坚决不予回应,逼着他们进攻杭州,把江浙的元军吸引走,尽量为圣武军渡江创造有利战机。 三,对于渡江的各项准备,包括练兵,兵甲,船只等等,继续加强准备,要做到不动则已,攻则必克。 四,给脱脱上奏书,忽悠他提前在大都屯田,尽量延缓元廷中央军南下的时间,给徐州还有自己这边,多争取一些时间。 五,扶持徐州义军,争取让他们比历史上多坚持几个月的时间,为鲁锦渡江扩军多争取一些时间。 六,渡江后的战略部署不变,但应该强调加快发展速度,北边拖延和争取时间是一回事,但自己这边也要充分把时间利用好,不能把好不容易抢来的时间浪费了,简单一句话,提高办事效率! 计划一定,几人便各自分工忙碌起来,李善长继续筹备渡江的物资,冯国用则是赶回安庆,继续修他的棱堡,争取九月前完工,不影响跟着鲁锦渡江。 包毓则是要负责情报工作,给脱脱上奏这件事也要归他负责。 鲁锦也没闲着,他要准备搬家,把张芸绣送到巢县去,顺便召集杨璟的37军全体将领,给他们开渡江作战会议,提前部署渡江战役的打法。 会议之后,送走了冯国用和李善长,鲁锦便把包毓叫了过来,等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鲁锦才问道。 “给脱脱上奏屯田这个事,并不是只有贿赂那么简单,方国珍那是钱找人给自己上奏说好话,咱们是什么?咱们是反贼,反而要上奏劝脱脱在大都搞屯田,这不是倒反天罡吗,咱们连理由都没有,根本就不是咱们该管的事。 “所以即便是贿赂,恐怕也很难有人替咱们上疏的,那这个事你想好怎么办了吗?你说的合适人选又是谁?” 包毓当即成竹在胸道,“主公说的我明白,所以我打算走元廷高邮知府李齐的路子,给脱脱上奏,若是操作得当,甚至可能不用钱。” “嗯?你详细说说,你还能走通高邮知府的路子?”鲁锦顿时来了兴趣。 “是,这也是咱们在江北地区的情报站,最近刚打听到的消息。”包毓当即介绍道。 “这事还得从去年刘福通他们起事说起,扬州路泰州有个叫王克柔的人,此人家中富庶,平时便乐善好施,喜欢接济贫苦之辈,还好结交游侠,去年刘福通起义后,这王克柔立刻在泰州跟着起事响应,但很快就遭到了高邮知府李齐的镇压,将他捉拿去了高邮。 “但这王克柔平时便乐善好施,受他恩惠的游侠儿极多,听说王克柔受难,立刻就有两个当初受过他恩惠的人,一个叫李华甫,一个叫面张四的,这两人密谋结伙,聚了一批人,准备强闯高邮劫狱,把王克柔劫出来。 “后来谁知事情败露,被高邮知府李齐获知,李齐没办法,只能提前将这王克柔转移去了扬州,然后又对准备劫狱的李华甫和面张四进行招抚,最后成功将两人招安。 “现在这个李华甫做了泰州判官,而那个面张四,被招安成了泰州千户,下面的人将这个情况报上来之后,我立刻觉得这两个人可以争取一下,两人以前就是反贼出身,如果咱们主动接触拉拢,很容易就能让其再次起义,这简直就是天赐的内应。 “但这件事我还没做,是准备留着将来征讨扬州路的时候,再启用这两个关键角色的,搞不好到时候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泰州。” 鲁锦听的颇为惊讶,没想到泰州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为了报恩,敢去舍命劫狱救恩人的,那都是有情有义的狠人啊,现在这个叫李华甫的,居然被招安成了泰州判官,确实很容易发展成内应。 其实鲁锦不知道的是,这个叫李华甫的,在原历史上确实做了内应,而且再次造反,但为什么在史书上没留下什么响亮的名号呢,就是因为死的太早了. 张士诚做生意受了气,于是在盐城带着十八条扁担将仇家悉数灭门,事情闹大了,出了那么多灭门命案,官府肯定不能放过他,于是张士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扯旗造反,在盐城当地招募了上万盐丁为兵,打下的第一座城池,就是扬州路的泰州。 张士诚当初之所以能打下泰州,就是因为有李华甫做内应,这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不然没有李华甫的配合,张士诚怎么可能轻易破城。 只是拿下泰州之后,上面说的那个高邮知府李齐,再次使出招抚的伎俩,想要招安张士诚,张士诚本来也没打算反元,他只是犯了命案怕被官府抓而已,现在官府既然愿意招安他,那何乐而不为,于是便想答应招安。 但这个时候李华甫却不同意了,他跟张士诚是合作关系,并不是统属关系,于是两人之间就这个事发生了矛盾。 张士诚为了能成功受元廷招安,便与李华甫在泰州城中发生了火并,最终李华甫被张士诚杀死,其麾下义军全军覆没,或死,或被张士诚吞并,张士诚也终于如愿以偿的成功被元廷招安。 只是没过多久,张士诚就感受到了,受招安不是那么好受的,既然你现在成了元廷的人马,那你就有义务替元廷打仗,之前招安他的那个高邮知府李齐,居然命令他去带兵打濠州红巾军,当时朱元璋已经投了濠州的郭子兴。 张士诚一想这不对啊,你这是驱虎吞狼啊,等把濠州红巾军灭了,你能让我有好果子吃?于是他就再次反了,并在之后的生涯中,在元廷和义军之间反复横跳. 这就是李华甫在原历史上的全部记录,只能说,如此重信义的好汉,主动开门将张士诚引进了泰州城,最后却这么憋屈的死在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张士诚刀下,实在是太可惜了,不然定然又是元末响当当的一个人物。 不过鲁锦并不知道这个李华甫,在原历史上还跟张士诚有这么一段瓜葛,他对这个李华甫全部的了解,便是刚从包毓这里听来的。 “所以呢,你打算现在联系李华甫,然后通过他再去走高邮知府的路子,给脱脱上奏?” “对。”包毓点点头,“这个李华甫毕竟是反贼出身,咱们可以提前联系他,他毕竟是被李齐招安的,怎么也算是与李齐有旧,通过他来向李齐进言,再让李齐给脱脱上疏,应该更加稳妥一些,就以讨好脱脱,说不定还能立功为由,估计能打动李齐。” 鲁锦听完皱眉思索一番,这才点了点头,“有一定的可行性,就是这个李华甫可靠吗,你准备如何拉拢他,要知道咱们接下来的一年半载,可是都没有进兵扬州路的打算,若是打泰州,怎么也要等到拿下集庆路和镇江路之后。” 包毓当即道,“这个李华甫能为了报恩,舍命劫狱去救恩人,定是个胆大包天且有情有义之人,这样的人重情义,我看倒不如直接和其坦诚相交,即便事情谈不成,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再换个门路就是,大帅以为如何?” 鲁锦闻言思索再三,这才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能试的总要都试试,毕竟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是,那我就去做了,我准备去一趟滁州,亲自靠前部署这件事,不然一来一回传信太慢了。”包毓当即说道。 “好,那你注意安全,还有那李华甫和面张四,跟他们说清楚,若是投靠咱们,他想当文官还是武将都可,但暂时还需继续忍耐,少则半年,多则一载,咱们肯定能打去扬州路,到时定不会亏待了他。”鲁锦又再次嘱咐道。 “是。” (本章完) 第261章 徐寿辉的苦恼 第261章 徐寿辉的苦恼 等包毓也领了差事离开后,鲁锦这边也开始了搬家的准备,他先派张温和秦昭去巢县秦家收拾准备,腾出院落,自己这边也开始在庐州收拾家里的东西,尤其是他那辆车。 又让人去巢湖,把留下的那艘楼船靠上码头,并派士卒在旁边守卫,等到夜里全城宵禁的时候,才让朱寿派人,用八匹马拉着他的越野车往巢湖走,趁夜赶到巢湖码头,把越野车装在了楼船上。 把车装上后,楼船就先停在巢湖深处藏着,等什么时候渡江站住脚了,再把车运过去。 就在鲁锦开会搬家的时候,上次来庐州出使的徐宋使者陈普文,也终于钻山沟回到了徐宋现在的临时驻地黄陂。 徐寿辉现在为江西和湖广的战局焦虑不已,自今年三月份以来,徐宋先是丢了都城武昌,继而丢了汉阳,后来连徐宋元老的老家黄冈也丢了,再接下来丢江州,丢岳州,丢荆州,丢袁州,丢峡州,可以说是失地千里,再丢下去,他这个宋国皇帝就要退到大别山里打游击去了 现在徐宋仅剩的地盘,基本被元军分割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在江西,一部分在安陆,一部分在徽州,如果再不能打出像样的反击,把地盘连成一片,那他们可能就要被分割包围,逐个歼灭了。 因此当听到陈普文出使回来的消息时,徐寿辉十分兴奋,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得到鲁锦十万大军的强援,那徐宋就翻盘有望了。 “陛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若不是亲自去了一趟,真不知那庐州竟如此富庶。” “哦?怎么讲,你在庐州看到什么了,上次杨普雄去了一趟,也不曾说庐州有多富庶啊。”徐寿辉好奇道。 陈普文连忙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这次去庐州,刚到六安的霍山县时,就看到那里的士卒全部换装新式的甲胄,全是庐州自己制作的暗甲,外用布,内衬铁甲片,用铆钉缀于布甲内侧,整个六安和霍山,大概有五千这样的甲士。 “就这还不止,在从六安去庐州的路上,那鲁锦还让其麾下骑兵护送,那些骑兵也都穿着这样的布面暗甲,只是布样颜色有所不同而已,臣在六安见到甲士,多用红布甲,少用靛蓝甲,那队接我的骑兵则全着白色甲,到了庐州城,又见大多数兵卒着黄色甲胄,亦有红色,黑色,蓝色,青色等甲胄,用以区分不同兵种和归属。 “臣大致算了下,仅在六安和庐州,臣所见到的披甲步骑全加起来,就有将近四万之数,而且六安和庐州还处于他们的后方,后方披甲如此之多,可见他前线的甲士又有多少,那庐州的披甲兵之多,简直恐怖。” 徐寿辉和彭莹玉闻言顿时皱眉重视了起来,十万大军是一回事,十万甲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徐宋现在就是缺少兵甲,不,应该说整个红巾军群体,就是因为缺少兵甲,不然刚开始也不可能被打的这么惨。 彭莹玉立刻问道,“他从哪弄来那么多盔甲?莫不是从江南或是徐州走私的铁料?” 陈普文连忙道,“不,臣向庐州官员打听过情况,他们倒是也没瞒着臣,他们说庐江县就有铁矿,而且他们早在刚打下庐江的时候就开始采矿炼铁,如今不仅甲胄能自产,且产量不低,臣还问他们的产量,这次他们就没说了,只说是够用。 “不仅如此,听说那鲁锦还是春秋时的公输之后,有家传秘法,会堪舆之术,竟在定远凿出了如巴蜀那般的盐井,听说产量也不低,如今庐州食盐已能自给自足,这才能不被元廷卡脖子,还能反过来压低江淮的私盐价格,现在他们还控制了安庆,截断了长江航运,整个江西的私盐竟也全是庐州在倒卖。 “那鲁锦仅以数百里之地,竟集齐了盐铁之富,还做起了江西的私盐生意,这才是臣说其富庶的原因。 “不仅如此,别家义军都将铁甲视作珍宝,可这次臣过去,那鲁锦竟直接进献给一千副铁甲给陛下,只可惜我这次只带了五百士卒,走的又是山路,即便是一千副甲胄,也很难带回来,于是只能自作主张,让士卒披甲而还,只带了五百副回来,剩下的五百副下次过去再拿。 “来人,把铁甲送上来。” 看着士卒堆在面前的甲胄,徐宋和彭莹玉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惊叹,一是震惊于鲁锦的出手大方,二是惊讶于鲁锦的经营能力,就他那两三个路的地方,居然能自产盐铁,凑出近十万甲士,这如何不让人惊讶,仅这个军事实力而言,甚至比整个徐宋还要强。 “那他这次到底同意归附了没有?”彭莹玉追问道。 “这个.”陈普文立刻踟蹰起来。 “说啊,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暂时还没有,但他已有归附之意,只是还有些担心,另外就是,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可能还是嫌条件不够高。”陈普文连忙道。 “什么担忧?”徐寿辉一听鲁锦有好几万甲士,还有盐铁之富,就更加着急了,如今徐宋内忧外患,正是需要强援的时候,可招抚鲁锦的事却始终谈不成,让他不禁有些焦急。 陈普文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偷偷瞥了眼旁边的彭莹玉,徐寿辉立刻反应过来,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要不是这彭莹玉坏事,估计这事早就谈成了,于是就暂时揭过了这个话题,又问道。 “你这次除了打探到那鲁锦有几万甲士,自产盐铁,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陈普文这才道,“那鲁锦自称公输之后,十分擅长机关器械,还命工匠造出了一种新式织机,名为飞梭织机,不需双手投梭就可织布,还能织出五六尺的宽布,每日织布产量也是以前的十倍不止。” “这怎么可能,我亦是贩布出身,布怎么织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徐寿辉有些不相信道。 “是真的,臣亲眼所见,那鲁锦还在庐州办了一座纺织厂,将捉到的敌将妻女关在里面日夜织布,还称其为劳改,那纺织厂中所用便是飞梭织机,他也说了听闻陛下贩布出身,而他是匠户之后,这造出的新式织机正该献给陛下,于是便让工匠拆了一台一样的,让臣带了回来,称只要陛下推行此物,定能让我宋国布匹产量大增,百姓富庶起来。” 陈普文说的滔滔不绝,但彭莹玉却听的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打断道。 “现在说这些织布的女人活计做什么,你去出使是谈军国大事的,还是说说那鲁锦归附的事吧,既然他暂时不愿归附,那出兵呢,他可愿出兵与我军一起夹击江州?” 陈普文又摇了摇头,“他没答应,他说新占安庆不久,那里城池破败,如今正在修筑城池,安庆守军也多是新募之兵,缺乏训练,在城池筑好,士卒训练精悍之前,他是不会从安庆出兵的,不然后方空虚,恐为元军所破,一旦江左元军攻占安庆,那他的大军就会被元军切成两节。 “所以他说,咱们要是打江州,他暂时不能出兵帮忙,但愿意献上一千副铁甲,就是我这次带回来的这些,另外如果一定要他出兵,恐怕最少也得等到十月份左右。” 徐寿辉闻言顿时无奈道,“那这次出使的目的,归附和出兵,岂不是一件事也没谈成?” 陈普文连忙躬身道,“是臣无能,不过依臣观察的态度,那鲁锦还是有意归附的,只是他实力如此强大,手中有城有兵,还有水师,又能自产盐铁,自恃强大,有点待价而沽的意思,估计是想趁机索要更多好处吧。 “再说历来谈这种归附之事,本就不是这么容易谈成的,咱们才出使了两次,我看再去个一两次,定能说其归附。” “哼。”彭莹玉这时哼的一甩袖子,冷冷道,“我看那人就根本没想过要归顺,不过是在戏耍咱们罢了,看来收降此人是不能指望了,咱们还是要靠自己,先收复江州,到时直接从江州打去宿松,兵临城下,他就老实了。” 言罢便直接转身离开,丝毫没给徐寿辉面子,徐寿辉气的暗暗咬牙,但又忍住没有发作,等彭莹玉走了之后,他这才连忙问起了那封亲笔信,鲁锦是怎么答复的。 陈普文也是见彭莹玉走了,这才敢说鲁锦希望他能说和的事情。 等他把鲁锦自述和赵普胜的过往说了一遍,徐寿辉这才皱眉道。 “这么说,赵普胜的死,这鲁锦还真有嫌疑,可他既然敢将事情全盘托出,并且赵普胜确实死于元廷的淮西宣慰使手中,他全军这么多人看着,应该不会有假,只能说他有心,但没做,元廷替他把这个事做了,现在康茂才也已经被杀,死无对证?” 陈普文当即凑近了小声道,“陛下若想说服这鲁锦归附,那就必须信他说的那些话,他现在给出的解释就是最合理,也是最合适的,哪怕是假的,陛下也得相信他是真的,若是陛下不同意这个说法,那他归附之后,到时要是有人再翻旧账怎办,他自然害怕,当然不肯归附。” “嗯,普文言之有理,只是这件事的症结所在,并非在我,而是在军师啊,是军师心念他那两个徒弟,不肯善罢甘休。”徐寿辉顿时为难道。 “所以刚才军师在时,臣才没有说,要想说和军师跟那鲁锦,只有陛下亲自去找军师谈才行。”陈普文当即建议道。 徐寿辉沉默半晌,“说服军师不再计较此事,他就能归附了吗?” “恐怕还不能。”陈普文又道。 “陛下,请恕臣失言之罪,说句难听的,以那鲁锦现在的实力,并不比我宋国弱上多少,没有咱们宋国,他丝毫没有损失,可他归附了咱们,又有什么好处?陛下不仅没有东西可以赏赐他,反而需要他来接济咱们。 “陛下顶多只能给他一个官身和虚名,可即便是爵位这样的虚名,暂时也给不了他,这怎能让他爽快答应。” “那该怎么办?” “想要那鲁锦归附,恐怕公爵还不够”陈普文话只说了一半,但徐寿辉能明白那意思。 公爵不够,那就是要王位呗,这,前宋倒也不是没有先例,宋朝是有异姓王的,但大多数都是死后追封,活着拿到王位的,好像只有几位,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比如魏王符彦卿,广阳郡王童贯,太原郡王王景,同安郡王杨存中,清河郡王张俊,这几位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封王。 徐宋的政治口号是复宋,那在有前宋先例的情况下,依军功封王的旧制,给鲁锦封个王也不是不行。 “你的意思是,给他封王?倒不是我不愿意给他,可即便我现在答应他,但还是那句话,别的元从之臣都还未封,我若先给他封爵,其他人怎肯服气?”徐寿辉纠结道。 陈普文见状又提醒道,“陛下,那鲁锦这次还说了,若是现在不能实封,陛下只给一封信作为许诺,恐怕还是不妥,臣有一策,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不能说的,便是说错了我也恕你无罪。” “是,臣这次过去亲眼见了那鲁锦,此人生的身姿长壮,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倒也一表人才,关键其今年才二十有三,又只有一房正妻,且过门还不足一年。 “陛下家里若有年龄合适的公主,与那鲁锦联姻,即便现在不能兑现爵位,那姻亲关系,怎也比一纸书信要更加牢靠啊。” “对啊,可以联姻!” 徐寿辉闻言眼前一亮,他今年32岁,自己是肯定拿不出那么大的女儿嫁给鲁锦的,但旁支家的姐妹,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到时候挑个合适人选,封个公主嫁过去,不也一样,只是他想了想又纠结道。 “可他已有正妻,我若嫁公主过去,岂不是只能做妾?” 陈普文顿时开导道,“寻常人家的那才叫妾,可若是有了王爵,那便是侧妃,而且他那正妻也才过门不足一年,还未有子嗣,若是侧妃先有了子嗣,将来侧妃扶正,也未尝不可。 “实在不行,还可以照汉唐旧例,让公主嫁为平妻嘛,平妻所出也算嫡子,将来即便是袭爵,陛下也可点公主之子继承爵位。” 徐寿辉闻言纠结不已,“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即便是许诺王爵,再与他结为姻亲,帮他说和了军师,他若还不答应呢?” “那陛下也不必一味的让着他,让他以为陛下软弱可欺,咱们宋国离了他便要亡国一般,就依军师刚才所言,等咱们收复了江州,拿下整个江西行省,到时直接兵临宿松,软硬兼施,就不信他不就范。”陈普文当即道。 (本章完) 第262章 泰州李华甫 第262章 泰州李华甫 有了陈普文的建议,徐寿辉顿时放心了很多,自己把能做的都做了,要是那鲁锦还不知好歹,那不收也罢,将来定要将他捉到面前来好好质问一番。 之后徐寿辉便去找了彭莹玉,亲自把陈普文刚才转述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主要是说赵普胜的事,为鲁锦和彭莹玉说和。 彭莹玉听完皱眉道,“就算赵普胜死于元军之手,他也杀了康茂才为赵普胜报仇,那赵普胜的死我可以不怪他,可李普胜究竟去了何处?上次普雄出使的时候,就说李普胜曾带兵南下,但现在为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处都没有他的消息? “莫不是那鲁锦为了在巢湖水师夺位,不仅坐视赵普胜被元军杀害,连李普胜也被他给暗害了?” 徐寿辉闻言顿时一个头俩大,连忙劝道。 “这无凭无据的事,军师怎能胡乱怀疑猜测,赵普胜之事,他的确死于元军之手,即便是当初那鲁锦派的人接应不及,事后也做了处罚,想来并没有坐视不救的意思。 “还有李普胜的下落,现在即便找不到人,也不能证明李普胜就是被鲁锦所杀的吧,既然有人看到他领军南下,那可能就很多了,说不定他死在了半路上,被元军所杀,或者不想再跟着咱们起事,隐姓埋名躲了起来,亦或者受了伤,藏在何处养伤,这都有可能。” 彭莹玉顿时冷漠道,“可这都是陛下的猜测,那鲁锦凭空出现,夺了我两个徒儿所创的巢湖水师,现在成了气候,就想不听咱们的调遣,居然还跟咱们讨价还价,世上哪有这般的道理,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夺人家产的强盗不成?” 徐寿辉一听也生气了,当即怒道,“你说我这是猜测,那军师又何尝不都是猜测,还有那巢湖水师究竟归谁所属的问题,当初巢湖水师可是在你两个徒儿手中吧,可为何一直缩在湖里被元军压着打?他们自己没本事,打不过元军,一个个躲的远远的,现在人家鲁锦带着巢湖水师,打下恁多地盘,你这个时候想用两个徒儿夺权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彭莹玉直接被戳穿了小心思,当场语塞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就是看鲁锦现在发展的好,想要直接夺权,把鲁锦的这十万大军控制到自己手里而已。 徐寿辉点到为止,没有把这最难听的话说出来,然后又道。 “军师啊军师,你可是一国军师,做事当以大局为重,咱们起事立国历尽艰辛,如今值此艰难时刻,更应以大局为重,怎能只顾一己私利? “现在那鲁锦手握十万大军,明明有意归附,却因为担心被你秋后算账,迟迟不肯带兵来投,也不肯出兵,难道咱们就要因为军师的凭空猜测和怀疑,就错怪了忠良,坐视国朝覆灭吗? “军师早年从江西转战江淮,如今又到了此处,已经起义了三次,可有一次成功?难不成就因为这一件小事,再次坐视失败吗?” 彭莹玉被说的哑口无言,不过他还是不太服气的倔强说道。 “好,那我且答应陛下,同意跟他讲和,以后不再追问此事,更不会跟他翻旧账,可即便如此,陛下就以为那鲁锦会答应归附吗? “我彭和尚半生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那鲁锦狼子野心,从他在巢湖夺位就能看出来,此子绝非好相与之辈。 “不信陛下就看着,招抚鲁锦这件事我不再过问,陛下尽管派人施为,但我现在就撂下话,那鲁锦绝不可能老实归附,陛下所作皆无用之功。 “现在庐州强,我们弱,任谁处在他那位置上,都不可能轻易归附,起义建国这种事情,靠别人终究靠不住,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等咱们自己收复了江州,兵临宿松城下,我就不信那鲁锦还敢提现在那些条件,哼。” 彭莹玉言罢,顿时拂袖而去。 徐寿辉见状连忙叫住他,“军师欲往何处?” “靠别人靠不住,当然是自己去打,我这就启程去徽州,带兵直扑杭州,定要恢复前宋临安,到时再请陛下移驾。” “.” 徐寿辉闻言也是一阵落寞,这皇帝可真不好当,自己也是为了国家着想,这才想收服鲁锦,怎么现在搞得好像他错了一样,而且彭莹玉所说的那番话,也让他有了些踟蹰,鲁锦真的会归附吗? 思忖半晌,徐寿辉还是下定了决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再说,于是当下便去遣人询问,自己同宗的亲戚家,可还有年龄合适待嫁的女儿,准备再派使者去找鲁锦联姻。 “给脱脱上奏,让他在大都屯田,这能行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把咱们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再说。” 滁州府城,一间偏僻的小院内,包毓正在给第二次考试落榜的安庆士子闵子顺面授机宜。 闵子顺犹豫半晌,又问道,“事成之后,我真能从正四品知府做起?” “当然,大帅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若立下大功,自然能直升知府。”包毓再次解释道。 但闵子顺仍然有些不自信道,“可我考试落榜了啊。” 包毓见状只能鼓励道,“考试落榜并不代表一个人没有才能,我调查过你,你出自经商之家,平日里便帮着家里做事,为人处事,接人待物,结交商贾都是一把好手,考试落榜只能证明你经书学的没他们好,但不能代表你不会做事,相反你的过往经历,可能对要做的事更有帮助,那些榜上有名之辈,也不一定能胜过你。 “大帅用人向来不拘一格,人各有所长,英明的君主只需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阵战厮杀的长矛切不出精致的菜肴,捕鱼用的渔网也捉不住天上的飞禽,那些榜上有名的书呆子,也不一定当得了细作。” 闵子顺一听包毓这个比喻,顿时就笑了起来。 “那好吧,既然大帅肯相信我,那我定然全力以赴,我该怎么做?” 包毓这才掏出一份任命文书说道。 “闵子顺,从今天起,你就是圣武军武院军令司情报局淮东站的站长,你的情报管辖范围是整个淮东道宣慰司的辖地,包含整个扬州路,高邮府,淮安路,你的代号是南斗六星的尾星七杀,你的身份只有我和大帅两人知晓,今后的工作直接向我汇报,我会给你安排专用的传信渠道和整个情报网。” “是!某定不负大帅所托。” 三天之后,扬州路泰州海陵县,刚从衙门下职的泰州判官李华甫,从一间名为一品楼的酒楼前路过,这里是整个泰州最有名的酒楼,消费自然也比较高,以前的他从不敢进这种地方。 但是曾经那个豪掷千金,乐善好施的王克柔却在这里请他吃过饭,帮过他的忙,此举让李华甫感激不已,只可惜恩公要起事造反,还没动手就提前泄露,被高邮知府李齐捉了去。 自己本想带人劫狱,后来也被招安,成了现在的泰州判官。 从那以后,每每路过这个酒楼,睹物思人之下,李华甫都不免唏嘘一番,然而今天却与往常不同。 眼尖的店小二看到李华甫从门前路过,当即招呼道。 “李大判,好久没来光顾咱们小店了,咱们店里新启封几缸窖藏的好酒一品香,可要来店里尝尝?” 李华甫一听一品香的名字,顿时就忍不住疯狂分泌口水,他本来就好饮酒,这一品楼正是以一品香而闻名,只是价格昂贵,哪怕以他州判的身份,也只能偶尔尝尝鲜,想要顿顿喝也是不行的。 闻言顿时骂道,“好你个小二,知道你家老爷我袖袋里没银子,故意来看老爷笑话是不是?” 小二连忙陪笑道,“咱哪有那个胆啊,不过要是州判老爷来吃酒,还用自己掏银子不成,定然有人请客啊。” “哦?是谁要请我?难不成是你家掌柜?”李华甫闻言便跟着小二进了酒楼,冲着柜台问道。 掌柜一听连忙陪笑,“咱又不是东家,可不敢拿东家的东西请大判吃酒,不过楼上倒是有位公子,想要请大判吃饭来着。” “哦?”李华甫闻言一愣,顿时凑到了柜台前,小声问道,“孙掌柜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孙掌柜无奈摊摊手,“我也没办法,那位公子只说是大判的故友,这才让我请大判来叙旧的。” “叙旧?故友?既是故友为何不直接去找我?”李华甫顿时冷笑道。 孙掌柜更加无奈,“小店只是本分生意,可不敢打听官老爷们的事,大判若是想知道,还是请楼上亲自去问吧。” 李华甫想了想,这才点头道,“行,他在何处?” “就在楼上以前王公子常去的那间雅间。” 李华甫闻言一愣,心中更加起疑,看来这人还是有备而来,特意挑选了这么一个包间,应该是知道他和王克柔的往事,别不是真的是啥故人吧,心里琢磨着对方的身份,这才抬步上了三楼。 来到那间以前王克柔请他吃饭的临窗包间,推门而入,只见一名身着灰色道袍,头戴儒冠的年轻书生,正倚窗而立,面带笑容的等着他。 “久仰州判大名,今日大判肯赏光一叙,真是令小生荣幸备至。”闵子顺当即拱手作揖道。 李华甫四下瞅了瞅,见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当即拉过凳子,自顾自的坐下,这才说道。 “这位兄弟说是我的故友,可我却根本不认识你,所谓无功不受禄,你煞费苦心来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若是李某帮不上忙,这酒不吃也罢。” “哈哈哈哈。”闵子顺闻言顿时笑道,“早听闻李华甫重情重义,为报昔日恩情,胆敢起兵劫狱,今日一见果真是性情中人。” 李华甫闻言顿时双眼一眯,直勾勾的看着闵子顺,不过并没说话,闵子顺也跟着拉过凳子坐到对面,“既然李大判是个爽快之人,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在下闵子顺,乃是头裹红巾之人,有件事想找大判帮忙,不知大判敢不敢帮?” 李华甫闻言有些诧异,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书生,沉默半晌才说道。 “你竟是红巾?居然还敢找到我的面前来,不怕我这个朝廷命官来抓你吗?” 闵子顺唰的一下展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探着脑袋向前小声道,“我不信,大判若是想抓红巾,当初还何必起兵劫狱,去救那同样造反起事的王克柔呢?如今王兄志向未成,惨遭囹圄,大判却抓了他的同道,难不成是想送在下去跟王兄作伴吗?” 李华甫的手握了握拳,半晌又才松开,整个人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这才问道,“我可否问问,闵兄弟是哪家的红巾?” “庐州。” 李华甫愣了愣,离他这里最近的应该是徐州芝麻李部才对,这个庐州的红巾派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他直接干脆问道,“你们找我想做什么?据我所知,庐州红巾距泰州尚远,总不会是想让我帮忙诈城吧?” 闵子顺自信的摇了摇头,“连我这样的书生,都能好生生的坐在这里与大判说话,那再送几个细作进城又有何难,诈城这样的小事何需劳烦李兄。” 李华甫很想反驳,但仔细想了想,这人说的确实有道理,便追问道,“那你们到底找我有何事?” “我听说李兄与那高邮知府李齐有旧,因此想借李兄之手,通过那李齐给元廷的丞相脱脱上一封奏疏。”闵子顺这才说道。 李华甫闻言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不禁吐槽道,“你们疯了吧,你们一群反贼给朝廷宰相上疏,上什么?让朝廷招安你们?” “当然不是,李兄且看了再说。” 闵子顺当即掏出一封奏疏草稿递到李华甫面前,他快速扫了几眼,里面竟然是建议脱脱在大都屯田的意思,他顿时诧异无比,不解道。 “闵兄弟,先不说我帮不帮你们,李某实在是没看出此举究竟有何用意,你们一群反贼,不想着怎么攻城略地,反倒是替朝廷出谋划策起来了?” (本章完) 第263章 谁出的鬼主意 第263章 谁出的鬼主意 闵子顺也知道,要是什么都不告诉他,很难取得李华甫的信任,让他做成这件事,于是只能说道。 “太详细的事我不能说,但我可以给李兄透漏一点,我们收到可靠的消息,元廷的中央大军,九月份就会南下,到时还是丞相脱脱亲自领军,这对义军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们准备用这封奏疏,把那脱脱再拖在大都几个月到半年,我们义军也好做更多的准备,此乃缓兵之计,李兄能听明白吗?” 李华甫又看了看那封奏疏草稿,上面说让脱脱现在开始屯田,今年还可以种晚稻,九月底就能收到粮食,可解大都缺粮的燃眉之急,脱脱筹集大军也需要很多粮草,此举也能为大军提供不少粮草,如果种晚稻来不及,那也可以种冬麦,来年五六月可熟,有总比没有好,总比全等着江南的粮食要强。 如果脱脱真的听了这奏疏的建议,确实可以拖几个月,多了不说,起码也能拖两个月的时间。 李华甫越想越觉得这奏疏上的内容有道理,不禁高看了一眼这庐州红巾,这究竟是哪个鬼才想出的主意,能想到用这玩意当缓兵之计? 可他还是有些怀疑道,“把这玩意送上去,脱脱就能留下种地?不过是屯田而已,他找其他人干不就行了,自己不还是能带兵南下?” 闵子顺当即解释道,“不会的,脱脱是个权臣,权臣自然要把所有大权都抓在自己手里,更何况这屯田乃大功,他怎会把这到手的功劳送给别人,如今他以丞相之身,又兼领太师之位,再兼领一个大司农,我看也未尝没有可能。” 李华甫闻言暗自点头,对方分析的有理有据,就连脱脱的性格和反应也做了考虑,可谓思虑周密,这玩意要是真能送上去,说不定真能让他们的计谋得逞,可是 “闵兄弟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我为什么要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帮你们义军做事?我现在可是朝廷命官,帮你们做事,我有什么好处。” 闵子顺顿时笑道,“朝廷命官?大元的朝廷恐怕都撑不住三年了,再说李兄本也是反贼出身,我不信你就这么看重区区一个州判之位。 “再说官身,做谁的官不是做?大元国祚将亡,李兄难道还想给元廷陪葬不成?何不早投下家,也为今后之事多多考虑。 “我家大帅亲口许诺,若李兄能助我们做成此事,便是立下大功一件,大帅可直接给李兄封官,李兄若想从文,可从正四品的知府做起,若想从武,可直接从领兵万人的从三品武将做起,任李兄自选,若是从武,今后立下战功,封爵也未尝没有可能。” 李华甫闻言不禁心头大动,这个条件给的,可真是不低啊,确实令他十分心动,他本来就是个反贼招安成的州判,对于再次反叛元廷,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是毕竟初次见到这闵子顺,心里还是不敢立刻答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闵子顺居然又补了一句。 “早听闻李兄重情重义,为报昔日恩情,肯起兵劫狱去救王兄,可到底是没救出来,我家大帅也对李兄和王兄的事迹有所耳闻,常称王兄为义士,称李兄为知恩图报的忠勇之士。 “大帅深知李兄未能救出王克柔,心中有愧,因此为补李兄的遗憾,我家大帅说了,若此事办成,日后可从王氏挑选有用之才加以培养,给予官身,一是圆了王兄未竟之业,二是也让王兄的族人日后有个着落,三来,也是为了弥补李兄的遗憾,从今以后,也算是李兄报了王兄往日的恩情,如何?” 李华甫闻言顿时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闵子顺,当即一拍大腿道,“他奶奶的,你家大帅倒是真讲义气,我帮他做一件事,他连王兄的家眷子嗣也要帮着照顾,是条好汉,这事我帮你们干了。 “只是我虽与那高邮知府李齐认识,可也只是被他招安过而已,并无过多交集,我跟他不熟啊,有何理由让他帮忙上疏。” 闵子顺见他答应了下来,当即说道,“这事好办,理由我们已经帮李兄想好了,就说李兄受了招安,终于知道了这做官的好处,只是这泰州判官的官职还是太小,李兄想要再升一升,既然当初是李齐招安的你,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再去拜他的门子。 “李齐定然不肯轻易答应,到时你就把这屯田策说与他听,让他给脱脱上疏,这样他就能在宰相那里记一个大功,将来他发达了,也让他多带带你,你这屯田策不就顺理成章的递上去了。” 李华甫闻言眼前一亮,而后又忍不住吐槽道,“还是你们书生奸诈啊,这他娘到底是谁想出的鬼主意,你还别说,就李齐那样贪财抢功的小人,他还真会帮忙上疏.” 于是,又两日过去,李华甫便带着银子,还有闵子顺亲自教他的说辞去了高邮,找到李齐府上,求他帮忙升官。 李齐对这招安的反贼判官本就没什么好感,但人家既然愿意送银子,他也不介意接待一下,可听说李华甫是找他帮忙升官的,李齐就忍不住吐槽道。 “李华甫啊李华甫,不是我说你,老爷我自己还想升官而不可得呢,又怎么帮的了你。” 李华甫连忙上前谄笑道,“这升官吗,确实不容易,可有了门路自然就不一样了,想要升官,首先得有门路,小人不认识别人,只有知府大人这一条门路,既然当初知府大人能招安小人做判官,那自然能让小人再进一步。 “有了门路,这第二条嘛,无非又是两样,要么有功,要么有钱,小人自然没有功劳,于是就只能拿钱来孝敬知府大人了。” 李齐看着摆在桌上的十锭银元宝,闻言忍不住笑道,“呵呵,半年多没见,没想到你倒是比以前圆滑了。” 李华甫连忙陪笑道,“这都是小人以前有眼不识泰山,也没见过什么市面,以前哪里知道做官的好,要不是有知府大人提携,哪里有小人今天。” “呵呵。”李齐又笑了下,但还是摸摸那些银元宝说道,“我虽喜欢这黄白之物,但只怕你这个忙我还是帮不上啊,毕竟我也只是个知府而已,你还想升官,我总不能给你拔成知县吧,我也没这个权利啊,你想升官,老爷我还想升呢。” 李华甫又连忙陪笑两声,凑近了道,“知府大人说笑了,小人刚才就说了,这升官得有门路,有了门路还得有钱有功,小人只有知府这一条门路,可知府不同,知府是能直接给丞相上疏的。” “嗯?你什么意思?”李齐顿时皱眉问道。 李华甫连忙又说道,“知府大人想升官,给丞相送钱恐怕是不行了,丞相怎么会瞧的上咱们这些小钱,还是得有功劳才行,如今天下,什么功劳最容易得,什么功劳最受陛下和丞相重视,自然是有关红巾反贼的功劳。” 李齐又皱了皱眉,“怎么,你有红巾反贼的消息透露给咱,让咱能轻易立功?” 李华甫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那没有,我一个小小判官,还是泰州判官,离着反贼八百里远,哪里认识红巾反贼的事。” “那你说这有个屁用。”李齐不耐烦道。 李华甫却道,“可小人虽不知道的反贼的事,但做官半年之多,也有了一些浅薄的见识,朝廷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粮草。 “自红巾起事以来,徐州被那贼酋芝麻李所占,截断了漕运,海运又被浙东的方国珍所断,如今漕运海运皆停,自去岁八月芝麻李占徐州以来,朝廷至今未派大军来剿,是朝廷不想来吗,非也,我认为是朝廷筹军困难。 “知府大人你想,养大军也得有军粮啊,如今大都断粮近一年之久,恐怕连百姓都养不起了,又如何养的了大军呢,没有大军,又如何剿贼? “是以,如今谁能解了大都缺粮之急,谁就能立大功,对也不对?” 李齐闻言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容易,我也知道只要送粮食就能立大功,问题是我上哪弄粮食去,连丞相都没办法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这说的不都是废话吗。” 李华甫只能又说道,“不,我认为朝廷是走了死巷子,钻牛角尖了,粮食是从何处而来的,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没必要非得从江南运粮北上啊,小人自幼便有一个疑惑,如今做了官更是想不通。 “那大都周边那么多土地,为何放着不种,年年从江南运粮北上呢? “别的不说,就拿现在来说吧,若是现在在大都周边屯田,还能种的上晚稻,最晚九月末就能熟,这岂不是比从江南运粮还快?晚稻种不上也能种冬麦,来年五月就能熟,总比一直等着江南的粮食,等不到就饿死强吧。 “再说朝廷就算派大军前来,没有军粮又能打上多久?可别再打出个大败,那还不如不打,反而涨了反贼的气势,若是打通徐州漕运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那还不如先在大都屯田呢。 “更何况漕运长达数千里,只要有一处被人截断,漕粮就无法北上,而红巾这种事,历来是最难平定的,汉末的黄巾,唐末的黄巢,哪个不是闹了好几年,就算朝廷把徐州的芝麻李灭了,可只要大都自己不种粮食,随便一股红巾残部再次找个地方掐断运河,那大都不还是要饿肚子? “要是连续饿上几年,我看大都的百姓也就饿死差不多了,更别想筹集到大军了。” 李齐闻言想了想,“嘿,你小子说的还真是那么个道理,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嘿嘿,咱就是瞎琢磨,没事跟衙门里的同僚们瞎聊,再说了,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知府大人还不许咱有长进了?”李华甫陪着笑说道。 “嗯,是要刮目相看了。”李齐越想越觉得李华甫刚才说的靠谱,便开始主动问道,“所以你是要我给朝廷上书,让朝廷在大都周边屯田,等解了大都燃眉之急,再凑足了军粮,然后再率大军南下平乱? “可是屯田需要大量的百姓,大都那边上哪去找那么多农夫去?” 啪一声,李华甫顿时一拍大腿,把李齐吓了一跳,就见这李华甫气道,“说到这个,我就要说朝廷那群吃干饭的没脑子了,没人屯田,却放着中原那么多流民去当反贼,朝廷要是早点把这些流民抓去大都屯田,又哪会有这么多的红巾。 “如今这些中原的流民,就在反贼和朝廷中间,朝廷不用他们,反贼就会把他们拉走,朝廷要是把他们多拉走一些,反贼就能弱上几分,这么浅显的道理,朝廷那么多人居然没一个人做,真是,真是.” 李华甫正在那怒其不争的骂着,却突然发现李齐在旁边直勾勾的看着他。 啪一声,李齐也拍了下大腿,“对啊,你小子说的对啊,把中原的流民都捉去大都屯田,既能解决没人屯田的问题,又能减少红巾的兵源,可谓一举两得之事,的确是个好主意。” “嘿嘿,你看我就说我想的是好主意吧,知府大人给丞相上疏,把这主意一出,还不得记个出谋划策的大功?到时候知府大人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一下小人。”李华甫连忙又说起了他那升官之事,生怕引起李齐的怀疑。 李齐上下打量他两眼,“好小子,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李华甫如今也有这样的见识了,你快快把你刚说的那些都写下来,老爷我要用。” “啊?我写?这,还是算了吧,小人字丑的很,更不会做文章,大人让咱读还差不多,我哪会写奏疏啊。”李华甫连忙推辞道。 李齐闻言听的直摇头,“算了,白瞎了你想出来的主意,还是我自己来写吧,就你这个奏疏都不会写的蠢样,你也撑死就能当个县令了。” “那是,要不哪能您当知府呢。”李华甫连忙陪笑道。 于是李齐当场开始草拟奏疏,又让李华甫在旁边补充,等写好一份,又润色了一遍,修改无误后,又誊抄了一遍,立刻喊人将这封奏疏快马加鞭递到大都,甚至李齐还大方的赏了那送信之人两锭银子。 李齐还跟李华甫解释道,“这样的奏疏就是要快,万一有人跟咱们想出一样的主意,这建言献策之功就没了。” “是是是,还是知府大人考虑的周到细致,小人就不懂这些。” “呵,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李齐顿时得意道。 “那小人的泰州县令?” “先回去等着,老爷我这边的功劳和赏赐都还没影呢,你急什么?” (本章完) 第264章 徒手杀虎的猛人 第264章 徒手杀虎的猛人 高邮城外,一辆带车厢的马车停在官道边,李华甫从城里出来,径直登上了马车,闵子顺就一直在车里等着。 “李兄,事情办得如何?” “成了,我亲眼看着他写的奏疏,写好了又润色一遍,又誊抄了一份,墨迹刚干就派人送走了,李齐还给了那人二十两银子,让一路不停,赶紧递上去,他生怕被别人给抢了功劳。 “入他娘的,老子刚才给他装了半天孙子,还亲自站旁边伺候他研墨,总算是把事办成了。 “不过咱们就这样递上去,真有用吗?” 闵子顺展开折扇扇了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李华甫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鲁帅什么时候能打过来,难不成要我现在辞官去投,可这应该就露馅了吧?” 闵子顺闻言连忙摇头道,“现在辞官可不行,一来是会露馅,二来李兄即便现在投过去,你也无事可做啊,咱们庐州的地盘现在就这么大,已经都有了官吏,军队也各有将领,哪有李兄的空缺,还得等咱们的大军打过来再说,到时地盘和官员都要扩充,自然有李兄的位置。 “不知李兄想好了要从文还是从武没有?” 李华甫闻言想了想,当即道。 “这,我还是别从文了,我虽识得字,可也做不出文章来,若去当文官岂不让人笑话,还是从武吧,既然现在不能辞官,又不能去投庐州,大帅也没兵给我带,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大帅可有安排?” 闵子顺微忖片刻,这才说道。 “李兄既然已经帮咱们做了事,那告诉你一些安排倒也无妨,实话告诉李兄,半年之内,大帅没打算攻打扬州路,不过将来若是决定要打的话,就要一鼓作气,拿下整个扬州路,以最快的速度截断江北。” 李华甫眼前一亮,“所以鲁帅是想先打江南?” 闵子顺闻言顿时诧异地看向他,李华甫见他这反应,当即笑道,“我猜的不错吧,既然鲁帅想截断江北,那自然是要保江南的意思,可江南如今却在元廷的手里,那还保什么江南。” 见他居然自己猜出了鲁锦的想法,闵子顺也只能无奈点头道,“李兄自己清楚便可,这事可不能往外说,不过现在看来,至少李兄选择从武是个好事,起码你也是知兵之人。” “呵呵,那是自然,我自己有几把刷子,我还是拎得清的。”李华甫当即笑道,“那我接下来有何安排?” 闵子顺这才说道,“大帅的意思是,若李兄选择从武,现在就可提前准备了,李兄去岁起事劫狱带的那伙人,现在可还有下落,能召集多少旧部?有多少人可以为将? “大帅的想法是,兵卒可以晚些时间再招,但将领可以先练起来,李兄给我一个名单,把这些人交给我,我可以把他们送到庐州去,接受统一的训练,待需要用时,就可以让这些将领回来,直接募兵,拉起一两万大军。” 闵子顺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华甫,上面写的则是圣武军的各级编制。 “按照我军军制,正三品武官是督师,下辖三个团,每团4500人,一个师合计13500人,共需要3名团指挥使,15个千户校官,60个连级尉官,240个排级尉官,960个什长,即便不算什长,从管50人的排长来算,也需要三百多个军官,李兄可能找出这么多人?” “.这么多?!”李华甫拿纸的手都抖了一下。 其实吧,这个军官密度不算高,仔细想想也很合理,他只是从没看过如此直观的数据,因此有些震惊罢了。 这要是换成卫所制,那军官数量就更多了,一万三千多兵的部队,换成卫所制大概是三个卫所,需要3个指挥使,15个千户,150个百户,300个总旗,管50人的排级(总旗)以上军官需要468个,这还只是正职,没算副职。 所以从这也能看出,同样的规模,圣武军的编制所需的军官更少,这也是鲁锦追求的,指挥简单化,每个军官只管四个下级,而不是一个千户管十个百户,那是真管不过来,指挥也更加繁琐。 闵子顺见他吃惊的样子,当即提醒道,“李兄可得考虑好了,咱们大帅选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选的,最起码要识文断字,能写会算,会刀枪等近战之兵,会射箭,会骑马,想当千户的,以上这些条件必须全部满足,且最少要能以一敌十的勇猛之士,只会两样的,可以做连长,只会刀枪的可以做排长,但也要能以一敌三的勇士才行。” 咕噜—— 李华甫咽了口唾沫,觉得鲁锦分明是在为难他,让他上哪去找这么优秀的三百多个将领,他手下要是有这样的三百人,那简直可以横着走了。 但是他又明白,想要拉起上万人的大军,这个数量的军官的确是很正常的,也是必须的,少了还真不行,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的确应该提前找人送到庐州训练一下,不然贸然募兵,肯定很难找出那么多的合格将领。 “这三百来人可不好找啊,我也不认识那么多好汉啊.”李华甫顿时为难道。 闵子顺却道,“李兄别急,其实这个事情,要说简单也很简单。” “嗯,怎么说?还请闵兄弟指教。”李华甫顿时来了兴趣。 闵子顺当即道,“李兄可是将领,这三百多人你也不必全都认识,你只需先挑出三个指挥使,再让他们三人各自推荐千户,千户再从自己认识的人中推荐连长,连长推荐排长,这样做不就简单多了?其实你只要找好这十几个千户就行了,剩下的人让他们各自去找。” “对啊!哎呦你看我这脑子,还是闵兄弟转的快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一来确实容易了很多,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李华甫一拍大腿,顿时激动道。 闵子顺还在提醒,“先说这三个指挥使吧,李兄自己可以兼任一个,毕竟你身为一师主帅,不能只带几个亲兵,也要有听命于你的部队,那位泰州千户,就是和你一起劫狱,一起被招安的张四,此人如何,可堪大用?” 李华甫连忙点点头,“张四兄弟还是可以的,为人仗义,也会骑马,会用刀枪,力气也大,给他一个扁担,等闲三五个人都近不了身,可没听说过他会用弓箭,不过他被招安做了千户之后,有了武库中的弓箭,最近倒是在学,就是他识文断字还不如我,勉强能自己读读告示,你让他写字他就抓瞎了。” 闵子顺也是无奈道,“既然弓箭能学,那写字就也能学,勉强算是一个,现在还差一个指挥使,李兄可有合适的人选?”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诶,有了,我还真认识一个奇人,此人是盐城东溟人,名叫卞元亨,他自幼读史书,还会吟诗作对,能写文章,也读过兵法,最让人称奇的是,此人曾徒手杀虎,天生一副神力,膂力惊人,而且今年才二十有四,曾名动淮东,我当时便是听到卞杀虎之名,才特意赶去见过他一面。 “唉,可要是将他招来做指挥使,倒显得张四滥竽充数了,张四和卞兄弟根本没法比啊。” 这回连闵子顺都有些惊讶了,“读过史书,会吟诗作对,还会写文章,还能徒手杀虎?此言可当真?世上真有这种奇人?” “自然是真的,我还亲眼见过那张虎皮呢,听说是其制住猛虎,一脚踢向虎颌,将那老虎活活踢死,端的是条好汉。”李华甫当即绘声绘色的介绍起来。 其实吧,卞元亨就是水浒传中武松的原型,因为他还有个表哥,名叫施耐庵 原历史上,张士诚十八条扁担起兵,追随他的这17人中,卞元亨就是其中之一,张士诚正式扯旗造反之后,因为卞元亨能文能武,又懂兵法,于是就拜卞元亨为全军统帅。 但张士诚此人胸无大志,意志不坚定,来回在义军和元军之间反复横跳,再加上他刚愎自用,嚣张跋扈,听不进劝谏,屡谏不听,后来卞元亨烦了,就主动辞职走人了。 那句兵法怎么说来着,《孙子兵法·始计篇》,‘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 卞元亨屡次给张士诚出谋献策,可张士诚就是不听,既然你不听,那我还留着干嘛,于是直接拍屁股走人。 再后来张士诚兵败被擒,朱元璋听说卞元亨以前是张士诚麾下的猛将,便下旨征辟他,但卞元亨不去,之后卞元亨还曾写过一首诗暗讽朱元璋,朱元璋大怒,将他发配到辽东充军,卞元亨也不反抗,老老实实的去辽东充军。 直到永乐时期,朱棣上位,才允许他回江苏老家,最后卞元亨老死家中,倒也算得了个善终。 如此一个徒手杀虎,又能文能武的猛人,还精通兵法,妥妥的一个帅才,只可惜先是跟错了人,后来又不愿再投朱元璋,导致在历史上岌岌无名,如果他能从一开始就跟着一个明主,再好好历练成长一番,绝对是不亚于徐达、常遇春、邓愈的帅才。 但是吧,你也不能说他的选择是错的,起码这位老兄是个善终 听完李华甫的介绍,闵子顺当即说道,“如此勇猛之士,又读过经史子集,还通兵法,这样的人若不能招来,岂不可惜?李兄可有法子将他招来?” “这,我不确定,但应该可以试试,我听说他还有个同乡的好友,叫施耐庵,此人先中秀才,又中举人,后来到江南做了官,听说是帮贫苦百姓辩护冤案,上官看他不顺眼,于是这施耐庵便愤然辞官还乡,卞元亨既然能与这样的人结为好友,想来是对元廷不满的,招他过来的可能很大。”李华甫当即分析道。 “既然如此,那就更好了,一定要将此人招来,李兄若有什么不便之处,我也可以帮忙。”闵子顺当即说道。 于是二人就在从高邮回泰州的路上,一直商量着怎么召集将领的事情。 如果招卞元亨为将的事真的让他们做成了,那四大名著的水浒传可能就要改写了。 原历史上,卞元亨跟了张士诚后,还介绍自己的表哥施耐庵去给张士诚当军师,因此施耐庵极为熟悉张士诚的势力构成,他写的水浒传中许多角色的原型,都可以在张士诚这里找到。 比如张士诚的女婿潘元明、潘元绍兄弟俩,这哥俩身为张士诚的部将,又是张士诚的女婿,本应该是最忠心的人,结果在朱元璋进攻张士诚地盘的时候,这哥俩却苟且偷生,投降做了明朝的官。 施耐庵极为鄙视这俩人,于是在水浒传中设计了潘金莲和潘巧云这两个女人,用女人的不贞洁,给丈夫戴绿帽,讽刺潘元明、潘元绍兄弟背主投敌。 如果闵子顺和李华甫能把卞元亨招来,那他大概率会把表哥施耐庵一起薅过来,可如果施耐庵从一开始就成了鲁锦阵营的,那他还会写出潘金莲这个经典角色吗? 还有施耐庵写的梁山被招安后的惨状,其实也是写的张士诚被招安后没有好结果,可如果他换了阵营,他还会按原来那样写吗? 就在两人商量着上哪去找三百多个校尉军官的时候,一匹快马也从高邮府快速北上,沿途或在客栈、驿站不停换马,或转乘船只沿运河北上,估计要不了几日,高邮知府李齐的那份‘屯田疏’,就能出现在脱脱的案头。 把原历史上脱脱自己搞出来的屯田之策,提前半年告诉他,他会提前开始屯田,从而延缓南下征讨徐州的时间吗? 这个,目前还不好确定,但鲁锦不管能不能奏效,他自己这边的动作可是没停,那边刚把奏疏给脱脱送上去,这边就派了使者去徐州出使了。 (本章完) 第265章 唇亡齿寒 第265章 唇亡齿寒 出使徐州的使者是秦理,这家伙刚刚被封为暂设淮南行省右布政使没几天,而且帅府还没搬迁,行省衙门其实是和帅府有点重合的,反正这段时间也没多少事做,鲁锦干脆让他出使一趟。 鲁锦在开完会后,带着老婆搬家之前,特意将秦理叫过去一番面授机宜,这才把出使的事情交代给了他,并且让他去濠州的时候,顺带给朱亮祖带个话,注意防守可能过来的元军,但注意只许守不许攻,更不许杀敌方主将。 如此诡异的命令,自然是为了防止朱亮祖他们错杀了董抟霄,董抟霄可是原历史上反攻杭州,将徐宋一路赶回大别山的关键人物,这个人他还是要留着的,不然让徐宋调虎离山的谋划,可能就完不成了。 徐州义军的势力范围,与圣武军最近的地方是在五河县,跟濠州相距直线距离只有60里,两座城都在淮河岸边,只不过濠州在上游的南岸,五河在下游的北岸。 六月初二这天,一匹快马从濠州渡河后,飞奔至五河城下,随即被守门士卒拦住,得知是圣武军的人,立刻通报了城中守将。 驻守在五河县城的,是一个叫程良弼的万户官,据说是夜夺徐州的八人组中周鹏飞的部下。 说是个万户,其实他手下只有三千人,毕竟五河这里是整个徐州势力的最南端,而且和圣武军还挨着,东西两边的城池也是徐州的,算是比较后方的城池了,确实没必要驻守太多人。 等传令兵见到程良弼亲自出来,这才抱拳说道,“见过程将军。” “你是圣武军哪部的?来寻我有何事?” 那传令兵连忙道,“我奉鲁帅之命前来送信,我家大帅有要事想和贵军的李帅相商,欲派使者前往徐州,还请程将军速速通报,若是贵军的李帅同意,请立刻告知,我军会立刻派使者前往,事关紧急军情,还请不要怠慢。” 程良弼皱了皱眉,又问道,“使者有多少人?” “连使者带护卫,共百人。” “行,你先进城等着吧,我这就派人给你通报。” “多谢。” 五河距离徐州只有四百里,徐州的传令兵沿途换马,只用了一天半就送到芝麻李手上,芝麻李本名李二,这货造反之后也没改名字,听闻鲁锦要派使者过来,有些诧异道,“紧急军情?那他找我做什么?” 赵均用和彭大也跟他一起驻守在徐州,听到消息,彭大当即道,“既然他还派了人通传,还要再派使者,那就挺知礼数的,应该不是要和咱们打,不妨见一见,反正就一个使者。” 赵均用也在一旁点了点头,见二人都同意,芝麻李这才让人回复,同意使者过来。 又一天后,秦理才带着一百披甲骁骑从五河出发,秦理一身红色文官圆领袍,一百披甲骁骑则是披着不同颜色的布面铁甲,红黄白蓝黑,每色各二十骑,就这么一路大张旗鼓的跑过去,沿途多有军民观望,也是有意彰显圣武军强盛之意。 四天之后,众人抵达徐州,秦理立刻得到了李二的接见,那一百披甲骁骑也在城中引起了徐州士卒围观,毕竟如此整齐,制式,统一的甲胄,而且样式也很新颖,加上那两条铁臂手,看起来就很精良,还有徐州将领直接上前攀谈,想要看看他们的甲胄。 外面的徐州将领和士卒在跟圣武军骁骑交流装备,徐州府衙大堂里,芝麻李也正在看鲁锦的亲笔信,彭大和赵均用也在一旁作陪。 信的内容很是离谱,好家伙,这几乎就是一篇防御战策略概要。 开头先是说鲁锦得到可靠消息,由于徐州卡死了漕运,方国珍卡死了海运,现在大都已经断粮大半年了,今年上半年,大都就已经开始有人饿死,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剧。 大都百姓有多惨可以不关咱们的事,但元廷绝不会坐视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脱脱已经开始在中书省(河北、山东)范围内募兵,准备南下打通漕运,时间可能会在九月,而你们的徐州将会首当其冲,谁让你们这里挨着运河呢。 不过大家都是红巾,都是义军、兄弟、友军,鲁锦也不希望坐视友军兄弟覆灭,故而特派使者前来提醒徐州诸位早做拒敌准备,最好是能把徐州城池加固一下,城外再挖些壕沟,加筑瓮城之类,徐州旗下的其他城池,最好也这么做。 另外蒙古人喜欢屠城,若是留妇孺老弱在城中,恐怕本地的守城将士会丧失战心,最好是能提前疏散百姓,将徐州的妇孺老弱全都疏散到徐州以南的各个城池去,只在徐州留下重兵和青壮民夫,一来可以减少粮食木柴消耗,能够坚守更长时间,二来可以稳定军心。 只要本地士卒的家人提前转移走,他们没了后顾之忧,那敌军的屠城恐吓就吓不倒他们,士卒就可以拼命守城。 实在守不住也可以弃城后退,但必须尽量坚守足够长的时间。 要知道徐州是你们麾下最大最坚固的城池,如果你不能在徐州大量消磨敌军的锐气,那即便退到其他城池,你们恐怕就更守不住了。 所以就算是要退,也只能在实在守不住,且将敌人大量消耗于城下之后,才能放弃徐州。 然后以宿州为第二道防线,诱敌深入,准备生力军,从两翼迂回包抄敌军侧翼和后背,打一波防守反击,只有这样,这次你们才可能赢,否则必败。 还有一点,徐州城池高大,只要守军意志坚定的死守,蚁附很难攻破城池,要小心敌军掘地道进攻,或者用重型投石机砸城。 如果敌军使用重型茴茴砲,那最好是以砲制砲,提前打造更大的茴茴砲,布设于城内,战时优先将攻城方的砲车砸毁,或者在城外准备一支机动的敢死队,去夜袭或者烧毁敌军的砲车。 另外不要防守的太呆板,要尽可能往北边侦察,一旦发现元军南下,提早做准备,最好能在城外先打个小胜仗,趁敌军刚来营盘不固,立足未稳之际,先搞一下偷袭,赢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鼓舞己方士气,挫败敌军的锐气。 如果兵力充足的话,建议保留一支精锐,放远一点,等敌军顿兵坚城的时候,想办法绕后偷袭他们的粮道。 最后,身为友军兄弟,虽然不能出兵帮你们作战,但我们也会尽可能的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除了以上情报和对敌策略外,另送上重力投石机模型一台,你们可以找工匠自行模仿打造,布置在城中,多备矢石。 还可以支援给你们一万副铁甲,但我这些铁甲得来也不容易,虽是支援也不能白给你们,你们得拿东西来换,知道你们也缺粮食,就不要粮食了,但要和布匹,食盐,或者牛马驴骡等牲畜,实在不行猪和羊也可以,但最少也要给一千匹马(最好是母马),否则免谈,剩下的你跟使者说。 厚厚的一沓信纸,足有好几张,芝麻李看完一张就递给旁边的彭大和赵均用,等他看完,另外两人也看的差不多了。 三人看的都是紧蹙着眉,看完不禁长舒一口气,然后才好奇的看向秦理问道。 “你们鲁帅为何要帮我们?” 秦理这才道,“大帅说,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当今之天下,虽然各支义军互不统属,但也都是兄弟,现在还应以灭元为主,若是坐看友军被灭,那不管对哪支义军来说,都不是好事。 “须知唇亡齿寒之理,贵军在我军以北,元廷的大都军若是南下,我们不闻不问,坐看贵军覆灭,那下一个必定就是我们了,到时又有谁会来帮我们呢?所以帮贵军,就是在帮我们自己。” 李二闻言当即感慨道,“这鲁兄弟倒是深明大义,若天下义军都如他这般想,何愁暴元不灭,汉室不兴,只是,就是不知道贵军这消息究竟准不准,元相脱脱真会率大都军在九月来攻徐州?可知他兵力几何?” 秦理只能解释道,“兵力几何我们也不知道,我军比贵军还要靠南,获取大都消息恐怕还不如贵军及时,但脱脱出兵的时间,如无意外,大致应该是九月没错,毕竟这帮草原鞑子,还总是抱着秋高马肥才作战的那一套想法。 “不过我们也在想办法,争取对脱脱南下的时间,造成一些有利的变化。” 三人都是听的一头问号,为什么这人说的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呢? 赵均用当即不耐烦的问道,“还请使者说清楚,什么叫造成一些有利的变化。” 秦理看了看四周,见侍卫都在门口,这才压低声音道,“有利于我们的变化,自然是想办法拖延他南下的时间,脱脱晚来一个月,我们的城墙就能多加高一丈,也能多打造几副甲胄,士卒也能训练的更加精悍。 “所以脱脱来的越晚越好,这样我们的准备时间就更加充分,为了达成这个缓兵之计,我们也做了一些事情,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成效如何,所以诸位将军最好还是按照九月临敌的时间进行准备。” “你们还对脱脱用了缓兵之计?是什么计策,能说说吗?”彭大也好奇问道。 “这,一来确实不能说,二来我也真不知道,此事并非是我负责的,我家鲁帅也没跟我说过,只说是想了办法,尽量让他晚些时间来,也许只能拖到十月,或者十一月,可能就一两个月的时间,还希望诸位将军能充分利用好这些争取来的时间,提早备战,不然若是被脱脱一鼓破城,岂不可惜?”秦理只能隐晦的透露道。 赵均用闻言还想再问,李二却一抬手制止道。 “行了,既然鲁兄弟不愿多说,想来事关机密,定有他为难之处,还请使者回去后替我多谢鲁兄弟的好意,多谢他告诉咱这些消息,还有他出的那些守城之策,我都会考虑的。” 秦理连忙道,“我一定如实转达。” 李二见状又一指摆在大堂一侧的投石机模型,“这茴茴砲的模样我已知晓,就是不知鲁兄弟所说的那一万副铁甲,打算如何交割?不知那铁甲是何样式,可是门外那些骁骑穿的那种?” 秦理当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那是我军自产的甲胄,只供我军自用,我家大帅所说的铁甲,皆缴获自元军,不过这些铁甲数量也十分有限,大多都还在我军使用,因此不能一次全送过来,得等我们产出新甲,将这些旧甲换下来,才能支援给贵军。 “所以我家大帅的意思是,现在离九月还有三个月,每个月可支援两千副铁甲,若九月份脱脱没来,那就依然按每月两千副给,分五个月给清,若九月份脱脱有迹象南下,我们就尽量在八月份给清,但这些甲胄依然需要贵军用物资来换,不知这办法可否? “李帅若是同意,可派人跟在下回去,咱们一手交物资,一手交甲胄,在濠州以北进行交割,这个月我军就能提供两千副铁甲,如何?” 李二闻言,当即看向彭大和赵均用两人,两人都是轻轻点了点头,觉得可以,李二这才道,“那就依使者所言,只是不知道这甲胄的价格?” 秦理当即掏出一份价目表递了过去,看的李二直皱眉头,甲胄这玩意,还真没人买卖过,虽然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价格,但看着就觉得鲁锦要价不低。 比如上面一副全身铁扎甲带头盔,需要用两头牛,或者一匹母马来换,也可以是两匹骡子,或者四头驴。 如果没有牲畜的话,用其他物资也可以,两石或者五十匹布,或者十石食盐换一副甲。 李二看完当即道,“贵军提出的这个价钱是否高了些,鲁兄弟不是说都是义军兄弟,要支援我们的吗?” 秦理当即解释道,“大帅本来也不想要那么多,可这些甲胄现在还都在将士们身上穿着呢,想让他们脱下来先支援友军,他们也不肯轻易答应啊。 “再说这价格,其实并不算高,若只论铁的重量,自然不值那么多,可手工和时间,却是价值不菲,更加之,这世上便从没有买卖甲胄的交易,试问当今天下,除了我家大帅肯将现成的铁甲卖给贵军,李帅可还找的到第二家吗?” 听到芝麻李嫌贵,赵均用和彭大也站起身来,凑到他旁边看那张单子,整张单子上面,恐怕只有用马换是最划算的了,其他的看起来都很离谱。 赵均用看完当即有些不乐意道,“这上面说为何最好都用母马,你家鲁帅若真想支援友军,又何必出这种条件来故意刁难我们,这让我们上哪去给他寻恁多的母马?” 秦理只能再次解释道,“将军还请息怒,我军绝无故意刁难之意,只因庐州原有马场,我家大帅欲重办养马场,只是缺少母马产驹,因此这马场的规模一直上不来,于是便想趁着这次交易,多换一些母马回来,今年多一匹母马,来年就能多一匹马驹,故而才有此意。 “贵军若有意用马匹交易,那就尽量多搜集一些母马便是,若实在凑不出一千之数,用公马或其他牲畜也可。 “咱们两军都是兄弟,此事本就是援助友军,互通有无的好事,若是为此事生出嫌隙,那反而不美,几位将军若觉得不合理,咱们还可以商量嘛,万勿动气啊。” 李二见状也连忙抬手打断了争吵,这才道,“还是使者说的对,你我两军都是兄弟,本就是互通有无,咱们缺铁甲,鲁兄弟想办马场,那就互通有无,各取所需,我们尽量给他搜罗就是,就这么定下来吧。” (本章完) 第266章 缓兵之计成功了 第266章 缓兵之计成功了 虽然鲁锦定的价格确实有点高,但李二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只有鲁锦肯卖甲胄呢。 敲定了交易时间和地点,他们这才看着秦理带人离去。 秦理那边刚带人离开,赵均用就疑惑道,“咱们徐州也有煤铁之富,铁匠也不少,也在不停的打造兵甲,可这鲁锦是怎么造出那么多铁甲的,庐州本不产铁,他那边的铁匠难道还有咱们这边的多?” 彭大也摇了摇头,表示想不通。 其实吧,这个事很简单,徐州确实也在炼铁打造兵甲,但他们交通没鲁锦那边方便,运输矿石都要走陆路,靠马车,而鲁锦的炼铁基地,主要靠水运。 巢湖北边是煤矿,南边是铁矿,铁厂设在巢湖西面,所有矿石和材料运输,都可以走巢湖这个天然的高速公路,而且可以用船,再小的船只它也比马车运的多。 二来,徐州打造兵甲,主要还是靠铁匠手敲,而且他们打造的还是扎甲甲片,那树叶大的小玩意上面有十几个孔,可有的抠了,极其耗费工时。 而鲁锦则仗着水力资源丰富,大量使用水力自动设备,水力鼓风,水力轧钢机,水力弹簧自动锻锤,水力镗床,水力盘珠机。 还有两军甲胄形制的不同,鲁锦选的是镶有大块甲片的甲,搭配水力轧钢机,一块烧红的厚钢板扔进去,反复碾轧,直接轧出半平米的薄板材,再裁切修整成方形甲片,经过打磨开孔之后,再进行热处理,一块甲片上最多开四个孔,就能用铆钉缀在布甲甲面上,省工省力。 第三,就是生产力的分配问题,徐州这边纯靠铁匠手敲,还要分出大量的铁匠去敲铁箭头,芝麻李他们虽然铁甲没造多少,但铁箭头和铁翎箭可没少造。 而鲁锦自起义至今,他用的箭矢全部源自缴获,反正箭矢这东西也能重复使用,而他自己是一根箭矢也没造过,造的所有远射武器都是火铳火炮,火铳火炮用的弹药,又是靠水力盘珠机磨出来的,根本不需要铁匠敲箭头,所以他能把这些铁匠全用来干别的。 第四,就纯粹是科技和组织力碾压了,鲁锦这边不光用了流水线生产模式,他还搞出了电石灯和石灰灯,解决了夜间照明问题,把万恶的工厂三班倒制度弄了出来,铁厂昼夜不停工,人可以换班休息,但机器一刻不停,这谁能在生产力上卷的过他 李二摇了摇头,考虑鲁锦怎么造出那么多铁甲,根本没有意义,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来的,按照鲁锦提供的情报,脱脱九月就要来了,他们这个时候抓紧备战才是正事。 他背着手站在门前,身后是赵均用和彭大,就听他突然问道,“你们觉得这个鲁锦如何?” 赵均用想了想说道,“他那信里说了那么多拒敌的法子,又是趁敌立足未稳搞偷袭,又是坚壁清野以砲制砲,还有什么派精锐火烧敌军砲车,又是放弃徐州诱敌深入,两翼迂回包抄绕后,还要派人袭击敌军粮道。 “可以看出这人的确是个会打仗的,此人能占据庐州路全境,还有恁多地盘,绝非偶然,就是不知道这些主意是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或许他那边有厉害的军师也不一定。” 彭大闻言当即摇头道,“应该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我听人说,这个鲁锦是后来到巢湖投军的,他去巢湖水师之前,那群人就只能藏在湖里不敢上岸,他去了之后就接连打下那么多城池,而且他当初拿下庐州,听说就是用的计谋。” 李二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人擅用计谋,刚才那使者不是还说,他们对脱脱用了缓兵之计,所以你们说,这鲁锦为何要帮咱们,这会不会也是他缓兵之计的一环?” “嗯?” “这”彭大和赵均用对视一眼,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李二又道,“你们别管他话说的有多好听,什么都是义军兄弟,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是假兄弟,你们会拿一万副铁甲卖给别人吗?” 赵均用两人齐刷刷的摇了摇头,“不会,咱又不傻。” “没错,所以咱们也别把那鲁锦当成傻子,那么他为何要给咱们送甲胄呢?”李二在屋里踱着步子,想了想又说道。 “咱们先别管他对脱脱用计是真是假,就当他是真的,咱们徐州义军正好在他北面,他得知脱脱九月要率大军南下,担心咱们挡不住,于是用了缓兵之计,想办法让脱脱晚些再来。 “然后又派使者来警示咱们,要咱们早做准备,甚至不惜用一万副甲胄来加强咱们的实力,还帮咱们想了恁多拒敌的对策,这样一来就捋清了,不论是脱脱那边,还是咱们这边,其实都是他缓兵之计的一环,这不是帮咱们用的缓兵之计,而是帮他自己用的。 “以九月为准,脱脱若是能晚来两个月,咱们再多挡两个月,岂不是就能给他争取出小半年的时间?那这小半年他又在做什么? “即便元廷的大都军那边没有拖住,可他帮咱们出了恁多守城的主意,还卖给咱一万副铁甲,咱们若是能挡住元军,又能给他争取几个月的时间,你们说,他是准备做什么?” 赵均用和彭大都听愣了,两人想了想,赵均用才道,“听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会不会是他担心打不过脱脱,所以让咱们先在前面顶着?” “有这个可能。”李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咱们的消息似乎没他那么灵通,知道的太少,就猜不出他真正的目的,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 “什么?”赵均用问道。 不等李二解释,旁边的彭大就抢先道,“这是个阳谋,即便咱们猜到了是他要利用咱们,帮他挡灾,但现在他都告诉咱们脱脱九月要来了,你敢不准备吗? “明知道咱们是被利用的,他那一万副铁甲,你舍得不要吗?” “对啊!”赵均用一拍巴掌,“就算咱们猜出来了,也不可能直接弃城逃跑,这元军的灾,咱们是挡也得挡,不挡也得挡,还不如按他说的提前准备,多买些甲胄防身,入他娘,这鲁锦真是好算计啊。” 见两人终于反应过来,李二这才摊着手道。 “看见了吧,盛名之下无虚士,都传这鲁锦善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往后咱们再跟他打交道,可得打起八百个心眼子,要不然恐怕一不留神就要着了他的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赵均用又问道。 彭大当即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不过既然那鲁锦希望拿咱们挡灾,那听他的,咱们肯定能坚持更长时间,说不定还真能打赢这一仗。” 赵均用皱了皱眉,“那徐州的百姓也要听他的,全都迁走?” 李二也说道,“历朝历代,每逢王朝末年,徐州但凡有战事,必遭屠戮,这鲁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往后迁吧,徐州后面数座城池,一个城里塞几万,也就迁完了,咱们在徐州起事,总不好拉着徐州百姓一起送死。 “正好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慢慢迁着,到九月也差不多了,再把徐州的屋子也拆掉一些,腾出空地,放他说的那什么投石机,茴茴砲。” 芝麻李等人虽然猜出了鲁锦的用意,但就像他们说的,这是个阳谋,除非他们弃城跑路,否则这灾他们不挡也得挡。 同样中了鲁锦缓兵之计的,还有大元丞相兼太师,脱脱。 高邮知府李齐送上去的那封‘建议屯田疏’,快马加鞭之下,不到十天就送到了丞相脱脱的案头。 脱脱立刻就想起了李齐这号人,去年刘福通起义,扬州路那边也有人作乱,但这高邮知府李齐为人比较机警,还不等那王克柔搞出动作,就提前截获了消息,将他绳之以法。 之后又有人起兵,想要劫狱救出王克柔,也被这李齐成功招抚,如此才为朝廷稳定住了淮东的36处盐场,确保了大元现在虽是反贼遍地,但朝廷目前仍有淮东盐税的税款可用。 现在这人又送上了‘建议屯田疏’,真可谓国家的忠心能干之臣啊! 脱脱拿着那封建议屯田疏,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最终终于下定决心,决定施行。 为何? 因为在大都周边进行屯田,这本来就是脱脱原历史上,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并非鲁锦强加给他的想法,鲁锦只是提前半年提醒了他一下而已。 屯田之策对脱脱而言,可谓一击命中,他早就隐约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在南方红巾军闹得凶,他一直没下定决心干这件事,可现在李齐上奏书主动提起了这件事,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觉得应该在大都附近屯田,还是有人和自己想法相同的,这不禁让他再次考虑起了要不要现在屯田的可能性。 真正让脱脱下定决心现在屯田的,其实是另外两个理由。 一来,他现在确实是在筹集大军,准备去镇压徐州芝麻李,打通漕运通道,而筹集大军就需要很多粮草,大都已经断粮大半年了,百姓都开始人相食了,他上哪去弄那么多军粮。 原本他还想的是,等兵力凑齐,直接带着大军南下去抢,自己的确没有粮食,但反贼那里有啊。 这也是原历史上,脱脱为什么屠了徐州的原因,一来是为了杀人立威,警告其他各路红巾军,和想要造反的百姓,二来他缺粮缺钱,根本发不起军饷,那怎么办,只能纵兵在徐州杀戮劫掠了,让士兵去抢百姓。 可如果从现在就开始屯田的话,现在才六月份,才刚到初夏,从现在开始种晚稻,等到九月中下旬,正好能收一茬粮食,不管是解大都缺粮之急也好,还是筹集军粮也罢,都可以靠这次屯田解决,就算不能解决全部问题,起码也能解一时之急。 二来,是李齐在奏疏末尾提出的那个理由,因为黄河水灾的问题,现在中原流民遍地,朝廷如果放任这些流民不管,那红巾军和野心家们只要随便一煽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流民加入红巾军,最后剿不胜剿。 即便这次能打赢芝麻李,灭了徐州反贼,可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他们逃到别的地方再次振臂一呼,竖起反旗,顷刻间就又是一支红巾军。 但如果现在就把这些流民抓走屯田的话,就能釜底抽薪,不仅能解决大都缺粮的问题,也能减少红巾军的兵源,否则薪不尽火不灭,红巾就很难被剿灭。 综合以上所有考虑,脱脱这才下定了现在屯田的决心,然后他就下了两个命令。 一是高邮知府李齐,忠君体国,献策有功,从高邮知府擢升为淮东道宣慰司的宣慰使。 二是让中原和山东等地的地方官,送流民到大都屯田,并且各地还要连种子,农具,耕牛一起送来,朝廷钱购买种子农具耕牛,发给那些流民。 当然,这个钱是朝廷直接印的至正通行宝钞,你先别管这些疯狂加印的废纸能不能买来东西,反正朝廷是了钱的. 等流民北上之后,这些流民由他刚招募的大军看着,押往各处屯田地点进行安置。 然后脱脱自己亲自划定屯田区域,李齐的建议屯田疏中,说现在种晚稻,今年可以收一季,就算赶不上时间种晚稻,也能种一季冬麦,明天入夏就能收获。 脱脱把这个建议更加细化一点,第一批送到大都的流民,先派去有河流水泊沼泽等水源充沛的地方,把晚稻先种上,比如天津地区,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还叫直沽,后面送来大都的那些流民,既然今年的赶不上了,就让他们去其他旱田种豆子,种冬麦。 到了六月下旬,徐州芝麻李刚刚和鲁锦完成了第一次交易,芝麻李搜集了500匹母马,100匹公马,还有牛、驴、骡子等牲畜,跟鲁锦换到了两千副铁甲。 另一边,脱脱的两条命令也传了过来,高邮知府李齐献策有功,擢升为淮东道宣慰司宣慰使,另外让河南江北行省还有山东地区的地方官,送流民到大都屯田,并且还让这些地方征集种子农具耕牛等。 因为是一条大范围的政令,所以根本不用刻意打听,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庐州这边,李善长和包毓收到消息,再看鲁锦的眼神都不对了。 自家主公这是神了啊,真的把脱脱拿捏的死死的,这两条缓兵之计居然都成功了! 只有鲁锦自己知道,其实这不算他的功劳,他只是因势利导,引导脱脱把历史上本来就做过的事情,提前了半年而已。 哦,对了,六月份的时候,鲁锦已经带着老婆和帅府文武官员,搬到了巢县。 已经完成全部武器换装的禁卫军第一旅朱寿部,也跟着鲁锦移驻到了巢县,张温的第二旅还在等着火枪,预计全部完成换装和炮营训练,最快也需要到七月,所以暂时还留在庐州没跟过来。 不过二旅的大部队虽然没跟过来,但营以上的将领却跟着鲁锦到了巢县,因为他们要在这里开会。 当他们收到了脱脱真的开始在大都屯田的消息时,无不震惊的看向鲁锦,鲁锦却毫不在意道。 “都看着我干什么,立刻给东线37军全体营以上军事主官和训导官下令,让他们将手上的工作移交给副职,加强各部管控和警惕,主官和训导官带着亲兵,全都到巢县来开会,我要部署作战任务。” “是!” (本章完) 第267章 作战部署(上) 第267章 作战部署(上) 点将令一出,37军的各部将领立刻交接工作,带着自己的训导官和亲兵,赶赴巢县开会。 东线的37军下辖杨璟的103师,和廖永坚的107师,拥有4个主力步兵团,2个水师团,共计六个团的编制,各团的营官和训导官一下子来了四十多号。 鲁锦这边自己带来的禁卫军一旅和二旅,每个旅也是十个营级主官,一旅缺编一个骑兵营,所以是九个,但两个旅的营官和训导官加一起,也有38人,再加上叶升骑兵一团的军官和训导,军官人数居然比37军还多一点。 于是乎,到了六月二十六这天,将领们全都到齐的时候,就出现了有趣的一幕。 巢县县衙的后院里,八十多名军官将领分列两边,鲁锦左边是一水的红色甲胄,右边是一水的黄色甲胄,只有末尾的叶升他们这些骑兵将领穿的是白甲。 八十多个军官,再加上帅府的一些官员,近百人的大会,县衙大堂根本装不下,于是干脆直接在后面院子里开,众将到齐,鲁锦这才身着一身鱼鳞甲出现。 杨璟、廖永坚,朱寿和张温四人立刻出列,带领诸将参拜。 “拜见大帅!” “甲胄在身,不必多礼。”鲁锦摆摆手让他们起身站好,这才看着台下诸将开玩笑道。 “上个月就陆续收到你们的请战书,练兵练了大半年,大伙都憋坏了吧?” “哈哈哈哈.” 众将闻言都一阵大笑,一些跟鲁锦熟络的老将,甚至直接出声接话。 “是啊大帅,我还是在大帅刚打下庐州时来投的,刚投军就入了四团,可投军以来,除了打康茂才那次,我跟着偷袭和州城,后来又跟着打了一趟全椒,之后就再也没打过仗了。 “现在眼看着兵也练精了,新换的甲胄也穿上了,弟兄们早就想着再出去打一仗了。”杨璟四团的千户吴复当即说道。 “是啊大帅,带我们出去打仗吧。”常遇春麾下的王志远也跟着喊道。 鲁锦见状顿时想了起来,吴复确实是他在刚打下庐州的时候,从梁县带着一千乡勇来投的,的确算是老将了。 王志远的资历就更老了,只不过起点低一些,巢湖水师出身,鲁锦刚投巢湖的时候是千户,那个时候王志远才是班长,他家的大哥还被左君弼麾下的贾丑砍了脑袋,后来跟着鲁锦围杀左君弼,击败朱亮祖,夺了庐州城,圣武军建军时,他被升为一团的连长。 后来还亲自参加过对康茂才的那次决战,常遇春的13团成立的时候,缺少军官,就把他从禁卫军调去了13团,升为千户营官,几乎算是打满全场了,也一路从一个班长升到了千户营长。 鲁锦现在麾下的将领,按加入时间和升迁速度来看,他自己刚投军时,巢湖边的八个战兵营,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七人如今已经做到军长、师长一级,最低的也是团指挥使。 巢湖水师的那些小兵们,当初的班长升的快的当了千户营长,升的慢的也到了连排长一级。 然后就是归附的降将,还有主动来投,以及后来招募的那些。 这里面,降将官职最高的是朱亮祖,已经到了军总管一级,后来招募的人里,杨璟是职位最高的,也是军总管一级。 刚刚出声叫着要打仗的吴复,从投军时就在杨璟麾下,他自然不敢跟杨璟比,可一些比他晚投军的,像是常遇春,如今都已经升到了指挥使。 常遇春好歹自己一个营打下过滁州,有军功在身,他升的快吴复也能理解,可南路35军的鲁定,郭子兴这些人,明明比自己来的晚,只不过投军的时候带的兵多一些,就能直升指挥使,这就让吴复有点不平衡了,所以他也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早点立功得到升迁。 另一类求战心切的,就是王志远这样的人,巢湖边的小班长出身,一路升到千户营官,已经升职上瘾了,没仗打就不舒服。 鲁锦看着出声请战的两人,笑了笑说道,“我看呀,你们不是想打仗了,是想升职了,有些人当千户当久了,看着一些后进的人已经做到了团指挥使,于是心里不平衡了。” 吴复闻言顿时脸色一白,连忙出列道,“大帅,我不是.” 鲁锦立刻抬手打断,“我没批评你们的意思,身为军将,想要上进有什么错,若是连上进的想法都没有,那岂不是胸无大志,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将领,即便到了战场上,他也不知道积极作战,只是抽一鞭子动弹一下的驴子罢了。 “但是身为军将,该如何上进?自然是要作战立功,只有求战心切,战场上能立功的将领,才配升迁。” 吴复听到这里才大松一口气,默默退回了队伍里。 鲁锦这时又说道,“现在,对你们当中那些求战心切,想要上进的将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升迁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肃,全都目光炯炯的看向鲁锦。 鲁锦又道,“今年年底之前,我准备将圣武军的规模再扩大一倍,要扩编至少10到20个团,这就是20个指挥使的位子。 “谁能上,谁能下,在我这里不看资历,不论你们是巢湖出身也好,后来投军的也罢,哪怕是最近从安庆归附的,也是人人平等,大家都有机会,我只看谁作战勇猛,谁能出色的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谁立的战功多,我就先给谁升官。” 在场的千户营官们闻言都是眼前一亮,每一次扩军,对于军中的各级将领而言,都是一次饕餮盛宴,这意味着他们能立功,能升职,说不定今后还能得爵位,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这已经不是族谱单开一页了,甚至不是单开一本族谱,而是可以在史书上单开一个列传的机会! 这不这次一下就多出20个指挥使的位置,有上进心的,谁看了不眼热。 20个指挥使,又能多出几个督师,几个军总管? 这下连常遇春都不淡定了,他心心念念的领兵十万呢,一个军总管麾下六个团,才27000兵,他得升到什么位置才能领兵十万? “大帅,下命令吧,我常遇春愿带队做全军先锋!” “大帅,下命令吧,咱跟着大帅打仗还从没怕过谁!”张德胜也跟着喊道。 鲁锦闻言又压了压手,“不急,诸将都鼓噪欲战,都想要进攻,那我今天先来考考你们,我发给你们的那本‘公输将校速成兵法’,你们可都认真学了?” “学了。” “看了。” 众将齐呼道。 鲁锦再次提问,“那谁来说说,关于进攻的要点都有什么?举手回答。” 底下唰唰唰的伸出一排胳膊,鲁锦大致扫了眼,点了个看起来眼生的将领,“你,九团的,叫李信是吧,我记得你是在滁州之战后投军的?” “回大帅,正是。”李信当即出列道。 “好,那就你来说说。” 李信当即道,“凡攻势作战,战术要讲三猛,猛打、猛冲、猛追。 “猛打,是用我军最强的精锐,进攻敌军的弱旅,或薄弱处,打开敌军的突破口,或者攻击敌军的重要关节,使其露出破绽。 “猛冲,是在打开突破口之后,凶猛的撕开这道口子,扩大突破口,向敌军纵深凶猛突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敌军冲垮,冲溃,冲烂,不给他们反应和调兵堵住缺口的时间。 “猛追,是在敌军溃败之后,凶猛追击,不要怕中埋伏,也不要怕吃苦怕累,就是不睡觉不吃饭,饿着肚子也要敢于穷追猛打。 “因为我们累,敌军比我们更累,他们不光累,还怕我们怕的要死,这个时候更应该乘胜追击,不给敌军收拢残兵,重新组织防御,乃至对我反击的机会,要一击必杀,将敌军打的喘不过气来。 “击溃敌军的方法有很多,但击溃之后,如何尽可能的扩大战果,方法却只有一种,那就是追击。 “这就像做饭,明明做了一锅饭,你将敌军击溃后,明明有机会将敌军全歼,可是因为没有追击,不敢追击,最后却只能吃到半碗,所以要敢于对残敌穷追不舍,追的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啪啪啪—— 鲁锦当即鼓掌赞道,“说的不错,看来你学的很扎实,退下吧,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举手回答。” 唰唰唰—— 又是一阵举手,不过这次举手的人就没刚才多了,毕竟这次只是补充。 鲁锦又扫了一眼,再次挑了个眼生的千户,“你,17团的,叫许元琰是吧,我记得是安庆之后加入的。” “回大帅,正是末将。” “你来说说。” “是。”许元琰当即道,“进攻时要快,要狠,要猛,要做到一击必杀,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但是在进攻之前,却要慢,要稳,要细,要沉得住气,做好万全的准备。 “进攻之前,首先要探明敌情和我情,做到知己知彼,敌军的将领是谁,性格如何,惯用何种战术,敌军兵力多寡,装备情况,是否精锐,敌军的兵力布置,以及防御或进攻部署。 “我军的训练情况,士卒状态,装备粮草是否充足,下级将领是否理解我的作战意图,有没有执行过类似任务的经验和能力。 “待敌情和我情都摸清后,要寻找敌军的弱点,制定详细的进攻计划,要提前预估敌军可能的反应,再查漏补缺,制定应对的备用方案,待准备的万无一失,才可下令进攻。 “为将者不要懒惰,在准备阶段必须做到足到,眼到,口到,该自己探查的地形要亲自走一走,该自己去查看的一定要亲眼确定,即便是不需要事必躬亲的小事,也要做到亲口过问对应的责任人,督促有司尽快完成,等真打起来的时候,不要这忘了带,那忘了准备。 “要做到对己方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对作战地域的地形气候做到心中有数,对即将面对的敌军做到心中有数。” 啪啪啪—— 鲁锦再次鼓起了掌,安庆之战后归降的将领,大多是在三月份以后才加入的,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没想到此人学的还挺深入,对这本速成兵法的内容理解的如此透彻。 “讲的不错,你加入我军应该才三个月吧,看来学的也很快,可是打仗这东西,光会背书是不行的,还得学着去做,今天我就来亲自教教你们,进攻之前都应该做哪些准备。 “来人,上沙盘!” 当即有侍卫抬着一个大木盒子来到院中,放在了两列将领中间,鲁锦也起身来到沙盘前面,向众人问道,“都看看,可知道这都是什么地方?” 众人闻言立刻探头看去,只见两岸用泥土和石头垒砌的模型,中间一条水流蜿蜒流过,甚至河道中间还有好几个沙洲,河道两岸的城池和港口处,一边插着红旗,一边插着蓝旗。 廖永坚站的靠前,当即道,“这不就是咱们驻守的和州,还有对面的太平路、集庆路这些地方吗?” “没错,就是我们所在的长江两岸。”鲁锦点点头,又看了眼伸着脖子的诸将,这才道,“都往前站站吧,前排的都蹲下,后排的站着,别挡着大家看沙盘。” 众人闻言这才凑到跟前,小声讨论着沙盘中的地形,如此细致详细的沙盘,能将地形地貌表现的一览无余,颇有一种神仙俯视凡间的感觉。 “我就猜是要渡江吧。” “对面的蓝旗怎么这么多,这一支蓝旗代表多少兵力?” “这沙盘做的够准吗?对面当涂城的护城河竟然这么宽?还连着长江,这应该能直接驾着船到城下吧?如果不能,这么宽的护城河,得填多久才能填满.” “那不是有小船模型吗,看起来连楼船都能进护城河,这当涂城的护城河宽的也太过分了些,这是谁修的城啊” “为什么要先打当涂,我看史书上说,每次从江右进攻江左,都是从长江三大矶登的岸,这是牛渚矶,这后面是采石矶,诶,燕子矶在哪?” 众将当即热烈讨论了起来,就在这时,鲁锦突然说道。 “安静,都先好好看着,接下来让军令司的包掌司,给大家介绍一下对岸敌军的情况。” “是。”包毓当即领命,拿着一沓资料,手握指挥棒来到跟前。 (本章完) 第268章 作战部署(中) 第268章 作战部署(中) 就在包毓准备介绍敌军情况的时候,鲁锦突然从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扫视诸将说道。 “在正式进行部署之前,我再强调一遍保密纪律,此次会议不许做纸面记录,听到的所有东西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泄露了此次作战计划,让我查到,别怪我不讲情面!” 诸将闻言顿时一凛,也纷纷严肃了起来,然后齐声大呼道,“是。” “开始吧。” 包毓点点头,这才开始介绍。 “我们当面的太平路守军,主将是太平路万户,纳哈出,此人今年26岁,有三万兵马,其中约有一万人披甲,分别部署在 “.这个陈野先是集庆路的义兵元帅,乃当地豪强出身,红巾起义之后,此人自募乡勇成军,在集庆路颇有名望,附近州县元军皆愿听其调遣,若将上元,江宁,句容,金坛,溧水、溧阳等地的民兵都算上,其麾下能调动的兵力,总数将在二十万人上下。 “但其麾下多征募普通民夫为兵,且兵力庞大,兵甲不足,因此连皮甲都算上,这二十万人顶多有三万披甲兵,战力并不是很强.” 嘶—— 众人闻言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是惊讶于对岸的敌军兵力竟如此夸张,陈野先的二十万,再加上纳哈出的三万,这就是二十三万人,比他们整个圣武军加起来还要多出一倍,这简直就离谱,江南的人口居然这么多吗 还有些人则是惊讶于包毓所掌握的情报,竟如此详细,敌军的数量,装备,训练时间长短,兵种构成,分别部署在什么地方,将领的出身,还有敌军各部的关系,这简直就是开了全图挂,根本没有什么战争迷雾一说,尤其是配合着沙盘来看,敌军的部署简直一览无余. 其实他们好多人以前都不知道军令司是干啥的,以为军令司是类似枢密院,或者门下省之类,负责审核签发军令的,没想到军令司竟然还掌握着情报工作。 这次当着那么多将领的面做敌情汇报,可是让包毓涨了脸,让所有将领都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这要是能成功渡江,别的不说,包毓一个大功是少不了的。 不过37军的总管杨璟倒是没太惊讶,当初他还是四团指挥使的时候,奉命偷袭和州城,就是包毓潜伏在城里接应的他,他早就知道包毓在负责细作的工作,只是不知道军令司的情报系统现在铺的有多大而已 “主公,这对岸的兵力是不是也有点太多了,咱们渡江的兵力是多少?”杨璟听完敌情汇报,当即皱眉问道。 诸将闻言也看了过来,都抱着一样的想法,二十三万大军,先别管打起来如何,光听这个数字还是很唬人的。 鲁锦这才接过指挥棒说道。 “正是因为我知道对面的兵力有多少,诸将鼓噪欲战,我才没有答应,一直压着你们,让你们好好练兵备战,因为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我以前常说一句话,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你们身为将校,自可只盯着当面之敌,但我身为全军统帅,要看的却是天下大势,只有应天道顺势而为,才可成功。 “去岁九月,我刚刚攻克庐州不久,徐寿辉十月就在黄冈僭越称帝复宋,而后四处征战,于今年正月,连破武昌、汉阳、并建都武昌,随后派兵遣将四面出击,从正月到二月,短短两月时间,拓地千里。 “向南攻破岳阳,兵临洞庭湖,向西攻破江陵,剑指巴蜀,向北攻破荆州,虎视中原,向东攻破江州,窥伺江浙,其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众将闻言不禁目瞪口呆,这些消息他们都不是太清楚,此时听了鲁锦介绍,才知道徐宋今年年初居然这么能打。 杨璟听的也是紧张不已,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替鲁锦捏了一把汗,他可是知道鲁锦那个尽取三湖之地,而定天下的战略,可徐宋今年年初的态势,几乎马上就要控制洞庭湖和鄱阳湖了,可他们至今还没控制一个湖。 然而鲁锦这时却来了个转折。 “今年岁初,徐宋之所以能开拓的如此顺利,一是敌军没有防备,大多数元廷官员都直接弃城而逃,徐宋根本没遇到有力的抵抗,二是彭莹玉以邪教蛊惑百姓,早早在各地布置了人手,四处起事之下,令元廷顾此失彼,进退失据,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但这群人走的不是正道,我中国自古以来,未有用邪教而成事者,而这群人却打算搞政教合一,建了个不伦不类的莲台省来代替中书省,想让比丘沙弥之属坐于朝堂,其攻下城池之后,也不派文官治理,或直接留用元廷旧官,而他们以邪教立国,更没几个读书的士子投奔他们。 “是以,他们虽拓地千里,却如同无根浮萍,难以扎根自固,自今年三月始,元廷反应过来,四处募兵反攻,顷刻就将徐宋打回了原形。 “从三月到五月,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接连丢了都城武昌,继而丢了汉阳,后来连他们的老家黄冈也丢了,再接下来丢江州,丢岳州,丢荆州,丢袁州,丢峡州,可以说是一溃千里,如今仅剩黄陂、安陆,饶州、徽州,以及赣州一部,被分割为三块,互相难以联系。” 杨璟闻言又是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这徐宋暂时还威胁不到圣武军。 其他众将也是听的唏嘘不已,这徐宋短短小半年时间就玩的这么大起大落的,看来这帮邪教妖人是真成不了事。 其实这也是鲁锦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的,里面不乏一些夸张和抹黑成分,但宗旨就一个,告诉诸将,跟着这帮妖人成不了事,你们跟着我才是走正道。 鲁锦这时又说道,“那么,说了那么多徐宋的事,跟咱们渡江有什么关系呢?我告诉你们,不仅有,而且很大。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就在今岁年初,徐宋拓地千里的时候,其自以为实力强大,那伪帝徐寿辉竟派使者来找我,想要让我归附,还说要封我为汴梁管勾。” 众人闻言又露出惊讶神色,他们或是安庆之后加入的,或是长期驻守在东线,除了跟在鲁锦身边的朱寿知道的比较多外,其他好多人都不知道徐宋来过使者这件事。 “汴梁在什么地方?在刘福通部红巾以北,他封我汴梁管勾,先不说官职高低,且看这个位置,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思,我若受了这个官,岂不是要先跟刘福通那边打起来,否则要我怎么上任?这是挑拨我们义军之间内斗,鹬蚌相争,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再说我公输锦一生光明磊落,更有家法传承,从不烧香拜佛,岂能与妖教为伍,自然拒绝了他。 “不过抛开他招揽我不谈,仅看汴梁这个地方,你们能想到徐宋有何用意?” 杨璟想了想当即答道,“他们建伪号复宋,那肯定是想光复前宋旧都,而他们的兵力都在南方,唯有主公的庐州在他们以北,所以他们想让主公替他们光复旧都。” “没错,没有汴梁的宋,那还叫宋吗?天下又有几人认他那个伪国?” 鲁锦点头赞道,然后又说,“之后几个月,徐宋一溃千里,也没了之前那般从容,就在上个月,其又派使者来访,再次劝我归附,我没答应,他又约我从安庆出兵,和其夹击江州。 “夹击江州,说的好听,打仗死的是我的兵,夺下的城池却是他们的,老子又不傻,当然再次拒绝。 “现在徐宋丧军失地,正是危急存亡的关头,如我所料不错,这两个月他肯定会再次派使者过来,劝我相助,我当然不会答应,而且还要逼着他们铤而走险。 “你们看沙盘,现在徐宋最东面的一股兵力,已经占领了徽州一带,对歙县虎视眈眈,而前宋的临安都城杭州,就近在咫尺,你们说,他们如果被逼急了,会做什么?” 杨璟惊得当场就站了起来,“强渡昱岭关,兵临杭州城?可是这样打也不对啊,这一带都是浙西山地,沟壑纵横,孤军长驱直入,此乃兵家大忌,从江西进攻江浙,正常的打法应该是先拿下衢州和金华,打开去往浙北的通道,这样才能稳扎稳打的攻下杭州,他们要是这么打就太冒险了。” 鲁锦却反驳道,“正常打法,应该是以正合,以奇胜,派大军进攻山中的衢金盆地,这是正,再派一支奇兵越过昱岭关,出其不意攻破杭州,然后再从浙西平原迂回绕后,从东面和大军一起夹击金华,这是奇。 “可现在金衢都在元廷手中,他们定然想不到徐宋会舍弃大道,从山中潜跃,突袭杭州,因为这样的孤军深入,无异于送死,若无正面的大军配合,是非常危险的。 “但现在徐宋兵力短缺,他们无力从正面打通金衢盆地,而杭州又近在咫尺,他们在江西湖广全部陷入了僵持,和元军对峙,急需从别的地方打开局面,面对光复前宋临安都城的这个诱惑,他们一定是忍不住的。 “我刚才就说了,他们想要光复汴梁,既然汴梁无法光复,那先光复个临安也不错,谁让他们建的伪号是宋呢。” 诸将都听的云里雾里,哪怕是俞通海,张德胜,廖永坚几人,也很难理解,他们毕竟出身太低,文化水平也不高,不如杨璟这样正经熟读兵法和历史的,因此只有杨璟能和鲁锦讨论一下。 廖永坚更是直接问道,“那他们要去打杭州,和咱们渡江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杨璟突然反应过来。 “杭州乃江浙重镇,是漕运起点,更是前宋临安都城,元廷绝不会坐视徐宋夺取杭州,更何况这还是一群孤军深入之敌,不吃掉他简直都对不起这群胆大包天之辈,元廷定要倾尽江浙之兵进行反扑,甚至追着他们,将他们一路撵回江西。 “如此一来,徐宋此举就能调走江浙大量兵力,江浙就兵力空虚了,这时才是我们渡江的最好时机!” 杨璟顿时兴奋的以拳击掌,然后看向鲁锦问道,“主公,是不是徐宋要出兵了?” 鲁锦点点头,“据我所掌握的情报,大概就在这几天了,不出十日,肯定能听到消息,等七月,徐宋破了杭州城,江浙元军开始反扑,待他们追至江西,远离江浙的时候,我们再突然渡江杀过去,这样他们即便知道了,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救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在江南站稳脚跟了。” “原来如此,原来大帅是在等徐宋先动手,替咱们把元军引走。”张德胜和俞通海也恍然大悟道。 “没错。”鲁锦点头道。 “那他们大概能引走多少兵力?”廖永坚又追问了一句。 鲁锦想了想才说,“太远的地方我不好判断,但咱们当面的太平路和集庆路,起码也要抽走五到十万人吧,这样我们当面的敌军数量就能减少一半。” 廖永坚闻言皱眉道,“那也还剩13到18万兵左右啊,我们渡江的兵力呢?” 鲁锦指了指在场的将领,“37军全部,共4个步兵团,两个水师团,合计三万人,外加禁卫军两个旅,每旅约八千多人,合计一万六,再加叶升一个骑兵团,四千多人,总兵力在五万出头,但水师不会上岸,登岸的步骑加起来有四万。” “四万打十八万,岂不是一打四还多?!”廖永坚再次惊讶道,众人闻言也都面面相觑。 鲁锦这时又道,“其实他只调走五万才好,要是都调走了,我上哪扩军去,对岸那可都是我的兵!我还指望用这些俘虏再扩编二十个团呢。” “.” 众将闻言都是一阵无语,好家伙,这还没打呢,你就开始惦记上人家的兵了,那可都是敌军!欲杀你而后快的敌军!! 鲁锦却看着他们的反应,不以为意道,“都看着我干什么,在场的全都是军中将校,你们身上穿的全是咱们自己打造的铁甲,难道不知道一个披甲兵,可以对付几个无甲的老农吗?一打四很多吗?我还嫌他少了呢。 “再说了,这牛渚矶,采石矶,当涂城,才多大点地方,能塞下两三万就了不得了,咱们是要一仗一仗的打,敌军也不可能十几万人一拥而上,在局部战场,咱们反而可能占据兵力优势。 “所以这十几万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咱们盘子里的菜而已,采石矶打一场,当涂城打一场,城外再打一场,最后到集庆路再打两场,一次歼灭几万敌军,连续打个几场,这十几万人也就打完了。” 众将见鲁锦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再想到鲁锦以往的不败战绩,虽然还是觉得敌我兵力差距有点夸张,但多少算是有了些信心。 啪啪—— 鲁锦拍了拍巴掌,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好了,敌情,我情,还有周边其他势力可能的动向都介绍完了,现在我教你们,这十八万人应该怎么打,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难。” (本章完) 第269章 作战部署(下) 第269章 作战部署(下) 鲁锦只向他们通报了关于徐宋的事情,因为这关系到出兵渡江的时机。 但北面脱脱屯田的事情就没跟他们说了,脱脱已经被他的缓兵之计拖住,短时间内不会南下影响渡江,因此不告诉他们也无妨,说了反而可能会暴露李华甫,给闵子顺他们造成危险。 最多也就是在会后跟杨璟、廖永坚等人说一下,就没必要在这说了。 介绍完了江南敌情,鲁锦这才用指挥棒指向沙盘说道。 “其实你们不要害怕对面有十几万大军,这些大军基本都分布在集庆路各城之中,他们是守建康的,不是在江边堵我们的,而我们渡江的第一个目标,只有太平路,如果只算太平路的话,那兵力就没多少了。 “太平路一共三座城,当涂、芜湖、和繁昌,总兵力三万,为了防备咱们渡江,纳哈出几乎把所有兵力都堆在了牛渚矶,采石矶,以及当涂城,繁昌和芜湖只有少量本地民兵驻守,几乎就算是空城。 “而我们渡江的第一战,战略目的只有一个,夺下当涂城,先抢到一个稳固的落脚点,此战是我们水陆步骑大军五万,对战敌军三万,我们才是兵力占优的那一方。” 众将闻言恍然大悟,要是这么算的话,那好像还真不是特别难打。 “此战,我准备兵分两路,同时攻取采石矶和当涂城。” 鲁锦这时又看向廖永坚和华高说道。 “永坚兄和华高,你们的两个水师团,每个团都要分为三部分使用,华高的二团攻采石,永坚兄的一团攻当涂,咱们先说采石。 “牛渚矶和采石矶,实为长江上的港口码头,并非城池,也没有城墙,其两侧皆是山,外侧又有沙洲护在前面,只留出一道缺口,这个缺口就是牛渚矶,牛渚矶是外港,内港的采石矶则藏在沙洲和小山的后面,因此这牛渚矶只能强攻。 “纳哈出为了防备咱们登陆,其手下两千弓弩手,有一千五都安排在了外港的牛渚矶,可以想象,一旦咱们的船只靠近,敌军定然会飞箭如蝗,这1500的弓弩手后面,更有茴茴砲等重型投石机,瞄准江面,咱们的船队一旦靠近,就会遭到巨石砲击,船毁人亡。” 嘶—— 众将闻言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好家伙,一般只要有几百弓箭手齐射,就能发挥出很可怕的威力了,结果这纳哈出硬是凑出了一千五百弓弩手,这要是不停放箭,那场面得什么样? 更何况后面还有茴茴砲这种大杀器,当年前宋在钓鱼城,就是用这茴茴砲,硬是挡了蒙古大军多少年,甚至传闻连蒙古大汗蒙哥都是被投石机砸死的,这要是哐哐的往外扔巨石,砸到船上还不是一砸一个翻 鲁锦这时又看向华高问道,“华高,你们水师二团的装备如何?” 华高被点到名,当即道,“回大帅,我水师二团共有大小船只近一千四百艘,二团水师官兵共五千六百余人,现已全部换装了铁甲,且换装了水战专用的钩镰枪。 “其中有十丈长的楼船三艘,上下三层,装有32门重型铁炮,24门回旋子母炮,合计每艘56门火炮。 “亦有改装完成,装有铁炮的六丈中型战船40艘,每船装大铁炮三门,前向和左右各一门,小型回旋子母炮八门,两侧各装四门,每船共装炮11门。 “还有未经改装的六丈战船180艘,这些船虽然没炮,但也都装备了弓箭手,钩镰枪,腰刀和飞斧,还有石灰包,每船还备有开手榴弹100颗,用于接舷近战。 “其余上千艘皆是六丈以下的小船。” 众人对这些火炮和手榴弹的威力根本没什么概念,因此听完也毫无反应,再加上华高这个外行,没有系统性的学过炮术,嘴里都是大铁炮之类的描述,大家只知道那是火铳,但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多厉害。 而鲁锦却接着说道,“渡江之时,我拟定用水师二团攻牛渚矶,华高率领40艘炮船,20艘普通战船,遮断下游江面,阻挡任何敢于靠近的敌船。 “俞通渊率领三艘楼船,进攻牛渚矶,掩护步兵登岸,桑世杰统领其余所有船只,负责往来于两岸运兵。” 杨璟皱了皱眉,提出一个问题,“只靠三艘楼船,就能把步兵送上岸吗,为何不将那40艘炮船也一起派过去?” 鲁锦没有回答,而是一指俞通渊,“通渊,你来给大伙讲讲,若让你攻牛渚矶,你怎么打?” “是。” 俞通渊当即骄傲的昂着头站出来,向众人介绍道。 “我的楼船上下有三层甲板,最下面装有155毫米口径的23斤重型榴弹炮20门,两舷各有十门,发射23斤重的实心铁弹时,可打1500公尺,也就是三里地远,当发射内填火药的铁壳开榴弹时,可轻松打出2000公尺,也就是四里地远。 “二层甲板装有口径120毫米的14斤重长炮12门,两舷各有六门,用减装药发射14斤重实心铁弹时,可打800公尺,也就是一里半地,当发射铁壳开榴弹时,可打出1500公尺,也就是三里地。 “最上面的三层甲板,还有口径80毫米的四斤大型回旋子母炮24门,每舷各12门,这个虽然只能打半里地,但装填霰弹时,子炮可快速轮射,将二百步内的所有敌军打成一片血雾! “作战时,我会先派少量小船鼓噪佯攻,诱骗敌军弓箭手出阵,待敌军弓箭手出现后,我可将楼船停在二里之外,用火炮的射程优势,轰炸滩头,血洗敌军弓箭手,待敌军弓手溃败后,楼船再抵近岸边炮击敌步兵大阵,将敌阵击溃,则我军步兵即可在火炮掩护之下从容登岸。” 嘶—— 众人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火炮的射程竟如此之远。 杨璟更是不太相信的皱眉问道,“主公,这火炮不就是大些的火铳吗,火铳我也知道,这东西居然能打这么远?” “能的,这不是元军那种火铳,元军的火铳都是小不点,最多几百斤,这是我亲自设计改良过的火铳,通渊说的那种能打四里地的重型榴弹炮,一门就重两千多斤。 “咱们的制式铁甲,一副才40斤重,这么多铁,要是打成铁甲,一门炮都够装备一个排五十人了 “而且那几艘楼船现在就停在巢湖边,还有禁卫军的两个旅,每个旅都有一个炮营,每个炮营装备64门野战炮,和水师的那些差不多,这种火炮可以水战陆战兼备,只需换一个炮架即可。 “你们要是不相信,等开完会可以亲自去看看,让通渊打一轮齐射给你们看看威力,渡江时你们心里也好有些信心。”鲁锦解释道。 “好,那我没问题了,稍后定要过去看看,主公接着说吧。”杨璟当即点头道。 鲁锦这才继续道,“华高遮蔽下游江面,防止敌军水师袭扰,通渊轰炸滩头,掩护步兵登岸,桑世杰全力指挥运输兵力渡江,待通渊清扫完滩头,立刻派一个先锋团,携1000颗手榴弹登岸,带足引火物,给我烧掉敌军的茴茴砲。 “你们别看这茴茴砲好像很厉害,它确实打的远,但你要是冲到它下面,那就是一堆没用的废柴,又打不到眼前之敌,只能远射,这一点还不如咱们的火炮。 “待先锋团烧掉茴茴砲后,则敌军再无能力阻止我登岸,这时先锋团不要急于进攻,先巩固滩头阵地和码头,然后桑世杰再运输第二个步兵团,和一个营的骑兵上岸。 “敌军在采石矶后面布置有一千骑兵,当然这些骑兵也有可能被调走对付徐宋,到时我们视情况随机应变,若那一千骑兵还在,则由这个上岸的骑兵营,配合步兵团消灭之,若这一千骑兵不在,那咱们的骑兵上岸后就不要在岸边逗留,径直向港内冲击。 “从采石矶到当涂城,中间只有30里路程,但这30里路中间却要过两条河,两条河上都有桥梁。 “若登岸后没遭遇敌军骑兵,我们上岸的骑兵就快速前出,控制这两条河上的桥梁,为大军进兵当涂保障通路,若遭遇了敌军的骑兵,控制桥梁,保障通道的任务就交给第二个登陆的骑兵营。 “牛渚矶这里的战场,一共要登陆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再加上水师配合,有这些兵力足以控制内外港口了。 “等拿下港口之后,三个步兵团互相配合,清剿残敌,收押俘虏,控制码头,骑兵不用停留,径直向当涂进发,张温的禁卫军第二旅最后渡江,北线这里全部渡江后,留下一个步兵团驻守采石矶和牛渚矶,剩余两个步兵团随张温的禁卫军第二旅,一起向当涂前进,前往当涂和南路军会师。 “大军全部渡江后,华高的水师二团一分为三,俞通渊的三艘楼船炮舰,留两艘镇守东岸的牛渚矶外港,当做移动炮台,打跑敢过来的敌军水师,守住牛渚和采石这个港口。 “另一艘楼船留给华高,镇守西岸的和州港,华高带主力驻防和州城。 “桑世杰统领二团所有火炮战船,时刻派船巡逻下游江面,防备敌军水师来袭,往来于两岸互相支援和运输。 “至此,采石这边的战事,就算是完事了。” 诸将都听的连连点头,鲁锦的计划环环相扣,条例分明,先派战船遮断江面,防止渡江受到干扰,再派楼船炮击滩头,掩护步兵登岸,先锋团上岸后先烧掉敌军投石机,控制码头,再送骑兵和第二个步兵团上岸,合击敌军骑兵,再送第三个步兵团上岸,最后张温的禁卫第二旅上岸。 上岸后骑兵先走,开辟通往当涂的道路,张温再带一个旅两个团进兵当涂,留下楼船和一个步兵团镇守牛渚矶和采石矶。 各部谁先上,谁后上,上去要干什么,任务十分明确,甚至打完之后留谁驻守,原来的西岸城池由谁驻守,这种战后布置都交代清楚了,可谓心细如发,布置周密。 杨璟也想了想,这样部署,打下牛渚和采石应该是没问题,甚至很从容,可是鲁锦这兵力分配,当涂那边 “大帅,我37军一共就只有4个步兵团,采石矶这边用了3个,再加一个骑兵团,还有一个禁卫旅,那当涂那边岂不是就只有一个团,还有一个禁卫旅,这能打的下当涂城吗?” 鲁锦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廖永坚道,“永坚兄,你来说说你的水师一团装备如何?” 廖永坚当即道,“我的一团和二团差不多,也是铁甲、钩镰枪,不过我的兵力和船只比二团多一些,大小船只1600艘,官兵6000人,也是三艘楼船炮舰,不过我的六丈炮船比二团多一些,我有60艘炮船,还有180条没炮的六丈普通战船,配置和二团都一样,剩下的就都是小船了。” 鲁锦点点头,“对于水师一团的使用,我的计划和二团差不多,刘传义率领三艘楼船炮击当涂城,掩护步兵进攻,永坚兄率领水师炮船遮断上游江面,白广泰指挥其余所有船只,负责运输大军渡江。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江南元军应该是有一支水师的,其将领好像是叫蛮子海牙,他现在应该是在江西鄱阳湖的湖口一带活动,如果咱们渡江,他很可能会顺流而下,过来支援,所以你要注意,下游的二团那边只是巡逻,你的一团是真有可能打水战的。” 廖永坚当即拍着胸脯道,“打水战咱也不怕,我老廖活了三十多年,打小就是在船上长大的,咱手下还有60条炮舰,180条战船,几千颗开手榴弹,那什么海牙要是敢过来,我定让他一条船也回不去!” 鲁锦点点头,“你只要能挡住元军水师,那打下当涂就再也没有悬念了,至于进攻当涂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传义,你来给杨总管和大伙说说,你打算怎么攻下当涂?” “是。”刘传义当即站出来说道。 “先说好,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大帅告诉我的,其实早在去年咱们刚刚打下和州城的时候,大帅就登上城头看过对岸的当涂,当时大帅就发现当涂有一个致命的破绽,但大帅怕泄露出去,就一直憋了大半年没说。” “什么致命的弱点,我在和州驻守了大半年,也时常眺望对岸,从和州城头能看到对岸的当涂城吗?”杨璟疑惑道。 刘传义当即道,“大帅有一副高倍望远镜。” “.” 好吧,杨璟人都麻了,差点忘了这茬,现在整个圣武军全军就两副望远镜,双筒十倍的那副在廖永坚那,单筒75倍的在鲁锦那,其实杨璟找廖永坚借来那副十倍的看过,但是也看不真切,主要是看不到细节,也可能是角度没找对。 “你继续说。” “是,大帅去年就发现,当涂南门的护城河过于宽阔了,足有三十多丈宽,可供楼船随意进出,再加上当涂城墙只有两丈多高,又几乎临水而建,这就出现了一个破绽,咱们的楼船可以直接驶到城墙旁边,从三层甲板往城墙上搭块木板,士卒就能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墙,这城也就破了,如何,简单吧? “大帅就是担心被对岸的敌军提前知道,把南城墙拆了往内迁,都不用迁太多,只要往里缩进去二十步,船上的木板就很难直接搭上城头了,到时这法子就用不成了,因此憋了大半年都没告诉任何人。” “.” 卧槽,众人都直接听傻了,原来攻当涂这么简单的吗? 大家又用敬仰的眼神看了看鲁锦,好家伙,大半年前一眼就想出了破城的办法,却能忍到现在不告诉别人,不愧是自家主公啊! (本章完) 第270章 俘虏就是块砖 第270章 俘虏就是块砖 等刘传义说完了破城之策,鲁锦这才继续道。 “此次渡江作战,由我亲自指挥,分为南北两个战场,北边的牛渚矶和采石矶,我来指挥,南边攻打当涂的破城之战,由37军总管杨璟来指挥。 “南线攻击集团,由水师一团,杨璟的第四团,禁卫军第一旅组成,破城先登的任务,交给朱寿的禁卫旅。” 杨璟闻言立刻看向了朱寿那边。 鲁锦则是接着说道,“禁卫旅的编制,和普通师团不一样,他们有八个营,正常应该是九个营的,比如二旅就是九个营,一旅只是少了一个骑兵营而已。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营?因为这种合成旅编制,融入了多个兵种,主战武器以火枪火炮为主,有四个火枪营,一个炮营,一个重甲步兵陷阵营,两个掷弹兵车营,正常应该还有一个骑兵营。 “因为兵种全面,所以几乎能胜任各种任务,攻城,野战,只要敌我两军的兵力相差不是太悬殊,那么一个禁卫旅就足以应付大多数的情况。” 鲁锦此言一出,左手边的37军的将领们纷纷向对面投去了目光,他们只知道对面是鲁锦的禁卫军将领,有两支部队的番号,可也搞不懂这两支部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营官,现在听了鲁锦介绍,才恍然大悟。 “杨璟你会后要和朱寿、张温他们多交流一下,熟悉一下禁卫旅的作战方式。” “是。”杨璟当即抱拳领命。 鲁锦则继续安排道,“南线的攻城战,等水师楼船压制了城头守军,靠上城墙后,由一旅的陷阵营先登破城,他们都是禁卫军中挑选的精锐勇士,配以最好的兵器,所披甲胄也是60斤一副的重甲,在陷阵先登方面,有很大的优势。 “陷阵营从西南角登城后,要同时占领南门和西门,打开城门后,杨璟你率四团从西门入城,向北、向东进攻,朱寿的禁卫旅四个火枪营,从南门入城,向西向东打,围三阙一,留下东门不攻,最终将敌军从东门赶出去。” 杨璟和朱寿都是听的连连点头,一旅陷阵营的营官徐用听到鲁锦这么介绍他,也是骄傲的抬起了头,近百名将领中,只有他和二旅的张良披着黑色甲胄,在人群里还是很显眼的,其他将领听到他们的甲胄有60斤后,也不禁高看了一眼,一些人还露出羡慕的目光。 但朱寿这时又问道,“大帅,那我一旅的炮营和车营呢?” “炮营和车营机动不便,就不参与攻城战了,让他们留在城外,准备打野战,这次攻城战和以往围城不同,突入城池的速度会很快,几乎不会给敌军出逃或者调动的准备时间,所以你和杨璟要准备好打巷战。 “此次会议之后,他们要督促各自的部下熟悉巷战要领,当涂城内的街道地图,我会在开战之前发给你们。” “是。”朱寿这才点头退下。 鲁锦这时又道,“等渡江那天,南北两个战场要协调一下进攻时间,等我这边的先锋团上岸之后,杨璟你们那边再开始攻城,这样等你们巷战打的差不多,将敌军赶出城外的的时候,我这边的骑兵差不多也已经上去了。 “若战事一切顺利,到时候杨璟你负责指挥,以四团占领当涂城,看管俘虏,朱寿率领禁卫旅全部出东门,以野战队形追击,到时候刚过去的骑兵也归你指挥。 “叶升你如果到了之后,要听从杨璟指挥,对东门出逃的残敌进行追击,但也不要全拦下来,允许放走一些残敌,好让他们回去之后传播我军威仪,让其余的江南元军听到我们的名号就先弱上三分。” “是。”杨璟和叶升再次领命。 等全部部署完毕之后,鲁锦这才扫视诸将,再次强调道。 “此次的渡江作战,我们除了要在江南占领一个立足点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目的,就是扩军,扩编的部队就是那些江南的俘虏兵。 “所以这次作战,将敌军击溃之后,应尽量以逼降为主,不要滥杀,我们驱逐鞑虏是为了要把元虏赶走,恢复我汉人江山,而不是为了屠戮我们自己的同胞。” 鲁锦手指向东,“对岸那些江南士卒虽是被鞑虏蛊惑,但也是咱们的汉人兄弟,而你们杀的,可能就是将来自己手下的兵,现在若是杀的多了,咱们将来的兵就少了。 “还有,我军施行的是任务军功制,不以人头记功,所以你们就算杀再多的人也不算功劳,只有完成我交给你们的任务,才算军功,比如先锋团的任务是开辟滩头,占领码头,烧毁敌军的茴茴砲,掩护友军上岸。 “禁卫旅陷阵营的任务是先登夺城,打开南门和西门,接引友军进城,只要完成这些任务,就算军功,都明白了吗?” “明白!”近百名将领顿时齐声大呼道。 鲁锦则是又踱着步子说道,“当然,也有人可能会想,把十几万俘虏纳入到我军当中,比我军现有的兵数还多,那俘虏万一降而复叛怎么办?” 鲁锦这时又转过身来,扫视诸将说道。 “我现在就说一下俘虏转化的问题,刚才那些作战部署,是说给各部将领的,现在要说的,是说给你们各部训导官的,我下面说的这些话,训导官们可以做笔记,你们各部将领也都要听着。” 此言一出,站在将领们身后的训导官们立刻打起精神,纷纷掏出墨水纸笔准备记录。 见众人做好了准备,鲁锦这才说道。 “这些年江南没什么灾荒,人口不少,但现在的江南是人多田少,大量的百姓都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佃耕别人的土地,日子过得十分辛苦,累死累活干一年,交了租子和赋税,可能还不够自家吃的,而那些江南元军的士卒,也大多是当地豪强的部曲和佃户。 “因此这次捉到俘虏的时候,要实行二审二查,诉苦交心,教育帮扶政策,不仅要把敌军的俘虏转化成我军的战士,还要他们彻底归心。 “那么应该怎么做?什么又是二审二查,都要审查什么? “第一。”鲁锦竖起一根手指。 “要审查俘虏的田产情况,按照田产多少,将俘虏分为四类。 “第一类,特困户,有哪些是佃农,自家一分田都没有的,这部分人可以先分出来。 “第二类,困难户,有哪些是家里有田,但是不够吃,还另外佃耕了别家土地的,这类也要挑出来。 “第三类,非困户,自家有田,刚好够吃,但没有招佃户的。 “第四类,富裕户,自家有许多田,且招了佃户长工的。 “以上四类俘虏,除了富裕户,前三种都是我们可以放心用,可以迅速转化吸收的。 “咱们现在的淮南之地,这些年天灾不少,死了许多人,地广人稀,急需人口补充,等抓了这些俘虏之后,愿意归顺的,咱们直接给他们在淮南分田,就能让他们归心。” 就在这时,常遇春13团的训导司马石亨突然举起了手,鲁锦见状点名道,“13团的训导官石亨,你说。” “大帅,那第四类富裕户,田多还招佃户的,该怎么办?” 鲁锦这才解释道,“按照咱们以前扩军的办法,都是从老部队抽出立功的军官和老卒,去带新来的士卒,组建新的部队,前三种俘虏都可以直接这样使用,抽军官和老卒去带。 “而被抽兵的老部队,所产生的空缺,就用第四类这些有田的富裕户去补充,咱们现在的老部队也都是分了田的,并不比那些富裕户差多少,将他们吸纳进来,也不会有多少隔阂。 “而且一个班12人,抽走两个,再补两个新的进来,十个带两个,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他们融入进去。” ‘妙啊!’石亨闻言眼前一亮,心道这法子绝了,要是两个带十个,将他们融入集体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但十个带两个,你要是不合群,很快就会出问题。 可惜他不知道什么叫羊群效应,不然就不会感到惊奇了。 “我没问题了,大帅请讲。” 鲁锦这才接着说道,“以上,这就是第一轮审查,查田产查出身,那第二轮审查是什么?” 鲁锦这时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此时的敌军俘虏还是一个整体,我们若想要将这些降兵吸纳进来,就先要把这个整体敲碎。 “他们这个整体,就好似一栋被咱们推倒的破房子,墙虽然倒了,可砖块还连在一起,我们只有把这些砖块从破墙上拆下来,才能盖到咱们的墙上,为咱们的大业添砖加瓦,所以要怎么拆? “这就是第二种审查,查过往,要让俘虏们互相检举,谁替田主当过狗腿子做过恶;谁自己就是田主,欺压过长工佃农;谁是青皮地痞,替暴元官府催过债,拉人家家眷卖身为奴。 “就是要让他们互相检举,这样才能分化他们的人心,也防止有心之人在俘虏中挑拨是非,带头闹事,这样才能将他们拆散。 “顺便也是挑出这堵残墙上的碎砖,这些曾经做过恶的人渣,就是碎砖!” 嘶—— 一众将领和训导官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好狠的手段,这位大帅果然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鲁锦这时又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场的诸位若是读过史书,应该就知道,汉唐之所以能武功强盛,就是因为用良家子为兵。 “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那些无田又老实本分,受尽欺压的百姓,咱们给他分了田,置了产,那他们就是良家子,他们为了护住咱们分给他的田产,就会拼了命的帮咱们打仗,因为若是元廷打回来,元廷的官府会认咱们发给他们的地契吗?” “不会.”在场的训导官们齐齐摇了摇头。 “所以你们要把这个道理,跟新加入的俘虏兄弟讲清楚,反之,军中最差的兵源,自古就是那些不老实的游侠儿,恶少年,和现在的青皮地痞,这些都是孬兵,咱们不要! “这第二轮审查,一旦查出有罪大恶极的,手上粘过人命的,直接公审处决,罪不至死的,也要送去做苦役,筑城、挖矿,做刑徒。 “分化了俘虏的人心,挑出那些碎砖,剩下的这些就都是可以垒到咱们自己墙上的好砖了,以上就是二审二查,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 “记好了”下面的训导官们陆陆续续的传来声音。 等众人都记差不多了,鲁锦才继续讲道。 “说完了二审二查和分化,接下来咱们再讲讲怎么融入,什么是诉苦交心,什么又是教育帮扶。 “首先是物质上的融入,先给他们分田,让他们变成和咱们的士卒一样,其次是思想上的融入,怎么融入呢?这就要诉苦交心了。 “你们这些训导官要教育俘虏,咱们的队伍是做什么的?是要驱逐鞑虏,恢复我汉人江山,推翻元廷暴政,倡导公平正义的。 “你们要从咱们军中挑选积极分子,主动跟俘虏交心诉苦,讲述自己的悲惨过往,例数元廷暴政带来的苦难,还有加入圣武军之后向好的改变。 “咱们自己的战士先讲,讲完了要鼓励俘虏也出来讲,这人呐,一旦愿意跟人把自己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数清了暴元的恶,大家有了同样的仇人,那大家就都是自己了,这就是诉苦交心。 “但只知道暴元的恶还不行,你们还要教育帮扶,教育什么?咱们为什么要反元起兵,是因为鞑子对咱们汉人的压迫,对咱们的不公,所以我们既然自己要造反夺天下,把鞑子赶走,就不能跟他们做一样的事。 “要引导他们向善,要跟他们讲明白,他们披坚执锐在战场上流血,不是为的别人,正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他们家中的父母兄弟姊妹不再给鞑子当牛做马,卖身为奴!咱们起兵反元,做的乃是正义之事! “二要教文化,要给他们开蒙,教他们写字、算数,唱咱们的军歌,要教他们军规军法,咱们常说不要抢掠百姓,淫虏妇女,你们要给他们讲清楚,要学会换位思考,如果你的长官带着你去抢掠一地妇女百姓,那明天他又带着大伙抢到你家,你怎么办? “前宋以文御武,儒生多鄙视兵卒,侮辱的将他们称为丘八,鄙视武夫不懂圣人道理,既然他们不懂,那你为什么不主动去教呢? “孔夫子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放在军规中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不想自家的父母兄弟姊妹遭到别人抢掠淫虏,那就不要跟他们做一样的事,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训导官顿时齐声大呼道。 鲁锦这才说道,“还有最后一条,帮扶,什么是帮扶?就是帮助和扶持,各部将领也都一起听着。 “俘虏的新兵加入进来,自然要进行训练,而且肯定要落后于咱们的老兵,这个时候你们不要尽想着体罚打骂,只要不犯军法不容的大错,就要耐着性子多帮助他们训练,新兵学不会练不熟,那就老兵陪着教,班长陪着练,直到学会练熟为止。 “那什么又是扶持呢?军事上练不好,将领军官要多帮助,生活上遇到困难,就要找训导官。 “比如新来的兄弟衣被不足啊,你们就要想办法到上级那里申请新的衣被,比如家里刚分了田,但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耕作,耽误了农活啊,这个你们管不了,但你们要及时向上级反映,向我反映。 “我之前已经交代了淮南行省的衙门,要他们做好新兵的安置工作,要他们督促各地知县做好军属扶持工作,要在地方上组织乡民互助,家里劳力多的,多帮着缺人的干一点,要制定好奖励措施,家里缺牛的,官府要帮着借。 “士卒反映上来,你们再报上级,上级再找我,我再督促地方官员落实,总之就是一句话,要让这些新来的士卒没有后顾之忧,一门心思的想着训练打仗。 “只要你们能做到我说的这些,那敌人的兵就是我们的兵!对岸那二十万大军就是咱们的!能不能做到?” “能!”台下近百将领和训导官们齐声喊道。 众人这时听完才发现,鲁锦的这一套法子有多厉害,若是真能把这‘二审二查、诉苦交心、教育帮扶’的十二字方针落实了,那今后又怎么可能会缺兵,必然是越打越多!而且降兵绝不会降而复叛,如果真的出现叛变了,那肯定是将领和训导官的工作没做到位. (本章完) 第271章 兵家四派集大成者 第271章 兵家四派集大成者 “今日听了大帅这番话,我才明白设训导官一职的用意,原来除了监军、军需官、军法官,这训导官还有这种妙用,若用刚才大帅说的那套法子,必然不会出现降而复叛的情况,对岸那些兵就还真就成咱们的了。” 会后,鲁锦带着诸将来巢湖边观看水师的楼船炮舰,还有禁卫军合成旅的炮营,陷阵营,在等楼船开过来的时候,将领们也凑在一起讨论着刚才开会的内容。 “可不是嘛,之前我也那么觉得,弄一群书生过来,这不是监军是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这训导官也有大用。” “你们懂什么,大帅乃公输氏嫡传,有家传兵法在身,这带兵的法子自然和别家不一样。 “不过有了这训导官,确实可以让士卒们踏踏实实的练兵打仗,对于提高军心士气是有好处的,这点倒是和其他兵书上不一样,其他兵书讲带兵,都是要将军立威施恩,严肃军纪,大帅却用训导官做了这事,感觉没有兵书上说的那么严厉,动辄以杀头威慑士卒,以赏赐驱使士卒,但又别有一番妙用。” “是这个道理,我听说古时候将兵家分为四派,有什么兵权谋,兵形势,兵技巧,兵阴阳,你们说,咱们大帅的这家传兵法,算是哪一派?” “哪一派?”站在人群中一直没说话的徐达闻言,当即说道。 “大帅善用间,用细作,用谋略,当初大帅起兵能三战三捷,定鼎庐州,听说就是用的计谋,还有大帅身边那个军令司的包掌司,平时少言寡语,但却不声不响的做了那么多事,对岸的兵力部署,城防情况,全都让他摸了个清楚。 “此人就是大帅的千里眼,顺风耳,只此一人,就可抵十万雄兵,人家才是渡江的首功。 “依大帅善用谋,用间的做派,那是妥妥的兵权谋,但是刚才在会上,大帅还讲了湖广的徐寿辉,讲了天下大势和最好的出兵时机,用兵当顺势而发,可就算没势可依,也能通过和徐宋使者的往来,逼着徐寿辉给咱们当马前卒,这是养势,造势,再顺势而发,明显又是兵形势的做派。 “再说眼前这楼船炮舰,禁卫军的火铳火炮,四轮马车,甚至还有你我身上的铠甲,还有大帅起兵之初所用的鸳鸯阵,三才阵,铳炮射击术,以及安庆那边的锐角棱堡,处处体现着非凡的技巧,这又是典型的兵技巧做派。 “最后是这兵阴阳,阴阳者,如占卜、望气、观星、祭祀、祝祷、诅咒等术,讲的是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以为助。 “大帅乃公输嫡传,公输氏似不信鬼神,但我却知道,大帅对天文地理星象的造诣,恐怕无人可及,我听说大帅是从海外归来,会过洋牵星之术,这能是不懂阴阳的人吗? “另外公输氏虽不信鬼神,但我记得公输子上有一句话,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人家把自己当作鬼神,又何须借鬼神之力? “因此若问大帅是兵家何派?我看哪派都不是,大帅是集兵家四派之大成者。” “啧!” “嘶——” 众人闻言无不发出一阵惊奇之声,徐达一番话,顿时让在场诸将不明觉厉。 有些跟着鲁锦时间长的将领,知道鲁锦做过的一些事,但没学过什么兵法,说不出徐达那些话,有些后来从安庆过来的将领,则是对鲁锦没那么熟悉,也不知道鲁锦的厉害,直到此时听了徐达的话,他们才有了一种恐怖如斯的感觉。 张德胜17团的千户贾伯英当即问道,“徐兄学过兵法?” 今年才刚20岁,还略显稚嫩的徐达立刻谦虚道,“不敢当,只在家时囫囵看过一些。” “那你这可惜了啊,怎么才是个车营营官,若是徐兄早来半年,说不定早就跟杨总管一个级别了。” 旁边同是17团的许元琰闻言,连忙用胳膊捅了捅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徐达也谦虚道,“杨总管熟读兵法,又会带兵,还是在大帅夺下庐州时追随,我哪能及的上杨总管,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还要多跟杨总管学习才是。” 许元琰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徐兄有如此才华,今后成就定然不凡,即便是车营营官,那也是禁卫军的营官,再说盛唐时三箭定天山的大将军薛礼薛仁贵,不也是烧饭的火头兵出身,只要自己有本事,何愁不能出人头地。” “多谢许兄吉言。”徐达也连忙抱拳道。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集兵家四派之大成’的鲁锦,正拉着杨璟、廖永坚、朱寿、张温、李善长、包毓几人,拿着一张全国地图,说着大方向的战略问题。 “除了南边的徐宋,脱脱那边也有消息要在九月份南下,打通漕运通道,不过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徐州的芝麻李,但是现在已经被我用缓兵之计拖住。” 鲁锦大致讲了一下和芝麻李的交易,还有忽悠脱脱在大都屯田的事情,然后才说道。 “大都这个时节,现在开始屯田的话,最快也要到九月末才能收粮,等脱脱收了粮,再把各地的粮集中到一起,最快也要到11月,然后再从大都南下,过山东,打到徐州城下,起码也要腊月了,到了腊月芝麻李要是能再挡两个月,这样就能为我们争取三到四个月的时间。 “脱脱长期顿兵坚城之下,连续作战两个月,师老兵疲,他自己的粮食恐怕也不够吃,因此就算能击败芝麻李,也肯定无力继续南下,最多只会留一支偏师,继续南下追击徐州残敌,还有我们的濠州到来安防线。 “因此这次渡江,北线的36军不会参加,他们要留着对付脱脱,还要应付徐州那边可能的溃兵。” 杨璟和廖永坚几人都点了点头,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 然后鲁锦又说道,“咱们这次渡江,先拿下当涂一座城池,将敌军赶出去,尽量放走一些敌军,但也不要放太多,让他们回去报信。 “这样建康方向的敌军,肯定会想要趁咱们立足未稳之际,将咱们赶下岸,而我们正好可以争取多跟他们打几次野战,尽量在野外多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以免在后续攻城略地的时候遭遇太大的阻力。 “等歼灭了集庆路的大部分元军之后,我们再顺势攻取整个建康路,我预计整个战役的时间将在一个月左右,绝不能拖得太久,不然可能会影响濠州那边的情况。” 几人再次点点头,“明白。” “然后说一下扩军的事,你们跟着我那么久了,也知道咱们扩军是什么样子的,老部队抽调俩人,再补进来两个,稍加训练,有老兵带着,战斗力也不会下降太多,但新组建的部队,想要形成战斗力,起码也要经过三到四个月的训练才行,因此新组建的部队是不堪战的,但能用来守城。 “所以我决定,渡江之后第一批俘虏,先组建四个团的新兵,调回庐州分田,一来填补后方的空虚,二来训练士卒,顺便在庐州铁厂就近补充装备。 “然后是第二批俘虏,大概会有四到六个团左右,然后将他们调去濠州、定远、滁州、来安一线,一边守城一边训练,将朱亮祖的36军主力替换出来,当作机动作战力量。 “我另外说一下,这次的扩军,朱寿和张温,你们俩的禁卫旅是不会参与扩军的,因为扩军时的部队战斗力会大幅下降,必须留一两支全盛之师保持战力,在新部队练成之前,你们两个的禁卫旅要负责击退一切来犯之敌,明白吗?” “明白。” 朱寿和张温立刻点头,张温还又补充道。 “其实大帅不用特意说这个事我们也明白,我这阵子也没少跟朱寿研究合成旅,我觉得咱们这个禁卫旅的编制就挺好的,也不适合扩编成师军那种规模的纯火器编制,最好是在一个步骑军里单独编一个火器旅,当成攻坚克难的拳头使用,这样更加合适,也更便宜。 “而且火器旅想要编练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大帅为了编成我们这两个旅,废了多少心血,不说别的,光是那些火枪火炮,最少就要造上半年,没有兵器又如何扩编?还有会炮术的人才,也非寻常千户那样好练,还得大帅亲自调教才行,因此我早就做好了不会扩编的打算。”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不禁欣慰的用手指点了点张温。 “你啊,看来这阵子也长进了不少,我提前跟你们俩说一下,也是怕到时候别人都在升官扩编,唯独不给你们俩升职,还要你们一直打仗,怕你们心中有怨气,但你既然心里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 “不过你们俩放心,虽然你们俩的禁卫旅不会扩编,职位也不会变动,但我会给你们加军衔,你们的军功我也会一一记下,绝不会亏待了你们,还有你们麾下那些千户,你们俩回去也要给他们说清楚。” “是,多谢大帅!”二人当即齐声应道。 说完扩军之事,鲁锦又指着地图跟几人说道。 “等拿下集庆路和太平路全部,并且扩军完毕,将朱亮祖的36军调出来后,我们就要兵分两路,北路这边杨璟你做主帅,要从镇江路、常州路、平江路、松江府一路向东打到东海海边,夺取太湖以北的所有地区。 “我会让朱亮祖在江北策应,他从来安出兵,也是一路向东横扫,一直打到通州海门,占领长江下游的两岸,截断元军或者其他义军南下的通道,江南只能是咱们的江南,绝不允许有人和咱们争抢。” 杨璟看着鲁锦在地图上的比划,连连点头,但又皱眉道,“是,但是大帅这样安排,我北路军的战线是不是拉的太长了点,南边的侧翼缺少掩护,很可能会被敌军从太湖西岸拦腰截断的。” “所以还有南路军啊。”鲁锦当即道,“我会派南路军先配合你拿下广德路和湖州路的长兴州,截断从太湖西岸北上的通道,保护你的侧翼,然后再去进攻宁国路,池州路,和徽州路。 “西南要打到池州,配合对岸的安庆,从两岸一起截断长江航道,今后谁也别想从上游下来。 “正南面,要先拿下宁国路,宁国路的宣城和泾县有煤矿,当涂和芜湖有铁矿,拿下这两个地方,我们可以再办一个庐州那样的铁厂,加快打造兵甲的速度。 “等拿下整个浙北平原和浙西之后,我们修整一下,再扩一次军,然后看到时的天下局势,再定接下来的计策。” 几人都听的连连点头,只有李善长问道,“那大帅想好以何人做南路军主将了吗?” 鲁锦想了想,他现在手下帅才不多,能独领一路大军的,朱亮祖在北岸,今后他要打穿整个江苏,向北往山东发展,杨璟可以单独领军,但他要打穿整个浙江,然后向福建进兵。 廖永安和缪大亨这俩也不错,但鲁锦给他俩预定的任务,是让他们配合打穿江西全境,然后进兵湖广。 其实庐州那边也缺少一个大将,这次给庐州补充了新兵之后,等新兵练成,应该从庐州往西打,占领整个大别山北麓,攻占襄阳,从荆襄和安庆,大别山的一东一西,掐断徐宋北上的通道,然后向南进攻江汉平原和四川。 但俞廷玉的指挥才能和经验不足,不能胜任这个任务,所以鲁锦还在考虑用谁为将,不过他那边也不用太急,等个半年再往西打也不迟。 但江南这边的就比较急了,南路军缺一个主将,历史上的邓愈,现在还是个娃娃,胡大海至今没有找到,徐达和常遇春倒是在他手里,但徐达现在的位置太低,一个禁卫旅的车营营官,不可能爬那么快,而且徐达经验也不足。 加入圣武军以来,徐达至今还没打过一次实战,理论倒是跟着鲁锦学了不少,对火器部队的用法也有了自己的理解,未来的成就定然比原历史上要高,但现在还是略显稚嫩,真算起来,也就常遇春现在比较合适。 常遇春本身已经有了一定的带兵经验,这半年来又从鲁锦那本速成兵法里学了不少东西,熟悉了圣武军的军制和打法,跟他那个训导官石亨磨合的也不错,目前的职位是团指挥使,等渡江之后打上几仗,可以先升督师,再升军总管,这样独领一路大军也就顺理成章了。 鲁锦心里挑选着南路主将的人选,但他并没有现在说出来,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闵子顺那边也为鲁锦拉来了一个他想不到的帅才。 (本章完) 第272章 杭州城破 第272章 杭州城破 “南路主将以后再说,先看看他的表现。” 鲁锦这么一说,众人就听懂了,这是已经有了人选,但还需要再观察观察的意思。 还不知道自己被鲁锦盯上的常遇春,此时正在巢湖岸边,和禁卫旅的杨换,还有水师的刘传义一起交流着战术。 “乖乖,这就是火炮,这么大个铁疙瘩得有一两千斤重吧,为什么叫23斤炮?”常遇春抚摸着炮营的重炮问道。 “火炮多大是以发射炮弹的重量定的,23斤是说它能发射的铁球,就是这个玩意,一颗就有23斤重。”杨璟打开旁边弹药车的盖子,指着里面的炮弹介绍道。 “不过即便是同样大小的口径,根据身管倍径的长度,也可以分为平射炮和榴弹炮两种,我们禁卫军炮营用的这种23斤炮就是短管的榴弹炮,也是为了减轻重量,不然恐怕要八到十匹马才能拉动,做成短管的榴弹炮只需要六匹马就够了。” “啧,听起来就麻烦,居然还分这么多种,就这玩意就能把这个23斤的铁弹打出几里地去?”常遇春好奇道。 “能打出将近三里,若是打开榴弹,能打出四里以上的距离。” 常遇春听的啧啧称奇,“啧,厉害啊,那这玩意可比茴茴砲、投石机厉害多了,主要是有轮子,用马拉着就可以随军行军,野战和攻城岂不是都能用,比那茴茴砲方便的多。” 杨璟则是又补充道,“不仅如此,茴茴砲不能瞄准,石头飞出去根本不知道落在何处,但火炮是可以瞄准的,二里之内,指哪打哪,说打门闩绝不打门槛,说打敌军的大纛,绝不打他的牙旗,不论是攻城破门,还是野战破阵,都是一把好手。” 诸将顿时听的大为惊奇,“这东西隔着几里地还能打这么准?上过战场打过实战吗?”俞通海当即问道。 杨换立刻点了点头,“能的,打过实战,上次大帅带我们去打安庆,在沙河木桥半渡而击的时候,大帅要我们截断大桥两岸敌军的联系,当时我们炮队只有十门炮,六门八斤野战炮,两门14斤榴弹炮,两门23斤重榴弹炮。 “就是眼前的这种,我们隔着两里地,只用两门重炮打开弹,轮流射击,炮弹次次都能打到桥上爆炸,木屑和铁块横飞,没有一个敌军敢从桥上经过。” “厉害啊,你今年才15吧,想不到小小年纪就已经立下战功,倒是没给你大哥丢脸。”俞通海夸赞道。 “嘿嘿,还是大帅教的好,我的本事还差得远呢,还要跟大帅多学。”杨换也抓着头傻笑道。 常遇春则是继续追问,“那你这的炮和水师的一样吗?” “除了炮架不同,炮都是一样的,我们这种是为了能让马拉着跑,所以轮子比较高,水师的炮架比较矮,方便在甲板上操作。 “不过水师比我们多了一种回旋子母炮,咱们这都是从前面装弹药的,打完之后要清膛再装填,打起来比较慢,水师的回旋子母炮是从后面装弹的,一门母炮配六门子炮,打完可以直接换子炮,然后继续打,射速比我们快的多。 “不过那种子母炮做不大,威力和射程也不行,拿来攻城或是野战就不够看了,但放在船上近距离交战时,比敌军的弓箭和床弩优势大的多,因此大帅就没给咱们陆师配备子母炮。”杨换再次介绍道。 “原来如此。”常遇春了然的点点头,心中对火炮做出了评价。 这是一种在功能上类似于投石机的重型武器,但比投石机更加好用,能跟上主力部队行军,准备时间也没投石机那么长,能随时随地投入作战,威力、射速、命中率却都远高于投石机的重型武器,用来野战破阵或者攻城,确实非常合适。 心中正赞叹着鲁锦搞武器的本事是真厉害,就听身后传来了鲁锦的声音。 “你们聊什么呢?”鲁锦带着杨璟等人也走了过来。 诸将一看是鲁锦,连忙道,“大帅。” “我们在谈论这火炮的用法和威力。” “想看威力,不是叫华高和通渊去准备了吗?靶场设置好了没有?”鲁锦看着远处的湖岸问道。 华高闻言当即从不远处的人群里冒了出来,“大帅,靶场设置好了,我让通渊去调楼船了。” “好,那就等着看吧,火药金贵,不宜浪费,你们一会都好好看看,这次给你们放炮看,也是对渡江的时候增加点信心,有这么多火炮开路,上岸绝没你们想的那么难。” “是!”众将齐声应道。 没过一会,俞通渊就调了一艘楼船炮舰过来,指挥船员调整了一下方位,隔着两里地的距离,将侧弦瞄准了岸边提前设置好的靶区,那里插了一堆的稻草人和柴捆,模拟敌军的方阵。 等俞通渊那边准备完毕,发出信号后,鲁锦这边立刻下令开炮,霎时间,楼船下面两层的16门火炮递次点火,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怒吼声。 嗵嗵嗵嗵嗵嗵—— 随着一阵炮响,一颗颗的开榴弹从炮口的白色硝烟中飞出,直直的飞向岸边的草人靶群之中,下一刻,炮弹的引线燃尽,铁壳中按斤装的黑火药剧烈爆炸,发出一阵轰轰轰如雷鸣般的巨响。 霎时间场中硝烟弥漫,弹片横飞,等湖风将硝烟吹散,只见那上百个草人和柴捆全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些还插在地上没倒的草人也是‘肢体破碎’,燃烧着熊熊火焰。 在一旁观看的将领们也各个是鸦雀无声,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战前会议开完后,37军的将领们也都回到了原位,一边积极练兵备战,一边等着鲁锦的集结命令。 鲁锦则是待在巢县,一边陪着张芸绣,等着孩子出生,一边让包毓搜集各方的情报,时刻注意四方的动向。 终于,几天之后,大概七月初三日,从安庆传来一封情报,包毓收到之后立刻一脸兴奋的来到鲁锦面前。 “大帅,军令司情报局徽州站站长贺靖川送来消息,徐宋从江西的饶州和信州出兵了,现在已经攻克祁门县,正向着黟县、休宁、还有徽州路首府歙县攻击前进,一旦拿下歙县和绩溪,再往东就是昱岭关,若是过了昱岭关,距离杭州就只有四座城了。” 鲁锦拿起地图看了看,面上并无惊讶表情,而是指示道,“才刚打到祁门,这个时候他们会不会去杭州还不好说,要情报站时刻注意徐宋军队的动向,关键时刻转入地下,千万不要暴露,如没有紧急情报,尽量减少活动,注意自身安全。” “是。”包毓连忙应诺。 鲁锦又问道,“可知道彭莹玉有没有在这支东征军里?”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而且敌军一直在进攻和行军,咱们不好探查敌军将领的信息。”包毓再次答道。 鲁锦点点头,固定的情报站人员都有明面上的掩护身份,这些都是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自然不能乱跑,敌军如果驻扎下来,他们还能想办法刺探,敌军一直在行军就没办法了,这得靠侦察兵才行。 于是鲁锦想了想又指示道,“让徽州站注意徐宋东路军动向,看看他们接下来会不会往杭州打,让常州站那边也派人去杭州盯着,我要知道徐宋攻破杭州的具体日期。 “让集庆站的也打起精神,注意元廷江浙行省大员们的动向,以及集庆路和太平路的元军有无调动,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 又过了两日,七月初五,再次有消息传了过来,不过这次不是情报站的消息,而是朱亮祖的36军传来的告警信息,元廷济宁路总管董抟霄,率近两万人的大军,正在进攻来安城。 董抟霄屯兵瓦梁垒扎营,背靠滁水河运粮,以六合县为后勤基地,扎下营盘之后,立刻对来安展开猛攻。 不过驻守在来安的是俞通源,手下还有汤和、胡海、习国宝这些猛将,而且他们在来安驻扎已久,城墙也早就加固过,还增筑了两层的箭楼和瓮城。 来安城本身也没多大,称得上是‘城小而坚’,这种城是最难打的,鲁锦之前还给他们批过一千颗手榴弹,但这才第一天,远没到使用手榴弹的时刻。 敌军刚到,俞通源就向后上报了这个消息,如今正在指挥七团的主力奋力守城。 但他们也只是向后示警一下而已,董抟霄不到两万人,还不至于向后求援,要知道北面的防线,鲁锦可都是布置了重兵的。 负责防御来安、滁州一线的是廖永忠的106师,廖永忠率18团亲自驻扎滁州,俞通源率第7团守在前面的来安,旁边还有赵仲中的第十团驻扎在城外,三部互为犄角,互相掩护,三个团守两座城,绝对万无一失。 果不其然,就在鲁锦这边收到来安被攻的消息当天,廖永忠就指挥106师全师发动了反击,趁着当日董抟霄夜晚收兵,立足未稳之际,让赵仲中的第10团,从董抟霄背后发动了夜袭。 十团的有个千户营官是双刀王弼,原历史上捕鱼儿海大捷真正的首功,惯使双刀,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当日夜晚,王弼为10团先导,卷甲衔枚而进,手持一柄长杆斩马刀,率军第一个冲入董抟霄的大营,顿时四处放火,引起大乱,要不是对董抟霄的大营布局没弄清楚,这货险些直接杀去董抟霄的帅帐。 不过董抟霄毕竟也是知兵之人,要是没点真本事,也不可能在原历史上一路从杭州杀到江西,还亲自指挥围杀了彭莹玉,这货还是有点准备的,至少他这两万大军之中,有三千是他从济宁路带来的,训练过半年时间以上的精锐。 赵仲中的十团夜袭之下,董抟霄的这三千精兵竟然还能临危不乱的结阵,虽然在乱兵冲击之下无法反击,但也能护着董抟霄撤退,一边撤退一边收拢溃兵,到了翌日一早,竟还真给他聚拢了大几千人,加上他带出来的三千精锐,总兵力还有一万出头。 不过廖永忠跟鲁锦学了那么久,显然也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要不是鲁锦之前下过令,只许把董抟霄击退,不许伤他性命,恐怕董抟霄这两万大军一个也回不去。 当晚,就在赵仲中率领十团,对董抟霄的大营发起偷袭的时候,廖永忠这边也没闲着,派出夏兴祖的一个战兵营九百人,从滁州坐船,沿着滁水河顺流而下,偷袭了董抟霄放在瓦梁垒的后勤基地,截获董抟霄的运粮船十七条,空船四十余条,俘虏数百人,瓦梁垒营寨中的军粮也被夏兴祖付之一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董抟霄闻讯大怒,城没打下来一座,反而被夜袭损失了一半的兵力,后勤基地的粮草也被偷袭,军粮损失殆尽,不过没了粮食,他暂时也打不下去了,只能退到六合县跟廖永忠对峙。 鲁锦这边头一天收到来安被打的消息,第二天就收到106师大捷,斩俘元军近万,缴获粮草辎重17船,焚烧敌军粮站一座,现董抟霄已退守六合,暂时相安无事,他们也没有追击。 鲁锦能说什么呢,只能夸他们干的漂亮,同时再次嘱咐他们提高警惕,并且不要追击董抟霄,要放他走,抓到的那几千俘虏,暂时送到定远看押,让冯胜的14团训导官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过一阵子会有用。 董抟霄这边三千主力未失,折损的那近万兵力也都是临时征募来的,只能算是吃了个小亏,他倒是也不心疼,但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那些粮食没了,就让他有些肉疼了。 不过就此一战,董抟霄也摸到了点圣武军的路数,来安和滁州一线并不是单个的个体,而是有统一指挥的,是一个整体,而且这两座城至少驻扎了两万左右的反贼,还有就是滁水河不安全,反贼控制了上游,下次绝不能把粮站放在河岸边,下次的运粮通道最好走陆路。 而且下次再来进攻,最少要准备五万左右的兵力,还要兵分两路同时进攻来安和滁州,以免他们互相支援。 董抟霄谋划的很好,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再次兵临来安城下的机会 又过了五日,七月初十,庐州送来消息,徐宋的使者又来了,来人还是上次过来的陈普文。 这次徐寿辉下了血本,在自己远亲里找了个15岁的妹妹,想要封为公主嫁给鲁锦,并且承诺给鲁锦封一个郡王王位,但这些事都不能明面上透露出来,只能跟鲁锦面谈的时候亲自说。 所以陈普文没见到鲁锦之前,也只能先憋着,他向秦理打听鲁锦的去处,还有帅府一众文武官员都去了何处,鲁锦的禁卫军怎么也少了一半? 秦理便按照之前鲁锦嘱咐的说法,称董抟霄正在进攻来安到滁州一线,鲁锦亲率禁卫军去支援了,暂时还不能回来。 实际上鲁锦哪都没去,就在巢县待着,每天都能收到秦理派人送的信,汇报陈普文一天都干了什么。 就这么在庐州住了两天,陈普文待不住了,现在徐宋时局艰难,每一刻都在遭受元廷的进攻,实际上这货根本不知道,彭莹玉已经带着人在七月初一发动了东征的消息,所以他十分着急,希望能尽快说服鲁锦归附。 于是陈普文向秦理提出请求,希望能到前线去见鲁锦。 但秦理立刻拒绝,说万一使者在前线遭遇不测,他们没法跟徐宋交代,容易引起双方的误会,陈普文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只能按捺住性子继续等待,并且每日打听鲁锦的消息,还有滁州前线的战况。 终于,到了七月十八日的时候,包毓再次给鲁锦送来一个消息。 军令司情报局常州站汇报,至正十二年,徐宋东路军于七月十三日攻克重镇杭州,元廷江浙行省震动! (本章完) 第273章 嫡长子出世 第273章 嫡长子出世 “大帅,查到了,常州站送来的第二份塘报,是七月十五发出的。”七月二十日,距离徐宋攻克杭州城已经过了七天,包毓终于送上了第二份更详细的消息。 “拿来我看看。” 鲁锦拿着情报立刻来到地图前,一边看情报,一边看地图,包毓则是在旁边帮忙在地图上做标记。 现在综合徽州站和常州站的消息汇总,可以大致得到一个结果,徐宋的东征军是七月初一从江西东进的,以极快的速度攻克了徽州路,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周驴、康寿四、江二蛮、潘大渊等人,向北向西进攻,接连打下绩溪、旌德、太平、石埭、青阳、贵池等地。 另一路由项普略、杨普雄、蔡普定、苏普昌等人率领,偷袭昱岭关,向东向北进攻,接连攻克昌化、于潜、临安、余杭、钱塘(杭州城),打下杭州后,并再次折道向北,攻克德清、武康、安吉等地。 徽州站的情报中还说,元廷昱岭关镇抚桂完泽,与其小舅子全德战败被擒,徐宋军将二人绑在树上剖腹而死。 常州站的情报则说,徐宋军打到余杭,(距离杭州还有60里)的时候,元廷江浙行省参政樊执敬,领兵出战拒敌,结果一战都没打赢,在防守余杭的巷战中,徐宋军用柴火堵塞街道,在城中放火,导致元军大溃,随后樊执敬也被徐宋军乱枪戳死,其仆从田也先亦被戳死。 再之后徐宋军兵临杭州城,元廷江浙行省的大员们立刻四散而逃,浙西廉访使逃到了钱塘江以南的绍兴,第三平章定定跑路到了嘉兴,郎中托托退到诸暨,第四平章跑到了湖州。 然后徐宋军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就占领了江南重镇杭州。 占领杭州后,徐宋军队严明军纪,不许胡乱杀人,不许掳掠百姓,只是把杭州府的府库财宝搬空,全部装到车上,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 当地百姓见徐宋一副‘王师气象’,立刻就有那心眼多的当地富户牵牛载酒前来劳军,杭州城的副县尹也直接委身投降,被徐宋军直接任命成徐宋的杭州县令。 之后他们又在杭州城外的明庆寺,北关门外的妙行寺两座寺庙扎营,‘宣讲佛法,称弥勒佛降世’,在杭州当地招揽信众,招募青壮为兵,但是停止了继续进兵。 到这里,情报就没了。 鲁锦看着地图皱眉思索一番,这才问道,“还是没有彭莹玉在军中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包毓又帮着分析道。 “其实大帅完全没必要纠结彭莹玉的所在啊,此人一向喜欢藏头露尾,从不敢自己挑头起事,从当年的江西袁州,到庐州的金小姐,再到黄冈的徐寿辉,这人一直都是鼓动别人冲在前面,他自己则藏身别人背后操纵,他现不现身其实都无所谓。” 鲁锦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想确认他在不在军中,这次会不会死,如果他死了会对徐宋的内部政体产生什么影响而已。” “原来如此,那我再让人去打探?”包毓询问道。 鲁锦又摇了摇头,看着地图道,“按照情报中描述,徐宋东路军直接将杭州府库财货装车运走,这明显就是没有打算长期驻守,长期经营,而是做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看来他们也知道这样孤军深入十分危险,估计也是江西湖广那边的局面太过糟糕,这才逼不得已想要扰乱元军后方。 “接下来就是要盯紧了江南元军的动向,先传令来安那边,让他们盯紧了董抟霄,还有对岸的集庆路和太平路元军有无调动,然后就是盯着杭州的徐宋军,让徽州站那边注意,等元军追杀过了昱岭关再来汇报。” “是。”包毓当即领命退下。 之后几天的动向,果然不出鲁锦所料,就在鲁锦交代包毓去打探消息的第二天,还在六合跟廖永忠的106师对峙的董抟霄,就收到了正躲在湖州的江浙行省第四平章教化的召唤,急召董抟霄率兵驰援杭州。 董抟霄在调往济宁路之前,就是浙东副元帅,他和江浙行省的大员们本来就是老相识,收到教化的求援信后,当天就从六合渡江南下到了集庆路,随后又抽调集庆路的五万民兵团练人马,一路向东直奔湖州而去,前去跟教化会师。 就在董抟霄驰援杭州的时候,江浙廉访使也从绍兴招募盐丁为兵,准备北渡钱塘江,前去收复杭州,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估计徐宋军队在杭州的占领时间连半个月都没有,就得败退而走。 与此同时,七月二十三日,鲁锦再次收到情报,董抟霄已退出六合,渡江南下,江宁站也传来消息,董抟霄路过集庆路的时候,从当地征调了五万元军民兵,对面太平路的万户纳哈出,也出了一千骑兵助阵。 至此,鲁锦期待已久的战略构想终于实现,徐宋帮他把集庆路和太平路的元军引走了,虽然只有五万步兵和一千骑兵吧,但这对鲁锦来说已经足够了,现在就是要等他们再走的远一些,省的自己这边一渡江,再把江南元军的主力吸引过来,那样反倒是给彭莹玉做了嫁衣裳,让他们得了喘息之机,说不定他们就要在江南站稳脚跟。 “恭喜大帅,大帅真是神机妙算,去年做出的判断如今已经实现了一半,我们当面的集庆路和太平路足足被调走五万大军,再加上我军厉兵秣马,准备充足,渡江攻占建康,建立基业指日可待,此真乃天命所归也!”李善长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赶来跟鲁锦道喜。 鲁锦也面带笑容,战略构想实现了当然高兴,不过这除了对情报的收集和判断外,大部分还是沾了了解一些明初历史的光,当然情报系统也功不可没。 他虽是内心谦虚,但听到李善长这么说,也还是忍不住点头附和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孟子诚不欺我。 “刘福通、徐寿辉之流,虽有首义之功,然二人不用正道,以邪教惑众,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故而无天命眷顾;徐州芝麻李之流,胸无大志,占数州之地却不事生产,不安百姓,不筑城池,不防元虏,若无我示警支援,恐下月就要丧命于脱脱之手。 “反观我圣武军,自有庐州以来,安流民,减赋税,以工代赈,分田开垦,置铁厂、办牧监、开科举,厉兵秣马,广收人才,有如此正道行径,正应了那句得道者多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战必胜矣! “不过嘛,易经亦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而现在机会已现,准备最充足的正是我们,而正所谓天命无常,即便有天命眷顾,也要我们自己抓得住这天命才行,若我今日无兵无甲无粮无船,即便对岸空无一兵一卒,我又如何能渡得江去?” 说到此处,鲁锦转身朝着李善长一揖,“多谢先生这近一年来为我筹谋赞画,这才让我有了渡江争天命的本钱。” 李善长见状连忙侧身躲避,同时也给鲁锦躬身作揖道,“此皆大帅统筹策划之功,臣不过做了本分之事,何功之有,不敢当主公如此大礼。” “哈哈哈哈,百室先生太过谦虚了。”鲁锦当即用手点着他笑道。 李善长也笑道,“若论为人谦逊,主公才是臣的榜样。” 正在两人相视对笑的时候,包毓也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见鲁锦两人面带笑容,便问道,“主公和百室先生可有喜事?” “自然是听闻当面之敌被引去杭州,我们半年的筹划如今成功了一半,当然算得上是喜事。”鲁锦当即解释道。 包毓见状立刻献上一封情报和一封信,“那真是赶巧了,今日怕是要双喜临门,臣也有有一件喜事相告。” “哦?什么事?” “泰州站站长闵子顺,又为主公揽来一位大将。”包毓当即解释道。 鲁锦立刻想了起来,“你是说李华甫那件事,不是答应让他做督师了吗,还能有什么大将?” 包毓当即解释道,“那李华甫自觉才不配位,自愿退位让贤,推荐盐城名士卞元亨为将,他在信中说大帅若以此人为将,他自愿为卞元亨做副将,对了,和咱们一直有私盐生意的那个泰州盐枭吕珍,竟也和李华甫相熟,同样被他拉了过来。” “哦?还有嫌自己官大的?”鲁锦连忙打开情报看了一下。 原来是之前,鲁锦派闵子顺去走李华甫的路子,让他帮忙给脱脱上奏,忽悠脱脱屯田,事成之后答应他可以从督师做起,于是闵子顺就让他挑选三个指挥使,结果这李华甫第一时间就想起了盐城名士,有徒手杀虎之名的卞元亨,并推荐给闵子顺。 之后两人一起去寻机拜访卞元亨,卞元亨文武全才,甚至更偏儒将一点,他早前就跟李华甫见过一次,算是点头之交,去年李华甫起兵劫狱,想救王克柔,如此义气之举,更是让李华甫的名字再次传进卞元亨的耳朵,背地里没少夸赞李华甫是条好汉。 再之后虽然王克柔没有救成,李华甫也被招安,但还是让卞元亨记住了此人。 这次李华甫和闵子顺同去拜访,立刻得到了卞元亨的热情接待,还叫来自己表哥施耐庵作陪,之后闵子顺有意无意总是提起鲁锦在庐州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鲁锦开考试,以及种种施政政策,顿时让施耐庵欣赏不已。 施耐庵本身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他年轻时考科举为官,为贫苦百姓伸张正义,结果受到上级打压,一怒之下这才愤而辞官,从此再不参加科举。 现在听说了鲁锦在庐州开‘科举’,还有废除元廷暴政,废除元廷官府的高利贷,取消奴隶制之后,顿时对鲁锦倍加欣赏。 再看闵子顺和李华甫的这一对组合,一个起兵造反刚被招安不到一年,另一个反贼地盘里过来的,一直在说反贼的好,不用想就能猜出二人的身份。 卞元亨也看了出来,便直接向两人询问,闵子顺和李华甫当即承认了身份,道明来意,想要聘卞元亨为将,共襄反元大业,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卞元亨问了问官职,没有立即答应,李华甫也思考再三,当场便说道,如果卞元亨愿意加入,他可以把鲁锦给的这个督师职位让给卞元亨,自己给卞元亨做副手。 闵子顺当时十分惊讶,这个事李华甫之前压根没跟他说过。 而李华甫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自从帮圣武军给脱脱上了那封奏疏,随后不到半月就传来脱脱要在大都屯田的消息,对鲁锦佩服不已,随后闵子顺让他挑三个指挥使,他当场推荐卞元亨,可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卞元亨的才能,李华甫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自己比不上卞元亨,那如何能招卞元亨到自己手下为将?到时打起仗来,自己没了主意,什么都要问卞元亨,那还不如不当这个主将,也免得卞元亨心里有怨气。 还有他那个同伴,被招安成泰州千户的面张四,此人才能也十分有限,如何当的了指挥使,恐怕强行任命,将来手下之人也难免不服。 李华甫是个重义气的豁达之人,这种人只要对了脾气,是真舍得为别人豁出命去做事的,就比如起兵造反去劫狱救王克柔这件事。 于是李华甫便做出决定,鲁锦既然给了他一个师的编制,如果卞元亨肯入伙,他愿意把督师这个位置让给卞元亨,自己当副督师,直领一个团,让面张四在他手下当副指挥,兼千户营官。 这样他自己领一个团,卞元亨领一个团,然后再招一个指挥使,他这个师的架子就能搭起来了。 卞元亨见李华甫如此有诚意,又那么重情重义,于是这才答应加入,还相约自己表哥施耐庵一起去庐州看看。 说服了卞元亨,之后闵子顺又让李华甫再推荐一人,于是他又推荐了泰州盐枭吕珍。 李华甫本身是个游侠儿,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这吕珍又是贩盐出身有一定势力,而且二人还都是泰州同乡,李华甫现在是泰州判官,吕珍在眼皮子底下贩私盐,他们不可能不认识。 而且李华甫还考虑,如果邀吕珍入伙,这样他就可以从盐场的盐丁中招人,连招兵的问题也解决了,而且吕珍本身的能力,组织那么多人倒卖私盐,当一个团指挥的本事还是有的。 闵子顺一听顿时十分惊讶,这不是巧了吗,圣武军和扬州路的私盐生意,就一直是跟吕珍做的,两边也算是老相识了,吕珍虽没亲自去见过鲁锦,但他可没少跟圣武军打交道。 于是二人加上卞元亨,这次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去找吕珍,吕珍一见连泰州判官李华甫,还有盐城杀虎好汉卞元亨都投了,那泰州迟早不保,到时鲁锦占了扬州路,他的私盐生意估计也做不成了。 鲁锦自己占了产盐地,还能纵容他们继续贩私盐?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再加上闵子顺给的条件不低,直接让他从团指挥使做起,吕珍跟圣武军打过交道,也知道团指挥使是个什么官,那是手下数千甲士,独自镇守一城的将军,虽不是大将,但他不过刚刚入伙,给这待遇已经不错了,于是也欣然答应。 于是乎,这个暂编师的三位团指挥使就凑了出来,卞元亨为督师,自领一团,李华甫为副督师,自领一团,吕珍为团指挥使,独领一团。 指挥使凑齐,三人各自寻找自己手下的千户营官,吕珍那边好说,他手底下跟着贩盐的兄弟不少,直接找几个可靠的,能打的,就把名字报了上去。 卞元亨也认识一些亲戚朋友,思来想去,也凑出几个千户人选,李华甫自不用不多说,他本身就是个社会人,什么人都认识,再加上自己的老兄弟面张四,他再选三四个千户就行。 于是到了七月下旬,三人终于把手下的军官找齐,托闵子顺给鲁锦报了上来,同时李华甫还亲自写了一封亲笔信给鲁锦,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把位置让给卞元亨,并恳求鲁锦答应他这个条件。 鲁锦根本不认识卞元亨是谁,但闵子顺给他的信里详细介绍了一下此人,鲁锦也被这个毒手杀虎的家伙震惊了,当然看到此人表哥是施耐庵的时候就更加震惊了。 等把全部信件看完之后,这才说道,“既然李华甫极力推荐此人,那就先叫他过来,看看是否有真材实料,另外,通知闵子顺,要在扬州路和高邮府各城中安插细作,搜集情报,随时准备协助主力破城。 “还有,除了李华甫和面张四暂时不动外,让那什么卞元亨,还有吕珍等人,带上他们挑的千户营官,连排长等人选,提前过来训练,你亲自去安排接应的事宜,不要被元军发现。” “是。”包毓当即答应下来。 之后几日,七月二十八,江南局势再次突变,江浙行省廉访使从绍兴带领盐军渡江北上,董抟霄也带兵从湖州南下,双方南北夹击杭州,项普略七战七败,被赶出杭州,徐宋东征军开始了败退之旅。 二十八这天,卞元亨和吕珍,还有施耐庵等人,也来到巢县等待鲁锦的接见,但鲁锦这天却罕见的爽约了。 只听秦氏宅邸中一声婴儿的啼哭,至二十八日下午,徐宋被赶出杭州的这天,鲁锦的第一个嫡长子在巢县降生了。 (本章完) 第274章 军教司掌司施耐庵 第274章 军教司掌司施耐庵 巢县,秦家大院的后宅中,张芸绣虚弱的躺在床上,但看着躺在身旁的男婴,心中虽是欢喜,但两条眉毛还是忍不住皱在一起,室内的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只因这孩子刚出生时就长了两颗下牙,而且还出生自带浓密的头发。 古代百姓迷信,愚昧无知,说这是鬼牙,投胎时没褪干净,是要吃人的,更有甚者还说这种孩子克父克母,结果被鲁锦听到后,当场就把他们训斥了一顿。 “放屁,这叫胎生牙,诞生牙,出生长牙那说明此子类父,我也是刚出生时就长了牙,我娘还说我刚出生时头发密的像戴了顶帽子,我出生后我父母也好端端的,工作顺利,身体健康,还将我抚育成人,何来克父克母一说?这只能说孩子他娘怀胎时吃得好。” 一直照顾鲁锦家人的庐州名医池仁平,此时也在房中,正在检查着孩子的‘出厂设置’。 他先是拿出个用彩色鸡毛制成的玩具,在孩子眼前晃了晃,孩子黑溜溜的眼珠立刻跟着看过去,之后又掏出个小葫芦,里面灌了绿豆,摇起来沙沙作响,放在孩子耳朵两边摇晃,孩子也机灵的转头去找,最后又洗了手伸到孩子口中摸了摸那两颗下牙,牙齿坚固,并无异常。 池仁平听到鲁锦这么说,也跟着帮腔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投胎之说更是子虚乌有,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懂什么,此子耳聪目明,其母怀胎便是我确诊的,我是一路跟着看过来的,这孩子足月所出,其母怀胎时也未见病症,孩子又是顺产,母子都健康的很。 “足月出的孩子,自然要比不足月的生的壮实些,长的快一些,就如大帅所言,其母怀胎时吃的好罢了,亦有大帅遗传之故。 “出生时有牙虽是万里挑一,但绝非没有,这样的孩子我也见过几个,无一不是早慧的神童,人家父母也都健在,何来克父克母之说?” 张芸绣闻言也是连忙松了口气,她一是担心孩子,二来也是怕鲁锦不喜欢这个孩子,听到池仁平帮她们母子说话,也连忙道谢,“多谢先生。” 几个老张家来的侍女闻言也连忙缄口不言,不敢再传什么鬼牙的说法。 鲁锦这时也上前问道,“池先生,我夫人现在如何?” “夫人乃是顺产,并无大碍,只是产后气血亏空,不需用药,吃些肉汤补一补即可,先养上两日,若是有了力气,产后三日即可下床在室内行走,注意不要劳累,活动一下就及时休息,被褥也要勤换,避免生了褥疮。” “多谢先生,我会让人照办的。” “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我来送送先生。” 等鲁锦把池仁平送出门再回来,沐英的娘周氏也端着一盆鸡汤进来,鲁锦亲手盛了一碗坐在床边喂给张芸绣,看的沐英他娘十分羡慕。 张芸绣被人看着投喂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夫君,我自己来吧。” “你就老实吃吧,多吃几块鸡肉。” 张芸绣又看看旁边已经睡着的孩子问道,“夫君可给孩子取了名字?” 鲁锦点点头,“早就想好了,就叫公输钽。” “坦?” “就是化学元素周期表的那个金属钽,钽金属耐高温,耐腐蚀,遇王水不化,以此字做名,有稳固成长之意,也是期望他将来能习传公输家学,不要被腐儒腐蚀掉。” 张芸绣长期帮鲁锦整理书稿,也知道有元素周期表这么个东西,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怎么想到用这么奇怪的名字?那咱们以后的孩子难道要叫金银铜铁锡铅吗?” 噗呲—— 一旁的周氏直接没忍住偷笑出声。 鲁锦当作没听见,笑着解释道,“自然不能用这么大众的字,我正是考虑将来可能要百姓避尊者讳,为了不给百姓添麻烦,这才用了周期表中的生造字做名字的。” “原来如此,夫君可真是仁义。”张芸绣恍然大悟。 正当这时,门外又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张芸绣瞧见这才再次说道,“我自己吃就行,夫君还是去外面看看吧,刚才不就有人来找,夫君还是要以天下为重,不可沉沦于儿女情长。” “行行行,我知道了,那你吃完好好休息,看好咱们的儿子。” “嗯。” 鲁锦又看了看母子俩,这才出门带人去了巢县县衙,卞元亨和吕珍,还有施耐庵早已等待多时,好在有李善长和朱寿在那陪着。 吕珍带的人最多,这人手下跟他贩盐讨生活的人不少,现在贩私盐快干不下去了,听说鲁锦要军官,干脆都拉了过来,县衙后院鲁锦上次开会的地方,再次站了一大群。 众人等了半晌,鲁锦这才带人来到后院,刚一进门就抱拳道,“抱歉抱歉,拙荆今日产子,鄙人喜得一麒麟儿,初为人父,难免高兴了些,这才怠慢了诸位,诸位勿怪,我今日当摆酒设宴,款待诸位好汉。” 众人见状也连忙站起来跟鲁锦道喜。 吕珍今年28岁了,长期贩盐,处事老练,情商也挺高的,闻言当即道,“是我们来的唐突了些,竟不知大帅今日家中有喜事,这什么礼物也没带,空手而来,怎好讨大帅的酒吃?” 鲁锦见状当即上前拉住吕珍的手,“你就是吕珍吧?” “正是。” “哈哈哈哈,果真是个好汉子,我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你虽然没早来投我,可咱们的私盐生意却没少做,算起来也早就是自己人了,还什么礼不礼的,你给我带来那么多好汉,岂不是最大的礼,一会留下放心吃酒就是。”鲁锦当即客套着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大帅。”吕珍听鲁锦说他是自己人,也当即喜道。 鲁锦这才放开他,又扫视众人,看向李善长身旁的一对老少,最后目光锁定在那个精壮的青年人身上,“可是有徒手杀虎之名的猛士卞元亨?” “正是在下。”卞元亨当即抱拳道。 鲁锦上前几步,一把拉过他的手,笑问道,“阁下真徒手踢死过老虎?” “确有其事,不过也费了一番功夫,一脚踢死多为乡人谣传罢了。” 卞元亨当即解释道,随即便是一愣,感觉手上一股巨力传来,再看向鲁锦,只见鲁锦正笑看着他,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鲁锦想要跟他角力,试试他的力气,于是也开始咬牙暗暗使力,只是不论他如何使力,憋得脸都红了,鲁锦手上还是纹丝不动,不过脸上也见了用力的神色。 两人角力片刻,周围众人渐渐也看了出来,卞元亨实在比不过,这才讨饶道,“大帅膂力惊人,我不如也。” 鲁锦闻言这才卸了力道,拉着他笑道,“哈哈哈哈,你也不错,是条好汉,我军中有此勇力者还有二人,36军的总管朱亮祖,还有37军的团指挥使常遇春,等回来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多谢大帅。” 见完了卞元亨,鲁锦又扫视众人,见到另外站在一起的三人小群,向他们问道,“你们谁是闫都宪?” “回大帅,是在下,这还有沈峰和邵宏兄弟。” “好好好,果真都是好汉子。” 鲁锦上前挨个和他们握手拍肩以示亲近,又说道,“虽然华甫兄暂时不能来,但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我虽和华甫兄未曾谋面,但他重情重义,起兵救王克柔的仗义之举我可是听说过,如今高官厚禄在前,他又能主动逊位让贤,实在是让鲁某刮目相看,你们能受他举荐为千户营官,想来也是有情有义的好汉,来,且都坐吧。” “多谢大帅。” 等众人都落了座,鲁锦这才看着众人道,“你们既然能被接来此处,那想必原因也都清楚了,李华甫李兄帮我军做过事,立有大功,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做事公允,我圣武军才能有今日之成就。 “我答应事成之后给他官职,若从文,可从四品知府做起,若从武,可从万人将做起,李兄选择从武,只是未曾想到,他竟然又主动将位置让给了卞兄弟。 “李兄现在还有元廷官职在身,且位置重要,我军也未打到泰州,他不好现在来此,但招兵买马这个事又不能久拖,子曰‘不教而战谓之杀’,新募之兵未经训练,如何能上得战场,那与让他们送死何异?但现在又不是让你们在泰州募兵的时候,是以我先不募兵,而是要先练将,这才将你们召到了此处。” 众人都点点头,表示知道。 鲁锦这才继续说道,“那就按之前说好的,先给你们编制番号吧,我军的军制和规矩,诸位都知道了吗?” “知道。” “知道。” 众人都稀稀拉拉的点了点头,这里面吕珍是早就知道的,他跟圣武军打过交道,卞元亨则是听闵子顺和李华甫说过。 鲁锦则是道,“我圣武军中以数字编号为番号,步兵的团级编制从一团开始,如今已经排到了18,师级编制从101开始,现在排到了107,如今你们即来,也当依次排序。 “我现在宣布,成立108师,任命卞元亨为督师,从三品,加少将军衔,任命李华甫为副督师,正四品,加大校军衔,全师共有人员编制13500人,辖19,20,21三个团,每团4500人,下辖四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每营900人。 “李华甫兼任19团指挥使,卞元亨兼任20团指挥使,吕珍任21团指挥使,正四品,加大校军衔,其余诸将,任各团属校尉军官。” “是。”众人当即起身领命道。 鲁锦摆摆手让众人坐下,又继续道,“考虑到108师初建,现在又没有兵,暂时没有你们的作战任务,108师全体军官,并入到37军担任临时副职,卞元亨和吕珍先跟在我的身边,等作战时你们再到下面去当见习副指挥。 “这段时间,我会给你们每人发一本速成兵法,你们要一边学习兵法,一边参加我军的训练,尽快熟悉我军的训练流程,统军管理办法,以及作战方式,在合适的时候,我就会派你们去募兵训练,参与作战行动,现在让你们提前学习,你们可别到时候跟我说不会带兵,不会练兵,也不知道怎么打仗。” “是。”众人再次齐声应诺。 卞元亨也跟着答应了一声,然后又低声问道,“大帅就只看重在下的勇力,不考考我的兵法吗?” “当然要考,但不是在这,也不是现在,今日是我喜得贵子的大喜日子,等一会留下吃了酒再说。”鲁锦当即道。 鲁锦以喜得贵子为由,给新来的诸将摆了一次接风宴,算是个欢迎会,还叫来朱寿、张温、张德胜等人作陪。 等吃完了饭,又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本速成兵法,然后将那些千户及以下将领全部打发到别的部队去当见习军官,吕珍麾下的营连长们被安排到张德胜的17团,李华甫麾下的几个军官被安排到常遇春的13团,卞元亨的部下被安排到杨璟的四团,分配完成,立刻派人将他们送走。 等将这些基层军官都打发了,鲁锦才带着吕珍、卞元亨几人来到县衙后堂喝茶,鲁锦这时才对几人考校道。 “诸位既然熟读兵法,不妨来说说,我占的这庐州位置如何?” 卞元亨当即明白,这才是鲁锦真正的考试,只是还不等他说话,旁边的施耐庵就先说道。 “庐州地处要冲,上扼中原,下控江南,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位置。 “汉末三国之时,曹魏占合肥窥伺东吴,东吴孙权几欲夺取合肥,最终都损兵折将,江南失合肥,既失去了北伐通道,又丢了江东的屏障,唯等死而已,一旦中原恢复实力,有合肥在手,便是江南陷落之时,后来传至西晋,东吴果然灭亡。 “至隋初,隋国大将韩擒虎,亦以庐州为基地,东渡长江,灭亡南陈,使我中国结束三百年乱世,再次一统。 “隋朝又开挖运河,使江南之米粮能够由水路运去商洛,庐州便是隋唐漕运的必经之地,此地商贾繁茂,财货云集,不久便成了江淮重镇。 “后历经隋唐数朝,至前宋定都汴梁,江南钱粮入京依然要走庐州,此地繁华依旧,直至靖康国难,前宋丢掉半壁江山,退守江南,偏安一隅,但庐州仍有重用。 “前宋的江南防线,便是以襄阳、庐州、扬州,这三座城支撑起抵挡蒙元的前线重镇,中原若得庐州,则江南必陷,江南若得庐州,则可保有一方。” 鲁锦喝了口茶,点点头,“先生说的不错,那庐州这么好,我若欲平定天下,是否应该以庐州为基业?” “不可!”施耐庵连忙道。 “为何不可,先生方才不是说庐州很好吗?” 施耐庵当即解释道,“庐州的确很好,它好就好在,不论是在中原手中,还是在江南手中,都可作为一大助力,但若只有庐州,而没有中原或江南,那庐州反而成了烫手的累赘。 “大帅现在西北有刘福通占据中原,正北有芝麻李占据徐州,江南还在元廷之手,不论是刘福通想要南下攻取江南,还是江南元军想要北上征讨刘福通,处在他们中间的庐州都将首当其冲,此处不说是四战之地,也称得上对战,三战之地了。 “再者,庐州一无地形之险,不足守,二又这些年连年大灾,人口钱粮稀少,不足用,三来蒙元定都燕京,开辟新漕运,庐州的漕运被废,如今江南的钱粮入京走的是东线,庐州钱粮汇聚之利已被扬州取而代之,不够富,再加上三战之地,故而不可以此地为基业。” 啪啪啪—— 鲁锦当即鼓掌赞道,“肇瑞(施耐庵的字)先生果然大才,我帅府分文武两院,武院军教司尚缺一个掌司,不知先生可愿屈就?” “这”施耐庵都被鲁锦说愣了,这不是正说基业呢吗,怎么突然就转到招人上了,差点闪了他的老腰,还有这军教司,是个什么职务? 于是施耐庵只能问道,“不知大帅可否告知,这军教司所掌何职?” “先生可听说过我军中的训导官?” “有所耳闻,听说是掌管各部军法、军需之职,亦有鼓舞士气、教化士卒之意?而且还与主将同品,似亦有监军之能?” “然也。”鲁锦点点头,“这军教司就是全掌军中教化之职,各部训导官有调兵、军法、军需、监察等实权,但武院的军教司就只有宣教训导之务,不知先生可愿担任?” 施耐庵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大帅为何聘我为这训导官,这鄙人也没做过啊,万一不能胜任,岂非坏了大帅的事?” 鲁锦当即笑道,“其实是我听说先生善于著书,尤其是话本小说戏曲杂剧之类,此物对军中宣教训导有大用,只是我一直未找到合适人选,这才将职位一直空置。” 施耐庵更加迷惑,“这写小说、编剧本的本领,还能用来在军中宣教?” 鲁锦摊摊手,“不然先生以为,应该如何在军中施行教化?教士卒读四书五经,把他们全都教成当世大儒?去考科举当进士吗? “我军中十几万将士,大多数连字都不认识,现在能识得些字了,还是从军之后我让训导官们现教的,他们每日训练辛苦,累的站都站不直,你再让他们在训练之余,每人捧着本四书五经去念书?怕是没几个人愿意干。 “而且我也不需要十几万满嘴之乎者也的士卒,只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应该怎么战,保持高昂的士气即可,比如为何要跟着我反元,那是因为暴元贪腐成风,朝堂腐朽,百官昏聩,鞑子不把汉人当人,处处对我汉人打压,还有诸多如高利贷,买卖奴隶等暴政,逼得我们没有活路,我们这才要起兵反元,推翻元廷暴政。 “这些事情,应该怎么讲给士卒?若是如念书一般,恐怕没几个士卒愿意听,我看关汉卿先生编写的窦娥冤就不错,以杂剧戏曲的形式,讽刺元廷官员的昏聩与恶政。 “肇瑞先生既擅长此道,不如就以元廷的暴政为题,编几出类似窦娥冤的评书,杂剧,戏曲之类,教剧团学习,再到军中各部轮流演出,给士卒寓教于乐,既能在训练之余放松身心,又能教导他们为何而战,士卒本身也爱看,岂不两全其美?” 施耐庵听完人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戏曲杂剧还能这么用,这玩意居然能和教化扯上关系,但仔细想想,许多不识字的百姓,写文章他们看不懂,但这戏曲杂剧却人人爱看,即便不会写字也能哼上几句戏文,并对剧中角色感同身受,若是特意编一些这样的剧本,确实能起到鲁锦说的那种效果。 于是他当即佩服道,“大帅治军的手段,真是.别具一格,不过似乎此法或许真有些用处,而且也十分有趣,寓教于乐这词说的也极好,老夫愿意一试。” “那就有劳先生了。”鲁锦当即笑道,然后又说,“刚才询问庐州位置,乃是我给元亨出的考题,可却被先生抢了先,先生才学我已知晓,这次可不许再抢题了。” “哈哈哈哈,一定,一定。”施耐庵当即捋起了胡子,笑着看向一旁的表弟卞元亨。 (本章完) 第275章 徐宋败走江西 第275章 徐宋败走江西 给施耐庵安排了职位,鲁锦又让包毓取来一张最新的地图,地图绘制在布匹上,根据情报局侦察的情况,做了一定的修改。 将地图摊开,鲁锦这才招了招手让众人过来看。 “元亨,吕珍,肇瑞先生,你们且来看看,能看的懂吗?” “这是舆图?”吕珍是识得字的,看到上面标注的河流,城池,地名,甚至还有各方的兵力部署,顿时反应过来,他一个贩盐的盐枭,这也是第一次见舆图长什么样。 卞元亨也凑近了仔细瞧瞧,顿时惊叹道,“这图可真详细,连村社都有标注,就是这图准吗?” 鲁锦点点头,“大方向上是准的,就是细节上可能有点误差,不过用于战略制定是足够用了。” 这图的原版是鲁锦从手机电子地图上描下来的,不过后世的地图到底和元末明初时不一样,城市的称谓不同,位置也不同,甚至就连山川地理也有很大差别。 比如‘雄鸡鼓起的肚子’,后世的江苏部分,现在还是平的,黄河没从山东入海,而是从江苏入海,黄河入海口位于后世的阜宁和灌南之间,后世的响水、滨海、射阳、盐城、大丰、东台,好几个县现在还都在海里泡着呢,都是黄河从江苏入海,用泥沙填出来的,这也是鲁锦根据情报局侦察后修订的。 而且现在泗州城还没被淹到洪泽湖里当龙宫,泗州被洪泽湖淹没,几十万百姓化为鱼鳖,那都是清朝的事了,现在的洪泽湖面积,只有后世的五分之二大小。 另外,后世山东的微山湖,现在还没出现,杭州淳安的千岛湖,现在也是不存在的,那是后世新中国截断新安江,搞出来的人工水库,顺带还能发电。 还有余杭,元朝的余杭城在杭州城的正西面,后世的余杭则是在杭州市东北方,连城市的地址都搬迁了。 类似的修正还有很多,不过只在鲁锦现在能够侦察到的地方,再远一点的现在也没办法,不过江苏大部,浙江全部,江西全部,这些地方他都已经做了修订。 卞元亨看着上面标注的周围‘友军’和敌军的兵力,不禁吸了口气,又问道,“大帅要问我以何处为基业吗?” 鲁锦摇了摇头,“不用问了,刚才肇瑞先生说的很清楚,只有一个庐州是不行的,庐州必须在中原或江南的手里才能发挥作用,既然我现在只有庐州,那就想办法从中原和江南选一个嘛。 “元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可现在元鹿未失,天下大部分还在元廷手中,此时与刘福通争中原,殊为不智,一来中原凋敝,二来元廷未灭,率先攻击其他义军,恐会招惹众怒,为天下所不容,我又不傻,此时正当以攻略元廷,壮大自己为首要目标。 “再看当下形势,我西北是刘福通,正北是芝麻李,北部都与他们接壤,已无可开拓之处,南边背靠大别山,东南占领安庆,拿到江西行省的钥匙,还截断了长江航运,只有东面的江浙才是我的出路,而且我也别无选择。” 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卞元亨当即道,“我来时正好听说,本月中旬的时候,徐宋攻占了杭州,如果消息属实的话,那徐宋将东岸元军都引去了余杭,此时正是大帅东渡的最好时机啊,何不效仿韩擒虎故事,攻克当涂和集庆,紫金山龙盘,石头城虎踞,此地又是数朝古都,正当以集庆路为基业啊。” 鲁锦顿时笑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难道元廷就想不到,君莫不是把元廷官员都当成了傻子?大公,你来跟他们说说最新情报。” “是。” 包毓当即把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遍,包括对岸部署了23万重兵,还有徐宋几月几日攻占杭州,元廷又做了哪些调动,月初时董抟霄前来攻打来安,被106师击退,之后又渡江南下,从集庆路调兵五万,前去湖州支援,准备收复杭州的事。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的是,就在今日,鲁锦长子出生的当天,徐宋已经被赶出了杭州,常州情报站自然是知道的,他们派了人专门盯着,但消息传回来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吕珍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对岸现在岂不是还有十八万兵力?要不咱就别往人家刀口上撞了,他们既然也知道咱们要渡江,肯定早就准备好了等着咱们。 “不如咱们在泰州起事,拉起一支大军从江阴或镇江渡江南下,我跟我那些兄弟还有不少运盐的船只,渡江不成问题,到时若能再将敌军吸引过去一部分,然后大帅再从当涂渡江,我们两路一起渡江,定能让敌军首尾难顾。” 施耐庵也思索道,“大帅既然一直派人盯着对岸,想来早就开始谋划渡江了吧,我看大帅并无愁容,应该对渡江早已胸有成竹,不知大帅准备了多少兵力?” “水陆步骑共五万,水师一万,登岸的步骑有四万。”鲁锦当即说道。 “这,四万是不是不太够?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吕指挥的建议,两路渡江,声东击西,令敌首尾难顾。” 施耐庵闻言也犹豫了一下,现实打仗不是写演义话本,兵力自然越多越好,对岸18万兵力,不说旗鼓相当,你起码凑个八万吧,然而鲁锦下一句又说道。 “这五万都是甲士,用的是我军自制的每副40斤的铁叶暗甲,且最少训练过四个月以上,长的训练过半年,至少有三成兵力打过实战见过血,是我呕心沥血攒了大半年才攒出来本钱!” 嘶———— 几人又倒抽一口凉气,对鲁锦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卞元亨当即道,“有四万精悍甲士,那渡江应该不成问题,敌军虽有18万之多,但牛渚、采石地形狭窄,也塞不下那么多人,此地最多只有两万兵左右。 “至于上岸之后,需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若能抗住敌军两三次的反扑,那攻克建康就不是难事,大帅谋划半年之久,又在对岸密布细作,想来渡江不难,那大帅要考我什么?” 鲁锦点点头,“元亨还是懂兵略的,渡江我确实早有谋划,我想考你的是,让你看看,我军现在的破绽在何处,除了渡江以建康为基业,还有什么其他地方需要用兵?” “这个.”卞元亨当即看起了地图,皱眉思索片刻,才分析道。 “大帅的兵力现在都处在前线,北路濠州至来安的淮河沿线,南路安庆至无为一线,若是带着禁卫军和东路军渡江,那最大的破绽,自然是庐州附近太过空虚,不过好在庐州附近没什么强敌,只要不和刘福通闹僵,庐州短时间是无忧的,但也不可不防,大帅渡江之后需得尽快调集兵力回防庐州,哪怕只是新兵,用来虚张声势也好。” 鲁锦点点头,“不错,还有呢,接着说。” 卞元亨又分析道,“大帅说不愿与其他义军争斗,应以攻略元廷,扩大我方疆土为首要目的,此乃良策,若按这个计策来打,除了要拿下整个江浙行省作为基业,我觉得应该以占点为主。” “何为占点?”鲁锦问道。 “就如同下棋,现在还不到吃子的时候,但应该尽可能多的布一些闲子,占据有利的要害位置,这样等到将来逐鹿天下的时候,我们才能获得更大优势。”卞元亨当即解释道。 “那你说说,都要占哪些点?” 卞元亨想了想又道,“安庆这里很好,大帅的南路军已占据宿松,从雷池出兵南下,不到50里就是江州,只要拿下江州,那整个江西便都可以收入囊中。 “北面,我建议打下徐州、下邳和海宁一线,这样一来便于将来北伐,二来自古守江必守淮,历朝历代,凡是形成南北朝局面,就看徐州在谁手中,南朝有徐州,就可以北伐,北朝有徐州,则南朝必亡。” “说的不错,还有吗?” “还有襄阳。”卞元亨顺着地图往西一指说道。 “沿着大别山北麓,一路向西挺进,一来可以保护庐州侧翼,不然庐州西面只有一个六安作为屏障,没人打还好,一旦敌军来犯,就太空虚了些。 “二来襄阳乃是要地,其地位与庐州类似,北控中原,南扼荆襄,东可进抵湖广,西可入主川峡,必须趁着此地不在其他义军手中的时候,先控制在手中。” 啪啪啪———— 鲁锦顿时鼓掌赞道,“说的不错,我麾下文官武将,有建议我东取建康作为基业的,有建议我拿下安庆,进兵江西的,建议我西进夺取襄阳的,你还是第一个。” 鲁锦用手指点了点他,“元亨果然有帅才。” 卞元亨连忙抱拳谦虚道,“大帅过誉了,大帅既问了我四方谋略,又怎么可能没想到襄阳,其他诸将不说,那也只是因为事有轻重缓急,现如今的确该先取建康为基业,是以当下无人先说罢了。” “哈哈哈哈,你不光懂军略,还很会说话,的确是个人才,但没亲自领过兵,也没带兵打过仗,读再多的兵书和史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现在的你只是一块璞玉,想要有一番成就,还需多加历练才是。” “是,末将一定尽快学会我军的战法。”卞元亨当即道。 鲁锦又问,“你可有表字?” 卞元亨跟鲁锦同龄,今年也是24岁,已过了弱冠之年,但还未取字,便说道,“还未曾取。” 鲁锦想了想又说,“那我给你取个表字吧,我听说玉有五德,温润尔雅为仁德,外可知中为义德,不挠不折为勇德,声扬而远为智德,锐廉不忮为洁德,你今后就表字玉德,做个有仁有义,智勇双全,洁身自好之人,可好?” 卞元亨闻言当即跪拜道,“玉德多谢主公赐字,今后一定勤勉忠义,不敢辜负主公期许。” “哈哈哈哈,起来吧。”鲁锦上前亲手将其扶起,又说道,“你和吕珍先跟在我身边,随我渡江,多学多看,等打下建康,我就让你们去江北募兵。” “是。”卞元亨当即答应道。 吕珍也上前问道,“大帅,咱们马上就要渡江了吗?” “很快了,绝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之后的几天,张芸绣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可以下床在室内行走了,孩子有张温从老家张家洼找来的乳娘喂着,也没什么意外。 施耐庵从鲁锦这领了活,要他编几部窦娥冤那样,宣传元廷暴政害民的剧目,于是他就去圣武军中采风去了,向士卒和训导官们询问他们曾经受到的元廷政策迫害。 吕珍和卞元亨则是各自领了一身盔甲,鲁锦又让铁厂给他们定做专属兵器,这段时间他们一边学习那本速成兵法,一边跟张温、朱寿、张德胜、叶升几人交流讨教,熟悉圣武军的战法,带兵之法。 鲁锦和包毓这边,也在时刻注意着江南的动向。 董抟霄自打从六合退走,在建康带走了五万元军团练民兵,到湖州跟四平章教化会合,立刻跟教化建议,‘贼皆野人,见杭城子女玉帛,必纵欲,不暇为备,宜急攻之。今若退保湖州,贼乘势直趋京口,则江南不可为矣。’ 教化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就跟董抟霄立刻反攻杭州,项普略领兵到盐桥迎战,结果跟董抟霄大小战斗打了七场,全部落败,杭州城内的徐宋残军一路被追杀到了清河坊,躲进寺庙之中,董抟霄立刻让人堵住寺门,放火烧寺,将城内最后一股义军全部烧死。 杭州沦陷总共不到半个月,就再次被元廷收复。 可笑的是,董抟霄说徐宋红军都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到了富庶的杭州城肯定会纵欲抢掠百姓,但实际上徐宋红军却不淫不杀,只收走了府库财产,又在城外寺庙设营招兵买马,给士兵编造名册,占领杭州的十多天里,从始至终都没做过什么恶。 反观董抟霄的元军,却对杭州百姓展开了残酷的反攻倒算,主动出面犒劳徐宋红军将士的当地地主豪绅,施遵礼、顾八等人,被拉到街上凌迟,活剐而死,家产全部充公,投降徐宋的副县令范县尹,被拉到街上明正典刑,斩首示众,两个被反贼设为军营的寺庙,明庆寺、妙行寺,寺产全部充公,里面的和尚也被屠戮一空,最后又一把火将寺庙烧为白地。 就这,四平章教化还觉得不解气,又一把火烧了杭州城,《南村辍耕录》原文记载;‘四平章教化自湖州统军归,举火焚城,残伤殆尽。’ 就这样,往日富庶无比的江南重镇杭州,在红巾军占领的十多天里毫发无伤,被元廷收复后却将其付之一炬。 徐宋红军于七月二十八日退出杭州城,之后一路败退,常州情报站快马加鞭,转了好几条船,终于将这个消息在八月初二送到了鲁锦那里。 而在江南,元军和徐宋军队的拉锯还在继续。 杭州丢失后,徽州的徐宋军再次翻过昱岭关,又重新打到于潜,想要再次夺取杭州。 董抟霄以临安、新溪当作入杭的山道西大门,先分兵守住临安和新溪,镇守要害,再继续进兵到叫口和虎槛,和徐宋军遭遇,双方又大战一场,徐宋军再败,董抟霄趁机收复于潜。 之后董抟霄又乘胜追击,一路横扫,尾随徐宋溃兵,连克昌化县和昱岭关,还逼降了徐宋将领潘大渊等两千余人,董抟霄兵临徽州。 至此,元廷终于巩固了杭州西边的防御,时间也来到了八月十二。 等鲁锦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已经八月十六了,圣武军各部刚刚过完中秋节,暂设淮南行省各地都在进行秋收或秋种。 八月十八日,刚过完中秋节三天,鲁锦下令37军全部,禁卫军两个旅,再加上水师两个团,叶升的骑兵一团,五万大军到和州港集结待命,圣武军其余各部,提高警惕,防备敌袭,准备渡江! 与此同时,八月十六,不甘心失败的徐宋东路军,再次从徽州北窜,跑到广德路境内,又从西北面进攻余杭境内的独松、百丈、幽岭三关,想要再次进攻杭州。 董抟霄先让人守住多溪,控制三关要害,而后兵分三路,分别出三关北进,挥兵直捣徐宋东路军大营,再次将徐宋军击败,随后尾随徐宋溃兵穷追不舍,乘胜收复安吉县、广德路,将流入江浙行省北部地区的徐宋红巾军全部歼灭。 到这时,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二十七日,徐宋的东进计划几乎算是彻底失败。 鲁锦也是在两日后的八月底才收到了徽州站的情报,这个时候他的长子都已经满月了。 但是藏身在江西的彭莹玉仍不甘心,又从江西的饶州和信州路派出了第二批部队,再次北上进攻徽州。 不过这次董抟霄早有防备,当即带兵到徽州和徐宋军对峙,只是连日大雾无法交战。 董抟霄于是趁着大雾天分派伏兵埋伏在各处,直到九月初二,大雾消散,董抟霄趁势挥兵急进,伏兵尽起,顿时将徐宋军击溃,斩首数万级,杀的红巾军尸横遍野,徽州路被元军再次收复,董抟霄也趁势攻入了江西境内,收复景德镇。 至此,徐宋的东进计划彻底失败,从七月初一发兵,到九月初二结束,和元军在江浙行省拉锯了两个月,最后以徐宋彻底退出江浙结束,不仅没能开拓一寸土地,反而让元军打进了饶州路。 而鲁锦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初七,圣武军最后渡江的时间也确定了下来,就在九月九日,重阳节! (第二卷完,下一卷:日出金顶) ‘有蕲贼与饶、池诸贼复陷徽州,贼中有道士能作十二里雾。抟霄以兵击之,已而妖雾开豁,诸伏兵皆起,袭贼后,斩首数万级,获道士,焚其妖书而斩之。遂平徽州。’——《元史·董抟霄传》 这太离谱了,略作修改,改成自然大雾天气。 稍后再出个卷末小结,解释一下最近的剧情和更新。 (本章完) 第二卷卷末小结及剧情解析 第二卷卷末小结及剧情解析 第一个问题: 有书友说,写徐寿辉想要收服比自己实力更强的鲁锦,这剧情不对,这里解释一下。 一,现实不需要逻辑,但小说需要,而且这事有历史依据。 原历史上,徐寿辉于1352年初,先是收服了陈友谅,后又以威逼利诱的方式收复明玉珍,他是有这种‘仗着率先称帝’的大义,到处招降纳叛的现实经历的。 (不要小看‘率先称帝’这个事,现代人可能不当回事,但在古代,你称个帝试试?看看朝廷会不会把你往死里打?有人说,他率先称帝就可以四处招纳其他义军吗?确实可以,但对方从不从就不一定了。不从,那就是割据势力,就要等着挨打,前提是他能打的到。) (原历史上,徐寿辉收服明玉珍,就是威逼利诱,你老实归附,给你官位,好处多的是,你不归附,就等着我打你,而主角和明玉珍的区别就是,当时徐宋真打的到明玉珍,但徐宋和主角没有大路接壤,只能走大别山的峡谷交流,想打到鲁锦很难,所以威胁不成立,你手段不够硬,那对方自然可以不从。) 而巢湖水师又和彭莹玉有着香火情分,毕竟赵普胜和李普胜是他徒弟,又是巢湖水师的创始人,在原历史位面,徐宋也确实招降了庐州的左君弼,这要不是主角突然穿越,换成左君弼,早就被徐宋招降了。 之前的剧情一共写了三次徐宋来使。 第一次是欧普祥,当时徐宋对主角的招抚,只是例行招抚,1352年初,徐宋是见一个招抚一个,主角并没什么特殊待遇,徐宋也不知道主角的实力,而且那时候主角的实力确实也没强到夸张的地步。 所以当时徐宋的态度,徐寿辉本人是没把鲁锦当回事的,他看鲁锦就像个稍微大一号的明玉珍而已,明玉珍可以被招抚,那主角为什么不行? 彭莹玉也只是听说巢湖水师异军突起,攻占了庐州等地,想借着两个徒弟的关系把这股势力重新收到自己手下,他当时还不知道两个徒弟的下落。 面对徐宋第一次招抚,主角以官职太小,不想跟刘福通起摩擦为由,拒绝接受汴梁管勾的官职,还告知了赵普胜的死讯,并且隐瞒了李普胜的下落。 这里需要注意一下,主角为了避免和徐宋起摩擦,没有把话说死,没说‘我宁死不从,你直接来打我吧’这种话,只是找借口婉拒,暗示想让我归附,还有得谈,实际上是在争取时间,积攒实力。 【那有人可能会说,第一次之后,徐宋知道了主角的实力,为什么还要坚持招抚,这里就说一下徐宋的态度转变。】 二、徐宋态度的转变。 1352年初,是徐宋大发展的时间段,两个月之内扩地千里,只要团队还能壮大,公司盈利规模还能发展,就可以掩盖一切矛盾,但是从当年三月份开始,元廷反攻,徐宋一路败退,很快就丢失了大部分领土,这时矛盾就开始显现了。 首先是徐寿辉和将领之间的矛盾,徐寿辉本身就是个吉祥物,就因为洗澡的时候皮肤白,就被众人推为首领,这什么破理由??? 徐寿辉在徐宋红巾军内,没有一点威信,仗都是邹普胜、倪文俊、陈友谅、明玉珍,还有彭莹玉的徒弟们打的,兵也都在这些前线大将手中,徐寿辉根本没什么兵权和实权。 韩非子的亡征是怎么说的,‘公家虚而大臣实,正户贫而寄寓富,可亡也。’ 你一个皇帝手里没有兵,也没有威信,兵权都在大将手里,战功也是大将们立的,你不死谁死?! 这也是后来倪文俊造反,陈友谅又造反,最后一锤子敲死他的原因。 你要是个继位守成的皇帝,没有战功那还好说,皇位是祖宗传下来的,可你一个开国的皇帝,自己一仗不打,战功全是大将的,那你凭什么镇得住这群骄悍的开国大将?功高震主的道理不懂吗? 你以为徐寿辉是李渊吗,手下有个李世民那样能打的儿子,徐寿辉要是真有个李世民这样的儿子,你看倪文俊敢造反?陈友谅敢弑君? 原历史上,明朝对徐寿辉的评价也是这样的,‘寿辉过于宽仁,权力悉放于下,致使有谅谋权篡位。’ 所以说,徐寿辉傻吗?他不傻。那徐寿辉不知道这种局面对他不利吗?他当然知道。 所以他想招抚鲁锦归附,当成自己的助力,即便不能为自己所用,也能拉进来平衡一下其他派系的将领,他这个想法是没问题的呀。(徐寿辉的这个态度我前文写了,忘了在哪一章) 这就引出了徐宋第二次出使。 徐宋二次来使的背景,是徐宋连续打了三个月的败仗,失地千里,这时候再次来招抚鲁锦。 于公,可以拉拢来一个强援,从外部打开僵持的局面,于私,徐寿辉想拉拢鲁锦为自己所用,用来平衡内部派系。 而且出使前就说了,即便鲁锦不会立刻答应,也尽量说服鲁锦出兵,一起夹击九江。 【有人问,明知道主角实力那么强,徐宋为什么不选择结盟呢?】 名分呢? 只有对等的关系,才可以结盟,徐寿辉是皇帝,他们是宋国,主角是什么?只是个地方割据武装,徐宋就不可能跟主角结盟,除非他们自降身价,表示自己也只是个割据武装,要么自动承认和主角关系对等,那主角也可以建国称帝。 封建时代,中国皇帝会承认另外一个皇帝吗? 举个例子,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是让张骞去找乌孙国结盟,汉乌一起夹击匈奴,汉朝是国,乌孙也是国,你承认对方的平等地位,这才可以结盟。 如果对方比你的地位低,那就不叫结盟,那叫命令! 大明会跟朝鲜结盟吗,不会,但是大明承认朝鲜是个国吗,承认,双方是宗藩关系,父子之国,大明是皇帝,是父,是宗主国,朝鲜国王是郡王爵位,(比琉球的亲王爵位低一级),是子,是属国,大明让朝鲜出兵一起打倭寇,那叫命令,不能叫盟友。 总之,你得有个名分,这就是古代封建王朝的游戏规则,是三纲五常,是儒家的世界观,你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想当然的以为双方可以随便结盟,古代人对盟约这种事是看的很重的,这涉及礼法,比如唐朝的渭水之盟,宋朝的澶渊之盟,汉朝的白马之盟,还有十八路诸侯讨董这种盟约。 结盟,首先你要承认对方的平等地位。 还有汉末三国,刘备和孙权结盟,一开始他们都没称帝,都是割据势力,地位平等,自然可以结盟,之后双方都各自称了帝,也互相承认对方平等的地位,那自然也能结盟。 但徐宋和主角之间不是平等的关系,所以不能结盟,鲁锦也没答应归附,所以也不是从属关系,当然可以拒绝对方要求出兵的命令,能理解吧。 说回第二次来使,一是为了寻找外援,二是徐寿辉私人想收服鲁锦为他所用,徐寿辉的态度从漠视变成了重视。 而第二次出使,彭莹玉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第一次,他想借徒弟的关系,把庐州这股从巢湖水师发展出来的势力重新纳入掌中,但得到的却是两个徒弟一死一失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鲁锦突然上位的消息。 彭莹玉怀疑是鲁锦害了两个徒弟,当然徒弟死不死不重要,他徒弟一大堆,死的徒弟也不止一两个了,但却可以借这个事做文章。 第二次出使的时候,彭莹玉的态度就变了,以招抚为辅,以联系两个徒弟夺位为主,彭莹玉本来就没指望主角能老实归附。 可徐寿辉还是抱着想私人收服鲁锦的态度的,他不想让鲁锦这股势力落到彭莹玉的手里,那不是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了?所以他还是想自己促成此事。 于是就有了第二次出使,但鲁锦这次已经发展了一段时间,实力强大了,要价也更高了,还是以官位太低,爵位不给实封,而且担心彭莹玉会翻旧账为理由拒绝。 但为了拖住徐宋,不跟他们彻底撕破脸,主角仍然是婉拒,没有彻底回绝,仍给徐宋留了继续谈判的希望,还给了甲胄和织布机示好,但就是不答应归附和出兵,逼着徐宋进攻杭州。 第二次使者回去之后,徐寿辉仍对收服鲁锦抱有希望,因为鲁锦没有直接拒绝,还让使者回去替他解释误会,这明显有示好的意思。 彭莹玉则对招抚鲁锦归附彻底失去耐心,得出‘不兵临城下,鲁锦绝不会轻易就范’的结论,然后就去指挥打杭州去了,徐寿辉则是加大了筹码,第三次派出使者。 (他是真想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徐寿辉也不想一直当个吉祥物,这就是他明知道鲁锦实力强大,还想招抚主角的理由,万一谈成了呢,毕竟主角确实没有一口回绝,反而在向他示好)。 再之后,第三次出使,主角正坐看江南局势,准备渡江,一直躲着徐宋使者,然后就到现在的剧情了。 第二个问题: 【有人说,第二卷,渡江之前的这段剧情有点慢了。】 这我承认,为什么呢,因为之前写主角打下庐州,开创根据地的这段剧情,一直有读者吵着发展太快了,主角招的兵都没怎么训练,就能立刻拉出去打仗,还总赢,这不合理。 可他们就没想过,原历史上,郭子兴的兵训练过吗?为什么他刚招募的农民军就能打退元朝进攻呢?徐州芝麻李的兵训练过吗?他一夜之间暴兵十万,就可以四处攻城略地? 当然,为了剧情更加‘合理’,我也采纳了读者的意见,尽量把发展的过程写的详细一点,省的他们说主角发展太快,于是就导致剧情发展速度变慢了。 其实单以时间线来看,剧情发展的已经很快了。 原历史上,朱元璋渡江是在1355年,也就是至正十五年,而主角原定计划是1353年前后,现在更是提前到了1352年九月,速度已经非常快了,比原历史的朱元璋提早了三年。 至于为什么还是感觉推进太慢,那是更新速度,以及写的太细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 【有人说,不收名臣名将,就不会写了?】 这个问题吗,纯看个人理解,我以前不是写历史文的,这是第一次尝试转型,不过我也看过不少历史文,我个人观点:历史穿越文的核心,是弥补现代人对古代历史的一些遗憾,以及想看原历史人物在主角的影响下,会有什么不同的发展。 比如写大秦的,都不希望大秦二世而亡;写三国的,都希望季汉能北伐成功;写大宋的,都希望岳飞能有个好下场;写明末的,都希望可以灭了满清,这就是弥补遗憾,影响原历史人物啊。 那么不写原历史的名臣名将,我写谁呢?书里也有不少原创角色,比如朱寿、张温,虽然有历史原型,但除了名字什么资料都查不到,也算原创角色了,还有庐州包氏兄弟,巢县秦氏这些人,都是原创角色,可如果只写他们,不跟原历史人物打对角戏,那还有人知道这写的是元末明初吗? 原历史的那些名臣名将,其实也是历史时代背景板的一部分,是用角色营造那个时代的历史环境,写是肯定要写的。(这是我自己的理解) 然后还有最近这段剧情,写的卞元亨和施耐庵,这两个都是很有才华的人,卞元亨有帅才,懂兵法,武力值又高,历练一下应该是能成为徐达和常遇春合体的那种智勇双全的将帅级人物,可就因为在原历史跟了反复无常的张士诚,然后这人就彻底躺平了,这难道不是一种人才浪费和遗憾吗? 还有李华甫,一个为了朋友敢造反起兵劫狱的人,一个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的人,居然因为不同意招安,被张士诚残忍杀害,还吞并了他的部队,这难道不可惜吗? (我只是想在书里改变一下这类人的命运,不留遗憾罢了) 还有一个观点,这些人本身就在那里,是一个人才存量池,你不收自然会有别人收,别人收了就会用来打你,这是个此消彼长的关系。 如果我写这些猛将都是别人的,主角自己带一堆原创角色,主角输了,你们肯定会说我给敌方开挂,主角赢了,你们又说不尊重原历史人物,一帮没名气的原创角色把历史上的公侯们吊起来打,反正怎么写都不可能趁了所有人的心。 剧情问题就这些,然后再说一下之前这段时间的更新问题。 之前有重复或者补发的章节,那个不是防盗,(起点现在是有官方防盗的,不用作者自己防盗了),那个纯粹是我那段时间心态问题,还有懒癌犯了,拖延症晚期,我给大家道歉,对不起,我愿意谢罪orz 主要还是没写过这种历史文,没有经验,看过上架感言的应该知道,这本书的大纲是临时更改的,连故事主线都换了,和原来准备的根本就是两本书,或者说这就是三天之内赶鸭子上架出来的新书,大纲什么的,都是临时写。 然后大概是什么时候,主角打下庐州,和县,定远、濠州一线,前期发展太快了,但是离主线渡江的时间又还早,(原定是1353年左右嘛),突然不知道中间这段剧情该往哪发展了,再加上那段时间好多人吵着发展太快,干脆就写搞搞内政,搞搞装备。 然后又临时加了个打安庆路的剧情,这地方原本没打算在渡江之前打的,现在挪到了渡江之前。 可剧情写到这里了,不能总是拖着,现在渡江吧,战略时机又不成熟,原历史上朱元璋渡江的时候,1355年,脱脱早就死了,元廷中央军也土崩瓦解了,张士诚已经造反了,徐州芝麻李集团也早崩了,朱元璋的对手只有南方的地方元军,根本没什么强敌。 可主角要是1352年就渡江的话,以上说的那些强敌,他都会遇上.可为了让剧情发展的更合理,这里就不得不做了一些相应的部署。 比如等徐宋进攻江南,引走一部分江南元军,比如忽悠脱脱在大都屯田,提前在扬州路和淮东路打下基础,(包括收李华甫、卞元亨,都是这个战略下的产物),还有扶持徐州芝麻李,让他们帮忙挡枪,这都是为了比历史上提前渡江做的准备。 有人说主角现在都这么强的实力了,还等什么呢,直接平推不就行了。 怎么说呢,其实书里面说过,以主角目前的实力,确实很强,强到可以独自跟元廷中央军打个平手,一命换一命,(你再强,毕竟兵力有限,庐州那地方就这么多人口,不可能无限制暴兵),把整个元廷彻底打崩,然后呢?然后主角自己的兵也差不多消耗完了,那还用什么争天下,那不是给别的义军做了嫁衣裳? 王朝末世的吃鸡大赛,能打当然很重要,但能苟住同样重要,能打不代表要当莽夫,不要自己犯傻给别人当炮灰。 好了,要说的就这些,再说该剧透了—— 最后献祭一本朋友的新书,仙侠类,《我在聊斋当妖师》。 一代妖师,致力于让妖族走向正轨化,正常化。 有了妖师,妖族的青天就有了。 有了妖师,妖族的生灵就有救了。 白素贞速通法海,聂小倩三戏宁采臣,龙子登门,城隍献礼,更多剧情,敬请期待 有对聊斋或者仙侠题材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本章完) 第276章 日出金顶 第276章 日出金顶 “那徐宋使者打发走了吗?” 九月初八,渡江战役前夜,和州城里,鲁锦正在召集文臣武将们开会,最后确认一遍各方部署。 刚刚从庐州赶来的秦理立刻汇报道。 “回禀大帅,打发走了,我前日晚上跟那陈普文通报了江南战情,说徐宋东征军已全部退出杭州和徽州地界,董抟霄还和他们在徽州打了一场大仗,徐宋东征军全军覆没,死者数万人。 “还跟他说元廷那边宣布捉到了个什么厉害的妖人,已经被杀,董抟霄还率兵攻入饶州,徐宋有灭国之危。 “那陈普文一听,当时就问我,死的是不是他们军师彭莹玉,我说不知道,咱们都是听江南的百姓传来的消息,不清楚细节,那陈普文当夜就吵着要回去,连车都不坐了,一路打着火把,骑马赶去的六安。 “我派人一路护送,直把他送出霍山县关墙,确认他已经走了,这才来向大帅汇报。” “哈哈哈哈。” 鲁锦闻言顿时大笑道,“东征军全军覆没,彭莹玉疑似身亡,把这样的消息告诉他,总能把他糊弄走了吧。” 其实鲁锦早就想把陈普文糊弄走了,之前一直躲着他,可连着躲了两个月也不像话。 陈普文是七月上旬来的,那时徐宋刚刚从徽州出兵,正在往杭州打,鲁锦一直说自己在带着禁卫军支援濠州。 到了七月下旬,鲁锦又派人跟陈普文通报了徐宋打下杭州的事,结果这陈普文不仅没想着回去,反而更加急切的要求要见鲁锦。 但鲁锦怎么会见他,于是继续以濠州战事未平为由,避着不见。 出使一个月未见到正主,陈普文有些急了,更何况还是在徐宋东征军大胜,夺取杭州的时候,这个时候向鲁锦施压是最合适的,但鲁锦就是避而不见。 没办法,陈普文只能隐晦的向秦理透露了一些条件,希望秦理能够帮忙转达,主要内容就两样,封王和联姻。 结果秦理大惊,不仅没帮他转达,反而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鲁锦的嫡长子在七月底刚刚出生。 陈普文听完当时就傻了,暗道这孩子出生的真不是时候,现在有了嫡长子,即便徐寿辉嫁公主过来,又有什么理由把公主扶正呢?总不能真嫁过来当侧妃吧。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鲁锦再次向他通报了徐宋从杭州败退的消息,陈普文又吵着要见鲁锦,于是鲁锦又派人跟他说,之前打仗受了点伤,正在养伤,不方便见客。 陈普文连忙问鲁锦有无大碍,主要是打听鲁锦会不会挂,如果鲁锦挂了,孩子又才刚出生,那圣武军内部必定会发生动乱,这个时候或许可以从其他人那下手,换个人拉拢,结果秦理告诉他鲁锦只是小伤,没有性命之忧。 陈普文自然不信,觉得这可能是鲁锦或者秦理,在隐瞒鲁锦重伤的消息,以此来稳定内部局势。 就这么又拖了半个月,秦理又给他送去徐宋东征军全军覆没,彭莹玉疑似战死,元军打进江西,徐宋有可能灭国的时候,这货终于坐不住了,可算是走了。 陈普文的离开,也让鲁锦长松一口气,这样他渡江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这货会在他老巢庐州搞事情了。 至于以后?只要鲁锦拿下建康,站稳了脚跟,不好意思,你徐寿辉是谁啊,老子不认识,有种你来打我 确定徐宋使者已经离开,庐州暂时无后顾之忧,鲁锦又看向刚刚从安庆赶回来的冯国用问道,“先生,此次我们渡江,江西元军很可能顺流而下来援,到时候他们若是围魏救赵,可能就会先打安庆,不知安庆那几座堡垒,先生布置的如何了?” 冯国用点点头,掏出一张地图,“五座棱堡已全部布置妥当,主公派过去的那几个小将,臣也都跟他们讲清楚了。” 鲁锦接过地图看了看,“那就好,如此安庆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鲁锦从刚打下安庆,就让冯国用去监督修棱堡,现在已经足足过了半年时间,他是在八月中旬全部完工的,然后又找鲁锦要人,毕竟棱堡这玩意,只有火枪火炮才能发挥出优势,如果用冷兵器,那还不如普通城墙好使,但火枪火炮,需要专业的人才。 没办法,鲁锦只能又从自己的教导营火炮学习班里抽调了一批,太湖县西侧山谷中的太湖堡,由巢湖子弟出身的姚凯镇守,这小子之前是个炮班班长,算是学的最好的一批,现在也有15岁了。 宿松和雷池中间的雷池堡,干脆也别用别人了,宿松是缪大亨亲自镇守的,雷池水师是他长子缪友珍带的,那中间的雷池堡干脆交给他次子缪义镇守,鲁锦再额外派了个副将,主要是技术方面的。 现在整个安庆最南端的宿松、雷池一线,就全是缪大亨父子三人在守了。 然后安庆路沿江的三个大堡,也是最可能受到攻击的地方,于是鲁锦派了技术更好的,秦理之子秦景霖,去守安庆府城旁边的皖水堡; 被鲁锦赐名朱守谦,原历史上守南昌的朱文正,朱重八的侄子,去守望江堡,此堡筑于雷池入江口; 汪大渊的儿子汪致远,去守安庆以北的枞阳河入江口的枞阳堡。 五个人都是炮术学习里比较出色的,但他们没学过棱堡的防御体系,于是鲁锦拿着个模型,给他们突击培训了两天,五个孩子立刻就看出来了,这是一种专门适配火枪火炮的新型堡垒,没有任何射击死角和盲区,把火枪火炮的射界发挥了到了极限,顿时对鲁锦佩服不已。 明白了棱堡的防御原理之后,冯国用又带着他们亲自去看了自己要守的堡垒,告诉他们当地的地形要点,防守重点,以及敌人可能来的方向,这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冯国用又汇报道,“主公,臣在那些棱堡中还修了粮仓,煤仓和水井,储存的粮食足够守军吃上半年,煤炭也比木柴耐烧,一百吨煤够他们烧上大半年了,水井也有干净的水源,不会被敌军断水,还在堡里建了猪圈和羊圈,开辟了菜园,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在棱堡周边放牧,战时那些牲畜也可以用来吃。 “里面还修了狼烟塔,真到守不住的时候,也可以放狼烟,向周边的城池求援,不过我估计是用不上了。 “现在正好到了九月份,到来年开春之前,这雨水是越来越少,天也越来越干爽了,这也有利于发挥火枪火炮的作用,若是江西元军真敢来犯安庆,定让他们在堡下把血流干! “只要这些堡垒能坚持半年时间,咱们就能夺取浙西大部土地,到时候就更不怕敌军来打安庆了,该是咱们主动从安庆出击的时候了。” “哈哈,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们渡江之后也要好好打才是,不能辜负了南北两军为我们渡江争取到的时间。”鲁锦当即笑道。 “是。”在场众人当即齐声应道。 鲁锦这时又看向刘传义和俞通渊两人,“楼船的防火措施都做了吗?” “做了,甲板上铺了湿沙子,船身上涂了湿泥,两侧都挂了打湿的防火防箭帘,敌军的火箭绝烧不坏咱们的楼船。” “嗯,干得好。”鲁锦点点头,又看向李善长,“百室先生,和州港的祭台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绝不会误了明日之事。” “那就好。” 鲁锦站起身来,遥望东方,明日,他将在那里祭祀江渎大神,顺便举行誓师大会,然后发兵渡江。 至于隐瞒?怎么可能瞒得住,那么多的船只汇聚在港口,根本就藏不住他想要渡江的意图,既然只能强攻,那何不大大方方的举行誓师大会? 与此同时,在江水的另一侧,陈野先和纳哈出,也正站在当涂城头,两人皱着眉遥望着对岸的和州港,那里的黑夜之中,月色在江面的波纹中摇荡,水面上飘着的船只桅杆影影憧憧,黑压压的像一片森林,数量十分恐怖,恐怕有数千条船之多。 陈野先顿时忧愁道,“这鲁贼怕不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他的两部水师都在这了吧,这么多船,看来渡江就在这几日了。” 纳哈出望着对岸出神道,“我有一种预感,应该就在明日。” “为何?”陈野先不解。 “因为明日就是你们汉人的重阳节。” “.” 陈野先顿时一阵无语,他为了讨好蒙古人,已经把名字改成‘也先’了,可纳哈出显然还是不把他当成自己人。 纳哈出这时又说道,“另外也和江南的战事有关,别忘了董抟霄刚从你那借走了五万兵马,我的一千骑兵也全被他带走了。” “你是说,那鲁贼专门挑这个时候渡江,是和黄州贼早就商量好的,这是在跟他们打配合?”陈野先当即问道。 纳哈出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要是他们真有配合,应该在黄州贼打下杭州,董抟霄刚从咱们这边调兵过去的时候渡江,这才叫配合,两面夹击,令朝廷顾此失彼,他们至少有一方能在江南站住脚。 “可现在黄州贼都被打跑了,这个时候鲁贼来渡江了,这叫什么配合,我看这鲁贼是想捡便宜,拿黄州徐贼当了先锋才对。” 陈野先见他跟没事人一样,顿时道,“可不管怎么样,咱们被董抟霄借走的兵,短时间内也回不来啊,那鲁贼若真是明日渡江,你我能挡得住吗?” “挡住?为什么要挡?”纳哈出突然舔了舔嘴角说道,“之前那鲁贼将对岸经营的铁板一块,各地驻军数量奇多,又有两部水师互相驰援,根本不给我们渡江克复庐州的机会。 “现在他要来渡江,说不定还是给咱们的一个立功机会。 “那鲁贼麾下最多有十万兵,他肯定不能全师而来,最多只能来一半,不然庐州他就守不住了,而我们现如今的兵力有18万,最少四打一的优势。 “如果这次能将他渡江的这一半兵马全部吃掉,那他的庐州必然兵力空虚,到时就不是咱们担心他渡江了,而是咱们要渡江收复庐州才对。 “一旦收复庐州,就可以和丞相南北夹击,彻底剿灭中原的刘福通和芝麻李,大事可定矣,这可是泼天的战功!” 陈野先被说的一愣,闻言倒一口凉气,这纳哈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就算被调走了五万兵马,可他们还有十八万呢。 “可我听说那鲁贼开设铁厂,自产甲胄,现在已经积攒了不少铠甲,咱们恐怕没他的甲胄多啊。”陈野先忍不住提醒道。 纳哈出顿时一挥手,不在意道,“那也够用了,咱们现在是守城的一方,铁甲对守军用处并不太大,反而应该多备箭矢弓弩。 “他有庐州铁厂,我身后也有当涂铁厂,他打了不少盔甲,可我打的铁箭也不是摆设,那就让我看看,是他的甲硬,还是我的箭硬吧!” 翌日,至正十二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位于长江下游的和州、当涂段,两岸战云密布,圣武军和元军都在各自备战。 吃过朝食,上过茅房,数万大军披坚执锐,拔营出寨,开始在港内列阵。 和州港内,几万士卒甲胄森严,万枪如林,旌旗蔽日,露水挂在大枪顶端的枪尖上,顺着枪头的刃口缓慢流动,还未流到底部时,时间已至晌午巳时初,太阳升至半空,炽烈的阳光将枪尖的露水蒸发一空,只留下淡淡的水印,寒光四射的枪尖,在太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鲁锦在诸将簇拥下来到江边的祭台,也是点将台上,设好江神牌位,奉上三牲祭品,俯视着下面队列无边无沿的大军,这就是他渡江的本钱和争天下的底气。 就在这时,太阳逐渐升上高空,从对岸牛渚矶外的山头上升了上来,将整个牛渚矶都照成了一片金色,日出金顶,那就是他即将前往的地方。 李善长这时看了看木杆的日影,从旁边走上来提醒道。 “主公,时间到了。” 鲁锦顿时一挥手,“吹号!” (本章完) 第277章 旌旗蔽日,万帆蔽江 第277章 旌旗蔽日,万帆蔽江 呜———— 低沉的号角响彻天地,列阵于港内的圣武军将士也都打起了精神,对岸的元军也顿时如临大敌,聚在江边,时刻警惕。 江岸边,是高大的封土堆筑成的祭台,从祭台到军中各部,沿路都有嗓门大的战士立于道旁,帮鲁锦传话,确保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被大军听见。 鲁锦一身鱼鳞甲,外罩文武袖,腰悬宝剑,率领文官武将登上祭台,他自己主祭,李善长为主持。 见鲁锦和百官就位,李善长当即喊道,“烧迎神幡柴,奏请神乐!” 数百乐工当即奏起了道教请神乐,礼官也点燃幡柴搭成的篝火,火焰升腾,很快就烧的木柴噼啪作响。 “神至,请主公上香。”李善长点燃三支香,递到鲁锦手中。 鲁锦闻言接过香,趋步上前,对着面前巨大神龛中摆着的‘江渎大神广源君之神主灵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斟福酒。” 鲁锦又接过酒杯,将酒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礼器中。 “初献。” 礼官献上猪牛羊三牲祭品,鲁锦再次行三跪九叩大礼。 “颂表文。” 鲁锦接过提前写好的黄纸表文,认认真真念诵,台下的传令士卒也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全军将士的耳中。 “臣,公输锦,叩告天地日月山川,及江渎大神广源君,自盘古开天,炎黄制世,使我中夏儿女于此生息繁衍,历夏、商、周、秦、汉、隋、唐、宋,已有上下五千余载,中国神州,炎黄子孙之祖国也。 “然宋帝昏聩无能,外不能御辱,内不能抚民,致使国破家亡,神州沦丧,万里沃土尽落于蒙元夷狄之手,使我神州腥膻满地,亿兆同胞沦为牛马犬羊,至今已近百年。 “蒙元者,塞外之蛮夷也,不识中夏文字,不习中国之语,亦不通中国之俗,以夷俗治中国,退耕还牧,倒反天罡,诸色户籍,圈为牛马,奴我同胞,坏我道统。 “夷狄贪鄙,为一己之私,滥使民力,凿都杭漕运,穷极江南,富夸塞北,更坏我中国水脉,致使江河泛滥,生灵涂炭,千万百姓或为鱼鳖,饿殍千里,水旱蝗疫接踵而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更有昏君奸相,争权夺利,祸国殃民,遣贪用恶,放贷逼债,鬻人儿女,致使天下大乱,红巾四起” 鲁锦的话被一字不漏的传入军中,顿时让万千将士感同身受,他们有的是军户,有的是疍户,有的是淘金户,有的是匠户,有的是乐户,有的是站户,一旦被确定户籍,就不准再转从其他行业,这不是圈为牛马是什么? 抢夺百姓良田,退耕还牧,还抓田主为牧奴,更是说到了一些庐州籍将士的心坎里,鲁锦只是嘴上说一说,他们却是亲身经历的悲惨故事,桩桩件件都蕴含着家人的血泪。 坏我中国水脉,致使江河泛滥,生灵涂炭,千万百姓或为鱼鳖,饿殍千里,水旱蝗疫接踵而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更是说到了濠州籍将士的心坎里,朱重八就是其中典型,鲁锦说的那些,全部是他的亲身经历。 他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逼给地主放牛为生,又亲眼目睹父母兄弟姊妹一个个的饿死,病死,淹死,上吊死,吃人的鞑子朝廷把他一个农家子弟活生生的逼成流民乞丐,辗转千里乞讨为生,最终全家数十口老实巴交的农民,就只活下他一个。 鲁锦向上天神祗的声声控诉,顿时说的他牙关紧咬,拳头紧握,双眼通红。 至于遣贪用恶,放贷逼债,鬻人儿女,这就更不分籍贯了,元朝皇帝派贪官污吏,色目商贾四处放高利贷,年息百分之百,逼着百姓卖儿鄨女,此种恶行,亘古未闻,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见哪个朝代的官府这么放高利贷剥削百姓的?圣武军中有多少将士,就是鲁锦答应帮他们解救被卖做奴隶的家眷,才主动投军的? “微臣公输锦,淮南一匹夫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虽非大贤,亦不愿亲睹同胞罹难,遂顺从天道,起兵于巢湖,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选贤用能,励精图治。 “毕经年之功,奄有濠、滁、淝、皖之地,地不过千里,口不足百万,兵稍精,民稍安,仍夙兴夜寐,不敢有半分懈怠。 “感及江左同胞仍在夷狄之手,受鞑虏蛊惑,与我同室操戈,思之悲切万分。 “今,微臣愿率大军渡江,解放黎庶,重整山河,若上天爱我,广源君垂青,当以七星为我引路,佑我渡江,若能成功,日后必重整华夏水脉,设庙祭祀,永享血食!” 鲁锦诵完表文,将其放在李善长递来的盘子里,这玩意一会还得烧掉。 中国有五岳四渎,其中的四渎是黄河、长江、淮河、济水,江渎之神号广源,唐时奉为广源君,宋时封广源王。 不过挫宋嘛,一个割地卖国还要泰山封禅的朝代,凭一己之力拉低了泰山的档次,恶心的后世君王再没一个去泰山封禅的存在,鲁锦自然不可能用宋朝封的广源王,所以他按唐制,祭拜的是广源君。 而且这是要渡长江,祭拜江神也合情合理,不仅能提高士气,也能让士卒渡江的时候更加安心,并且提高鲁锦自己的地位和权威。 因为天地山川这玩意,是不允许什么人随便祭拜的,你敢祭拜,这跟称王称帝也差不多了 诵表完毕,李善长又喊道,“亚献。” 再次有礼官第二次献上祭品,这次献的是小三牲,鸡、鸭、鱼,然后再次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不过这次有祭祀的礼官跟鲁锦一块跪。 就在祭台上还在进行祭祀仪式的时候,朱重八身边的一个士卒闻言疑惑道,“这大白天的,哪来的七星,没有七星怎么引路?莫不是咱们大帅还会仙法?能让七星白日显现?” 朱重八刚才听完了鲁锦的表文,正酝酿杀意呢,听到自己手下队员的话,当即低声训斥道,“老四闭嘴,别胡说八道,小心神仙听到,你不想活了?” 被叫做老四的士卒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闭嘴低头,而朱重八却仰头望天,心中喃喃道,难不成白天真能看到七星? “三献。” 祭台上,礼官再次献上祭品,这次献的是五果,不过这时候果子可不好找,于是献的是用馒头做成的寿桃之类,共五样,代表五行齐全。 然后鲁锦再次带着众人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不过这次连团级将领们也一起拉上了。 献祭完毕,鲁锦起身,被李善长领到引福位,然后重新跪下,跪着把刚开始倒的那杯福酒喝完,然后再吃胙肉,也就是刚才的祭品,神仙吃完了主祭再吃几片,不过也就是意思意思。 等喝完了福酒,吃了胙肉,鲁锦再次回到原位,这次带领全体文武百官,三跪九叩,送神归天 祭祀礼仪结束,还有最后一个收尾环节,李善长将众人引至望燎所,然后亲自将刚才的表文封到表桶里,再从表桶上面点燃四个角,众人看着火焰吞噬表桶,从上到下逐渐烧为灰烬。 表文是写在纸上的,相当于信纸,表桶也是纸做的,相当于信封,把信装入信封烧掉,就相当于给神仙寄信上书。 就在这时,表桶发出嗵的一声爆鸣,众人顿时一喜,表桶一声响,表示神仙已经收到,其实就是因为表桶内外的纸张燃烧速度不一样,高温空气膨胀所产生的爆鸣而已,但古代人觉得这就是神仙的回应. 嗵—— 表桶又发出第二声响,众人更加开心,这表示神仙应允,答应了你刚才的请求。 可是眼看着表桶就要烧完了,已经烧到底了,就在这时,表桶又发出嗵的一声爆响,众人顿时愣住,然后面面相觑。 一般表桶响两次就烧完了,这怎么还响了三次?大伙都没见过啊. 鲁锦自然是不信这迷信的玩意的,但他愿意用这玩意忽悠,当机立断,立刻喊道。 “一声响,上达天听,二声响,上天应允,三声响,上天催促,此乃大吉之召! “暴元恶行人神共愤,天厌弃之,催吾等渡江,此战我们必胜,来人,放七星灯!” 鲁锦的亲传弟子孟智方,早已在一旁准备好,闻言带领士卒抬出七架大型孔明灯,每一只都有一丈宽高,灯身为竹扎蒙纸做成,下放铁盘,存放燃料,分为赤黄青白蓝靛黑七色,正是圣武军甲胄的颜色。 七只孔明灯被点燃,在数万将士的注目下,冉冉升上高空,趁着晚秋的西北风,径直飞向对岸的采石矶和当涂城方向。 数万将士见到这一幕顿时激动不已,七星引路啊!真的有神仙庇佑!!! 这不是废话,秋季本来就多刮西北风,他们在西岸放灯,肯定会飘向东南方向 但士卒们可不管这个,受氛围感召,来不及细想,亲眼看着那七星灯飘向对岸,就以为真有神灵的护佑和指引。 鲁锦于祭台上当即拔剑大呼,“江神护佑,讨伐暴元,七星引路,西风正急,登船,渡江!” “渡江!” “渡江!” “渡江.” 一声声的命令传下去,最终汇成数万人的齐声呐喊,岸边的大军顿时就动了起来,开始按照之前的演练,有条不紊的在军官的带领下,登上自己部队所属的船只。 而对岸的元军也在这震天动地的喊声中,开始瑟瑟发抖,还未交战,士气便先弱上一分,就听对面这士气高昂的动静,也知道今日定是一场苦战。 华高和廖永坚都已经带领自己所部的战船,分别向上游和下游游弋而去,遮断江面,打击敌船,为大军渡江开辟一片安全的水域。 就在这时,那七只彩色的孔明灯也飞到了对岸的上空,顿时就在那些没见过孔明灯的元军士卒里引起一阵大呼小叫。 “那是什么?怎么飞在天上?” “不知道。” “对面的是红巾贼,听说红巾贼都会妖术,这肯定是他们的妖术!” “那这有什么用?” “不知道” “管他有甚鸟用,看小爷我将他射下来!” 当即有元军士卒开弓搭箭,瞄准孔明灯,嗖的一支箭矢飞上天,然而却连灯的边角都没碰到,一丈高宽的大型孔明灯,其浮力巨大,早就飘的高出弓箭的射高了。 可那支箭却又在天上拐了弯,失去动力,箭头朝下,越来越快,一头扎了下来,顿时射中一个元军倒霉蛋。 “哎呦,敌军上岸了,啊——”被射中的倒霉蛋一声惨叫,当即被带队的军官一刀砍死。 “放屁,不许胡乱射箭,快准备火种,敌船马上就要来了,准备火箭!”牛渚矶守将,太平路千户曹煦当即举刀大呼道。 和州港这边,圣武军也在快速登船,船只装满一支部队后,水师官兵立刻升帆摇橹,撑着竹蒿将船只驶离岸边,给其他船只腾出位置。 南路军那边,廖永坚已经带着战船离开,分两路,一路驶向上游,遮断江面,一路驶向当涂城的姑溪河入江口,为楼船和兵船开辟水道。 杨璟的四团,和朱寿的禁卫军第一旅陷阵营也已经登船出发,四个火枪营登船跟在后面,不过他们不会立刻发动攻击,而是要等鲁锦这边登岸成功,给他们发出信号后,才可以攻城,但在正式先登之前,炮击城墙还是可以的。 鲁锦这边,他亲自在祭台上指挥,帅旗大纛就立在身旁,鲁锦身前驾着望远镜,点常遇春的十三团为先锋,常遇春立刻率部登船,向着对岸的牛渚矶进发。 一时间,长江上旌旗蔽日,万帆蔽江,数不清的船只鼓足风帆,趁着强劲的西风向东岸突击而来。 牛渚矶守将曹煦见状,当即挥刀大喊,“快放火箭,砲车!快朝江里投石,给我砸烂他们的破船!” 常遇春的座船一马当先,跑在整个船队的最前面,但也不会靠的太近,始终就在对岸敌军的弓箭射程边缘反复挑衅。 他们这些突击船的防护也比较好,船头船尾和两舷,都有用两层厚竹片做成的盾牌和棚顶,两层竹片中间还夹了两层涂有湿泥的芦苇席,火箭是肯定射不穿也点不着的,就连船帆也都提前用水浸湿过,只要不被元军的投石机砸中,那肯定没什么问题,真被投石机这种玩意砸中了,也只能怪命不好。 就在他们抵近东岸的时候,对岸的元军将领曹煦,也立刻指挥着上千名弓箭手,朝着常遇春他们抛射火箭,然而能射中的却很少,即便射中了,也无法点燃圣武军的船只。 曹煦见状心中大急,当即喊道,“不要乱射,等贼船靠近些再射!” 于是元军弓箭手们只能举着火箭在那里等着,殊不知此举正好着了圣武军的道。 常遇春他们13团率先靠近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敌军的弓箭手都引到岸边。 与此同时,俞通渊指挥的三艘楼船,也已经抵达了距离岸边两里远的炮击阵位。 他举着一块度板瞄向岸边,将敌军的人影卡到度板的密位里,确定了大概的距离,这才下令道。 “一连,榴弹一发装填,标准装药,射角三度,二连,榴弹一发装填,标准装药,射角五度,全船一发齐射,开炮!” 轰轰轰轰———— (本章完) 第278章 想不到监军也如此勇猛 第278章 想不到监军也如此勇猛 “开炮!” 嗵嗵嗵嗵嗵嗵———— 三艘楼船,每舷16门重炮,只一轮齐射就向岸边的弓手方阵中打出48颗开榴弹。 这些装药按斤算的铁壳炸弹顿时在人群中爆炸开来,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巨响,和腾空而起的白色硝烟,元军的弓箭手方阵立刻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有人直接被炮弹打中,当场被炮弹削去了脑袋或者肩膀,有的被打中躯干,半个身子都当场碎掉,还有的遭遇了炮弹的近距离爆炸,整个人都被按斤装的炸弹炸的四分五裂。 这种死的还算是痛快的,基本没什么痛苦,但更多的是遭遇炮弹凌空爆炸,不仅整个人被爆炸的巨响震得发懵,还有四处横飞的铸铁弹片。 大块的弹片足有几两重,就好比半截菜刀在空中乱飞,小块的也有刀叉大小,而且速度极快,还藏在浓郁的硝烟中,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第一次遭遇开榴弹的元军士卒,根本不知道卧倒就可以躲避横飞的弹片,许多人还在盲目的乱跑,反而被更多弹片打中,大量被弹片打中的士卒都在第一轮炮击中倒下,躺在血泊中哀嚎不止。 一千余弓手,直接躺下了两成不止,之所以一轮炮击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主要还是元军没有防备。 他们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常遇春那几条,离得近的小船上面,而那三艘楼船尚在二里之外,再说这么大的楼船,移动起来也不方便,根本不适合在港口内行动,因此当时也没人注意那三艘楼船。 可随后就有人发现,那三艘楼船突然朝着自己这边接连喷出一团团的白烟,还没等他们明白怎么回事,炮弹就在身边炸响了。 至于楼船上的炮声,两里之外的炮响,按声速算,传过来也要五六秒呢 “妖法!贼军会妖法!快跑啊!” “不许跑,跟我后退百步结阵,不许跑,都不许” 轰轰轰轰轰轰—— 有亲眼目睹前排士卒被炸成零碎的元军,当即吓疯了一般大喊着向后逃命,可他们的千户曹煦,大抵还是能看出这是什么武器的。 空气中那浓重的硝烟味表明,这分明是一种火药武器,可能是前宋震天雷之类的东西,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鲁锦的火铳可以打这么远,这明显已经超过了两里地的射程,而且威力还这么强,但不妨碍他知道这是火铳。 恐惧源于未知,如果懂得原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但那些普通的元军将士可不管这个,他们只知道继续站在江边,很可能要再次挨炸。 果然,俞通渊那边也不会再给曹煦重整队伍的时间,第二轮炮击紧随其后,虽然没了第一轮那种齐射的壮观,但现在三艘船一门接着一门的放,48门炮,最后一门还没放呢,第一门已经重新装填好了,打起来更有一种连绵不绝之感。 牛渚矶的外港滩头上,四处都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有元军士卒恐惧的嘶喊声,曹煦发现在这里根本止不住弓手的溃退,没办法,只能跟着士卒一起往后跑,直跑到距离岸边三百多米的地方,才发现再也没有炮弹飞来,于是他立刻带着亲兵去截留那些溃兵,连杀了三十多人,终于把这股溃兵截了下来。 “入你娘,都他娘别跑了,贼军的楼船打不到这里,他们的火铳上了岸就没用了,他们若敢登岸,咱们就在这里射死他们,都给老子站住!谁再敢跑,老子现在就劈了他!” 一众元军弓手都心惊胆战的站在那里,双手哆哆嗦嗦的握着角弓,肾上腺素的急剧分泌,让他们连手指都控制不住的在颤抖,就这样的情况,想要把箭射出去都怕是很难了. 常遇春蹲在船头,从挡箭的竹片缝隙中望着前方滩头,身旁一个亲兵往滩头看了一眼问道,“指挥,元军都被炸跑了,咱们现在登岸吧?” “再等等,没看水师的楼船又过来了吗,现在上岸小心被咱们的炮炸到。” 言罢常遇春又骂道,“他娘的,水师的俞通渊那小子,这是不把元军全炸死他不收手啊,人都被他炸跑了,咱们这先锋的战功怎么算?” 旁边的亲兵闻言嘟囔道,“这样也好,咱们能少死点人。” 另一边,正指挥楼船的俞通渊,在射击三轮之后,发现炮击效果越来越差,有时候炮弹打上去一个人都炸不到,元军都已经跑到了港口的更里面,毕竟敌军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直这么列着严密的阵型给你当靶子。 于是他立刻给另外两条船下命令,“四号舰保持射击压制,五六号舰抵近岸边射击!” 信幡旗摇动,另外两条楼船立刻停止射击,升起风帆,转动船舵,向着牛渚矶的岸边靠了过去,等抵近到四百米左右的时候,两条船一甩尾,用另一面对准了岸上,等调整好方向,立刻又是一轮轰轰轰轰的炮击。 这次使用减装药,打低射角,直接覆盖了岸边三百到一千米距离内的所有范围,炸的那些刚刚被拦下的溃兵再次向着港内抱头鼠窜。 和州港这边的祭台上,冯国用、杨恒、李善长、施耐庵、卞元亨等人,也陪着鲁锦轮流用那一架望远镜观战。 第一次见识火炮威力的施耐庵更是咋舌惊叹道,“想不到这火炮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如同天雷灌地,顷刻间就将岸边的元军屠戮一空。” 卞元亨也双手握拳激动道,“主公有如此神器,我汉人收复失去数百年的燕云十六州,指日可待!” 众人闻言也纷纷看向鲁锦,却发现鲁锦面沉似水,丝毫没有激动的样子,施耐庵顿时不解道,“大帅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鲁锦顿时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榴弹的威力,比我预想的要弱了些,我之前做过测试,用八斤野战炮打实心铁弹,炮击二里外的敌军方阵,每枚炮弹可杀伤四到八人,理论上来说,开榴弹的威力会大上一些,毕竟会爆炸嘛。 “可就按一颗炮弹炸死十人计算,刚才第一轮炮击48颗榴弹,怎么也要炸死五百人左右,这样敌军的一千五百弓手,只需三轮炮击就能全炸死了,只可惜,他们跑的太快了,第一轮炸死的好像连四百都不到。” “.”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无语,好家伙,你学算数就这么用的是吧,敌军又不是傻子,挨了炸当然要跑。 张温禁卫二旅的炮营营官秦昭当即说道,“我刚才也注意看了,一共打了三轮炮击,大部分杀伤基本都是在第一轮造成的,后面两轮的效果很差,现在看来,以后用炮,还是应该尽量在第一轮打的准一些,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你说的不错,是应该研究怎么尽量提高首发命中率的问题。” 鲁锦闻言一愣,顿时赞同的点点头,因为哪怕到了现代,炮战的战术依然在想办法提高首发命中率,只有第一轮炮击效果最佳,没想到这个定律到了古代竟依然适用。 就在这时,张德胜突然提醒道,“大帅,老常的13团要上岸了。” 众人闻言也立刻看向了对岸,发现竖着常遇春团旗的那艘船果然在朝着岸边冲锋。 鲁锦见状当即下令道,“叶升。” “末将在。” “带着你的骑兵一营立刻登船,准备渡江!” “是,末将遵令!” 叶升当即领命离去,开始指挥早已准备好的骑兵上船,用来运输骑兵的都是小船,每船只载一名骑兵和一匹马,省的马群聚集太多发生不测。 那些骑兵牵着自己的战马上了船,有些战马感到船只摇晃,当即就有惊慌的迹象,骑兵主人们立刻抱住马脖子,一手抚摸着马脸,一手不停的从口袋里掏出豆子豆饼等食物塞进马嘴里,用食物和动作安抚战马的情绪。 而在前方的牛渚矶那边,常遇春指挥着第一梯队的十八条船,每船载有50名士卒,这十八条船就装着一个营的战士。 当看到那两艘抵近的楼船开了火,只一轮炮击就将敌军的弓手方阵再次打崩,常遇春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掀开船头的防箭板,对着船上的水手喊道。 “冲滩,上岸,今天我第一个冲上去,只要我不退,谁都不准后退一步,儿郎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今日,岸上的元军不堪一击,都跟我杀呀!” “杀呀!” 趁着船头冲滩的一刹那,常遇春一个箭步飞跃上岸,手持铁枪当即向着港内的元军杀去,在他的身边,十三团的擎旗手也紧随其后,一面六尺长的红旗顿时在牛渚矶的陆地上高高飘起,引领着身后近千名身披红甲的圣武军将士勇猛冲击。 两艘楼船一看己方步兵上岸,也立刻停止了炮击,暗道自己这边还没打过瘾呢,每门炮从开战到现在也只打了三五发而已,但现在也只能停下了,楼船的顶层上也擂起了战鼓,为登岸的圣武军将士助威。 13团等在江中的第二梯队,由训导官石亨带领,石亨此时也身披甲胄,完全不像是个书生监军的样子,见主将常遇春已经成功登岸,红旗也在牛渚矶上飘了起来,当即对着身边的士卒大喊道。 “十三团的将士们!你们给鞑子当了多少年的牛马,有多少人的父母妻儿死在鞑子暴政手中,今天大帅带我们渡江,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怯战者死,立功者重重有赏,牺牲了有大帅抚恤你们的家眷,不怕死的都跟我上啊,我十三团没有一个孬种,我这个书生不退一步,你们也不许后退一步,杀呀!” 就在这时,从岸上飞来几支箭矢,石亨的亲兵立刻举盾替他挡住,还大喊道,“训导小心!” “滚开,都跟我上岸!” 石亨一把将那亲兵推开,握着一颗冒烟的手榴弹就跳上了码头的栈桥,见到几个举枪冲过来的元军,当即就把手中的手榴弹甩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当场炸翻三名元军,其他圣武军将士见自家训导官都如此勇猛,也一个翻身跳上栈桥,结阵朝着码头深处杀去,很快就占领了好几座栈桥。 被李华甫推荐来,又被鲁锦安排到十三团的见习营官闫都宪,见到石亨竟也敢冲在最前面,顿时惊叹道,“想不到书生监军竟也如此勇猛!” “什么监军,那是咱们训导官。” 十三团三营二排的排长当即驳斥道,然后又反身对身边的士卒高声喊道,“二排的兄弟,石训导平时对你们有多好,现在连石训导都上了,万一被鞑子伤到,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那就跟我杀上去,摸摸你们的裤裆,是个带把的就不要被甩到训导官后面,杀呀!” 二排长闻言第一个冲上栈桥,立刻举枪朝港内杀去,其他士卒见状也立刻跟上。 不到片刻,十三团的四个战兵营就全都上了岸,并且在常遇春的引领下,指挥着三个营的士卒朝着港内深处的投石机阵地攻杀而去,而石亨已经留了下来,指挥着一个营的战士看押俘虏,清理码头,准备接应下一批渡江的部队。 而十三团的辅兵营,则是等在和州港这边,辅兵营的编制里有64辆四轮马车,每辆车还配了四匹马,这玩意实在不好渡江,如果非要在战兵前面渡江,一定会拖慢主力大部队渡江的速度,所以干脆把每个团的辅兵营都留在后面。 见到牛渚矶的码头已经被控制,叶升也立刻催着水师送他的骑兵营渡江。 战前收到的最后一次情报更新,纳哈出部署在采石矶后面的一千骑兵,已经全部被董抟霄带走,所以现在牛渚矶和采石矶后面应该是没有骑兵的,于是叶升的作战任务就变成了突出港内的包围,控制采石矶到当涂城的沿途要道,尤其是那几座木桥,防止被敌军破坏,影响后续行动。 和州港这边,等鲁锦在望远镜中,看到叶升亲自牵着他的白马登上牛渚矶的码头,当即命令道。 “给杨璟那边传令,让他开始攻城,通海,带领你的九团立刻渡江,协助十三团全歼采石矶元军!” “是!” 传令兵和俞通海都各自领命而去。 停在江中的传令船纷纷打出旗号,一个一个的接力,很快将命令传到了当涂那边的南路军那里,杨璟这边也正在指挥楼船对当涂城炮击,48门火炮已经打了六轮,打的城头守军完全没了脾气。 不过当涂城这边和牛渚矶那边的港口登陆战还是有区别的,他们这里有城墙,如果把楼船靠的太近,反而打不到城墙上面,近距离只能打到墙根,所以楼船只能停在二里外,打高仰角抛射,才能把炮弹砸到城墙上面,现在要攻城了,也就意味着重炮的炮击要停了,好在楼船顶层的那十几门回旋子母炮(小型后装弗朗基炮)还可以对城头继续压制. 看到鲁锦的传令,杨璟立刻明白,牛渚和采石那边已经登岸,现在是到了自己发挥的时候了,当即下令停止炮击,三艘楼船分成两批,一艘从姑溪河驶入,停进西护城河,近距离轰炸西城门。 另外两艘驶入南护城河,先用回旋炮压制城头守军,然后把船贴上去,靠帮,打接舷战! 嗯,用楼船和城墙打接舷战 (本章完) 第279章 咱们才是官军 第279章 咱们才是官军 牛渚矶战场,圣武军第十三团的三个营战兵,还在向港内奋勇冲杀。 二营营官王志远,更是率队冲在前面,他们每人身前都绑着一个竹筒,腰后还挂着一颗手榴弹,蹀躞带上还挂了火折子或是火绳。 王志远是巢湖水师出身,鲁锦当初刚投军,进行第一次巢湖整编时,他还只是个班长,赤脚穿着草鞋,身上一套打了补丁的破烂衣裳,没有铠甲,手里拿的也是竹竿绑剪刀做成的简易长矛,从那时就在跟着鲁锦打仗。 第一次围杀左君弼时,他终于从元军尸体上扒下一身衣服和鞋子穿,后来打下庐州,圣武军正式扩军成立时,他被升为排长,还娶了媳妇,分了田,手里的竹竿也换成了从元军缴获的正经长矛。 第二次对阵康茂才,他所在的一团率先攻破敌阵,立下大功,战后再次扩军,他被升为连长,还领到了一副从元军缴获的铁甲,一团也被划为鲁锦的禁卫军序列。 再后来去打全椒和滁州,那次他虽然没出力,但负责护送鲁锦去前线,还是跟着沾了光,战后再次扩军,常遇春升为指挥使,但他手下没有合适的千户营官,于是鲁锦就从禁卫团里把王志远那几个连长派到了常遇春手下,升为千户营官。 王志远是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能做到千户那么大的官,手下管着八九百个战兵,现在晚上搂着媳妇睡觉,想着家里的那些田长满了庄稼,还有自己的官身,他做梦都会笑醒。 再后来他跟着常遇春,奉命驻守在滁州,又移驻全椒,虽然没什么仗打了,可他却觉得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他以前是疍户出身,帮着家里操船打渔,兼职跑跑航运,给人送个货,为了搞清楚账本上写了什么,还有那些货都是什么东西,他才提着两条鱼拜村里的老书生为师,学了些文字和算数,虽然会写的字不多,但好歹打下了基础。 后来移驻到全椒,上面分配了训导官,不仅要管他们军法,管他们粮草,还要教士卒识字算数,唱军歌,王志远可高兴了,每日都拿着那本‘速成兵法’,让训导官教他,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学‘怎么当师长’。 王志远还时常教导手下士卒,说当初我找人拜师识字,多么不容易,家里穷,还要把最好最大的鱼拿去给先生当束脩,现在大帅把先生派到军营里,免费教你们读书,你怎么敢不好好学的? 之后便是没日没夜的训练,学习,王志远最开始只会鸳鸯阵,那还是鲁锦在巢湖边手把手教的,后来又学了大枪方阵,直到他升为千户营官,发了这本‘速成兵法’,他才学会了高级军官应该怎么带兵,打仗的时候都应该干什么,注意什么。 他学会了各种武器的使用方式,各军兵种的特点和运用方法,学会了看地图,摆沙盘,学会了‘一点两面,围三阙一,集中兵力攻击敌军的薄弱点’,学会了‘四组一队的连排级战术协同’,学会了‘如何布置伏击兵力以及挑选伏击地点’,学会了战阵厮杀的常见阵型。 学会了‘大小三才阵,突击方阵,圆阵和空心方阵’,学会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怎么打运动战,怎么避实击虚,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将敌军逐个击破’。 学会了‘穿插迂回,分割包围’,以及‘重兵合围’,‘围点打援’,‘防守反击,弹性防御’,‘什么又是杠杆战术,找到一个战场上势均力敌的支点,正面佯攻,侧翼狂飙突进’,‘什么是三猛战术’,‘什么是四快一慢’,‘什么是钳形攻势’。 可以说,学会了这本速成兵法,他就已经从渔民的儿子,进化成战术大师了。 王志远很喜欢这本兵书,对鲁锦也崇拜不已,这本书没什么深奥难懂的句子,没有那些之乎者也,也没有什么模棱两可的话,更没有孙子兵法那种句句都是大道理,却一点实用知识不讲的尴尬,通篇都是大白话,浅显易懂,看了就会,这才是适合他们的兵书,没有学习门槛。 可他们营的训导官却总吐槽,说用这本兵法教出来的不是战将,而是战匠,通通是流水线将军,全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打起仗来也全都一个路数,内容匠心太重,缺了点提纲挈领的东西。 但王志远不管这些,用他的话来说,‘能打赢就行’,是啊,能打赢就行,军队不就是为了打胜仗而存在的吗。 再后来,他们团训练成绩优异,率先换装了制式甲胄,更换了统一的制式兵器,他媳妇还给他做了两双千层底的长筒皂靴,披上制式红甲,现在更像一名将军了。 王志远不懂那么许多,他只知道鞑子官府太坏,他们一家辛苦捕鱼,可卖鱼换来的宝钞却连一斗米都买不起,物价混乱,金融崩溃,宝钞成了废纸,辛苦卖鱼的钱,还不够给小妹治病。 为了能把粮食留给他们兄弟,为了不让病重的小妹继续受苦,娘抱着小妹投了湖,那一天,王志远把泪都哭干了,嗓子也喊哑了,大哥跟他说,不造反,他们俩也迟早要饿死,于是他跟着红巾当了反贼。 可当了反贼,他们也打不赢官军,虽然抢到了些粮食,但根本看不到未来和希望,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可能就会死在下一场官军的围剿中,成为史书中那一笔带过,大概连数字都不会统计的冰冷文字,果然,没过多久,大哥就被官军杀死了。 可鲁锦来了之后,情况就不同了,是鲁锦教他们本事,带着他们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夺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他的官也越升越高,那鲁锦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只要听大帅的命令,他们就总能打赢! 现在大帅让他带兵渡江,他更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王志远带头撵着元军冲了一会,很快就看到他们的目标,元军的抛石机阵地,顿时举枪大呼,“三人一组,不要落单,注意配合,二连三连左右包抄,一连四连跟我狠狠的冲! “你们的手榴弹呢?捂在怀里等着下崽儿吗?往人多的地方扔,把他们炸散,分割包围,速战速决,不要恋战!” 嗖————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飞来一支流矢,正中王志远的胸口。 旁边擎旗的亲兵见状顿时喊道,“千户小心!” “嚎什么嚎?老子没死呢!” 王志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箭矢扎破了外层的布面,好像里面的甲片也被凿开了,这他娘还是个凿子头的破甲箭,好在怀里还有一本书,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那是他最喜欢的兵书. “入你娘,弄破老子的甲,射坏老子的书,老子跟你拼了,狗日的元贼,杀呀!”言罢一把将胸前的箭矢拔掉,举枪就冲了上去。 随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喊杀声和爆炸声,一颗颗手榴弹扔进元军军阵中,只一照面就将元军大阵破开,随后便是数不清的红甲战士举枪冲来,三人一组,分刺上中下三路,一人扎脸,一人扎胸口,一人扎小腹,敌军纵然武艺高强,能挡住其中一个,也绝挡不住另外两支枪。 再加上他们这足足有五米四长的战阵大枪,占尽了长度优势,还有手榴弹可以破阵,交战才不到一分钟,立刻就将当面的元军阵列杀穿,杀的元兵溃不成军,哭爹喊娘的向后逃跑,但王志远早已指挥二三连从两翼包抄了他们的后路。 看着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红色狂潮,王志远暴喝一声,“投降不杀!” 包围圈中的元军就纷纷放下了武器。 等占领了投石机阵地,王志远的二营战士纷纷从身上解开那个竹筒,掀开竹筒的盖子,里面是一块浸了油脂的破布,伸手把油布拽出来,甩到那些投石机上,有人吹燃了火折子往上一扔,顿时冒起熊熊大火,冲天的烈焰很快吞噬了整个投石机阵地,将这里化为一片火海! 而在牛渚矶通往内港采石矶的方向,常遇春正在一个人追杀几千元军,他此时浑身上下插着五十多支箭,简直被射成了刺猬,犹自悍勇追击,吓得前方元军如同见了鬼一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为什么中了那么多箭还能追着他们跑。 因为常遇春也知道自己的作战风格,战前他特意多披了一层甲胄,外面是制式的红色布面甲,里面却还多披了一层缴获的元军扎甲,内外两层足足上百斤重,这才是为什么中了那么多箭还没把他射死的原因。 关键即使负重那么多,常遇春还跑的贼快,直把那些元军追的哭爹喊娘,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一旦被常遇春撵上就是一个死,根本没人能挡得住他随手一击。 不过冲的那么靠前也不是全无代价,此时常遇春身旁的擎旗手,就已经换了七八个,全都被射死了,就连现在这个,身上也插着几支箭,实在是他们冲的太快,太靠前,身旁还有一面红旗,太过显眼招恨,但是每当红旗要倒的时候,总有人继续接过旗杆,跟着常遇春一起冲锋。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将如此勇猛,麾下的士卒又怎么可能弱了? 于是乎,常遇春冲到哪里,红旗就跟到哪里,身后的士卒就追到哪里,他们的主将实在是冲的太快了,只在后面留下一串元军的尸体,横七竖八打的倒在地上。 前面队尾的几个元军都要吓疯了,一边跑一边嘴里还说着胡话,“快跑啊,官军杀来了,快跑啊,官军杀来了” 身旁的另一个元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胡老三,呼,你被打傻了?呼,咱们才是官军!” 被叫做胡老三的元兵好像没听到一般,还在嘟囔着,“官军,官军!”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眼见常遇春手持铁枪就要追上来,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亡魂尽冒,“哎呦娘诶,那厮杀来啦,快跑.啊!”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一根铁矛就从他身后扎来,又从胸口探出,随即常遇春手臂一甩,就将这胡老三的尸体像甩破麻袋一样丢了出去,当即又铁枪横扫,将刚才跟在旁边的另一个元军也打翻在地,然后也不看那人到底死没死,就继续向前凶猛追击。 前方其他的元军见到这一幕,也吓疯了一样,喊着‘官军、官军’的就疯狂逃窜,实在是双方这一仗,已经有点把他们打傻了。 元军那五八门的衣服,配着五八门的铠甲,还有五八门的兵器,只有每人头上包着的一块青巾当作统一标识。 再看身后的圣武军,清一色的红色布面直身甲,铁尖盔和铁臂手,身上的铆钉鳞次栉比,密密麻麻,手里的兵器也是统一的战阵大枪,打起仗来训练有素,阵型严整,到底谁才是官军?!谁才是反贼?! 那些元军自己打着打着都分不清了.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指挥,足百了!足百了!不要再杀了,大帅要活的!”见常遇春又连杀几人,身旁的擎旗手一边帮忙数数,一边忍不住喊着劝道。 常遇春闻言又向前急冲几步,将前方几个元军横枪扫倒,顿时大喝道,“降者免死!” 前方的元军仿佛如梦初醒,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对啊,我们还可以投降啊!当即呼啦啦的瘫倒一大片,有的是跪地投降,也有的是直接跑的累瘫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傻,实在是刚才常遇春的打法太吓人,他们担心投降也是个死,所以只能玩命逃跑,此时常遇春一喊招降,当即陆陆续续就有两千余人投降。 可常遇春对这些人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从这些降兵中间穿过,继续去追前面那些还在逃跑的元军。 倒了一地的降兵见状都麻了,‘我勒个亲娘啊,你就不累吗?’ 被李华甫推荐来,跟在十三团实习的见习营官闫都宪,亲眼目睹常遇春身负五十余支箭还在冲锋的样子,人都看傻了,这人也太猛了吧。 等他们终于跟上来,看着瘫了一地的两千多名降兵,闫都宪当即对三营营官平定问道,“平营官,这些降兵怎么办?” “咱们不管,指挥在哪里,咱们就追到哪里,继续追啊,大帅说要勇于穷追不舍!杀啊!”平定当即喊道。 “那这些降兵呢?” “留给后面的。” “后面?可咱们就是后面啊,后面再没人了.”闫都宪正说着呢,结果再抬头一瞅,平定也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得,他只能留下召集那些掉队的士卒,开始收押俘虏,见识了这帮身披红甲的虎狼之师,哪怕这里只有一百来个,而俘虏却有两千多,他们也一个个老实的跟羊一样,根本不敢反抗 就在这些俘虏被逼着上缴武器,到路边排队的时候,突然从牛渚矶方向飞驰来一骑,一名白甲白马,手持银枪马槊的骑将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随后紧接着传来一阵轰隆隆如滚雷一般的马蹄声,近千名白甲骑兵朝这边直冲而来,但并没理睬他们一下,甚至都没去常遇春那边打个招呼,直接突破采石矶后面的防线,向着当涂城的方向杀了过去。 叶升的骑兵一营上岸了,俞通海也带领着九团的战兵营登陆了牛渚矶外港,又一个团的生力军投入战场,采石矶内的战局很快就要平定。 和州港这边,鲁锦正在隔岸观火,啊不对,是隔岸看敌军的投石机被火焰焚烧,解决了登陆的最后一道障碍,当即对还留在西岸的各部下令,全力登陆,尽快肃清牛渚矶和采石矶内的残敌,然后到采石矶后集结,准备去当涂会师。 命令一下,张德胜的17团,和张温的禁卫二旅也纷纷开始登船,鲁锦的亲兵也把瑶光牵了过来,准备和鲁锦一块渡江。 (本章完) 第280章 腥风铁雨 第280章 腥风铁雨 噫律律律———— 和州港码头上,似乎是明白了要上船渡江,鲁锦的坐骑瑶光显得很兴奋,不停的在原地踢踏着马蹄,摇头晃脑的不老实,好在有亲兵一直帮忙拉着它的缰绳,才不至于让它乱跑。 鲁锦也在跟前来送行的官员们告别。 “桑世杰。” “末将在!” 鲁锦看着他嘱咐道,“等大军全部运输完毕,华高回来坐镇和县,你要肩负起统领水师二团的职责,要好好练兵备战,安排好巡防江面,今后水师二团就交给你了。” “啊?这”桑世杰一愣,没想到鲁锦会突然给他升官,连忙问道,“那华指挥呢?” “华高我另有安排,他的才能是可以当督师的,怎么可能一直留在水师,你别不当回事,接下来几个月我还有任务交给水师,好好治军练兵。” “是,多谢大帅栽培。”桑世杰连忙答应下来。 鲁锦又看向秦理,嘱咐道,“你这段时间先守在和县,监督各地官员好生做事,不要以为帅府不在淮南了,他们就可以胡来,我们现在是争天下,官位以后有的是,谁做事有功我就先赏谁,敢胡乱伸手的,我回来收拾他们。” “是,大帅尽管放心,我一定看好淮南,不出乱子。”秦理连忙道,其实他还有任务,就是照顾好鲁锦的妻儿,现在张芸绣和鲁锦的长子也在和县呢,就等着鲁锦渡江站住脚后,就跟过去,不过这事就没必要在明面上说了,鲁锦昨天晚上已经嘱咐了他。 不过临行前还是不放心的多说了一句,“过段时间我会派新军回来,你要和闫士国一起督促各县配合安置新兵,主持分田,在农闲的时候组织百姓帮忙开荒,万不可误了扩军的大事。” “主公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秦理连忙答应道。 鲁锦最后又看向营造司的掌司许济川,营造司是这次少数没跟着帅府一起渡江的几个机构之一,鲁锦伸出两根手指,对他安排道。 “两个月,两个月内我会给你运回来一批工匠,你去把他们安排到各个工坊和铁厂学习,另外提前挑选一批各种技术骨干,到时候让这些骨干来江南开设新厂,还有轧钢机的零件,你可以让铁厂先准备几套备用。 “让他们快点学,我的要求是,几个月后,我让你抽骨干来开新厂时,淮南老厂的各种兵甲产量和质量都不许降低,而且不许苛待工匠,要是有人因为贪腐,压迫,惹得工匠不满,闹出事来,影响了兵甲的产量,别说我没提前跟他们说过。” “是,大帅放心,臣一定严加督促。”许济川也连忙答应下来。 鲁锦点点头,又扫视一眼前来送别的众人,这才毅然转头,“登船,渡江!” 众人依次登上不同船只,李善长、冯国用、施耐庵、卞元亨等人分乘不同船只,防止突然发生意外,导致帅府文武高层集体团灭 嘿咻~嘿咻~ 鲁锦牵着瑶光登上一条大船,船工们当即喊着号子升起风帆,后面也有人撑起竹蒿,摇起橹,帆船在西风的吹拂下,顿时向着东岸冲去。 等行至江中心时,船头瞭望的亲兵顿时喊道,“大帅快看,采石矶方向有狼烟!” “嗯?”鲁锦立刻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一股浓黑的烟柱直冲天际,同船的包毓见状当即解释道。 “不必惊慌,那是采石元军的狼烟,用来在采石失守时,向当涂城示警用的,狼烟既然升起,说明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攻入采石内港,此战胜矣!” 果不其然,正在鲁锦渡江之时,常遇春已经带着自己的一营,平定的三营,一起杀入采石矶内港,王志远的二营在烧毁投石机阵地后,也跟着冲了过去。 有常遇春这个杀神打头阵,下面的士卒也是越战越勇,再加上一路有手榴弹开道,遇到敢于结阵抵抗的元军,先扔几颗手榴弹过去,随后枪兵一冲,顿时就将敌军杀溃,现在什么时候能全面控制采石矶,只看常遇春他们冲的有多快了。 牛渚矶守将曹煦,在丢失外港之后,很快跟着溃兵逃到了内港,可内港也根本守不住,一旦牛渚这个两山夹一港的门户丢失,敌军就能源源不断的登陆,进入内港,内港又都是平地,本来就是港口码头,要方便装运货物,地势开阔平坦,根本无险可守,他就算有心组织防御,也实在没那个本事。 曹煦倒是组织了几次防御,尝试结阵阻挡常遇春,但每次都是还没结好阵呢,就被己方的溃兵和常遇春立刻冲垮了。 常遇春是知道兵贵神速的,那些沿途投降的元军,他理都不理,直接冲过去继续撵着溃兵追杀,根本就不给曹煦重新组织防御的机会。 没办法,眼看大势已去,曹煦也只能尽到最后的职责,命人点着狼烟,向当涂城报告采石已经失守的消息,然后就带着几个亲兵骑马跑了。 只可惜这货也是倒霉,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结果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沿途负责保护道路的圣武军骑兵,看着四面八方足足围过来近百名弓枪齐备的精锐白甲骑兵,曹煦又看了看身边不到六个亲兵,很光棍的选择了投降. 与此同时,在当涂城内,纳哈出站在距离城墙两条巷子的街道上,听着西城和南城不断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被打的完全没了脾气。 就在这时,突然有士卒来向他汇报,“报,万户大人,采石有狼烟升起!” 纳哈出猛地站了起来,向着西北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有黑烟升起,顿时惊讶道,“这么快?现在还不到巳时正,距离贼兵渡江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攻入采石了?我给他们的一千多弓手和茴茴砲都是摆设吗?废物!” 陈野先闻言蹙眉道,“当初的淮西宣慰使康茂才,手下江防水师有七艘楼船,全被那鲁贼缴了去,现在咱们城外仅有三艘,就打的城头站不住脚,若是另外四艘全在采石,他们又怎么守得住。” “哼,倒是小瞧了此贼的准备。” 纳哈出气哼哼的骂了一句,但也没什么办法,他知道鲁锦手握那么多船只,肯定早就有渡江的打算,可他没想到的是,鲁锦的准备竟然那么充分,而且还不声不响的准备了那么多的重型火器,之前也没在别的战事中使用过。 之前打安庆的时候倒是小规模用过一次,但见过火炮的都被鲁锦俘虏了,后来那些降兵更是被收服吸收,消息没有大范围泄露,导致他完全没有防备,直到现在渡江的最后一刻,鲁锦才亮出这些大杀器,顿时就打的纳哈出十分狼狈。 本来纳哈出还亲自在城楼上指挥呢,亲眼看着那三艘楼船停在二里外,磨磨蹭蹭的在江中调整半天,然后突然朝着城头喷吐白烟,纳哈出顿时暗叫不好。 火铳这东西他可是见过的,知道那是燃放火药的特征,果然,下一刻就有炮弹飞到城头,有些飞得太低,砸到了墙上,有的又打的太高,从城头上空飞到了城里,只有少数正好落到城头,紧接着就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纳哈出当场就被打懵了,他虽然也见过各种火铳,可也没听说有哪种火铳能打这么远,威力还这么大的。 看到三艘楼船射击一轮就停了下来,他立刻明白,这是炮手在调整目标,当即带着亲兵下了城楼,果然不到片刻,就有炮弹打到了南城楼上,然后就是连绵不绝的炮击,炸的城头弹片横飞,土石飞溅。 当涂城墙是由夯土筑成,外面也没包砖,才打了几轮,就将高出城头那排半人高的女墙打的跟狗啃的一样,城头放置的守城器械也被炸坏了不少,之前纳哈出所在的南城门上的城楼,那里还存了不少守城用的木柴和火油,都是用来煮金汁用的,结果也被炮弹炸翻引燃,城楼很快就燃起熊熊大火,将整个城楼吞噬其中。 纳哈出暗道一声好险,幸好自己跑的快,只是这样一来,西面和南面两边的城头也没法站人了,继续待在城头只能挨炸,于是他只好派人在城墙后面的楼梯处蹲着瞭望,时不时的探头看看,贼军的船只有没有靠近,而他自己则是躲到了距离城墙两条街的地方。 他倒也不是怕死,关键是现在贼兵还没来呢,自己要是死在火炮轰炸中,连贼兵都没看见,岂不是很亏? “告诉王诲,让他注意守住北城,采石已被贼兵攻破,贼兵很可能从北面过来。” “是。” 纳哈出刚安排完了北面的防御,结果西南角却突然安静下来,炮击在一瞬间全停止了,正当他疑惑发生了什么时,当即又有小兵来汇报道。 “大人,贼兵的三艘楼船正在靠近,向着咱们城墙过来了!” 纳哈出当即站了大喊道,“快登城御敌,不要怕贼兵的火铳,那东西离得近了就打不到城头了,快上。” “是。” 纳哈出一边下着命令,自己也一边往城墙的方向跑,监督那些守军登城防御,他留在城里的五百弓手,此时还有四百多人,正集结在墙根底下躲避炮击,听到身后传来的命令,也立刻沿着楼梯登上城墙,只是眼前的情况却将他们吓了一跳。 城头已经被炸的残破不堪,女墙也基本被炸没了,没了女墙的保护,他们这些人顿时就暴露在城墙上,就好像站在没有护栏的楼边,往前一步就是上百米宽的护城河,对于恐高的人十分不友好,生怕稍不注意,就被友军从城头挤下去,有不少士卒都缩着不敢靠前。 好在有不少军官监督着,才让这些弓手站到墙上列阵,有个弓手百户见楼船靠了过来,算了算距离,立刻张弓搭箭朝着楼船射了一箭,哚的一声,就将箭矢钉在了船上。 刘传义站在三层甲板上,气定神闲,不躲不避,见元军的箭矢射来,就知道距离差不多够了,立刻下令道,“三连瞄准城头,自由开火。” 下一刻,他所在的这艘楼船座舰,三层甲板侧弦上的12门回旋子母炮立刻点火,瞬间爆发出一阵轰轰轰的巨响,两百米的距离,口径60毫米的后装速射炮,打的又全是霰弹,每门炮每次都能打出上百颗铸铁弹丸,12门炮一瞬间就打出去上千颗铁弹,像是一阵炽热的铁雨,朝着城头横扫了过去。 “啊——” 咻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弹丸在城头四处横飞,楼船还未抵近到那些弓箭手的直瞄射程,就率先发动了攻击,顿时打的城头一阵腥风血雨,大量的弓手一箭未发,就被先被回旋炮的霰弹打成了筛子。 有些被直接瞄准的人,更是被大量弹丸击中,当场就被打碎,和城头的夯土融为了一体,在城头上空炸成一团血雾,飞的到处都是,就连刚才率先射箭的那个百户也不例外。 纳哈出刚好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还没爬上城头,就听到城头传来一阵惨叫,和弹丸破空的咻咻声,还有几具尸体直接被从城头上扫了下来,咚的一声落在纳哈出身前,他用脚踢了踢那人一看,发现那名弓手的脸上有一个血洞,大小可以伸进去一根手指,而其脑后则是炸出碗大个窟窿,白的红的流了一地,当场没了声息。 纳哈出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发白,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正巧这时还有一个胸腹中弹的弓手,被打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听到纳哈出的问话,一边吐血一边说道。 “贼楼船三层火铳”言罢便再没了声息。 纳哈出抬头去听,只听到城外那炮声连绵不绝,而且越来越近,就知道敌军的楼船马上就要驶入护城河了,可这时却无一人再敢登上城墙,头顶不停发出那种咻咻的弹丸破空声,这时暴露在城头,马上就是一个死。 很快就有人从城里的大街上捡来几颗铁弹,递到纳哈出面前。 “大人,是这东西。” 纳哈出接过一看,只见是几颗磨的圆滚滚的铁珠子,大小如羊粪球一般,也不知是怎么做的如此圆润。 这鲁锦,到底给他准备了多少惊喜. (本章完) 第281章 朱重八首秀 第281章 朱重八首秀 轰轰轰轰—— 楼船上的回旋炮还在不停的射击,每门回旋子母炮配六门子炮,炮弹和火药都提前装在子炮中,打完一炮只需拔出后面的铁闪(炮闩,用来塞紧子炮的楔子),就能更换子炮,再插紧铁闪,瞄准方向,就可以再次点火发射。 由于这次是一面对敌,楼船两舷的火炮只有一面发射,再加上标准化的通用零件,于是干脆把另外一面的子炮也拿来用,这样每门炮就有12门子炮可用,打起来自然连绵不绝,城头就像下起了一场铁雨,但凡敢登上城头的,绝无生还可能。 只是楼船火力虽猛,但最后这两三百米的水路却不好走,要从长江驶入姑溪河,再从姑溪河驶入护城河,护城河又只有百来米宽,靠的城墙越近,河道越窄,风帆就越不好使。 于是刘传义只能命令降下风帆,最后这二百多米,全靠下层的炮手和水手撑蒿摇橹、划桨前进,才能缓慢靠到城墙上去。 也幸亏三层还有火炮压制,要不然楼船还真不好过去。 咻咻咻咻—— 城头仍旧霰弹横飞,有元兵举着盾牌从楼梯处探出脑袋,当当几声,盾牌也被打出几个破洞,那人大着胆子伸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差点将他吓瘫。 “哎呦娘诶,全,全死了,呕~~都被打烂了.” 听着头顶的炮子呼啸声,还有那士卒的描述,纳哈出在城墙下面色阴沉,用力搓着手中的铁弹,但很快做出决定,当即喊道,“贼军铳子严密,但此物不分敌我,一旦贼兵登城,势必会停止射击,到时就是我们登城拒敌的时机。 “甲兵都给我在楼梯和城下藏好,派人时刻盯着城头,火铳一停就给我冲上去,剩余弓箭手爬上城后街道房顶,瞄准城头,一旦贼兵登城,就给我狠狠的射。” “是。”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大家一听这话,也觉得有理,于是纷纷按纳哈出的命令行事,最后还剩下的一百来个弓箭手,纷纷爬上城墙后一条街道的房顶,这里比城墙低,不会被霰弹的炮子打到,但又没比城墙低多少,等敌军出现在城头,他们也可以从这里向城头射击,纳哈出倒是挑了个好地方。 只可惜,他再次预判错误,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鲁锦还有多少手段和样。 与此同时的当涂城外,就在楼船努力靠向城头,不断做着调整的时候,白广泰也指挥着大量的运兵船,将攻城部队源源不断的送上了东岸的陆地。 杨璟带领四团的战兵,在楼船炮火的掩护下到西城门外集结,朱寿也带着四个营的火枪兵在南城门外集结,徐用带领的陷阵营离得最近,他们一会要从楼船上先登夺城,控制城门后放主力进去。 就在三股部队各自集结到位后,三位军官也从怀中掏出了鲁锦提前下发的命令。 杨璟看着四团的战兵大声吼道,“大帅令旨!” 大军闻言立刻竖起了耳朵,就听杨璟又喊道,“太平路万户,当涂城守将纳哈出,其祖为蒙古国开国将领木华黎,助鞑虏入寇中国有功,奴我同胞,丧我疆土,屠我神州子民,功拜鲁王”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朱寿也在冲着禁卫一旅的四个火枪营大声训话,“木华黎虽死,然其子孙纳哈出尚在,仍骑在我汉人头上作威作福,就在这当涂城中,纳哈出还在蛊惑我汉人百姓为鞑子当兵卖命,与我同室操戈,残害我兄弟骨肉,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他!” “血债血偿!” “驱逐鞑虏,复我中华!”下面的禁卫军将士们也在高声回应。 徐用扫视着陷阵营近千名重甲步兵,一字一句的高声宣读。 “大帅有令,生擒此獠,官升三级,封伯,赐田三顷,赏银三百两,牛十头,马二匹! “斩此獠首级,官升两级,赐田一顷,赏银百两,牛三头,马一匹,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城外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无数圣武军将士听到这个赏格,眼睛都红了。 凡是加入圣武军的,家里没地的,一律分给五十亩地,家里有地不够五十亩的,也分足五十亩,其他的地可以分在兄弟或者父母名下,这相当于安家费,从这点来说,鲁锦很大方。 但圣武军没有军饷,只是管吃管住管穿,也不用士卒自备兵器甲胄马匹,一切军需都由帅府供给,士兵是不愁吃喝穿住的,但除了土地上的产出,就再没有其他收入,只有偶尔会发一次津贴,相当于给士兵的零钱。 比如定远出盐的那次,帅府财政稍微宽裕,且有了稳定的进项,这才给士兵们发了一次津贴。 总的来说,只要分给家里的土地还有产出,士卒们就不会太抱怨,毕竟他们还有官职作为补偿呢,只要立功就能升迁,等打完天下还怕不能富贵? 可就是这个升迁,一些军官们私底下也有些议论之声,鲁锦自称元帅,一直不称王称帝,倒是搞出了指挥、督师、军总管,还有少将、中将、上将、大将的军衔,可这东西到底不是爵位,将士们心中没有概念。 再加上鲁锦自己不称王,他们这些军官又怎么进步,他们刀口舔血,拼死卖命,求的不就是一个马上封侯,封妻荫子,但鲁锦一直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要封爵的事情。 汪大渊的那次不算,那是私底下说的。 有训导官管着,将士们虽然嘴上不说,可私下里,心里面都一直惦记着呢。 这还是鲁锦第一次以命令的形式,在公开场合许诺封爵,哪怕只是一个伯爵,也够将士们振奋一番了。 “斩将夺旗,怎么才是个伯爵?” “城都快让炮打秃了,这先登破城还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要是让你蚁附攻城,那赏格自然又不一样。” “俺觉得吧,该是那纳哈出太嫩,要是他那个祖宗木华黎还活着,大帅肯定要悬赏侯爵的,小的不如老的值钱。” “也对.” 士卒们都在讨论着赏格的事情,陷阵营自然也不例外,朱重八所在的班里,之前说大白天看不到七星的崔健崔老四,此时也不禁说道。 “重八哥,伯爵!还有三百亩赐田,官升三级,你都能当千户营官了,干不干?” 朱重八身披黑色重甲,手中两米八长的枪步槊往地上一戳,不咸不淡道,“全军上万人,比咱能打的多了,咱哪有那个本事。”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火热,之前在皇觉寺当了和尚,被鲁锦招为亲兵,鲁锦还帮他寻找家人,本来以为全家只有他一个活着了,没想到还真找来了嫂子、侄儿和姐夫、外甥。 现在那俩小子都出息了,入了鲁锦的炮营,跟着学习炮术,最近听说他侄子驴儿被派到安庆守哪个墩堡,已经升到了副营官级别,手下有几百兵,而他这个先投军的叔父,至今还只是个小小的班长。 正所谓先来后到,先来后到,可现在却落到了自己侄儿后面,这怎么行? 虽说他也知道侄子那是技术军官,技术军官是有需求就能升官,而他却得等打仗立功才能升官,可一直不打仗,他能有什么办法。 天天训,日日练,就等着这一日呢,现在终于要打仗了,大帅发了赏格,能连升三级,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心动? 就在这时,同班的副班长周通,也手扶斩马刀说道。 “重八,我看可以争一下,兄弟们位置都太低,就算官升三级也只能到连长,但你升三级能到千户营官。 “我最近听人说咱们又要大扩军,这次仗打完,肯定有好多人升官,千户营官都要升指挥,指挥升督师,这是个机会,你要是这次当上了营官,以后再升指挥,督师,就快了。” 朱重八闻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周通冲他点点头,另一个叫李武的弓刀手组长,见状也说道。 “班副说的对,兄弟们升三级到连长没什么用,太浪费了,军里连长遍地走,只有到了营官才能出头,你没看之前开会都只叫营官以上的去吗,连长连大帅的面都见不到。 “你若真想争这个军功,兄弟们可以帮你抓那个狼崽子,但你以后发达了,当了伯爷,可别忘了兄弟们,要是有兄弟战死,你得帮着照顾咱家里妻儿老小。” “是啊朱伯爷,苟富贵,勿相忘,可别忘了带带小弟。”崔健也笑嘻嘻道。 朱重八又看了几人一眼,“你们真想让我争这个军功?” 李武又点了点头,“咱们刀口舔血,提着脑袋卖命,图的不就是这个,为何不争?攻城的有上万人呢,那狼崽子落到谁的手里还真不一定!万一让咱们碰着了呢?” 周通则是抚着手中的长柄斩马刀说道,“重八,你知道我家是屠户,我周通自幼跟着我爹屠牛斩马,杀了不少大牲口,那些都是有灵性的玩意,有人说我家杀孽太重。 “大前年我妹子二八,家里给说了门亲事,结果那小子福薄,我妹子还没过门,他就害病死了,现在我妹子都十九了,因为这事还没嫁出去,你这次若得了军功” “咱娶!”朱重八连忙表态。 “前些年濠州大灾,咱一家都死绝了,就只剩咱一个,还有个侄儿和外甥,咱一人走南闯北,孤苦伶仃乞讨为生,就这老天爷都不收咱,咱命硬的很,不怕这个,若是让咱这次活着得了军功,一定明媒正娶把咱妹子迎过门。” “好,一言为定!” 周通伸出手掌,朱重八也连忙伸手拍上去。 “击掌为誓!” 朱重八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于是他才说道。 “那好,一会进了城跟着我,昨天战前连长叫咱们开会,给咱看了城里的地图,大帅要打围三阙一,唯独不攻东门,等打起来,那个纳哈出肯定要从东门逃跑,咱们提前去东门截他!” “好!”众人都答应下来。 “手榴弹省着点用,我让用的时候再用,咱们提前去东门,可没多少友军帮忙。” “嗯,知道。” “火折子和火绳再检查一遍,都准备好,别熄了。” 众人纷纷检查身上的火种,发现正燃着呢,就点了点头。 正当几人商量着入城后往哪打的时候,就听城墙那边轰的一声巨响,楼船终于靠到了城墙上,船舷与夯土城墙摩擦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城内的元军一听到这个声音,也都从城墙后的楼梯处冲了上来,结果又遭到三层甲板的一阵猛烈炮击,再次将元军压制到了楼梯下面。 楼船终于靠到了城墙上,水师的小船也见缝插针,在南门和西门各搭了一座浮桥,好让士卒渡河攻城。 陷阵营的前方,训导官韩发还在火线动员。 “老狼虽然死了,可狼崽子还活着,豺狼天生就是要吃人的,陷阵营的将士们,你们要是不想继续给鞑子当牛做马,就跟我杀进去,逮住那只狼崽子,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下面的近千重甲步兵也跟着齐声喊道。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楼船上终于敲响了攻城的牛皮大鼓,震撼的鼓声鼓动着城外上万大军的士气,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对功勋的渴望! 营官徐用站在最前面,第一个跳上浮桥,举枪大呼,“陷阵之士,有死无生,不破此城,死不旋踵,想要封妻荫子的,都跟我杀呀!” 言罢当即向着楼船冲去,上了楼船沿着楼梯连爬三层,很快就到了顶层甲板,一块带有铁钩的巨大跳板,已经牢牢的扣在了城头夯土和楼船侧弦上。 回旋炮的炮声一停,徐用一马当先,率先顺着跳板登上城头,随即元军也从楼梯口处冲了上来,徐用身披重甲,手持铁枪,根本不管后面有几人跟了上来,迎面就向着登城的元军冲去。 就在两人相距六米时,徐用手中铁枪一抖,当啷一声就将那元军的长枪打偏,接着冲势不减,一枪扎穿那人胸膛,推着那人的尸体就向对面猛冲而去,一连刺穿三人,直把后面的元军挤下城头,顿时传来一连串噗通噗通的落水声,直接从城头掉到了外面的护城河里。 其余的陷阵营将士,也紧随其后冲了上来,有人见到徐用被堵在楼梯口,当即也不冲了,干脆掏出木柄手榴弹,撕开木柄侧面凹陷处的外层防潮油纸,露出里面粘在木柄上的火药引线,拿起腰间阴燃的火绳往上一按,顿时发出嘶的一声轻响,手榴弹开始冒烟。 接着在手中预热两秒,随即恶狠狠的朝着楼梯上拥挤的元军扔了过去,轰隆一声巨响,顿时把拥挤在楼梯上的元军炸的人仰马翻。 有人见这招有效,后面的也有样学样,一连十几颗手榴弹扔下去,彻底清空了楼梯上的元军,徐用当即率领十几人沿着楼梯冲下去,向着城门处凶猛突击,他们要从里面打开城门,迎主力进城。 就在这时,纳哈出提前安排在街道房顶上的弓箭手也出手了,底下的徐用他们已经和元军搅在了一起,元军弓手怕射到自己人,不敢放箭,但现在城头可都是贼兵,那就随便放箭了。 于是乎,后续刚刚登城的陷阵营将士就吃到了一轮箭雨,虽然他们身披重甲,可总有人免不了还是受了伤,陷阵营中的一些弓手见状也停了下来,开始站在城头,居高临下和城内街道房顶上的元军对射,很快就将那百余名弓手压制了下去。 还有人就没下城墙,而是顺着城墙一路向西城门方向进攻,准备夺取西门的控制权,放杨璟的四团入城。 就在这时,朱重八也领着自己全班十二人,噔噔噔的爬上楼船顶层甲板,登上城墙,又顺着楼梯杀进城中,先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抢夺城门控制权,等打开城门之后,他们才能施行刚才的计划。 朱重八一马当先领着众人猛冲猛打,见当面一名元军甲士举刀杀来,他仗着身披重甲不闪不避,一槊刺向那元军甲士胸口,一尺多长,八面厚脊汉剑造型的精钢槊头,轻易就刺穿了那名元军的铁甲,朱重八拿到了他投军后的第一个首杀。 同班的副班长周通也不遑多让,这个屠牛斩马的屠户子弟,身材高大健硕,浑身的蛮力,手持一把长柄斩马刀,冲入敌群就是一阵疯狂劈砍。 一名穿着皮甲的元军举着长枪向他杀来,同组的灌琛横抡夹刀棍,将元军的长枪磕开,周通趁机近身而上,高举斩马刀,力劈华山就是一击,当场将那元军从左边脖颈处,一刀劈到右侧肋骨,整个人活生生被他斜斩成两截。 就像他在家里无数次帮父亲,把整具牛尸从中间劈成两扇牛排一样,他已经习惯了无数次这样的斩击。 “杀!!!” 周通大喊一声,再加上如此凶狠的一幕,顿时将周围的元军吓得屁滚尿流。 (本章完) 第282章 意外的偶遇 第282章 意外的偶遇 当涂城内,徐用率领陷阵营从城墙楼梯下来,立刻沿着街道向南城门奋勇突击,街道上顿时爆炸连连,喊杀震天。 这还是江南元军第一次和庐州圣武军交手,之前他们也只以为这群人不过是普通的红巾反贼,反贼嘛,肯定都是刚招募的农民,能有多厉害。 虽然江南的元军也差不多,都是临时征募的农民为兵,但他们好歹是朝廷的官军啊,有朝廷提供的兵器和甲胄,虽然只有少部分人能装备但他们还有朝廷的官军将领指挥啊,红巾反贼能有什么? 这庐州的红巾贼比那称帝的徐寿辉如何?连徐寿辉都被他们打了回去,这庐州红巾还不是一样。 当涂元军就这样怀着刚刚对徐寿辉的大胜之威,普遍都没把对岸的圣武军当回事,以为他们会像徐宋红巾一样好对付。 可今天的战事甫一开始,双方还未正式接战,圣武军就用火铳将他们打的连城头都不敢上,死伤惨重,现在冲进来的更非什么普通农民,而是清一色的重甲步兵,披着统一的制式重甲,制作精良,作战勇猛且暗含章法。 兵器倒是和他们想的一样五八门,可这些陷阵营将士的兵器,怎么都看不出一点廉价凑合的感觉,这可都是他们在营内比武获得的奖励,私人定制的专属武器,虽然样式各异,但最符合他们每个人的特点。 这哪是什么反贼,简直比官军还像官军。 还有纳哈出之前的预判,说好了敌军进城火铳就用不了的呢?现在火铳确实是没了,可那些陷阵营将士手中的手榴弹一样不是吃素的啊。 轰隆——轰隆—— 又是两颗手榴弹在元军人群中爆炸,徐用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向前推进,很快就打到南城门处,有陷阵营将士立刻冲入门洞,合力将巨大的门闩取下,外面的禁卫军火枪营当即排队冲了进来。 火枪一营的营官李旺举着营旗冲在最前面,出了门洞立刻大喊道。 “快,快进城,按作战计划向城内推进,不要在城门处逗留!不要阻碍后续部队入城!” “注意巷战队形,不要落单,注意巷战要领,用竹哨保持联系!” 李旺指挥着火枪一营的士兵快速入城,见人都进来差不多了,他也举着旗子向城内冲去。 禁卫一旅的秦戎,郭兴,郑遇霖也紧随其后,各自带着一个营的火枪兵冲入城内。 他们前几日就拿到了上面下发的城内地图,根据城内的特点做出了适当的安排,比如进攻城内比较宽的街道,必须以排为单位推进,四个班轮流施放火铳,每个班十二人正好能控制整条街道。 而进攻窄一些的巷子,则是以班为单位,每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四人,正好控制一个小巷的宽度。 一旦遇到城内街巷拐角的地方,班长必须先吹竹哨,听到竹哨声的友邻部队,也必须吹竹哨回应,没有得到回应的,一律视为巷外有敌军,必须先甩一颗手榴弹,然后全班冲出去齐射。 这么安排也是为了防止误伤友军,或者中了敌军的埋伏 于是乎,四个火枪营刚刚进城,城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锐竹哨声,还有火枪齐射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以及元军的惨叫和求饶声。 李旺带领火枪一营进攻城内主路,刚进城没多久,迎面就撞上一队元军甲士,这是纳哈出安排在城内各处街道的后备军,原本想的是,一旦城头守军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把他们派到四面城墙去支援作战。 这下好了,开打没多久城门就丢了,还让敌军主力冲入了城内,这还支援个屁,于是纳哈出干脆把这些预备队都派出去,企图趁着圣武军立足未稳之际,重新夺回城门,将圣武军赶出城去。 结果他们还没看到城门呢,就看到远处路口迎面冲来一群身披黄色布面甲,手持奇怪短矛的士兵,不用问,反正这不是元军,那就肯定是敌军。 领头的一个元军百户顿时大喊道,“杀贼报国,保卫桑梓,斩贼首级重重有赏,杀啊!” 可他们对面的圣武军却好似傻了一般,根本没有举着短矛过来和他们对冲,而是在街口整起了队形,大约三排的样子,最前面一排的贼兵居然还向他们跪下,端起手中短矛,做出一副拒马的姿态. 带队的元军百户见状差点笑死,你以为凭这么单薄的阵型,加上几十支短矛就能挡住老子了吗?我们的长枪可是有四米多长,还不等碰到对面的短枪就已经把对面扎死了。 还是说,对面是准备跪地向自己投降?那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正在他一边想着圣武军士卒在干什么,一边往前冲的时候,对面一个似是军官模样的人,也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似乎在喊着什么。 火枪一营二连一排的排长蔡昇,看到二百米外冲来的元军甲士,立刻拔刀命令道,“一二三班整队,三排轮射准备!” 听到命令的火枪兵们立刻按照平时训练的模样列成三排,第一排跪姿,二三排站姿。 见士卒列好横队,这时元军已经冲到一百五十米左右,蔡昇依然不慌不忙,他知道自己手下的士兵平时列队需要多少时间,这时根本不慌,又接连命令道。 “举枪!” 唰唰唰——,士卒们纷纷将手中插着刺刀,全长近两米的重型燧发枪平端起来。 “预备!” 蔡昇再次发出命令,此时敌军已经冲到了一百米处,士卒们听到口令,纷纷用大拇指压下燧石击锤,发出一阵咔哒咔哒的弹簧压缩声。 “瞄准!” 此时敌军已经冲到了六十米,列阵的火枪兵们听到口令,纷纷把脸贴在枪托上,通过准星和缺口瞄准前面的敌军,手指也已经搭到了扳机上。 “杀呀,贼军胆小如鼠,不敢与我对阵,跟我杀贼立功!” 对面的那元军百户见这帮圣武军动都不动,立刻信心大增,领着一群元军甲士就嗷嗷叫的冲了过来,就在双方还有大约三十多米的时候,对面蔡昇的喊声终于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一班,开火!” 下一刻,嘭嘭嘭嘭嘭.火枪兵阵前顿时冒出一阵浓郁的白色硝烟,而在那些硝烟的前方,每支燧发枪都在瞬间打出了一大六小七颗霰弹,12支燧发枪就是84颗弹丸,像是一面弹幕,瞬间就朝前方的元军激射而去。 元军那名百户根本就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想不通,敌军手中那兵器明明看起来像是短矛,为什么会像火铳一样喷烟冒火打铳子,只可惜,他再也没机会弄明白这个问题了。 第一轮排枪84颗霰弹打过去,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元军甲士当即扑倒在地,他们身上的铁甲并不能抵御如此近距离的火枪射击,纷纷被打的浑身血洞,不甘的倒伏在街上。 后面的元军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不知道前面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他们只看到对面那些贼兵的短枪冒出一阵火光和白烟,前面的百户就突然倒地死了。 有些冲的快的元军,刹不住脚,还被前方倒伏的尸体绊了一下,顿时摔倒在地上,殊不知正是这个看似倒霉的巧合,却无意间救了他一命。 “二班,开火!” 蔡昇可不管那些,虽然他是第一次上战场,可跟现在同样的训练,他却带着士卒们练了无数次,早已练的滚瓜烂熟。 第二次排枪再次打出84颗霰弹,当即击倒对面二十多个元军。 不等后面的元军多做反应,蔡昇这边,二班这边打完排枪已经自动蹲下,给第三排留出射击空间。 “三班,开火!” 嘭嘭嘭嘭嘭嘭———— 又是84颗霰弹打出,顿时将迎面冲来的元军再次打死二十来人。 眼看着己方友军还有军官,还没冲到贼军阵前,就接连被他们手中会吐火喷烟,还会打雷的奇怪短矛瞬间击杀,后面那些元军顿时好似见了鬼一样,这连敌军的人都碰不到,也没看到有箭矢一类的东西飞来,明明己方穿了铁甲,却根本挡不住对方的攻击,这怎么打? 许多压根没见过火铳,就算见过火铳也没见过这种火铳的元军,当即大叫着向后逃跑,“百户大人死了,贼军会妖术,快跑啊!” “贼军会妖术,快跑啊!” 剩余的元军似乎是被提醒了一般,顿时拿着长枪转头就跑,而且跑的一个比一个快,都想跑到别人的前面,生怕身后再传来一轮枪响,这样只要能跑到别人前面,起码还有人能给自己挡挡铳子. 圣武军一个排的火枪兵,只三轮齐射,就将当面一个百人队的元军甲士打崩,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扑倒在街道上,血流了一地,里面还有几个被绊倒的,身上没有中枪,却趴在死人堆里瑟瑟发抖的装死,还有一些中枪未死的伤员,躺在地上凄惨嚎叫。 蔡昇对这些人不管不顾,他家里也是被元廷压迫的农民,为了能解救被卖为奴隶的弟弟,这才在庐州投了圣武军,元廷的鞑子都是坏蛋,这些帮鞑子作恶的狗腿子也全是帮凶,死了活该! “四班持枪警戒,其余人路边装弹!” “是。” 士卒们顿时来到路边开始装弹,让出大路,让后续没开火的部队继续前进,随着城里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入城的火枪兵们也在有条不紊的向城内推进。 就在这时,西门方向也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是陷阵营打开了西城门,将杨璟的四团也放进了城,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升迁的老千户吴复、濮英两人,也立刻率领部队向着北城和东城杀去,他们已经憋了好久没打仗了,作为在庐州投奔的第一批千户军官,眼看着别人一个个的升了指挥,他们比谁都着急。 同属四团序列的千户营官,还有郭子兴的次子郭天叙,就那个说是喜欢马秀英的货。 之前打安庆的时候,郭子兴作战不够积极,战后被鲁锦冷遇,廖永安私下里跟老郭说过这个事,于是为了让鲁锦对自己改观,而不是将他雪藏,老郭亲自写信嘱咐了几个儿子,让他们打仗的时候积极一些,起码不要落到别人后面,不然自家以后恐怕是很难出头了。 郭天叙记在心里,再加上对圣武军的实力有信心,知道这次攻打当涂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因此打起仗来倒也十分勇敢,他虽然没有亲自冲杀在最前方,但也带着亲兵跟在第一梯队,这小子不和别人对枪,手榴弹倒是不要钱的往外扔,炸的元军哭爹喊娘. 从陷阵营登城到两路主力进入城中,还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圣武军就已经控制了当涂西南角的小半个城池,并且还在不断的向东城推进,围三阙一嘛,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将元军从东门赶出去,省的他们在城中困兽犹斗。 可有人为了鲁锦许出的那个伯爵之位,还有官升三级的承诺,还真不顾死活,提前堵在了东城,想要捞拨大的。 朱重八带着自己全班12人的小队,还有一个活捉的俘虏,一路打打藏藏,根据记忆中的地图,还真让他摸到了东城门附近。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房子布局,当即说道,“双桂坊,就是这里,这是从南门过来出城的必经之路!” 周通手持染血的斩马刀,四周看了看,发现元军还没跑过来,当即问道,“那咱们就在大街上拦着?咱们12人哪里挡得住元军溃兵?” 朱重八也看了看四周,见到街口的一处大宅院,当即伸手一指,“咱们占领那个院子,这院子的院墙正对着街口,咱们藏在院子里见机行事。” “这”李武闻言顿时犹豫了下。 周通也说道,“重八,私闯民宅,这不妥吧,万一被训导官知道,是要犯军法的。” 朱重八却说道,“放屁,犯什么军规,听我的,这是大帅的兵书里白纸黑字写的巷战要诀,巷战不是平面作战,要注意两侧房顶和楼房,更不要被建筑格局所限制,要学会穿墙绕后,不走寻常路,这样才能出其不意。 “听我的,占领这座院子,李武、钱晖,你们两个弓手上房顶,盯着街面上过往的元军,灌琛、张烨,咱们几个用长枪大棒的制造街垒,准备拦截过往元军,周通你使斩马刀,你带赵敢、小陈藏在后面,准备从元军后面杀出。 “李武你们在房顶盯着,要是一般的元军,咱们就藏着不出来,把他们放过去,要是有像纳哈出的,我就带人冲出来拦住他们,你们在房顶放箭压制,周通带人从后面绕后,咱们前后上下夹击,一定可以捉住那厮!” 两人想了想,这才狠狠的点点头。 “干了!” “赌一把!” 朱重八一挥手,当即命令道,“翻墙,从里面把门打开,速度要快,不要被元军发现。” 言罢班里比较灵巧的钱晖和魏嘉两人,当即搭人梯翻上墙头,结果刚进去就听里面喊道,“有人!” 周通闻言也踩着人梯翻过墙头,顿时看到钱晖正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和两个手持木棍的书生对峙。 周通跳下墙头,手中斩马刀顿时向前抡去,当场将两人手中木棍劈断,恶狠狠道,“回屋里去,我们在你这院子待一会,别逼我伤你们性命!” 两个年轻书生对视一眼,又见周通浑身浴血,手中斩马刀更是寒光闪闪的指着他们,但好像确实没有要杀人的打算,这才朝周通作了个揖,乖乖的回到了屋里。 俄顷,院门打开,朱重八带人一拥而入,见到堂屋门口站着一名留着胡子的中年人,还有两个青年挡在门前,屋子里似乎还传来了女人和孩子的声音。 朱重八当即向那人作揖道,“借先生院落一用,咱是庐州来反元的圣武军,不害汉人百姓,只杀鞑子,你们老实在屋里待着,咱们也不进屋,各行方便,如何?” 那中年人这才点了点头,“几位自便,希望你们信守承诺,不要扰我家眷。” “放心。” 朱重八答应一声,当即打量起院落,然后看向物色好的临街那一面院墙,当即道,“哥几个搭把手,把这面墙拆个口子出来。” “.” 堂屋前的三人闻言顿时呆住,好家伙,你们是不进屋,但上来就拆院墙也不好吧. (本章完) 第283章 攻克当涂 第283章 攻克当涂 “一二三,撞!” 轰隆一声巨响,朱重八等人抱着一根木桩,合力将临街的砖墙撞倒一节,灌琛伸头往街上看了看,发现暂时还没人来这边,立刻朝后面挥了挥手,众人连忙出去,七手八脚的把推倒的砖墙和砖块搬到院子里。 朱重八又带人在附近搜寻了一番,找到一辆马车,直接推过来,掀翻在路中间当做街垒,又从周围找了几个商贩留下的货架摊子,也横七竖八的掀翻在街上,制造路障。 但这些障碍摆的又很讲究,并没有直接堆在一起,而是故意伪装成被人慌不择路,不小心撞倒了一样,省的敌军一眼就看出是刻意布置,那肯定会猜出附近有埋伏。 等布置好这一切,众人这才再次进了院子,看向那名之前被他们抓来的俘虏,灌琛看了眼院子,见有一棵枣树,就拉着那俘虏,将他绑在了枣树上,崔健也拿刀架在那俘虏脖子上,开始审问。 李武和钱晖两个弓手也上了房顶,周通带着四个人去了后门,准备绕后,朱重八带着其余六个人,藏在破墙的豁口里边,随之准备冲出去劫道。 而在堂屋里面,刚才那两个年轻书生,也正在跟中年人小声说着什么。 “父亲,咱们就放任这些反贼在咱家乱来?又是推墙,又是上房。” 中年人捋了捋胡子,不慌不忙道,“不然呢,你打算怎么做?他们刀枪弓矢齐备,还身披重甲,就连人数都比咱们多,这就咱们父子三人,你说能打的过他们,还是能将他们强行赶走啊?” 旁边的老大闻言也说道,“是啊晟弟,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逞一时之气,母亲和你嫂嫂还有侄儿都还在家中,再说这些士卒虽是反贼,似也是军纪严明之辈,既然他们说了不会进屋,只是借院落一用,那不妨装作没看见就是,以免将他们激怒,惹来杀身灭门的惨剧。” “可他们是反贼啊,再说这么多人家他们都不去,偏偏到咱们家,能有什么好事?”老二还是有些不忿道。 中年人又捋了捋胡子,看向门外的院里,低声道,“先看看再说。” 崔健一把将刀架在那苦瓜脸的俘虏脖颈处,当即威胁道,“你要是敢乱喊乱叫,老子就一刀结果了你,听到没有?” 那俘虏连忙点了点头。 崔健这才将他口中的破布拔了出来问道,“你不是说你见过纳哈出吗,给我们说说,那个纳哈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今天穿的什么衣裳,骑的什么马,披的什么甲,要是有一句假话,你就别活了。” “呜呜呜呜.几位好汉饶命啊,小人什么都说,什么都说。”那俘虏顿时小声哭嚎道。 “别废话!快说!” “是是是,万户大人,不不不,是纳哈出,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年纪,只知道大概二十五六,至多不到三十岁,留着两个鞑子辫,身长七尺,很是精壮,他没有留长须,只有上唇留了小胡子。”俘虏连忙回答道。 朱重八在旁边听着,这时也补了一句,“穿的衣裳,甲胄,马匹呢?” “今日穿的酱色缎面曳撒长袍,左衽,是素色的,上面没绣,穿的是皂靴,披的是一身亮银扎甲,骑一匹枣红马。” 灌琛闻言也在旁边追问了一句,“他用什么兵器,平时身边有多少亲兵?” “纳哈出有弓有刀,用一杆黑漆长矛,亲兵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小人身份低微,这个真不知道啊,人家可是万户官,连小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小人也是汉人,求几位好汉饶命” 崔健一听,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就再把破布塞到了他的嘴里,拿着刀威胁道,“你既然知道自己还是汉人,就老实听话,一会我们抓了人让你辨认,要是立了功,自然也有你的好处,要是敢骗我们,你也别想苟活!” “唔唔唔唔——”那俘虏闻言顿时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朱重八等人也获知了纳哈出的具体信息,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各自藏好身形,就等着纳哈出从院外街道路过,今日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而堂屋里的父子三人,此刻却听的目瞪口呆。 原来这十二个反贼甲士,竟然想要在此处截杀当涂元军主将纳哈出,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也不知那反贼元帅给他们许下了什么赏格,竟能让这些士卒如此冒险。 老二此时更加惊怒的问道,“爹,这帮人想杀守城主将,咱们就这么看着?” 中年人顿时瞪了这个次子一眼,低声斥道,“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出去报信,连累咱们一家一起死吗?” “我没说要去报信”老二闻言顿时嘟囔道。 中年人又捋着胡子道,“早听闻庐州的红巾厉害,去岁八九月,以巢湖数千之师先克庐州,再克六安,又胜康茂才,数月功夫就北抵濠、滁,南抵皖水,东临长江。 “那位庐州的义军元帅更是胸怀大志,有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匡扶天下之志,如今又效仿隋朝韩擒虎故事,渡江攻取当涂,这才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其麾下甲士就已经攻到了此处,仅仅十二人,就有擒杀敌军主将的胆量。 “我看啊,这当涂城定是守不住矣,不如早做打算。” 两个儿子闻言都不禁瞪大了眼睛,这次就连老大都绷不住了,“父亲意欲从贼?可父亲是朝廷命官啊?!怎么能从贼呢?” 中年人捋了捋胡子,“朝廷命官?不过是个山长而已,再说我还是汉人呢,如今天下大乱,元廷昏聩,红巾半宇内,我看这朝廷怕是也要亡了,我一个汉人儒生,难不成还要给胡虏陪葬不成?为何就不能另投别家?” 老大闻言不解道,“那之前徐宋之兵打入江南之时,父亲为何不投?” 中年人又道,“天下红巾义军有四股,唯有庐州红巾志存高远,且不用妖教治民,为父还用选吗?” “.” 原来这中年人,正是当涂本地有名的才子,名叫陶安,年轻时拜当涂大儒李习为师,至正四年中江浙行省乡试的举人,被授为金陵明道书院的山长,算是元朝官办学校的校长,今年已有43岁,育有两子,老大陶昱,老二陶晟。 长子陶昱已经娶妻生子,次子还未结亲,陶安自己也不算老,43岁正当壮年,如今天下大乱,元祚将终,为何他就不能再投他人,再说他本来就对元廷没什么忠心可言。 正当父子三人说着要不要投贼的时候,这时院外的大街上也传来一阵溃兵的喊声。 “快跑啊,东门没有贼军,快去开东门!” “贼兵有妖法,快跑啊,哎呦娘诶,快,快拉我一把!” “入你娘,这谁把马车翻路中了,这不是挡道吗?” 朱重八等人站在院墙豁口后面,听着外面元军溃兵的喊声,于是朝着房顶的李武看去,李武探头瞄了一眼,发现没有类似纳哈出的目标,就朝朱重八摇了摇头。 于是众人又沉住气,继续隐藏身形,等着猎物上门,院外大街上那些元军也顺利逃走,向着不远处的东城门跑了过去,很快将东门打开,放下吊桥,逃出城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由于采石矶那边战事顺利,叶升早已带着骑兵登岸,来到了当涂城东,就等着这些溃兵出城呢,他们跑的再快,难不成还能快过骑兵?等这帮人溃兵跑累了,早晚要被骑兵再抓回来. 位于城中心的位置,守城的元军已经全面溃败,再也无法对南门和西门发动反攻了,各处溃兵被一路撵着向东逃窜,最终被禁卫旅的火枪兵,和四团的长枪战兵在城中心会师,两路大军将一千多元军堵到了城中心的一个街口。 秦戎指挥着麾下火枪兵拉出三列上百人宽密集阵线,举刀大呼道。 “第一排预备!开火!” 嘭嘭嘭嘭嘭嘭—— 一阵密集的火枪齐射之后,当面的元军齐刷刷的倒下一排,后面的元军都吓疯了一般,哭爹喊娘的想往后面躲,而在街道的另一边,吴复也正带着一个营的大枪兵,朝着元军溃兵攒刺,杀的元军溃不成军,两股大军将这堆元军彻底封锁在十字街口,逃无可逃,秦戎这才高声喊着招降。 “放下兵器!投降不杀!” 元军的另一面,吴复也在招降。 “降者免死,快快放下兵器!” 见被夹在中间的元军还在犹豫,不知是哪个憨货,当场点了颗手榴弹扔进元军人群之中,如此密集的人群,几乎将手榴弹的威力发挥到了极限,当场炸翻十几人,里面的元军顿时哭喊道。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降了,我们降了,别打了,饶命啊” 等这群元军陆陆续续缴械投降,立刻有一群圣武军将士冲进去问道。 “谁是纳哈出?” “纳哈出人呢?快出来!” “你们的万户呢?” “不知道。”被问到的元军俘虏都摇了摇头。 李旺见状顿时一挥手,“禁卫旅火枪一营的都跟我来,向东城追!” “杀啊!” 圣武军来的快,去的也快,见这群俘虏中没有自己想要的目标,将他们逼降后连管都不管,就继续向东城追去,只留下那些元军俘虏在风中凌乱,互相对视一眼,我是谁,我在哪,有没有人管我? 好在没多久,就有后续人员过来接收他们,将他们押往一处集中看管。 时间不长,东城区也响起了哔哔哔的尖锐竹哨声,还有长枪兵的喊杀声,火枪兵的齐射声。 而他们的目标纳哈出,此时正被一群亲兵护送着向东城撤退。 “挡不住了,将军咱们快撤吧,贼兵没有攻东门,咱们可以从东门出城。” 纳哈出此时又惊又怒,没想到圣武军居然这么能打,握着长枪的手都捏的发白,闻言顿时怒道。 “我乃此地主将,鲁王之后,蒙祖宗福荫被朝廷封为万户,正欲与敌死战,怎可弃城而逃?!” 那亲信当即又劝道,“可西南两座城门皆已失守,贼兵已经占据了半个城池,咱们真挡不住了,而且贼兵悍勇,都喊着要生擒将军,立功封爵,将军若被他们生俘,岂不更损祖宗颜面? “建康还有十数万大军,咱们先逃出去,召集大军,再夺回当涂不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快撤吧将军。” 正在纳哈出犹疑不定之时,后面的路口顿时传来一阵哔哔哔的竹哨声,没有听到回应,当即有圣武军士卒探出脑袋查看情况,看到这边的情况,顿时大喊道。 “纳哈出在这!纳哈出在这!” “快开火!” 嘭嘭嘭嘭嘭嘭—— 一阵火枪齐射,纳哈出身后的士卒们顿时又倒下一片,刚才劝纳哈出离开的心腹顿时一挥马鞭,抽在纳哈出的坐骑屁股上,大喊道,“将军快撤,我来挡住他们!杀贼报国,杀啊!” 言罢便举刀向着身后的禁卫军火枪兵冲了过去。 嘭嘭嘭嘭嘭—— 又是一轮齐射,当场又撂倒一片元军,可这群纳哈出的亲兵悍勇非常,竟有中弹未死之人,依然朝着火枪兵杀去。 那些火枪兵见状,当即也举枪向元军杀来,连枪带刺刀差一点两米长的燧发枪,几乎就是一根短矛,只要敌军不是大枪方阵,冷兵器对刺他们也不怕,当即就冲上去将那几个侥幸未死的元军捅成了马蜂窝。 等解决了这股元军,再一抬头,早已没了纳哈出的身影,带队的连长当即挥手喊道,“追啊,别让纳哈出跑了,捉住他立功封爵!” “杀!” “将军,这边。” “不好,这边也有贼兵,我来挡住他们,将军快走。” 纳哈出一路躲躲藏藏,被亲兵护送着向东门撤退,沿途不停跟圣武军遭遇,亲兵损失了一波又一波,疼的他心里滴血,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不跑就是等死,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亲兵向东门逃去。 当涂城内有一万元军驻守,用来守城其实不算少了,只是没想到圣武军如此悍勇,也不知道采石矶那边如何,虽然之前看到了狼烟,知道采石矶也被攻破了,就是不知道那边的两万大军有多少逃了出来,此战过后,他的三万大军还剩多少。 当涂城东门附近,朱重八等人藏在街垒侧面的院落中,听着一波波的溃兵从这里逃走,突然街上又传来一阵溃兵的声音。 “将军快撤,东门没有贼兵,咱们逃出去召集大军,定能夺回城池。” 朱重八等人闻言眼睛一亮,崔健把手榴弹和火绳都掏了出来,就等着一声令下就扔出去了,众人抬头看了看房顶的李武,结果李武又摇了摇头,还做出一个用手捋胡子的动作。 众人顿时明白,人不对,刚才俘虏说的纳哈出是不留长须的,于是众人又继续等待。 等门外那个‘将军’从街上过去,崔健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举着的旗帜上上书一个‘陈’字,顿时来到那俘虏跟前,拔出他口中的破布低声问道,“有个姓陈的将军,留着长须的,是谁?” “应该是陈野先,此人是建康义兵元帅,官职不在太平万户之下。” “哎呀,好可惜啊。” “.” 崔健叹息一声,又把破布塞了回去,来到朱重八身后小声说道,“咱们放跑个大官,那人是元军的集庆路义兵元帅,不比纳哈出职位低。” 朱重八正想说什么,突然外面又传来一阵声音,连忙挥手叫众人准备。 “该死的鲁贼,不夺回此城,我誓不为人,竟想生擒辱我!” 众人闻言顿时又是眼前一亮,崔健等人也向房顶的李武看去,结果李武都已经直接在房顶上站起来开弓搭箭了。 没错了!这个就是纳哈出! 呲—— 崔健当即点燃了手中的手榴弹。 “将军快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咱们召集大军回来,将军把那鲁贼捉来羞辱就是。” 就在这时,纳哈出等人正往东走着,旁边一处残破院墙的豁口里突然飞出来一个冒烟的棒槌,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顿时就是轰隆一声巨响,当场将一行人炸的人仰马翻。 嘣嘣两声弓弦震动声,旁边的房顶也突然站起两名弓手,接连不断的朝着他们放箭,李武更是第一时间射中了纳哈出坐下马匹的脖子,将那匹射的吃痛扬起前蹄,把纳哈出掀了下去。 接着李武和钱晖两人又接连不断的射箭,不停的射向纳哈出周围的那些亲兵。 “不好,有埋伏,将军快走!” 就在这时,灌琛也温了一颗手榴弹甩了出去,又是轰隆一声,再次炸翻几人。 朱重八再也忍不住了,当即领着众人冲出院墙豁口,朝着纳哈出等人杀去。 “立功封爵!杀呀!” 朱重八当即挺枪刺死一名纳哈出的亲兵,纳哈出坐骑被李武射死,此时正刚刚换乘亲兵的马匹,正欲冲出包围,这时灌琛突然手持夹刀棍拦了上来,挥起夹刀棍猛砸马头,竟只用一棍,将那马匹活活打死。 随后的张烨、陈舒行、高勇、刘秀等人也各持长枪大棒杀了上来,纷纷杀向那些纳哈出的亲兵,朱重八也趁机扑向刚刚落马倒地的纳哈出身上。 周通、赵敢等人,听到那两声爆炸,还有朱重八他们的喊声,也从后门冲了出来,举着斩马刀杀向元军后背,李武等人不停在房顶抽射,并且放哨为他们警戒。 “咱抓到他了!” “纳哈出,看你往哪跑!” “速度快点,又有元军来了!” (本章完) 第284章 两小时速通当涂城 第284章 两小时速通当涂城 电光火石之间,纳哈出连续遭遇两次爆炸,还有两次坠马,这会正摔的发懵呢,又被朱重八整个人扑上来按住,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东城门附近搞埋伏阴他。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身体下意识的开始反抗挣扎,很快就发现左手被朱重八按住,不过他还有右手空着。 纳哈出这厮正值壮年,力气也不小,趁着朱重八不备,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猛然向朱重八头上划去。 朱重八按着他的左手,正找东西绑他呢,没有注意纳哈出的另一只手,突然就见眼前白光一闪,有利刃从他脸上划过。 好在他们的制式盔甲上,头盔顿项和护喉是连为一体的,全副武装时只有上半张脸露着,防护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被纳哈出划破了脸和鼻子,险些割中眼睛,让朱重八顿时一惊,脸上的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纳哈出见一击未能反杀,当即反手又是一刀朝着朱重八脸上扎来,结果被反应过来的朱重八一把用手接住,空手接白刃,顿时左手鲜血长流。 朱重八一咬牙,忍着手上的剧痛,用右手猛掰纳哈出被压住的左手手指,差点将他的手指反向折断,十指连心,纳哈出顿时被疼痛转移了注意力,朱重八趁势将他持刀的那只右手也压到一旁,让纳哈出整个胸前都空了出来,然后猛地用脑门砸向纳哈出的面门。 嘭嘭嘭—— 连续三记头槌,顿时砸的纳哈出口鼻出血,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晕了过去。 前方纳哈出的亲兵,见自家主将被擒,心中急切,哪怕知道身后有斩马刀杀来,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对身后的砍刀不闪不避,反而戳枪朝着朱重八刺去。 此时的朱重八满脸是血,脑袋撞得发懵,再加上有头盔帽檐遮挡,根本就没看到这一枪,好在前方还有队友挡着。 刚刚挺枪戳死一人的刘秀见状,顿时大喊道,“重八哥小心!” 说罢他虽然一枪刚戳死一名元兵,收枪不及,但还是向那支元兵戳来的长枪侧面撞去,把枪撞偏。 正巧这时周通的斩马刀也挥了下来,顿时将那名元军一刀劈死。 崔健这时也刚砍死一名元兵,见状连忙回头问道,“重八哥,没事吧?” 朱重八抬起头摇了摇,稍微清醒了一下,“咱,咱没事。” 一旁的另一个队员陈舒行也喊道,“重八哥,快把那厮拖到院子里去。” “好。”朱重八答应一声,连忙踉跄起身,拖着纳哈出的甲胄把他往院墙的豁口里拽去。 就在这时,堂屋里的陶安父子三人,听到外面传来的爆炸和喊杀声,小儿子陶晟立刻就想出去看看。 长子陶昱立刻喊道,“晟弟,别去。” “回来。”陶安也在后面喊道。 可这小子却好奇心大起,已经冲出了堂屋,后面的父子二人见状也跟着出了门,想把他再拉回去。 嗖—— 结果三人刚走出房门,站在对面房顶的钱晖就朝着他们身前的空地射来一支箭,并冷着脸警告道,“回去!” 正好这时,朱重八满脸是血的将昏过去的纳哈出拖进了院子,父子三人见状顿时震惊不已。 “真被他们捉到了?!” “回去!”钱晖又在房顶喊了一声,陶安闻言这才拉着两个儿子回了堂屋。 嘭嘭嘭嘭嘭———— “快跑啊,妖兵杀来了!” 周通等人闻声顿时一愣,连忙又抓紧向剩余元军杀了过去,房顶上的李武也焦急喊道,“速度快点,元军就要过来了,咱们挡不住的!” 李武正喊着呢,果然下一刻就有大股的元军溃兵向这边逃了过来,他们这会已经被后面的圣武军吓疯了,一心只想逃跑,不论是谁挡在他们前面,都会被他们无情杀死,哪怕是元军的军官也不行,如果只有周通他们这些人,那可能根本挡不住。 灌琛用夹刀棒砸翻最后一名站着的元军,周通见状望了望越来越近的元军溃兵,又扫向刚刚砍倒的尸体,见其中有一个脑袋两侧梳着辫子的真蒙古鞑子,顿时灵机一动,一刀将那人的头颅砍了下来,又对身前众人说,“谁还有手榴弹,全都扔出去,一定要挡住这群溃兵!” 众人连忙搜罗一番,还找到四颗手榴弹,二话不说,就立刻点着了朝着元军溃兵的方向扔了过去。 轰轰轰的一通爆炸,总算是把那群溃兵逼停了下来,趁着溃兵发愣之际,周通立刻提着那颗扎着小辫的脑袋跳上了路中间翻倒的马车,冲着那些元军溃兵喊道,“纳哈出首级在此,投降不杀!” 崔健等人闻言一愣,看看站在马车上的周通,又瞄了瞄他手中那颗首级,顿时反应过来,也连忙上前和元军溃兵对峙,同时跟着一起喊,“纳哈出已死,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前方一两千元军溃兵,见到那颗辫发头颅,离着那么远也根本分辨不清,再加上周通等人气势十足,顿时被震的呆在原地。 正好这时身后的圣武军友军也追了过来,元军溃兵们见到前有狼,后有虎,主将也已身死,终于被攻破心理防线,在圣武军的前后夹击下选择了投降。 噫律律律—— 另一边的牛渚矶那边,鲁锦也牵着战马登上东岸港口的码头,终于踏上了长江东岸的陆地,他让同船的亲兵竖起自己的中军大纛,登岸的帅府官员和将领们看到大纛,纷纷向他这里汇聚过来。 “大帅!” 看到张德胜骑马过来,鲁锦立刻安排道,“马上带着你的17团,帮忙肃清港内残敌,然后到采石矶后面集结。” “是!”张德胜当即领命而去。 等过了大概一刻钟,张温的禁卫第二旅也登陆的差不多了,采石矶内的残敌差不多也被控制完了,鲁锦又向他们安排道。 “张温,你带二旅去采石矶后面整队,以张德胜的17团为先锋,禁卫二旅居中,俞通海的九团殿后,整队完毕就向当涂前进。” 张温连忙问道,“那大帅呢?不一起去吗?” 鲁锦摇了摇头,“不用等我,我一会带骑兵去追你们,步兵走的慢,你们先走。” “是!”张温当即抱拳领命而去。 没一会,见港内的战事逐渐平息,李善长、冯国用、施耐庵等人也凑了过来,常遇春受到鲁锦的亲兵召唤,也跑来觐见鲁锦。 可这货身上插着的箭矢一时半会也拔不下来,于是就这么带着一身箭矢跑了过来,顿时把众人吓了一跳,连鲁锦都被他这个造型惊住了,这场面,电视剧里看见都要说一声夸张,没想到真有人会被射成这样。 “你没事吧,中那么多箭还能乱跑?” “无碍,都是小伤,我披了两层铁甲,那些箭矢都扎得不深,只是被甲片卡住了,不好拔出来。”常遇春闻言连忙摆手说道,还顺手从身上扯下一支箭矢。 鲁锦见状顿时埋怨道,“怎么如此鲁莽,你可是一团主将,我给你配发那么多手榴弹,就是让你们用的,何至于被射成这样。 “来人,帮常指挥卸甲,快叫郎中来,给常指挥看看伤。” “是。” 立刻有几个亲兵过来帮着常遇春解开甲胄,小心翼翼的,以免那些箭矢伤到他,鲁锦也将自己的披风和外罩文武袖脱了下来给他披上,防止出一身汗突然受风,古代管这玩意叫‘卸甲风’,传闻原历史上常遇春就是旧伤复发,再加上卸甲风,突然猝死的。 “多谢大帅关心,我的伤没那么严重,我还能打。”常遇春披上鲁锦的衣服,当即又要站起来说道。 “你先老实待着吧,让郎中给你裹好伤,石亨呢?” 十三团的训导官石亨正在给几个基层的训导员说着什么,听到鲁锦这边的召唤,也连忙跑了过来。 “大帅!” “十三团情况如何,抓了多少俘虏?”鲁锦当即问道。 石亨连忙汇报道,“回大帅,还没统计完,只有个大概数字,我团阵亡近百人,伤了三百余,总计伤亡四百出头,损失了半个营. “敌军被水师火炮击杀约四百人,被我13团阵斩近两千人,还有一千余伤员,共俘虏敌军约一万七千余人,其中有上千名伤员,完好无损的有一万六以上,现已全被我军看押控制!” “可以可以,打的不错,四百伤亡换了敌军三千多伤亡,一比八到一比九的战损比,这仗打的非常好,你们十三团立了大功啊。”鲁锦夸奖一句,又连忙安排道。 “常遇春,石亨。” “到。” “末将在!” “汝二人率领十三团镇守采石和牛渚,暂时不参与接下来的行动,看押好俘虏,尽快救治伤员,把牺牲将士的阵亡名单报上来,还有有功将士的叙功报告交上来,尽快落实将士们的功劳奖赏和抚恤工作。” “是。” 石亨立刻答应下来,但常遇春闻言却急了,连忙站起来道。 “大帅,我们十三团还能打啊,战损的半个营,我从辅兵营里抽兵补上,立刻就能恢复四个战兵营建制,我们十三团的辅兵营一样能打的,都是我看着练出来的,你带上我们吧。” “停停停停!”鲁锦连忙抬手打断。 “打住吧,我知道你能打,但你也要考虑一下手下士卒的体力,将士们刚刚拼杀一场,连休息都不休息一下,就让他们行军去当涂?你是主将,自然是有马骑的,他们呢?” 常遇春还想再说什么,鲁锦再次打断道。 “你给我老实听着,采石矶是重要过江渡口,乃我军命脉退路之所在,正因为你能打,所以我才要你牢牢的守住这里,只有你在这里守着,我才敢在江南放手施为,接下来不管打成什么样,好歹也有条退路,明白吗?” “是。”常遇春极不情愿的答应道。 鲁锦见状又开玩笑道,“你这次先登破敌,已经是立了大功,后面还有那么多指挥使眼红着呢,仗都让你打完了,他们上哪立功去?还口口声声要带十万兵的人呢,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你能带的了十万兵?” “我知道了。”常遇春当即严肃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鲁锦这时又喊道。 “常遇春。” “末将在!” “你带领十三团先登采石矶,破敌有功,现升你为新编109师督师,加少将军衔,下辖13团,新编22团,新编23团。 “原13团营官平定,作战有功,升为13团指挥使;原13团营官王志远,焚毁敌军投石机阵地有功,升为新编22团指挥使,原13团营官周兴,作战有功,升为新编23团指挥使。 “着你部镇守采石矶,从原13团抽调骨干,以这次抓获的俘虏为补充,尽快扩编部队,练兵备战!” “是!嘿嘿嘿嘿.”常遇春当即抱拳领命,随即就笑了起来。 “怎么样,三个团,13500兵了,我说过有功必赏,现在满意了吧,好好干,我等着你带十万兵的那天!”鲁锦用拳头怼了一下他的胸口笑道。 “是,末将一定不辜负大帅期望。” “石亨。” “臣在。” 鲁锦又命令道,“你升为109师训导司马,尽快按照之前的会议精神,做好这些俘虏的转化工作。 “你们俩听着,这些俘虏既然是你们抓的,我就让你们先挑人补充,从辅兵营里抽人先把战兵补满,再招新人去补辅兵营。 “尽量保持13团的战斗力,然后抽调一些骨干去扩编新团,挑剩下的人都给我留着,不许杀俘!” “是!”两人连忙答应下来。 等安排好了采石矶这边的留守工作,鲁锦这才骑上马,带着帅府的一众官员,还有亲兵,以及后续上岸的骑兵,向着已经出发的大部队赶去。 刚追上张温没一会,张温就骑马来找鲁锦说道。 “大帅,刚才骑兵一团的哨骑前来报捷,说当涂城已经打下来了,城内残敌也已肃清。” 鲁锦看了看手表,现在才刚上午十一点,顿时道,“好,你带着大部队尽快赶路,到了当涂不要进城,准备在城北背城扎营,我先跟骑兵去当涂城,把控局面。” “是!”张温也连忙答应下来。 鲁锦则是带领众人继续朝当涂赶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叶升也赶来会合,他还抓到了被朱重八等人放走的陈野先。 这货打死也没想到,鲁锦渡江而来,居然还能在当涂背后布置有骑兵,于是陈野先刚从东面逃出城,不出意外的就被叶升的骑兵给抓了。 鲁锦让他把陈野先带上,就继续朝当涂进发,沿途不断有圣武军的白甲骑兵过来会合。 采石矶到当涂城只有三十里,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正午之前抵达了当涂。 当涂元军已经被彻底肃清,所有俘虏都被集中看押在几条街道上,城墙上也站上了圣武军的士卒,有人望见鲁锦的中军大纛和白甲骑兵过来,顿时向城内报告,杨璟和朱寿当即带着一众将领们前来北门迎接。 从北城门到城内府衙,沿途街道上都有禁卫军火枪兵们持枪站岗,有一些百姓已经大着胆子从家里出来,一些是确实有生活琐事要处理的,一些则是投机分子,组织城里父老乡亲来劳军的,比如陶安一家。 鲁锦一身鱼鳞甲,披风和罩袍也不穿戴(实际上是留给了常遇春),骑着瑶光神驹,在沿途将士和百姓的注视下走进当涂城。 每当他路过时,道路两旁的士卒都会做扶枪礼,右手持火枪于右侧竖立,左手成掌横臂挡在刺刀前面,意寓不会伤害自己人或自家统帅,然后喊上一句,“参见大帅!” 鲁锦也拔剑向士卒们高呼,“圣武军,万胜!” “万胜!” “万胜!” 整齐的呐喊声从鲁锦所在的位置向着全城蔓延,震得那些俘虏和城内百姓瑟瑟发抖,十分恐惧眼前这支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攻下当涂的强大军队! (本章完) 第285章 割了他的鼻子 第285章 割了他的鼻子 鲁锦骑在马上,在士卒们齐声的呐喊中,带着一众将领们来到当涂县的府衙门口,陷阵营的营官徐用还有训导官都等在那里,他们没有出城迎接,一直负责看守府衙,陶安也带着一些当地百姓等在外面的街上,等着‘劳军’。 鲁锦翻身下马,也没进院子,直接就在府衙门口问道,“纳哈出抓到了吗?” 徐用当即站出来骄傲道,“回大帅,幸不辱命,那厮被我陷阵营的一个班长捉到了,大帅应该还认识他,就是那个在濠州被大帅亲自招来的和尚,朱重八。” “哦?竟然是他,干得不错吗,他们人呢?还有纳哈出呢?”鲁锦又问道。 陷阵营的训导官程钧闻言,当即凑到鲁锦跟前,小声交代了一下抓到纳哈出的过程,以及朱重八他们私闯民宅,拆毁人家院墙的事情,这个事可大可小,按理说是不允许的,而且没有先例,于是他才先告诉鲁锦,让鲁锦自己定个调子。 程钧说完还指了指路旁的陶安等人,介绍道,“大帅,那就是院子的主人,名叫陶安,是当地有名的举人,还是元廷封的金陵明道书院的山长,因避兵祸躲在家中,这人对我军态度还不错,我看他貌似有意投奔。” 鲁锦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并没有马上处理陶安的事,而是先处理军务。 “先把纳哈出带过来。” 徐用闻言摆摆手,朱重八那个班的灌琛和崔健,当即就把五大绑的纳哈出押了过来,这货人还挺硬气,宁死不屈,见了鲁锦也不跪。 灌琛见状当即怒道,“见了大帅还不下跪?!” 说着就重重朝着纳哈出腿窝踹了一脚,可这货只是朝前踉跄了一下,便再次稳住了身形,灌琛见状又要再踹,鲁锦却摆了摆手,两人这才站到一旁。 鲁锦来到纳哈出面前打量着他,这人今年27岁,比鲁锦略长几岁,长的倒是精壮,但身高应该不足一米八,比一米八七的鲁锦足足矮了大半头。 纳哈出也瞪着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的盯着鲁锦,但见鲁锦比他高出许多,想和鲁锦对视还得仰头,顿时气得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你就是纳哈出?” 纳哈出根本不吭声,又换了个方向扭过头去。 鲁锦又说道,“咱们两军隔江对峙,各自准备半年之久,结果你的采石、当涂两处要地,被我不到一个时辰全部攻下,你就这点本事?手下败将,你有什么可傲的?” 纳哈出闻言顿时不服气的瞪向鲁锦,想反驳什么,但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想说鲁锦不公平,用火炮和火铳,弄出好多稀奇古怪的兵器,但想了想又说不出来,军争之事,本来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鲁锦准备充分,只能说鲁锦有本事,而他的城墙临水太近,容易被大船直接登上城头,却根本没有防备。 现在被鲁锦抓了活的,沦为阶下囚,再狡辩那些也没意义,反而有些幼稚,于是便又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鲁锦见他这副模样,又指了指城墙道,“我占领和州都大半年了,你居然连给城墙包砖都没做到,就你这样的,也配当万户?若无你祖宗木华黎福荫,恐怕你连个百户都不配做。” 纳哈出一听鲁锦提起他的祖先,还有他受祖先蒙荫才当上万户,顿时就破防了,这等于鲁锦直接否定了他的才能,关键鲁锦还真的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攻破了他的防御,还将他活捉,这岂不更证明了他自己无能? 他自恃蒙古人的身份高人一等,又是鲁王之后,大根脚出身,现在被鲁锦这么一个汉人鄙视,怎么可能不破防,顿时恶狠狠的瞪着鲁锦喊道。 “姓鲁的狗贼,士可杀不可辱,今日爷爷落到你的手里,爷爷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讨一声饶便不算英雄,不许你辱我祖宗!” 灌琛和崔健见状立即上前将纳哈出按住,鲁锦却装模做样的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呦,你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你们鞑子知道什么是士吗?也有可杀不可辱的说法?” “你?!”纳哈出闻言一愣,顿时大怒,他知道鲁锦是在讽刺他是蛮夷,当即反驳道。 “我自幼熟读诗书,知晓经典,哪像你这样的乱臣贼子一般,无君无父,起兵作乱,祸乱天下。” “狗鞑子,你找死?!” “放肆!” 周围众人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想上前揍他一顿,鲁锦却伸手拦住他们,继续对纳哈出说道。 “你一个胡虏还想跟我辩经?孟子还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呢,你们鞑子怎么不学? “放贷逼债,鬻人儿女为奴,倒一个个都是好手,遣贪用恶,滥发宝钞掠民财产,为一己之私祸乱水脉,导致水祸频发,淹死数百上千万的百姓,这就是你们胡虏学的圣人之道? “还说我无君无父,原来你们蛮夷的君父就只会每日戕害虐待自家儿女吗?” 纳哈出当然知道如今朝廷治国有问题,鲁锦说的都是实情,他根本无法反驳,但还是嘴硬道,“哼,纵是你再如何搬弄口舌,也改不了你是乱臣贼子!” 鲁锦闻言却挺直身板,低头鄙视着纳哈出说道,“纳哈出,你给我听好了,我这叫吊民伐罪,扶危救困,拨乱反正,救济斯民,我公输锦做事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 “至于你们这些胡虏,自己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致使天下大乱,如果你不是白痴的话,那你肯定自己清楚。” 纳哈出顿时被鲁锦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哼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鲁锦见状也不再跟他废话,而是摆了摆手说道,“把他拉下去,先关起来,看好别让他死了。” “是。” “等一下。”纳哈出闻言连忙问道,“你不杀我?” 鲁锦见状当即拔剑出鞘,铮一声,八面的宝剑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悦耳的剑鸣,鲁锦挥剑指向纳哈出说道。 “这么好的剑,用来杀你可惜了,你还不配死在我的手里,你不是说我是乱臣贼子吗,我偏要让你好好看看,我这个乱臣贼子是怎么吊民伐罪,覆灭元廷的,带下去。” 这次不等纳哈出再说什么,崔健就将他押了下去。 鲁锦扫视场中,又问道,“陈野先呢,带过来。” 当即又有两个白甲的骑兵将陈野先押了过来,这是叶升的骑兵在城外抓到的,自然归他们看押。 “跪下!” 两个骑兵踢在他的腿窝处,当即把陈野先压跪于地,陈野先顿时挣扎喊道,“要杀便杀,老子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到时自有儿子为我报仇!” 鲁锦将宝剑架在他的脖颈上,鄙视道,“你就是陈野先?” “正是爷爷,你待如何?” “老实点!” 身后的士卒闻言又用膝盖顶了他后心一下,鲁锦却用剑身拍着他的肩膀道。 “陈野先啊陈野先,你明明有个汉人姓氏,想来祖宗也是汉人,为何取了个鞑子名,弄得不伦不类,怎不把汉姓也去了,跟鞑子一样剃发留辫,嗯?” 陈野先顿时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毁弃?!你要杀便杀,少来那些废话!” 鲁锦闻言顿时抬起剑刃,手腕一抖,就将他头顶的发髻削了下来,当即让陈野先的碎发散落开来。 陈野先一愣,顿时疯狂挣扎起来,“姓鲁的狗贼,士可杀不可辱,杀人不过头点地,有种你就弄死我,如此作践老夫,不是英雄好汉!” 鲁锦却笑道,“我杀了你,我就不是你眼中的反贼,反而是英雄了?我有没有种还轮不到你来评价,反倒是你,明明有个汉姓,却取个胡名,真是不伦不类,欺师灭祖,忘却祖宗的没种东西,可笑,我就是不杀你,还偏偏要辱你,你能奈我何?” 言罢鲁锦又是手腕一抖,削了他下巴上的长须。 陈野先见状当即发疯一般的挣扎起来怒声道,“姓鲁的狗贼,有种就放了我与我单打独斗,看老子怎么教训你这个小畜生!” 身后的士卒见鲁锦这次没有阻止,当即按着将陈野先打了一顿,打的他鼻青脸肿,口鼻喷血,这才让他闭了嘴。 “姓鲁的,快杀了老子!” “杀你?我偏不!”鲁锦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纳哈出那厮好歹是个真鞑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戕害我汉人百姓尚有情可源,豺狼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陈野先是什么?是鞑子的狗!汉人中的奸细,助纣为虐,奴役我汉人同胞,像你这样的狗汉奸,杀你都嫌脏了我的宝剑,你还不配死在我的剑下。 “来人啊,削去他的双耳,割了他的鼻子,还有他裤裆里的卵子,既然他不认祖宗,给鞑子当狗,做了没种的东西,那要这卵子也没什么用了,都一并给他去了吧,然后将他逐出城去,派几个俘虏将他送走。” 陈野先一听当场就急了,“狗贼,士可杀不可辱,你快杀了我,快杀了我,老夫宁死也不受你折辱!” “绑住他的嘴,别让他咬舌自尽了,拉下去。” “是!” 当即有人递来绳索,从他身后勒住陈野先的嘴巴,在他惊怒的挣扎中,身后的士卒立刻拔刀,一边一刀削去他的双耳,疼的他疯狂挣扎起来,接着又用刀削去了他的鼻子,陈野先顿时疼的连鼻涕带血不停的向外喷着,嘴里咬着麻绳呜呜的不停嘶喊,双目圆瞪,恶狠狠的瞪着鲁锦,仿佛要把鲁锦生吞活剥了一般。 鲁锦见状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这个没种的东西不是认鞑子做祖宗吗?狗汉奸,阉了他,把他逐出城外!” 几个士卒再也不犹豫,当即把陈野先按在地上,扒了他的裤子,陈野先立刻疯狂挣扎起来,整个人都成了个血葫芦,结果在几个大汉的压制下,终于还是不免那一刀,被一个没经验的士卒挥刀下去,顿时鸡飞蛋打,全都割了下来,陈野先也疼的当场晕了过去。 府衙门口的大街上,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看的周围众人都噤若寒蝉,有人还暗暗唑着牙子,同为男性,看着最后那一刀,都不免感同身受。 就连杨璟、朱寿、卞元亨、叶升几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们认识了鲁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鲁锦如此残忍的一面,但鲁锦毕竟是他们主公,他们也没说什么。 等在路旁的陶安也是深深的皱着眉,一开始他见鲁锦跟纳哈出说话时还和蔼可亲,为人大度,纳哈出不跪,还骂他,鲁锦都是逐条反驳,还和他辩经,驳的纳哈出说不出话来,最后也没杀了他,那时他还心道鲁锦这个人够大度,不愧是能成事的,可紧接着却画风一转,突然凶狠邪恶了起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作践一个俘虏,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前后的反差,把陶安都看愣了。 见士卒已经将陈野先阉割,又找人弄来了担架,就要把他抬出城去,陶安当即上前阻拦道。 “且慢,大帅不可放此人离开。” 鲁锦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陶安当即拱手道,“在下当涂举人陶安,率领城中父老前来劳军,听闻大帅欲驱逐鞑虏,复我汉人江山,特来投奔。” “哦?你要投奔我,那你为何不让我将此人放走,不知先生有什么高见?”鲁锦笑问道。 陶安见鲁锦再次露出那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却知道这只是鲁锦的表象,此人心中凶狠异常,他根本不敢怠慢,当即反问道。 “大帅可知这陈野先是什么人?” “当然知道,集庆路的义兵元帅嘛。”鲁锦当即答道。 陶安闻言一愣,这怎么感觉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他再次试探问道,“那大帅可知他有多少兵,可知他儿子陈兆先也在军中?” 鲁锦又点点头,“知道啊,若将集庆路的各处民兵都召集过来,应该有不下十五万兵之数,他儿子陈兆先同在军中,我亦早有耳闻。” 陶安听完当场就迷惑了,“那大帅为何还如此作践此人,还派人将他放还,就不怕他儿子率领大军前来报仇吗?” (本章完) 第286章 敕封丹阳伯 第286章 敕封丹阳伯 听到陶安的疑惑,鲁锦又点了点头。 “我就是为了让他儿子率大军前来为父报仇,这才如此炮制他,不然先生以为我为何如此,我又非天生歹毒之人,若只为了杀人,一刀将他砍了就是,何必弄得那么麻烦。” “这” 陶安顿时就被鲁锦说迷糊了,鲁锦这是故意让陈兆先来报仇的? 鲁锦见他那副不解的模样,这才笑道,“先生不知四方军情,如何能知我用意,这不过是激将之法而已,虐的是陈野先,激的是陈兆先,若不行此非常之事,我还怕那小子不敢来呢。” “原来如此,大帅既然胸有成竹,那倒是在下唐突了。” 周围的杨璟、朱寿、叶升、卞元亨几人闻言,眉头也舒展开来,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自家主公不是那残忍嗜杀之人吧,怎会突然如此,原来是为了逼陈兆先来主动进攻当涂。 几人又想起了鲁锦之前给他们开的作战会议,还有战略部署,拿下当涂和采石矶只是第一步,进攻建康才是真正的目的。 但集庆路的元军兵力太多,又比较分散,而他们渡江的主力虽然能打,战力不输元军,但总兵力却太少。 如果这些元军一直不过来,待在城里死守,那还是挺麻烦的,到时候他们就得一座城一座城的啃过去,不仅耗费时间,还会死伤更多的士兵,消耗更多的弹药。 消耗弹药粮食还在其次,关键是时间,如今已是九月,脱脱虽然中了他的缓兵之计在大都屯垦种粮,可最多也就拖两个月,等他收了粮食,带兵南下,最晚到十一月,肯定会兵临徐州,那时留给鲁锦的时间就不多了。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必须想尽办法在最短的时间拿下太平路和集庆路,只有在江南站稳了脚跟,他才有兵力和精力去对付北面的脱脱和徐州那些人。 所以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反向激将法,逼着陈兆先带集庆路主力来找他们决战了。 争取多在野外打几个胜仗,尽可能多的歼灭元军的有生力量,以免后面攻城的时候浪费时间,这是渡江之前鲁锦就告诉过他们的既定计策。 听了鲁锦的解释,几人顿时就明白过来,这还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于是便继续没说话。 而陶安献计不成正想告退,鲁锦却连忙叫住了他。 “陶先生且慢走,听说我麾下士卒拆了你家院墙,此事与你有关,正好一并处置了。” 陶安一听,连忙道,“这,这其中有些误会,大帅麾下士卒军纪严明,那些士卒并未伤及在下家眷,只是毁了堵墙而已,大帅千万不要惩罚他们。” 听到陶安居然帮他们说好话,等在一旁的朱重八、周通等人顿时长松一口气。 鲁锦闻言也笑着说,“我圣武军士卒当然军纪严明,若敢为非作歹,自有军法处置,但此事还需有个定论,以为今后士卒之表率,也请先生做个见证。” “这,好。”陶安当即答应道。 “朱重八。” “小人参见大帅!” 早已候在一旁的朱重八、周通等人连忙上前拜道。 鲁锦见他脸上蒙着裹伤布,说话也瓮声瓮气的,立刻问道。 “你伤到脸了?伤的重吗?” 朱重八连忙道,“伤的不重,捉生时被纳哈出用匕首割破了脸和鼻子,没伤到要害,已经让郎中缝上了。” 鲁锦点点头,“既然是伤到了脸,那就先少说话,别扯到了伤口,我说你听着就行。” “是。”朱重八连忙抱拳道。 鲁锦这才看着众人点评道,“朱重八身为班长,早早就找营官借阅了兵书,平时也刻苦学习,是以兵法学的还不错。 “我兵书中有说,凡遇巷战,敌必以街垒层层阻挠,布弓箭手于高处,如两侧房顶和楼宇,因此巷战对敌时,应尽量争取占领高处,并且不要被城中建筑所划的街巷束缚,限制了自身的进兵路线。 “若你只知道沿着街道死板的进攻,必然会遇到打不完的街垒,和层层的抵抗,不仅会极大的增加伤亡,还会减慢推进的速度,所以打巷战要学会穿墙绕后,从两翼和后背进攻敌军的街垒,不走寻常路。 “这个穿墙当然不是让你们学法术,而是直接把墙拆掉,打出一条路来,或是从墙上翻越而过,要将城内的建筑充分利用于我军的进攻。 “此次作战,陷阵营的朱重八全班十二人,在完成破城开门的任务后,主动前往东城门附近埋伏纳哈出,临时占用了百姓的院子,在街上制造了街垒,还在道路旁边的房顶上布设弓手,又拆毁了百姓家的院墙作为通道,计划布置周密,一举将纳哈出擒获,从这点来说,他的兵法学的很不错,一个班长就已能制定出这样的计策和部署,十分难得。 “不过你们也要知道,我圣武军是吊民伐罪,驱逐鞑虏的义军,不是抢掠百姓的元寇,作战时虽然可以借道百姓家的院落和房屋,但绝不许趁机抢掠无辜百姓,并且拆毁了百姓的房屋,战后也要帮百姓把受损的房屋修缮好。” 朱重八闻言连忙抱拳道,“大帅,我愿意用自己立功的赏银,雇人给陶先生修院墙。” 陶安闻言也立刻说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一堵墙而已,在下家中也并非贫苦之辈,在下自己来修即可,不劳这位军士费钱。” 鲁锦却一摆手将两人打断道,“诶,你们先听我说,若士卒为了打仗,拆毁了百姓院墙,回来就让士卒自己赔偿,那今后作战,谁还会按兵法中行事? “可若拆了百姓房屋,让百姓自己承受损失,那又非义军所为,我还如何称得上是吊民伐罪,救济斯民?岂非自扇耳光? “因此这个钱,应该由公中来出,程钧。” “臣在。”陷阵营的训导官程钧当即上前道。 鲁锦这才安排道,“你去查查城里还有哪些百姓的房子财务受到了损失,由公中出钱,报上来一并赔偿了就是,做好此事,我记你一功。” “是,多谢大帅,臣这就去办!”程钧当即欣喜道。 “去吧。” 朱重八和周通等人闻言,也是心中欢喜,这样他们就不用拿自己的赏银去帮着修房子了,能省下一笔钱,而且鲁锦说的也有道理,为了大军集体的胜利,制造的损失怎能让士卒独自承担,顿时就觉得鲁锦处置十分公平。 陶安也暗道鲁锦这一手厉害,这哪是只有赔付损失那么简单,这分明是在收买城中百姓的民心啊,而且做法也无可挑剔,既不刻意,也无偏颇,不用多少钱,还能得个美名。 就连卞元亨也越来越觉得鲁锦这个主公厉害,简直就是只有话本杂剧小说中才会出现的那种满分明主。 而且他们刚刚渡江攻破城池,暂时只有这一处稳固的落脚点,急需收服城中百姓的人心,这么做也是正当其时。 鲁锦这时又看向众人和朱重八说道。 “我战前许下承诺,谁若能生擒纳哈出,官升三级,封伯爵,赐地三顷,赏银三百两,牛十头,马二匹。” 朱重八等人闻言顿时激动起来,他们刚才独自一个班跑到东城门,不就是为了这个。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接下来还有许多仗要打,我就不给你搞什么册封仪式了,当涂古称丹阳县,你既是在此地立功,当以此地封爵,朱重八。” “小人在!”朱重八连忙跪到鲁锦面前,激动抱拳道。 “以后就要称臣称将了。”鲁锦亲自上前将其扶起说道。 朱重八难掩激动,连忙道,“是,末将在!” 鲁锦这才又道,“你随陷阵营先登破城有功,又率领全班生擒敌军主将,有大功,特封你为丹阳伯,官升三级,调任禁卫一旅陷阵营千户营官,加中校军衔。” 朱重八激动不已,再次跪拜道,“多谢大帅提拔赏赐,臣今后定然倍加努力,不负大帅期望。” “起来吧,我说要给伯爵赏赐三顷田地,可我记得你老家是在濠州凤阳,所以这个地你是想封在濠州还是封在庐州?”鲁锦又问道。 “这”朱重八正高兴着呢,闻言愣了下,不过他只犹豫了两秒,当即就做出决定。 “大帅,若能封在濠州,臣想封在濠州,臣的父母坟茔还在那里,等在濠州分了田,臣想将父母坟茔也迁过去。” 鲁锦点点头,“可以,我让帅府写个条子,让濠州知县去办此事。” “多谢大帅,只是大帅让臣做了陷阵营的营官,那徐营官.”朱重八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自己的老领导徐用还在呢,他怎么升职。 鲁锦闻言顿时笑道,“徐用带领陷阵营先登破城,引主力入城,为全歼当涂之敌立下首功,连你都升迁了,为何你觉得他还只能做一个营官?” “是臣多虑了。”朱重八这才站到了一旁。 鲁锦又看了看那几个跟朱重八一起生擒纳哈出的队员,刚才陷阵营的训导官程钧跟他仔细说了活捉纳哈出的过程,朱重八同班的那个周通明显也是个人才,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起了巨大的作用,想了想便又道。 “周通何在?” 周通他们几人正冲着朱重八挤眉弄眼呢,听到鲁锦点名顿时愣了下,然后疑惑的瞅了瞅四周,见鲁锦的确是在看自己,连忙出列拜道,“小人在。” “周通随陷阵营先登破城,作战有功,危急时刻机智果敢,阻敌逃亡,俘虏千余人,升禁卫一旅陷阵营千户副营官,加少校军衔。” 周通一愣,做梦都没想到这升官的好事还有自己的份,在经历最初的几秒呆愣后,连忙从单膝跪变成双膝跪,磕头拜道,“多谢大帅提拔。” “好好干。”鲁锦亲自将他扶起,又嘱咐道。 “你的营训导程钧刚才向我替你叙功,说你作战勇猛,敢打敢拼,又有些谋略机智,是块好材料,但他也说你识字不多。 “以前只做个副班长,不认字还无甚大碍,但现在做了军官,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多学学练字,不然上面给你发的地图文册,文书命令,让你写报告你都不会,还怎么继续升迁?” 周通这个屠户子弟,一杆长柄斩马刀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被鲁锦当众点名不识字,顿时臊的满脸通红,连忙小声道,“我一定勤奋学习。” “嗯,下去吧。” “是。” 处理完朱重八封伯的事,鲁锦这才带着徐用、杨璟、朱寿、叶升等人进了府衙,陶安这个本地读书人的代表也被请了进去,不过暂时只能等在前院。 鲁锦将几个将领召到后面,这才安排道。 “杨璟。” “臣在。” “都坐下。” 等众人落座,鲁锦又说道,“你的37军现在上岸了,两个水师团再放到你的37军序列就不合适了,占着37军的编制,又不能上岸跟着打仗,所以我准备给你调整一下。” “我也有这个想法,既然大帅已经有了安排,那我全听大帅的。”杨璟当即表态道。 鲁锦点点头,“刚才我在牛渚矶登岸的时候,已经将13团的常遇春升为了109师督师,他原本也隶属于37军序列,现在也要调出来了,我已经命令他驻守采石矶,组建新部队,但是这样一来,你37军序列现在就只剩下第四,第九,还有17三个团了,我准备给你逐步扩编到满编。 “正好这次徐用立了先登之功,就让他来任新编24团指挥使,从禁卫军陷阵营抽调骨干军官,以这次在当涂捉到的俘虏为兵员,组建新编24团,隶属于37军序列,你们俩觉得如何?” 徐用闻言大喜,当即站起来抱拳道,“多谢大帅提拔!” 杨璟点点头,想了想说道,“我没问题,不过从陷阵营抽调太多军官,会影响陷阵营的战力吧,我看这个陷阵营还是很能打的,接下来攻城略地还需要用到,如果战力降低太多也不妥,要不要从四团、九团那里也抽一些老卒补充过去,四团和九团的缺口可以从各自的辅兵营就近补充。” “可以,就这么办吧。”鲁锦当场拍了板。 徐用也感激的冲杨璟抱了抱拳,“多谢总管支持。” “都是自家兄弟。”杨璟摆摆手道。 徐用是真的承了这个人情,组建新部队最缺的就是军官,尤其是基层军官,最好能直接安排到班长,副班长一级才好,这样一个老兵带五个新兵,很快就能带出战斗力,如果老兵太少,训练成军的速度就很慢,但陷阵营本来人就不多,不可能都调走,不然陷阵营就散架了,有杨璟支援的老兵,徐用自然要领情。 杨璟这时又问道,“大帅,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打?” 鲁锦当即道,“叶升,把你的骑哨都放出去,我要知道当涂周边元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集庆路的元军,现在咱们已经登岸进入战区,情报站的细作用处不大了,接下来的战场情报需要我们自己来收集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叶升当即领命就要走。 鲁锦又连忙道,“派人盯着陈野先,一定要把他送回去。” “是。” “朱寿,你带禁卫旅在东门外背城扎营,随时准备出击作战,另外尽快找后勤补充弹药。” “是。” “杨璟和通海,你们发动各部训导官,赶紧做好俘虏的转化工作,抽调有功的老卒,帮助徐用组建新编24团,等咱们出去作战的时候,我希望能让24团留守当涂,你们速度要快!” “是!”几人都站起来领命。 “还有,先给老家报捷,不然他们要担心的,容易人心不稳” (本章完) 第287章 陈兆先的狂怒 第287章 陈兆先的狂怒 至正十二年,西历1352年,九月初九重阳节,圣武军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和筹划,在渡江战役发起之后,分两路出击,仅用时不到两个小时,就分别攻克了当涂城和采石矶,拿下了他们在江南土地的第一块落脚点。 当日下午三点左右,张温也率领登岸的大部队,还有帅府的文武官员们来到了当涂城外,鲁锦没让他们进城,而是背靠北城扎营。 与此同时,鲁锦派出去的报捷信使,也在当天中午回到了和县、无为、安庆等地,给淮南各地报捷,安抚淮南军民,让他们放心,他们的领袖还活的好好的,渡江大军也旗开得胜。 不过报捷也要限制范围,有些地方可以告知官员,但还不宜大肆传播 九月九日,当日正午,攻克当涂的消息就传回了和县。 和县的一间宅院中,张芸绣正抱着熟睡的儿子公输钽,来回在房门前走动,时不时的望向东边,她嫂子秦舒敏挺着大肚子正坐在堂屋看书,见张芸绣一直走来走去,忍不住劝道。 “夫人不必担心,大帅准备如此充分,又是最后渡江的,不会有事的,还是坐下来等一会吧,攻城少说也要半日,最迟到今天日落前就有消息了。” 张芸绣闻言抱着孩子回来坐下,好奇问道,“我的嫂嫂,我哥可是也跟着渡江了,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秦舒敏当即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哥和大帅他们都是最后渡江的一批,等他们上去的时候,前面早就打胜了,大帅身边又有那么多护卫,能出什么事,现在只看当涂何时能够决出胜负了。” 其实秦舒敏还想说,俗语云,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既然嫁给了打仗的将军,就要有守寡独自抚养儿女的觉悟,嫁给张温的那一天她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只是张温是张芸绣的亲哥,她不好说这些话。 张芸绣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没过多久,马秀英就跑了过来,“两位夫人,我军胜了!大帅领军渡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分别攻克了当涂城和采石矶,如今大帅已在当涂城中,城内外皆有大军守卫,我军胜矣!” 张芸绣和秦舒敏二人闻言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刚才嘴上不当回事,但心底又怎么可能一点不挂念呢。 张芸绣又问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是大帅派人专门回来报捷的,秦布政也知道此事,正交代属下给其他州县传信呢,可能稍后就要来看望二位夫人了。” “那就好。”张芸绣顿时面露笑容,看着怀中不自觉的嘟着小嘴,正在熟睡的儿子,感觉未来充满了希望。 而在此时,和县的城里城外,秦理也在欣喜的安排人张贴露布告捷,给全城军民打气,他自己也充满了干劲,不停的指挥手下干这干那。 现在圣武军只有一个暂设淮南行省,他就已经当了右布政使,这要是将来混一天下,他都不敢想自己的位置会爬到多高,现在又跟鲁锦的妻族结了亲,多少也算沾亲带故了,将来登阁拜相也未可知啊,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可是回到了和州港码头的华高,看着往来于长江两岸的水师船只,脸上却无喜无悲,华高的心里总是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因为之前他跟着赵普胜分守含山,没和巢湖水师在一起,而鲁锦又正好在这时带着巢湖水师崛起的事,华高知道赵普胜想跟鲁锦夺位,也知道鲁锦有理由对付赵普胜,而且后来赵普胜也真死了,不管这事究竟和鲁锦有没有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可他总感觉鲁锦还是有些不太信任他。 但你要说鲁锦对他不好吧,那倒也没有。 当初巢湖岸边的那些千户营官们,现在最低的也做到了团指挥一级,华高也是水师的团指挥。 虽然在巢湖系将领里,他的职位并不算高,但像是俞通海,俞通源,张德胜,赵庸他们这些,算是和鲁锦比较亲近的人,现在也不过是个团指挥而已,鲁锦并没有在职位上亏待他,冷落他,可他就是心里有些担忧。 就在这时,桑世杰也终于指挥着水师,将渡江各部的辅兵营车马送去了对岸,又安排了战船巡逻江面,这才赶回了和州港,一见到华高,桑世杰当即就来报喜道。 “恭喜指挥,贺喜指挥!” 华高闻言一愣,皱眉道,“我有何喜事?” 桑世杰当即道,“方才大帅渡江之前,跟我说让我好好带领水师,今后要将水师二团交给我带,还让我好好练兵,接下来几个月还有水师的仗打,我问大帅那指挥怎么办,大帅说指挥有督师之才,怎么可能一直待在水师,这岂不是说指挥你就要高升了?” 华高一愣,皱眉道,“大帅真这么说?” 桑世杰连忙道,“跟我亲口说的,而且之前开会不就说了,今年要把咱们圣武军的兵力扩充一倍不止,这么多兵力都需要将军去带,指挥又是巢湖老将出身,不像我是后来在无为投军的,若要提拔军将,大帅不信任指挥又能信谁呢?” 华高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种事在没确定以前,还是不要乱说,被人听到了不好,让人以为咱们对现在职位不满。” 这回轮到桑世杰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报捷的船只靠上码头,上岸换了马匹,又向着和县疾驰而去,而在和州港这里,桑世杰和华高也收到了两封信。 “华将军,这是大帅的信,还有桑营官的任命书。” “好,我来看看。” 二人各自拆开信一看,桑世杰的是正式任命文书,让他做水师二团的指挥使,上面还有帅府的印章。 华高的那封则是鲁锦写给他的私信,让他从水师二团抽调一些有能力的骨干军官,准备筹建新的部队,华高自己也要升为督师,将来要带着新部队移驻别的地方。 前面说的还是公事,后面则是话锋一转,信里说鲁锦听说他没有子嗣,正好之前给张芸绣看诊的池仁平医生就在和县,比较擅长千金科,可以让他给华高两口子看看,有病就治,不要讳疾忌医。 若是池仁平也看不明白,听说江南也有许多名医,等将来打下江南,可以请那些医生来给他看,若是还不行,大不了再纳一房妾室,总之得有个后,不然将来封你爵位,你传给谁呢? 华高看完一阵尴尬,还好这事是在信里说的,要是鲁锦当面跟他说这个,估计他会更尴尬。 不过这封信的效果也是有的,见鲁锦这么关心他,又是给他升官,还说将来要封爵,还给他介绍医生,让他尽快生个子嗣,看的华高心里暖暖的,看来之前都是自己想多了,鲁锦并没有不信任他的意思。 当然,也可能是他过了考验期,终于赢得了鲁锦的信任,不过不论如何,现在看起来都比以前要好了。 原历史上的华高,在大明建国之前还是很猛的,和张士诚对战时,敢亲自带兵去冲张士诚的万人大阵,但是在大明建国之后,华高就变得非常怂,朱元璋每次派将领去打仗时,都问谁敢去,别人都积极争取,就华高一直装病往后躲。 这其实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没有子嗣,大明已经建国了,华高也封了侯爵,但却没有子嗣可以袭爵,那他如果战死了,岂不是爵位就没了? 再加上大明建国初期,仍在四处征战,且战争烈度甚至超过了建国之前,征云南,征四川,数次北伐,华高好不容易挣来一个侯爵,他没有子嗣,怕死不敢上战场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这次鲁锦不会再给他往后躲的机会了。 桑世杰见他读完信,当即问道,“指挥,大帅在信里说了什么?” 华高闻言连忙把信折了起来,省的被人看到鲁锦提他无后的事,华高对这件事还挺介意的。 “哦,和你刚才说的差不多,大帅让你接管水师,让我从水师中抽调一些能干之才,充作军官,用来组建新的部队,我也要升为督师,到时候要带着部队移驻别处,就是驻地和番号暂时还没说,估计大帅暂时还没想好。” “那也是定了。”桑世杰高兴道,“不论是哪个师,今后再见了将军都要称一声督师了,督师到时可别忘了咱。” “呵呵,放心吧,再说你的水师大帅还有重用,你好好做事,只要能立功,将来还能差了?” “是,那督师先去水师挑人?” “嗯,宜早不宜迟,早点定下来吧。”华高点了点头,当即跟桑世杰一起去了码头,想着用谁来做军官合适,又不能把水师的军官全调走。 就在当天,当涂大捷的消息也传到了庐州等地,俞廷玉收到鲁锦的书信,顿时长舒一口气,此战有他两个儿子参加,定能立下大功,战后再进一步,而他自己,鲁锦之前也答应过要给他升官,说好了要给他补充四个团,那么加上庐州现在的两个团,俞廷玉自己也能升到军总管了。 看来自己当初力挺鲁锦上位还是正确的,起码这位大帅没忘了他们这些老兄弟。 不过信里也说了,让他看好家的同时,也要练好兵,没事多读读兵书,庐州新军不可能只用来驻守庐州,将来也是要拉出去打仗的,到时候兵没练好,打仗是要吃亏的,俞廷玉看完也暗暗记下,开始巡视庐州军营,看看今后在哪里练兵。 安庆那边收到当涂大捷的消息时,已经是当天傍晚了,廖永忠站在城头,终于长松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担心过了,这次鲁锦带兵渡江,又好像到了当初他围庐州城,鲁锦带人去伏击朱亮祖的那两天,明明很担心,但自己又帮不上忙那种感觉。 现在收到捷报,他终于可以放心了,以鲁锦的智慧和准备,只要让他上了岸,江东的元军恐怕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作为负责整个南部战线的统军大将,鲁锦也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他的35军提高警惕,一旦鲁锦登陆江东的消息传出去,已经攻入江西的江浙元军,还有江西原本的元军,很可能会快速回援,到时候他们如果来一招围魏救赵,就一定会来打安庆。 另外鲁锦还提醒他,江西有一支苗军,传闻战力不俗,让他们一定小心戒备,如果遇到战事,一定要尽快通报,自己这边好筹措兵力支援他们。 还有一条就是,鲁锦没让安庆那边张贴露布捷报,成功登陆江东的消息仅在文武官员内部通报一下就行,毕竟他们的地盘和江西元军紧挨着,一旦被江西元军提前知道就不好了。 同样的安排也送到了濠州的朱亮祖那里,濠州与徐州芝麻李的势力交界,而且双方现在还有交易往来,一旦大规模宣传,很容易就会被芝麻李知道。 如果芝麻李知道了鲁锦和他们交易的目的,是让他们在北面挡枪,自己偷偷去打江南,难保芝麻李不会搞出什么事情。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和徐州的交易,也不是全没好处,双方从六月份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三次交易,九月的交易还没完成,双方各取所需,相处的倒也算比较友好。 虽然对于圣武军而言,现在还看不到什么具体的好处,但经过这几次交易,圣武军强大的名声,也已经在徐州红巾军内部传开了,都知道庐州的圣武军现在能自产甲胄兵器,钱粮也比较充裕,又有水师,至今也未逢一败。 有了这种印象和认识,等他们被脱脱打崩的那一天,说不定就要有人来投奔了,起码和原历史相比,南边的庐州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 鲁锦给朱亮祖的信里,也说未来几个月,要给他分配作战任务,让他好好练兵,到时候派别的部队也跟他换防,他就可以带着36军全部出征了,另外鲁锦还给他提供了一些扬州路和高邮方面的情报,还让他注意一下徐州的动向,以及孙德崖的动向,到时候会让他为主将去打北边。 朱亮祖本来还在濠州喝酒呢,自从投了鲁锦,虽然官位鲁锦没有亏待他,丝毫没比巢湖系将领位置低,可就是没有仗打,唯一一次行动就是打濠州,然后就彻底闲下来了,现在收到鲁锦这封信,朱亮祖一个猛子就翻身坐了起来。 “他娘的,可算是有仗打了!” 圣武军渡江的捷报在淮南到处传送,鲁锦还给各部将领分别布置了任务,而在江东的太平路这边,当涂元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也在往四面八方传播。 之前鲁锦故意将陈野先羞辱了一通,又从俘虏里找了几个不愿归降的愣种抬着陈野先去元军报信,一路上还有叶升麾下的白甲骑兵看着,省的他们把陈野先丢在半路上自己跑了,一直把他们送到溧水附近的元军地盘,那些骑兵这才离开。 集庆路的元军这才收到了当涂沦陷的具体消息,还有纳哈出被俘,陈野先受辱之事,消息在元军内四处传播,而已经成了残废的陈野先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儿子陈兆先快来。 陈兆先收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溧水,见了亲爹的惨状顿时哭号道,“爹,是谁将你害成了这副样子,孩儿定要将那厮捉来,活剐了他给爹谢罪!” 陈野先躺在床上,虚弱的摇了摇头,这才说道。 “那鲁贼攻势凌厉,两线出击,仗着水师船只众多,同时进攻采石和当涂,为父被俘之后,本想先假意归降于他,等之后再找机会反正,但那鲁锦生性残忍,还不等我说话,就当众羞辱于我,还将为父骂做汉奸,将我当众弄成了这副模样。” 陈野先听的咬牙切齿,拳头捏的咯嘣作响,“爹你先安心养伤,孩儿这就亲自领兵将那鲁贼捉来,到时任凭爹爹处置。” 陈野先正要起身,却被他爹一把抓住手腕,连忙嘱咐道,“先儿不可莽撞,那鲁锦残忍狡诈,诡计多端,素来有善谋之名,庐州左君弼死于其手,和县康茂才也被那厮算计致死,关键此人还沉得住气,绝非意气用事之辈。 “他手握强大水师,却一直没有渡江,而是暗暗准备,不动手则已,动则一鸣惊人,就如同这次渡江,不到一个时辰就连下采石和当涂,他此次辱我,绝对是刻意为之,说不定就是为了引你去送死。” 陈兆先闻言一惊,他爹这时又说道,“我死之后,你若想为我报仇,我不拦你,但你绝不可挑头,让其他人去做主帅,还要时刻警惕那鲁贼有无伏兵.” “爹!”陈野先的话没说完,就被儿子打断,陈兆先忙说道,“孩儿问过郎中,爹的伤势还不致命,只需调养些日子.” 陈野先却用力握了一下儿子的手腕,“听我说完,与那鲁贼对阵之时,你绝不可先上,等其他人上了你再上,若元军得胜,你就趁胜追击,元军若败.你就逃命去吧,也不要想着投降,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方可保全家族。 “那鲁锦是绝不会收留你的,他既然跟咱家结了仇,就绝对不会放过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再也别提报仇之事,你不是他的对手。” “呜呜呜,孩儿都记着。” “去吧,把刀留下。” “爹!?” 陈野先苦笑道,“你若成了爹这般模样,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我现在痛不欲生,你若还有孝心,就给爹个解脱,我知你动不了手,把刀留下,你出去吧。” “呜呜呜呜,爹.” “出去,照顾好你娘。” 陈兆先颤抖着放下佩刀,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门,刚把房门关上,里面就传来当啷一声钢刀落地的声音,陈兆先顿时转身推开门冲了进去,只见父亲陈野先已经横刀自刎而死,残破的尸体就倒在床边。 “啊啊啊啊~姓鲁的狗贼,不报此仇,我陈兆先誓不为人!” (本章完) 第288章 俘虏的转化 第288章 俘虏的转化 下午的当涂城的府衙中,等帅府一众文官武将都到位后,鲁锦这才有空来接见前来投奔的陶安等人。 “先生请坐,上茶。” “多谢明公。” 鲁锦呷了口茶,这才问道,“先生觉得元廷还有救吗,义军可能取胜?” “这个.”陶安闻言仔细思索起来。 现在是1352年,可不是原历史上朱元璋率军渡江的1355年。 那时候脱脱都已经死了,元廷的百万中央军也土崩瓦解,元廷已经进入了死亡倒计时,再也拿不出一股中央军用来镇压红巾了,天下已经彻底进入了群雄割据的军阀时代。 原历史上的陶安,也是在那个时候投奔的朱重八,但现在的局势可跟历史不一样,从去年红巾军起义以来,元廷对红巾军还没正式出手呢。 于是陶安想了想才说道,“依在下来看,长远来说,元廷必亡无疑,元廷最大的问题是贪腐严重,从上到下皆是如此,官府皆在尸位素餐,鱼肉百姓。 “再有就是各族百姓不能和睦,元廷本是胡虏建国,入主中原,不通汉人民俗,还重用色目人压制人数更多的汉人百姓,大帅也说了他们遣贪用恶,剥削百姓。 “还有我汉人重农抑商,而元廷恰好相反,对商贾极为优待,又退耕还牧,除了元世祖还算重视农耕之外,其后的皇帝大抵都不将农耕当作一回事,这在中原自然是行不通的。” “元廷的中枢问题也很严重,胡虏不通中国之俗,儒家之制,仍用草原蛮夷的制度,便说这大位传承,名义上用我汉人儒家的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实则还是草原蛮夷之间打打杀杀,争斗夺位那一套。 “谁兵强马壮,谁才是天子,从元世祖反攻草原,建立大元之始,便开始和兄弟之间内斗,元世祖薨逝后,继任国君又屡屡如此,二十年前更是闹出两都之战的惨剧,打的中原各省跟着凋敝。 “而我汉人最重农耕,百姓所思所想皆是安稳,皇位能有序交接传承才是天下之福,可胡虏却带着天下百姓互相内斗攻伐,天下百姓早就苦元久矣。 “再有就是元廷的胡人皇帝大多主弱臣强,屡有奸相专权,行废立之举,十二年前奸相伯颜终于被流放岭南,可新上任的这个宰相脱脱,观其行,亦是一个专横跋扈之辈。 “今年年初,其胞弟领兵攻伐刘福通,结果被打的大败,回到大都之后,有朝臣弹劾其弟,脱脱不仅包庇不办,还反将弹劾之人下了大牢。 “此次徐寿辉部攻打杭州,听说又是如此,望风而逃的省部大员们各个屁事没有,反倒是那些没挡住伪宋之兵的地方官佐惨遭贬谪,元廷如此倒行逆施,赏罚不明,奄有不灭之理。” 鲁锦点点头,“先生说的不错,但这都是比较深层的原因,可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判断元廷何时覆灭,义军能否胜利,所以先生对我的这个问题如何看待?” “这个.” 陶安知道这是鲁锦在考他,而且之前的问题也没说到点子上,没让鲁锦满意,想了想只能干脆道。 “明公容禀,在下实在不擅长兵略,但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秦末之陈胜、张耳,虽起事在先,却为汉高、项羽做了嫁衣,汉末张角虽搅的天下大乱,最终一统天下的却是魏晋。 “当今之情形,红巾便如同张角、陈胜之流,虽有覆灭大元之势,却无重整山河之能,再加之刘福通起事在先,徐寿辉称伪帝在后,两部必为元廷眼中钉,肉中刺,元廷必欲除之而后快。 “而明公所部又位于二者中间,当务之急,正该借两部吸引元廷目光之际,低调扩张,避虚名而重实务,先不要称王,而是以占据江浙的人口钱粮土地为重,扫平天下要兵要粮,这才是明公立身之本。 “明公既已效仿韩擒虎渡江,何不更进一步,北进夺取建康,建康龙盘虎踞,历朝古都,又有长江天险,明公以建康为基业,进可入主中原,退可保有江东,何不先夺取江浙,厉兵秣马,以待天时?” 啪啪啪—— 鲁锦击掌赞道,“先生对元廷之失说的倒是鞭辟入里,避虚名而重实务,先取建康也与我不谋而合,只是看出先生确实不懂兵略,对当今之形势还是判断不足。 “我在庐州厉兵秣马,准备渡江已有半年之久,先生可知我为何偏偏在此时渡江?” 陶安想了想才道,“因为徐寿辉伪宋之兵刚刚经略江浙失败,还把江浙的一部分元军引去了江西,此时的江浙虽不至于兵力空虚,可也大不如前,因此正是明公渡江的好时机?” 鲁锦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那先生可知我方才为何故意羞辱陈野先,还将他放归?” “这”陶安之前就阻止过鲁锦不要这么做,可鲁锦偏偏做了,还一副早有打算的样子,那这么来看,就只有一种可能,“明公此举,是想诱陈兆先率集庆路元军全力来攻?” 鲁锦又点了点头。 陶安不解道,“可这又是为何?稳扎稳打不好吗?” 鲁锦站起身凝望外面的天空,背对他说道,“我刚才问先生,元廷何时能败,义军能否胜利,先生一直顾左右而言它,其实先生心里明白,自义军起事以来,元廷其实还未真正发力,都是地方元军在讨伐,而元廷的中央大军仍未出手,胜负还未可知。 “等元廷中枢大军南下,即便未能将义军一次剿灭,但义军也必将损失惨重,我圣武军究竟能不能成事,其实你也没有信心。” 鲁锦转过头来紧盯着他,“然否?” 陶安与鲁锦对视一眼,顿时心虚的避开目光,他对现在的局势确实不怎么乐观,从长远来看,元廷被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此时另找下家,也是明智之举,但真正让陶安敢于现在投奔鲁锦的理由,其实有三个。 一是鲁锦所处的位置,位于刘福通和徐寿辉中间,元廷打不到他,他可以从容发展一段时间;二是鲁锦不搞邪教,这能赢得大部分天下儒生的支持,能有更多的人才;三是鲁锦这次渡江展现的强大战力,想争天下,能打也是关键。 但鲁锦想要成事,一切还有个前提,若是现在元廷已经覆灭,天下进入诸侯割据,逐鹿天下的阶段,陶安肯定会充满信心的坚定支持鲁锦,但现在元鹿未失,能不能抗住元廷的雷霆一击,把元廷熬死,才是陶安现在心里没把握的事。 不过在鲁锦的目光逼视之下,他最终还是只能承认道,“明公明察秋毫,在下不能瞒也。” 鲁锦再次转头望天,幽幽说道,“你担心元廷中枢的大军雷霆一击,就能将义军打垮,这种担心其实是正确的,我早就收到消息,脱脱在大都募兵备战,原定九月南下,后来因屯田才拖到现在,最晚到十月末,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而徐宋恰在此时从江南败退,引走了一部分江南元兵,脱脱又要晚两个月南下,我选在此时渡江,最多两个月,江西元兵一定会回援江南,大都的元军也必定会南下,所以你知道我为何故意激怒陈兆先了吗?” 陶安不可置信的抬起目光,人都听傻了,这意思,鲁锦选这个战略空窗期,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他还敢在这个时候渡江,就不怕元军到时候来个南北夹击吗?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不可置信对不对?觉得我胆大包天?我既然早已知晓元廷可能的行动,还执意在此时渡江,定然早就做了准备,不然你以为我是疯子吗? “不过准备是一方面,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却不能浪费,陈兆先的15万大军全师来攻,我是不怕的,可我就怕他以重兵分守各处城池,而我渡江兵力却十分短缺,若分兵攻城,那还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我没那个时间跟他消耗,还不如逼他前来,和我在当涂决一死战!” 鲁锦这时转过身来看向陶安,发现这人已经额头冒汗,他是来投奔的,可不是来跟鲁锦一起玩命发疯的啊,早知道是这种局面,他肯定不会这个时候主动来投。 “我帅府之中下设文武两院,两院之下分设各司处理军政要务,又设秘书局统领两院机要,先生还是我渡江后第一个来投的江南人才,需得立为表率才是。”鲁锦在屋里踱步想了想才道。 “先生既然不通兵略,那武院的职位就不适合了,只有文院的刑名司和礼仪司尚有空缺,不知先生可愿屈就?” 陶安这时看向鲁锦,他刚才听了鲁锦的大致计划,知道了鲁锦的战略目的,就算现在想要跳船,鲁锦也肯定不会放他活着离开了,不然谁能保证他不会说出去,思来想去,现在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于是这才问道。 “敢问明公,不知这刑名司和礼仪司掌管何事?” 鲁锦当即解释道,“先生不是说要避虚务实吗,其实这武院就如同枢密院,文院便如尚书省,秘书局便如中书省,刑名司、礼仪司,便是刑部和礼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换了个名字而已,所以先生愿做这刑部尚书,还是这礼部尚书?” 陶安这才明白过来,当即道,“臣愿做礼仪司掌司。” 鲁锦点点头,“好,听说先生之前是元廷所置明道书院的山长,想来认识不少江东才子,我欲匡扶天下,帅府正缺人才,先生就先做这礼仪司掌司,为我招募江东才子吧。” “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臣一定尽力而为。” 陶安咽了口唾沫,只能答应下来,感觉自己就像是上了一艘在激流中狂飙突进的破船,虽然劈风斩浪,可谁也不知道这艘船会不会下一刻就触礁沉没,不过很快,他就见识到了鲁锦说的‘没时间’是什么意思了。 刚刚渡江的圣武军还有帅府文武官员,根本来不及庆祝,就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 各部的阵亡名单报上来,发到淮南行省,让那边进行抚恤,伤兵全体转入辅兵营养伤,战兵营的空缺由辅兵补足,战损的几支部队瞬间恢复了战斗力。 鲁锦也出城去巡视城外扎营的各部,然后又换了一身白甲,跟着叶升的骑兵团在周边勘察地形,寻找合适的决战战场。 城里的各部训导官们,也展开了对俘虏的转化工作,开始准备扩军。 城内各处俘虏营升起袅袅炊烟,趁着给俘虏们打饭之际,训导官们开始做起了统计,给俘虏们登记造册,问明籍贯,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田产,问明白之后就给他们写一张单子,有人带着他们分营,开始将这些俘虏按田产分类。 一开始元军降兵们不明所以,不知道圣武军这是要做什么,可渐渐的,许多家里有田的人被分到一起,这些人就渐渐觉得不对味了。 因为元军中除了世袭军户外,基本都是最近一年在当地招募,或者地主领着家中佃户部曲主动来投的,所以能在元军中当上军官的,大部分都是有田的地主,或者地主家的狗腿子。 可现在圣武军却将他们这些地主和狗腿子,从没田的佃户和部曲中挑了出来,你说圣武军没想对他们做点什么,他们自己都不信。 那些被挑出来的有地军官和狗腿子们,很快就鼓噪起来,发动了一次俘虏暴乱,然后又当场被那些身披黑色重甲的陷阵营将士,还有手持火铳的禁卫军镇压了下去,一轮火铳齐射将闹事的俘虏击毙,剩下的顿时就老实了起来。 陶安听到消息,连忙找鲁锦劝谏,“主公,杀降不祥啊,我军刚刚渡江,正是应该争取江南军民之心的时候,这个时候怎可杀俘呢?” 鲁锦当即皱眉道,“我没有下令杀俘啊,是他们自己不配合,想要叛乱,这才招致杀身之祸。” “那主公为何派人将俘虏分门别类,难道不是准备杀人?”陶安又疑惑道。 鲁锦又说道,“训导官在做什么,先生不妨亲自去看看,即便最后有些人要死,那也是他们死有余辜,我的确要争取江南军民之心,但是害群之马,留之无益,还不如趁早除掉,以免坏我军心。” 陶安还想再说什么,但见鲁锦态度坚决,终究是没再说下去,他准备先看看,实在不行再想办法辞职。 所谓将不听吾计,走之,如果鲁锦一意孤行,不听劝谏,那他留下也没什么用。 于是陶安就奉鲁锦之命,亲自去跟着训导官们做事。 按照鲁锦之前制定的二审二查,诉苦交心政策,渡江的第一天,训导官们先是给俘虏按田产分门别类,第二天又宣布了俘虏的分田政策,家里没地的,愿意投圣武军当兵的,一律可以到庐州分田五十亩,有田产不足五十亩的,也可以分五十亩,但本人名下只有五十亩,多出来的可以分到亲属名下。 反正现在淮南那边地广人稀,有的是荒地,真不缺那点田。 不想投军的,也可以发一斗粮食,放他们回家,这一斗粮食就当是遣散费。 俘虏们闻言顿时激动起来,这待遇可比在元军的时候好多了,顿时一个个问着是不是真的给分地,分田的政策具体怎么样,如果是开荒,能不能免几年赋税,毕竟开荒的时候是没多少收成的。 陶安见状这才明白,鲁锦让人给这些俘虏分门别类做什么,原来是想用分田拉拢那些无田俘虏的军心。 训导官们也一一解答,给俘虏们详细讲述分田政策,只要肯参军,不仅能分田,家里缺劳力的,官府还帮忙借牛,组织人手帮忙开荒,开荒的前三年还可以免赋税,只要他们来当兵就行。 俘虏们闻言顿时激动不已,纷纷吵着要参加圣武军,但是很快,训导官们就启动了第二轮审查,说圣武军招兵只收良家子,不收作恶多端的无赖,若是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就互相揭发,将这些人检举出来,若是有人知情不报,或是被人检举出来,圣武军一律拒收。 这一下,更是在俘虏中引起轩然大波,有帮地主官绅做过坏事的,顿时气急败坏,有平时受到压迫的普通佃户百姓,也找到了组织撑腰,纷纷检举揭发。 一名叫做蔡五一的元军士卒,听说不检举身边的坏蛋,就不能参加圣武军,就不能分五十亩地,当即就举起了手。 “大人,我检举,我们百的百户陈九三,他以前骗过俺家钱,让俺家借了刘员外的印子钱,后来也不知怎么,欠的钱就越来越多,怎么也还不清,最后把俺家的六亩地全夺走了,说是拿地契抵债,这个算不算? “还有,那陈九三好像之前被大人们带去别的营了。” “训导大人,俺也检举陈九三,他也骗俺家借过印子钱.” “我也要检举,老黄你快说啊,你那一双儿女,不都被他骗着拿去抵债了,连你妻子也被他逼死,现在有义军给咱们撑腰,你快说啊。” 俘虏人群中,一个年纪大概只有四十岁,面相却如六十的老头突然抬起浑浊的双目。 (本章完) 第289章 陈兆先的疑惑 第289章 陈兆先的疑惑 看着四周人群中接连不断的检举和讨伐,蔡五一不禁张大着嘴,他是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叫做陈九三的百户,不仅骗过他家的钱,更是骗过同百的其他兄弟借过印子钱,还故意设局逼着人家用儿女抵债,还逼死了老黄的发妻。 原来此人作恶竟如此之多,可他居然还凭关系当上了百户! 其实吧,这种情况在元朝是很普遍的事,元朝皇帝每到缺钱的时候,就会派色目商人去民间放高利贷,可那些色目商人也不知谁有钱没钱,谁需要借贷,到了地方上也只能依托当地的豪绅和地痞,官商勾结,一起压榨百姓。 色目商贾只是要钱,外加贩卖奴隶,而地主士绅则趁机兼并土地,买卖家奴,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这里面自然需要大量的青皮无赖,作恶的家奴充作打手先锋,而那被检举的陈百户就是这样的角色。 而且江南的这种情况比江淮地区严重的多,淮西本就不富裕,又连番遭逢大灾,就算把百姓榨干也榨不出几个钱来,圣武军在淮西遇到的这种情况还算少的,可到了‘富庶’的江南,这种事反而更多了。 元廷募兵,地主士绅们就召集昔日的打手帮凶,征募佃户为兵,若是佃户不答应,说不定还要给他们涨租子,那样家里就更过不下去了。 而且那些士绅还对佃户们进行反动宣传,说红巾是妖兵反贼,极尽诬蔑之事,也让那些被胁迫的佃农们麻木的跟着他们镇压起义军,哪怕他们心里清楚义军不一定是坏的,可被胁迫之下,也只能假装相信。 以前的蔡五一也不敢多想,觉得这世道天生就是这般模样,有人生下来就天生富贵,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而有些人生下来就如同牛马,没有自己的田地,是要给地主老爷当一辈子长工,交一辈子田租的。 若是年成不好,他们还得找地主老爷借贷,然后就怎么也还不清,最终被逼着出卖土地,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蔡五一的家庭环境还算好一些,他今年十九岁,小时候记事的时候,家里还有二十亩地,可后来母亲生病,他们没钱治病,就只能卖了些田,就这么缺钱卖地,卖了地更缺钱,从此走上了恶性循环,直到三年前,他家被那陈九三骗着借了官府的印子钱,最后的六亩地也被拿去抵债,他家才彻底沦为佃农,也就是鲁锦划分的赤贫户。 以前那陈百户仗势欺人,他不敢得罪,哪怕到了被俘的时候,他也不敢检举陈百户,他怕圣武军向着那些军官,到时他们这些士卒仍然没有好下场,直到那个被叫做训导的官,说不检举身边的坏人,就不能参加圣武军,就不能分田,他这才急了,忍不住第一个检举了陈九三。 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竟然还冒出来这么多受害者。 听着周围人的控诉,蔡五一又举手喊道,“训导大人,你们会把陈百户抓起来吗,俺们现在检举了他,要是放他回去,他肯定会报复俺们家人的。” 新编24团的训导官程钧当即说道,“只要这人还在被俘的俘虏之中,我们肯定是要抓他受审的,即便他不在俘虏之中,等咱们圣武军打过去,也要将他捉来法办,到时候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们刚才被俘时可见到了那人?” 蔡五一立刻喊道,“见到了,他之前被带到另一队去了。” 程钧点点头,“好,你们放心,我一定把他抓来,绝不放他回去报复你们家人,你们还有要检举的吗?不光是骗人借贷的,平日里的欺行霸市,偷鸡摸狗的无赖,也一并检举出来!” 这一声喊出来,人群中顿时有人慌了,不要以为赤贫的佃户里就全是好人,当即有人检举道。 “程训导,俺检举齐冬子,这厮仗着姐姐在刘员外家中做丫鬟,跟刘员外家的二公子有一腿,平日里在俺们村中贯会耍威风,常在村里白吃白喝,还告俺们刁状,不让刘员外佃给俺们好田,杀了他!” “对,齐冬子还偷过俺家的羊,那日俺听见狗叫,去羊圈里一看,发现少了一只,再出门去瞧,就见一人抱着羊跑的飞快,等俺追到齐冬子家的时候,这厮正杀羊煮肉呢,俺说那是俺家的,他还死不承认,还打了俺一顿。” “杀了他!” “杀了他!” 被叫做齐冬子的那人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惊恐的喊道,“咱不是人,咱给你们赔不是,可咱真没干过伤天害理,卖人儿女的坏事啊,求求大伙放了咱吧,咱给你们磕头赔罪,咱家中还上有老下有小,咱若是死了,咱家里可咋活啊!” “呸!现在想起你家里人了,俺们家里的就不是人,老子咒你生个儿子也没腚眼,生个闺女带尾巴,打死他!” 这句话好似给周边的人提了醒,周围的俘虏顿时一拥而上,对那齐冬子拳打脚踢了起来。 程钧见状连忙大喊道,“不许动手打人,都给我住手!还想不想分田了!都给我停下,再打人的就不给他分田!” 可场中人声鼎沸,打人的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迫于无奈,程钧只能让一旁的禁卫军朝天鸣枪示警,嘭的一声火枪响声,俘虏们这才停了下来。 程钧趁机对俘虏们说道,“想参加圣武军的,想要分田的,现在就给我听好军规,不许在军中私斗,有矛盾找训导官解决,训导官自然会给你们评理,哪怕是那个陈百户,也得被判了刑当众处决,绝不许你们私自动刑!” 检举齐冬子的那个王二当即站出来说道,“那程训导就给咱评评理,这齐冬子欺压乡里,该不该死?” 程钧立刻向那齐冬子问道,“齐冬子,我且问你,刚才他们检举之事,你都认吗?若是说了谎话,今天我也保不住你。” 齐冬子顿时哭着爬过来哀求道,“大人,俺确实偷过他家的羊,跟邻里不合,可俺真没害过人命啊,求大人饶咱一命,让咱干什么都行!” 程钧又看向一众俘虏问道,“他说的可有错?若是害过你们家人,干过什么更加伤天害理之事,现在说出来,我给你们评理。” 俘虏们顿时不再吭声,程钧等了一会,这才说道。 “好,既然你们不说话,这齐冬子也只认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种无赖我圣武军自然是不要的,但其罪不至死,也不能上来就杀了他。” 齐冬子闻言顿时惊喜的抬起头,就听程钧继续说道。 “齐冬子,罚你去庐州挖矿,劳改赎罪,先劳改一年,若是诚心悔改,不再犯错,再干一年就给你分田五亩,以后也是如此,至多分到三十亩田,就放你回家,如何?” “谢大人不杀之恩,咱愿意挖矿,咱一定好好悔改,谢大人不杀之恩!”齐冬子闻言连忙不停的磕头谢恩,正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就刚才这一出,好悬没给他吓死,现在不光能活命,还有机会分田,他自然立刻答应。 程钧又看向那王二问道,“王二,你可满意?” “程训导处事公允,罚他去挖矿也是应该,就是还给他分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王二还是有些不满。 程钧又道,“他家里也没土地,同样是受那刘员外压迫,虽有无赖作风,却也不至于伤天害理,喊打喊杀,既然他愿意劳动悔过,那知错能改,总不能不给他活路。 “况且他家里人也是无辜,若是不分他田产,那他家人如何生活?再说这挖矿也不给钱,总不能让他白挖七年矿,这三十亩地就当是给他家的报酬了。” 王二还是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程钧这时又看向众人说道。 “我圣武军起事,是来推翻元廷暴政,驱逐鞑虏,复我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何为救济斯民,这天下汉民都是我们的同胞,都是我们的兄弟姊妹,要一视同仁。 “你兄弟犯了错,又不是伤天害理的大罪,难不成你上来就要打死他,他既然愿意改,那就给他个机会,以后改好了,还是大家的兄弟姊妹,大家都是被元廷的鞑子压迫的苦命人,何必如此为难自己人?有那个本事,为什么不去找更坏的鞑子报仇?” 王二闻言这才道,“程训导既然这么说,那俺们就给他个机会,看他会不会改。” “这才像话嘛,还有谁要检举的,一个一个的说。” 接下来又有人不断检举,那些手上沾有人命官司的青皮打手,劣绅恶奴,还有那些没犯命案的无赖混混,全都被一个个的揪了出来。 然后该公审的公审,那个百户陈九三在被众多人指证下供认不讳,最后被当场处决,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无数俘虏拍手称快! 平日里欺负人的无赖混混们,也被发配去庐州挖矿劳改,服苦役赎罪。 到了渡江的第三天,训导官们又找来一些圣武军的老卒,跟俘虏们开诉苦大会,一个个的上台诉说之前被元廷官府压迫的苦难,顿时引起台下俘虏们的共鸣,许多精壮的汉子都忍不住落下泪来,接着那些圣武军老卒又说起加入圣武军之后的改变。 卖做奴隶的家人被救了回来,被害死家眷的人也跟着圣武军报了仇,家里没田的赤贫户,如今也分了田,日子开始好过起来,今年秋收收了多少粮食,大帅定的赋税也不高,就等着打跑了鞑子,他们就能回家好好过日子,若是能作战立功,今后还能升官封爵。 就连朱重八都被拉上台诉苦了一番,说起了自己的悲惨身世,在元廷的压迫之下,全家死绝,沦为流民,当过和尚,讨过饭,后来进了圣武军,因为苦练本领,刻苦学习兵法,这次作战立下大功,大帅赏钱赏田,还给他封了伯爵,当了千户营官,顿时听的俘虏们一阵眼热。 接着训导官们又鼓励俘虏上台诉苦,有的俘虏终于忍不住上台倾诉,他们说的更加凄惨,因为圣武军老兵的悲惨已经过去了,可他们的悲惨却远没有结束。 一个个的俘虏轮流上台诉苦,顿时让大家明白,大家都是一样受压迫的苦命人,这时训导官再上台讲话,大家为什么过的那么惨,归根结底还是元廷鞑子的错,他们贪污腐败,压迫汉人百姓,置天灾流民而不固,只顾自己享乐,制定暴政,剥削人民,不把鞑子赶走,不把元廷的暴政推翻,他们就永远没好日子过,所以他们应该干什么?自然是要参加圣武军,跟着英明的鲁帅一起赶走胡虏,恢复汉人社稷! “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推翻暴元恶政,不给鞑子当牛做马!” “推翻暴元恶政,不给鞑子当牛做马!” 开完诉苦大会,挑出害群之马的俘虏们,在训导官的带领下,顿时群情激愤,热血沸腾,好似现在给他们一杆长矛,他们就能跟元军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陶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跟着训导官看了三天,就这不到三天的时间里,他亲眼看着训导官是如何将那些麻木的元军俘虏,转化成了意志坚定,且士气高昂的反元战士,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听说这都是鲁锦的安排,如果是真的,那鲁锦这摆弄人心的手段,简直可以称为妖孽,有了这样的手段,何愁会缺兵员呢?只要有人,还怕没有大军? 只是鲁锦对待士绅的手段,有些过于严苛了些,这江南到底还是士绅比较多,如果鲁锦一直按这个法子推行,那很难拉拢江南的士绅阶级啊。 于是陶安当即找到了鲁锦。 “主公这手整治俘虏的法子,真是让在下开了眼,照这个办法施行,定然能让圣武军快速壮大,只是主公以后还要如此对待江南士绅吗?那恐怕很难赢得他们的支持。” 鲁锦当即反驳道,“我杀的都是跟元廷沆瀣一气,欺压百姓的劣绅,他们既然敢举兵与我作对,那自然要做好战败被清算的准备,那些明事理的良善之辈,我可是一个都没动,比如先生不也是明事理的良善乡绅吗? “再说那些人都举兵对抗我了,我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向我投效?我根本就没指望能赢得他们的支持!” 陶安沉默片刻,又忍不住说道,“可是江南这样的士绅还有许多,主公都这样杀过去,是杀不完的。” 鲁锦当即又道,“如果他们执意跟我对抗,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这样的士绅多,还是他们手下的佃户多,看看那些佃户到底是向着他们,还是向着给佃户分田的我! “淮西这些年连年大灾,死了不少人,荒田有的是!淮西分完了,北方也有大量的土地等着人口充实,我还真不信会无田可分,他们胆敢对抗,我就奉陪到底! “你去问问门外那些刚刚转化的俘虏,看看他们帮谁!” 陶安闻言一阵沉默,好吧,鲁锦说的确实有道理,既然已经是敌人了,那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再加上鲁锦设计的这个训导官体制,还有这套转化俘虏的办法,还真的可以跟那些士绅打到底,于是他索性也不再劝。 等陶安走后,程钧又跑来一趟,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之前鲁锦制定俘虏转化方法的时候,将俘虏按田产分为四等,可现在又遇到一个问题,有些俘虏的家眷还在元廷的地盘里,如果不能把他们的家眷也迁过去,那就算给他们在淮西分了田,也没人耕种,关键还是要迁移更多的人口。 还有一个问题,把江南的一些劣绅处理掉之后,比如今天被俘虏们检举的那个刘员外,他家的田产该分给谁?哪些俘虏要留在江南分地,哪些俘虏又该迁到淮西分田? 鲁锦当即做出指示,先给能找到家眷的俘虏分田,然后把他们的家眷迁去淮西耕种,家眷暂时还在元军地盘的,先编练成军,等以后杀回他们家乡,就让他们家眷去淮西分田,暂时可以先给他们发放地契,就算战死了,也可以交给他们的家眷,将来拿着‘地契白条’去领五十亩地。 至于清算江南士绅空出来的土地,暂时充作官田,可以佃给无地百姓耕种,官府收租,充作官府开支,往后以建康为基业,身为国都,肯定会吸引来大量人口,那些官田土地,以后也可以分给新来的百姓,比如从庐州过来的工匠家庭。 也可以分给那些本来就在江南有地,但田产不足五十亩的俘虏,让他们留在当地。 得到明确的指示后,扩编军队的工作这才快了起来,程钧很快挑选了一批没有土地,籍贯又在当涂本地的俘虏,找到他们的家眷,送他们去淮西各县分田,仅用一天的时间,就新编了一个24团。 徐用带着一群老兵,当即开始对这个新编24团进行训练,暂时使用的也是缴获自元军的装备。 此次攻略当涂城,城内守城的元军共有一万,被毙伤了近两千人,还剩八千没伤的俘虏,新编一个24团用去四千余人,再公审了数百名无赖和恶绅,留出一些在江南有田的士卒,将他们补入老部队的缺口,剩余的俘虏就只剩三千了,已经不够再编一个团。 不过采石矶那边还有一些俘虏,完好无损的俘虏大概有一万六千人左右,补充完十三团的战损,挑出里面的渣滓无赖,再新编22,23两个团,正好用去一万人。 剩余的六千人,再加上当涂这边剩余的三千人,加起来九千人,又能编出两个团。 于是鲁锦又提拔四团的吴复为新编25团指挥使,九团的华云龙为新编26团指挥使,再编两个新团,全部划到37军序列。 新编110师,下辖徐用的新编24团,吴复的新编25团,华云龙的新编26团,徐用为110师督师,隶属于杨璟的37军。 如此一来,37军就算满编了,只是其中一半兵力都是新编部队,暂时还没战斗力,只能用来守城。 渡江仅仅五天的时间里,鲁锦就用第一战的俘虏扩编了五个团,两个在常遇春那边,驻守采石矶,三个在当涂这边,驻守当涂城。 有了这三个新团用来守城,这样鲁锦和集庆路的元军决战时,就能使出全部主力! 杨璟的四团,俞通海的九团,张德胜的十七团,三个主力步兵团,再加上叶升的骑兵一团,足有一万八千人,再算上两个禁卫旅一万五千人,可以机动作战的总兵力就有三万三千人。 三万三对战陈兆先的十五万大军,一比五的兵力差而已,若是分兵攻城,鲁锦自然打不过来,但若是野外决战,那他也丝毫不怕元军! 渡江已经五天时间,鲁锦这边在抓紧扩军,那陈兆先那边在干什么呢? 他在疯狂摇人! 陈兆先一边在当涂以东的溧水县集结兵力,一边给他爹操办丧事,一边还要给元廷江浙行省的几个平章,定定、教化、和月鲁帖木儿分别汇报这边的军情,向他们求援,同时还要派出斥候去哨探当涂和采石矶的情况,摸清鲁锦的部署和具体兵力。 陈兆先不敢忘记他爹临死前的忠告,说鲁锦故意当众羞辱他,说不定就是为引陈兆先过去报仇,搞不好鲁锦就在什么地方设了伏兵,准备埋伏他呢,所以陈兆先十分小心,每天都要派斥候去哨探当涂的情况。 但是斥候们汇报的情况却十分诡异,鲁锦好像压根就没有伏兵。 从当地百姓那里得来的消息,说是鲁锦要给那些俘虏们分田,现在俘虏已经全部倒戈成了红巾,采石矶和牛渚矶那里,驻扎有一个所谓的团,还有两个用俘虏新编的团,一共三个团,上万人的兵力,还有水师的楼船驻扎。 而在当涂这边,鲁锦的全部兵力都扎堆部署在城外,背靠城池扎营,一共有三个红甲的步兵团番号,一个白甲的骑兵团番号,两个黄甲的禁卫旅番号,这些都在营里立着大旗,隔着好远都能看见,如果鲁锦不是故弄玄虚,就肯定不会有错。 不过禁卫旅究竟是什么编制,有多少兵力,陈兆先暂时还没搞清,只知道比一般的团多,还配属有黑甲的重甲步兵,战斗力强悍,是鲁锦的禁卫军,禁卫旅的黄甲兵又以使用火器为主。 这都是送他爹去溧水的那几个元军俘虏交代的情况,也只有他们近距离接触过当涂的圣武军,还被俘虏过。 这样算下来,鲁锦部署在当涂城外的兵力就有三万多甲士,城内守城的岂不都是俘虏?还是说鲁锦又从江对岸的淮西调来了其他部队过来守城? 陈兆先不知道鲁锦在搞什么招,不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暂时驻扎在溧水县跟鲁锦对峙,顺便也是在调集兵力。 “少帅,丹阳、金坛和溧阳的兵也到了,我们现在已经有八万大军了,何时反攻当涂?” “再等等,句容和上元的骑兵来了吗,那姓鲁的狗贼手下有五千甲骑,非一般步卒可以抵挡,我们得召集更多骑兵才行。” “骑兵需要筹备额外粮草,恐怕还要晚两天。” 陈兆先闻言顿时怒道,“再去催催,问他们还拖什么拖,如今刚刚秋收完毕,哪里不能筹集粮草?让他们快点过来聚兵,溧水的马料足够他们吃上半年!” “是!” “等一下,再去问问,平章月鲁大人何时能够赶回来?他那里也带走了太平路原有的一千多骑兵呢。” “是,属下这就去问。” (本章完) 第290章 元廷钦差,月鲁帖木儿 第290章 元廷钦差,月鲁帖木儿 陈兆先所说的月鲁帖木儿,正是元顺帝小铁锅派来专门负责镇压江南红巾军的钦差,此人是根正苗白的蒙古老怯薛军出身,他的高祖活祢敕就是成吉思汗铁木真的怯薛军军官,其曾祖父贵裕还跟着窝阔台打过西域,升为怯薛军千户。 月鲁帖木儿的祖父,自幼侍奉拖雷,袭父亲的职位,给托雷当怯薛军军官,后来忽必烈跟阿里不哥大战,合剌从和林投奔忽必烈,彻底跟托雷一系决裂,导致全家百余人被阿里不哥族诛。 忽必烈感念其忠心,赐给他家汴梁的田地几千亩,还有潞州的牧地几千亩,从此彻底改换门庭,成为忽必烈的怯薛军军官。 后来忽必烈南下灭宋的时候,还打算任命合剌当丞相,或者担任江淮行省平章,但都被合剌以自己是武人给推辞,最终死在了忽必烈赐给他的封地。 可以这么说,从月鲁的祖父开始,其一家就彻底成了生活在中原的蒙古人,月鲁的亲爹普兰溪,或许还去过草原,他爹普兰溪也是在忽必烈时入的怯薛军,历任中书省员外郎,江南诸道御史台御史,辽东道肃政廉访使,还迎立过元武宗海山当皇帝。 月鲁帖木儿本人更是不一般,在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在位的时候,被当时的御使引荐去当怯薛军,后来又被仁宗任为御使,监察大都,到元仁宗死后,权臣伯颜上位,月鲁帖木儿还跟伯颜做过对,因此在元顺帝亲政后,立刻受到重用。 而且在20年前,1331年的时候,王官福起义反元,就是月鲁帖木儿在带兵镇压,之后他还干过许多类似的事,湖广瑶民起义的时候,也是月鲁帖木儿镇压的。 这次徐寿辉打进江南,元顺帝立刻就想起了这位‘先天镇压起义圣体’,想派月鲁去镇压徐寿辉。 月鲁收到消息后,立刻跟脱脱奏报,说现在让我去守江南,为时已晚,不如给我便宜行事之权,或许还能将徐寿辉击退。 脱脱将月鲁的话原样转奏给小铁锅,小铁锅顿时大喜,任命他为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准其便宜行事,总览南方镇压红巾军事宜,月鲁这才领命南下。 月鲁七月份南下的时候,当时宋军刚刚越过昱岭关,还没攻到杭州,这老头子到了杭州,立刻升两浙盐运使苏天爵,杭州路总管宝奇为江浙行省参政,又让杭州当地有人出人,有钱出钱,修筑城池,招募军队。 可徐宋军队打的太快,挡在杭州前面的城池也是一触即溃,于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徐宋红巾军就已经兵临杭州城下,最终还是没能守住杭州。 但月鲁先前让苏天爵在绍兴等地募集的盐军立了大功,先是跟着收复了杭州城,后来又跟着月鲁一路把徐宋打回了江西。 不过月鲁这老头子这么大年纪,如此折腾一通,也不好受,从杭州打到徽州,大小八十余战,又赶上夏天天气炎热,吃不下东西,事情又多,昼夜操劳,如今已是染上重病。 月鲁带兵追着宋军打到徽州的时候,就不再带兵前进了,而是让董抟霄继续带兵进剿,如今自己正在徽州养病。 可未曾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宋反贼还未彻底剿灭,庐州的红巾竟也不安生,居然在江南元军南下的时候,趁机从后方杀出,从太平路渡江杀入江浙,简直一点休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陈兆先谨遵父亲遗命,不敢自己挑头反攻鲁锦,于是就屯兵溧水,一边召集大军,侦察鲁锦圣武军的动向,一边向江浙行省高层汇报太平路战事。 可三平章定定如今还在守杭州,四平章教化正跟着董抟霄一起追剿徐宋红巾,这两人短时间内都过不来,没办法,他只能向三百多里外,驻扎在徽州的月鲁报告。 月鲁收到消息,还听说鲁锦麾下有五千披甲骑兵,陈兆先担心打不过,想让月鲁把之前从太平路借走的一千骑兵调回来。 月鲁没有犹豫,身为一个蒙古人,他自然知道五千披甲骑兵是什么威力,收到消息后,立刻亲自带领骑兵回援,反正现在徐宋已经被赶回了江西,江西地界不是山就是水,根本就没多少平地,有骑兵也很难发挥作用,这些骑兵被留在徽州没有南下,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拿去回援当涂。 这老头子一路急行,仅用五天就来到溧水,脸色已是泛起病态的殷红,说起话来还时不时的咳嗽几声,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看起来就让人揪心不已,让人忍不住怀疑,生怕这老头子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死了一般。 其实原历史上,月鲁这老头子就是在徽州追击徐宋的时候病死的,这个时空之所以坚持到现在还没死,可能是受了鲁锦的间接影响。 董抟霄在南下支援江南战场之前,进攻来安的时候被圣武军一战打退,没有像历史上一直打到濠州,所以在这个时空,徐宋进攻杭州时,董抟霄南下支援的速度提前了,可能正是董抟霄提前的这几天,让元军反攻的比较顺利,月鲁这老头子没像原历史那么操心,所以多活了几天。 不过鲁锦突然在他背后搞这么一出,也不知这老头子能不能挺过这次 九月十六,圣武军渡江后的第七天,月鲁帖木儿终于从徽州赶回了溧水,陈兆先为父服丧,披麻戴孝出城来迎,月鲁帖木儿见状,哪怕明知道是陈野先和纳哈出丢了当涂,可见到他这么一身打扮,也不忍心苛责了。 “辛苦你了,咳咳咳咳不过军情紧急,也容不得你一直为父守丧,当务之急还应以军事为重。” 陈兆先连忙道,“都是卑职无能,劳累平章大人又跑这一趟,还请平章大人保重身体。” “咳咳咳咳,噗,还是说说当涂的情况吧。”月鲁帖木儿剧烈咳嗽一阵,脸色憋得通红,最后摆了摆手,一边跟着他进城,一边催促他汇报当涂的情况。 于是陈兆先当即把重阳节那天,鲁锦率兵渡江,同时进攻采石和当涂,并且一战而下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还说鲁锦活捉了纳哈出和他父亲,纳哈出至今被鲁锦羁押在大牢中,他父亲宁死不屈,惨遭鲁锦凌辱,被削去头发胡须,割了耳鼻和下面,还让几个俘虏送他父亲回来,他父亲回来后不堪受辱,就横刀自尽了。 月鲁帖木儿沉默半晌,这才说道,“你父子忠心可嘉,此战虽不敌那鲁贼,丢了当涂和采石,但终究不是你父子的错,而是纳哈出无能,你父亲既已为国尽忠而死,那他的职位就该由你来承担,我会奏报陛下,提拔你为集庆路义兵元帅,你要重整旗鼓,振作起来,为父报仇啊!” 陈兆先闻言当即哭诉感激道,“多谢平章大人提携,末将定要亲手将那鲁贼千刀万剐,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咳咳咳咳.”月鲁帖木儿又咳嗽一阵,这才继续问道,“我刚才进城,看到城内城外的军营连绵不绝,你现在有多少兵可用,那鲁贼又有多少兵?” 陈兆先当即道,“回平章大人,末将现有步卒八万,其中有近两万甲士,铁甲皮甲各半,另有集庆路各处骑兵,加起来有两千骑,如果算上大人从徽州带回来的一千骑,我军就有三千骑兵了。 “但仍然是那鲁贼的骑兵更多,据这些日子的斥候探查,那鲁贼渡江的骑兵,该是有一个骑兵团的规模,加上一些其他各部的骑兵,总数应该有五千以上。 “另外那鲁贼还有近三万步卒,兵力虽算不上多,可这三万余兵全是甲士,那鲁贼去年就已在庐州开矿冶铁,听说攒了不少铁甲,便是这次贼兵渡江披挂的那些。 “这三万步卒当中,听说穿红甲的是枪兵,占一半左右,穿黄甲的是那鲁锦的禁卫军,貌似全用火铳,他们的火铳十分怪异,听说不用点火就能发射,威力可击穿铁甲,贼兵进攻当涂时,有不少我军甲士都吃了那火铳的亏,挡者立毙。 “他们还有几条装有大火铳的楼船,原本是从康茂才的江防水师缴获的,现在已被鲁贼改造,听说那楼船上的大火铳可以打二里远,打出的铳子内填火药,还会爆炸,贼军正是靠那几条楼船连续轰炸城头,使我守军无法登城防守,才让贼军的甲士轻易登上城头。” 月鲁帖木儿听完顿时皱起眉头,得知鲁锦有三万多甲士,其中还有五千是披甲骁骑,顿时不敢小觑。 他原本以为鲁锦的实力应该不如徐寿辉,否则为何占据庐州之后,半年都没什么动静,现在看来,倒是小看鲁锦了,原来这厮一直在悄咪咪的攒兵甲,更别说还有那能打二里远,威力还十分巨大的奇怪火器。 接着他又问渡江之战,之前派人送信没说明白,纳哈出究竟是怎么丢掉当涂城的,陈兆先就照着自己了解的信息,还有那几个被放回来的俘虏说的内容,综合各种情报,给月鲁帖木儿介绍一遍。 什么楼船火铳轰炸城墙,压制守军,当涂城墙又临水,护城河又十分宽阔,与长江相通,楼船可以驶入,贼军直接把楼船靠上城头,就跳帮入城了。 据放回来的俘虏说,最先登城的是一群披着黑色重甲的甲士,这些黑甲贼兵打起仗来不要命,登城之后很快就夺取了西门和南门,放大部队入城。 那些黄甲的火铳兵也很厉害,每支火铳大概有四尺半长,前面还插了一柄一尺半长的细剑,全枪加起来足有六尺,既能远射,铳子能力穿铁甲,又可当作短枪刺杀,近身肉搏。 另外贼兵攻城时,曾大量使用一种小型火器,貌似一种铁壳炸弹,和前宋的万人敌类似,点燃后扔进敌群,声如霹雳,可以炸死炸伤数人,贼军有很多这玩意,几乎人手一个,遇到坚阵难以快速攻破的时候,就先扔炸弹破阵。 月鲁听完更加重视,看来鲁锦准备的不是一般的充分,居然搞出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火器。 “那他现在的兵力如何部署,渡江之后有没有攻略其他城池?” 陈兆先摇了摇头,“没有,家父亡故后,末将就一直在溧水治丧,同时召集集庆路各部大军前来溧水聚兵,与那鲁贼的当涂对峙,还派斥候探查了当涂如今的布置,据斥候探查所得,那鲁贼哪都没去,背靠城池在城外扎营数座,其麾下贼兵也全在城池周边。” 月鲁帖木儿闻言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道,“那他渡江之后那么多天,就什么都没做?” 陈兆先当即回道,“他似乎在招募俘虏为兵,大肆扩军,此战太平路万户纳哈出麾下三万将士全军覆没,那鲁贼手中该是有两万多俘虏的降兵。 “据斥候在当涂乡下打探的消息,最近有不少当涂百姓被鲁贼迁走,据说是鲁贼要给俘虏的降兵分田,愿意从军者,每户五十亩地,再加上庐州能自产兵甲,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多出两万多甲士。” 月鲁帖木儿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给士卒分田,还能自产兵甲,那这些降兵还不铁了心跟着他打元廷,不行,不能让鲁锦继续这么扩张下去! 然后他又皱眉问道,“那鲁贼此番如此凌辱你父亲,定是想诱你前去,他好设伏偷袭,你就没找到他的伏兵?” 陈兆先也皱眉道,“家父临终前也跟我这么说,要我小心他的伏兵,可末将多次派斥候探查,都没有发现此贼设伏,也感到奇怪,故而未敢轻举妄动。” 月鲁帖木儿想了想,或许是因为鲁锦兵力不够,分兵攻城难以使出全力,所以想诱陈兆先过来决战?他想了半天,也不敢肯定鲁锦的真实意图,也可能鲁锦的伏兵埋伏在别的地方,只是他们暂时没有发现而已,不过当下吗,怎么打也是个问题,不能因为找不到鲁锦的伏兵就一直不动手。 见月鲁帖木儿一直不说话,好似睡着了一般,陈兆先这才问道。 “平章大人,我军该如何进剿当涂?” 月鲁这才睁开眼睛问道,“你还有多少兵?” “现在溧水有八万步卒,集庆路各城需要留一些守城之兵,还有一些在建康,之前又被济宁路总管董抟霄抽走五万支援杭州,现在最多还能拿出两万,可以凑足十万大军,其余的兵力就不能动了,否则集庆路就空虚无防。” 月鲁闻言当即决定,“那就召那两万大军前来,凑足十万去攻当涂,再让工匠造一些小型茴茴砲,还有巨盾,用来遮挡贼军的火铳,等人到齐了,就发兵当涂!” 陈兆先闻言疑惑道,“十万大军一起去打当涂?不分兵去打采石矶吗?” 月鲁帖木儿摇了摇头,“咱们暂时没有水师,而贼军水师庞大,牛渚和采石又地形狭小,就算有十万大军,也难以全部投入战场,发挥不出兵力优势。 “哪怕强攻打进去,贼兵也可乘船撤退,虽然可以收复采石,但却无法消灭多少敌军,而且把他们逼下了岸,他们还可能会用水师突袭其他地方,比如登陆建康,若真如此,那还不如先让他们占着采石。” 陈兆先闻言一愣,好像还真是这样,现在他几乎把集庆路的兵力抽调一空,十万大军都聚集在溧水,建康可谓十分空虚,如果这个时候,鲁锦换个地方登陆,再开辟第二战场,肯定会让他们更加难受。 (本章完) 第291章 移师横山 第291章 移师横山 做出直接进攻当涂的决定后,月鲁帖木儿又闭目沉思了一会,他是元顺帝派来镇压红巾的南方总指挥,所以他得考虑更大的全局,不能只盯着当涂一座城池,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连鲁锦占据的庐州也一起收复。 于是他想了想再次问道,“这鲁贼,除了他在当涂和采石的兵力,以及那两万余俘虏降兵,他在对岸的庐州还留了多少兵力,你可知道?” “这”陈兆先琢磨了下才说道。 “之前末将也和家父讨论过,据我们这近一年探查的消息,鲁贼麾下的贼兵,以八九百人为一个千户营,营上面又设团练一职,长官称团指挥使,每团有五个千户营,大约有四五千人。 “那鲁贼麾下这样的团练,水陆步骑各军都算上,大概有二十余个团,也就是十万人,这次用来渡江的,大概有五个团,又两个旅,其中四个步兵团,一般步兵多披红甲,一个骑兵团,骑兵多披白甲,还有两个禁卫旅,禁卫旅都披黄甲。 “但是这个禁卫旅,我们也只是探听到了番号,具体的编成,至今也没弄清楚,不过应该比一般的团要大的多,可能一个旅麾下就有七八个千户营,而且这禁卫旅是那鲁贼的亲兵,全军皆以使用火器为主。 “除此之外,团练之上亦有军制,三个团为一师,贼官称为督师,每师有一万四五千人,两个师合称一军,贼官称为总管,每军兵力在两万七到三万上下。 “鲁贼此次渡江,带的应该就是一个军,外加他自己的两个亲兵禁卫旅,庐州那边至少还留有两个军以上的兵力。 “驻守在安庆的听说是35军,其军总管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巢湖水师出身的贼将廖永安;还有一个36军,驻扎在濠州至来安一带,军总管是六安的朱亮祖。 “此人先前是六安的义兵元帅,还带兵与左君弼一起剿过金小姐,金小姐那妖女本人,也是被朱亮祖亲手所斩,此人有万军之中取敌首级之勇,没想到被那鲁贼生擒后,竟背叛了朝廷,做起了反贼手下的大将。” 月鲁帖木儿闻言一阵诧异,他之前没研究过鲁锦手下的将领,刚被元顺帝派过来,徐宋就打到杭州了,根本没顾得上鲁锦,直到此时听了陈兆先的介绍,他才知道鲁锦手下有个大将是以前元廷的义兵元帅。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有没有可能招安这个朱亮祖,说服他反叛鲁贼?” 陈兆先摇了摇头,“不太可能,我听说那鲁贼十分小心,不论是降将还是巢湖出身,所有将领的家眷都被他的禁卫军扣作人质,朱亮祖若敢反叛,除非他不要家眷。 “而且那鲁贼如此小心,又怎么可能不防着大将反叛,肯定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手,他即便真的要反叛,别看他是军总管,手握数万兵马,但他能不能带走一个团的人马都不好说。 “还有济宁路总管董抟霄,他南下支援杭州之前,正带兵进攻朱亮祖36军驻守的来安县,结果被来安方向的贼兵一战击溃,损失了上万人马,还丢了全部粮草,灰溜溜的退回了六合,还不等他再战,就被召去支援杭州了。 “朱亮祖已经铁了心要和朝廷作对,这还如何招安,再说那鲁贼也待他不薄,他一个降将,职位一点不比巢湖出身的老贼要低,怎会轻易反叛。” 月鲁听完陈兆先的介绍,也彻底放弃了招安朱亮祖的打算,然后沉吟片刻才突然喊道。 “来人,问问蛮子海牙的水师在何处了?若是湖口无战事,就让他们立刻带着水师顺江而下,还有那个杨贯通,让阿斯兰带着他一起随水师反攻安庆。” 陈兆先闻言一愣,忙问道,“那个湘西的苗军将领杨贯通?” “正是,怎么了?”月鲁疑惑道,“有什么不妥?” 陈兆先当然不敢反对月鲁的命令,但他还是提出质疑道,“这个杨贯通我知道,可淮东都元帅余阙不是跟陛下说,最好不用这些苗军吗?这些人都是山中蛮子,不识教化,打起仗来多有劫掠之举,若是再让他们立下战功,他们不肯回去,恐怕又要惹出麻烦。” 月鲁闻言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元顺帝和余阙的意思,但还是说道。 “现在都何等境地了,哪还管得了那么许多,如今徐贼刚被击退,鲁贼就率兵渡江,他们两边明显是有联系的,若是再让他们这样来回牵扯,朝廷只会疲于奔命,到时江南沦陷,那这半壁江山可就要丢了。 “与其丢掉江南,那还不如驱虎吞狼,那苗军不是能打吗,鲁贼的兵似也不差,那就让他们斗上一斗,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我们正好趁机收复失地。 “而且杨贯通能不能收复安庆其实并不重要,如今我们在这里和鲁贼对峙,他几万甲士抱成一团,背靠城池扎营,五千披甲骑兵也比我们的骑兵精锐,你带的那几万连甲胄都没有的士卒,都不够这五千披甲骁骑杀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偷袭他的后方,吸引他撤兵回援,只要杨贯通能牵扯他的精力,哪怕鲁贼不肯派兵回援,也定然急于与我们决战,若是能一战胜之,才好想办法稳定后方,如此一来,只要他急于求战,就一定会露出破绽,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原来如此!”陈兆先顿时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当涂城的东城墙上,鲁锦也带着一群将领在城头上巡视,看着城外坚固的营垒,还有城内外正在操练的大军,几个新提拔上来的指挥都不禁面露喜色。 华云龙也是高兴道,“都说江南富庶,以前咱还不知道江南究竟有多富庶,现在可算长见识了,真的是人多粮多啊,咱们这才渡江几天时间,就扩编出五个团,以前在淮西的时候,想要凑够五个团的兵是多不容易。 “还有这粮食,这纳哈出真是个好人啊,哈哈哈哈,居然给咱们准备五十万石军粮,我看咱们这几万大军吃上一年也吃不完啊。” 吴复当即道,“那还不是大帅选的渡江日子好,正好赶上刚刚收完今年的秋粮,仓里都是新打的粮食,要是早来一个月,还真没这么多粮食呢呢。” “嘿嘿,那是,咱们跟着大帅打仗,何时吃过亏啊。”华云龙也跟着笑道。 经过几天的整理和调整,各部终于将缴获的军粮数目汇总了上来,这才得知纳哈出在采石矶和当涂城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也不知道是准备从港口北运大都的,还是单纯放在这里当军粮的,但现在被圣武军缴获了,那自然就是圣武军的,诸将收到这个消息当然十分开心,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富裕的缴获。 只有鲁锦脸上看不出什么喜色,渡江已经好几天了,他用十分残忍的手段羞辱了陈野先,就是希望陈兆先能带着大军来和自己决战,如果能在野战中一战打崩他,也省的后续攻城略地太过麻烦,可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这人过来。 正在鲁锦望着城外的营垒出神的时候,远处的包毓和叶升一起急匆匆的赶来。 “主公,有消息了。” “哦?说说。”鲁锦闻言顿时回过神来。 包毓当即凑近了小声道,“我派人联系了江宁站,那边说陈兆先还在召集大军到溧水县汇聚,现在溧水的兵力大致在八万上下,不过还有一股上元和句容的兵要过去,到时溧水的元军总兵力可能在十万左右。” 周围的诸将闻言,全都安静了下来,东面一百多里外,就有元军的十万大军,这还是他们第一回一次面对如此规模的敌军,心里总归是有些打鼓的。 鲁锦却不见慌张道,“还有更多的消息吗,可知敌军的装备情况,有多少甲胄,弓弩,骑兵?” “这个,甲胄的情况之前就做过统计,情报站预估溧水的甲兵最多只有一万多,还有一些甲兵,之前徐宋攻打杭州的时候,都被董抟霄带走了。 “集庆路留守的骑兵大概有两千左右,平时都分散驻扎在各处,应该没有合练过,这次应该是临时被陈兆先召集到一起的。 “弓弩有多少就真的不知道了。” 鲁锦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这时叶升也站出来汇报道,“主公,我麾下的哨骑今日在东边发现了骑兵的踪迹,但没看到敌方的骑兵,只看到了大量的马蹄印,哨骑跟沿途附近的百姓探听得知,说是有大概一千骑兵,今日从东面而来,径直去了溧水县方向,还有的百姓说在那个马队里见到一个鞑子大官。” 鲁锦闻言皱了皱眉,这才说道,“应该是之前董抟霄从纳哈出这里借走的骑兵,他们已经打到了江西,那地方不是山就是水,最重水师,骑兵反而派不上用场,该是收到了陈兆先的求援,从南边回来的。” 叶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判断的。” 鲁锦突然转头看向杨璟众人,“你们说,咱们就这样在城外扎营,陈兆先那小子敢带兵来打吗?” 众人闻言都面面相觑。 鲁锦也不等他们回话,直接挥手道,“走,回府衙,看沙盘研究研究。” 一行人回到府衙后堂,看着堂屋里的江南地区沙盘,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你们说,陈兆先敢于到当涂城下与我决战吗?” 张德胜当即道,“他如果要为父报仇,肯定是要来的吧?” 俞通海想了想却说,“陈兆先又不傻,这么多天过去了,大帅还放回去几个俘虏,他肯定知道咱们有楼船炮舰,而当涂紧邻姑溪河,姑溪河还能直通石臼湖,咱们的水师炮舰可以直接从长江进入石臼湖。 “如果以当涂城下为战场的话,楼船停在姑溪河上,就能对战场开炮支援,这对我们是巨大的优势,虽然我们自己知道,其实禁卫军也有炮,但敌军应该不知道,他们肯定以为火炮只能装在船上。 “再加上当涂周边水网密布,他的兵力是咱们的三倍,十万大军在这片到处是河流湖泊的地方,真不一定能摆的开,真到了城下可能还要挨水师的炮轰,我看他们不一定会来。”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点了点头,觉得俞通海分析的很有道理,鲁锦也琢磨片刻,又抛出一个问题。 “他不过来,但咱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拖下去浪费时间,既然他不敢来,那咱们就主动过去,你们觉得,咱们到哪里,他才敢和咱们决战?让你们选一个有利于咱们,同样有利于元军发挥的战场,你们会选哪里?” “这”众人闻言都看着沙盘思索起来,还有站到鲁锦对面,把自己代入元军的,看看在哪里决战合适。 杨璟想都没想当即说道,“首先不能离开当涂太远,我们孤军渡江,只有一座当涂城可以当作立脚点,绝不可能孤军深入太远,一来对我军太过危险,二来如此反常之举,可能更会让陈兆先起疑。 “从陈兆先的角度来说,也不能离溧水太远,他有十万人马,每日的人吃马嚼,军粮消耗都是一笔巨大的消耗,他必须依托城池当作粮站,如果从溧水直接运粮到当涂城下,这上百里的距离,咱们还有骑兵优势,他就不怕被咱们截断粮道吗? “所以,综上所述,能让敌我双方都满意的战场,必然在当涂和溧水之间,而且不能靠近石臼湖和姑溪河,刚才通海兄说了,咱们有炮舰优势,他们肯定不会太过靠近河流湖泊。” 众人闻言再次赞同的点点头,张德胜又补充道。 “如果双方打算在野外决战的话,最好不要在平阔的旷野上扎营,因为开阔地上无险可守,容易遭到敌军四面围攻,最好能有个险地作为依靠,比如背靠山林河流为依托,有地形之险可以倚仗,这样我们扎营只需要防守一面,而不是四面。 “还有刚才杨总管提起十万大军的军粮,其实不止是军粮,我们这边如果前出迎敌的话,也有三万多大军,这么多人马,就算后面能运来粮食,可也需要大量的劈柴和干净水源啊,如果能背靠山林扎营的话,就能有用不完的劈柴和水源,不用担心大军断炊。 “我们这边如此,敌军兵力是我们的三倍,他们肯定也要找这样的地方。” 冯国用看了看沙盘,总结道,“远离河流湖泊,不给我们的水师发挥火炮优势的机会,又不能靠近城池,还要背山面水扎营,场地还要能容得下双方十几万大军厮杀,方便敌军展开兵力,那符合以上条件的,就只有这一处了。” 他伸手一指,顿时指向了当涂县东北方向不远的横山,横山在后世是安徽省和江苏省的界山,被夹在马鞍山市和南京市的中间,位于后世马鞍山市博望区的北侧,这个博望的由来就跟横山有关,登高博望嘛。 而陈兆先所在的溧水县,其西面正好也有一座山,名叫无想山,虽然海拔高度和占地面积都跟横山没法比,但是用来满足十万大军的劈柴和水源需求,是完全足够的,而且背山扎营,还能修筑坚固营垒,囤积粮草,有山脉当作屏障,圣武军想截他们粮道也不容易。 此条对圣武军同样奏效,如果鲁锦背靠横山扎营,直接从当涂或者采石矶往横山运粮,再加上他有骑兵优势,也不怕对方来截粮道。 冯国用又伸手在沙盘上量了量,顿时赞道。 “此地正好,当涂横山与溧水无想山,两山中间正好相隔三十里左右,中间都是开阔地,足够十几万大军展开。 “正中间还有一条低矮的山脉丘陵带,横山和无想山中间夹着的这座叫小茅山,小茅山南边就是一串并不连贯的丘陵,双方还可以围绕这些丘陵藏兵,如果把禁卫军的火炮阵地放在山丘顶上,就可以俯视射击下面的平原,这简直就是一串天然形成的棱堡,太适合做战场了!” (本章完) 第292章 小茅山会战(一) 第292章 小茅山会战(一) 冯国用在安庆修了半年的棱堡,现在看啥都像棱堡,看到小茅山那一串丘陵,就不由自主的思考起了在上面打炮战的可能。 众人听了冯国用的分析,也都觉得横山不错,只有横山、无想山、小茅山这一串山地,还有两山中间夹着的这一大片开阔平原,才能符合他们刚才对战场的预计。 然后众人就纷纷看向了鲁锦,想听听鲁锦的意见如何。 鲁锦见状摇了摇头,“不要看什么都像棱堡,棱堡是用来防守的,不是用来进攻的,此战我们以少打多,没时间跟敌军消耗,应该以进攻为主,那些丘陵我们用不上。” 杨璟这时问道,“那大帅觉得要不要移师横山?” 鲁锦又看着沙盘想了想才说道,“你们刚才的分析都太过理想了,我们现在在当涂,有水师的优势,所以他们不敢过来,但不代表我们去了横山,他们就一定敢跟过去和我们决战。” 张德胜皱眉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真和元军就这么拖着吧,北面的大都还不知什么时候派兵南下。” 包毓也点点头提醒道,“对,我们不能继续这么拖着,得想办法逼敌军来。” 鲁锦沉吟片刻,才指着沙盘说道。 “如果从当涂去横山,沿途运粮都得走陆路,这条路算北线,当涂距离横山有60里,横山再到小茅山有15里,小茅山到无想山也是15里,小茅山到溧水县是20里。 “而如果走南路进兵,沿着姑溪河跟石臼湖北岸行军,沿途粮草皆可走水路补充,然后直接到小茅山扎营,从石臼湖上岸北面不出十里就是小茅山,这条补给路线更方便。 “不过如果咱们直接到小茅山的话,估计元军就更不会动了,我们就得兵临城下,敌军则可依托溧水县城防守,以少打多,还是攻坚战,对我们是不利的。 “大军久顿坚城之下,最伤士气,我们最好不去攻城,还是争取野战决胜。 “咱们先去横山,步步为营,停三天看看敌军来不来,不来再继续前进到小茅山,到了小茅山敌军如果还不来,咱们也只能兵临溧水城下了。 “但就算兵临城下,咱们也不要攻城,而是要想办法歼灭他城外的野战部队,能歼灭多少就歼灭多少,等城外的敌军打光了,咱们撤回来,溧水留着以后再打。 “整体作战思路就八个字,避其坚城,寻歼主力,我们渡江才打了一仗,就扩编出五个团,如果能再歼灭两三万敌军,就能再扩编五个团,只要不断歼灭敌军主力,我们和元军的兵力对比,就会慢慢的发生变化,变的更加有利于我们,到时即便是攻城,我们也不怕了。” 众人都听的连连点头。 “避其坚城,寻歼主力,这个主意好,我们现在兵少,先不以攻城略地为目的,打下城池就得驻兵防守,这样只会拆散我们本就不多的兵力,打下来的城池越多,咱们的兵力就越分散,还是大帅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办吧。”冯国用也赞同道。 “那好,那我就下命令了,传令水师一团的白广泰,让他准备船只,先在当涂附近集结,随时准备走石臼湖给大军运粮。 “此战后勤粮秣,由百室先生全权负责,百室先生留在当涂,负责陆路和水路的粮草调拨。” 李善长当即答应道,“臣必竭力保证大军粮草供应,请主公放心。” “嗯。”鲁锦点点头又道,“此战我为全军主帅,杨璟为副帅,出兵序列有两个禁卫旅,还有杨璟的103师,以及叶升的骑兵一团,今日就开始准备粮草,准备三日干粮,明日天一亮大军就拔营出发。 “冯国用也留驻当涂,主当涂和采石的兵事,徐用带101师新编的三个团驻守当涂,你们只需城池和港口即可,我给你们多留一些手榴弹,水师一团的楼船也留在这里。 “我们主力去了横山,如果陈兆先敢分兵来攻当涂,你们可以让刘传义的楼船炮舰在姑溪河开炮支援,务必守住咱们的退路不失。” “臣遵令,请主公放心。”冯国用当即答应下来。 徐用踟蹰了一会,他刚升到督师,有了自己的团,当然想跟着鲁锦继续作战立功,但一想到自己手下三个团全是新兵,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答应道,“大帅放心,我一定守住当涂,给大军看好退路,不过我相信大帅一定不会输!” 鲁锦闻言也笑道,“我也相信我不会输,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放心好了,你们看好家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是。” “都各自去准备吧,战兵早些休息,各营伙兵现在就开始准备干粮,粮草也提前装车,明早行军时别给我拖后腿!” “是!”中将齐声应诺而去。 翌日一早,全军拔营出发,鲁锦全副武装,跟着叶升的骑兵走在前面为全军哨探开路,杨璟带着鲁锦的中军大纛,指挥全军行进,压着速度一天只走三十里,预计两天抵达横山。 大军出发的当日,就被元军的眼线探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元军在江南毕竟有主场优势,这里的每一个老农、樵夫、渔民,都有可能是元军的眼线,圣武军也不能把他们杀光,只能赶走一些明面上的元军骑兵。 再说鲁锦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元军,目的就是逼着他们来决战的,所以一路行军都是大张旗鼓,根本没有隐藏行军的意思,于是溧水的陈兆先和月鲁帖木儿,当天就收到了圣武军东进的消息。 溧水城内,陈兆先一拍桌子,当即怒道,“这鲁贼真是咄咄逼人,咱们十万大军还没去找他算账呢,他反倒自己过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月鲁帖木儿则是感到有些疑惑,鲁锦为什么敢来和自己决战,是因为他不知道元军这边有十万大军吗?还是鲁锦觉得他那三万人就能打赢十万大军,他的把握和信心究竟源自哪里? 月鲁想不明白,于是就对那斥候问道,“他是全师而来吗,来了多少人,当涂留了多少人,还是说他又从对岸补充兵力了?” 斥候当即回道,“不清楚,当涂防守严密,自鲁贼占据当涂以来,施行严厉管制,城内行保甲法,出入皆需街坊邻居作保,每日每户出城人数也有限制,而且只开两门,西门和北门一直就没开过,难以探查城内情况。 “贼军行军队列很长,绵延数里,左右哨骑放出至少十里远,前方哨骑更是前出二三十里,难以接近,也无法得知敌军具体兵数。” 月鲁闻言却冷着脸道,“不要跟我说敌军如何如何,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立刻给我查清当涂的留守兵力,还有贼军主力的兵数,既然行军的时候不好观察,那就等他们扎营的时候再去看嘛。” “是!”斥候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想办法去探查敌情。 三十里没有多远,大军早晨五点出发,下午四点之前就到了宿营地,是一个背靠树林,面朝河水的村庄附近,大军就在树林旁边下了营,第一天没下大营盘,而是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宿营地。 元军终于想到了办法来刺探军情,冒充当地乡绅,带着猪牛羊酒前来劳军,鲁锦下令买下活猪和活羊,给将士们补充点肉食,活物没法下毒,要是提前杀好的,就肯定不能要了,牛和酒也都没要,牛是劳动力,酒会误事。 当涂那边,虽然元军的探子没法进城,还是从出城的人口中探到了消息,听说城里还有上万大军驻守,不过都是原来的元军,现在投降了鲁锦,听说这些人都能分地。 这消息传的,连元军探子都想投降给圣武军了,起码鲁锦给他们分地啊. 到了第二天,圣武军主力再次拔营向着横山行军的时候,月鲁和陈兆先也终于收到了斥候的汇报。 “你说什么?鲁贼全师出动,当涂只留了水师和三个新编的团?”陈兆先问道。 “正是。”斥候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月鲁也问道,“你敢肯定吗?” 斥候为难道,“我们没办法进城,都是听附近的百姓说的,鲁贼要给那些新兵分田,这事传的很广,许多投贼的降兵都在联系乡下的家眷,说是要带他们去庐州分田,因此那些百姓才知道城里的都是新兵。” “这么说,鲁贼正在东进的兵力,就是之前驻扎在城外的那三万多人。” “正是,今天我们派人跟在当地乡绅的身边,给贼军送了猪羊劳军,那个大营远远看着,也就是三万人上下,他们的团旗都是六尺方形红旗,带白边,上书黑字番号,竖的很高,不会认错的,鲁贼的大纛也在那。” “知道了,下去吧,继续看着鲁贼的主力动向。” “是。” 等把斥候打发了,陈兆先这才对月鲁问道,“平章大人,这鲁贼看样子是想主动打上门了,我们要如何应对?” 月鲁却眯着眼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剧烈咳嗽一阵说道,“咳咳咳咳,并不是要打上门,如果他们想兵临溧水城下,从当涂出发,沿着姑溪河跟石臼湖北岸行军更为有利,不仅可以走水路运输粮秣,还可以用楼船的火铳支援,可他们偏偏走了横山一线的陆路,这反倒是像,逼我们野战。” “他就那三万兵,跟咱们十万大军野战?凭什么,就凭他那三万都是甲士吗?”陈兆先不相信道。 “咳咳咳咳,有何不可。”月鲁帖木儿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三万甲士攻城,还是三万甲士野战,有什么区别吗?他既然敢主动靠近咱们,就说明此贼胆大的很,根本没把这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陈兆先还是有些不服,可是想到父亲的临终遗言,不让他出头,还是压着脾气问道,“那咱们现在?” 月鲁反问道,“你那剩余的一万多兵何时能到?” “他们的前锋已经来了,大部队就在后面,最晚今日天黑之前,肯定能到。”陈兆先答道。 “那咱们也出兵,明日全军拔营,先去无想山,再去小茅山,既然这鲁贼想要决战,咱们也不能怕了他,若能将此贼一战打崩,之后便可横扫庐州。”月鲁当即做出决定道。 陈兆先皱眉道,“当涂只有一万新兵,咱们不分兵去打当涂吗?” 月鲁憋得脸色通红,“当涂有一万守军,又有火铳楼船在侧,北面又有采石矶驻军掩护,若攻当涂,非有兵三五万不可轻动,然我军只有十万,若调一半去攻当涂,那另一半对付鲁贼的三万甲士就有些吃力了,只能集中全力,对付其中一个。 “这鲁贼,咳咳咳咳,这鲁贼错就错在,他太过年轻狂妄,竟敢以身犯险,庐州红巾皆系于其一身,鲁贼一死,庐州红巾必将土崩瓦解,因此鲁贼在何处,咱们就去打何处,他若在当涂,我必定全师进攻当涂,可他非要孤军深入找死,那咱们也不必客气。 “咳咳咳咳,传我军令,明日拔营出发,前去无想山,毕其功于一役,取鲁贼首级。” “是。” 九月十八,圣武军渡江后的第九天,下午申时初,圣武军的渡江主力已经抵达了横山东麓,在后世安徽和江苏的两省交界处扎下大营,而且这次扎的坚固营盘,背靠横山面朝东方,砍伐大量木材制作寨墙,寨墙外面还挖壕沟,设置鹿砦拒马,寨墙沿线设置望楼和炮台的那种坚固营垒,并且在这里囤积粮食。 一边扎营,一边放出骑兵四处哨探,哨骑最远放出四十里,直抵溧水城下,已经跟元军的骑兵打起了哨骑战,争夺战场的信息权。 鲁锦也亲自带着禁卫军的一营骑兵,跑到小茅山方向侦察可能是决战场地的预定战场。 当晚骑兵回营的时候,叶升立刻汇报,“大帅,今日从北方又来了一股元军步卒,远远的看去全是头裹青巾,没有甲胄的民兵武装,大概有一万多人,那溧水县城内外,加起来应该有十万敌军了。” “嗯。”鲁锦点点头,“那跟军令司情报局预测的差不多,先扎营等两天吧,看看敌军会不会来,我以身做耳,又只带了三万兵马,希望那元军主将敢来捉我。” “.”叶升一阵无语,原来鲁锦是想用自己引元军来决战。 “对了,我总感觉现在溧水的元军主将,不像是陈兆先的做派,可抓到了敌军的俘虏,知不知道元军现在的主将是谁?” “不知道,今日和元军骑哨遭遇,碰到的都被我们杀了。”叶升无奈道。 鲁锦摇了摇头,“明日抓几个活口回来,好好审问一下,我要知道元军主将是谁。” “是。” (本章完) 第293章 小茅山会战(二) 第293章 小茅山会战(二) 翌日一早,这次圣武军不用再行军,而是留在横山继续加固营垒,不过元军反倒是开始拔营出发,一路向西,朝着无想山进兵了。 鲁锦一早就派出了骑兵,准备抓几个活口审问一下元军的情况。 而在横山大营里,张德胜和俞通海等人,也在张罗着让辅兵营打造器具,圣武军的辅兵营装备大量四轮马车,每辆车还配了两大一小一共三个备用车轮,把这些车轮拿下来,中间插根车轴,再砍一些树枝铺在上面,就能做成简易的輴车。 这种輴车制作简单,当成临时装备,用完即扔,把车轮回收就可以,很明显,俞通海和张德胜是想复制去年打康茂才的战术。 鲁锦见到后皱眉问道,“你们做这东西干啥?” 俞通海当即道,“做輴车啊,咱们像去年打康茂才那样,推輴车到敌军跟前,虽然弓手没以前那多了,但是咱们有手榴弹啊,冲到二十步躲在輴车后面扔手榴弹,效果估计更好。” 鲁锦闻言顿时抓住他的手,用力拉到自己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通海,你是不是慌了?” 俞通海目光游移了一下,连忙坚定道,“大帅,我不怕!” 鲁锦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知道你不怕,你可能是兴奋,也可能是紧张,但总之你现在的状况不对,清醒一点,咱们现在是两三万打十万,还能用之前打康茂才的战术吗?” 俞通海顿时沉默下来,眼中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这一仗对圣武军的将领来说,还是太突然了,他们以前打过兵力过万的康茂才,打过兵力过两万的安庆元军,打过兵力有三万的当涂纳哈出,可这次突然要面对敌方的十万大军,说心里一点不害怕,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别说是他们,就连鲁锦自己都紧张,但没办法,他是全军主帅,只能强行保持镇定,这样才能给将士们必胜的信心。 十万人啊!那要是列队铺开,一眼都望不到边,所谓人数过万,无边无沿,这么多人别说打,就是往那一站,你都要颤上两下。 或许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这些年轻的将领不会害怕任何对手,可现在敌军的兵力明显是自己三倍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装作看不见的。 看着俞通海迷茫的样子,鲁锦连忙说道,“去把杨璟、张德胜,还有朱寿和张温都叫过来,去我大帐,咱们商量商量怎么打这一仗。” “好,我这就去。” 看着俞通海离去的身影,鲁锦暗自摇了摇头,都说将领需要磨砺和成长,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大帅,你找我们。” “嗯,说说这次对战的事。” 没过一会,几人来到中军大帐,这群平均年龄也就二十一二的年轻将领们,无不面露严肃之色。 鲁锦看着他们说道,“已经收到消息了,溧水的元军正在开拔,向着咱们这边赶过来,最多两天,敌我双方就会相遇,我们一直争取和敌军野外决战,现在敌人来了,说说看,你们有什么想法。 “敌军有十万大军,而我军只算能冲阵的战兵的话,可能也就两万出头,你们觉得元军会用什么战术,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五个人面面相觑,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杨璟先发的言。 “敌军兵力多,全放在正面很难展开,如果排成一个很宽的横阵,那只会导致两翼太远,难以和我军交战,浪费兵力不说,还会导致阵型太过单薄。 “如果我是元军主将,手下有十万兵马,而敌军又只有三万,我肯定寻求在开阔地形主动进攻,最好是正面排出两列横阵,用于和敌军精锐抗衡,然后派大股兵力从敌军侧后方突袭,敌军兵力只有我的三成,在我的多面夹击下,必然顾头不顾尾,一旦敌军侧翼被打崩,则胜负可定矣。” 俞通海闻言当即道,“这不就是当初我们打康茂才的法子吗,你用在咱们身上了?” 杨璟立刻解释道,“上次大帅打康茂才为什么用这法子,就是因为好用,再说如果我是元军主将,兵力明显占优的情况下,这种法子是对我最有利的,我为何不能用。 “还有,蒙古鞑子最擅长的战术,就是侧翼迂回,当年的宋朝是如何灭亡的,还不是因为被鞑子从吐蕃绕道大理,抄了后路,被从身后迂回了。” 张德胜听完则是摇了摇头,“元军确实会这样打,但你说刚开始就这样,我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杨璟问道。 张德胜当即在沙盘上摆起了石头,模拟军阵,然后解释道,“按照杨总管的说法,这就是兵书上常说的牡阵,或者说‘凹’阵,两翼前出,中军跟上,直接将敌阵半包围,然后三面夹击,孙子兵法的‘十则围之’,也是这个道理,兵多的一方,对付兵少的一方,这法子很好用。 “但元军不可能一上来就这么干,因为我们的骑兵占优势,如果叶升带五千骑兵在外围游弋,元军敢摆出这种阵型,那他们就是找死,五千骑兵可以直接绕后冲他的中军,或者两翼,和我们的本阵前后夹击,击溃他左右两翼的其中一面。” 杨璟皱了皱眉,也忍不住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认为元军会如何摆阵。” 张德胜当即道,“元军兵多,又距离城池没多远,就算在小茅山决战,他们距离后方的溧水县城也只有二十里,运粮方便,而我军孤军深入,距离当涂足有七八十里,陆路运粮绝比不上敌军,粮道越长,越容易出意外。 “所以在距离上,敌军占据优势,而且他们兵还那么多,士卒的心里应该也占优势,因此他们完全没必要那么着急,只要稳扎稳打,不露出破绽,该着急的是我们才对。” 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张德胜又说道,“所以我倾向于,元军打法比较保守,反正他们兵多,就排出常用的方阵即可,分前中后左右五军,以不变应万变,到时看我们如何应对。 “如果我们从两翼或者后方突袭,他随时都能从中军调集兵力支援四方,然后调动其他方向的兵力,对我们展开反击,而且这个阵型,可攻可守,就算那五千骑兵在侧,也很难冲破敌军的步兵大阵。 “我们的骑兵是骁骑,只有人披甲,没有马甲,冲不动这种有弓弩的步兵大阵。” 在场诸将又忍不住点了点头,觉得张德胜说的也很有道理,俞通海皱眉道,“这么说,岂不是咱们怎么打都打不赢?” 众人闻言,纷纷皱起了眉,张德胜能想出元军的应对办法,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只用三万,甚至只有两万人,去击败敌军攻守兼备的十万大军。 在场众人中,张温和朱寿也是有资格发言的,巢县城外对战康茂才的那次大战,他们俩有幸参加,当时就是用輴车掩护接近敌军侧翼,近距离射箭将敌阵打乱,然后枪兵趁乱冲杀,将敌军右翼率先撕开,之后骑兵一股脑灌进去,冲击中军,然后就赢了,接下来就光剩满地抓俘虏了。 这次看情况,又和上次差不多,但敌军的兵力规模太大了,就会引起变数,同样的招数,对付不同规模的敌军,也不一定都能管用。 张温当即说道,“江南是元军的主场,我们是客场,他们的情报应该比咱们多一些,敌军肯定知道,咱们的三万人都有铁甲,而且这种消息不用细作,直接用斥候都能看见。” 众人点点头,张温又说道,“在明知我方都是甲士的情况下,敌军想在正面挡住我们,我倾向于,他肯定会在正面部署更多的兵力,相比之下,侧后肯定没正面的阵型那么‘厚’,所以我们还是应该以敌方的侧翼和后方为目标,正面以坚守为主,集中精锐突袭侧后。” 朱寿也说道,“也可以藏起来一支精锐,当作奇兵,在战局的关键时刻,突然杀入战场,从敌方薄弱处攻进去。” 众人说完,都看向了鲁锦,鲁锦则是摇了摇头说道。 “从这些天元军的反应来看,元军主将可能不是陈兆先,我把他爹羞辱成那样,他能忍到现在还在稳扎稳打?再加上前几天哨骑来报,说从南边来了一支骑兵,很可能是追击徐宋的一股元军回来了。 “来的应该还有一个元廷的大官,可能是董抟霄,或者哪个江浙行省平章,暂时还不能确定,我已让叶升去抓俘虏审问,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指挥元军的肯定是一个精明的主将。 “横山到无想山中间,除了小茅山和那一串丘陵地带,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兵,你们觉得,以元军主将这个精明的程度,他会不事先探查战场吗?别忘了,他们也有三千左右的骑兵。” 众人摇了摇头,所谓料敌从宽,绝不能把敌军当成傻子,敌人也不可能一切都按自己的意思来。 鲁锦又说道,“再说第二点,就算敌军没有搜查战场,真的让你藏起来一支部队,那么你要藏多少? “咱们只有两个禁卫旅,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你藏多少?一个团?两个团?如果把步兵都藏起来,就剩两个禁卫旅,那这仗还怎么打? “再者说,敌军有十万人,分成前中后左右五军,每个方向也有两万人,我带其余主力硬抗敌军两到三个方向,你们藏起来的一两个团,敢保证一定能击败敌军其中一个方向吗?用四千打两万?而且敌军很可能还会从其他方向调兵不断支援。” 众人闻言又摇了摇头,兵力劣势总是绕不过去的坎。 张德胜无奈道,“那这仗还怎么打,如果全军抱成一团,敌军仗着兵多,就能打我们的侧翼和后方,如果我们分兵主动攻击敌军侧后,用来绕后的兵力又太少,很可能会被敌军仗着兵多反推过来,这岂不是打也不是,守也不是,一根筋两头堵了?” 众人又忍不住看向鲁锦,鲁锦当即道。 “敌方兵多,我方兵少,这是客观事实,我们全军加起来,也只够抗衡对方一面的大阵。 “咱们三个步兵团,两个禁卫旅,一个骑兵团,一共三万三千人,但这里面还有许多辅兵,真正能上阵厮杀的,还不到三万。 “去掉骑兵团,还有两万八,再去掉禁卫旅的四个车营,还剩两万四,再去掉两个炮营,还有两万二,再去掉你们的辅兵营,剩余的就是全部可以上阵和敌厮杀的突击力量,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左右。”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深深的皱着眉。 鲁锦也摊摊手说道。 “所以咱们其实没得选,只能集中兵力突袭敌军的一面,而且,也必须,只能选敌军最强的那一面! “敌军十万大军中,只有一两万的披甲兵,这些兵肯定会放在正面与我们抗衡,咱们要打就打那两万最强的甲士,只要打败了他们,其他没甲的元兵不过都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只要打掉这两万甲士,即便这一战不能将这十万元军全歼,那跑掉的那些无甲的元军,今后见了我们也要腿肚子转筋,让他们听到圣武军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打当涂和采石矶,是为了在江南寻找一个立足的支点,而这一战,要打出我们圣武军的名气和威风,让江南的元军今后见了我们就要发抖,这是我们在江南立威的一战!” 众人听到鲁锦这么说,总算是恢复了点信心,杨璟又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布阵,也分前中后左右五军?看敌军反应做出应对?” “不,我们没有两翼,也不要中军和后军,全军都是突击兵力!我们就是要从正面,堂堂正正的撕开敌军的大阵,以无可匹敌的战力从正面将敌军击溃!” “全军突击?!” “不要侧翼和后军?那敌军迂回我们怎么办?”这回就连一直没说话的卞元亨都惊讶出声。 鲁锦点点头,“咱们还用对付康茂才的老战术,不过这次要换个方向,先从正面撕开敌阵,然后派一支精锐直冲敌方中军,斩将夺旗,将敌军中军击溃,然后撵着中军的溃兵冲击敌方后阵,把敌阵杀穿!” 众人都皱着眉,“那这可不好打.” 鲁锦又道,“咱们的兵力使用,应该是这样的,禁卫旅的火枪兵是远射打击兵种,虽然他们的火枪也加有刺刀,能起到一定短矛的作用,但跟真正的战阵长枪比起来,肯定还是捅不过的,应该尽量发挥远射优势。 “我们的火铳虽然没有弓箭射程远,但威力足够大,可以远距离击穿敌军的铁甲,八个火枪营,应该放在最前面,用来大量杀伤敌军的甲士,消弱敌方的战力。 “然后你们三个步兵团中,要选出一个主攻敌方中军大阵的,其余主力护送你们冲进去,你们三个谁去?” 还不等杨璟和俞通海思考,张德胜立刻说道,“大帅,让我去吧,杨总管的四团和通海兄的九团,他们都刚刚经历了扩编,招了一些新兵进去,吴复和华云龙都调走了,新提拔的营官不一定能配合的好。 “我的17团自组建以来,已经训练了半年之久,但还没打过这种硬仗,这次让我上吧,大帅也给我们17团一个机会!” 鲁锦想了两秒,当即点头道,“可以,这样等敌军摆开阵势之后,我们以禁卫军的四个车营放在最前面” “车营?”众人又忍不住疑惑道。 鲁锦点点头,“对,车营,先听我说完,车营在敌前展开后,构成一道临时防线,每辆车之间留出空隙,让两个炮营夹杂在车营的空隙中间,组成第一梯队。 “然后禁卫旅的八个火枪营放在第二梯队,你们三个团放在第三梯队,叶升的骑兵一团分为两部,每部分两个骑兵营,掩护大阵两翼。 “交战时,第一梯队的炮营先放一轮炮,利用射程优势,给敌军造成大量杀伤,视火炮的攻击效果,进行第二阶段。 “到时车营和炮营先留在原地不动,火枪兵从车营空隙前出,朝着敌方大阵前进,在行进中次第开火,直到行进至敌军面前。 “趁着火枪兵前进的时候,你们三个团跟在火枪兵的身后,车营掩护炮营跟着前进,这样车营就从最前排变成了最后排。 “等火枪兵和敌军正面接战后,把短管榴弹炮也推上来,从敌军正面轰开一道缺口,这个时候你们两个步兵团再一拥而上。 “杨璟的四团跟一旅的火枪兵,从元军前阵的缺口处,向左翼突击,将敌军击溃,然后撵着元军前阵的溃兵,去冲击他们的右翼;通海的九团跟二旅的火枪兵,从缺口处向右翼突击,撵着溃兵去冲击敌方左翼。 “就像开膛那样,用双手撕开敌军的胸膛,为突击兵力打开突破口! “张德胜带领突击集团居中,藏在大军的四面保护之下,等打开突破口,你就带着17团凶猛的灌进去。 “不过你的17团兵力还是太少了,我再给你增加一些兵力,把禁卫军的两个陷阵营全都拨给你调遣,划给你的中央突击集团,张温的禁卫二旅那个禁卫骑兵营也归你调遣。 “炮营有两个斤短管榴弹炮连,这玩意射程短,只有一里出头,在第一轮炮击的时候没什么用,两个连一共32门榴弹炮,全都装上霰弹和榴弹,也调给你的突击集团使用,冲阵之前先打上一轮,然后和陷阵营一起冲上去,凿开敌阵之后,再用骑兵继续凿,就不信冲不破敌方的中军大阵。 “等你们冲破敌军的中军大阵,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砍倒敌军的中军大纛,只要大纛一倒,你们左右两翼,就立刻喊‘敌将已死’,趁着敌军溃逃之际开始招降,让敌军尽快放弃抵抗,加快敌军的溃败速度。 “而叶升的骑兵团,他们就负责追击敌军的溃兵吧,能抓就抓,如果还有聚集成团的溃兵,就算抓不过来,也要把他们冲散,不能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形成有组织的抵抗。 “打完这一仗,江南就是我们的了!让江南元军今后再提起我们,必定闻风丧胆!” (本章完) 第294章 小茅山会战(三) 第294章 小茅山会战(三) 诸将听到鲁锦的战术布置,一个个都兴奋的发抖,因为这确实是以少打多最好的办法了,而且也是听起来最有可能成功的一种办法。 不要两翼,不要中军和后军,集中全部兵力从敌军正面突破,就是靠着火炮的射程和威力硬撼敌军大阵,充分发挥技术兵器的优势! 仔细想想,这样打的话,对抗敌军前阵的主要力量,其实是火炮和火枪,在接触敌军之前,就已经用远射优势将前军打的差不多了,然后再从突破口,向敌军两翼突击,这个时候用来突击的力量,每个方向就有九个营,近万人左右。 而用来冲击敌中军大阵的突击集团,兵力也不算少,一个团五个营,两个陷阵营,一个骑兵营,再加两个炮连32门轻型榴弹炮,八个营加32门炮,还全是最精锐的近战兵种,这已经相当于一个旅的兵力了,对付的还都是元军无甲的步兵。 哪怕元军的中军仍然占有兵力优势,也绝不可能出现打不赢的情况,除非中央突击集团全都在摸鱼划水 张德胜听完更兴奋了,原本以为是要带着一个团朝敌方中军大阵发起决死冲击,没想到鲁锦还给他加强了两个重甲陷阵营,还有一个禁卫骑兵营,甚至还有32门轻型榴弹炮,这不是铁赢?! 而且还全程有友军将他们护送到敌方中军面前,这简直是白送的功劳! 杨璟听着鲁锦的部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这样打似乎确实是最优选,不过他还是问道。 “大帅,那车营呢,车营最开始在最前面,等接敌后就留在后面不动了?” 鲁锦当即解释道,“车营是移动的坚固营垒,它可以在战场上机动,但又不如骑兵那么灵活,当初打造车营的时候,就是奔着当作战场上的移动营垒打造的。 “所以车营的作用,就是保护炮营,火炮才是我们全军的核心输出单位,是我们以弱胜强的关键,必须留一部分兵力保住火炮不失。 “还有一点,刚才的部署,都是按战事顺利的情况做的打算,如果战事一切顺利,那车营自然就是留在原地保护炮营,可如果战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顺利呢?那我们还可以用车营和炮营,组成一个坚固的营盘,大军可以退到车营的保护下重整旗鼓,这就是车营的另一个作用。 “关键时刻,四个车营的火枪兵,还有那两个炮营,要阻挡住敌军的反冲,给大军重整队形争取时间,甚至还要掩护全军撤退。 “车营就是我们的保底,有了车营,起码能保证我们不会全军覆没,不至于败一次就全部输光。” 刚才还很兴奋的众人,闻听此言瞬间冷静下来,全都赞同的点了点头,看来他们的大帅此时还很清醒,这个部署不仅能充分发挥圣武军的火力优势,同时也做好了一旦战事失利的最坏打算。 卞元亨听完也求战道,“主公,我初入军中,寸功未立就被封为督师,虽然有华甫兄举荐和谦让,可难免有人不服,请主公给我调拨一支兵马,此战我愿为先锋,为主公取敌将首级!” 卞元亨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看向他,张德胜更是有些皱眉,中央突击集团的兵力都已经定好了,鲁锦还点他为突击集团的主将,这人怎么能这个时候来抢功呢? 鲁锦则是想了想说道,“你去带禁卫二旅的那个骑兵营,破军的年龄还有点小,才十四,打不来这种硬冲敌阵的仗,这一仗你先去当主将,让他给你当副将,只给你八百多骑兵,等敌军前阵撕开,你就带着骑兵去冲中军吧。” 卞元亨当即跪地领命道,“多谢主公,末将领命!” “一定要把陈兆先的首级给我拿过来,记得听张德胜的指挥,记住这一仗他才是中路突击集团的主将,而你只是一个临时骑兵营官,不是督师,要等到中路军的炮打完了,你才能冲,具体怎么安排,你们商量去吧。” “是!”张德胜听完这才满意的跟着抱拳领命,卞元亨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一个施展身手的机会。 杨璟这时则又问道,“大帅,那我们此战之后,该如何行动?” “此战若胜,则趁势攻取溧水,抓捕俘虏,扩大军队,然后分两路攻取建康,横扫江南,此战若败,就退回当涂,我们还有五个团的新兵,可以整军再战!” 鲁锦扫视在场诸将又郑重说道,“千年以前,汉高祖对战项羽,十有九败,可他锲而不舍,屡败屡战,终究夺取了天下。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败不算什么,真正的勇士要敢于面对失败而不气馁,要越挫越勇。 “此战我们以少打多,处处劣势,打不赢才是正常的,打赢了那叫奇迹!但我们只要打掉元军的那一两万甲士,哪怕被撵回了当涂,我们也不算输。 “我们身后的庐州还有兵工厂,每个月能生产七千多副甲胄,我们还有五个团的新兵,只要给我们一口喘息之机,我们就能再武装数万甲士,敌我的天秤就会慢慢偏向我们,胜利也终究会属于我们!” “好好打,从我们在巢湖边竖起反旗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没了退路,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就杀他一个天翻地覆,推翻暴元,主宰这个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才是战争,拿出你们男子汉的气魄来,我圣武军还从来没怕过任何敌人!” “是,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在场诸将听了鲁锦的一番话,也终于鼓起了勇气,做好了面对胜负的心理建设。 接下来鲁锦又带着他们做了一遍详细推演,推导战场可能出现的情况,还有具体的进攻节奏和变阵的方式,做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备案,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另一边,叶升带领的骑兵一团也在小茅山东侧和元军骑兵打起了骑哨战,双方的哨骑往来穿梭,都在刺探对方的军情,尝试抓捕对方的活口,拷问对方军情。 只可惜元军那边的骑兵都是临时凑集的,根本就没在一块合练过,而圣武军这边的骑兵一直都是一个独立且完整的建制单位,训练度和组织度要比元军那边高的多。 哪怕是打骑哨战,也是最少出动一个排50骑的规模,五十骑又分为四个骑兵班,打起来能互相掩护,互相支援,远不是元军骑兵可比,即便圣武军骑兵这边出现战损,也有战友掩护,把伤员从容救走。 双方打了一个上午,元军一个活口没抓到,还损失了二三百人,而叶升这边却收获满满,光是缴获的战马就有二百多匹,还抓到了上百个元军俘虏。 这些俘虏经过审问之后,也终于说出了那天带着他们从北上的那个元军大官的名字,月鲁帖木儿。 等到中午骑兵回营的时候,叶升立刻上报了这个消息。 “主公,前几天北上的那一千骑兵,的确是从太平路借走的那一批,他们之前已经追着徐宋打到了徽州,收到咱们渡江的消息后才赶回来支援,带他们回来的,是元廷的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月鲁帖木儿,现在就在溧水。 “此人今年已经六十多岁,听说是鞑子皇帝的怯薛军出身,其高祖就是成吉思汗的怯薛,现如今的鞑子皇帝还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让他全权监督剿灭南方义军之事,现在统率溧水十万大军的就是他。 “不过那些元军俘虏说,月鲁在徽州时就害了病,这次是带病回来的,也不知还能活上多久。” 鲁锦点点头,“怪不得对面表现的那么稳,果然是换了主将,不过一个带病的老头子,也没必要怕了他,我们上午已经拟定了作战计划,一会我给你说一下,你的骑兵团这次的任务。” “是。” 叶升吃了午饭,听完鲁锦的安排,这才明白,他的骑兵团这次的任务还是和以前差不多,整场战斗就负责掩护步兵大阵的行动,外加最后追击逃敌,或者掩护步兵撤退。 不过也没办法,圣武军战马比较少,没办法组建数万骑的大型骑兵集团,至今也只有两个骑兵团,这么点骑兵,完全无法承担独立作战任务,那就只能给步兵打下手了,也不知道他这个最早归附的降将指挥使,什么时候还能再升一步。 下午叶升带领骑兵再次出营哨探,而元军那边也在缓慢行军。 月鲁感觉自己病情越来越重,可能是从徽州赶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骑马急行,导致病情又加重了,如今他已经骑不得马,只能坐着马车行军,藏在车厢里不让人看到他的病态。 再加上江南元军的骑兵不如圣武军,行军路上担心遭到圣武军骑兵的突袭,所以一直用随时迎战的战阵姿态前进,导致队伍走的十分缓慢,前锋都已经到无想山以西了,队尾还在溧水城外,一天只走了不到二十里。 不过十万大军的行军队列也着实夸张,一直到当天傍晚,元军才到了无想山西麓,背靠无想山扎营。 “咳咳咳咳——” 元军中军大帐内,月鲁还在咳嗽,亲兵送来的食物也在一旁放着,根本没什么胃口,等陈兆先来了,月鲁才问道。 “今日贼军有无异动?” “没有。”陈兆先摇了摇头,“哨骑回报,今日一天贼军都在横山大营没动,不过他们的骑兵很厉害,到晚上下营收兵,咱们的骑兵已经损失了三百余骑,可却没抓到一个贼军的骑兵俘虏。” “咳咳咳咳。”月鲁摇了摇头,心中叹了口气,现在看来骑兵是指望不上了,这场仗也就只能尽量用那两三千骑兵拖住贼军的骑兵,只要别让他们的骑兵过来捣乱就行,纯步兵的对决,元军仗着人多倒也不怕鲁锦。 陈兆先见月鲁没说话,当即琢磨道,“这鲁贼不是怕了吧,平章大人不是说这鲁贼想要和咱们决战吗,那为何他们停在横山不继续前进?” 这时有亲兵送来汤药,月鲁一口气喝完,这才说道。 “他们不是怕,而是在周围没有城池依托,鲁贼在江南只有当涂和采石两处立足点,而横山正好距离当涂和采石六十里,六十里又是一天内最远的行军距离。 “也就是说,贼兵驻扎在横山,只要他们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在一天之内回到当涂,当涂那边还能派兵接应他们。 “可如果他们继续孤军深入,就超出了一天的行军范围,粮道也会拖得过长,那样咱们就可以仗着兵多,兵分两路,一路派出四万大军绕至横山西侧,截断贼军的粮道,剩余的六万大军,则可直接看住贼军的主力,这一仗就不用打了,光是围困也能把鲁贼困死。” 陈兆先闻言疑惑道,“那咱们还要继续过去?为什么不等着贼军主动过来?” “咳咳咳咳。”月鲁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好不容易喘匀了,这才说道。 “贼军想和我们决战,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和鲁贼拖着,你不是说他能自产甲胄,如今还招了大量俘虏为兵?如果继续拖下去和他们对峙,那贼军只会越来越强,到时更加难以剿灭。 “江南是粮税种地,朝廷绝不会允许贼兵长期占据江南,那对大都来说将是一场灾难,因此我们也拖不起。” 陈兆先皱眉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月鲁当即做出决定道,“先安排好巡逻和守备,贼军兵少又多精锐甲士,很可能会使出夜袭的手段,准备好兵力,若是贼兵今夜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休息一宿,明日继续行军,到小茅山西面下营。” “是!”陈兆先一听鲁锦可能夜袭,当即出了大帐去安排夜间的守备。 只有月鲁留在大帐中忧心忡忡。 这一仗鲁锦拖不起,可元军同样拖不起,根据最近看到的种种现象,月鲁深知鲁锦是一个远比徐寿辉更可怕的对手。 鲁锦能自产甲胄,还招俘虏为兵,更可怕的是他还给俘虏兵分田,再加上他驱逐鞑虏,复我中华的‘正义’口号,这几样迭加起来,那扩张速度月鲁都不敢想象。 月鲁是一个在中原河南之地出生的蒙古人,从小接受儒家教育,可越是学的多,他越明白蒙元这种以少数人压制大部分汉人的强权统治有多么脆弱,而汉人的反抗心理又有多重,再加上蒙元无止境的压迫和盘剥,整个天下几乎就是一堆火药,一点即炸,这也是刘福通为何能发展那么迅速的原因。 不过刘福通占的中原地区,在朝廷的眼中,绝没有更加富庶的江南重要。 一旦让鲁锦在江南站稳脚跟,就凭着分田,制甲这两样,他就能迅速暴兵,同时还能得到江南最富庶的粮田用来养兵,到时鲁锦就有数不完的军队。 而元廷失去了江南的供养,此消彼长之间,元廷只会越来越虚弱,到时这天下就真的要易主了。 正是看到了鲁锦的野心,和圣武军的发展模式,预见了巨大的危害,月鲁才不肯继续跟鲁锦拖下去,若是不能赶在鲁锦把那五个团的俘虏兵武装起来之前赶回江右之地,那元廷可能就要真的失去江南了 (本章完) 第295章 小茅山会战(四) 第295章 小茅山会战(四) 陈兆先和月鲁提心吊胆了一夜,可圣武军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的搞什么夜袭,害的这俩人白担心了一晚上,那些准备打埋伏的元军也跟着一晚上没怎么合眼。 到了翌日卯时天亮时分,守夜的元军一个个的都无精打采起来。 至正十二年,九月二十日,圣武军渡江后的第11天,月鲁疲惫的从床榻上起身,坐在大帐一边吃着朝食,一边让亲兵击鼓,等着各营将领前来点卯。 没过一会,陈兆先就带着一众将领们来到大帐中,月鲁这才向陈兆先问道,“鲁贼有何动向?” 陈兆先当即出列道,“贼军暂时还未出营,不过刚才已有斥候前来汇报,说贼军的横山大营中炊烟袅袅,应该是在吃朝食。” 月鲁点点头,“既然贼军铁了心要找死,那咱们也不必再拖了,传令各部,全军吃完朝食立刻拔营,各部按之前的行军序列,向小茅山前进,今日天黑前在小茅山下营,诸将各自准备吧。” “是!”元军将领们纷纷领命而去。 稍顷,等元军那边有了动作之后,不到一个小时,鲁锦这边也收到了探马汇报。 杨璟急匆匆的带着斥候找到鲁锦,向鲁锦问道,“大帅,元军已经拔营,正在朝着小茅山进兵,等他们到了小茅山,距离咱们就只有不到十五里了,咱们要不要也往前移?” 鲁锦此时正打着折扇,挡在额前遮阳,仰面望天,听到杨璟的话,他当即说道。 “不能让元军扎营,十万人一旦扎下营盘,必然十分稳固,我们再去打元军的营地,那和攻城有什么区别?我们是要争取打野战的,而不是攻坚! “传令全军,收拾东西拔营行军,咱们先到小茅山等着元军,以逸待劳,再让骑兵前去骚扰元军的先锋,元军若敢扎营,就让骑兵发动袭扰,逼着他们列阵与我野战!” “是!”杨璟当即抱拳领命,转身就要走,可鲁锦却突然叫住了他。 “慢着!” “大帅还有什么安排?” 鲁锦指指东面天上的太阳说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昨日傍晚红霞漫天,今日必是大晴天,烈日当空,酷暑难耐,让全军喝饱了水再走,所有水具全都装满,再让各营伙兵煮几桶绿豆汤带在路上,准备给将士们解暑。 “通知骑兵团,让他们到营前东南十二里附近寻找安全的水源。 “通知全军各部,晌午行军的时候内线可以不披甲,外线可以不戴头盔,以免中暑。” 杨璟闻言一愣,当即抱拳点点头,“是!” 命令发出,一个时辰后,辰时正,圣武军也准备完毕,带着灌满水的竹筒,木桶,水袋等物,开始拔营行军,还有辅兵从山里采了些野藿香回来,预备解暑。 大军排出长长的行军队列,前后左右都有骑兵哨探,队列外侧的士兵披着甲,但没带头盔,吹着惬意的秋风,一时间倒也不算热,内侧的士兵则是把甲胄卷起来,装在麻袋背包里,背在身上。 禁卫军在前打头,炮营和车队在中间,杨璟的三个团步兵在最后,每人携带一天的干粮和水,列着整齐的队伍朝着小茅山进发。 鲁锦骑马跟在队伍旁边,见到士卒们还有说有笑的,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看来这些士兵并没有害怕,不过也正常,毕竟圣武军至今还未逢一败,他们会害怕元军才是怪事。 鲁锦路过最前面的朱寿时,当即说道,“起个头吧,唱圣武军歌,壮壮士气!” “是。” “传令各部,唱圣武军歌。” “云从龙,风从虎,预备,起。”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凝望神州百姓皆苦,庙堂腐朽黎民怒;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铮铮男儿当别父母,拯救苍生为民做主; “披坚执锐~沥肝胆,驱逐鞑虏~复我河山,披坚执锐~沥肝胆,兴我文化~兴我衣冠, “披坚执锐~沥肝胆,不破黄龙~誓不休战,披坚执锐~沥肝胆,重塑山河咸宁永安,咸宁永安~~” 数万人的齐声高歌,声震四野,很快就惊动了官道两旁村落的百姓,有人忍不住到村口驻足观望,还有人大着胆子来道旁,想要投军,还有机灵的士绅,带着百姓箪食壶浆,想要喜迎王师. 前方的先锋斥候看到越来越多的百姓观望,当即跑到鲁锦这里汇报道。 “大帅,有百姓拦路,想要投军,还有士绅箪食壶浆,想要劳军,该怎么办?” 鲁锦当即道,“不许百姓上官道,站在路边的也不必驱赶他们,不要拿百姓的任何东西,想要投军的让他们回家等着。 “传令全军,打起精神来,提高警惕,继续行军!” “是!” 队伍继续前进,有先锋站在路边,横枪当作护栏,阻止百姓上官道拦路,有箪食壶浆想要劳军的士绅,也被挡在路旁,看着面前队列严整,旌旗蔽日,枪矛如林,士气高昂的大军不急不徐的从面前路过。 当即有士绅赞叹道,“真强军也,看来这江南就要变天了!儿啊,等回来你也去投军吧,也好给咱家挣个前程。” 那士绅的儿子立刻小声道,“父亲,溧水那边还有二十万官军呢,这帮反贼能不能打过还不知道呢,这不是让孩儿去送死吗?” “你懂个屁,唉,咱家摊上你这个废物算是完了.” 有小娃娃看到四轮马车,当即惊问道,“爹,你看那马车,怎么有四个轮子,还有四匹马在前面拉着哩。” 当爹的抱着儿子望着官道上大军摇了摇头,“爹怎么知道,许是四个轮子拉的多吧。” “爹,你快看,你快看,那是什么车?” 小孩又指向一列炮车,每组炮车又分为两节,前面是四匹马,后面拖着一个两轮的弹药车,弹药车后面又挂着一节两轮的炮车,火炮外面还用红色的油布包着,包的像个粽子一样,从外面只能看出大概是个圆柱体,却让人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爹也是第一次见。” “爹你不是说你见识多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臭小子,讨打是不是,还笑话起爹了。” “爹,你快看,那还有八匹马拖的大车!” 路旁的百姓闻言皆举目望去,只见又开过两个重型榴弹炮连,每辆炮车前面有八匹马,后面也是弹药车和炮车,但是那炮车的车轮几乎到了成年男子的肩膀那么高,车轮又宽又厚,侧面打满了黑黝黝的铆钉,从夯实的官道上碾过去都会留下浅浅的车辙,意味着车上载着的东西极重。 每门重型榴弹炮都有两千多斤,虽然外面罩着炮衣,百姓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可从这八匹马牵引的规格,还有这重量,猜也能猜到这车上装的定是不一般的东西。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凝望神州百姓皆苦,庙堂腐朽黎民怒; “看天下,尽胡虏,千里沃野皆荒芜~,铮铮男儿当别父母,拯救苍生为民做主; “执笔汗青~存正气,勿忘崖山~神州赴难,执笔汗青~存正气,为民立命~以我为先; “执笔汗青~存正气,往圣绝学~由我承传,执笔汗青~存正气,万世太平为我誓言,为我誓言~~” 前方又一个村庄,村中私塾的老夫子,正领着几个少年书生驻足路旁。 老学究拄着拐杖,听着那气壮山河的歌声,忍不住热泪盈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天哭号道。 “好,好,好啊,几十年了,一个甲子过去了,老夫临死之前还能见到这样的威武之师,执笔丹青存正气,勿忘崖山神州赴难,这是忠烈信公的词!” 几个学生也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天平,这是横渠四句,这是我汉人的威武之师!!” “文丞相!你看到了吗,我威武的汉军又杀回来了!驱逐鞑虏,再造中华!!!” 老学究跪在地上仰天长啸,泪水横流,喜极而泣,用尽全部的气力喊出再造中华,然后突然就没了声息,仰面倒在了地上. 身旁的学生们见状大惊,慌忙去搀扶老师,“老师!” “夫子!” “先生快醒醒!” “先生驾鹤西归了,呜呜呜呜.” “诸君,勿要悲伤,先生喜极而泣,是笑着去的,先生临终喊着文丞相而去,定是向忠烈信公报喜去了,我等应该为先生高兴才是。” “对,先生临终前喊着驱逐鞑虏,再造中华,诸君,我们也该做点什么才对!” “先送先生回家,然后我们去投军!” “同去。” “同去!” 大军有条不紊的行进,一个上午的时间,圣武军和元军各自行进了五六公里,终于在小茅山的山脚下相隔六里的地方对峙起来。 在开阔的平地上,六里是人目视的极限,虽然看不到对方的人影,但能看到对面大军扬起的烟尘,宛如薄雾一般。 圣武军占领了小茅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庄,在村庄的东侧,背靠村子开始列阵,村中有水井可以补充淡水,这是叶升的骑兵一团提前踩好点的地方。 至于村里的百姓?这两天小茅山附近接连出现骑兵交战,每天都在厮杀,有经验的老人早已带着全村百姓跑路避难去了。 北面的小茅山上有个禅宗寺庙,名叫明觉寺,山下的百姓都在扶老携幼,牵牛赶羊的去山中避祸,有些钱财的也会选择到明觉寺里暂避一时。 而在小茅山东侧的元军那边,因为圣武军骑兵的强势,元军的骑兵在哨骑战中完全处于下风,今天一个上午的时间,元军的骑兵又损失了五百骑左右,叶升的骑兵一团这边也伤亡了数十人。 不过这些牺牲也是值得的,迫于圣武军骑兵的压力,元军只能一直保持结阵状态,完全不敢散开扎营,一旦敢散开阵型,叶升必定会组织骑兵进行掠袭,导致元军现在也只能结阵抱团,远远的跟鲁锦这边对峙着。 而在小茅山的半山腰上,也有一群百姓正在爬山避祸。 邱初一今年已经23岁了,家中还有四个弟妹,爹娘倒也健在,不过一家子过的十分贫苦,其他逃难的乡亲,好歹还挑着粮食,牵着猪羊,抱着鸡鸭,而他们家只牵着一头牛,这头牛还是地主家的,他们一家还欠着地主的租子。 邱初一家里没有一分田,一直在佃耕地主家的土地,三弟背着最小的妹妹,已经六岁大的小姑娘,瘦的就跟黄菜一般,脸色蜡黄,头发也枯黄的像草一样,趴在哥哥的背上目光呆滞,有气无力的。 这次进山避祸,无疑让本就贫苦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也不知道山下这一仗打完,他们家的那两间土屋还能不能留下,哪怕已经家徒四壁,可那两间房子好歹也是个窝,母亲连连哀叹,不知今后的生活还有什么指望。 一家人都沉默的爬着山,一言不发,只有老大邱初一想着近日来流传到村子里的传闻。 参加圣武军,就能分到五十亩地,不论死活,哪怕是战死,也可以把土地分给家人,他不知道真假,只是听乡邻四处传说的,可他却非常心动。 他已经23了,但家里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娶妻,之前说了几门亲事,哪怕对方家里也很穷,可一听他家里还欠着地主家的租子,就立刻没了下文。 每当亲事告吹的时候,邱初一都看到父母也背着他长舒一口气的样子,他心里明白,他是五个孩子中的老大,家里最大的壮劳力,父母其实也不想他成亲,若是让他成了家,家里就又少了一份收入,这欠下的租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还清。 就在今年年初,父母还动过卖掉小妹的打算,可小妹似乎是看懂了,跑到邻居刘叔家哭着不肯回来,再加上小妹还太小,一个六岁的黄毛丫头,即便是卖了也值不得几个钱,人家买回去什么都干不了还要养着,这卖小妹的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就在这时,同村邻居刘叔家的二小子刘六,突然兴高采烈的扛着锄头跑了过来,招呼道。 “邱大哥,咱们一起下山投军去吧,俺打听清楚了,俺嫂子娘家是当涂的,她有个兄弟,之前被招进了官军,跟着太平路万户守当涂城,后来被义军俘虏了,说是只要投军就能分五十亩田,咱们也去吧,去一个人就能分五十亩,天下哪有这样的大好事。” 邱初一眼前一亮,当即拉住他问道,“此事当真?” 邱初一的父母和兄弟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刘六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肯定是真的,俺嫂子已经收到了信,是她兄弟专门派人来送的,那可是她亲兄弟说的,还能有假?” “真的分五十亩田?在哪分田?分的熟田还是荒地?要收几成赋税,这些你嫂子可知道吗?” 刘六闻言抓了抓头发,想了想才说道,“听说是要渡江去庐州那边分田,庐州那边人少,有的是地,熟田可能分不到了,但荒地有的是。 “还说要是家里人多的,就自己开荒,好像开头几年能免税,家里要是缺劳力的,可以让官府帮忙开荒,但赋税就免的少了,到底收几成,俺嫂子没说,俺也不清楚。” “庐州离这有多远?”邱初一的母亲闻言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刘六当即道,“听说没多远,过了江就是,那些义军不就是从江西边过来的吗。” 邱初一听完咬了咬牙,当即做决定道,“爹,娘,我要去山下投军。” “大哥,我也去,我也不想种地了!”邱家的老二也当即说道。 邱初一的父亲闻言顿时训斥道,“都不许去,还去投军?你们那是去送死!老大你会射箭吗?老二你会耍刀吗?去了人家就能要你们?那五十亩地是恁好拿的?” 邱初一当即反驳道,“我是不会射箭,可我就是用锄头,也能打死几个,官军那边不也是抓的佃户当兵,刘六她嫂子那个兄弟,不也没学过武艺,一样被抓去当了兵,都是庄稼把式,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啥官军就比我厉害? “再说了,我只要投了军,就算是死了,家里也能分五十亩地的抚恤,反正这日子也就这样了,大不了用命换他五十亩地又如何?! “爹,娘,你们先上山躲着,等我分了田,就让你们去种咱自己家的地,你们也不用为我成亲的事发愁了,小妹也不用卖了,咱家欠的租子也能还清了。 “你们不是要卖小妹吗,小妹不值几个钱,不如就把我这条命卖了吧!” 言罢,邱初一顿时把锄头一摔,转身奔山下而去。 老二见状也放下挑子追过去,“大哥,我也一起去!” 邱初一顿时回头道,“你回去,等我分了田,你还得帮着开荒呢。” 已经十九岁的老二坚定的摇了摇头,“哥,我不去,我不想种地了,种地没意思。” 邱初一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护着爹娘和弟妹,等我去探探路,要是真的分田,我到时候再叫你。” 老二闻言犹疑了一下,见大哥眼神坚定,不容置疑,这才点点头道,“哥,你别骗我。” “回去等着。” “哦。” 言罢邱初一再次转身下山。 一旁的刘六看了看邱初一一家,又看了看邱初一的背影,当即往山下追去,“邱大哥等等俺,俺也一起去。” (本章完) 第296章 小茅山会战(五) 第296章 小茅山会战(五) 邱初一和刘六结伴下了山,两人边往山下走,邱初一一边问道,“咱们下山去哪投军?是直接去当涂,还是先去找山下的大军?” 刘六摇了摇头,“俺也不知道呢,先下去看看再说,看看义军能不能打赢.” “嘘,别说了,那边有人。” 刘六正说着呢,突然被邱初一拉了一把,刘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半山腰一块平台的八角亭里,正有一群人站在那里向战场眺望,为首是个身穿锦袍,员外模样的人,旁边还有个手执芭蕉蒲扇的中年儒生,身边还聚集了一群各色打扮的百姓。 刘六当即道,“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邱初一看了一眼,小声道,“那人好像是隔壁乡的沈员外。” “管他是谁,他能看,咱们也能看。” 两人凑到人群前面,见人群里也有上山来避祸的百姓,其中也不乏一些抱着跟他们同样目的的青壮男子。 那沈员外扭头看了眼刚来的邱初一等人,见他和刘六都穿着一身补丁衣服,脚上踏着草鞋,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不再理会,倒也不介意有泥腿子跟他们一起观战,而是自顾自的跟身旁的中年儒生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前面突然有人指着山下喊道,“要打了,要打了!”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向山下看去。 小茅山山脚下的战场,叶升带着一个营的骑兵在元军大阵侧前方虎视眈眈,另外三个骑兵营还在跟元军的骑兵纠缠。 元军本来也有三千骑兵的,但这连续几天的骑哨战打下来,现在就只剩两千了,这些从各处汇聚到一起的骑兵,本来就互不认识,也未经合练,装备也不如圣武军骑兵精良,根本不是对手,现在只能苦苦支撑。 圣武军和元军双方相隔六里,遥遥对峙,谁也打不到谁,有圣武军的骑兵在一旁骚扰,元军又不敢扎营。 想要挡住五千骑兵的集团冲击,非得有一两万步兵列成密集的枪阵,还要辅以远射兵种,才有可能挡得住。 可元军如果只列一道枪阵,那叶升就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绕去元军其他方向进行掠袭,相应的,其他方向的元军如果不想被骑兵突脸,就只能同样列阵防备,完全无法停下来安心扎营。 或许陈兆先可以用八万人在外围撑起一个巨大的空心方阵,然后留一两万的中军在里面扎营,但鲁锦的三万甲士就在几里外,圣武军又不是来看戏的,怎么可能给他安心扎营的机会。 “披甲,列阵,缓步行进!” 鲁锦在中军大纛下发出指令,传令兵立即奔赴各处,各部很快停下来,将士们纷纷卸下身后背着的麻袋,从里面掏出甲胄麻利的披在身上,然后将麻袋卷起来挂在腰后,戴上头盔,系好连体顿项的扣子,浑身上下顿时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 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全军在身后村庄补充了淡水,又开始在鼓声的节奏中向前移动,不过这次走的很慢,并不是行军,而是一边前进一边调整阵型。 禁卫军的四个车营在前,两百五十多辆大型四轮马车一字排开,整个大阵向前移动了大概一公里,然后车营原地调头,把车尾朝外,马匹朝内,每辆车中间都留出六米多宽的空隙,一是方便稍后车辆调头,留出转弯空间,二是给炮营留出射击阵位。 接着是两个炮营,四个八斤野战炮连,两个23斤重榴弹炮连,两个14斤轻榴弹炮连,一共128门火炮,依次进入车营留下的缝隙中,解开炮衣,调整炮口方向,瞄准前方的元军大阵。 四个八斤炮连在横阵的两端,然后是重榴弹炮连,32门轻榴弹炮放在最中间,他们稍后要跟着中路突击集团一起进攻。 车营和炮营组成第一条战列线,在他们后面,是依次排开的八个禁卫火枪营,共同组成第二条战列线。 再后面是杨璟的三个长枪步兵团战兵,三个团中间还夹着两个禁卫军的黑色重甲陷阵营,将三个团各自隔开,身后还有一个禁卫骑兵营,暂时由卞元亨带领,这些近战单位共同组成第三条战列线。 整个队伍的最后排,还有杨璟三个团的三个辅兵车营,这三个辅兵营加起来也有近200辆大车,放在最后面当作掩体,防止敌军绕后突袭。 将近三万甲士,不算叶升的骑兵,两万多人列成一道宽度近两公里的一字横阵,一边缓步前进一边调整队形,到了距离元军还有四里远的地方,终于列好阵停了下来。 等阵线布好之后,鲁锦的指挥位置也有了着落,被放在第二排火枪兵和第三排近战兵中间,位于全军正中,有亲兵推来几辆大车,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很快在全军正中搭起一座三层高的望楼,鲁锦的中军大纛也跟着在望楼上立了起来,金鼓旗号也跟着立于望楼周围。 鲁锦登上三层高的望楼车,架起望远镜观察起了对面的元军,元军此时也在整理队形阵列。 对面的元军在骑兵的持续骚扰下,再加上鲁锦这边大军的缓步逼近,眼看着双方距离都不到四里了,月鲁帖木儿彻底没了扎营的打算,只能命令大军调整成迎敌阵型,也朝着鲁锦这边压了过来。 鲁锦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发现元军果然摆出前中后左右五军的保守阵型,顿时心中大定。 “击变令鼓,各部认旗!” 咚咚咚咚—— 一面十分巨大的变令鼓被有节奏的敲响,身处于大阵各个方位的将领们纷纷侧目看向中军望楼。 鲁锦让亲兵摇动信幡旗,开始联络各部。 第一个摇的是黄心蓝方旗,代表车营,前方四个车营的营官看到后,纷纷挥舞各自的绿色三角营旗回应,中军这边又摇起红色五彩牙旗回应,表示看到信号。 这一来一回,就相当于对讲机测试,表示指挥系统顺畅,通信良好。 又是一阵变令鼓响,中军挥黄色红牙旗,两个炮营也摇旗呼应,中军挥五彩牙旗回应,然后是黄色双枪旗,代表火枪兵,红色黄牙旗,代表杨璟的近战兵,黑色白斧旗,代表陷阵营,白色黄牙旗,代表禁卫骑兵营。 各部认旗完毕,指挥系统良好,鲁锦又看了眼对面元军的动向,用望远镜里密位测了一下双方的距离,下令让炮营开始准备。 杨换收到信号,立刻组织炮营参谋制定射击参数,然后让传令兵分发给各连执行。 片刻之后,当即有数名身背三面炮营信幡旗的传令兵策马奔出,来到阵前,他们每人扛着一块二尺宽的木牌,上面贴着大白纸,用毛笔写着射击参数。 牌子上写着目标距离、炮弹种类,几号装药,发射仰角,炮击模式。 传令兵一边吹着急促的喇叭声,一边从各个炮位前路过,看到射击参数的炮长纷纷举起黄色三角旗,表示收到,没看清的就等着传令兵回来的时候再看一遍。 没过多久,各个炮位上就举起一串黄色小旗,开始指挥各炮装填弹药,调整射角。 四个八斤野战炮连,第一轮目标1500米,实心铁弹,一号装药,射角五度,一发试射转十发效力射。 两个重榴弹炮也是1500米,但是打的是榴弹,用零号装药,也就是减装药,射角十度,一发试射,这是为了温炮。 火炮射击时,炮管的冷热是射击的一个重要参数,第一发属于冷炮,不能使用大号装药,否则容易炸膛,要先用减装药或者标准装药先打一发,给炮管加加温,然后才能装填大号装药。 这个理论哪怕到了现代也没改变,冷炮发射第一发必须用牵引绳拉发,保持和火炮的距离,防止炸膛,第二炮才能站到火炮旁边手动扳机击发。 最中间的两个轻榴弹炮连,第一轮不参与射击,他们的射程不够,哪怕是最大装药,十度射角也打不到1500米,不过杨璟还是让他们装填了一发榴弹,等候命令。 各炮装填完毕后,炮长纷纷举起绿旗,表示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对面的元军大阵中,月鲁骑马站在中军大纛之下,踩着马镫直立而起,此时已近未时,元军背东面西而站,下午一点多的太阳西照,酷烈的阳光刺得他们难以睁开眼睛。 大晴天的下午,二十多度的气温让人员众多的元军凭空多了几分焦躁。 月鲁帖木儿站在马蹬上,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眺望对面,但还是看的奇怪,他对身旁腰间绑着白布,戴孝出征的陈兆先问道。 “贼军有何动向?” “刚才已经停止进兵了,好像在列阵认旗,现在不动了。” 陈兆先牢记父亲的临终遗言,觉得鲁锦要耍什么招,坚决不当挑头人,于是赖在中军不走,前军交给月鲁带来的江浙行省参政宝奇指挥。 月鲁深深的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土岗,连忙策马过去,骑马站在土岗上瞭望。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远远的望向对面,月鲁只觉得鲁锦的阵型很怪,第一排是车兵,第二排是黄甲兵,按情报应该是鲁锦的禁卫火铳手,第三排是一片红色,应该是长枪近战步兵,最后面也是车兵。 数万大军摆出一道宽达近四里的一字横阵,前后都是车兵,步兵夹在中间。 把车兵摆在前面,是很明显的防御阵型,只要车辆足够多,再辅以大量的弓弩手,就算是具装甲骑的重骑兵,也很难冲破。 宋朝就很喜欢玩这一套,重甲,车阵,神臂弩,打的金兵的铁浮图,西夏的铁鹞子都没脾气,硬抗可以,但就像个铁乌龟,完全失去了机动性,对面要跑,他们也追不上。 可鲁锦这个阵型又不像是纯防御的,根本没有前后左右中军的布置,全军列成一字横阵,远远望去就是细细的一条线,压根没有什么纵深可言,这要是派一支精锐正面杀过去,很可能直接把鲁锦的阵线杀穿。 但鲁锦的正面又都是车阵加远射兵种,其实很难攻破,月鲁也知道他手里现在根本就没有那样的重甲精锐。 要是有一支精锐骑兵绕后?好像也不太行,鲁锦的后阵也是车兵,再加上一万多长枪兵,就算有精锐骑兵也很难突破。 而且月鲁之前已经从放回来的俘虏那里听说,圣武军有一种可以手抛的铁炸弹,点着了扔出去就能炸,月鲁不相信鲁锦没带那玩意,料敌从宽嘛,所以就算有骑兵绕后,车阵一堵,长枪如林,再加上手抛炸弹,骑兵拿头去打,再说他手里也没那么强的骑兵. 那要是让步兵方阵去绕到后侧呢? 现代学生体测一千米,都得跑个四五分钟,你让两万人列阵跑个三四里去绕后,等他们跑到地方准备好进攻,都他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敌军是死的吗,等着你绕 鲁锦列的这个横阵实在是太特么宽了,又宽又浅,阵线宽,纵深浅,将近两公里长的阵线,你想绕到侧面都不好绕。 “这个阵摆的有点邪门,这鲁贼到底会不会打仗,他不按常理出招啊。”月鲁皱眉嘟囔道。 他也就是听不到鲁锦说话,不然鲁锦一定会告诉他,‘大人,时代变了,战列线了解一下,t字头了解一下.’ 陈兆先也骑马凑过来问道,“平章大人,现在怎么办?” “咳咳咳咳——” 月鲁憋得脸色通红,剧烈咳嗽一阵才说道,“这鲁贼如此急不可耐,那就按原定计划压上去,让砲车跟在弓箭手后面,准备砸开贼兵的车阵,击鼓,进兵!” “是!”陈兆先当即回到中军大纛之下,开始给各部传令。 很显然,月鲁帖木儿这几天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刚从徽州回来那天,听了圣武军的详细战报,他得知圣武军大量运用火器,而且还有两种,大的形如元军的碗口铳,小的可以单人手持,形如元军的火门枪,能破铁甲,射程也远的夸张。 小火铳很好理解,反贼缺乏远射武器,制弓材料更是有钱都买不来的东西,而且制弓耗时极长,这个时候就不如直接铸造火铳,反正鲁锦在庐州开了铁矿,他也不缺那点铁。 至于大火铳的射程,被鲁锦放回来的元军俘虏说能打二里远,月鲁是不怎么相信的,他觉得是那些俘虏在故意夸大反贼火铳的威力,以掩盖他们战败的过失。 当今这个时代的重型远射武器里面,投石机才是最强的!而大型投石机的射程有多远呢?最远一般也就一百八九十步(280米)左右,反贼的火铳就算再精良,又能比茴茴砲远上多少? 还有,之前陈兆先和那些放回来的俘虏都说,贼军的那种大型火铳都装在楼船上,没见上岸的贼军用过那种东西。 但是把楼船上的火铳搬到岸上,又能费多大的劲?月鲁是不相信鲁锦不这么做的。 于是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月鲁帖木儿还是做好了贼军把舰炮搬上岸的准备。 为了应对鲁锦的大火铳,月鲁让工匠造了几十架投石机,准备以砲制炮,哪怕不能压制反贼,起码也不能单方面挨打。 为了应对鲁锦的数千火枪手,他还让人准备了大量的盾牌,挡在第一线防备火铳。 于是当元军列好大阵朝着圣武军的阵线压过来的时候,鲁锦立刻就在望远镜中看清了对面的布置。 月鲁虽然摆出的是前中后左右五军,这种可攻可守的保守阵营,但总的来说还是倾向于进攻的,因为元军的前阵异常的厚实。 第一排全是刀牌手,有用正经圆盾的,也有用长方形大盾的,但也能看出元军准备的很仓促,里面也有不少厚竹片和木板做成的临时盾牌,甚至还有形似门板的东西,鬼知道他们是从哪拆来的。 但不管盾牌质量怎么样,数量还是不少的,把第一排遮了个严严实实。 第二排则是元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看不出具体多少人,但应该有两三千的样子,第三排就全是长矛手了,后面还跟着第四排的几十架投石机,上面装有简易车轮,每架投石机附近都有上百人前拉后推着向前移动。 然后第五排又是长枪兵,跟投石机保持着一些距离,看起来随时准备支援前排的样子。 鲁锦大致数了一下,对面光是前军就有差不多两万五千人,已经和圣武军这边全军人数差不多了。 元军的中军大概有一万五,后军约摸有一万,左右两军各约两万人,整个大阵的全部兵力应该在九万左右。 剩下的还有两千骑兵在外围游荡,不过就算加上骑兵,也凑不够十万人,鲁锦怀疑缺少的六七千元兵,可能是被月鲁留在后面守溧水城了。 他站在望楼上用望远镜将元军的阵型看了个清楚,面对元军第一排的盾牌阵不屑的笑了笑,还有月鲁帖木儿这种前重后轻的兵力布置,简直堪称最会配合的对手。 鲁锦就怕对面把兵力后置,因为那会极大的削弱火炮的杀伤效果,反之,敌军前阵堆得人越多,就越有利于火炮发挥效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元军的战鼓震撼四野,士卒们踩着鼓点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气势朝着圣武军的横阵压来。 鲁锦不慌反喜,用望远镜仔细测算着两军的距离,等元军前阵到了一千八百米,约摸三里出头的时候,立刻给炮兵下达预备射击的命令。 圣武军阵线的第一排,杨换也收到了信号,然后给各个炮连下达预备射击的指令,一门门火炮后面的炮长,纷纷举起红色的三角小旗,只要小旗挥下,旁边的点火手立刻就会点燃火门处的引药。 天上烈阳高照,秋老虎正在发威,元军顶着下午西照的刺目阳光缓步向前,圣武军的阵列寂静一片,只有第一排的那些炮长,歪着头仔细看向各自长官的旗号。 小茅山的半山腰上,一群各怀目的的百姓也在观战,山脚下的大战一触即发。 这一仗的结果会决定他们很多人的命运,也会决定整个江南,甚至天下的命运。 鲁锦趴在望远镜后面高举右手。 月鲁帖木儿也屏息凝神,压制着自己的疲惫和病情,集中精神盯着前方的战场,准备和这个,被他视为比徐寿辉更强的对手,堂堂正正的较量一场,一决雌雄,决出江南的归属! (本章完) 第297章 小茅山会战(六) 第297章 小茅山会战(六) 小茅山的半山腰凉亭处,刘六和邱初一好不容易凑到最前面,两人放眼望去,只见山下的平地上双方十几万大军阵列森严,两军敌我分明,旌旗猎猎,鼓声震天。 刘六是个文盲,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更别说兵法了,虽然看不懂,但他能直观的看出官军那边前中后左右五个大方阵,再看看对面只有一个横阵的圣武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官军的兵好多啊,义军人那么少,能打赢吗?” 邱初一闻言连忙扯了他一把,凑近小声道,“别瞎说,当着那么多人喊义军,小心被人告发。” 刘六吓得立刻闭了嘴,紧张环顾四周人群一眼,见大家都在指着山下的战场品头论足,好像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旁边的沈员外和那中年儒生就不一样了,人家说话就谨慎的多。 沈员外向身旁的儒生问道,“陈先生读过兵法,通晓兵略,可看得出官军和庐州红巾谁能获胜?” “陈某不过是多看了几本杂书而已,可称不上通晓兵略。” 被称作陈先生的儒生陈茂先是谦虚了一句,然后才说道,“官军人多,庐州红巾至多只有官军的三成,自然是官军占有优势。 “但庐州开矿冶铁,能自产甲胄,这里的两三万红巾皆是甲士,又刚刚攻破了当涂和采石,携大胜之威,战力也应当不俗。 “再加上史书上不乏以少胜多的战例,现在下定论看输赢,陈某觉得还为时过早。 “而且这庐州红巾的阵型,在下也实在看不懂,数万人列成横阵,前后又都是大车,既非进攻的锋矢阵,也非牡阵,说他们是要用车阵防御吧,这阵型又太过单薄,很容易就被击穿,应该摆成方阵或是圆阵,或者背靠车阵摆成半月阵才对。 “这全军摆成一字横阵的,历朝兵书上也没记过他们这种打法,在下真看不懂。” 沈员外闻言顿时笑道,“那看来这位庐州的鲁元帅还真是非同寻常啊,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说法,先生可知道那位鲁元帅的身世来历?” 陈茂摇了摇头,“陈某不知,沈员外有消息?” “传言,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传言,我听说那位鲁元帅自称是公输氏之后,还是公输嫡传,有家学在身,相传公输氏还有兵法传世,或许这没见过的阵法,便是其家传兵书上所载。” “哦?公输氏?可是先秦的公输般,鲁班一族?”陈茂惊讶道。 “正是。” 陈茂当即笑道,“那倒是有趣,历朝起兵造反之辈,大多都认前朝宗室为先祖,北边那个姓韩的自称前朝赵宋之后,南边那个徐寿辉更是僭越称伪帝,眼前这位倒好,竟认了个巧匠做祖宗。” 沈员外又问道,“先生就没听说过一些庐州红巾的事吗?” 陈茂摇了摇头,“我倒是没关注过那位的身世来历,但他在庐州所行政令,在下倒是有所耳闻。” “哦,那不妨说来听听。” 陈茂当即道,“那位鲁帅在庐州给无地百姓分田,又以工代赈,分发钱粮招百姓筑城,还废除了官府放的印子钱,所有借据一笔勾销。 “又禁止百姓蓄养奴婢,禁止贩卖人口,这一战若是让他赢了,恐怕你沈员外家的奴婢小厮,也要被强令放还为民了。” 沈员外闻言顿时皱眉道,“一刀切?家中蓄养奴婢又如何?可有处罚吗?” 陈茂摇了摇头,“不教而诛谓之虐,怎可能一刀切,听说是要一律放还,废除卖身契,无田的奴婢可分田落户,官府发放户籍,还愿留在原主家的,一律改为佣工,要定雇佣契约,还要给工钱,不许限制佣工人身自由,违者以私设刑堂,拐卖人口论处。” 沈员外顿时苦笑道,“好狠的政令,他这么一搞,怕是以后家中留不住一个奴仆了,不过只要没有处罚,倒也无所谓,不就是定雇佣契约,发给工钱吗,大不了以后少几个仆役就是,先生可知他还有什么政令?” 陈茂又道,“别的倒也没听说太多,不过我知道那位已在庐州开过两次科举,凡读书人都可参加考试。” 刚才还在苦笑的沈员外顿时眼前一亮,“能考试做官?” 陈茂点点头,“当然,不过那位当时只有庐州之地,官位少,录的自然也少,若是没有真才实学,想考上也不容易。” 沈员外当即问道,“先生可知他都考些什么?” “听说是以实用之学和策论为主,不太重经义。”陈茂说道。 沈员外闻言更加心动了,他是商人,主要经营和布匹生意,家里儿子虽也读书,但肯定卷不过那些专门钻研经义的儒生,可要是考实学和策论吗,那就是比眼界和做事能力了。 这方面他们商贾子弟反而更有优势,主打一个见多识广,比做事能力,肯定比那些书呆子强。 陈茂这时又说道,“我还听说过一则关于庐州科举的趣闻,相传第一届科举,那位在庐州考刑律,说元法残暴,多有残民害民,对汉人不公的恶法,不足使用,但判案又不能随心所欲的瞎判,要做到有法可依。 “可是新编一部律法耗时良久,非一日之功,你猜那位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沈员外也来了兴趣。 陈茂也没卖关子,当即道,“那位当场对考生说,昔年汉高入咸阳,也因秦法暴虐不足用,于是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百姓遂安,他也要效法汉高,与百姓约法三章,于是便让在场所有考生,每人写下二十条最为紧要的律令,合编了一部暂行律法,如今庐州各州县判案皆依此法。” 沈员外闻言一愣,顿时感慨道,“此人胸怀大志,自比汉高,做事又有章法,怪不得能成事。” 陈茂也点点头赞同道,“的确非同寻常。” 刘六和邱初一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刘六想知道圣武军能不能赢,要是能赢,他才敢去投军,邱初一则是想多听一点关于分地的政策,可这俩人越聊越歪,说起了什么考试做官,这关他们屁事,他们也不会写文章啊。 刘六听半天终于憋不住了,瞅了瞅山下的战场,又凑到陈茂身旁问道。 “这位先生,为啥官军一直往前走,那庐州的红巾却站在那一动不动啊,他们能打赢吗?” 陈茂看的好笑,刚才刘六喊红巾叫义军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心想这两人大概是想要投军分田的百姓,也没在意,不料这人居然还跑来问起他来了。 不过他还是耐心说道,“你看见红巾军阵前后那些大车了吗?” “嗯,看到了。”刘六点了点头。 陈茂捋着胡子道,“你赶过车吗,车辆移动本就不够灵活,一般都是放在外面用来防御的,他们是在等着官军先打过去呢,自然是留在原地不动了。” “哦,原来如此。” 刘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实则还是没弄明白,所以义军到底能不能赢啊,你也没说啊 就在这时,邱初一突然拉了他一把,指着山下战场说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怎么有凭空生出许多白雾和火光?” “嗯?” 众人闻言全都向山下战场看过去,只见圣武军的阵前突然腾起一阵浓郁的白雾,对面元军前进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滞,一群人皱了皱眉,都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战场之上,看着面前潮水一般滚滚而来的元军,鲁锦站在望楼上,用望远镜里的密位刻度,仔细测算着双方的距离,等到元军终于到了1450米左右的时候,他举着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挥下。 “开炮!” 中军的红色牙旗挥下,早已望着中军这边的杨换立即对各连下令。 “开炮!” “开炮!”各炮位的炮长们见到信号,也狠狠的挥下手中的红色小旗。 点炮手立刻伸出点火叉,用阴燃的火绳戳向炮尾的火门,只听呲的一声轻响,炮尾冒起一阵白烟。 两秒之后,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炮口顿时喷出一股浓郁的白色硝烟,一枚黑黝黝,圆滚滚的炮弹也从烟雾中激射而出,飞向前方的元军大阵,整个炮车也猛地向后一退。 站在一旁的炮长立刻死死盯住炮弹出膛的方向,眨眼之间,就见对面的元军大阵中,有一面盾牌被炮弹打翻,炮弹飞入敌群之中,肆虐着收割敌军的生命。 炮长立刻举起一面蓝色小旗,大声喊道,“命中!” 轰轰轰轰轰轰———— 一阵地动山摇的炮响,两个炮营128门大炮,除了最中间的32门轻型榴弹炮没有开火,两边的96门野战炮和重炮都开了火,一瞬间就有96颗炮弹飞入敌阵之中。 两侧的八斤野战炮阵地,发射出一颗颗八斤重的铁球,这些铁球翻滚着砸入敌阵之中,最前面的盾牌命中之后被当场打碎,持盾的元军甲士也被打的四分五裂。 然后铁球去势不减,又砸中后面第二人的肩膀,当场削去那人半个身子和手臂,接着又砸中第三人的胸腹,将那人的胸口穿出一个大洞,最后险之又险的擦着后面的人掠过,狠狠的砸在地上。 但炮弹的动能依旧未尽,触地后再次弹跳起来,撞断第四个人的大腿,第五个人的膝盖,第六个人的脚踝,然后再次触地弹跳,直到命中第七个人,这枚炮弹才终于失去动能,滚到元军前阵的后面,一动不动。 而在元军前阵靠近中间的位置,那里是32门重榴弹炮的射击区域,为了热炮,第一发是用减装药打的开榴弹,这里的炮弹倒是没有打出二连跳的效果,但是十几斤的炸弹刚刚落入敌群,就发生剧烈的爆炸。 炸点周围顿时弹片横飞,爆炸的巨响震耳欲聋,硝烟呛人且迷眼,32颗榴弹打入敌群,顿时炸的元军人仰马翻,效果一点不比那些实心弹要弱,每一颗炮弹都取得了两位数以上的战果。 装填黑火药的开榴弹,威力确实和后世的炮弹没法比,但,没办法,元军站的太密了. 两个炮营只第一轮齐射,就给元军造成了六七百人的伤亡,元军前阵出现了一些混乱,前进的步伐也微微放缓,但是听着身后的鼓声,无数的军官又在催促着士卒继续前进,这一轮炮击,好像对元军的影响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大。 真实情况只是元军的阵列太长了,六七百人的伤亡,听起来很多,但分散在两万五千多人的大阵中,这么点伤亡其实并不怎么显眼。 除了那些亲眼目睹身边之人被炮弹击中的,好多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排只见到对面圣武军的阵线突然喷出一股白烟,然后几秒之后他们才听到如滚雷般的炮声,但自己身边好像屁事都没有的样子。 大阵里人挤人,大家都只能看到身前一小块的地方,前方还有友军的遮挡,炮弹不打到身边,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那些亲眼看到炮弹从身边擦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恐怖! 月鲁也看到对面喷出的白烟,然后自己的前阵就出现一些混乱,但很快又被各队的军官们压制了下去,大阵继续前进。 不过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让他的眼皮忍不住一跳,原来那些被放回来的俘虏没说谎,也没夸大,贼军的火铳真能打这么远,而且不止二里,甚至有三里远,这到底是什么样火铳? 等击败贼军之后,定要缴获过来看看。 此时的月鲁帖木儿,对于火炮的印象还是,‘嗯,的确打的很远,但是威力吗,好像也就那样’,他暂时还没当作一回事,依旧命令击鼓前进。 不过很快,他就要为自己这个判断后悔了 “命中!” “命中!” 随着第一排各个炮位的蓝旗升起,杨换很快收到各炮的射击反馈,看到大家都命中了目标,当即再次发出命令。 “野战炮位,射击诸元不变,十发急速射,预备! “重炮连,一号装药,实心弹装填,标尺不变,十发急速射,预备!” “十发急速射,预备!” “一连好!” “二连好” “开炮!” 轰轰轰轰轰轰———— 两军相隔1400米时,圣武军的第二轮火炮齐射打响了。 所谓的十发急速射,又称效力射,就是在第一炮成功命中的前提下,以牺牲精准度,换取更快的射速,对敌实施火力覆盖,不必再每打一发就重新校正一次,只需把火炮简单复位,重新装填,即可发射。 这个炮术科目,平时训练是以二十秒一炮为合格,全速射击的时候,装填速度甚至比燧发枪还快一些. 轰的一炮打出去,炮车还在后座,清膛手就已经从水桶里提起了刷子,清膛杆前面绑着羊毛毡,此时已经在水桶里吸饱了水,清膛手举起杆子就捅进炮口,一推到底,将里面还在燃烧的火星和布屑尽数熄灭,防止装填下一发弹药时,火星提前引燃弹药,造成发射事故。 等到火炮后座停止时,清膛手已经拽出了清膛杆,然后把杆子调个头,换成干燥的一头重新捅进炮口,把水擦干,再拔出来。 在他清膛的这个过程中,炮班的其他人也已经推着火炮复位。 “装药!” 装药手立刻接过麻布药包塞进炮口,旁边的推弹手拿起推弹杆,将药包一推到底。 “装弹!” 装弹手也接过炮弹塞进炮口,推弹手再次用推弹杆装填到位。 在这个装弹的过程中,引药手也用钢针插进火门,刺破药包,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引药,用牙撕开,倒在火门上,然后用手捂住火门,防止火药颗粒被风吹散。 炮长见装填复位完毕,立刻命令道,“开炮!” 点炮手伸出点火叉,戳向火门,轰隆一声炮响,火炮再次后座,刚才的装弹流程立刻重复一遍。 每门火炮前面有四个人,分别负责清膛、装药、装弹、推弹。 炮尾后面有三个人,分别负责引药、点火、指挥。 再往后还有四个人,一个弹药士官,负责根据炮长口令分发对应规格的弹药,外加三个送弹手。 最后面还有个马桩子,看着几匹拖炮的挽马,省的马匹受惊乱跑。 一个炮班12人,各司其职,争分夺秒的完成一轮轮的发射流程,以每分钟三发的极快射速,向当面的元军大阵尽情宣泄着火力。 这个时候根本不提瞄准,瞄个屁的瞄,两万多人的大阵,只要把炮弹打到人堆里就是胜利! 上百门大炮齐射,每颗炮弹击中三个人就不亏,一轮炮击就能消灭300多敌军,击中五个人就有得赚,一轮炮击就能消灭500多人,要是能打中七八个,那简直血赚好吧,一轮炮击,对面一个千户营就没了。 这杀伤效率,步兵得用刀枪砍上半天,而火炮只需要短短20秒! 这个时候每多往敌阵里打上一发炮弹,胜利的天秤就会向己方倾斜一分。 等这轮十发急速射打完,每门炮打十发,至少要让当面的元军躺下五千到八千人,两万五千人的前军大阵直接削去三分之一,看月鲁帖木儿拿什么和自己打! 轰轰轰轰轰轰———— 一轮又一轮的炮击,打起来连绵不绝,滚雷般的炮响惊震四野,根本听不到停顿和间歇,好像沸腾的油锅开锅了一般。 炮口喷吐着死亡的烈焰和硝烟,还有目光根本无法锁定,在烟雾中呼啸而过的炮弹,无情的收割着一串串元军士卒的生命,元军前阵的盾牌阵线很快就被打的七零八落。 随着身边的人越死越多,还有那些被炮弹削去四肢,暂时伤而未死之人的惨叫,就算之前不当回事的人,此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轰——咻—— 炮弹划过空气发出一阵啸叫,一颗直径155毫米,足有小孩脑袋那么大,重达23斤的铁球轰然砸向元军阵列,当场砸翻一串十几人,在元军阵列的人群中犁出一道血胡同。 一名被削去肩膀的元军倒在地上,哭嚎着用仅剩的一支手臂抓向身旁的战友,“救救我,我要回家,我不想死” “啊,你别过来~~~~”旁边的战友也吓得发出一阵惊叫。 元军前排的一个千户官,转身朝着后面的投石机阵列,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怒大叫。 “为什么还不发砲还击?就这么看着我的兵被打吗?快发砲啊!我的兵都要死完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后面的投石机阵列同样损失惨重,但两三里的射程,他们的茴茴砲拿头来打?这玩意撑死只能打三百米。 投石机阵列的一个军官也着急的哭喊道,“太远了,我们的砲打不到啊!” 轰——咻———— 就在这时,又一颗23斤重的大铁球呼啸着砸过来,顿时将元军车翻一串,炮弹经过沿线的十几个人全部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 那名嚷嚷着要让茴茴砲发砲还击的千户军官,也被打中了小腹,整个人被弹起的铁球拦腰斩断,半截身子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在地上,身上的铁甲屁用没有,好似纸糊的一般。 军官的残躯伸出手臂,抠着地上的泥土想要爬起来,可却怎么也起不来,再扭头往下一看,发现腰部以下什么都没了,顿时一股无尽的恨意和恐惧袭来。 他奋力的抬起头,想看清对面圣武军的军阵,但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从对面飘来的浓郁硝烟,宛如大雾一般,一缕缕飘荡的烟气,仿佛幽冥的鬼手,拉着他向黑暗中扯去,那名军官终于不甘的气绝身亡,残破的躯体倒在黄土上,被后面中军督战队驱赶着向前的元军士卒一一踩过。 轰—— 又是一炮打出去,禁卫一旅炮营二连一排一班的清膛手毛振,立刻从水桶里提起清膛杆,向着炮口里捅去,等他清完炮膛,把炮膛擦干,却没看到装弹手再次装弹,不由得一愣。 “嗯?不打了吗?” 他刚才专心致志,一心只盯着火炮和水桶,背对着元军大阵,光顾着清膛了,根本就没转头看一眼后面的元军大阵。 这时看到全班都停了下来,望向对面的元军,他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才还阵型紧密的元军盾牌大阵,现在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仅仅三分半钟,只过了210秒,根本就不给元军反应调整的时间,这一轮十发急速射,就让元军前阵的两万多人躺下了三分之一,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直到此时,元军也只向前推进了400多米,距离圣武军还有九百多米的漫长路程. “清膛手毛振。” “到!” “检修火炮,用铁刷二次清膛。” “是!” (本章完) 第298章 小茅山会战(完) 第298章 小茅山会战(完) 十发急速射之后,各炮开始用带麻状铁钩的特殊刷子清膛,伸到炮口里掏一掏,能带出一些未烧完的残留药包碎布。 清理完杂物之后,再用蘸水的毛毡刷子把炮膛擦洗一遍,不用擦干,让里面的水渍自然蒸发,可以给火炮快速降温,炮班的其他成员,也在趁着这个机会恢复体力。 与此同时,在元军那边,由于是第一次面对火炮急袭,元军从上到下,从主将到小兵,都缺乏对这种新式武器的性能,和战术模式的了解,以及缺乏应对火炮的经验,于是就导致了他们的严重误判。 第一轮试射的时候,月鲁和陈兆先身在中军,只听到了一阵炮响,却看不到一线的惨状,在他们的视角,只能看到前阵发生了一些骚乱,但很快就被军官们弹压了下去,阵列继续前进,这就给他们造成了一种错觉。 哦,这东西射程确实够远啊,但威力好像也就那样。 的确,用滑膛炮打实心弹,威力确实不怎么样,一颗实心铁球只能打中几个人而已,可他们错就错在,误判了圣武军的火炮数量,以及集中的使用方式,最关键的还有火炮的射速。 月鲁帖木儿和陈兆先,还在下意识的用他们对于元军碗口铳的认知,套在鲁锦的火炮上,以为这不过是一种射程比较远的碗口铳而已,毕竟人无法想象一种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而元军的碗口铳是什么东西?是一种毫无气密性可言,打高抛弹道的臼炮,多用于水战的火器,用来抛射弹丸,从上到下砸敌方船只甲板的武器。 这东西用在陆地野战,不能说没一点用吧,但作用也十分有限。 于是本着错误的认知,月鲁下达了继续进兵的命令。 但是接下来,当那一轮十发急速射开火的时候,他就算想要后悔,也没那个机会了。 96门大炮,加上第一轮的试射,每门炮各打了11发,短短时间内就打出1056颗炮弹,即便每颗炮弹只击中个位数的敌军,上千颗炮弹也足以撂倒大几千人。 而且黑火药燃烧会释放大量的白色烟雾,短时间内打了上千炮,那喷射的硝烟就如同大雾一般。 再加上现在正是秋季,刮的还是西风,圣武军阵列正好处在上风口,元军处于下风口,于是浓郁的硝烟就全都飘到元军那边去了,导致元军的前阵完全被烟雾笼罩,后面的中军也视野受限。 前阵的士卒看不到两边的情况,他们只知道自己这边被打的很惨,而中军的月鲁和陈兆先,也看不到前方的惨状,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炮声,但对炮击的杀伤效果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只一个劲的击鼓进兵。 直到这一轮十发急速射打完,圣武军阵线不再有硝烟冒出,笼罩在元军头上的烟雾被风吹到了中军后面,随着元军整个大阵的前移,直到这时,月鲁才看到前军和中军之间的空地上,留下了一地死尸. 七八千具残破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还有许多伤而未死的伤员在那里惨叫,那场面真的堪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前军的大阵此时也早已残破不堪,原本两万五千人的大阵,此时只剩下了一万七千多人,剩余的士卒也畏畏缩缩的,不敢继续上前。 看到这一幕的中军士卒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陈兆先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月鲁看到尸横遍野的场景,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顿时眼前一黑,血压飙升,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去。 这个马上就快七十岁,拖着重病之体一直熬到现在的老头子,终于要熬不住了. “大人!” “大人!” 还好两旁的亲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月鲁,陈兆先这时也赶忙过来,凑到近前问道,“平章大人,要不要先退到无想山扎营,重整旗鼓,再做打算?” “咳咳咳咳——” 月鲁闻言顿时好似回光返照了一般,脸上呈现异常的红色,一把抓住陈兆先的手腕,猛咳一阵,这才死死盯着陈兆先,语气虚弱但却十分坚定的说道。 “不能退!此时一退士气全崩,我们就再无击败鲁贼的机会了。 “从左右中军各调五千人上前,中军和后军依次前压,加快速度冲上去,和贼兵肉搏,此战若不能将此獠剿灭,今后必成大患,今日便是死上一半,也绝不能让鲁贼活着逃走!噗,咳咳咳咳——” 陈兆先闻言顿时为难道,“可是前军士气已泄,他们恐怕不敢继续上前了。” 月鲁睁开浑浊的双目,伸手划拉了一圈,抓住左手边的一个亲兵,“让术仑带着我的亲兵督战,畏敌不前者,斩!” “可是.” “快去!咳咳咳咳——”月鲁剧烈咳嗽着,猛的咳出一口鲜血,就这还不忘挥手催促陈兆先快去调兵。 月鲁身旁有亲兵看着,陈兆先没办法,他这个时候总不好直接逃走,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替月鲁发号施令,陈兆先虽然是月鲁提拔的集庆路义兵元帅,可是他在月鲁的亲兵眼中,依旧只是个卑微的汉人而已,那些蒙古亲兵可不会惯着他。 然而正当他想要走的时候,月鲁又叫住他。 “调骑兵,去侧翼漫射袭扰,掩护大军前进。” “是。” 看着月鲁身边几个蒙古亲兵冷漠的目光,陈兆先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自己也恨的咬牙切齿,既是因为不能杀了鲁锦为父报仇,同样也恨月鲁对他的冷漠,之前用他的时候还对他关爱有加,好似对待自己的子侄一般嘘寒问暖,可现在轮到送死的差事了,月鲁这老贼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他妈可都是陈兆先在集庆路调来的兵! 不是你的兵,你送着不心疼是吧? 嗵的一声变令炮响,元军大阵的军官们纷纷看向中军,只见中军信幡旗摇动,左右两翼很快各调了五千人向前军移动过来,中军也派出五千补到前军,月鲁的亲兵军官术仑也带着两千人上前督战。 刚才已经被打的还剩一万七千多人的前军大阵,再次被补充到三万多人,比一开始的人数还多一些。 咚咚咚咚咚咚———— 催促进兵的鼓声再次敲响,可前军的一些士卒却已经被火炮吓破了胆,不仅畏缩不前,甚至还有人吓傻了一般转身逃跑,然后当场被督战的蒙古亲兵们射死。 “畏敌不前者,杀!” 督战队沿途走过,看到还有一些被炮弹打中,伤而未死,躺在那惨嚎的伤兵,同样无情的挥刀处死。 “扰乱军心者,死!” 连杀数百人,顿时吓得其他伤兵咬牙死撑,再也不敢发出一声惨叫。 前阵的残兵们也被后面推搡着继续向前,那些前阵的军官们看着这情况也没办法,今天要么死在督战队手里,要么死在敌军阵前了,只能安慰自己和那些士卒道。 “大伙不要怕,贼军的炮停了,继续前进,杀敌有赏,都给我冲啊!” “对,贼军没砲弹了,上啊,缴获贼军火铳重重有赏!杀啊!” 听着那些军官们的鼓舞,元军阵线终于又畏畏缩缩的继续向前,大军向前走了二三十步,发现圣武军的阵线确实没再开炮,这才开始大着胆子继续向前 小茅山的半山腰上,那些观战的百姓早已看傻了眼,他们这里离着战场好几里远,那边都打了两轮火炮齐射了,这边才刚刚听到炮声。 看着从圣武军阵线喷吐的白雾,还有那如滚雷般连绵不绝的炮声,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元军的前军大阵被越打越稀。 开始他们还没觉得有什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炮击的持续,元军前阵的兵力顿时锐减,转眼之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稀拉拉,不成阵型,而随着元军阵线的前移,在他们身后也留下了大片的尸体。 刘六和邱初一都看呆了,刘六呆愣愣的嘟囔道,“红巾用的那是什么东西?这鲁大帅莫不是请来了龙王爷,还会打雷和吞云吐雾?” 中年儒生陈茂抓着一根树枝,探着身子望着山下战场,不由的咽了口唾沫,等这一轮炮击停止,他才对身旁的沈员外道。 “我现在相信那位是公输之后了,相传公输般通兵略,助楚王造钩拒,练水师,平百越,又助楚国伐宋,造云梯冲车,尤擅制造军械。 “我虽不知庐州红巾用的那究竟是什么,但这世上若真有人能造出此种兵器,定是公输传人无疑!” 沈员外皱眉道,“那这一仗他们应该是胜了吧?” 陈茂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官军毕竟人多,你看那不是又在调兵了吗,不过要是红巾的那种兵器还能继续施放的话,那此战必胜无疑!” 果然,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山下圣武军的阵线再次喷吐出白烟和火光。 圣武军大阵的中军望楼上,鲁锦用望远镜看到元军两翼的调动,还有刚才督战队处决伤员,以及和前军士卒的内讧,立刻就明白对方的士气已然崩溃,现在不过是用强权和威压逼着士卒继续前进而已。 看来月鲁和陈兆先还想继续加码,以为用人数就能填平这九百米的距离,不过他们还是想多了。 元军前阵的一些士卒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信了军官的鬼话,一边喊着敌军没炮弹了,一边大步前进。 岂知他的炮营每门炮的弹药车,都配了40到50发的弹药,像是刚才那样的急速射,他至少还能打上两三轮。 于是他立刻给杨换再次下令,目标九百米,敌军大阵,十发急速射,再来一轮! 杨换收到命令当即给各连下发射击诸元和指令。 “野战炮连,目标九百米,射角三度,一号装药,实心弹装填,十发急速射,预备!” “重炮连,目标九百米,射角二度,一号装药,实心弹装填,十发急速射,预备!” “轻炮连,目标九百米,射角五度,一号装药,榴弹装填,十发急速射,预备!” “十发急速射预备!” “野战炮连好!” “重炮连好!” “轻炮连好!” “开炮!” 轰轰轰轰轰轰———— 现在双方的距离只有九百米,终于到了轻型榴弹炮的射程。 这种口径120毫米,但缩短了身管倍径和炮管厚度,以牺牲射程的方式,将火炮重量强行减到七百多斤,即使装填最大号的装药,打高仰角弹道,也只能将14斤的实心铁弹打出六百米,或者将开榴弹打出1200米。 刚才因为距离太远,中间这32门轻型榴弹炮都只能看着,现在终于能一起开火射击了。 轰轰轰轰轰轰———— 这一轮的炮火急袭明显比上一轮更猛,128门大炮一同开火,火力密度几乎比上一轮多出三分之一。 其中还有32门打的是开榴弹,落入敌军中顿时剧烈爆炸,还有那96门打出的实心弹,在这个距离打低射角平射,炮弹的弹跳概率大幅增加,八斤炮弹普遍能跳三次,23斤重弹也有概率跳起两次,极大增强了炮弹的杀伤力。 而在元军那边,当前军的士卒大喊着贼军没炮弹了,开始大着胆子往前冲的时候,前方圣武军的阵线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滚雷声,无疑是在无情的嘲讽他们自欺欺人的行为,当场就把那些士气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士卒打破防了。 只一轮齐射就有上百枚铁球横冲直撞的飞入元军阵列,九百米的距离,让炮弹比刚才第一轮射击时保留了更多的动能,威力更甚,往往能直接打穿四五个,才会再次落地弹起。 咚咚咚咚咚咚—— 元军的战鼓依然敲的震天响,可阵线却再难向前移动半分,圣武军这边128大炮,每一轮炮击都能放倒上千人,如此恐怖的杀伤力,元军就算再是头铁,也不能硬抗着炮弹继续冲锋。 元军前阵的两翼还向前走了一百多米,可正中间的那一段阵线,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一顿榴弹,直接炸翻一大片人,后面的人就是想继续前进也没办法,除非他们直接从前面人的身上踩过去,可即便踩着人过去,头顶依旧会连绵不绝的飞来炸弹,元军前阵中间的位置已经彻底停了下来。 有些元军士卒转身向后逃去,即便有蒙古督战队,他们也在所不惜,面对督战队的刀箭也总比面对那恐怖的炮弹要好。 还有些向后逃不动的,干脆原地趴了下来,反而侥幸保住了一条命,炮弹没了阻挡,直接从他们头顶飞过,飞进了督战队的人群之中,炸弹没长眼睛,自然也不会挑选目标,谁挡住了炮弹的飞行路线,它们就在哪里爆炸。 轰轰轰轰—— 元军前阵后排的督战队终于也尝到了被炮炸的滋味,管你是蒙古人还是汉人,炮口之下众生平等,两千人的督战队很快就被炸的出现混乱,许多前方的士卒见到这种情况,没了督战队的阻拦,顿时朝后跑去,元军的前阵终于出现崩溃,而且是最中间的那一节率先崩溃的,将整个大阵直接断成两截。 而在前阵的两端,那里的情况则有点诡异,最前排的士卒发现站着就会挨炮弹,于是立刻趴在地上躲避炮击,可是趴在原地不动,又会被身后的人踩,然后他们就开始趴在地上往前爬,以免被后面的人踩到 鲁锦用望远镜扫了一眼,就看到这奇葩的一幕,元军前阵两端的士卒,各自有几千人趴在地上往前爬,没了他们的阻挡,那些飞出去的炮弹顿时打向后排的人,于是后排也出现了溃散。 大阵中间那一段,则是全都在往后跑,或者往两边爬。 见到如此情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鲁锦当即拔剑大呼,“停止炮击,全军冲锋!” 圣武军阵线沉寂了许久的战鼓终于敲响,数万人听到鼓声,还有中军的旗号,士气顿时一振。 杨璟立刻派出几个传令兵跑到每门火炮后面挨个传令,防止他们听不见。 “停止炮击,火炮让开通道!” “停止炮击,火炮让开通道!” 各个炮连听到命令,已经装填的纷纷将炮弹打了出去,还未装填的就直接停了下来。 中间的轻型榴弹炮那里,他们打的开榴弹,这玩意想停下来可不容易,铁壳炮弹被镶嵌在一个圆饼状的木托上,引线也藏在木托侧面的凹槽里,一旦引线点燃,就要快速装填打出去,否则就会在身边爆炸。 他们就算想停下来,也得把手里这颗点着的炮弹先打出去再说,因此中间的炮声是最后停止的。 位于炮阵后方的禁卫军火枪营那里,李旺、秦戎、郭兴、郑遇霖那几个营官们,也大喊着“全体上刺刀,冲啊!” “以连排为单位,不要掉队,不要跑散,保持齐射威力!” 然后各自带着自己的营从预先分化好的位置出击,向着当面已经崩溃的元军杀去。 更后面的杨璟和俞通海他们也不甘示弱,也带着自己的近战长枪兵从左右各自冲了过去。 “投降不杀!” “冲啊!” “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圣武军将士们如同脱缰的野马,顿时在战场上掀起一阵红色和黄色的潮水,身披红黄甲胄的士卒撵着元军溃兵向东面一路横推。 叶升也瞅准时机,分派两个营各自绕去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去阻截溃逃的元军。 卞元亨则是一马当先,领着一群禁卫骑兵向着元军的中军大纛杀去。 鲁锦则是和七个车营还有大部分的炮营留在原地没走,他站在望楼上看着红黄两色的潮水将元军逐渐淹没,顿觉索然无味。 ‘老子还给你们准备了八个营的火枪齐射没有上场呢,你们怎么连两轮炮击都没撑住.’ 不知道如果被月鲁帖木儿知道鲁锦在这么想,会不会气的吐血,好吧,月鲁这老贼刚才已经咳过血了,现在更是直接昏迷了过去,连元军最后崩溃的那一幕都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陈兆先这货倒是早有准备,刚才他就劝月鲁先撤兵,可惜月鲁不听,当时的前军就已经毫无士气,处在崩溃边缘了,你还逼着他们前进,这不败才有鬼呢。 他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打算,元军前阵溃败他都没有逃,直到对面圣武军的炮声停止,战鼓擂动,大批甲士呐喊着从阵中杀出的时候,他才终于带着亲兵跑路。 只可惜早就有人盯上了他,卞元亨领着八百多名禁卫骑兵,谁都不理,就死咬着陈兆先那一小撮人不放,双方一直追出了元军的后阵,还在一直紧追不舍。 小茅山的半山腰上,沈员外和陈茂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官军完了,这江南要变天喽。” 刘六看着元军被圣武军反推的那一幕,更是激动的大叫起来,“俺要去下山投军分田!” 谁知这次周围的众人演都不演了,当场就有好几个青壮男子跟着喊道,“同去。” “同去!” (本章完) 第299章 扩军十个团 第299章 扩军十个团 “冲啊!” 战场之上,郭兴正领着自己的火枪营疯狂朝元军右翼的溃兵追击,既要跑的快,又不能跑的太过分散。 正在这时,刚才被月鲁派来袭扰圣武军侧翼的骑兵也到了,他们刚才收到命令,可还没来得及展开攻击,前军大阵就直接被第二轮炮击打崩,根本就没来的及袭扰。 现在全军溃败,他们也只能稍微阻拦一下圣武军的追击,希望能掩护步兵逃跑,在后面重整旗鼓,可惜圣武军根本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 “前方敌骑兵冲击,一连列阵迎敌!” 郭兴挥下的火枪兵们立刻列成两排横阵,细细的一条单薄阵线,手里拿的还都是不到六尺长的短枪,那些骑兵根本没把这些火枪兵放在眼里,高举着马刀和骑枪就朝他们冲来。 “举枪!预备!瞄准!” “开火!” 嘭嘭嘭嘭嘭嘭———— 一个连两百支燧发枪顿时喷发出上千颗大大小小的霰弹,将迎面冲来的40多个元军骑兵一扫而空,就连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匹战马,也被这一轮齐射打成了筛子。 “一连装弹,二连继续冲击,杀啊!” 嘭嘭嘭嘭嘭嘭———— 轰隆—— 战场之上,元军左右两翼时不时爆发出一轮轮的火枪齐射,火枪兵和长枪兵交替掩护冲击,时不时还会甩出几颗手榴弹,元军被撵的溃不成军,已经完全失去再次结阵抵抗的可能,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般模样。 元军的中军方向,几个身披黑色重甲的陷阵营将士,正卖力的抡着大斧,去砍元军中军大纛的旗杆,斩将夺旗都是大功,砍倒旗杆应该也算大功吧。 然而朱重八提着步槊从旁边路过的时候,顿时对他们骂道,“敌军都溃了,还砍什么旗杆,快追!” 那几个陷阵营的重步兵,这才跟着大部队朝元军后阵杀去,只留下砍了一半的旗杆,斜斜的竖在那里,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 元军的后阵方向,此时已经被卞元亨带领的禁卫骑兵营杀穿,不过将敌阵杀穿之后,他们并没有停下,卞元亨留下六百多骑对后阵的溃兵围追堵截,自己则是带着二百骑,对逃跑的陈兆先穷追不舍。 “陈兆先,汉奸小儿,助纣为虐,哪里跑!” 嘣、嘣两声弓弦震动响起,陈兆先身后的亲兵当即有两人后背中箭,坠马倒在地上,被后面追击的圣武军骑兵无情补刀。 卞元亨带的这个禁卫骑兵营,大多都是濠州的郑用,在打败彻里不之后俘获的蒙古兵,这些蒙古兵骑射水平相对较高,携大胜之威追在敌溃兵的后面不停放箭,尤其是陈兆先身边的亲兵,接连被射死了十几个。 很快这些亲兵也明白过来,主力都被打的全军覆没了,继续跟着陈兆先估计就是找死啊,没看到红巾一直追着他不放吗,于是剩余的亲兵纷纷脱离陈兆先的身边,有的还想着骑马逃跑,有的则直接干脆向后面的圣武军追兵投降。 陈兆先策马狂奔之余,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心惊肉跳,想哭的心都有,一群没良心的玩意,陈家养他们那么久,居然舍弃这个自己这个主人投敌。 “汉奸休走,吃我一箭!” 嘣——嗖—— 卞元亨挽弓如满月,嗖的一支凿子头穿甲箭正中陈兆先后心,疼的这货惨叫一声,弓着脊背,拉着缰绳,转身挥枪朝后直刺而来,竟是想临死之前拉卞元亨垫背。 可他哪里又是卞元亨的对手,卞元亨见这货不跑了,顿时不惊反喜,左手将弓插入弓袋,右臂一抖,背在肩上的马槊就落入掌中。 大喊一声“来的好!”,随即策马狂奔,等追上陈兆先的时候,手中马槊一挥,当啷一声将陈兆先的长枪打偏,然后挺槊直刺陈兆先咽喉,当场将此獠从马背上挑飞了起来。 战场南侧的更外围,叶升也带着两个营的骑兵,对那些逃跑的元军溃兵围追堵截,大喊着投降不杀,那些溃兵步卒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最终在劝降下纷纷放弃了抵抗,被押着往回走。 这场仗从下午一点多开始打,从两军列阵打到元军崩溃,总共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可后续抓俘虏却用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战场才彻底安静下来。 嘭—— 一具尸体被丢到鲁锦面前,卞元亨翻身下马抱拳道,“大帅,幸不辱命,陈兆先尸首在此!” 鲁锦用脚踢了踢陈兆先的脑袋,翻过头来看正脸,这才说道,“是和他爹陈野先很像,找人辨认过了吗?” 卞元亨点点头,“认过了,确认是陈兆先无疑。” “把他的头割下来,先放在一边。”鲁锦指了指旁边已经变成首级的月鲁帖木儿说道。 “是。” 另一边,杨璟也策马来到炮营这里,杨换见到他当即招呼道,“大哥!” “好小子,这一战你们炮营可是涨脸了,我刚才去前面看了,好多敌军都被打烂了,阵前至少被大炮放倒了上万人,这里的每门炮至少打死了百人以上,每门炮都是一个百人斩的猛将啊,你小子干的不错。”杨璟翻身下马,抚摸着面前的一门火炮感慨道。 “嘿嘿,都是大帅教的好,我不过是跟着学了些皮毛,以后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呢,大帅说想要把炮打的更远,将来还要学球面几何,我现在才学到三角函数,正弦余弦还没学透呢。”杨换当即谦虚道。 “嗯,还知道谦虚,看来还没有骄傲吗,继续保持,跟着大帅好好学,好好练兵,知道吗?” “是,大哥放心,我都知道。”杨换当即答应道。 “唉,我就是怕你不知道。”杨璟立即拉着杨换到了一边,小声嘱咐道。 “此战炮营展现出如此威力,你又是大帅的亲传弟子,炮术班的教习,还是我的亲兄弟,战后必定万众瞩目,成为全军的焦点,多少人都盯着你呢,你明白吗?” 杨换听到大哥这么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杨璟当即嘱咐道,“这个时候更要低调谦虚,时刻牢记是谁给你立功的机会,又是谁教给你的本事,要对大帅忠心不二,不要受了别人挑拨。 “还要小心谨慎,今后不可单独行动,你执掌炮营,今后必然是敌军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提防着不要中人暗算。” “嗯嗯。”听到大哥说可能会有敌人暗算自己,杨换立刻严肃的点了点头。 “还有,你是我亲兄弟,又是大帅手下最懂炮术的第一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肯定会有许多人来找你说亲。” 杨换惊讶道,“可我才15啊。” “那又怎么了,想攀你这门亲事的多着呢,记住我的话,要是咱们军内的找你说亲,你就谦虚一些,说自己年龄还小,想跟咱们家结亲就让他来找我,要是有江南的士绅大族找你说亲,你直接回绝就是。 “记住了,大帅虽然没说,可我知道大帅最忌讳这个,你跟着大帅学公输秘典,自然也知道大帅对儒生的态度,咱们是武将,功勋都是大帅给的,想要富贵就得去战场上用命去换,不要跟那些文臣勾勾搭搭。 “你若娶妻,也不必非要找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娶妻娶贤,找个老实本分,会过日子的就行,千万别给咱家招灾!” 杨换听的连连点头,“嗯,我都知道了,再说我才15,本来也没想现在结亲啊,要是有人跟我说亲,那我就全推到大哥那去吧。” 杨璟想了想,“也行,有说亲的就全推给我,还有,严守军规,不要犯错,别让人抓到你的把柄。” “嗯,我都知道,大哥你快去中军吧,大帅肯定还等着你们呢。”杨换看了看中军那边催促道。 杨璟闻言也看过去,见朱寿、张温都已经过去,这才翻身上马,又看了弟弟一眼,这才策马向中军赶去。 没过一会,叶升和杨璟也到了,几个重要将领全部到齐,人人都是喜气洋洋,但他们见鲁锦却是一脸郁闷的模样,张温当即问道,“此战我军大获全胜,全歼元军近十万大军,大帅为何不乐?” 鲁锦顿时郁闷道,“为了这一战,我准备了大半年,做足了各种准备,积攒了十成功力,结果只用了三成,敌军就崩了,还有七成力气使不出来,你说憋屈不憋屈? “我精心训练了大半年的火枪齐射啊,还没来得及施展呢,最后只能把火枪兵当普通步兵用,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几人闻言都是一阵无语,感情你就郁闷这个,那元军碰上你又上哪说理去? 鲁锦还没说完,又忍不住吐槽道,“我上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和康茂才决战的那一次,我准备了輴车和弓箭近射,终于掩护步兵靠近,结果一轮攒射就将敌阵打崩,本来我以为还会有长枪兵对捅呢,结果元军直接溃散了。 “长枪对捅?根本就不给我那个机会啊。” 杨璟闻言当即道,“是大帅太高看这些地方元军了,这些士卒都是临时从地方征募的百姓为兵,本就不是什么精锐,那些元廷所谓的‘义兵将领’,也多是寻常豪绅子弟,他们有多少人懂得怎么练兵,怎么作战? “再反观我军,各部都有统一的训练大纲,有大帅下发的兵书教导将领,再加上半年的刻苦训练,训导官的悉心教诲,全军意志坚定,思想统一,寻常的地方元军怎么可能跟咱们打到长枪互捅的那一步? “而且这次大帅集中两个炮营上百门大炮的炮火急袭,放眼全天下,古往今来也是第一次,别说是地方元军,就连咱们自己的将领,恐怕也没见过这种打法,连我都想不出应该如何应对,敌军如何能顶着连绵不绝的炮击,坚持到大帅的火枪兵出战? “真要说起来,也不知道元廷中枢的怯薛军有没有那样的战力。” 鲁锦摇了摇头,指着旁边只剩一个脑袋的月鲁帖木儿,“这就是你说的怯薛军,鞑子皇帝的怯薛军早已不复蒙元开国之初的强盛了,已经完全政治化了,都被下放到各个地方做钦差高官,至于战力,呵呵.” 就在这时,朱重八又抓来一个元将俘虏送到几人面前,“大帅,抓到一个鞑子大官。” 那俘虏暂时还活着,被五大绑的押到鲁锦面前,抬起脸来瞪着一双眼睛怒视着鲁锦,不过他的嘴被堵着,想骂也骂不出来。 鲁锦用剑拨了拨他的麻辫,问道,“这是什么人?” 朱重八当即道,“此人名叫宝奇,已经找人辨认过了,说是原杭州路总管,后来月鲁来了之后,将他提拔为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之前已经跟着月鲁攻打徐宋打到了徽州,这次又被他带回来,此战用他统领前军。” 鲁锦闻言顿时惊讶道,“前军统帅?这人倒是运气好,居然没被炮给打死,把他宰了吧,脑袋割下来。” “是!” 朱重八当即把人拖下去,没过多久就拎着颗血淋淋的脑袋过来。 鲁锦瞅了瞅面前依次排开的月鲁帖木儿、陈兆先、宝奇三人的首级,当即命令道。 “张德胜,叶升!” “末将在!”两人齐声答道。 “汝二人带着17团,还有骑兵一团,再带上禁卫二旅的陷阵营,炮营,外加一个车营,携带三日的辎重粮草,还有这三颗首级,元军的大纛,去招降溧水城。 “根据军令司的情报,溧水县城没有护城河,你们先去招降,敌军若是投降,你们就接管城池,敌军若是不投降,你们就用炮轰开城门打进去,控制城池之后派人给我报信,然后等着我的命令。 “此战张德胜为主将,叶升为副将,兵贵神速,现在就点齐兵马出发。” “是!”二人当即领命要走。 杨璟连忙提醒道,“大帅,刚才有俘虏供述,说他们还有许多粮草,囤积在无想山的大营,那里留了两千士卒和一万多民夫守卫。” 鲁锦闻言当即道,“卞元亨,你带禁卫骑兵营,也跟着去,路过无想山营寨的时候,你们先招降那里的守军,然后你留下看守营寨,那一万多民夫,告诉他们,想走的明日就能放他们走,想投军的咱们可以给他们分田,你先在那里盯着,大部队明天就移营过去。” “是!”卞元亨当即抱拳领命,然后也点兵跟着叶升他们出发。 俞通海这时又问道,“大帅,那咱们这里现在怎么办?这可是有好几万俘虏呢。” 鲁锦立刻安排道,“清点战损和战果,收押俘虏和缴获,然后派人去寻附近的百姓借些锄头来,看着那些俘虏挖坑,让他们掩埋尸体,埋的深一些,以免发生瘟疫,别祸害这里的百姓。 “还有那些元军的伤员,让军医看看,能救的救,不能救的就给个痛快吧,别让他们受苦,残疾的每人发一石粮食,放他们回家。 “朱寿和张温,你们俩带禁卫旅背靠小茅山扎个临时营地,大军先在这里对付一宿,今日在这过夜。 “另外还要派人给当涂、采石,还有淮南行省报捷,省的后方提心吊胆的,再让当涂那边送一个基数的炮弹补给过来,让110师派华云龙的26团押送。” “是!”几人当即领命道。 张温此时又问,“那这好几万的俘虏如何安排,咱们接下来肯定还要继续作战,总不能一直带着这些俘虏吧。” “俘虏肯定是要拿来继续扩军,我让华云龙带26团押送弹药补给过来干什么,就是为了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能顺带押一批俘虏回去,直接送他们去庐州。”鲁锦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就没事了。”张温当即告退。 鲁锦又道,“杨璟留下,帮我参谋参谋扩军。” “是。” 等几人各自离开做事,只留下杨璟和鲁锦两人的时候,鲁锦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他这本名册只记了全军连级以上的军官,现在圣武军规模大了,只靠脑子,每天还要想那么多事,鲁锦快连千户一级的将领都不认识了. “把地图拿来。” 杨璟当即找来地图展开。 鲁锦又道,“这次要给庐州的俞廷玉补充四个团的新兵,将庐州扩充到一个军的规模,老家兵力太空虚了,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你觉得是咱们这边给他编好了部队送回去,还是让他们自己派将领来接兵?” 杨璟皱眉想了想,当即道,“咱们接下来在江南这边肯定也要扩军,自己培养的千户以上将领肯定是不够用的,再说二团那几个千户,也都是老将了,是时候升一升了,我记得二团的张焕,还是和我同一批投军的,只不过他是左君弼手下的降将而已。” 杨璟点到即止,这种高级军官任命方面的事,他不太好说,而且也不能一直升自己手下的千户,让其他兄弟部队干看着,不然容易得罪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更何况杨璟现在还很年轻,他真不愁没机会升上去。 鲁锦闻言立刻翻开二团那一页,现在俞廷玉带2团守庐州,赵庸带11团守六安,两人都是巢湖水师出身,属于元老派的中坚力量,但现在两人才只是个团指挥使,确实是该升一升了。 于是当即说道,“帮我草拟军令。” “是。”杨璟立刻拿出纸笔准备好。 “新设38军,下辖105师和111师,105师督师俞廷玉,兼任38军总管,新设111师,督师为11团指挥使赵庸,让他兼任38军副总管。 “团级编制排到多少了?” 杨璟连忙答道,“26团,隶属我37军110师序列,就是华云龙那个团。” 鲁锦想了想当即道,“38军105师,下辖二团,新编27团,团指挥由原二团千户营官张焕升任,新编28团,团指挥由原二团千户陈宏升任; “38军新设111师,下辖11团,新编29团,团指挥由原11团千户吴国兴升任,新编30团,指挥由原11团千户邵永坚升任。 “再让他们把2团和11团的甲胄交上来,让上述四个新任指挥使,带人来和州接新兵回去,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杨璟运笔如飞,飞快写下一串串编号和名字。 鲁锦见他写完,又说道,“另起一份,通知后勤司的杨恒,我要甲胄和大枪,有多少要多少,让他们把铁厂的产量都送过来。” “写完了。”杨璟又说道。 鲁锦翻着名册,起身踱着步子,听到他写完再次说道。 “再另起一份,新设39军,下辖112师和113师。 “新编112师,下辖新编31团,指挥使华高,新编32团,指挥使由原第五团千户唐雄升任,新编33团,指挥使由原14团千户云升任,华高担任112师督师,同时兼任39军代理总管。 “新编113师,下辖第七团,指挥使俞通源,新编34团,指挥使由原七团千户习国宝升任,新编35团,指挥使由原七团千户汤和升任,俞通源升任113师督师,同时兼任39军代理副总管。 “另新编36团,指挥使由原七团千户胡海升任,36团仍属35军106师序列。” 唰唰唰唰——鲁锦和杨璟都在飞快的记录,鲁锦记的是他自己那本将领名册,杨璟则是帮他草拟军令。 两人很快写完,杨璟当即说道,“这样一来,就扩编出10个团了,再加上之前在采石矶和当涂扩编的五个团,我们初九渡江,今天是二十日,渡江十一天,我们已经扩编出15个团,这速度有点太快了!” 鲁锦无奈道,“时间不等人啊,元廷不会继续放任我们不管的,所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的壮大自身。 “将这三份命令先发给军政司,让军政司出正式的任命书,然后连同命令一起发回江右,让收到命令的人,立刻动身前往和州接兵,赶紧把这些俘虏接走。 “十个团就是四万五千人,我们再在江南这边扩编一些,这七八万俘虏就差不多用完了,早点把人送走,早点轻松。” 杨璟一想到那么多俘虏就头大,当即提醒道,“大帅,刚才还有许多当地百姓想要投军分田呢,我看不止是俘虏,咱们就算直接在江南募兵,也能扩军几万人。” 鲁锦倒是不怕,立刻说道,“这倒是不愁,庐州周边那么多荒地,我看就算移民三五十万也是容得下的,他们敢来我就收着,老子还真不怕给他们分田!” (本章完) 第300章 淮西人又穷又横? 第300章 淮西人又穷又横? 九月二十日下午,张德胜和叶升收到命令,立刻领兵出发,张德胜带着步兵和炮营、车营在后面压阵,叶升领着骑兵一团先走一步。 小茅山到无想山只有15里的路程,下午五点出头,五千多骑兵就抵达元军在无想山的大营,看到月鲁帖木儿的中军大纛,还有月鲁、陈兆先、宝奇的三颗人头,无想山营寨的两千守军顿时破防。 人是早晨出发的,首级是下午送过来的,这他妈才一个白天的功夫,十万大军就全军覆没,还反被敌军打到了家门口。 两千守军见敌方的骑兵比自己的步兵都多,顿时很识时务的选择了投降,卞元亨顺利接管了元军留在营寨中的粮草。 然后他又向那两千守军宣布了圣武军的分田政策,于是这两千降兵顿时连反叛的心思都没了,乖乖的等着明天接受改编,只盼着鲁锦赶紧过去给他们分田。 无想山到溧水城更近,只有十三里,叶升继续带着骑兵一团快马加鞭,傍晚六点多就抵达溧水城外。 守城的士卒远远就望到了月鲁的中军大纛,顿时疑惑道,“咦?大军怎么回来了,你们看着,我去找百户。” 等士卒跑到城里报信,当值的百户陈豪还正跟人下象棋呢,那士卒忙说道。 “陈大哥,咱们的大军回来了。” 陈豪手里握着棋子,头都没抬一下,盯着棋盘骂道,“滚,老子马上就要赢了,别他娘鬼扯,大军才走了两天,咋可能回来那么快。” 那士卒顿时委屈道,“真回来了,有几千骑兵,扛着平章大人的大纛呢。” 陈豪越听越不对劲,溧水这边总共就只有三千骑兵,还是临时凑的,如今正是大战用人之际,怎么可能让骑兵单独回来,还扛着中军大纛?当即抓起旁边的腰刀,一溜烟的奔向城墙。 噔噔噔几步蹿上城头,放眼望去,只见数千白甲骑兵,铺天盖地的正朝城门这边跑来,陈豪吓得手指都在发抖。 “你们他娘的眼瞎啦?那他妈是敌军!快关城门,关城门!去叫董将军,弓手登城,快叫弓手登城!” 城门处顿时炸了锅,士卒们乱作一团,有人赶紧跑去关城门,还有人连滚带爬的跑去叫守城主将。 叶升在城外远远的看见,也不着急,他是来招降的,不是来强攻的,这时冲进去难免打起来,而且他只有骑兵,攻城也得等张德胜带步兵大部队过来。 溧水守将名叫董兴尧,元廷世袭军户出身,原集庆路万户府的千户,红巾军造反之后,他才被提拔成驻守一方的主将,如今手下有六千人,大多都是新募不到半年的新兵。 董兴尧听到手下的汇报,急匆匆的披甲来到城头,看到城外的数千骑兵,还有他们手中的元军大纛,顿时暗叫不妙。 果然,没一会就有几百骑兵来到一百五十步开外,躲在弓箭射程之外,月鲁帖木儿的中军大纛也被竖在那里,然后有一名白甲的将领带着几名骑兵,挑着竹竿来到城下。 董兴尧当即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来叫门的是骑兵一团的千户营官张龙,闻言顿时高声喊道。 “老子是庐州圣武军的骑兵千户,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那是你们的中军大纛,你们的十万大军已经在小茅山全军覆没了,还有月鲁帖木儿,陈兆先和宝奇的首级在此,速速开城投降,不要负隅顽抗,否则老子踏平你们的溧水城!” 轰,城头守军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董兴尧闻言皱了皱眉,怀疑这群人是来诈城的,大军从溧水出发,满打满算也才走了两天,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吃了败仗,就算吃了败仗,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吧,毕竟那可是十万大军。 但是对方说的又不像是假的。 董兴尧作为独自镇守一城的高级将领,知道的情报比别人多一些,他知道鲁锦是在九月初九攻克的当涂和采石,还俘虏了纳哈出和陈野先,又派人把折磨成半残的陈野先送了过来,这才招来了陈兆先。 之后陈兆先就在溧水集结大军,月鲁帖木儿也从徽州跑回来支援,再然后又听说鲁锦在带兵朝横山进发,月鲁和陈兆先率领大军赶去迎战。 小茅山正好处在横山和溧水中间,如果两军遭遇交战的话,确实会发生在小茅山附近,这个地点倒是没错。 可是,他还是不太相信大军会全军覆没,大军总共走了两天,刨去行军的时间,一天就决出了胜负?还全军覆没?怎么听都觉得离谱。 可那中军大纛又不像假的,竹竿上挑的人头也很像,还有,如果大军没有全军覆没,这帮人是怎么悠哉悠哉的跑到溧水来的,月鲁那边也带了三千骑兵啊,难道不会牵制一下敌军的骑兵吗? 董兴尧喉头滚动,不禁咽了口唾沫,然后才问道。 “我如何信你说的是真话,敢不敢把首级送来,让我仔细辨认?” “送给你又如何,把首级给他,大纛也给他。”张龙当即说道。 这个时候就得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不然这帮人还以为自己这边是假冒的,就算敌军死不承认也没关系,等大炮拉到城下的时候,他们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城头随即悬下一只竹筐,几个骑兵将竹竿上的人头解下来,放到竹筐里,缴获的元军大纛也竖到了城门前,这下城头守军看的更清楚了,纷纷小声议论着。 竹筐被拉上城头,董兴尧顿时双眼一眯,这三人他都见过,月鲁前几天还视察过溧水城防,许多守城士卒也见过他,人头真的没有假,那全军覆没大概就是真的了,否则十万大军但凡还剩一半,也不至于被敌军把三个主将的人头都砍了去. “坏了,真是陈帅的脑袋,看来大军真输了,连脑袋都让人割了去。” “那个好像就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吧,江浙各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叫月什么来着,那鞑子老头” “还有个参政呢,这下全死了!真惨啊。” “将军,降了吧,陈帅带了十万大军都打不过,反而自己丢了脑袋,咱们这几千虾兵蟹将够干什么的。” 董兴尧扭头看去,只见城头上有人低声议论,有人劝自己投降,还有些本地的士卒,干脆悄悄的溜号,丢了兵器跑回家去了,这他娘还打个屁 但是一想到之前陈野先的惨状,他又有些担心,万一投降了也是那种下场怎么办,反正也打不赢,既然准备投降,倒不如做绝一点,起码也要给自己换条命回来。 于是又冲城外的张龙喊道,“请阁下稍等片刻。” 然后立刻喊来几个亲信,让他们带兵去绑了县尹和达鲁赤,又让亲兵看住县衙和仓库,忙活了近半个小时,就在城外的张龙快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城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董兴尧带着一群兵,身后押着五大绑的县尹和达鲁赤,手里捧着溧水县的户籍田册,还有知县的官印出城来降。 “罪将董兴尧,携溧水户籍官印,恭迎圣武军将军。” 叶升挥了挥手,派出一队骑兵去占领城门,然后才策马上前,从他手中拿起官印看了看,又向他问道,“那绑着的是谁?” “回将军的话,那是本县的县尹崔玉良,还有达鲁赤孛罗铁木儿。” “你在城里有多少兵?”叶升又问道。 “有六千守军。” 叶升当即安排道,“去把你的兵带出城外,交出兵甲,今晚在城外宿营,等候处置。” 董兴尧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交出兵甲,开到城外宿营,那不就成了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吗,要是眼前这人突然对他们发难,到时候他们是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啊,等候处置,等候什么样的处置? 正当他犹豫着想问什么的时候,叶升又说道,“然后你跟着进城,当着城里百姓的面,自己动手把那鞑子砍了。” 董兴尧听完顿时又是一喜,这是要他交投名状啊,交了投名状就是自己人了,总不能再对自己人动手吧?于是连忙追问道,“那姓崔的要不要也一起.”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画蛇添足,先把县尹关到牢房里。” “是,末将这就去做!”董兴尧当即抱拳应诺,然后目视叶升带着骑兵大张旗鼓的进城。 就在这时,陈豪凑到董兴尧身边小声问道,“董大哥,咱们真交出兵甲开到城外啊,万一他们对咱们动手怎么办?” 董兴尧蹙眉摇了摇头,“他让我当众杀了达鲁赤,就是要我交投名状,就算放了我,这事传出去,朝廷也得弄死我,我已没了退路,那便是自己人了,他们为何还要屠戮自己人?”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陈豪还是担心道。 “没有万一!” 就在这时,又一个骑兵将领策马停在他们面前,来人正是骑兵一团的千户营官沈仁。 陈豪顿时被吓了一跳,就听沈仁继续说道。 “小茅山那里阵斩两万余,俘虏七万余,还有你们无想山营寨的两千守军,刚刚也归降了,你们这里的六千人又能算的了什么,真想杀你们,还用你们交出兵甲? “实话告诉你,大部队就在后面,你们今天就算不投降,我们明日也能破城。 “带着你们的人,老实在城外宿营,告诉你们手下那些兵,不愿投我圣武军的,发给粮食当作遣散费,放他们回家,愿意投军的,家里没田的佃户,我们给他们分田,想投军的就老实等着接受我军改编。” “投军还能分田?!”陈豪顿时惊讶道。 “对。” 董兴尧闻言也连忙抱拳作揖,“多谢将军告知,敢问将军贵姓,在军中担任何职?” “免贵,我叫沈仁,安丰路定远人,骑兵一团四个千户营官之一,刚才叫门的是另一个张千户,还有让你做事的,那是我们团的叶指挥使。” “原来是沈千户当面,失敬失敬,今后还请沈千户多多照顾,一点礼物,不成敬意,将军且拿去吃酒。”董兴尧说着话,当即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到沈仁手中。 顿时惊得这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惊慌失措,连忙推辞,把银子又塞了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军中有训导官监督军法,你莫要害我。” 董兴尧当即蹙眉疑惑道,“只是请将军吃酒而已,怎么会是” “作战期间禁止饮酒。”沈仁一句话就怼了回去。 “那请将军吃肉.” “你要是想请我吃肉,就买成猪羊大家一起吃,银子我不能要。”沈仁再次拒绝,然后又警告道。 “收起你那些肠子,我圣武军赏罚分明,只重军功,有本事就上,没本事就下,别拿鞑子贪官那一套用在我们身上。”言罢当即不再搭理二人,策马跟着大部队进了城。 陈豪见人走了,立刻小声吐槽道,“这些淮西红巾真是又穷、又横、又没见识,十两银子而已,说的好像要杀头一样,偏偏打仗又那么厉害。” 董兴尧当即训斥道,“你懂什么,这说明人家军纪森严,正是这样才能打仗厉害,还说人家没见识,我看你才是没长眼。 “看见他们身上穿的白色布面甲了没,那上面每一颗铆钉,里面都衬了一块铁片,这叫暗甲,光是他们的马匹,还有那一身甲胄,马槊,刀弓,这一套下来没有一百两银子你能置办的起? “我看这些淮西红巾一点都不穷,他们富的很,只是把钱都在了打造兵甲上。” 陈豪闻言瞪大了眼睛,“乖乖,那岂不是说,这几千人都是披甲骑兵,难怪咱们那些骑兵不是对手.” “别废话了。” 董兴尧把那十两银子塞到陈豪手里,“没听见人家说吗,买成猪羊,请大伙一起吃。” “好嘞!”有了银子,陈豪立刻笑了起来,董兴尧见状顿时骂道,“你小子别贪那点小便宜,这是给咱们兄弟买命用的,不够再来找我要。” “放心吧董大哥。”陈豪当即拿了银子一溜烟跑了。 没过多久,董兴尧就集结守军交出兵甲,开出城外准备宿营,正好前几天大军留下的营寨还在,稍微休整一下就能住人。 叶升也带着骑兵一团占领了城池四门,还有仓库衙署等重要之处,然后立刻派人给后面的张德胜和鲁锦送信。 与此同时,小茅山大捷的消息也被向西送到了当涂。 傍晚戌时,天色将黑之际,就在当涂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几个身披黄色甲胄的禁卫军骑兵终于赶了过来,沿途见到人多的地方还会停下来呼喊两句。 “大捷!大捷!我军在小茅山与敌决战,阵斩敌军两万余,俘虏七万余,全歼陈兆先所部十万大军,阵斩鞑子江浙行省平章!” “大捷!大捷!我军在小茅山与敌决战,阵斩敌军两万余,俘虏七万余,全歼陈兆先所部十万大军,阵斩鞑子江浙行省平章!” 轰,守城的圣武军老兵闻言顿时炸了锅。 “打赢了?!” “全歼十万敌军?乖乖,这是大获全胜啊!” “圣武军,万胜!” “驱逐鞑虏,复我中华,大帅万岁!” “大帅万岁!” 几名传令兵进了城,立刻引起城内驻军阵阵高呼,惊的城中百姓纷纷探头探脑的打探发生了什么事,很快也收到了元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一时间感慨万千,有人心中高兴,有人如丧考妣。 没过一会,城里的李善长、冯国用、施耐庵,新投奔的礼仪司掌司陶安几人听到报捷的消息,也都跑了出来,守城的将领吴复、华云龙几个也闻讯过来碰头。 李善长当即问道,“真的打赢了,全歼陈兆先十万大军?” “真的赢了,这是详细的捷报。”那传令兵立刻递出一份文书。 几人连忙接过凑到一起看,但却看到上面没写具体的战果和战损,冯国用不禁有些疑惑道,“怎么没写战果和战损,我军阵斩敌军两万余,自身伤亡如何?可需要派兵支援吗?” 传令兵当即道,“俘虏太多了,有七万多人,还有许多伤员,暂时还未统计出来战果,大帅怕几位掌司和将军担心,就先让我们几个回来报捷。 “至于我军的伤亡,应该不到三百人。” “多少?阵斩两万多人,自身伤亡不到三百,你小子不是胡扯吧,谎报军情可是要杀头的。”吴复当即再次问道。 “千真万确,就这不到三百的伤亡,里面起码有一半是骑兵一团的,都是这几天打骑哨战的伤亡,若只算小茅山决战当天的伤亡,应该还要低一些。”传令兵当即解释道。 几个人都听傻了,历史书上以少胜多的战例不是没有,可打出如此夸张的伤亡比的,那简直听都没听说过。 冯国用当即问道,“你快仔细跟我们说说这一战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打的。” “这个先不急,大帅还有任务交给几位先生。”传令兵当即掏出一沓命令,开始给几人分发。 “这是给华指挥的,大帅让华指挥带一个团,押送一个基数的弹药补给去小茅山,回来的时候顺带押送一批俘虏回来。 “这是给李先生的,大帅让秘书局选派一个溧水知县,跟华指挥一起过去,大帅今日申时已遣偏师去招降溧水,至多一两日就能拿下。 “这是给冯掌司的,大帅要扩军十个团,请武院军政司出具正式任命书,跟命令一起发往淮南行省,今夜就要随报捷文书一起送回去,请尽快安排渡江船只。 “这是给后勤司杨掌司的,大帅要许多兵甲,让杨掌司从庐州尽快运来,也要送去江右。 “还有,这是大帅写给夫人的家书,也要带回去。” 几人各自接过命令一看,顿时高兴起来,扩军十个团,这说明俘虏很多啊,还有要溧水知县,以及大量兵甲之事,也说明了鲁锦那边正在节节胜利,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冯国用看完鲁锦的扩军计划,当即高兴道,“来人,赶紧做饭请这几位小兄弟吃一顿,我这就办理任命书,你们吃完饭就能带着渡江送回去。” “多谢掌司。” (本章完) 第301章 金陵攻略 第301章 金陵攻略 接下来的三天,鲁锦带着渡江主力就留在小茅山山脚的营地,哪都没去。 先是让俘虏打扫战场,掩埋尸体,然后让各部训导官,根据俘虏的田产情况进行了一遍初选,以籍贯在当涂和溧水周边的为主,然后是家里纯佃农,一分田都没有的赤贫户为主,优先迁移到庐州,挑出四万五千人,由华云龙先押送到横山大营。 鲁锦他们之前驻扎的横山大营,距离当涂和采石只有六十里,而且足够大,先临时住个三五万人是没问题的,然后再让吴复带25团接力,把俘虏一批批的转运到采石和当涂。 同时派人嘱咐当涂那边,让他们自己挑人,给俘虏按技能分类,识字读写会算数的,能说会道的,会骑马的,会射箭的,都挑出来,注意自己培养人才,别等到用人的时候又无人可用。 小茅山这边,鲁锦自己也没闲着,他要召集将领开战后总结大会,同时还处理了一桩公案,确定了接下来的移民经济纠纷问题。 起因是这样的,刘六和邱初一跑来投军,训导官答应给他们在淮南那边分田,不过需要他的家属移民到淮南去,但是邱初一还欠着地主家的租子,那个地主不干了,一家人都迁走了,欠他的债谁来还? 其实欠债还在其次,鲁锦一下子迁走那么多人,他们这些地主瞬间失去大量劳动力,就得重新招佃户耕种,但这兵荒马乱的,本来就不好招人,那土地没人种就只能荒着了,地主当然不愿意。 欠的债没人还,给自家干活的长工还被人拐跑了,里外里亏两回,这上哪说理去,于是这不要命的乡下土豪跑来找鲁锦要说法。 处理这事的训导官觉得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是不还,也确实该给个说法,主要是这种事很多,这几万赤贫户里,起码有一大半都有债务纠纷,那就是几万个案子,必须做个样板出来,给大家当作表率,以免后续的移民工作闹出乱子,于是这事就告到了鲁锦面前。 鲁锦的处理办法是,以前的事我管不着,但现在我来了,就得按圣武军的规矩办事,当场让人给那地主读了一段《庐州暂编刑律》。 按照这部暂行律令,民间社会借贷,年息超过二分,或计算复利,既利滚利的,一律按放高利贷罪论处。 根据犯罪情节轻重,处以不同程度的处罚,犯罪情节轻微的,指没给受害人家庭造成重大损失的,债务一笔勾销,同时赔偿受害人五倍损失。 犯罪情节严重的,指拉人家牛,扒人家房,抢夺受害人财物,或强迫受害人劳动,派恶奴打人催债,造成受害人家庭出现残疾,受伤,重病的,债务一笔勾销,同时赔偿受害人十倍损失,主犯判处有期徒刑三到七年,从犯判处三年以下,子孙三代不得科举做官,不得参军,不得为吏,不得从事任何公职,不得颁发任何经营牌照。 犯罪情节恶劣的,指强奸受害人家眷,拿受害人家眷抵债,既买卖人口,或派恶奴打死,打残受害人,逼受害人家眷自杀的,债务一笔勾销,同时赔偿受害人二十倍损失,主犯从犯斩首弃市,抄没家产充公,家眷流放三千里,子孙五代不得科举做官,不得参军,不得为吏,不得从事任何公职,不得颁发任何经营牌照。 参军当兵,其实也是一种独属于良家子的政治特权,你以为谁想当兵就当兵啊? 汉唐用良家子为兵,所以汉唐以强亡,前宋用贼配军为兵,所以前宋才有靖康耻,才被鞑子灭了国。 那地主听完这些律令,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腿肚子都在转筋。 当然,鲁锦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毕竟法不追及过往,所以对于元朝时期留下的旧债务案,一律从轻发落。 符合‘放高利贷’事实的,情节轻微的,债务一笔勾销,原价赔偿受害人损失;情节严重的,债务一笔勾销,赔偿三倍损失,就不用判徒刑了;情节恶劣的,指闹出人命的,从重法办,斩首,抄家! 以上只限于元朝旧案,以前你们不知道,我可以从轻发落,但现在你们知道了,要是明知故犯,那就按律令该怎么判怎么判。 另外,关于移民债务,够不上‘放高利贷’标准的,指利息在年息二分以下,且没有计算复利,既利滚利的,这种贷款属实是帮了大忙了,不应该视作犯罪。 因此这样的债务,圣武军给予承认,不过利息仍然作废,圣武军代为赔偿剩余的本金,赔偿完毕后债务一笔勾销。 务必要让所有的俘虏新兵,摆脱债务枷锁,轻装上阵! 其实在元朝官府带头放贷,年利百分之百的大环境下,民间借贷也鲜有不计算复利的,可谓少之又少,不要利滚利还肯借钱助人的,属实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善人了,因此需要圣武军赔偿的并不多。 而且这样的家庭,鲁锦也准许他们举荐一名读书的子弟做官,如此一来,一些良善的乡绅甚至主动免除了那些本就不多的债务,只为能让家中子弟搭上新朝的这趟快车。 此令一出,数万俘虏新兵顿时对鲁锦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吓得那些放高利贷的地主瑟瑟发抖,只能咬牙认栽,赔偿损失。 敢找圣武军要账,你他妈有几个师啊,都不用主力出动,就靠这几万新兵,你看他们能不能把你家踏平?! 小茅山下的万人坑还没封土呢,鲁锦可不介意再多活埋几个! 此案经鲁锦裁定之后,制成样板案例,发给全军所有训导官,及各府县地方官,今后的新占领区,再有类似案例,一律按样板处置。 处理完这件事,了三天时间清理完战场,把尸体埋完,其中四万五千人的新兵被移交给华云龙,让他带着去横山大营,然后再分批转移到当涂和采石矶,等着淮南那边派人来接。 鲁锦带着剩下的俘虏,还有一些俘虏里的重伤员,让他们自己抬着前往溧水,这些重伤员全部留在溧水养伤,疗伤治病的费,由缴获的公款来出,等这些残疾的伤好了,就每人发一石粮食遣散回家。 另外小茅山这一战的战果和战损也统计了出来,被炮打死的有13700余人,还有些尸体太过残破,已经无法辨认了。 元军的骑兵被打死了1200多人,以及后续溃败,被追击时杀死的元军步兵,有3400多人,加在一起,阵斩18500人左右,死亡数字还在增加,大多是被火枪击中且伤势严重的,有的救不过来就死了。 圣武军自身的伤亡不到三百人,其中骑兵的伤亡就占了120多个,都是在之前的骑哨战,以及后续决战中牺牲或负伤的,还有一百多是敌军溃败后,追击作战产生的伤亡,包含轻伤。 另外此战俘虏73000人左右,这里面包括留在无想山营寨的那两千人,再加上溧水直接招降的董兴尧那六千人,总人数在七万九,将近八万人。 再加上无想山营寨的那一万民夫,也有一大半想要投军的,还有小茅山附近主动投军的百姓,总共可以用来扩军的人数,足有85000人左右。 一个团4500人,扩军十个团,移交给淮南行省,这就是四万五千人,鲁锦这里还剩下四万多个俘虏,再扩充八九个团也够用了,但是现在有经验,且成熟可靠的中高级将领十分紧缺,每次扩军的人事任命,鲁锦都不得不仔细斟酌。 制式的兵器甲胄,现在也缺的很,总不能新扩编的部队,让他们拿着锄头打仗吧,暂时只能先用缴获的元军兵器对付一下。 九月二十四日,鲁锦带领三万多渡江主力,还有四万俘虏,七万多大军移驻到溧水,然后在溧水城内召集将领们开会,一是战后总结经验,二是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 首先是战后总结大会,因为是第一次使用集群炮击的战术,大家都没有经验,这一仗虽然打赢了,但实际上也暴露出许多问题。 朱寿就率先吐槽道。 “首先是阵型不合适,咱们不应该把车营放在第一排,两轮炮击将敌军打崩之后,实际上车营放在前面,是阻碍了后续步兵的出击。 “火炮从车阵的间隙中移开,让出出兵通道,然后步兵从车辆间隙之间出击,这个调整的过程浪费了许多时间。” 鲁锦点头承认错误道,“我还是太保守了,以为车营放在前面更保险一点,敌人冲过来,咱们好歹还有个掩体。 “但经过这一次的实战检验,实际上上百门大炮一起开火,敌军根本就冲不过来,这属于没有经验,下次再打类似的打法,可以把车营全都放在后面。 “至于阻挡敌军可能的骑兵冲击,可以直接把火枪兵顶在第一线,这样也能挡住骑兵冲击,同时也方便打完炮击直接冲锋。”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然后杨璟也提出一个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这次我们开始炮击的距离有点太远了,我听大帅说,咱们是从1450米开始打的,也就是将近三里的距离,根据这次的实战经验,炮营打上一轮十发急速射的时间,只够敌军步兵阵列前进四百到五百米,最多一里的距离。 “一轮炮击结束,此时敌军距离我军阵线尚有七百至八百米,将近一里半的路程,其实这个时候敌军已经将要崩溃了,第二轮炮击不打也没关系,步兵应该在第一轮炮击之后直接冲锋。 “但是这就有个问题,我们的步兵出阵冲锋,那就要从自己的阵线,往前跑上一里多地才能和敌军接战,步兵每人披着40斤的铁甲,跑个一里半地过去,再跟敌军厮杀,还没动手就已经累的差不多了” 在场的几个将领听完都连连点头,他们深有同感,披着甲胄冲锋跑那么远,可真他妈累啊。 俞通海也附和道,“这次要不是有骑兵在外围堵着,还有大量的远射火枪兵种参战,光靠我们这些步兵追的话,可能真就追不上,最后让敌军跑了。” 长枪兵不怕厮杀,但是披着甲胄跑步是真累啊 鲁锦也蹙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还是太保守,太谨慎了,第一次打这么大的仗,没有经验,生怕敌军离我们太近,所以下次应该从什么距离开炮? “按照一轮试射,加一轮十发急速射,敌军前进五百米就会崩溃的情况计算,这次把车营放在后面,火枪兵放在第一排,火枪兵出列,调整队形,然后距敌两百米时开始行进间射击,以连为单位,每连各打一轮齐射,等到距离敌军五十米以内的时候,再来一轮全军齐射,然后冲上去肉搏。 “所以开炮的距离,应该是火枪兵调整队形,加行进间齐射,再加敌军顶着炮火前进的这段距离,五百米加三百米,应该在敌军距离我军八百米时开第一炮为宜,把敌军放近了再打,压缩中间冲锋的这段路程。 “到了八百米的时候,先打一轮急速射,打完之后不管敌军有没有崩溃,火枪兵立刻整队出击,在一百米内调整好队形,此时距离敌军正好两百米,然后开始行进间射击,最后一轮五十米内的全军齐射将敌军彻底打崩,然后冲个几十米就上去和敌军肉搏,或者说追击敌军溃兵。 “加快战斗节奏,能更大程度的降低敌军的反应速度,在最短时间内将敌军打崩。” 诸将闻言顿时连连点头。 “对,就是这个打法,其实小茅山那一战,第二轮炮就没必要打了,只不过当时敌军离着还太远,如果放到八百米开炮,那就再好不过,我们步兵冲出去,跑不了几步就能撵上敌军。” “嗯,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正好,下次就这么打!” 鲁锦见众人一致赞同,当即拍板,“那就这样吧,然后说说下一步行动的事,马上到九月底了,我们得加快进攻速度。” 于是众人立刻摊开地图,开始计算兵力,以及研究作战计划,这几天的时间里,包毓也被鲁锦召唤了过来,为大军接下来的行动提供情报支持。 鲁锦指了指建康(南京),还有周围的几座城池说道。 “建康是一座大城,城内拥有军民人口四五十万,周围河道水网纵横,不是一座好打的城池,如果直接兵临城下,很容易顿兵坚城之下,士气受挫,然后外围的元军也可能很快过来支援,到时候敌军里应外合,我军腹背受敌,这就很难受了。 “所以咱们应该先清扫外围,建立可靠的外围防线,断敌支援,这样建康的元军知道自己没了援军,一定会士气大跌,有利于我军后续的攻城,即便打的时间长一点也不要紧,起码不用担心被敌军抄了后路。” 杨璟看了看地图说道。 “那就要先确定扫到哪,建康城位于长江的拐弯处,西北两面皆是长江,可以不用管,东南外围的战略要点有采石矶,当涂,还有句容,这是距离建康最近的几处城池。 “现在采石矶和当涂已经在我军手中,那么如果只占领最近的要点,只需再拿下句容,长江以南就没有其他能和建康接壤的城池了,咱们就可以对建康发起进攻。 “如果这样打的话,则可以调徐用的110师三个团,分别驻守当涂、采石、还有咱们现在所在的溧水,这三个城池,一个团守一城,然后咱们这边还是用103师的4、9、17三个团,再加骑兵一团,以及两个禁卫旅,还有常遇春的109师三个团也能带上,再加上四万俘虏新兵,暂时充作民夫。 “这样的话,不算民夫,我们可以集结47500人的兵力,加上民夫就是近九万大军,拿下建康应该不成问题.” 众人听到这个兵力数字,都十分的激动,尤其是张德胜,俞通海这几个巢湖老将,想当初,同样是去年九月份,他们的巢湖水师全加起来也只有七千兵力,没想到啊,这才一年的光景,他们已经可以集结出九万大军对建康发起进攻了!!! 不过杨璟却话锋一转,又说道。 “但是这样打就是有一件事比较冒险,刚才大帅说元军可能从我们背后支援的事,如果以建康为中心,向外划防御圈,第一圈就是句容,溧水,还有当涂和采石矶,拿下这三城,就能将建康包围了。 “可如果划第二层防御圈的话,那外面还有镇江路的丹徒(镇江),丹阳县,金坛县,溧阳县,建平县,芜湖县,这六座城池。 “尤其是镇江,丹阳,金坛这三座城,距离句容都只有60到80里的路程,快速行军的话,都在两天的路程以内。 “所以如果我们只占领句容,然后就带着大部队去打建康,一旦敌军来援,那么句容就很可能要独自承受来自东面三个城的攻击,句容守军必须挡住东面元军的反扑,我们才能从容的进攻建康。” “那你的建议呢,是只打第一圈,还是连第二圈一起打?”鲁锦问道。 杨璟当即道,“我建议打第二圈,把外围防线推到镇江一线,直接跟常州的元军当面对峙,常州附近只有一座常州城可以当出发阵地,只要我们占领了镇江、丹阳、金坛一线,三座城互为犄角之势,那么常州之敌要想过来,就得同时面临咱们三座城的围攻,这样东部的防线才能更加稳固。 “至于南线的溧阳,距离建康太远了,足有350多里,他们就算想要出兵支援也难以为继,可以暂时不做考虑,留着以后再打。 “如果按第二个方案打的话,咱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去打句容,另一路集中更多的主力,从金坛一路扫到镇江,打下来之后,这三座城可以让常遇春的109师那三个团分别镇守,然后主力在句容集结,向建康进兵。”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这次制定作战计划,鲁锦尽量少发言,主要询问将领们的意见,目的也是为了培养他们的战略策划能力,尽快成长起来,于是又问道。 “你们觉得哪个方案好?” 朱寿闻言想了想说道,“这得看敌军的兵力布置如何,如果建康的守军太多,我们就应该只打内圈,打下句容,派精锐驻守,向东南放出哨探警戒,集中优势兵力去打建康。 “如果建康兵少,并不需要太多兵力应对,那我们就稳扎稳打,先扫平镇江到金坛一线,派兵驻守,剩下的人去打建康。” 鲁锦点点头夸奖道,“不错,知道制定计划之前先问情报了,那就让大公说说集庆路的敌情。” “是。”包毓当即站出来介绍建康周边的情况。 “我建议按杨总管的第二种方案,直接打镇江一路的外围。 “根据军令司情报局江宁站的以往情报汇总,还有上一次的情报传递,目前我们已知集庆路有兵约二十万,这些兵全部受集庆路义兵元帅陈野先父子调遣,如今二人已经全部伏诛。 “之前元廷反扑徐寿辉时,董抟霄从集庆路调兵五万支援,现在还没回来,剩下的十五万大军,有十万已经被我们歼灭,仅剩的五万兵力,目前正分别驻守在集庆路和镇江路各处。 “根据江宁情报站上次传来的消息,在陈兆先从各地抽调兵力后,句容、金坛、丹阳、溧阳,这几座城池目前各自仅剩三千守军,镇江路首府丹徒的兵力稍多一些,大概在六千左右,且有一部分不太听陈兆先的调遣。 “如此一来,外围这五座城池的兵力,应该就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防守建康的总兵力,约在三万五千人上下。 “鉴于这些兵以前都受陈野先父子调遣,还有这次溧水县被成功招降的案例,我看可以直接拿着陈兆先、月鲁、还有宝奇的人头,和元军大纛,一路招降过去,这些城池都只有三千左右的守军,他们应该不会怎么反抗。 “即便反抗,想要攻破也不算难,就是镇江路首府可能麻烦一点,这里的守军不太听陈氏父子调遣,不过我情报局在丹徒城内还留有细作,若是强攻的话,可以让城中细作里应外合,破城应该不难。” 众人闻言顿时一拍巴掌。 俞通海当即道,“一座城只有三千守军,还都是手下败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路打过去!” 张德胜也说道,“对,镇江城里还有咱们的细作,那就更稳妥了,而且镇江城紧邻江边,实在不行还可以把牛渚矶的三艘楼船炮舰调过去,水陆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岸上和江里一起开炮,看他镇江能坚持到几时!” “你们也都同意这么打?”鲁锦扫视诸将问道。 “嗯。” “就这么打。” 鲁锦点点头,当即起身道,“好,传我军令,24团徐用留守当涂不动,调25团吴复守采石,26团华云龙守溧水,再调常遇春109师三个团,来溧水集结,等兵力一到,咱们就出发攻打金陵!” (本章完) 第302章 横扫金陵(一) 第302章 横扫金陵(一) “快,快!速度要快,接到兵的部队立刻赶回驻地,不要在和州港逗留!” 和州港的码头上,华高指挥着从各地赶来的接兵军官,还有那些渡江来的移民新兵,以及从庐州发过来的各种兵器甲胄。 听到华高的话,刚被提拔为团指挥的张焕、陈宏、吴国兴和邵永坚四人,当即拱手道。 “华总管,我们两个团的甲胄已经送到,四个团的新兵也已经到齐,名册已经编好了,请代为转交大帅,让军政司尽快补齐任命文书。” “好说好说。”华高也抱拳回应,接过那几本名册,又不禁嘱咐道。 “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抓紧练兵,尽快补齐装备,大帅给你们增兵那么多,就是准备让你们打仗的,更多的应该大帅会告诉你们,我就不多嘴了,快回去吧,别让俞总管等急了。” “是,那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华高挥了挥手,赶紧打发了四人,让他们领着近两万名新兵赶紧离开,省的占用码头空间。 这边刚把人送走,武院后勤司的杨恒也跑了过来,“华总管,我要的船只你准备好没有,大帅要兵甲要的急,我都被催了三遍了,现在甲胄就堆在码头上,你赶紧给我送过去啊!” “别催了,已经在运了,可我就只有那么多船,来的时候载人,去的时候装货,一趟空船都没有,我的水兵已经来回跑了十几趟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你要我怎么办?”华高无奈的反怼回去。 杨恒当即道,“那就让水兵轮换吃饭啊,总之人歇船不能歇,你赶紧把这些甲胄和大枪给我送走!还有炮弹枪弹、手榴弹,以及那五万套新军服,六万双鞋履!” “你以为我不知道让水兵轮换吗?”华高也被催烦了,顿时又怼回去,然后反问道,“而且我都已经运了那么多,你到底送来多少兵甲,怎么到现在还有?” 杨恒闻言顿时骄傲的拍了拍胸脯,“铁厂七月、八月、还有九月大半个月,将近三个月的产量,一共20250副,再加2团和11团脱下来的九千副旧甲,总共29250副铁甲,差750套就能凑够三万了,另外还有七万支大枪。” 嘶———— 华高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么多,都够新装备六个半团了,我们这新编的十个团一副甲胄都没有,全都送过江去,大帅到底扩编了多少部队?” “那谁知道,就这还说不够用呢。” 杨恒既是疲惫,又是兴奋,按照渡江后的这个战绩,还有扩军的速度,恐怕圣武军的规模马上就要有个指数级的上升,听说现在不算骑兵和水师,纯步兵的团就已经扩编到了36个,每个团4500人,这36个团就已经有十六万两千人了。 而且扩军的势头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还在加速. 其实这个兵力数字真不算啥,原历史上,朱元璋渡江之前的总兵力大概是四五万左右,渡江之后没多久,就暴兵到了36万人,分为几十个营。 圣武军这36个团也才十六万人,距离历史上的朱元璋还差二十万人呢. 华高闻言不禁又问道,“现在铁厂月产多少甲胄,就这个扩军速度,铁厂的产量还供的上吗?” 杨恒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肯定供不上了,之前甲胄的月产量在7500副左右,这个月还没过完,不过预估产量能达到8100副左右,但这也就到极限了,不可能再增产了。” 华高疑惑道,“大帅不是说还要送回来一批工匠吗,就不能继续扩大铁厂?” 杨恒解释道,“之前每个月只有四千副出头,那是因为只有一台轧钢机,现在是第二台轧钢机投产了,再加上新来的工匠手艺越来越熟练,才能把产量提到月产八千副。 “这不是增加多少工匠的事,纯靠工匠手敲,一个月打五百副都费劲。 “咱们的铁厂之所以产量高,靠的是那些水力自动机械,而新增水力机械,需要合适的地形和足够的水量,还要修水闸和引水渠,庐州肥西那块地,已经没有合适的地方继续增加水车了,这才是限制规模的最大原因。 “而且就算新选厂址也很困难,还需要便捷的交通,方便运输焦炭和矿石,又要靠近矿石产地,从这点来说,庐州这里简直是个天赐的宝地!当然也只有到了大帅这样的公输氏奇才手里,才能发挥出来.” 华高点点头道,“是这个理,那咱们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尽量完成好大帅的吩咐,别给他拖后腿就好。” “嗯,现在运了多少了?”杨恒又问道。 “运了一半了,一共十个团的新兵,有四个团刚刚带回庐州了,还有一个被我接收了,现在正登岸集结的是第六个。”华高指着在岸边集结的新兵说道。 “接兵的人还没到吗?”杨恒皱了皱眉。 “快来了,俞通源的七团在滁州那边,他们从滁州过来也没有水路相连,走过来起码要三天的时间。”华高解释道。 “老华!” 两人正说着话呢,俞通源就风尘仆仆的骑马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七团的大部队。 华高两人一见,顿时道,“你终于来了,就等你们了,怎么不自己先来,带着那么多兵干什么,让副将带着兵,你和几个千户先过来接兵多好。” “嘿嘿,这不是反正也要更换驻地吗,就当是拉练了,我把人都带来了,现在需要做什么,大帅有什么安排,还有我们的新驻地是哪里?”俞通源翻身下马,当即问道。 华高立刻安排道,“咱们的新编39军,要全部接管原来的东路军和北路军驻地,我的112师驻守沿江一线,从和州到滁州,我本人驻守和州,你的113师要驻守淮河一线,濠州、定远、来安三座城池归你,你本人带着七团移驻濠州。 “还有,这次扩军大帅只点了团指挥使一级,你们得自己提拔千户一级的将领,把名册报上去,让军政司给你们补发正式的任命文书。” “好,人我早就选好了,新兵呢?”俞通源立刻答应下来。 华高一指正在登岸的新兵,“那是第六个过江的团,人都是一样的,谁先到就分给谁,你看看先给谁吧。” 俞通源想了想又问道,“咱们接管北线的城防后,是不是朱亮祖的35军就要出征了?” 华高点点头,“大帅没说具体日子,但应该很快,所以你们领了兵得立刻回去,不能在这耽搁,如果35军初征,肯定也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俞通源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当即喊道,“胡海!” “到!” 俞通源招了招手,“别到了,都是当团指挥使的人了,这个新上岸的团给你,赶紧把兵领走,然后立刻回来安,找廖督师报道。” “嘿嘿,就算当了指挥使,那你也是我的老上官啊,这份情谊咱不能忘,虽然以后不在一个军了,但老指挥你也不能忘了我啊。”胡海当即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 “别贫了,赶紧领了人回去,抓紧时间练兵,你回去之后仍然归35军序列,而且可能马上就要出征,你可能都没多少时间训练新兵,接下来打仗能有把握吗?”俞通源当即嘱咐道。 胡海顿时说道,“没问题,以前又不是没这么扩过军,一个营扩编一个团,一共256个班,每个班至少能分到两三个老兵,一个人带三个新兵,出不了多大问题,当不了先锋,打打阵战我还是不怕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就放心了,回去之后好好练兵打仗,别给咱们老七团丢人。” “是!” 胡海答应一声,当即叫手下原来的几个连长过去领人,正当他要走的时候,华高又叫住他提醒道。 “等一下,胡海要是回35军,通源你就得把七团的甲胄全给他,咱们留守的部队可以暂时没有甲,但出征的部队必须人人有甲。” 俞通源一听当即点了点头,“也对,习国宝,汤和,把咱们的甲胄都解下来,让胡海带走。” “啊?” “啊什么啊,快点的,别耽误时间。” “噢。”习国宝和汤和顿时瘪着个嘴,这下好了,俩人虽然升了指挥使,但自己手下一件甲胄都没了可还行。 胡海那边领了人,接了甲胄,还贱贱的过来找习国宝跟汤和道谢,得了便宜还卖乖,结果两人一人给了他一脚,把胡海踹走了。 码头这边,人刚刚上岸,就有数千搬运工,紧锣密鼓的往船上装着弹药和兵甲,很快又开往了对岸的采石矶。 从和州港到采石矶的长江江面上,百舸争流千帆竞,运输人员和物资的船只往来如梭,从六安到溧水的这条长达五百多里的运输线,宛如一条大动脉,一刻也不停的为前线的大军输送着养分。 江南这边,驻扎在采石矶的常遇春109师三个团,也是由一个团扩编而来,他们还缺两个团的兵甲,等张焕把庐州那两个团的旧甲送过来后,109师立刻全员换上甲胄和制式大枪,然后向溧水进兵,找鲁锦会合。 后勤司新补充的近三万件甲胄,也分给了徐用的110师,现在基本所有的主力都有制式甲胄可穿了。 实际上鲁锦渡江以来,在采石和当涂,还有小茅山一战中,累计也缴获了近三万件元军的各式甲胄,只不过暂时还没扩充到那么多的部队,目前还没用上。 溧水这边,主动开城投降的董兴尧那六千人,也被鲁锦收编,从这六千人里裁汰老弱,挑选精壮,只留4500人,又扩编出一个团,给了他们37团的番号。 而且董兴尧这支部队才刚刚组建,就换装了从庐州送来的崭新甲胄和大枪,看的刚刚投降的这批元军惊叹不已。 “乖乖,之前确实是我没见识了,还是这庐州红巾有实力啊,几千件崭新的铁甲,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听说后面还有,这得新编多少大军!” 董兴尧原来手下的百户陈豪,因为和他关系好,这次也被举荐为37团的千户营官,看着手下正在披甲的大军,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多少?你自己不会算吗?咱们这四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五个营4500人被叫做一个团,咱们都是第37个了,你自己算去吧,快17万人了,听说这还不包括水师和骑兵,那天要是不投降,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董兴尧也忍不住吐槽道。 另一个千户营官吴叔同也说道,“幸亏当时董大哥带咱们直接降了,我听小茅山回来的那些人说,鲁帅身边那些披黄甲的禁卫军有什么大炮,小茅山一战光是被炮打死的就有上万人,咱们这六千人就算死守又能守的住几时。” 同样被董兴尧举荐为千户营官的,还有陆海安,这货穿上新发的制式铁甲,活动了一下身体,腰上挂着腰刀和弓箭,手里提着一杆枪,在空地上耍了一套枪法。 他身上这些兵器都是自己原来的武器,这次庐州只送来了五米四的战阵大枪,那玩意并不适合给武将使用,只用来装备普通士兵,因此他们这几个新归附的降将,只能暂时用自带的兵器。 “这甲胄不错,对襟直身甲,穿脱方便,一个人就能自己穿,40斤的重量不轻不重,外面还罩一层甲,听说防护比同等重量的扎甲还好一些。 “还有这两条铁臂手,我是真喜欢,这小东西又轻便又贴身,比那披膊要强,挥舞兵器不会哗啦哗啦的作响,也不会呼扇呼扇的打自己手臂,不过董大哥你这个铁臂手,好像比我们千户的更好。” 陆海安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去看董兴尧的甲胄,到了团指挥使这个级别,甲胄确实有点不一样,裙甲的下摆缀了彩布,头顶的盔缨造型也不一样,差别最大的是铁臂手,全是用细密的冷锻钢甲片编缀而成,防护面积更大,活动更方便,除了胳膊内侧很窄的一条没有防护,外面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到暴露的地方。 优点自然是防护等级更高,缺点则是工时太长,造价太贵,不可能给全军装备,因此只配发指挥使一级,也算是一种奖励吧。 董兴尧拔刀挥舞了几下,这种铁臂手用起来确实很方便,他这才说道,“我大致看了一下,指挥使一级的甲胄应该是最实用的,也是防护最好的,到了更高级的督师,反而会赐鱼鳞明光甲,那一片片的小鱼鳞是真好看,也是真贵,但防护真不一定有指挥使的甲胄好。” “那肯定的啊,督师都将一万多兵了,有几个还自己上阵厮杀的,肯定怎么好看怎么威风怎么弄。” 陆海安摸着董兴尧的铁臂手恋恋不舍,又说道,“等我升到指挥使,也要弄一件这个。” 陈豪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是真心大啊,这才刚降过来,就想立功升官了。” “那怎么办,降都降了,再说我早就看鞑子不顺眼了,整天冲咱们吆五喝六的,又不比咱们汉人多长个脑袋,挨了刀一样会死,有啥了不起的,新来的监军不是还说一汉当五胡吗,说不定咱也能北伐杀到漠北呢。” 陆海安大大咧咧,这人也是元朝的世袭军户出身,原集庆路万户府的百户,对政治不怎么敏感,但却是个武痴,十分喜爱各种兵器甲胄,投降过来之后就开始对圣武军的装备赞不绝口。 董兴尧闻言立刻提醒道,“别胡说八道,什么监军,那叫训导官,咱们都是刚归附的降将,需得小心点做事,别让人挑出错来,给自己找麻烦。” 旁边的吴叔同一听这个,顿时摇头苦笑道,“这位大帅虽然没往咱们部队里掺沙子,派庐州的将领过来合编,但派过来的这几个训导官可太厉害了。 “昨天给咱们的兵说要分田,又免了一些人的印子钱,帮他们要回了当奴婢的亲眷,还派人来讲了一些鞑子做的腌臜事,带着那些兵们又哭了一场。 “昨天晚上巡营的时候,听说那些训导官还在跟士卒拉家常,帮他们补衣服,梳头发,篦虱子,取名字,代写家书,亲爹亲娘也不过如此。 “现在那些士卒见了训导官,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训导,训导官说话让做什么,立刻争着抢着去做,比我这个正经的营官说话还好使。 “说句玩笑话,就算咱们现在想反叛,有那些训导官在,咱们恐怕一个兵也带不走,这些士卒的心已经是人家的了。” 董兴尧也唏嘘道,“确实是有手段,怪不得他们一直能打胜仗,还扩军的那么快。” 旁边的陈豪这时又问道,“董大哥,不是说团上面还有师吗,那咱们37团归哪个师管啊?” 董兴尧摇了摇头,“鲁帅暂时还没说,昨天召见我的时候,说咱们是新编的部队,还不熟悉圣武军的打法,发了几本兵书,让咱们好好学,暂时归鲁帅直接调遣,估计过一阵子才会分到正式的师吧。” “原来是这样。” 另一边,鲁锦这里,常遇春带着109师抵达后,华云龙也带着26团移驻到溧水,所有兵力到齐,就在即将启程发动建康战役的前夜,杨璟又给鲁锦提了个建议。 “大帅,我建议重建107师,可以把新编的37团也划过去,估计等咱们打完建康就能用的上。” 鲁锦身边,杨璟和常遇春都在,三人根本没把建康放在眼里,而是在讨论前两个月,徐宋攻略杭州为何失败,如果圣武军要打杭州,应该做哪些准备。 毕竟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虽然建康还没拿下,但也是肉烂在锅里,必须提前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不能打到哪算哪,投机心理要不得。 “107师.”鲁锦蹙了蹙眉。 107师原本也隶属于杨璟的37军,但是107师下面,之前只有水师一团,水师二团,还有张德胜的17团,两个水师团,一个步兵团,督师正是水师一团的廖永坚。 但是现在37军渡江上岸了,估计接下来也不会再有水路的战斗,而且两个水师团现在也被鲁锦拆分的差不多了,张德胜的17团也上了岸,107师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空占一个师的编制。 再来说,廖永坚是巢湖老将,别人都升那么快,他不仅没升,反而自己的师还被拆了,这上哪说理去。 常遇春也说道,“可以考虑让107师上岸,负责南线的战事,往徽州打,两个水师团归大帅单独调遣。” 鲁锦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杨璟,如果让你带兵从镇江路出发,沿着长江南岸东进,扫平整个浙北的太湖平原,你需要多少兵力?” (本章完) 第303章 横扫金陵(二) 第303章 横扫金陵(二) 听到鲁锦的问话,杨璟看了看地图,这才说道。 “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此次徐宋东征江浙,失败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而徐宋只有奇没有正,这才是他们失败的最大原因。 “第一,从今年三月到六月,徐宋后方失地千里,岌岌可危,后方不稳,因此东征十分仓促,得不到后方的支持,他们东征最初的目的,也是想从外线打开局面,这个出兵的决定本身就是不对的。 “第二,东征兵力太少,因为兵力少,所以没办法正奇相合,只能被迫出险招,偷袭昱岭关,一路翻山越岭进攻杭州,没办法建立稳固的粮道,因此一旦被元军反扑,孤军深入的徐宋军就必然会失败。 “他们的出发地在饶州和徽州,如果要我带兵,就应该兵分两路,一路主力直接从饶州进攻金衢盆地,向东打入浙东平原,另一路奇兵出昱岭关,翻山越岭偷袭杭州侧翼,正奇相合,使敌首尾难顾,则此战必胜。 “而且金衢盆地两面都是山,只要能稳扎稳打的攻下来,就可以建立一条稳固通道,元军即使想要反攻也不容易,而我军有了这条通道,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向浙东运兵运粮。 “第三,没有粮草供应,只能从占领区临时征粮,缺乏粮草就会导致军心不稳,将军行险,因为他们拖不起,当年赵括败给白起就是这个原因,赵军缺粮,所以不得不主动求战,而秦军粮草充足,反而可以沉下心来稳扎稳打,人一急就容易犯错,容易露出破绽,为敌所趁。 “第四,对于新占之地没有稳固的统治,刚打下的城池,往往使用蒙元旧官,大军一路凯歌高奏自然无事,但战局一旦反复不利,就会导致后方叛变。 “因此如果让我带兵去打,大帅需得派遣大量文官随行,每下一城,必留军驻守,留父母官治理地方,宣讲政策,稳固后方,运输粮草弹药。 “第五,徐宋没有情报支持,对于江浙两眼一抹黑,打到哪算哪,大帅说过,这叫投机主义,侥幸心理要不得。 “总的来说他们还是缺少战略规划,目的不明,方略不定,只是想打下杭州,破开局面,但是对于打下杭州之后,敌军会不会反扑,则没有任何打算,因此元军反击时,立刻就失了方寸,被一路撵了回去。” 杨璟先是分析了徐宋攻打杭州的成败得失,顿了下然后才说道。 “如果咱们攻打江浙,首先要确定一个明确的战略目的,打到哪里为止,目的是什么?” 鲁锦当即道,“战略目的就是切断长江航道,不能让江北的其他人南下,跟我们分享江浙,江浙只能是我们的江浙。 “而整个江浙的精华,就是浙北的太湖平原,这里人口粮食众多,只有拿下这里,我们才有逐鹿天下的资本。 “但是想要稳固的控制浙北平原,最少要占领浙北全部的平原,把防线推到浙中山地,凭借山区的险要地形,让元军再也不能打回来。” 杨璟和常遇春等人点了点头,然后杨璟才说道。 “第二个问题,如果要切断长江航道,占领江南的长江沿线,那江北的扬州路要不要打,如果不打扬州,就得在江南的沿江地区部署重兵,建立长江防线,这会占据很多兵力。” 鲁锦又说道,“我会让35军东出,扫荡淮东地区,占领江北的沿江一线,所以江南不用部署太多兵力。 杨璟又点了点头,看了会地图才说道,“如果是这样打,那我们此战的最终目的,就是从镇江路出发,占领绍兴路和庆元路,占据新昌和奉化、宁海一带,打到天台山一线,封死金衢盆地的东大门,占领所有平原。” “对,就这是个目的。”鲁锦点头表示认可。 杨璟当即开始数地图上的城池,从金坛和丹阳出发,一路向东,常州府、江阴州、无锡、常熟、昆山(太仓)、嘉定、上海、松江府、长洲(苏州)、吴江、嘉兴、海盐、海宁、崇德、杭州. 这一路15座城池,兜兜转转将近800里的路程,以日行军30里计算,光是走到杭州城下,就得26天左右,还不包含攻城作战的时间,圣武军还从来没打过这么大的仗。 杨璟想了又想,才指着地图自顾自的说道。 “最好兵分两路,一路走太湖以北,沿着常州、无锡、苏州、松江府、嘉兴、杭州,这样一路打过去,沿途有15座城池,近八百里路程。 “按照每下一城,必驻兵留官来算,哪怕是节省兵力的用法,府城驻军一个团,县城驻军一个营,常州要留一个团,江阴是重要港口,最好驻水师,或者一个团的步兵。 “无锡、常熟、昆山、嘉定、上海,这些地方可以各留一个营,苏州、松江府、嘉兴府要各驻一个团,吴江、海盐、海宁、崇德,各留一个营。 “这样光是留下的驻军就得有七个团的兵力,还得有机动作战力量,继续攻打杭州,所以北路军至少要有两个军,12个团,54000战兵的规模,这样打到杭州的时候,主力还能有5个团的进攻兵力,这还不算民夫。”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听了杨璟的详细计算之后,才知道想打杭州需要多少兵力,心里有了这个概念,到时候才好提前做准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庙算庙算,你不提前算好了,怎么知道该做什么准备。 比如打下金陵之后,到底要扩军多少才够用? 准备多少粮食,够打完这一仗? 需要多少车辆、骡马、船只,民夫来输送粮草? 又需要准备多少文官,来治理这些地方? 这种事情,你不提前计算,提前准备,等打起来才发现兵力不够,粮草不够,就很可能会输。 鲁锦又问道,“那南路军呢?” 杨璟手指一挥,指向溧阳方向。 “南路军从溧水出发,先合兵打溧阳,拿下溧阳后,兵分两路,一路走宜兴、长兴、湖州、德清一线,沿着太湖南岸进攻。 “另一路走伍牙山、建平(郎溪)、广德、安吉、武康一线,沿着山路进攻,最终南线两路大军在武康和德清会师,然后南北会合,一起攻打杭州。 “打下杭州之后,南路军分出偏师,向西攻打余杭、临安、于潜、昌化、昱岭关一线,守住这条山中通道,也是徐宋刚走的这条路,只不过我们是从东往西打。 “全军主力在打下杭州后,兵分三路,继续向南进攻,西路顺着富春江,攻取富阳、新城、桐庐;中路沿着浦阳江和曹娥江,攻打诸暨、浦江、嵊县和新昌,占据天台山以北所有地区; “东路军攻打绍兴、上虞、余姚、定海、晶国(后世舟山群岛上的定海县)、庆元(宁波)、宁海、象山,占据天台山东麓至沿海一带,卡死福建北上的通道,此战才算结束。” 杨璟又数了数城池,然后继续道。 “南路军从溧阳出发,一直打到天台山,有29座城池,虽说是南北两路大军合兵之后,再继续攻打的,可也并不轻松。 “溧阳地处后方,可以只驻军一个营,宜兴和长兴也不用驻军太多,但是建平靠近宣城,至少要驻一个团,防备宁国路的敌军,广德路是府城,也不能兵力太少,要驻一个团,湖州同样是府城,也要驻一个团。 “安吉、武康、德清,可以各驻一个营,余杭、临安、于潜、昌化、昱岭关,这条线最少要一个师; “浦阳江一个师,曹娥江一个师,绍兴以东到宁海、象山,一共9座城池,最少要两个师,六个团,全部加起来需要20个团。”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眼皮一跳,这个兵力规模,太夸张了,不过算一算城池,其实不算多,毕竟这几乎是半个江浙行省了,全加起来36座府县城池,而杨璟只要了32个团的兵 杨璟又说道,“北路军12个团,打下杭州后,留一个团驻守,如果战损不太大的话应该还有4个团可以继续作战,那么南路军只需要准备16个团就行了。 “12加16,一共28个团,共计12万6千兵力,9个师又一个团,四个半军。”杨璟自己算完眨了眨眼,看向鲁锦又问道。 “大帅,军上面是什么编制?” 鲁锦想了想说道,“集团军,下辖二到三个军,4到6个师,12到18个团,总兵力五到八万人,主官称集团军总兵,加上将衔。 “集团军上面还有方面军,或者叫集团军群,下辖二到三个集团军,总兵力在二十万人左右,主官称方面军总督,加大将衔。” 常遇春听的立刻睁大了眼睛,他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十万兵,横行天下,可鲁锦现在居然又提出了将二十万人的军职,顿时让他兴奋的口干舌燥,热血沸腾。 “大帅,我要当这个!方面军总督!”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常遇春要将十万兵,这在圣武军的老将里算是个老笑话了。 当然,也不是恶意嘲讽的那种笑,大多都是开他玩笑,大家都只当他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对于常遇春的作战能力,还有勇猛程度,大家还是比较认可的。 当初鲁锦在巢县和康茂才决战后,这货跑来投军,刚投军就说要将十万兵,大家只当这人不知天高地厚,满嘴大话,当时整个圣武军全加起来也不到十万人。 不过随后鲁锦试他武功,这小子居然能和军中最猛的朱亮祖打个旗鼓相当,要知道朱亮祖可是当初八个巢湖老将围攻才将他活捉的,常遇春能和他打个平手,已经非常难得了,众人算是对他的武力值有了认可,随后被鲁锦封为千户营官。 常遇春第一战是率领一个营,雪夜偷袭滁洲城,一战攻克滁州,立下先登之功,升为团指挥使,第二战就是这次渡江了,身披两层重甲,奋勇当先,冲锋在前,拿下牛渚矶和采石矶,身中五十余箭犹自不退,战后被升为督师。 他作战有多勇猛,大家都看在眼里,也颇为佩服,笑话他要将十万兵,也多是兄弟之间的那种玩笑,常遇春自己也不在意。 鲁锦也忍俊不禁的笑了笑,说道,“你才升到少将督师几天啊,就开始想方面军总督了。” 常遇春好似没听出来一般,认真道,“不短了,升督师都半个月了。”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又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 鲁锦也笑着说道,“那好,等这次打完建康,我就让你单独领军,且看看你打的怎么样,你若立下战功,我就升你做军总管,再立功,就升你做集团军总兵,什么时候能升到方面军总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常遇春闻言皱了皱眉,“大帅的意思是,不让我去打杭州吗?” 鲁锦摇了摇头,“对于你的安排,我另有打算,你不在这次东征的序列之内。” “哦。”常遇春这才点头应下。 鲁锦这时又站起身,看向诸将严肃道。 “传令全军,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兵分两路进取建康。 “我带朱寿的禁卫一旅,和新编37团,以及四万俘虏新兵,直驱句容。 “杨璟带103师,常遇春的109师,张温的禁卫二旅,叶升的骑兵一团,攻打金坛、丹阳、镇江三城,打下之后由常遇春的三个团驻守,然后杨璟带着103师主力,以及禁卫二旅和骑兵团,来句容找我会合,咱们合兵一处,再去打建康。 “此战进兵速度要快,叶升要率领骑兵团做先锋,拿着月鲁和陈兆先的首级去招降,敌军若不投降再行攻城。 “你们这一路,杨璟为主将,张温和常遇春为左右副将,叶升为先锋,现在是九月二十五日夜,给你们十天时间,我希望下月初五之前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是!”众将齐声领命。 翌日一早,西元1352年,至正十二年九月二十六,圣武军渡江后的第17天,大军吃完早饭开始拔营出发。 句容距离溧水有80里,鲁锦带着一万多战兵,还有四万俘虏新兵,以日趋40里的行军速度,两天抵达句容城下,随即用五万多人,把句容围了个水泄不通。 句容守将名叫展超,和董兴尧一样,同样是集庆路万户府的千户出身,如今手下只有三千人守城,见鲁锦率领五万多大军围城,顿时压力山大。 鲁锦又让那四万俘虏到城下大喊‘月鲁全军覆没,陈兆先父子被阵斩,投降就能活命,免除暴元高利贷,讨回奴隶亲眷,驱逐鞑虏复我中华,不给鞑子当牛做马’的口号,守军听完顿时士气动摇。 然后再让董兴尧过去招降,投降就可以从团指挥做起,鲁锦还能给他升官,你要是不相信,董兴尧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表率,是选择一条路走到黑,给元廷陪葬,还是做新朝的军官,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展超选个屁,他只有三千兵,还被鲁锦的俘虏喊的士气尽丧,拿头来打?乖乖的开城投降,做了鲁锦的俘虏。 二十七日傍晚,句容城破! 拿下句容之后,鲁锦立刻派卞元亨带一队骑兵,去建康旁边的江宁,把情报局江宁站的站长纪轩接来,这货为了方便联系,把江宁站的总部放到了城外,因此没被困在城里。 纪轩见到鲁锦后,立刻激动的参拜,“参见大帅!” 鲁锦亲自上前将他扶起,“纪站长辛苦了,此战我军打的能如此顺利,全赖江宁站的情报支持,你在此战立下大功,战后当封你为四品建康知府。” 纪轩闻言激动万分,他今年32岁,滁州人,原本在滁州做私塾老师,后来参加鲁锦的考试,可惜落榜没被录取,之后又留在崇文馆学习公输秘典,希望等下一轮扩张的时候,能捡个官缺。 不过没等多久,这家伙就幸运的被包毓选中,让他做集庆路的情报头子,对于到敌占区当细作这种事,一开始纪轩是拒绝的,但是当得知事成之后可以从四品知府做起的时候,他立刻就答应了。 然后经过包毓的一番培训,学习了情报组织的架构,还有情报小组,安全屋,单线联系,死信箱这种组织方式,他顿时更加放心,有如此严密的组织架构,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当细作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危险。 这货被派到江南后,在建康城外,江宁沿江码头附近盘了个货栈,就是在码头附近出租仓库的营生。 现在兵荒马乱,生意不好做,长江上的商贾都少了,货栈更难以维系,这才让他用超低价盘了一家,有了个明面上的落脚点,而且这里靠近码头,也方便船只渡江传递消息,之后便开始派人四处搜集情报,绘制地图,然后源源不断的传回庐州。 他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敌占区当细作,为的不就是这个四品知府的许诺,如今终于盼到大军兵临城下,鲁锦也兑现了承诺,他如何能不激动。 纪轩连忙再次叩拜,语气呜咽道。 “多谢大帅栽培,臣不过是四处打听些事情,与披坚执锐,战阵厮杀的将士而言,不敢称辛苦,这都是微臣应做之事,要不是包掌司举荐,大帅赏识,给了微臣这个机会,微臣又怎能立下如此微末功劳” “好了好了。”鲁锦再次将他扶起。 “你也不必谦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就冲你送来的这些情报和舆图,军中的将校们也有目共睹,你的功劳大家都看得见,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立下大功,自然应该受赏。 “不过建康如今还在敌军手中,在你上任建康知府之前,我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做。” “请大帅吩咐。”纪轩连忙应道。 鲁锦又说,“我在小茅山抓了不少俘虏,这些俘虏兵里面,有一部分籍贯就是建康周边的,我让人挑出二三百人,你跟着骑兵去把这些人送回他们的家乡,让他们回乡宣讲我军的政策,包括废除元廷高利贷,追讨被贩卖的家眷,愿意投我圣武军的,我一律给与分田。 “还有二十万圣武军即将打去建康的消息,传的越开越好,最好能传到建康城里,让城内守军也听到这个消息,动摇他们的军心,你能做到吗?” 纪轩想了想当即道,“要传到城里,其实也不难,如今建康的守军大概有三四万人,其中城内只有不到两万,另外两万在城外扎营,这内外两股守军,应该是有联系的。 “如今我们虽然进不去城,但把这个消息传到城外的军营却不难,城外的军营知道了,里面的差不多也就知道了。” “好,就按你说的去做,派出你的手下,想尽办法把消息传开,把这最后的收官之战做好。”鲁锦点点头命令道。 “是!臣一定竭尽所能!”纪轩当即领命而去。 鲁锦又让卞元亨,带着禁卫骑兵营的八百多骑,领着那三百名建康籍贯的俘虏,把他们送回了家乡,顺便让卞元亨哨探建康城周边的情况。 纪轩也回去发动他手里的所有情报小组,为大军攻克建康再做这最后一件事。 与此同时,杨璟那边也没闲着。 溧水距离金坛120里,鲁锦让他们进兵要快,于是杨璟率军日趋50里,于二十八日中午抵达金坛,不过这一仗也没打起来。 有叶升带领骑兵一团做先锋,拿着陈兆先、月鲁、宝奇三人的人头,还有元军的中军大纛一路招降,金坛守江同样只有三千守军,很光棍的就选择投降了。 实际上金坛在27日就已经投降,杨璟率领大部队28日赶到之后,留下109师周兴的23团守城,大军根本没做停留,就继续向丹阳进发。 丹阳距离金坛正好60里,叶升带着骑兵继续招降,这次还把金坛降将也带了过去,让他亲自劝降,有陈兆先和月鲁的人头,还有昔日同僚以身作保,丹阳守江同样开城投降,然后被叶升带着继续前往镇江。 丹阳城于29日被杨璟接管,留下王志远的22团镇守,大军朝着镇江继续前进。 一直到了镇江城下,陈兆先和月鲁的脑袋才开始不管用。 镇江路守将名叫樊士忠,手下有六千兵,而且他前几天就得知了圣武军正在北上的消息,这货又从城里临时征募了四千人,如今城内加起来有一万守军,当然大部分都是临时抓的壮丁百姓,里面还混进去了潜伏在城内的圣武军细作。 这货还在城里储存了大量的守城器具,什么金汁,热油,滚木擂石,还有六百弓弩手,一边守城,还一边派船渡江去扬州求援,另外还派了一路去常州求援。 樊士忠虽然认识陈野先父子,但镇江路跟集庆路并非一个行政区划,他也是朝廷封的世袭千户,并不瞧的上陈野先这样的义兵元帅。 而且镇江路地处要冲,是京杭大运河和长江交汇的重要渡口,一旦镇江被圣武军攻占,那京杭大运河就全部作废,鲁锦卡在这里,江南别想有一粒粮食从这里北上。 虽然现在运河也是废的,毕竟芝麻李还在运河跟黄河交汇处的徐州卡着呢. 不过远在大都的元顺帝小铁锅和脱脱似乎并不着急,鲁锦之前忽悠脱脱在大都屯田,听说收成还不错,如今脱脱正在大都附近收粮食呢,等收完这茬粮食,他可能就要南下了,预计会在11月份抵达徐州附近,鲁锦必须加快进兵速度 听说镇江路不肯投降,杨璟加快行军速度,于30日傍晚抵达镇江城下,当晚就有潜伏在城外的细作来找杨璟报信,说樊士忠在城里准备了大量金汁和热油。 杨璟顿时就皱了眉,这玩意非常恶心,即使穿了甲胄,对士卒造成的伤亡也很大。 杨璟召集将领们开会,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禁卫二旅的炮营营官秦昭出了个主意,说鲁锦教过他们一种炮术,可以在城墙的拐角处,对着城墙修筑炮台,然后把大炮拉到炮台上去,用高射角往城墙上打榴弹或实心弹,可以在城墙顶部形成跳弹攻击,横扫城上的守军,把城墙上面烧金汁的大锅全部打翻。 杨璟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命人修筑炮台。 大家把装甲胄的麻袋背包都贡献出来,装上沙土,做成沙包,当天就在镇江城的西南角垒起两座炮台,然后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两门七百多斤的轻型榴弹炮搬到了上面。 翌日一早,十月初一,杨璟对镇江发起了进攻。 两门榴弹炮在炮台上对着城墙开火,14斤的铁弹在城墙上弹跳滚动,把樊士忠准备的热油金汁全部打翻,接着两门炮又开始打开榴弹,炸的城头守军也不敢在城头继续停留,纷纷躲到了城墙后面的楼梯。 张良率领二旅的陷阵营趁机蚁附攻城,顺利的从西南角登上城墙。 另一边,秦昭也带着几门重炮去轰炸城门,城墙和城门同时失守,常遇春带领他的13团一马当先冲入城中,有城内的细作带路,圣武军很快占领了整座镇江城,樊士忠也被生擒活捉。 十月初一,镇江路全部被攻克,杨璟连城都没进,留下常遇春的13团守城,立刻带领大部队向句容进发,找鲁锦会合。 十月初三,杨璟率领大军抵达句容,两路大军会师,一起朝着建康城压了过去! (本章完) 第304章 横扫金陵(三) 第304章 横扫金陵(三) 十月初二,杨璟还正在从镇江往句容赶路的时候,叶升的骑兵一团已经先到了一步,鲁锦也没让他们闲着,立刻派骑兵一团去侦察战场。 建康龙盘虎踞,周围大大小小的有很多山,而且离着城墙都并不算远,全是埋伏藏兵的好地方,这都已经到了打南京的最后一仗了,鲁锦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于是让叶升把建康周围三十里,一天路程之内可能藏兵的地方都搜了一遍,确保他们攻城的时候,不会被意外干扰。 同时派卞元亨那个禁卫骑兵营,去当涂接帅府的文武官员。 又派了人给桑世杰和俞通渊传令,让他们率领水师二团的主力,封锁建康周围的江面,防止守军从江里逃跑。 接着又派人渡江去滁州和濠州传令,让朱亮祖和廖永忠来建康找自己,鲁锦要给他们安排作战任务,速度越快越好,接到命令立刻出发。 安排完这一切,到了十月初三,杨璟终于带着大部队来跟鲁锦会合。 不过这次过来的,除了杨璟自己的103师,以及张温的禁卫二旅外,他们还带了一万多降兵,正是在金坛、丹阳、镇江三城收来的俘虏,为了防止这些人留在当地搞事情,于是杨璟把他们全带了过来。 “罪将段武、彭钧、金铉,拜见大帅!”三名降将被带到鲁锦面前,立刻参拜道。 鲁锦连忙上前将三人扶起,“快快请起,尔等能在关键时刻幡然醒悟,不再助纣为虐,明明是有功无过,何来罪将之说?” 三人站起来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异口同声说道,“不敢称功。” “哈哈哈哈,为何不敢。”鲁锦笑了笑又说道。 “见我圣武军至,立刻开门献城,不使我华夏儿女同室操戈,此为大忠,并非是忠于我,亦非忠于胡虏,而是忠于尔等的祖宗道统,忠于尔等炎黄子孙的血脉! “可见你们三个还是我汉家的好儿郎嘛,不像陈野先父子那种数典忘祖之辈,明明有个汉姓,偏偏取个胡虏的名字,助纣为虐,坑害同胞,这种人即便是做了鬼,祖宗也是不会认他们的。 “尔等还能不计个人名声,主动开门献城,让城内军民免遭兵祸,不知挽救多少人的性命,能做出这般舍己为人之举,当为大义! “如此忠义无双的汉家儿郎,一次来了三位,真是让我不胜欢喜,不知汝三人可愿加入我圣武军,随我顺从天道,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段武三人都听傻了,好家伙,明明是投降的事,到了这位大帅嘴里,愣是能给说成忠义无双,还让人听的如沐春风,好似自己真的做了啥了不起的事一样,也是厉害。 三人之中彭钧的文化水平高一点,当即带头说道,“大帅英明神武,举义兵驱逐鞑虏,再造中华,吾等心中早向往之,故而不敢举兵对抗,如今能追随大帅左右,实乃吾等之福,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鲁锦闻言笑眯眯的看向另外两人,金铉憋了好半天才来一句,“某愿从之。” 段武也来一句,“俺也一样!” “哈哈哈哈,好好好,都是好汉子,汝三人和董兴尧皆是旧识,且先跟着他吧,等打完建康这一仗,我再给你们分配正式军职。” “多谢大帅!”三人听到鲁锦让他们暂时跟着董兴尧,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反贼头子还是相信他们的,没有刻意防着他们。 正当三人想要退下的时候,谁知刚刚还和蔼可亲,满脸笑容的鲁锦,立刻脸色一变。 “杨璟!” “末将在。” “樊士忠呢?” “此贼已被生擒,现正押在军中,大帅可要见见他吗?”杨璟当即回道。 鲁锦摆了摆手,面色冷酷,“既然这厮背弃祖宗,想给鞑子朝廷陪葬,那就成全他,把他枭首示众,妻妾打入庐州纺织厂,限期改嫁,子嗣全部发去巢县煤矿,将来流放海外!” “是!”杨璟当即领命应诺。 金铉三人还没走呢,鲁锦这边刚夸完他们忠义,还说要给他们分配军职,这边就对樊士忠痛下杀手,让几人不由心惊,看来这位大帅好说话是好说话,但对敌人也真是下手毫不留情啊。 彭钧是在金坛投降的,金铉是在丹阳投降的,段武这人比较特殊一些,他是樊士忠的手下,跟着樊士忠守镇江。 一开始樊士忠不同意投降,决心守城,但是第二天杨璟正式攻城的时候,直接一鼓而下,让陷阵营和常遇春杀入城中,樊士忠被常遇春活捉,段武领着剩下的人直接投降了,于是也被带了过来。 樊士忠毕竟是段武的老上司,平时对他也还不错,如今听到鲁锦如此处置,当即就想上前求情,结果被旁边的彭钧死死拉住,悄悄的向他摇了摇头。 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出鲁锦的眼睛,鲁锦立刻向段武看去,冷着脸问道。 “怎么,你想给樊士忠求情?他既然决心举兵与我对抗,自然要做好死的打算,战死是他最好的归宿,被俘只能说明他菜,杀了他也是在成全他。 “而且他的妻儿我可一个没杀,流放海外好歹也给他留了个后,总比斩草除根,杀他全家要好,你说是吧?没把他的妻妾打入勾栏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段武闻言这才低下头去,鲁锦说的的确没错,要是换了别人,更过分的事情恐怕也做的出来,流放虽然也很惨,但好歹还留了个香火。 彭钧当即奉承道,“大帅宅心仁厚,樊士忠不识时务,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鲁锦顿时抬手打断道,“打住,宅心仁厚和我不沾边,战场厮杀就是这样,我不杀敌人,敌人也会杀我,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军将士的不负责任,怪只能怪他选错了路。” 打发了三人,鲁锦又下命令道,“传令全军,明日拔营,向建康进兵!” 翌日一早,十月初四,大军从句容出发,沿着秦淮河的上游,向着西面的建康,浩浩荡荡的压了过去。 这次参加建康之战的作战序列,有两个禁卫旅约一万六千人,一个骑兵团4500人,还有杨璟的103师三个团部13500人,董兴尧的新编37团4500人,以及五万俘虏降兵,总计88500人左右,差一点就达到了九万,行军起来真称得上浩浩荡荡。 当然那五万俘虏暂时也只能当啦啦队,气氛组,真的要攻城的时候,还是得看圣武军那核心的三万多人。 句容距离建康城有70多里,大军了两天时间,于十月初五抵达建康城下。 正好帅府的文武官员,也从当涂赶了过来,已经完成任务的江宁情报站站长纪轩也跑来找鲁锦汇报情况。 鲁锦把临时指挥部设在了城南的雨台山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南区域,不过即便如此,也难以窥探整个金陵的全貌。 此时的建康城虽然没有明初朱元璋扩建的那么大,但也是个周长三十里的巨城,城内人口在五十万左右,设有八道城门,秦淮河横贯其中,城北和城东还各有一个湖泊,城北是玄武湖,城东是燕雀湖。 明初的南京紫禁城,位置就是现在的燕雀湖,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让老朱把燕雀湖填平了盖皇宫,导致南京紫禁城潮湿的不行,年年从地上冒湿气,地板和宫墙常年都是湿的,把老朱烦的不行,屡次动了迁都的打算,先是让人修建中都凤阳,又让朱标去西安和洛阳视察,为迁都选址。 李善长、冯国用、包衡和包毓兄弟都激动不已,他们从去年这个时候就在为攻占金陵谋划准备,如今一年过去了,大家终于带着大军来到了这座朝思暮想的城池之下。 汪大渊也渡江过来了,看着前方城池唏嘘不已,之前鲁锦派人以侯爵之位征辟他时,他也只是来看看,没曾想这才短短几个月,鲁锦就已经打到了建康城下,即将夺取这座六朝古都。 鲁锦望着东北方向的钟山,不由的升起一个疑惑,顿时问道,“为何有人把钟山称作紫金山,可有什么说法?” 新投奔的陶安作为江南本地人,当即给鲁锦解释道。 “回主公,钟山最早称作金陵山,于是才有了金陵邑,金陵邑后又改为石头城,汉时称此地有龙脉,金陵山为龙脉所‘钟’之处,于是改为钟山。 “汉末三国时,东吴在此建都,因蒋子文逐盗死于此,后又改称蒋山,至于紫金山的说法,是因为当地百姓常说钟山上有紫云环绕,这才将其称作紫金山。” “原来如此。”鲁锦笑了笑又问道,“那建康周围,应该就属紫金山最高了吧?” 陶安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最高处还要属紫金山主峰的头陀岭。” 鲁锦点点头,看向旁边的汪大渊道,“焕章先生,等我们打下了建康,让你去紫金山巅修一座天文台,在此确定本初子午线可好,今后全球就以紫金山天文台为零度经线,如此就可以绘制详细的地球仪了。” 陶安听的半懂不懂,汪大渊却捋着胡子想了想,“建康离海边也不算太远,以此地为零度经线倒也合适,可是按主公的说法,那以后岂不是全国都要以紫金山的时间为准?” “不止是全国,是全球都得按咱们的时间来计时!”鲁锦语气坚定的说道。 他可不想穿越一场,到头来继续用人家英国伦敦的格林尼治天文台的时间标准,一个大西洋上的小小岛国,凭什么以伦敦为零度经线? 汪大渊又问道,“那以后是不是还要造一台主公说的天文望远镜?” “对,不过不是我用的这种,而是反射式望远镜,放大三百倍,就能看到月亮上起伏的环形山,放大五百倍,就能看到土星玉珏形状的大气层,放大一千倍,你甚至能看到荧惑星上刮起的风沙。” 汪大渊望着紫金山方向,顿时充满向往,“一想到能看到地外行星上的如此奇景,就让人不由心向往之,真希望早日看到那一天。” 陶安都听傻了,这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东西,月亮上有山?土星的玉珏形状的大气又是什么?荧惑星上还有风沙?这是人能看到的东西吗. 他虽然听不懂鲁锦说的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主公,紫金山深处有虎,不可轻易进山啊。” 鲁锦闻言愣了一下,他只知道后世的南京野猪多的一批,差点忘了这是古代,华南虎还没灭绝呢,紫金山里有老虎倒也正常。 但是鲁锦却不在意道,“不妨事,大不了等打下城池,派大军搜山,将山中的大虫一扫而光。” 这时他又看向在场的诸将,还有纪轩问道。 “桑世杰的水师就位了吗?” “回大帅,水师已经抵达龙湾附近,桑指挥使正带领炮舰巡防江面,保证不会有一条漏网之鱼从江上逃走。”冯国用当即答道。 “好。”鲁锦点了点头,又看向杨璟问道,“叶升的骑兵一团可抵达了玄武门外?” 杨璟当即抱拳回道,“骑兵已经就位,全军围三阙一,只留西面不攻,其他三面城墙皆已准备好了,大帅下命令吧,这一仗我们该怎么打?” “地图。”鲁锦一挥手,纪轩当即送来情报站绘制的建康城内的详细地图。 建康城原本有三万多守军,其中有两万驻扎在城外,但是前两天鲁锦派叶升的骑兵一团大举抵近侦察的时候,城里的江浙行省第二平章完者不,以及参政伯家奴,还有集庆路的达鲁赤‘达尼达思’,三人见鲁锦的骑兵大举进犯,考虑到鲁锦可能的兵力,于是保守起见,他们还是将城外的两万兵移驻到城内。 元朝的建康城其实就是南唐修建的,北宋灭了南唐之后,赵匡胤没有下令隳城,而是保留了下来,到了元朝依旧保留,所以这是南唐修建的城池。 城池周长30里,夯土城墙,没有包砖,一共开有八门,其中六座正门,南北各自只有一座城门,北门就是玄武门,南门就叫南门,也就是后来的中华门。 东城有两座城门,分别是东门和水东门,西城的城门最多,足有四座,而且城外遍布河道湖泊,还有莫愁湖也在西门外,大军列阵都没地方,也不好进攻,于是鲁锦决定从东门主攻,然后南北对进。 当即叫诸将过来,开始部署任务。 “我要用两个禁卫旅从东门直插进去,将建康城拦腰截断,然后从中间往两头打,杨璟你带103师的三个团,还有董兴尧的37团,从南北两个方向进攻,南北各放两个团,进城之后把敌军往西门驱赶。” (本章完) 第305章 横扫金陵四 第305章 横扫金陵四 众人听到鲁锦的部署,纷纷看向地图,然后全都不禁感叹起来,这建康城是真的大。 建康城南北长,东西窄,当然这只是相对的,其实东西方向也有六七里的跨度,但南北方向更长,最长的西城墙怕是有十里长,这么一比,鲁锦说的从东西方向拦腰截断就比较容易打了。 另外,这也是第一次让他们领教了什么叫江南水乡。 城池外面东西北三面都有湖泊,北有玄武湖,东有燕雀湖,西有莫愁湖,西面除了莫愁湖,更有杂乱的河道跟沼泽,被当地人称为乱濠,那地方连大军展开阵型都费劲,根本就‘无处落脚’。 城里的河道也不少,这些巢湖老将们,虽也见过庐州城里的金斗河,但庐州城内的水系复杂程度,根本和建康的秦淮河没法比。 除了东西穿城而过的十里秦淮之外,还有运渎,清溪等支流,将城内的区域分割成好几块,这些河道可不算窄,如果没有提前准备,到了城里很容易被河流阻断进攻通道。 这也是鲁锦为什么决定从东门主攻的原因,不仅是东西方向更窄,更容易控制,另一个考虑也是因为建康城内的大河,多为东西走向,如果主攻部队从南北进攻,一路上要不停的过河过河,肯定会拖慢进攻速度,而东西方向就不会遇到这个问题。 不过鲁锦还是向旁边的纪轩问道,“纪轩,如果从南门向北进兵,北面有秦淮河阻拦,大军当在哪里渡河?我看这地图上标注了不少桥梁,有哪几座桥是可以通行车马,让炮车渡河的?” 纪轩当即凑到地图前,向鲁锦反问道,“敢问大帅,这炮车有多重?” “不算人和马,仅炮车就有八九百斤。” 纪轩闻言想了想,当即一指正对南门的位置,“正中的朱雀桥可通行大车,寻常载数人的马车能过,想来炮车应该也行。” 鲁锦听到这个名字恍惚了一下,瞬间回忆起那首诗,“朱雀桥边野草,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座桥应该是隋朝之前修的吧,现在还在啊?” 纪轩当即解释道,“此处位于城池中轴,正对六朝皇宫,位于皇宫南方的朱雀位,因此而得名,因其位置重要,后世屡有修缮,是以如今此桥仍在。” 鲁锦点了点头,又问道,“一座桥不够,再选一个渡河地点。” 纪轩想了想又道,“前宋修建的镇淮桥也可,此桥长16丈,为砖石砌筑,坚固异常,可通车马。” 鲁锦又看了看问道,“夫子庙附近没有桥吗?” “没有,只有一个桃叶渡,而且桃叶渡十分凶险,屡有落水者,宋元两朝时,虽然秦淮河水德不复往昔,但从此处渡河仍然凶险。”纪轩解释道。 鲁锦听的啧啧称奇,夫子庙可是后世的地标,属于到了南京必须打卡的地方,鲁锦本来也不是南京人,对南京不熟,在他朴素的价值观里,如此繁华的地方,没有一座桥沟通两岸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夫子庙的利涉桥是清朝才修建的,一开始是民间个人捐资修建的木桥,走起来晃晃悠悠,后来才改为石桥,清朝以前的元明时期,夫子庙附近只有渡口没有桥。 鲁锦又指向一座标为饮虹桥的地方问道,“这里不能走吗?” 纪轩当即道,“饮虹桥桥如其名,是一座拱桥,拱券极高,马匹堪堪能过,但车肯定走不了,平时更是只有行人步行过桥。” 鲁锦点点头,看看,这就是有当地人,不,有熟悉当地情况的情报人员的好处,能辅助制定进攻计划,减少犯错的机会。 看了看在场诸将,鲁锦当即开始点名分配任务,“通海,德胜,你们俩打南门,杨璟和37团打北门,朱寿和张温打东门,你们俩带禁卫旅一路杀到西门,将建康南北切断,然后再调头往南北打。” 杨璟听到这个兵力布置,当即皱起了眉,鲁锦见状问道,“杨璟有什么问题?” 杨璟看了看四周,见周围都是圣武军老将,董兴尧并不在这里,这才低声说道。 “大帅让董兴尧的37团参加攻城战,这可是一支刚刚归降的人马,而且未经咱们的训练,战力存疑不说,我也不说他们临阵倒戈什么的,哪怕他们只是出工不出力,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北城地域广阔,比南城可要大的多,只有我的四团主攻,37团若是不出力,那北城的兵力就太少了。” 此言一出,朱寿、张温、俞通海、张德胜几人也纷纷看向鲁锦,他们对这些降将也不太信任,可不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些降将,万一这些人临阵叛变,自己的部队就很可能陷在城里出不来。 鲁锦却想了想说道,“等打完这一仗,你还要带兵东征呢,你跟我要28个团,我上哪给你弄这么多兵去?到时候扩编部队,肯定会有许多新人,这些可都是降兵降将。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反正晚用早用都是用,何不给他们一些信任。 “再者说,你就算对董兴尧那些降将不信任,也该对我们派过去的训导官有信心,董兴尧挥下的那些降卒,可还等着我给他们分田呢,他们这个时候反叛,对那些士卒有什么好处?” 杨璟闻言一愣,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对着自己脑门拍了一巴掌,“是我迷糊了,忘了训导官这茬,好了,我没问题了,大帅继续下命令吧。” 鲁锦又想了想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觉得兵力不够,我再给你加两个火枪营。” 朱寿和张温闻言立刻看向鲁锦,他们也各自只有四个火枪营啊,给了杨璟,还拿什么打东门。 鲁锦当即说道,“我说的是禁卫旅的四个车营,车营的那些兵也配发了火枪,但是自渡江以来,我发现禁卫旅的编制好像有些问题,这个车营除了运输后勤辎重外,好像并没有机会发挥出应有的战力,战后肯定是要做调整的,你们可别忘了,这也是四个拥有火枪的战兵营啊!”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鲁锦又说道,“正好你们南北两边都是长枪兵,缺少远射兵种,那就把这四个车营的火枪兵加强给你们,通海和德胜各带一个,杨璟和董兴尧各带一个,加强你们的远射能力和兵力,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嗯,可以,这样就更保险了。”四人连连点头答应。 于是鲁锦开始详细分配任务。 “朱寿和张温,你们俩带陷阵营和四个火枪营,每人带五个营,从东门杀到西门,先将建康南北切断,然后朱寿领军向北打,张温带二旅向南打。 “杨璟带4团,董兴尧的37团,以及两个禁卫车营,从玄武门进攻往南打,跟朱寿会师之后,再联手向东西两面清扫残敌,先将敌军分割,再包围歼灭。 “通海和德胜也一样,你们俩从南门进攻,通海走镇淮桥,德胜走朱雀桥,向北进攻,和张温的二旅会师后,向东西两面清扫残敌。 “禁卫旅的两个炮营,野战炮和重榴弹炮留在城外,筑造炮台,轰击城墙,掩护大军入城。 “两个轻型榴弹炮连,一共32门炮,分给你们三个方向,一起跟着入城参加战斗,杨璟和董兴尧带十门,一个团五门,确保主攻部队每个营都有一门炮用,用来对付大股敌军,或者攻击城内关隘要道。 “朱寿和张温分12门,你们俩各带六门,打到西门后调头往南北打。 “通海和德胜也是十门,各带五门炮,一个打镇淮桥,一个打朱雀桥,敌人挡在桥头,就直接用炮轰! “叶升的骑兵团,东南西北各放一个营,拦截可能出逃的敌军,卞元亨暂领的禁卫骑兵营不参与进攻,留下来保护指挥部,看押俘虏。 “杨换和秦昭,你们俩去监督俘虏修筑炮台,用重榴弹炮轰击城门和城墙,掩护大部队进攻。 “杨璟,把城内的作战地图下发到连一级,确保每个连都有一份地图,地图不够就让连长们现在过来抄地图,熟悉城中道路。 “纪轩。” “臣在。”纪轩没想到现在攻城还有他的任务,听到鲁锦呼唤,当即应声听着。 鲁锦立刻命令道,“叫你的情报小组分出人手,要熟悉城内地形的,给大军当向导,人手不够就从俘虏或者当地去找,务必要让每个连都有一名向导,别在城里迷了路。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众人齐声应诺,只有秦昭弱弱的举起了手。 “你有什么问题?”鲁锦皱眉问道。 秦昭弱弱的说道,“大帅,重炮重达两千多斤,炮台不好修啊,修的太高了很难把炮搬上去,修的矮了又打不到城头.” “放屁!”然而还不等他说完,鲁锦就忍不住瞪着眼睛骂道。 “我教你的几何都被你如厕的时候就着屎尿屙出去了?从同一个点射出的两条射线,夹角不变,射线越长,组成的三角形第三条边越长?你忘了?! “八岁孩童都会的算术题,你现在跟我说打不到?!” 秦昭冷汗都冒了出来,鲁锦身后站着的陶安和施耐庵更是尴尬不已,他们也没学过几何啊,这岂不是连八岁孩童都不如? 鲁锦又压着火说道,“大炮的装药和射角不变,离近了打不到,你不会把炮往后拉吗?三百米打不到就拉到五百米,五百米不行就八百米,再不行就一千米。 “炮台也不用修的太高,修个两三米高,能打到城头即可,炮台后面垫出斜坡,前拉后推的不就上去了?要发挥重炮的射程优势!” “是,我知道了。”秦昭当即抱拳领命。 鲁锦看他那样,又嘱咐道,“记得在炮位前面修限位坎,轮子后面垫上止退木,减小炮车的后座距离,别从炮台上翻下来。” “是!”秦昭再次应诺。 鲁锦扫视诸将,再次问道,“还有谁有问题吗?” “没有了!” “好了,都各自去做准备,东门朱寿和张温各自带队,北面以杨璟为主将,董兴尧为副将,南边以俞通海为主将,张德胜为副将。 “杨恒!” “微臣在!”后勤司掌司杨恒当即站了出来。 “你去江边找桑世杰要小船,然后带人把船搬过来,你们三个,各自修各自的浮桥,还有云梯,准备好架桥器材,等炮台修好,开炮压制城头之后,立刻架桥过河,开始攻城。” “是!”众人再次领命告退。 看着众将离去,陶安和施耐庵都不禁心中感慨,看来这位大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绝非偶然呐,如此大的攻城战,数万兵马,鲁锦也能安排的井井有条,命令清晰,让诸将各司其职,光是这份指挥才能,不说当个帝王,当个将军已经是完全合格了。 诸将领了命令各自离去,先带着各自的部队抵达作战地点,然后士卒们开始休息,养精蓄锐,营连长们则是被叫到团部开会,领取作战地图,规划进攻路线,分配作战区域,强调巷战要领。 没过多久,纪轩找的向导也到了,于是就把这些向导分配到各连,确保每二百人就有一名向导。 建康城是迄今为止,圣武军攻打的最大的城池,城内街道、河流、桥梁复杂,谁也不敢保证一群外地人进城之后,拿着地图就能找到路。 别说是古代,许多人一辈子连一县之地都没出过,哪怕到了后世,有些路痴到了陌生城市,拿着手机导航都不一定能找到地方,所以鲁锦把能准备的都准备了,给他们配齐了向导,尽量做到有备无患。 营连长们带着向导回去,又重新拿着地图跟向导问路,尽量提前了解一下城内的路况,还有周围的建筑。 杨换和秦昭也没闲着,这两人把鲁锦的单筒望远镜扛了去,亲自测算炮击诸元,确定每一个炮台的位置和高度,然后让那些俘虏修筑炮台,每个炮台都有上百人一起修建,有人取土,有人版筑。 到了傍晚,后勤司的杨恒也带人送来了小船,这种不到十米长的小渔船十分轻便,当初攻打庐州城的时候鲁锦就用过,二十多人就能抬着船走,不过这次是用来搭建浮桥的。 建康城外引秦淮河水做护城河,构成了被称作‘吴中城濠’的水系防御体系,不搭浮桥你连城墙都够不到,对于攻城而言确实造成了不少麻烦。 不过好在圣武军早已今非昔比,能调动的资源极多,为了搭这三条护城河,他都能让人把船从长江里抬过来. 而此时建康城里的元军,完者不和达尼达思正在城头巡视,两人看着城外圣武军的动向,完者不指着修筑炮台的地方,不禁疑惑道,“贼兵那是在做什么?好像在掘土,莫非是想掘地道穴攻入城?” 达尼达思摇了摇头,又指向掘土那处的旁边,“那不是在夯筑什么东西吗,似是要建造高台,可能是箭楼之类。” 完者不却皱眉道,“弓箭射程不过百二十步,哪有修箭楼修的这么远的,这都有快二里了吧,他们拿什么弓能射过来,便是床弩也费劲啊。” 达尼达思也说道,“那也不可能是掘地道穴攻,掘地道哪有跑这么远的,离着城墙越近,挖起来就越省时省力,再说建康城内外皆有大河,他们掘穴入城,难道就不怕水淹吗?” 正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伯家奴跑了过来,听到两人的猜测,当即说道。 “前些日子有从小茅山跑过来的人说,贼兵有一种大火铳,重数千斤,能将数十斤重的铁球打出二三里远,月鲁大人就是被贼兵的这种火铳击败的。 “敌军修的确实不是箭楼,应该是那种铳台才对,若是传言非虚,这个距离还不到二里,敌军的大火铳是肯定能打到城头的,我们城头的士卒要小心了。” 两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然而伯家奴却更加忧虑道。 “建康城高池深,若只是火铳,我还不太担忧,但昨日将城外的士卒招入城中,今日军中就有传言,说那鲁贼要给士卒分田,免除高利贷,讨回奴隶家眷,如今士气军心都已经开始动摇,我虽杀了几个,可仍然压不住这些传言,这才是比敌军火铳更加恐怖的兵器啊。” 完者不他们听完也沉默不语,放贷的是皇帝,他们能怎么办,总不能替皇帝给士卒免了贷款吧? 翌日一早,十月初六,炮台筑好,大军吃过早饭休息了一会,到上午九点左右的时候,见各方皆已准备完毕,鲁锦当即下达命令,开始试炮。 轰轰轰轰轰轰———— 城外炮台上的重榴弹炮纷纷打出一发试射,开始校正弹道,直到每一发炮弹都能稳定命中城头的时候,才会让各炮全力开火,压制城头守军,掩护三路大军攻城。 (本章完) 第306章 横扫金陵(完) 第306章 横扫金陵(完) 城南的一个炮台上,试射的命令发出,点炮手立刻用点火叉戳向火门,大炮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带着白色的烟迹飞向建康南城墙,火炮也猛地向后一退。 不过因为提前准备了止退木,也就是三角形的长条垫木,垫在炮车的车轮后面,火炮在后坐时实际上是在进行爬坡运动,相当于用重力阻力抵消了一部分的后坐力,使得火炮的后座距离大大减少,只后退了将近两米就止住了后坐。 然后在垫木斜坡引导的重力势能下,火炮自动向前复位,又被前方的限位土坎挡住车轮,让火炮重新停在了初始的发射位置。 这一套依靠重力设计的缓冲复进炮术,极大降低了火炮发射所需的占地面积,也为修筑炮台减小了工作量,这才得以用半天的时间修筑起32座炮台。 轰隆隆如滚雷般的炮声,也给城内外的守军,以及帅府那些文臣官员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尤其是之前那些负责修筑炮台的俘虏,此时看着大炮开火,忍不住纷纷侧目,他们那天就是被这种神奇的武器给打败的,一些人直到现在,一听到炮声就条件反射的开始害怕。 不过好在,这次他们是有大炮的一方了 还有些俘虏则是对火炮这种武器生出盲目崇拜,觉得圣武军有此种天罚式的武器,定是上天派下来解救他们的,只要加入圣武军,赶走了鞑子,今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过。 鲁锦也在城南雨台附近的高地上架起望远镜,观察着炮击效果,第一轮试射,效果好的直接命中城头女墙,顿时将一段近两米长的夯土女墙打的垮塌崩倒,坚实如砖的土块四处飞溅,击倒了附近好几个守城士卒,但伤势并不算严重,只有被炮弹直接击中的,才会造成严重死伤。 一些打偏的,或是直接砸在了城墙腰部,被厚实的夯土弹开,或是打高了,炮弹直接从城头划过,不知掉到了城里什么地方。 就以目前这个技术水平的前装滑膛炮而言,想要用实心弹或是榴弹把夯土城墙打成垮塌状态,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知得耗费多少弹药才能造成这个效果。 这也是为什么在中世纪时期,中西方的火炮技术发展方向分道扬镳的原因,西方的火炮最初是以攻城为目的发展的,他们是用火炮直接轰击城墙,而明朝却搞出虎蹲炮这种主要以杀伤敌军人员为目的的火炮。 因为西方的城墙多为砖石结构,单层砖石墙体撑死了有一米厚,用大炮真能把城墙打塌。 而中国的城墙多为夯土结构,即便是普通县城的城墙,其厚度也多在六米左右,顶部稍窄,府城甚至能达到十米以上的厚度,都城的城墙甚至有十几到二十米的厚度。 那就是一个实心的大土堆,吸收能量的效果十分显著,对一般的炮击根本不敏感。 按照一战二战的野战工事修建经验,指挥部要挖在地下,里面用圆木做柱子和顶棚,上面再覆盖几米厚的土,用152榴弹炮都打不穿,更遑论中国古代十几米厚的夯土城墙,你用实心弹砸去吧,可能炮管都打废了,城墙也只是掉了层砖皮. 所以用前装滑膛炮攻打中国古代的城池,最有效的方法还是应该以杀伤城头守军为主,把目标放在人身上,而不是跟夯土城墙较劲。 于是鲁锦的打法,就是在城墙的拐角处修筑炮台,顺着城墙的方向发射实心弹,让炮弹顺着城墙的方向打出跳弹攻击,主要用来杀伤守军,而垂直于城墙的那些炮位,先用实心弹破坏女墙(没多厚的城垛),以及敌军的守城器械,最后打开榴弹杀伤守军。 轰轰轰轰轰轰———— 经过第一轮的试射调整后,第二轮炮击的命中率明显提高,打的城头女墙崩裂,一些被铁球直接命中的守军更是直接被打成了零碎,吓得旁边的元军士卒瑟瑟发抖,即便有女墙也挡不住炮弹,更别提他们手中的盾牌了。 嘭的一声巨响,重达23斤的炮弹直接击垮女墙,又向着女墙后面的元军飞去,有个举着盾牌的元军直接被连人带盾牌打成了零碎,当场哼都没哼一声,就变成了一堆零件,撒的城墙到处都是。 后面的倒霉蛋更惨,炮击时正在盾牌手后面走动,被炮弹击中髋部,一条大腿连着屁股直接不翼而飞,腰部也被炮弹打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躯干里的内脏都流了出来,就这还伤而未死,扑倒在城墙上向旁边的守军哀嚎求救。 “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啊啊啊啊~~”旁边的士卒见到这恐怖的一幕,好似吓疯了一般,大叫着向后面的楼梯跑去,结果被赶上来的督战队一刀劈死。 随即达鲁赤达尼达思也出现在城头,从楼梯处探着个脑袋招呼道,“趴低身子躲避铳弹,等贼兵靠近城墙再起来御敌,弓箭手做好准备,敌军一旦靠近,就上去射箭!” “是!”汇集在城墙后面楼梯处的弓箭手纷纷应诺,反正他们在这里不会被炮弹打到,所以上面死的多惨烈都不关他们的事。 只是达尼达思没想到的是,圣武军的重炮很快就更换了弹种,趴在城墙上确实可以有效躲避炮击,但圣武军从第三轮就开始打开榴弹。 这些榴弹装有最原始的时间引信,在铁壳炮弹与下面的木制弹托连接处,有三圈像是蚊香一样螺旋盘绕的导火索,炮手可以根据不同的射程,选择合适的点火位置。 比如四百米爆炸,就把引线留短一些,八百米就把引线留长一些。 虽然十分原始,但以目前的技术水平而言,这个设计却十分有效,放到元末的战场,简直是降维打击。 和之前的炮击不一样,这次的炸弹没有以动能直接击杀敌军或破坏女墙,而是从之前炮击打出的缺口处,冒着一串白烟就飞了过来,到了城头上空发生凌空爆炸,装了好几斤火药的铁壳炸弹剧烈爆炸开来,炸的城头弹片横飞,城头那些元军不管是趴着还是站着,都免不了受到这样的弹片攻击。 “啊!我的后背!” 一名趴在城头地上的元军感到背部一痛,伸手一摸,立刻看到满手鲜血,弹片直接把他的后背打穿了,耳朵也被炮弹爆炸的巨响震得发懵,只看到身旁一名战友张着嘴冲他声嘶力竭的喊着什么,可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有人朝他的耳朵指了指,那名元军伸手往脸上一摸,发现耳朵里流出两行血迹. 这一轮榴弹发射之后,城头的元军再也不敢留在炮击的位置,纷纷向未遭到炮击的城段躲避。 参加炮击的只有32门重榴弹炮,还要分东南北三个方向,每面城墙只分到十门,还有两门专门用来轰击城墙拐角,这样轰击城墙正面的就只有八门炮了,而建康城那么大,每面城墙都有好几里长,八门炮显然无法覆盖所有城墙,只能挑一些重点位置照顾,比如楼梯口的位置,或者部署有守城器械的位置。 其他大部分没有遭到炮击的城墙段落,就成了元军暂时躲避的好地方。 但好景不长,没过一会,位于城墙拐角处的重炮也开火了,他们打的是实心铁弹,这些炮弹划着一道弧线飞到城头的守军人群中,立刻造成守军的重大伤亡,然后一路去势不停,又在城头弹跳起来,接连跳起四五次,将城头上聚集躲避炮击的元军打的哭爹喊娘。 完者不和伯家奴,看到圣武军的炮击如此有效,心中干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往城头增兵就是送死,可他们又不敢把城头守军全撤下来,生怕圣武军趁着炮击发动攻城。 在第五轮炮击过后,各个炮位都逐渐打出了手感,炮弹越打越准,已经对城头守军形成了有效压制,鲁锦在望远镜中见到后,立刻下令,“开始攻城!” 城南这边,徐达领着一个车营的火枪兵率先冲了上去,隔着护城河在城下列阵,一边带着士卒往前跑,一边大声喊着命令。 “快,快!不要列阵,三人一组盯着城头垛口,有人露头就打,不用等着齐射,露头就打,三人轮射,压制城头守军!” 火枪兵们迅速在护城河边展开,举枪瞄准女墙的垛口,元军发现圣武军靠近城墙,立刻有弓手露出半个身子想要射箭,结果这一箭还没放出去,护城河对面的火枪就响了。 嘭的一声,五六颗霰弹打过来,当场让那名弓手一命归西,后面的其他元军弓手见状把那人的尸体拉了过去,发现那人脸上、颈部和胸口被打出好几个血洞,立刻吓得跟孙子似的,打死都不敢从再女墙缺口处露头。 趁着火枪和火炮压制城头守军的机会,其他攻城部队也没闲着,有架桥队抬着一艘艘小渔船扔进护城河,再往渔船上搭起板子,渔船两边用绳索拉住,拴在刚刚在岸边打下的木桩上,几条浮桥很快就搭建完毕。 见浮桥搭好,南边的总指挥俞通海一声令下,立刻有身披重甲,手持短兵的攻坚队抬着梯子上前,渡过浮桥,在城下搭起梯子,开始蚁附攻城。 最前方的是九团一个抢下先登任务的连长,名叫李煦,也是当初巢湖边八个营中的班长出身。 自渡江以来,圣武军打的十分顺利,接连抓获数万俘虏,还扩军了十五个团,许多军官都升了职,尤其是常遇春的13团,直接被扩编成了师,原本手下的连长直接升到营官,营官当了团指挥,这些都被大家看在眼里。 13团在渡江时立下先登之功,那他们想要升官,自然也要立下同等的功劳才行,因此这一战的先登任务,大家都踊跃报名,甚至为了先登名额差点打起来,李煦就是那个抢到任务的幸运儿。 李煦身披两层重甲,左手持一面缴获的小圆盾,右手拿着已经撕开防潮纸的手榴弹,嘴里叼着阴燃的火绳,腰里挂着飞斧和腰刀,手榴弹和一柄铁锏,一副重装刀盾兵的打扮。 这家伙爬起梯子来飞快,几步就要爬到城头,就在他马上要爬到顶的时候,上面的元军也不是傻的,见到这边有梯子搭在城头,立刻就举起一块石头跑了过来,想要把爬上来的贼兵砸下去。 然而那元军才刚露出半个身子,城下的护城河边,就响起嘭的一声枪响,那名元军直接被打的后退两步,仰躺着倒在城头。 李煦趁着这个机会,用嘴里叼着的火绳点燃手榴弹,预热两秒直接甩上城墙,只听上面轰隆一声爆响,接着又响起一群人的惨叫声,他趁着这个机会立刻往上爬,几步窜上城头,拔出钢刀和盾牌,就朝那些元军杀了过去,给后方登城的士兵抢出一块落脚点。 随着第二第三个圣武军士卒登上城头,再加上下面手榴弹和火枪的支援,九团很快就抢下一段城墙,朝着两边的元军杀了过去,一队去抢夺楼梯口的控制权,一队去攻占南城门。 南城门这里,炮营的其他炮连也没闲着,轻炮用来跟着主攻部队进城支援,重炮用于压制城头,那剩余的所有野战炮,就全都堆到了城门这里,用实心弹朝着城门疯狂开火,一颗颗铁弹将木头城门打的千疮百孔,吓得城内的元军根本就不敢在门洞里待着。 张德胜趁机让人搭好浮桥,然后派人把破烂的城门直接推开,一队身披重甲的枪盾兵就冲进了门洞,后面紧跟着一门装填了霰弹的轻型榴弹炮。 元军发现城门已经失守,圣武军已经进了门洞,立刻就有军官带人想要反扑,把圣武军从门洞中撵出去。 然而这些人才刚出现,队伍前方的枪盾兵就自动让向门洞两侧,为身后的火炮让开射界。 轰隆一声炮响,数百颗葡萄大的霰弹铁珠子被喷了出去,把整个门洞的空间全部塞满,那些刚刚冲进来想要夺回城门的元军,顿时被这一发霰弹打成了碎肉,七零八落的粘在门洞的墙壁上,城门洞也被白色的硝烟填满。 “杀呀!” 就在这时,17团的重步兵们从硝烟中冲出,趁机攻入城池,拿着手榴弹见人就甩,张德胜率领的那个车营的火枪兵也跟了进去,推着五门榴弹炮,在向导的带领下,朝着镇淮桥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东门的主攻方向,在火枪火炮的压制下,朱重八和张良的两个陷阵营率先登上城头,城门也被野战炮炸开,两个禁卫旅的主力,八个火枪营加两个陷阵营一股脑的涌了进去,还有12门榴弹炮助阵,东路突击集团也在向导的带领下,朝着西门迅猛攻击,沿途所过之处,遇到的元军立刻被火枪齐射打倒。 照这个趋势打下去,建康城被南北切断只是时间问题。 雨台处,冯国胜从望远镜看到这一幕,还有远远从城中心位置传来的炮响和白烟,顿时兴奋道。 “大帅,三路大军皆已攻入城中,此战胜矣!” (本章完) 第307章 长生天气力里 第307章 长生天气力里 “皮连长,前面街口右拐就是府衙。” 向导在前面带着路,禁卫一旅火枪二营一连的连长皮昀听完,立刻大手一挥,冲身后的士卒喊道,“快,一连的跟我上,尽快拿下府衙,然后往西门进攻。” 士卒们闻言立刻加速冲了过去。 建康是元朝集庆路的首府,城中衙门众多,且都分布在城池正中心的部分,正好处于禁卫旅的进攻区域。 因为这里曾经是南唐的国都,南唐的中书省和六部都在这里,城中心位置的办公衙门一大堆。 再加上前宋的时候,赵构南下,曾经想在建康定都,还让人修缮过这些衙门,于是元朝就顺手保留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后来赵构又跑去了杭州,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杭州紧邻杭州湾,方便坐海船逃跑。 研究过南宋杭州临安皇宫‘行在’的地图就明白,赵构在杭州的皇宫,那真叫一个面朝大海,春暖开,出了宫门不到一公里就是海港,登上船就能直接润,那叫一个方便. 另外还有个原因,赵构本来确实想在建康定都的,但当时建康城内涝严重,每逢雨季,城内直接变成一片泽国,真‘江南水乡’。 宋朝的时候,王安石曾经主政过建康,这位变法派的头子,他的各种想法初衷本来是好的,但做事完全不计后果,最终往往好心办坏事,王安石在建康当官的时候也是。 他为了给建康增加农田面积,让人把玄武湖填平,改成水田,此举确实增加了不少田产和粮食,但副作用嘛,导致建康城在雨季无处泄洪,年年内涝。 一直到了元朝时期,元朝官府又把玄武湖挖了出来,才彻底解决城池内涝的问题。 当时赵构南下的时候,一看建康这情况,果断放弃在此建都的念头,跑去了杭州 “皮连长,前面转过去路边有楼。”众人正往前跑着,向导再次提醒道。 皮昀闻言当即道,“小心路边制高点,警惕敌军弓手!” 士卒闻言,转过弯去唰唰唰的纷纷举起火枪,瞄向两侧的楼房。 楼上的百姓原本还在探头探脑的观战,一见圣武军把枪口对准他们,吓得纷纷缩头跑回了屋里。 “关门关门,快顶住,贼兵人不多,咱们只要死守一会,平章大人就会带兵来援,快把门顶住!” 一连的战士还是跑的慢了些,大军才刚杀到府衙,那边就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里面传来元军的喊话声和上门闩的声音。 跑在前面的尖兵立刻回报,“连长,府衙里面有人,把门闩插了,说是要死守。” 皮昀闻言当即道,“把炮拉上来!” 然后自己带兵跑去府衙门口,冲里面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赶快开门投降,饶你们不死,不然等我打进去,一个不留!” 里面根本没什么动静,过了几秒,有个元军从旁边的院墙探出脑袋张望,结果外面嘭的一声枪响,那名元军当场仰头栽了下去,吓得里面的其他元军顿时瑟瑟发抖。 “炮来了。” “装弹,瞄准大门!” 这次炮班为了进城能跟上主攻部队,保持灵活机动,连弹药车都没带,找了一堆竹筐背篓,让士卒自己背着,四五十人每人背一发弹药,如此一来,只要是人能进的地方,弹药就能送的上去。 炮班听到皮昀的命令,当即从背篓里找了一发霰弹开始装填。 皮昀那边下达最后通牒,“快开门投降,不然我就放炮了!” 里面的元军和官吏可能还不知道大炮是什么东西,他们不仅不当回事,甚至还有人在里面叫嚣,“城外的贼将听着,现在投降反正,朝廷还能赦免你们的死罪,赶快投降,不然一会平章带兵杀过来,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妈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开炮!” 轰隆一声巨响,不到十米的距离,数百颗葡萄大的霰弹被喷了出去,把府衙大门的门板打的千疮百孔,里面顶门的元军更是直接碎了一地,其余站在大门里面两侧的元军差点就吓尿了。 有圣武军将士上前查看,发现里面的门闩居然还没打断,“连长,门闩没断,还顶着呢。” “再打一炮!瞄准门闩再打。” 里面一名小吏闻言,连忙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俺们开门降了。” 吱呀一声,大门终于打开,只见一名皂衣小吏哆哆嗦嗦的,踩着遍地碎肉将大门打开,刚一开门,就见到外面数十名黄甲士卒,端着火枪瞄准门内,还有一个架在车轮上的铁炮正对着大门,吓得他连忙举起双手。 皮昀见状立刻命令道,“一排进驻府衙,清剿残敌,抓捕俘虏,控制典籍账簿,所有活人找个院子关起来,敢闹事就全杀了,派人到四面路口警戒,给你们多留几颗手榴弹。 “二三四排跟我继续向西进攻,向导在前面带路!” “是!” 皮昀说完连府衙大门都没进,安排完任务就带着剩余士兵直接走了。 北城的玄武门那边。 董兴尧的新编37团也跟着进了城,他麾下的营官陈豪,刚开始胆子不大,不敢跟元军拼命,可进了城之后,遇到一股元军,大炮一开火,元军顿时死伤遍地,其余人也立刻坐鸟兽散。 逆风局陈豪不敢打,但现在既然元军都溃了,那他也不介意打打顺风仗,跟着捡便宜,有大炮和火枪兵顶在前面,他那个营也朝着元军溃兵奋勇追击,越打越勇了起来。 胆小的陈豪尚且如此,吴叔同和陆海安那边更不用多说,尤其是陆海安,这货是个武痴,不怎么关心政治,现在既然投了圣武军,鲁帅又敢用他们,还给他们分配和主力一样的甲胄和兵器,也没区别对待,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也卖力杀起元军来。 正在他们往前进攻时,有一队元军弓箭手挡住了去路,禁卫一旅车营的张珍立刻带火枪兵上前,一轮排枪将堵路的元军打崩,大军立刻继续向前突进。 吴叔同那边也抓到一伙元军,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分出兵力左右包抄,一举将数百元军堵到一处路口,里面还有个元军百户在大声叫喊。 “大伙不要信他们的鬼话,投降就是个死,随我突围杀出去,杀了贼将重重有赏!” 吴叔同那个营的训导官关良,闻言当即向包围圈里的元军喊道。 “投降不杀,不投降马上就是死,大伙都是汉人兄弟,不要再给鞑子卖命了,只要投降,鲁帅就能给你们免了印子钱,家里没田的还给你们分田,快快保留性命回家分田啊,要是你们死了,家中的妻儿老小,可就要被鞑子卖做驱口奴隶了!” 包围圈中的元军士卒顿时面面相觑,只有那个百户还在着急的大喊道,“大伙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那都是骗你们的,天下哪有恁好的事,跟我杀出去,杀啊,只要杀了敌将你们就有用不完的银子!” “他奶奶的。”关良一听也火了,当即跳着脚大喊道,“手榴弹呢,给我炸死那厮!” 当即有个车营来的火枪手,点燃一颗手榴弹甩入元军人群之中,下一刻,轰隆一声巨响,将那名百户连同周围好几人当场炸翻,吴叔同趁着元军被炸懵的空挡,再次大喊道,“投降不杀!” 哗啦啦一片刀枪落地声,这次剩下的元军立刻就降了,那名被炸伤的百户军官也被自己的手下趁机杀死。 吴叔同见状顿时赞叹道,“这手榴弹可真好使,等战后让大帅给咱们37团也分一点,不能因为我们是新来的就厚此薄彼啊。” 训导官关良当即道,“这东西产量少,不到大战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的,不能浪费,而且也不是大帅厚此薄彼,37团是新团,没经过投弹训练,大部分士卒都不会用这东西,胡乱发下去,没准他们还会炸到自己人,等战后统一训练了再说吧。” “嗯,关训导此言有理,来人看着俘虏,其他人继续向南进攻!” 南门这边,张德胜带领17团打过镇淮桥,17团二营的营官贾伯英抓到一群元军俘虏,从俘虏口中得知,有人看到平章完者不从西门跑了,贾伯英立刻急着找张德胜报告。 “指挥,有俘虏说看到完者不从西门跑了,这可怎么办?” 张德胜完全不在意道,“没事,外面有叶指挥的骑兵团看着,他跑不了。” 贾伯英一听顿时唉声叹气,“唉,便宜骑兵团了。” 张德胜闻言立刻火了,当即骂道,“什么叫便宜骑兵团,那是兄弟友军,没有骑兵侦察哨探,光靠你步兵能打的了仗吗?” 贾伯英撇了撇嘴,张德胜又说道。 “叶指挥是第一个归顺我圣武军的将领,早在我们还没打下庐州时,他就归降了大帅,自投军以来,任劳任怨,每战必上,从不抱怨,之前小茅山一役,全军步兵加起来都没人家骑兵伤亡大,你听见叶指挥抱怨过一句吗?人家都没说什么呢,你还有脸跟骑兵抢功? “那完者不就算骑兵不抓,你光靠两条腿能追得上,逮得着他吗?” 贾伯英被骂了个灰头土脸,当即讨饶道,“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错了,指挥快喘口气歇歇,我这就带二营当先锋,去给咱们团在前面开道。” 说完也不等张德胜回话,立刻一溜烟跑去了前面。 张德胜见状顿时在后面喊道,“你娘的跑那么快,快去前面跟禁卫旅会师,然后咱们调头往西打,把元军围起来劝降。” “知道了,二营的跟我上!”贾伯英在前面远远的回了一句,很快消失在前方的街道上. 由于建康城太大,圣武军的主攻兵力又不算多,这一战从上午九点,一直打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把建康城内的元军彻底肃清。 江浙行省参政伯家奴,还有集庆路达鲁赤达尼达思,两人宁死不屈,力战而死,都被火枪兵打成了马蜂窝。 江浙行省第二平章完者不,试图从西门逃跑,结果被骑兵一团二营的沈仁当场抓获,生擒活捉。 而圣武军在此次攻城战中,总共抓获了三万多俘虏,阵斩元军大约三四千人,圣武军自身损失大概两个连,总伤亡应该在四百人左右,具体战损和战果还未统计出来。 等到下午申时,有传令兵从城里跑来报告,说城内皆已平定,李善长和冯国用顿时激动道,“大帅,进城吧?” 鲁锦点了点头,望着城外的五万多俘虏,这次又在建康城抓了三万多,不算现有编制,这又多出来近九万兵源,十个团也才四万五千人,有了这九万俘虏,就可以再扩编二十个团了,这下杨璟华东方面军的兵力不用愁了. “传我军令!”鲁锦当即对跑来的传令兵命令道。 “俘虏全部押往城外,俞通海的九团镇守南城,杨璟的四团镇守北城,董兴尧的37团镇守西城,禁卫二旅镇守东城,张德胜的17团维护城中治安,禁卫一旅和骑兵团在南城外扎营,看押俘虏。 “炮营把炮台都拆掉,夯土填回原位,炮营集结后找各自部队归建,让后勤司给炮营和禁卫旅补充弹药。 “另,集庆路从即日起,改为顺天府,圣武军元帅府移驻顺天府城,贴安民告示,招募贤臣猛士。” 李善长闻言一愣,问道,“不叫应天府吗?” 鲁锦摇了摇头,“河南有一个应天府了,就别跟人家凑热闹了,再说咱们是顺天应民,才起兵反元的嘛,就叫顺天府。” “这,也好。”李善长表示认可。 西元1352年,至正十二年,十月初六,建康城破! 圣武军自九月初九重阳节渡江以来,十月初六克复建康,历经万人以上的大战四次,共计26天,攻克城池七座(不算采石矶港口),歼灭太平路元军三万,生俘纳哈出,歼灭集庆路元军十五万以上,合计歼灭18万敌军。 斩获江浙行省大平章月鲁帖木儿,生俘二平章完者不,斩获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宝奇、伯家奴,民兵元帅陈野先、陈兆先父子,还有集庆路达鲁赤达尼达思。 圣武军自身损失约一个营,不到一千人,扩军十五个团,另尚存九万俘虏还未进行整编,交出一份足以震惊九州的傲人战绩,只是这个消息暂时还未传开。 周围的其他势力目前最多知道鲁锦带圣武军渡江了,但渡江后的战绩他们暂时还不知道 鲁锦带着帅府的文官们进了城,朱寿和张温立刻跑过来报告,“大帅,城里有座怀王府,听说是鞑子文宗皇帝以前住的地方,住了没多久就去大都当了皇帝,这王府要不要给大帅留下居住?” 张温疯狂暗示,不过他说的倒是不假,元文宗图帖穆尔最早是在海南岛就藩,后来又被移镇建康,封为怀王,再后来就赶上燕帖木儿毒杀泰定帝,还把怀王图帖穆尔接到大都,拥立为皇帝,继而发起两都之战,那才是二十年多年前的事。 也正因如此,图帖穆尔才把建康改为集庆路,得封怀王是一重喜庆,去大都登基称帝是二重喜庆,所以就把建康路改为重.咳咳,集庆路吧。 不过四川那个重庆的地名,和集庆路的来历也差不多,反正都是那个意思,类似的地名后世还有一个,因为挖出石油而改名大庆的地方 鲁锦这次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让人把怀王府收拾一下,回来把芸绣和钽儿接过来搬进去。” 张温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看来鲁锦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当初打下庐州时,就收缴了两处王府,但鲁锦那时放着王府不住,非要住府衙,一来是立志,不仅是给自己立志,更是给巢湖诸将立志,让他们别眼皮子那么浅,更是告诫诸将不要忘记初心,别刚打下一两座城池就开始享福,咱们今后是要继续打天下呢,未来的地盘大着呢,一座庐州城才哪到哪啊。 二是为了低调,深刻贯彻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坚决不住王府,先苟住闷头发展根据地再说。 但如今的圣武军,和去年刚起兵那会相比,早已今非昔比,这次渡江,光是在江南就扩编出十五个团,马上还要再扩编二十个团,甚至还要成立方面军这种单位,都成长到这种规模了,就算他想继续低调发展,恐怕也藏不住了。 但是称王他暂时仍不做考虑,最起码也要再拿下江浙和江西,手中有个几十万大军的时候,才有底气称王。 鲁锦也没先去王府,而是让张德胜带人去清查怀王府,找人打扫干净,派士兵卫戍,他自己则是先带着文官武将们去了集庆路的府衙,看看今后帅府的各个机构在哪里办公。 另外又让张德胜把完者不等人的宅邸全部查封,财产充公,房子则是分给文武官员居住。 江宁站情报站长纪轩,正式被鲁锦封为顺天知府,上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贴安民告示,然后给帅府官员找房子住 等一行人到了府衙,张温又问道,“大帅,咱们什么时候把庐州那边的家眷接过来?” 鲁锦带着他们跨过门槛,指了指府衙门口的满地血迹,还有打成筛子的大门说道,“先收拾收拾,到处都是血,别吓到了女眷和孩子,晚几天再接她们过来,反正十月底之前要全搬过来。” “那也行。”张温一想也是,这满地是血的,走起路来都黏糊糊的粘鞋,他妻子还正怀着孕呢,别吓到了女人和孩子,鲁锦的孩子现在也太小了,刚刚两个月而已,是要小心照看着些。 等进了府衙,鲁锦到前院和二进院子看了看,这才说道,“你们先各自去安排城防和扎营,不要骚扰百姓,安排好了再来府衙找我开会,咱们要继续扩军,两个禁卫旅都要扩编成禁卫师,你们去安排一下。” “是!”朱寿和张温答应一声,立刻去安排各自的军务。 鲁锦又叫来传令兵,让人把还在江面巡防的俞通渊叫来,另外再让人去问问朱亮祖和廖永忠到哪了,鲁锦前两天让他们来找自己报告,商量事情,怎么还没到。 一直到了当日傍晚,朱亮祖和廖永安终于姗姗来迟,两人风尘仆仆的渡江赶了过来,看到建康路已经被圣武军占领,两人都是一阵欣喜,看来鲁锦带领37军渡江之后,打的很顺利啊。 等二人到了府衙见到鲁锦,立刻参拜道,“拜见大帅!” “都是自家兄弟,还那么多礼干啥,快快起来,来人,搬椅子,上茶,没一点眼力劲。” 等两人坐下,朱亮祖立刻掏出一封信,递给鲁锦说道,“大帅先看看这个?” 鲁锦好奇的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朱亮祖当即道,“这是徐州芝麻李跟咱们交易的时候,派人送过来的,是元廷大都中枢那边的皇帝圣旨,鞑子皇帝给咱们的最后通牒。” 鲁锦打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长生天气力里(奉天),大福荫护助里(承运):徐州内外,及庐州、太平群聚之众,限二十日,不分首从,并与赦原。钦此。” 鲁锦翻了翻,见后面什么都没了,忍不住吐槽道,“就这?老子不用他赦免,有本事来砍了我啊!他要不来弄死我,我早晚有一天北伐把他逮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朱亮祖和廖永忠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鲁锦把那张纸放到桌子上,用手指点了点,“徐州芝麻李给你送这玩意干啥,他知道我带兵渡江了?” “嗯,他们知道了。”朱亮祖点了点头,解释道。 “自六月份咱们开始和徐州交易,到九月底,已经交易了四次,每次两千副甲胄,已经卖给他八千副,再有一个月就交易完成了。 “芝麻李和赵均用一直在猜测,咱们如此大方,卖给他铁甲做什么,怀疑咱们有什么目的,现在鞑子皇帝的这封圣旨下来,他们总算是想通了。 “九月二十六,和咱们第四次交易的时候,来的人就送来了这玩意,还跟我阴阳怪气,说大帅你好算计,卖给徐州甲胄,让他们在北边给咱们圣武军挡着,自己却偷偷渡江打进了江南。 “我当时就反唇相讥,就是要用他们挡灾,他又能如何,这铁甲他要不要,不要咱们还不想卖呢。 “那使者就说,如今元廷发出最后通牒,不出半个月,脱脱的大军肯定会兵临徐州,要是徐州挡不住,咱们圣武军也别想好,所以他们请求我们提前进行第五次交易,把剩下那两千副铁甲给他们,另外如果咱们还有多余的甲胄,希望咱们可以再支援一些。 “现在那使者还在濠州等着呢,他们也见到了俞通源的兵力调动,知道咱们往濠州前线增兵了,大帅要不要答应他们。” 鲁锦手指敲着桌子想了想说道,“说出去的话不能食言,一万副甲胄分五次交易,这第五批的可以提前卖给他们,但什么都不给,就想让我白白支援,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们又不是我的兵,我凭什么要自掏腰包武装他们? “告诉他们,我刚刚打下建康,在江南扩编了二十万大军,自己的甲胄还不够用呢,要支援?一个甲片也没有!能把第五批甲胄卖给他,已经是我守诺重信了,不然换个人,他们别想再买到一副铁甲。” (本章完) 第308章 金陵扩军大会(一) 第308章 金陵扩军大会(一) 圣武军扩军在即,而且这次扩军的规模十分庞大,其实也很缺甲胄,但缺的多了,也不差那两千副,不过是庐州铁厂七八天的产量而已。 更何况让芝麻李多在徐州挡一阵子,给圣武军的发展争取时间,也是提前定好的计策,而且鲁锦还指望等芝麻李被打崩了,吸收一波遗产呢,这个时候怎么能够毁弃自己的承诺。 听到鲁锦的答复,朱亮祖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 “之前大帅派人传信,说让35军准备出征,提前筹措粮草,汇集情报,如今我们的准备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筹备了35军两个师三个月的粮草。 “不知要何时出兵,都要打哪些地方,准备打多久,如果时间太长了,粮食可能会不够吃,而且35军兵力有限,只有六个团,其中还有一个是骑兵团,无法用来守城。 “要是需要打的地方太多,像是这次渡江这么大规模的战役,我们一个军肯定打不下来,兵力会不够用的。” 鲁锦闻言说道,“这次叫你们过来开会,开完会,做完战役部署,马上回去发动江北战役,鞑子皇帝的圣旨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时间紧张,不可能给你太多准备时间。 “还有粮食问题,这个帅府可以给你们拨发足够的粮食!” 朱亮祖和廖永忠对视一眼,纷纷笑着看向鲁锦,“看来大帅这次渡江狠狠发了笔横财啊?”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笑着解释道。 “这次我们九月渡江,江南刚刚收了秋粮,漕运又被徐州芝麻李卡着,大量原本准备送去大都的粮食无法北上,囤积在各地仓库里,这下全被我们缴获了。 “你们知道每年送往大都的漕粮有多少吗?” 鲁锦也不等他们回答,而是自己比了个手势说道,“六百万石!!” 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鲁锦又解释道,“当然,这么多粮食不可能全在咱们手里,这每年六百万石粮食,正常情况下,有一半会走漕运,另一半走海运。 “再加上这是整个江浙行省才能筹措出来的粮食,而我们这次渡江也只拿到集庆路、镇江路、和太平路的一部分,所以这些粮食并非全在我们手中,大概也就拿到六分之一吧。” 廖永忠激动的一拍大腿,“六分之一那也有一百万石啊,不少了不少了,人人都说江南富庶,我今天才知道江南竟然富庶成这样!” 朱亮祖也感慨道,“一百万石粮食,应该够咱们全军吃上半年了。” 鲁锦点点头,“现在是十月,已经到了农闲季节,一直到来年三月春耕之前,正好半年时间,这是我们最好的作战时机。 “而且我们现在的粮食也不缺,足够我们狠狠打上半年,但到了明年春耕,大军必须停下来休整,好好屯垦、练兵、打造兵甲,不然一直这么打下去,再多粮食也不够我们挥霍的。” 两人都点头表示明白,连续作战六个月,那就算士卒都是铁人也扛不住的。 鲁锦又说道,“至于兵力问题,可以给你们扩军,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师的新兵给你们用,你们俩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吃个饭,晚上大家一起商议一下扩军的事,以及你那边的安排。” “好。”两人答应一声,这才纷纷告退,被带去吃饭休息。 鲁锦也趁着这个时间,让人把水师的俞通渊和廖永坚找了过来。 晚上吃完饭,新改名的顺天府府衙,帅府的秘书局,武院诸司,以及统兵的将领们全部到齐,有亲兵送上茶水,见众人全都落座,鲁锦这才开场发言。 “今天开始处理政事,先处理军务,再处理民政,那还有近十万俘虏在城外等着呢,不能一直全扣在这里不放,要赶紧把扩编的事情搞定,还有,今天的会议可以做笔记。” “是!” 众人齐声应诺,纷纷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鲁锦自己也掏出他那个将领名册和笔记本,翻开提前写好的会议议程,然后才说道。 “一件事一件事的解决,先说永坚兄的107师,107师原本下辖两个水师团,还有张德胜的17团。 “水师第一阶段的任务,就是送大军渡江,现在已经完成,张德胜的17团也已经编入103师序列,水师也被拆分成两部,107师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 “然后我说一下水师今后第二阶段的任务,也是水师未来的发展方向。 “两个水师团,一个面向长江上游,这一部分将来要负责协助大军去征讨江西,甚至湖广,江西湖广多江河湖泊,在那边没有水师是打不了仗的。 “另一个要去打长江下游,先配合大军夺下扬州路全境,然后下游这支水师,今后就要往海军转型,负责清剿东海的方国珍,以及渡海运兵,攻打八闽以及岭南之地,甚至还要北上山东,乃至大都,辽东等地。” 众人都听的十分认真,许多人也是第一次听到鲁锦如此直白的表露自己的野心和志向,廖永坚也认真的听着,他毕竟还是名义上的107师督师,虽然这个师现在已经散了。 鲁锦说完未来的规划,也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的问道,“永坚兄怎么选,如果你要继续统领水师,我就给你的水师扩编,今后你就负责南线的江西湖广,如果不再统领水师,那就把水师交给别人,你转为陆军,我给你新编一个部队。” 众人都没说话,廖永坚也陷入沉思,廖氏和俞氏是巢湖水师最大的两个派系,可以说巢湖水师本来就是他们两家建立起来的,水师可以说是廖氏的基本盘。 但是现在圣武军四处开疆拓土,陆军的作用和规模都已明显超过水师,虽然鲁锦说可以给他扩编水师,可水师的规模再大也不可能超过陆军,等真到了打起仗来的时候,水师也往往是给陆军打下手的,扩军和升职的速度更是跟陆军没法比。 看看这次渡江就知道了,陆军规模这都翻一番了,水师也还没啥动静。 廖永坚纠结了半晌,这才艰难做出决定,“大帅,要不我上岸带陆军吧。” “好。”鲁锦丝毫没有犹豫,拿起笔来在本子上划了一道,显然是做了两种准备,然后才安排道。 “那我给你重建107师,你暂时还是107师督师,你自己从水师中推荐一个团指挥使,然后从水师一团抽调人手充当军官,我从这次的俘虏中给你补充兵力,新编一个38团,再给你新编39、40两个团,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廖永坚想了想,他之前已经给鲁锦推荐了一个刘传义,被叫去和俞通渊一起学习炮术,现在正带领那三艘楼船炮舰呢,也算出息了,这次又得推荐一个才行。 他回忆着自己手下的中层将领,想了许久才说道,“我举荐邹鹏,这小子是庐江人,能打仗还会办事,也识得字,又是咱们巢湖水师出身,在起事之前,这小子就总划着自家的船跟我们兄弟几个一起运货捕鱼,后来也是第一批跟着咱起事的,今年19岁,马上二十了,现在也管着十几条炮舰呢。” 鲁锦点点头,从政审的角度来说,邹鹏这个出身可算是根正苗红了,于是就答应下来。 “那就让邹鹏来做新编38团指挥使,让他从水师抽调军官,把营连排班的军官凑齐,这个38团今后就是你的亲兵了。 “然后是39团指挥使,让句容降将展超来做,把他的部队改编为39团,40团指挥使由彭钧来做,这小子比较机灵,让他给你打下手。” 廖永坚也觉得这个安排没什么问题,一个由自己老部下组建的团,带两个降将组建的团,有这一个团的亲兵在,廖永坚认为压制那两个降将没什么问题,于是当即说道,“全凭大帅安排,不过我的107师今后打哪里?” 鲁锦闻言当即道,“你们要顺着长江往南打,尤其是太平路全部,以及宁国路,池州路,徽州路这些地方,宁国路有煤矿,太平路有铁矿,徽州路有木材,池州路有铜矿,拿下这里,我们就能开办第二个铁厂。” 鲁锦放下本子又说道,“现在圣武军规模大了,只靠庐州一个铁厂生产的兵甲,很难供应全军,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开设第二处铁厂,你们的任务也不轻啊。” 廖永坚皱眉点了点头,也明白鲁锦的意思,这一下子扩军一二十万人,庐州的兵甲确实难以为继了,但是他又问道,“可我就这三个新兵团,打那么多地方,恐怕兵力不够啊。” 鲁锦当即道,“我会调常遇春的109师过去,他的兵基本都是老部队,你们两个师一起打,让他打主攻,你跟在后面占地,先打下太平路全境再说,然后好好练兵,等着我的下一步命令。” “是!”廖永坚点点头答应下来。 鲁锦翻了一页笔记本,然后又说道,“第二件事,关于江北战役的部署和兵力问题。” 此言一出,朱亮祖、廖永忠,卞元亨,吕珍,闫都宪等人纷纷抬起了头,这个就是跟他们有关的内容了。 卞元亨、吕珍、闫都宪这些人,都是李华甫推荐,或者李华甫推荐后,他们自己又找的千户,被鲁锦从扬州路和高邮府叫来,塞到各个部队当实习军官的,这次他们也全程跟着鲁锦打完了渡江战役,也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起码知道了圣武军的运作模式,以及作战风格。 鲁锦看着他们问道,“如果我现在就要你们回到江北作战,你们都有地方募兵吗?” 闫都宪当即说道,“李华甫李兄现在是泰州判官,面张四兄弟又是泰州千户,他们手里本来就有一千官军,而且还都在泰州城中,只要圣武军这边的大部队打过去,我们立刻就能在城中起事策应,直接拿下泰州城。 “泰州人口不少,到时候只要竖起圣武军的大旗,招募三五千兵卒应该不成问题。” “不错,计划的很好。”鲁锦点点头,又看向吕珍,“你呢?” 吕珍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大帅也是认识我的,我是泰兴人,贩盐出身,手下贩盐的兄弟不少,也认识许多盐丁,我可以直接在盐丁中招募士卒,还可以派人混进泰兴县城,到时候和泰州的李大判一起起事。” 啪—— 鲁锦顿时击掌赞道,“很好,这样就能连下两城了,除去西面的全椒、滁州、来安三城,再加上中间的泰州和泰兴,扬州路已经有一半在我们手中!” 鲁锦又看向卞元亨,“你呢,你有地方募兵吗?” 卞元亨皱了皱眉,有些为难起来,李华甫是个游侠儿,好结交江湖好汉,认识的人多,他号召力不小,现在又有元廷的官身,到时候直接泰州城里起兵造反,肯定能一呼百应,招兵不算难。 吕珍贩私盐的出身,手下都是亡命徒,盐丁一大堆,他想招兵也不难,只有卞元亨自己。 他和表哥施耐庵都是正经儒生出身,平时吟诗作对,也不认识什么江湖好汉,现在让他自己募兵,还真有些难办。 卞元亨找来的几个千户将领,也多是他家的亲戚,比如他堂弟卞元贞,表哥家的施秉章,还有表哥以前认识的学生,也算是卞元亨的朋友,孙怀安,邢良辅。 这一个团的军官大概是圣武军里最有文化的一个团了,但现在让他们去招兵. 卞元亨实话实说道,“如果是像泰州和泰兴那样,召集人手突然起事,我恐怕招不来那么多能打的士卒。” 鲁锦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才道,“我就猜你没办法,正好,我还藏了八千多新兵。” 吕珍和卞元亨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藏了八千多新兵?在哪?” 朱亮祖则是和廖永忠对视一眼,两人突然反应过来。 果然,就听鲁锦说道,“在定远,就是今年七八月份的时候,董抟霄那厮带兵去打来安,结果被永忠的106师击败,还俘虏了他的八千多人。 “这些兵许多都是江北的盐丁出身,被俘虏后就先放在定远看押,定远的冯胜正在训练他们,如今已经训练了一个月有余。 “你要是不好招兵,就直接去定远领人吧,告诉那些兵,这次带着他们打回江北去,等打回他们老家,就给他们分田,他们一定会卖力打回去的。” 卞元亨闻言顿时高兴道,“如果有现成的兵那就太好了。” 吕珍一听也说道,“既然有八千新兵,分走四千五,那也还有三千多人呢,大帅能不能给我分一千,这些既然是江北来的盐丁,那说不定还有认识我的,我拿去当正副班长和组长,再从泰兴招一些人填进去,这样战力很快就能起来。” 鲁锦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些兵刚抓到的时候,我就让他们去定远训练,本来就是为这次江北之战准备的。” 闫都宪一听也说道,“大帅,那我们团也要一千吧。” 开玩笑,放着现成有一定训练度的兵不用,谁傻的非要自己去招兵啊,新招一堆新兵蛋子,估计连排队都不会,得什么时候练成精兵. 鲁锦再次点头答应道,“可以。” 朱亮祖和廖永忠又对视一眼,这就凑出一个师的兵力了?还直接拿下两座城池?那好像也不是太难打的样子。 现在廖永忠的106师占据扬州路西端的全椒、滁州、来安三城,一路往东打过去,一直打到海边,依次还有六合、真州(仪征)、杨子、扬州、泰州、泰兴、如皋、通州(南通)、海门(启东),一共九座城池。 而只要李华甫和吕珍能直接拿下泰州和泰兴,就等于从中间将扬州路截断,使其东西不能互相支援,如此一来,肯定会对圣武军的战局造成极大的有利局面,再打起来也就不难了。 于是朱亮祖当即问道,“大帅,那我们这次江北战役,要打到哪里为止?” 鲁锦让人拿来地图,指着沿江地区说道。 “这次江北战役,最少也要拿下江北沿江地区所有的地盘,也就是扬州路全境,这是保底,必须完成的任务。 “除此之外,应该积极往北打,最好能把江北防线推到黄河南岸去才好。 “古语有云,守江必守淮,如果只靠长江天险,是很难挡住北边的元廷的,能把兵力推到淮河边最好,当然,现在因为黄河夺淮入海的原因,现在那条河叫黄河了” 鲁锦顿了下又说道,“现在芝麻李的地盘,北抵黄河北岸的沛县,南抵濠州,东及洪泽湖,而你们的作战区域,就是长江以北,黄河以南,洪泽湖以东的这片区域。 “先拿下扬州路全境,确保江北的沿江地区牢牢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但是仅仅拿下扬州路也是不够的,扬州路东西方向太长,南北方向没有纵深,城池一字排列,就像一条一字长蛇阵,尤其是泰州到如皋之间的大片空地,一座城池没有。 “而且扬州路的地形十分平坦,根本无险可守,很容易被北面的元军突破,所以想要守住这条沿江防线,就只能把防线往北移。” 鲁锦又指了指北面说道,“打下扬州路,然后再拿下高邮、兴化、盐城、宝应、再之后是淮安、清河(清江市)。 “这一片城池虽然也没什么险地可守,但好歹城池众多,我们可以用这些城池拖慢敌军进攻的脚步,适当时候也可以用弹性防御战术。 “先坚守城池,消耗敌军的粮草,兵力和士气,等敌军露出疲态后,再放弃北线的几座城池,诱敌深入,拖长敌军的粮道,然后找准机会打几次短促反击,吃掉敌军深入的兵力,用这一片的城池,和敌军打拉锯战,牺牲北部,保全扬州。” 朱亮祖和廖永忠,还有卞元亨和吕珍几人,都认真听着鲁锦的讲解,蹙眉琢磨着这个战术的可能性。 朱亮祖想了想说道,“这么多地方,起码有15座城池,恐怕不好打啊,而且还有一半都是新兵,兵甲也不足,打起来很难的。 “当然,如果只有地方元军,那即便打的慢一点,也能慢慢啃下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脱脱马上就要带兵南下了,我军这个时候进攻高邮,难免会引来脱脱的元军主力,这不是主动给芝麻李分担压力吗? “如果按照对我军最有利的部署,不如我们先在后面练兵,补充兵甲,让脱脱先去和芝麻李打着,等他们打成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率军北上,将脱脱和芝麻李一并拿下!” 众人闻言纷纷看了朱亮祖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鲁锦,如果从利己角度来说,朱亮祖说的这个方案确实更好,他们总觉得鲁锦打的太着急了。 鲁锦却摇头说道,“贪多嚼不烂,现在让你打扬州,你就说兵力不够,那到时候直接让你一口气打到徐州,你有那个兵力吗? “别总想着在后面捡便宜,就算将来徐州被脱脱打崩了,你想捡漏,可自己一点力不出,他们也不会服咱们圣武军的,说不准直接就去投奔刘福通了,投奔刘福通还是小事,地盘也被刘福通接管才是麻烦。 “短时间内,我们应该避免和其他义军起冲突。 “而且具体到这次江北战役,我们应该尽量去‘敌人的地盘’里去打,如果让元军打到我们现在的城池之下,那就已经算是我们输了。 “你们以为元军是什么好东西,会跟咱们圣武军一样?他们抢掠百姓,杀良冒功的事情可没少做,要是让元军打到咱们现在的地盘里,就算你能守住城池不失,那城外的大片乡土也会被他们杀成一片白地。” 朱亮祖和廖永忠、卞元亨都是听的连连皱眉,鲁锦是从政治和军事角度双重分析,而朱亮祖却只想在后面捡便宜,不能说不对,但也只能说他政治头脑一般。 (本章完) 第309章 金陵扩军大会(二) 第309章 金陵扩军大会(二) 见众人都一副皱眉不解的样子,鲁锦也是一阵郁闷,他必须先给将领们做通工作,统一内部思想,否则打起来肯定会生乱子,于是只能耐心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的意图,觉得现在进行江北战役,准备的还不够充分,兵力又不够,还有许多新兵来不及训练,脱脱也马上要率军南下,觉得我打的太急了是吧?” 朱亮祖和廖永忠虽然没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鲁锦见状又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尤其是军事,你想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可敌军偏偏不给你足够的准备时间,如何使用有限的资源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一个将帅日常应该考虑的事。” 见众人难以理解,鲁锦又说道,“我再教你们两招理论,都拿笔好好记,回去认真学。” 众人闻言纷纷拿出纸笔准备做笔记。 “第一个,庙行检改循环,什么意思,就是庙算,也就是计划,执行,检查,改善,这个做事的流程,简称庙行检改。 “这个理论衍生于公输子的方法论,最早并非用于兵法,而是用来管理工匠生产的产品质量的理论,方法论是什么,大胆假设,谨慎求证,总结分析,得出结论。 “而庙行检改是制定计划,也就是庙算,有了计划就开始执行,然后检查执行效果,有没有问题,有问题就改善,然后开始下一轮循环,只要按照这种方法来进行战争,你就能越打越强。 “有人可能不太理解,我举个例子,就拿这次渡江来说,我们提前庙算,制定渡江计划,开始渡江,检查渡江的执行情况,以小茅山一战为例,我们虽然取得大胜,但也在执行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阵法不合适,最后冲锋的距离过远等等,那么下次应该怎么修改完善阵法和战术? “你找出问题,改善了,那么下次再打这种仗的时候就会更强! “不断的找出问题,改善错漏,就是我之前说的,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你才能越打越强,你才能有长进。” 跟着鲁锦打渡江战役的将领们纷纷点头,他们都对小茅山的那次战后总结印象深刻。 鲁锦又说,“不过这个理论本身并非真正的兵法,用这招来打仗,虽然有用,但也会遇到问题,比如你庙算的很好,开始执行计划,但战场敌情瞬息万变,你计划的再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怎么办? “这就需要第二招,观判决行循环,什么意思?就是观察,判断,决策,执行。 “虽然你们从没听说过这个理论,但你们想想,自己是不是这么做事的?” 这次众人都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们从没听说过,却又一直这么做?因为这就是方法论,是所有人的行事逻辑,发现问题,找问题原因,想办法解决,开始执行。 “观判决行人人都会做,你在这么做,敌人也在这么做,那我们比的是什么?是完成循环的速度,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个循环,并且打断敌人的循环,也就是快,兵贵神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因此有时候,为了抢占战场的先机,我们可以牺牲一些其他方面的准备,你准备的再充分,可一旦失去先机,落入后手,就会处处处于敌人的下风,处处受制于人。 “一步慢,步步慢,最终陷入彻底被动,那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府衙大堂中,有人在认真听讲,认真思考,也有人在唰唰唰的做笔记。 鲁锦缓了缓又说道。 “这个观判决行,出自孙子兵法的虚实篇,致人而不致于人,最终目的,是要掌握战场的主动权,牵着敌人的鼻子走,而不是等敌人做出反应后,自己再被动接招。 “那么应该怎么争取主动权,虚实篇里说的很明白。 “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 “所以我们就应该提前占据对我有利的战场,而不是等敌人打过来,我们再去一个对我不利的战场迎战。 “这次的江北战役也是一样,我们观察到元廷发来的最后通牒,得知脱脱即将率大军南下,我们判断元军可能会把徐州打崩,并乘胜南下,威胁我刚刚打下的集庆路和镇江路,甚至还有淮南行省。 “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决策,我要北上主动迎敌,优先打下扬州路,给江南制造一道外围屏障,然后再打下高邮几个府县,建立弹性防御阵地,以逸待劳等着敌军。” 这下众人总算是点了点头,明白了鲁锦做这个决定的依据。 鲁锦又点名朱亮祖说道,“亮祖你担心脱脱的大军,但其实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躲在徐州后面不出来,那脱脱打完徐州,下一步就会全师来打你,你要面对的就是全师而来,挟大胜之威,士气高昂的元军。 “可如果提前占据高邮,那么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脱脱先不管你,全力去打徐州,要么他分一部分偏师用来对付你,这样你面对的就只是一小部分元军,而你还占据主场优势,完全有能力,有机会将这个偏师在高邮一带歼灭,你明白吗?” 朱亮祖点点头,“我明白大帅的意思,但是想先占据高邮,以逸待劳等着元军,就得速度够快,迅速占领这些地方,布置好防御,但我的兵力不够啊,脱脱来的速度又快,我担心完不成大帅的计划” 鲁锦闻言也没有责怪他,而是点头道。 “你的担心是对的,所以这次江北战役,应当以情报人员诈取城池为主,大部队强攻为辅,以最快的时间拿下更多的城池,就像泰州和泰兴那样。 “其实高邮也可以从内部拿下,我听说李华甫还和高邮知府认识,情报局能不能想办法提前派人进入高邮,给大军在城内策应?” 鲁锦说着话又看向包毓,包毓当即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带大部队混进去不容易,但想办法放进去几百人应该可以做到。” 鲁锦一拍巴掌,赞道,“既然泰州和泰兴,还有高邮都有办法,那为何不能再派人去如皋,通州,海门一起起事,这样就可以一举拿下扬州路东部五城,然后留下新兵守城,主力立刻北上。 “还有兵力问题,到时候你们可以看情况继续扩军,不过得从你们的老部队抽人,从当地募兵或者从俘虏中补充。 “你们35军,不算胡海那个新兵团,其余五个老团,每个团出一个千户营官,就能扩编一个新兵团,五个营就能扩编五个团,近一个军的兵力,前提是你得有那么多兵器,粮食方面,我这便可以给你供应。” 朱亮祖闻言皱了皱眉,私自扩军,历来是为将者的大忌,容易遭到主君的猜忌,听到鲁锦这么说,他干脆放明面上问道。 “大帅让我私自扩军,那编制呢?我该以什么名义扩军?” 如今圣武军的战争规模越打越大,已经出现方面军规模的统军大将,鲁锦又距离前线太远,不可能事必躬亲,因此必须给前线统军的大将下放更多的权力,就比如扩军的权利,当然这只是临时政策,战后必须收回。 于是鲁锦想了想说道。 “根据这次渡江战役期间的扩军经验,我们可以将兵源分为三种,一种是自己招募的,或者从俘虏兵中吸收的,并且使用自己的将领来带领的,可以称为暂编补充团; “有外来的义军带兵来投的,或者结寨自保,带兵来投的,可以称为暂编预备团; “有敌将带兵归降的,可以称为暂编独立团。 “以上三种,在战役期间,可以事急从权,主将不必向我请示,自行安排,扩军原则以够用为宜,不要扩军太多,否则会稀释老兵的数量,造成战斗力下降,这个你们也明白。 “新扩编的部队,战役期间不授予正式番号,等战后上报帅府,由我亲自整编,杨璟你也记一下,东征期间同样按此条例办事。” “是!”朱亮祖和杨璟两人齐声答道。 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开了,也就好办了,他们也不必再有心理负担,担心鲁锦猜忌他们,不过该及时上报的还是要及时上报,这是规矩。 鲁锦又说,“今后你们江北的部队,要以35军为核心,向一个方面军的规模发展,就像这次渡江的37军一样,这样扩军都是早晚的事。” 朱亮祖闻言又问,“方面军是什么编制?” 这次不等鲁锦回答,杨璟就给他介绍起来,军以下不变,两三个军为集团军,两三个集团军为方面军,集团军设总兵,方面军设总督。 朱亮祖听完抓抓脑袋,“那我现在有102师、106师,再加上这位卞兄弟的108师,这也才一个半军啊,就算再扩编一个师,那也才两个军,算是一个集团军吧,离方面军还早呢。” 鲁锦却说,“不早了,我让你打探扬州那边的情况,那个谁,当初从濠州跑路的那个,哦对,孙德崖,那厮现在什么情况?” 朱亮祖一听鲁锦提起孙德崖,顿时乐了。 “孙德崖那厮,今年六月份的时候把天长县打下来了,现在有一万六千兵左右,过的很不好,兵甲奇缺,粮草也不多,总共分为两部,一万人驻守天长县,还有六千偏师在天长西北的石梁站立了一个军寨,那是孙德崖没打下天长之前的落脚点。” 众人闻言直呼好家伙,小小一县之地,养了一万六千兵,兵力堪称多到爆炸,这能供得起才怪。 鲁锦又问,“石梁站那边是谁在驻守?” “是俞时良,就当初跟着孙德崖狼狈为奸的那个。”朱亮祖介绍道。 鲁锦有些诧异,“他们居然不在一起?孙德崖和他闹矛盾了?” 朱亮祖点点头,“根据我派出去的探子打探来的消息,这二人从濠州逃走之后,如丧家之犬,过了好一段苦日子,一无落脚点,又时刻担心咱们圣武军报复,咱们兵力越强,地盘越大,他们就越是害怕。 “俞时良这人也害怕咱们,想去带兵投芝麻李,孙德崖这厮却是个野心大的,他不想投芝麻李,想自己发展势力,但他西面是芝麻李,南边是咱们,东面又是扬州和高邮的元军,他谁也打不过,也没那个本事。 “于是打下天长之后,孙德崖就把俞时良赶走了,让他去守石梁站,自己守天长县城,听说这厮在城里极尽奢靡,纳了十几房小妾,整日饮酒作乐,手下的军队都是一个叫刘旻化的将领在替他管军。” 朱亮祖先是介绍了孙德崖的近况,然后又说道。 “就我对此人的了解,孙德崖这厮绝非什么善类,是个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的典型,色厉胆薄,又有野心勃勃的不臣之心,咱们真要打过去,我估计这孙子肯定吓得要么逃跑,要么投芝麻李,甚至直接投降元军,这都有可能。” 鲁锦闻言当即说道,“那正好,你们这次东进,可以从来安出兵,兵分两路,一路去打天长,最好先从石梁站的俞时良那里下手,他只有六千人,又没坚固城池,这人胆子又小,应该很好打。 “而且即便你们动手,以他和孙德崖的矛盾,估计也不会救他,如果孙德崖出城来救那更好,正好围点打援,将他歼灭在野外。 “先拿俞时良下手,收编了他的部队,你就能多出一个团的兵力,然后再去打天长,把天长围起来打,这次绝不许让孙德崖再跑了。” 朱亮祖又问,“那俞时良如何处置,是逼他归降还是杀了他,他挺怕咱们的。” 鲁锦当即说道,“当初偷袭鲁定,杀人全家,屠村灭寨的,俞时良和孙德崖都有份,这种小人收之无用,而且收下他我也没办法和鲁定交代,所以我们只要他的兵,俞时良本人死活不论,死的就把首级送来,活的就绑来送给我,孙德崖同样处置。 “这样一来,打完这两人,你至少能有一万俘虏,定远那边还剩一千多俘虏兵,应该可以再编三个补充团,这兵力不就出来了。” 朱亮祖点点头表示明白,鲁锦又道。 “你带102师去打天长,廖永忠带106师去打六合,仪征和杨子,等天长和杨子都打下来,泰州和泰兴同时起兵,策应你们的行动,然后你和廖永忠两个师会合,一起去打扬州,拿下扬州,这仗就打下一半了。 “高邮以北的宝应和兴化,可以不同时起兵响应,但情报站必须要提前派遣大量细作入城,为之后主力部队攻城的时候,在城内做策应。” 负责情报的包毓也点点头说道,“等开完会,我立刻给泰州那边传令。” “好。”鲁锦点点头,又看了看时间。 “今天是十月初六夜,你们回去之后立刻调兵遣将,四天的时间肯定不够,六天完的成吗?” 吕珍等人对视一眼,朱亮祖当即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我回去之后就能立刻出兵去打天长。” 吕珍则说道,“从定远接了兵,把我送回泰兴就行。” 闫都宪也说,“我们也是,接到兵后,我们几个回到泰州和华甫兄说一下,随时都能在城内发动。” 卞元亨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不用募兵了,那不如直接打如皋或者通州。” 鲁锦闻言问道,“你一个团去打,还都是新兵,如皋、通州、海门三个城,你怎么打?” 卞元亨当即道,“不是提前安排细作进城吗?再说还有泰兴的吕珍那个团呢,我们两个团去打,边打边扩军,应该不难,情报局这边的细作能安排吗?” 卞元亨又看向包毓,包毓想了想说道,“六天确实有点急,但应该来得及,三天过去送信,三天让情报站安排细作进城,六天,最多七天,肯定够了。” 鲁锦点点头道,“那好,今晚你就派人渡江传信,一刻也不要浪费。 “朱亮祖你们回去带兵做好准备,你们初十开始向东进兵,四天后开始攻打天长和六合,泰州那边最晚十三,或者十四日发动,具体时间看朱亮祖那边的进度。 “卞元亨你带兵去镇江等着,一旦泰兴那边夺城成功,你就率部从泰兴上岸,然后领着吕珍去打如皋、通州和海门,我再借给你一个炮营。” 卞元亨顿时高兴道,“如果有一个炮营,那就更稳妥了,不过泰兴那边派谁来守?” 鲁锦当即道,“可以从江南这边调一个团的新兵过去守城。” 卞元亨顿时点了点头,“这样就更好了。” 吕珍则是说道,“其实只要大帅给编制,我可以招募到更多兵力,留一部分人守泰兴也不是问题,扬州路的盐丁很多,招募几万人都不在话下.” 卞元亨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一个团指挥,招那么多兵干什么,不懂规矩,不过有鲁锦在这,他也没说话。 实际上吕珍说的确实不错,历史上的张士诚就是在这一片快速崛起的,短短时间就打下浙东淮东大片领土,暴兵速度堪称恐怖,这一片的人口资源确实多。 鲁锦却摇摇头说道,“新编那么多部队,你不得给他们装备兵甲,提供粮草啊?我上哪弄这么多兵甲去,兵力够用就行了。 “再说你把百姓都招去当兵了,那谁来种地煮盐,这田地不就荒废了吗,难不成大家都饿着肚子去当兵?” 吕珍无奈道,“那好吧。” 鲁锦又道,“明天我新编四个团,全部调去镇江,元亨你和吕珍只管往东打,打下来的城池,后面我都派人进驻,你们不用担心后方。” “是!”两人齐声应道。 朱亮祖又问,“那我呢?” “你和廖永忠先打下扬州,扩编三四个新兵团驻守,然后带主力和卞元亨会合,一起去打高邮,我也借你一个炮营,增强你的进攻能力。 “你们拿下高邮之后,视情况而定,脱脱如果还没来,你们就继续向北进攻,脱脱要是来了,你们就在高邮组建防线,先挡住这一次,等脱脱退兵了再说。” 朱亮祖看着地图想了想说,“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会后各自开始准备,明日渡江回濠州定远领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包毓你今晚就派人渡江给泰州情报站传信。” “是!”几人齐声应诺。 等众人各自记好命令,鲁锦也翻了翻笔记本,开始了第三项议题。 “第三件事,禁卫旅扩编成禁卫师。” 朱寿和张温立刻坐正了身子。 “这次渡江战役,我发现禁卫旅的旅级编制并不好用,陷阵营出力的时候,火枪营大概在闲着,炮营出力的时候,车营在旁边看着没事干,有点兵力浪费,所以要做一下调整。 “每个禁卫旅都扩编成一个三团的师,一个五营制的火枪兵团,辖四个火枪兵,一个辅兵车营,车营不再装备火枪,只用普通步兵,负责押运粮草弹药等物资。 “陷阵营扩编为先登团,也是五营制的团,以重甲步兵为核心。 “然后是炮营,炮营兵力不变,但编制升级为炮团,炮团所有官兵官升一级,算是对炮兵这次渡江以来的出色表现的嘉奖。” 杨璟闻言问道,“炮营扩编成团,不增加火炮数量吗?” 鲁锦摇了摇头,“没必要,根据这次渡江战役的实际表现和战场经验来看,一般几万人的大战,有百十门炮就足够用了,甚至还有点火力过剩,已经可以满足需求。 “既然满足了需求,再扩编就没有意义,多了反而是累赘,拉炮的马匹,补充的弹药都难保障。” 朱寿也点点头说道,“确实,一个营64门炮,不论是攻打一般的城池,还是几万人的野战,确实都够用了,再多了也难以保障,而且这么庞大笨拙的车队,也难以跟上大部队行军的速度,还要分出更多的兵力保护炮营,得不偿失。” 张温闻言又提问道,“那原本车营的火枪兵怎么办,他们都是按火枪兵练的,现在让他们换回长矛,这也太浪费人才了。” 鲁锦当即说道,“四个车营的火枪兵,正好凑一起再编一个火枪团,可以以这个火枪团为核心,再新编一个禁卫第三师。” “原来如此。”朱寿和张温恍然大悟道。 杨璟也提问道,“东征肯定也要用炮兵,这两个炮营都借调去江北了,咱们这边用什么?” 鲁锦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俞通渊,“长江下游不会再有什么大型水战了,即便有,用普通的炮舰就能打,那三艘楼船的大炮继续装在船上也是浪费,不如搬上岸,组成一个炮团,今后用来支援江北作战,到时候再把两个炮团调回来。 “三艘楼船的大炮也不少了,足足有60门重榴弹炮,36门重型野战炮,96门重炮,比那两个炮营的火力还强一些。” 杨璟点点头,“那我没问题了,大帅有安排就行。” 鲁锦扫视诸将,见没人继续提问,便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那就开始第四件议题,关于如何组建华东方面军的安排。” (本章完) 第310章 华东方面军成立(北方小年快乐!) 第310章 华东方面军成立(北方小年快乐!) 听到华东方面军的番号,在场诸将全都打起了精神,对于这次参加渡江战役的将领们而言,这次扩军简直就是饕餮盛宴,每人的官职都有大幅提升。 而朱亮祖和廖永忠也很关注,因为如果未来没有大变动的话,那华东方面军应该就是他们的样板了。 鲁锦翻了翻将领名册,直接说道。 “杨璟你的103师要继续扩编,所有的团指挥使都要扩编到师级,所有的千户都要调出来带新团。” 俞通海和张德胜闻言更加激动,这下他们都是督师了。 鲁锦继续点名道,“原103师四团千户营官王舒阳,升为4团指挥使;四团营官濮英,升为41团指挥使;四团营官郭天叙,升为42团指挥使。 “改编后的103师,督师杨璟,下辖第四、第41、第42,共三个团。 “原103师九团指挥使俞通海,升任新编114师督师,仍兼任九团指挥使;原九团营官苏志尚,升任九团副指挥使;九团营官李信,升任43团指挥使;九团营官蓝春,升任44团指挥使。 “新编114师,督师俞通海,下辖第九、第43、第44,共三个团。 “原103师17团指挥使张德胜,升任新编115师督师,仍兼任17团指挥使;原17团营官贾伯英,升任17团副指挥使;17团营官许元琰,升任45团指挥使;17团营官张宏晁,升任46团指挥使。 “新编115师,督师张德胜,下辖第17、第45、第46团,共三个团。” 鲁锦数了数说道,“这一下就扩编出六个团,两个师了,用一个营扩编一个团还算好,起码每个班能有两三个老兵,战斗力不会降低太多,很快就能带起来。” 杨璟也写完了笔记,抬起头说道,“这下就有103师、114师、115师三个师,九个团了,但是东征的北路军至少要12个团,还是不够用。” 鲁锦闻言当即道,“再给你加一个禁卫师,当主攻部队。” 杨璟点点头,“加上禁卫师的三个团,这确实有12个团了,但炮团实际上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而且炮团不能拿来单独守城,不能当一个团用,还差一点。” 鲁锦愁的抓了抓头发,“我这上哪再给你找一个师出来?” 杨璟见状提醒道,“大帅,这次渡江的骑兵打得不错。” 鲁锦闻言看向了一直不吭声的叶升,想了想说道。 “骑兵确实立有大功,但骑兵扩编不易,可也不能总一直压着不扩编,不然对骑兵的将士来说太过不公。”鲁锦直接对叶升问道。 “叶升你有什么打算,你要是继续留在骑兵,我可以给你按炮营的办法,给你升格为骑兵师,但兵力暂时不变,毕竟你也知道骑兵不好练,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么多战马。 “或者你把骑兵交给别人,你转带步兵,我给你一个师的兵力。” 叶升闻言当即道,“我全凭主公安排。” 鲁锦一听这个顿时就麻了,直言道,“你别全听我的,你也跟我这么久了,从没打下庐州就开始跟着我,圣武军的骑兵也全是你和郑用练出来的,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没有外人,有话可以直接说,毕竟这也关系到你今后要如何发展。” 叶升也一脸纠结的表情,坦白说道,“我是骑将出身,自然希望能一直带骑兵,但现在条件有限,我也知道缺少战马,想扩编骑兵不容易。 “而且我一直留在骑兵团,我不升职,我下面那几个营官也不好升职,总好似我在压着他们一般,步兵我也能带,反正打仗不就那样,尽量不犯错,打起来够勇猛就行了。” 鲁锦也不说话就这么瞅着他,叶升思考良久才说道,“要不我带步兵吧。” 鲁锦点点头,“那行,叶升调离骑兵一团,组建新编116师,你来担任督师,兼任新编47团指挥使;原骑兵一团千户营官沈仁,升任新编48团指挥使,还差一个团。” 鲁锦又翻了翻名册,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把禁卫一旅的火枪营营官李旺调给你,升任新编49团指挥使,李旺我记得,他原本是华高麾下的百户,后来被我调到禁卫旅做营官,也是很能打的一员小将,现在调给你了。 “新编116师,叶升为督师,下辖第47、第48、第49,共三个团。 “原来的骑兵一团,营官张龙升为骑兵一团指挥使,鲁谦厚升任副指挥使,仍带骑兵。” 鲁锦瞅了眼杨璟,“这下你的北路军就有五个师,两个半军,15个团了,可以组建一个集团军了。” 杨璟点点头,手上的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着各部队的番号和将领名字,东征的计划是他做的,需要多少兵力也是他提出来的,现在鲁锦把兵给他了,他也在计算着手中的兵力,还有这些将领的特点,到时候该如何使用。 “北路军下辖我的103师、俞通海的114师、张德胜的115师、叶升的116师、还有一个禁卫师,共14个步兵团,一个炮团,合计63900人,的确是够用了,那南路军呢?”杨璟又问道。 朱亮祖和廖永忠闻言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撼,好家伙,这个华东方面军,光是一半兵力就有十五个团了,那加上南路军的完全体,得有多少兵?他们的部队即便打完江北之战,经过一轮大扩军,估计也只能到华东方面军一半的规模 鲁锦也在思考着南路军的问题,南线同样需要不少于这个兵力,普通大头兵是不缺的,俘虏多的是,不够还可以从民间招募,江南有的是人口,但缺的是有经验的带兵将领,而且南路军的主将该用谁? 鲁锦闻言看向张温和朱寿问道,“你们俩谁当南路军的主将?” 两人都有点惊讶的看向鲁锦,“我们俩?” “对。” 朱寿和张温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这两个当初各自带着村中几百青壮,跟着鲁锦一起投奔巢湖水师的农家子,20出头的年轻人,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带六万多大军的一天. 鲁锦见状又说道,“你们要是不说话,那我可就点名了。” 两人又对视一眼,他们现在一个是鲁锦的大舅哥,未来太子的舅舅,另一个鲁锦帮他报了杀父之仇,还帮他讨了老婆,还跟着鲁锦一起投了军,走上造反之路,现在职位更是不低,即便在整个圣武军里面,也是跟鲁锦关系最亲近的两个人。 二人都无条件的信任鲁锦,听从鲁锦的命令,于是干脆说道,“大帅直接安排吧。” 鲁锦点点头说道,“那好,朱寿当南路主将吧,他的禁卫一旅训练时间长一些,张温你带改编后的禁卫二师,跟着杨璟去打北路。” “是!”两人当即抱拳领命道。 东征战役一共需要攻占36座城池,目的是控制整个浙北的太湖平原,按照杨璟的计划,大军要分两路,分别从太湖北岸和南岸,同时向杭州进攻,两路大军在杭州会师后,再分兵去打浙中山地,把兵力推到天台山一线,并且控制金衢盆地的东部出口。 根据杨璟的计算,想要拿下这36座城池,整个战役最多需要32个团,最少也得28个团,否则无法完成战略目的。 现在北路军已经有15个团了,但里面有一个是原来的炮营,所以只能算14个半,那么想要凑够28个团,南线至少也得有14个团才勉强够用。 鲁锦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道。 “朱寿的禁卫一师,三个团,徐用的110师三个团,从你的37军调离,新归降的董兴尧、段武,金铉,这三个人可以再组一个117师,这就有九个团了,还差两个师。” 一直没说话的冯国用,他主管负责兵籍编制,将领调任的军政司,闻言当即说道。 “大帅,我不建议让董兴尧这三个降将单独组一个师,最好是和其他师调换一下,一个师里最多只能放一个新归附的降将。” 鲁锦点点头,“我知道,我这不是先算算兵力吗,还差两个师,六个团呢,该用谁来为将?” 杨璟想了想说道,“可以考虑用新兵,跟安庆的35军换一个团过来,三个新兵团换一个老兵团都不亏。” 鲁锦闻言顿时吐槽道,“那确实不亏,你拉一个老兵团过来,立刻又能扩编出三个团,怎么会亏呢。 “但是选哪一个就有讲究了,既不能影响安庆的防务,调出来的这个团还得顶用.” 这下杨璟就不说话了,他只能提提从哪调兵的建议,但是任命将领这种事他可不敢掺和。 鲁锦翻了翻他的那本将领名册,盯着35军的将领名单看了许久,最终选了郭子兴的第八团。 就目前来说,适合拿来扩编的,也只有第八团了,其他团都不太合适。 35军一共只有两个师,六个团,其中廖永安和缪大亨的团不能动,他们是安庆防务的核心部队,这两支部队一动,安庆的防御直接就垮了。 鲁定和韩庆禄的两个团也不能动,他们本来就是在安庆之战才刚刚升到团指挥的,自从升了团指挥后,到现在还没打过仗,没有军功,凭什么给他们升职? 除去以上四个团,35军还剩两个团,其中一个还是缪友珍的雷池水师,番号为水师第三团,雷池水师是宿松防线的重要组成部分,少了他们不行,再说拿水师扩编成步兵师也不合适,雷池水师的规模本来就没另外两个水师大,那么挑来挑去,就只剩下郭子兴的第八团了。 而且只有第八团的情况比较特殊,第八团不是因为没有军功,而是因为上次打安庆的时候,郭子兴表现的不够积极,再加上历史因素,鲁锦总是对他不放心,这才被他压制雪藏到现在。 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启用的时候了,而且鲁锦还在第八团的连长一级名单中,看到了谢再兴和邵荣的名字。 或许是这两人的位置太低,自己以前没注意到他们,现在一看,这简直是藏了两个大宝贝啊 “可以把郭子兴的第八团调过来,扩编成一个师,郭子兴仍管第八团,兼任代理督师,八团的营官曹良臣,升任新编团的指挥使,兼任代理副督师,八团营官夏兴侯,也可以担任一个新编团的指挥使,营官郭天爵升任八团副指挥使。 “然后再筹集一个新兵团,送去安庆,和第八团调换,这个新编团可以由原第三团的营官殷从道担任,殷从道还是和张焕、叶升同一批投军的,刚投军时就是千户营官,现在还是千户营官,是时候升一升了。” 杨璟闻言算了算说道,“禁卫一师,徐用的110师,还有董兴尧那几个降将的三个团,再加上郭子兴的三个团,这就有四个师,12个团了,还差三个。” 鲁锦这次没有过多考虑,直接说道。 “从禁卫师里选拔将领,再编三个团,二旅的陷阵营营官张良,他当营官也许久了,可以调出来当一个团指挥,二旅扩编后的先登团,由其他人来带。 “一旅的陷阵营营官朱重八,这次陷阵营扩编为先登团,他已经算升职了,而且自渡江以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升职了,不能再调。 “其他人徐达,秦戎,就这俩吧,加上张良,再组建一个师。” 朱寿闻言当即问道,“那这个师谁来当督师?” 鲁锦说,“徐达。” 张温有些不解道,“为什么?” 张良毕竟是他族兄弟,是张温从村里带出来的那几百个青壮之一,也算是巢湖老人了,而徐达却是在濠州投军的,而且徐达来的时候也没带几个兵,孤身一人而来。 如果从出身和亲疏关系来看,三人都是从千户营官升团指挥使,选其中一个当督师,明显张良更有优势才对。 鲁锦则是解释道,“到了督师这个级别,个人武力已经不怎么重要了,看的更多的是指挥能力,和对兵法的理解。 “徐达读过不少兵书,而且他在禁卫旅的时候,就给我提过一些意见,对战略战术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并且徐达这个人,性格极为稳重,遇事不慌,能沉得住气,是个帅才的料,不过现在还只是块璞玉,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帅,他还需要很多历练才能堪当大任,先让他当个代理督师练练手吧。 “至于张良,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想必你比我还清楚,让他当个团指挥使那是绰绰有余,他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但你让他带一个师” 鲁锦摇了摇头,“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他现在能带的了吗?” 张温憋了半天,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摇了摇头。 鲁锦摊摊手,“那就这么定了。” 然后他又看向杨璟,“南线也是五个师,15个团,其中一个是炮团,和北面配置一样,你还要骑兵不要?” 杨璟闻言抓抓头,想了想说道,“浙北平原十分开阔,虽然水网河道多了些,但骑兵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不过也就是打打下手,执行一些哨探、警戒、追击逃敌之类的任务,有用,但用处有限,决定性的主力还得看步兵。 “毕竟我们现在的骑兵规模还小,不足以单独执行战役任务,暂时还只能给主力步兵打打配合。” 鲁锦当即说道,“那你把骑兵一团也调走吧,跟着你的北路军走,南路军那边山地比较多,骑兵也发挥不出多少作用。” 杨璟闻言点点头,“可以。” 于是鲁锦开始和冯国用拟定南路军的将领名单,以及扩军方案。 朱寿的禁卫师变动不大,只需要把陷阵营扩编为先登团就行。 徐用的110师,原本下辖徐用自己的24团,吴复的25团,华云龙的26团,这回改一改,新编一个50团,由镇江归降的段武为团指挥使,划归110师序列,把华云龙的26团调出来。 于是就变成了110师,督师徐用,下辖第24、第25、第50团,共三个团。 新编117师,由原第八团指挥使郭子兴担任代理督师,原八团营官郭天爵,担任八团副指挥使。 另新编51团,由八团营官曹良臣升任团指挥使,隶属117师序列,曹良臣兼任代理副督师。 另新编52团,由丹阳县归降的将领金铉,担任团指挥使。 新编117师构成,代理督师郭子兴,下辖第八、第51、第52,一共三个团。 新编118师,由26团的华云龙担任代理督师;新编53团,由原八团营官夏兴侯升任团指挥使;再把37团的董兴尧塞过去。 于是就变成了,118师,代理督师华云龙,下辖第26、第37、第53,一共三个团。 这样一来,就把董兴尧、段武、金铉这三个降将分开了,每一个新编的师,都是两个老将带一个降将这样的配置。 最后新编一个119师,下辖新编54团,团指挥使由徐达升任;新编55团,团指挥使由张良升任;新编56团,团指挥使由秦戎升任。 这个119师的构成,就成了代理督师徐达,下辖第54、第55、第56,一共三个团。 以上,就是华东方面军南路军的兵力构成,然后是给安庆35军的补充,从安庆调了个第八团过来,还得还给他们一个。 新编57团,团指挥使由原第三团营官殷从道担任,给这个老伙计也升升职,殷从道的57团仍属安庆的35军序列,让他在安庆那边好好练兵吧。 等鲁锦和冯国用安排好番号,又让冯国用给大家读了一遍名单,杨璟记下来后才说道。 “这样一来,南路军就有朱寿的禁卫一师,徐用的110师,郭子兴的117师,华云龙的118师,徐达的119师,同样也是五个师,15个团,其中一个炮兵团的组合了。 “总兵力和北路军一样,也是63900人的规模,整个方面军全加起来,一共十个师,30个团,12万7800人。” “你还少算了一个骑兵团呢。”鲁锦提醒道。 “哦对,还有个骑兵一团,那加起来就是31个团,127800,再加4500骑兵,13万2300人。”杨璟重新算道。 鲁锦点点头,“你要28个团,我给你31个,哪怕不算那两个炮团和骑兵团,也有28个步兵团了,兵力应该足够用了吧?” 杨璟当即道,“足够用了!” “很好,那你需要多长时间,打下整个浙北平原?”鲁锦又问道。 杨璟想了想说道,“从丹阳出发,到杭州,至少八百多里,再从杭州到诸暨州、绍兴路、庆元路,至少一千二三百里,就算什么都不干,一路行军走过去,最少都要走上一个月的时间。 “再加上一路打仗,最快也要两个多月,慢了可能要三个月出头。” 鲁锦闻言说道。 “现在是十月初六的晚上,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整编训练时间,你十一月初十之前必须出兵。 “十一月、腊月、正月、二月,一共四个月的时间,你必须在明年三月开春以前,拿下整个浙北平原,不能耽误明年的春耕,否则土地荒废了,可能要闹出饥荒。 “打仗最多死十几万人,可要是闹出饥荒,那死的可就是几百万人了,我不想看到那样的惨剧,我要的是一个人口繁盛,粮食充足的江南,可不是一个饿殍遍地的江南。” 杨璟闻言点点头,“四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我肯定能办到,但我想出发的时间能不能晚几天,下个月十五怎么样?一来可以多争取几天整训的时间,二来也是等等炮团,毕竟两个炮团都去江北了,怎么也要等炮团回来。” 鲁锦想了想说道,“可以,不差那五天时间。” 冯国用见鲁锦安排的差不多了,又出声提醒道。 “大帅,这次扩军,刚才只安排到了师一级,更上面的军、集团军、方面军的编制和任命还没定呢。”他说着又递给鲁锦一张刚刚记录的师级以上名单,以及现有的军级编制。 圣武军的军级编制从廖永安的35军开始排,朱亮祖是36军,杨璟是37军,俞廷玉是38军,华高是39军,下一个该40军了。 鲁锦看着名单,想了想说道。 “徐用的110师既然调到南路军去了,那37军就重新编一下吧,另外两个禁卫师和骑兵团不能算在里面,打完这一仗我还要调回来的,所以只计算其他的师。 “杨璟的103师,和叶升的116师,合编为37军,杨璟为37军总管,叶升为副总管。 “俞通海的114师,和张德胜的115师,合编为40军,俞通海为40军总管,张德胜为副总管。 “37军和40军,合编为第一集团军,杨璟任第一集团军总兵,俞通海任副总兵,出征期间,禁卫师的张温也挂副总兵衔,北路军这边,杨璟为主将,张温和俞通海为左右副将。 “南路这边,徐用的110师,和郭子兴的117师,合编为41军,徐用为41军代理总管,郭子兴为代理副总管。 “华云龙的118师,和徐达的119师,合编为42军,华云龙为42军代理总管,徐达为代理副总管。 “41军和42军,合编为第二集团军,朱寿暂任第二集团军总兵,徐用和华云龙,担任副总兵,出征期间,朱寿为南路军主将,徐用和华云龙为左右副将。 “第一、第二两个集团军,合编为华东方面军,由杨璟担任华东方面军总督,朱寿担任华东方面军副总督。 “以上点到名的将领,正副师级全部升至少将军衔,正副军级全部升至中将军衔,正副总兵全部升至上将军衔,方面军总督授予大将军衔!” 俞通海和张温一听,顿时笑了起来,他俩都挂着第一集团军副总兵的职呢,那就是说,他们俩都能加上将军衔,上将啊! 天策上将,五虎上将,多好听的名字! 尤其是俞通海,简直美的冒泡,这下他虽然和他爹俞廷玉都是军总管,但他多加了一个集团军副总兵的职,军衔突然比他爹高出一级,俞廷玉现在也才是中将,而他已经是上将了,顿时就让他美得不行。 (本章完) 第311章 文工团和样板戏 第311章 文工团和样板戏 扩军的决策一定,整个圣武军立刻就开始行动了起来,争分夺秒的完成各种计划。 包毓当晚就整理出了江北的行动计划,然后再按照和闵子顺约定好的密码,将计划全部翻译成数字密信,又分成两份派两个不同的人渡江送去泰州,防止路上被人截获。 整份计划的内容其实也没多复杂,就是让他派遣细作进入扬州路各城,并安排人给大军引路,介绍当地情况,尤其要重点布置高邮府的几个城池,大军马上就要行动,等这次江北战役打完,他就可以升任知府了。 另外还有一艘快船,携带攻下建康的捷报,以及帅府的最新命令,直接渡江前往安庆,给廖永安送信,让他把郭子兴的第八团立刻渡江送去建康,接受扩编,又让他派人接兵,提拔殷从道为57团指挥使。 并给原暂设淮南行省各处官府传递捷报,下达内部通报,今后帅府移驻建康,建康改为顺天府。 安庆路首府怀宁县,自打圣武军攻占这里后,已经改成了安庆府城,原本残破的城池也已经被修缮加固,缺失的一面城墙被补上,并且加高加厚,增加城墙的马面数量,还修了双重的瓮城和箭楼,城外的护城河也被挖深加宽,西面山口镇不远处还有一座棱堡,与安庆府城遥相呼应,堪称固若金汤。 廖永安驻守安庆已经快一年时间了,这近一年的时间,他一直在练兵筑城。 除了他麾下的35军主力以外,还从当地各村镇征丁操练,每个村根据人口多少,出丁壮一二十人,小村出一个班,大村出两个班,乡镇出一个连,一个县出一到两个营,编为内卫军,负责守城,或者给主力部队押运粮草,有点县大队和区小队的意思,实际上应该算是武警. 现在安庆府每个城池,除了圣武军主力,基本都还有一两千的内卫军,其训练程度一点不比主力差,毕竟都已经训练半年以上了,只是兵甲装备暂时还比不上主力的圣武军。 不过这些内卫军暂时也没有完全脱产,圣武军打过来之后,给百姓分了田,暂时还保留一些荒地或者无主的地,全部充为官田,每个县都划出一块官田,由内卫军统一开荒屯垦,一边种地养猪,一边操练武艺。 官田的产出,大部分用来供应内卫军自己,小部分用来支付县衙的公职人员发俸禄,如果还能剩下,就分给内卫军当补贴。 自从知道鲁锦带着禁卫军和37军打渡江战役,廖永安这阵子都睡不踏实,生怕出现意外,直到前阵子传来渡江顺利,第一战就攻下当涂和采石,第二战又在小茅山全歼十万敌军,且已经拿下了溧水,他这才放下心来。 听说最近几天鲁锦已经扫平了建康外围,正在围攻建康,这他就更不用担心了,有外围的一圈城池当作屏障,建康失去外援,又被鲁锦带着大军围攻,就算打的慢一点,也早晚能攻下来。 这天半夜廖永安正睡着觉,门外突然有卫兵敲门来报,廖永安猛然惊醒,从床头摸出一把骑兵的制式短火铳,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总管,是建康送来的捷报,大帅昨日已攻下建康。” “这么快?” 廖永安有些惊讶,连忙穿上衣服,点燃蜡烛,这才开门让卫兵进来,又问道,“什么时候打下建康的?” “那传令兵说是昨日下午。” “来的这么急?除了报捷,大帅可还有什么吩咐?” “有,是大帅的军令,上面还盖了加急印章。”卫兵说着便掏出一封公函递给廖永安。 廖永安借着蜡烛的光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都是数字密码,开头的一串密令确实和自己的35军对应,于是就让卫兵先去门口等着,自己找出一本鲁锦给他的孙子兵法,没一会儿就把命令翻译了出来。 看着上面调第八团去建康扩军,还有升殷从道为57团指挥使的命令,不由的有些咋舌,好家伙,这都已经编到57团了,到底是扩编了多少,就这还不够用,还要调第八团去扩军。 来不及更多感慨,命令里面写了让他收到命令立刻让部队出发,不许耽搁,于是廖永安连忙把卫兵叫了进来。 “今晚谁在当值?” 卫兵答道,“轮到金朝兴金营官守城。” “你马上派人去把殷从道叫起来,还有他的亲兵也一起起来,再去安排通讯班叫两个传令兵待命,准备几匹快马。” “是。”卫兵很快交代人去办,廖永安这边也在写着调令,等传令兵来了之后,他封好命令,又拿出自己的令牌交给传令兵。 “执我令牌和军令,快马加鞭去桐城传信,让第八团收到命令后立即执行,不许贻误军机!” “是!” 传令兵走后没一会,殷从道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廖永安可是很少大半夜叫人的,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指挥,出了何事?” “出了何事?刚才有江南的捷报传来,大帅昨日下午已经打下了建康,建康今后更名为顺天府,帅府也已经移驻顺天府,同时还要扩军,扩军的规模很大,大帅那边的人有些不够用了,调第八团马上渡江扩编。”廖永安解释道。 殷从道有些诧异,“那咱们35军岂不是少了一个团,六个团本来就有一个是水师团,这下直接就剩四个步兵团了。” “是啊,所以为了补缺,大帅让咱们再新编一个团补上,江南那边出新兵,咱们这边出将领,大帅想起了你,让你担任这个新团的团指挥使,你要升官了。”廖永安将翻译好的命令塞到殷从道手里。 殷从道顿时乐呵道,“真的?我还以为大帅忘了咱呢,57团?乖乖,大帅这到底扩编了多少军队,都排到57去了?!” 廖永安闻言一巴掌拍过去,“你可是咱们圣武军刚成立时就加入的,大帅能忘了你?别废话了,叫你手下的军官都准备准备,明日天亮就出发,去无为县那边接新兵去,然后移驻到桐城,接替第八团的镇守任务,要记得好好练兵。” “是!” 翌日一早,十月初七,从安庆出发的传令兵一夜换了四匹马,天刚蒙蒙亮就已经抵达了桐城,桐城的第八团此时还没起床出操,郭子兴就收到了廖永安的军令。 上面说了渡江战役已经胜利结束,鲁锦已经打下建康,正在进行扩军,让第八团立刻前往无为县渡江,接受扩编,桐城这边的防务先交给内卫军,天亮后廖永安会派人来接收城防,今后桐城交给新团,让郭子兴收到命令立刻率军出发,不许耽误。 郭子兴看完顿时感慨不已,原本他以为自己是第八团的指挥使,排名还挺靠前的,日后定然能在圣武军中占有一席之地,谁知道就因为上次打安庆的时候,自己犹豫了一下,进攻的时候没有张德胜打的那么积极,就被鲁锦记了下来,之后更是多次扩编军队,都没他的事。 原本圣武军规模小的时候,他这个第八团的位置还挺吃香的,可现在别说团,师级单位都不止八个了,而他还只是个团指挥。 自己的势力也都被鲁锦拆散,除了小儿子郭天爵在自己身边,老大老二和小舅子张天佑,都被鲁锦调去了各个部队,各营还有训导官看着,鲁锦还派来个曹良臣当副指挥使,用来牵制他,他就是想跑都跑不了,被吃的死死的。 原本以为自己今后就这么默默无闻下去了,没想到这个时候鲁锦还能想到自己。 他不敢怠慢,连忙通知各营开始准备,大军起来吃完朝食就出发,准备渡江,希望这次扩军之后,还有表现的机会吧,否则鲁锦真有可能不再用他了。 还有自己的两个女儿,现在圣武军的规模和地盘越来越大,眼看着鲁锦的威势与日俱增,如今连六朝古都建康都打了下来,说不定今后真能成事,郭子兴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一定要想办法和鲁锦结亲,然后打仗也不能再畏首畏尾。 圣武军毕竟那么多人,各个派系盘根错节,如果就因为和鲁锦有亲,鲁锦就偏袒照顾,难免落人一个用人唯亲,做事不公的名头,鲁锦肯定不会那么做,所以就算想要得到鲁锦的照顾,今后恐怕也得拿出真本事出来。 现在圣武军的地盘越大,鲁锦成事的机率越大,这些心思不定的家伙就越是不敢乱动,与其选择背叛,不如想办法好好表现,不管怎么说,混个从龙之功都比造反容易的多,危险系数也低许多。 另一边,建康城这边也没闲着,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施耐庵了两个月的时间,走访圣武军的各个部队,打听士卒的悲惨遭遇,渡江之后,他还积极参加俘虏们的诉苦大会,从俘虏口中采风,鲁锦又给他讲了白毛女的大致剧情,反正就是欠了地主高利贷,拿女儿抵债那一套,让他编几出类似的样板戏。 不得不说,作为水浒传的原创作者,施耐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今日一早就把两个剧本交给了鲁锦,一个是类似白毛女的剧情,只不过改成了元廷施行包税制,黄世仁变成了承包赋税的恶绅,然后找老百姓多征税,对老百姓敲骨吸髓。 故事的主角是两个家庭,乙家被地主盘剥,交完赋税家无余粮,无米度日,家里老伴病重,只能出卖土地过活,然后地越卖越少,直到再没有一分田,家里的土地都被包税的地主兼并,自耕农被逼到破产,沦为悲惨佃户。 甲家也是佃户,因为一次重病没钱医治,欠下了鞑子的高利贷,城里的色目商贾受鞑子皇帝指派,勾结当地无赖地痞,诱导甲家借下年息百分之百的高利贷,还不上就拿女儿还债,鞑子把这些驱口卖去海外,给南洋蛮夷当作奴隶。 然后两个家庭还定了婚约,甲家被抢走的女儿是乙家未过门的媳妇,两个家庭都被逼的家破人亡,乙家爹娘上吊,甲家的父亲最终病死,母亲愁白了头,投井自杀了,儿子想要救回妹妹,结果被色目商贾和地痞无赖打成重伤。 然后圣武军打来了,两个家里的男丁都投了军,杀了鞑子和色目商贾报仇,抄了包税豪绅黄世仁的家,救回了自己的妹妹,‘未婚妻’,鲁锦又给他们分了田,两家最终也结为亲家,乙家的男丁终于娶到了甲家的女儿,结果还算是圆满。 鲁锦看完脑袋里只有一个字,“惨、惨、惨!” 然后跟施耐庵说,“这个开头还得再改改。” 施耐庵疑惑道,“哪里不对?” 鲁锦解释道,“包税制本身就不对,但是你这写的,好像鞑子官府没打算收多少税,作恶的全是包税的恶绅一样,这是不对啊,反而有些为元廷开脱的意思。” 施耐庵刚想要反驳,鲁锦就抬手打断他,“元廷官府都是一群白痴吗?连那些包税的商贾都知道收税是个有钱赚的买卖,但他们还纵容商贾和恶绅竞价包税权,难道这不是故意纵容? “百姓是很难搞明白这些复杂关系的,你得直白的写出来,演出来,他们才能知道鞑子的恶,包税制的恶,还有劣绅的恶,才能明白圣武军是来解救他们的王师天兵,明白吗?” “明白了,那我拿回去再改改。”施耐庵点头道。 鲁锦却摆了摆手,“先不急,我听说秦淮河畔有不少娱乐场所,其中不乏戏班子,杂剧团,你去收编几个,五六个吧,还有乐户,编为文工团和军乐团,今后要派到各个部队去巡演,争取每个方面军都有一支文工团。” “是,我今天就去。”施耐庵连忙答应下来。 鲁锦放下这个改版‘白毛女’,又说道,“除了这个白毛女,还差一部戏。” “什么戏?” “你写的这两个剧本,都是写汉人百姓悲惨遭遇的,难道那些蒙古百姓就过的很好吗?” 施耐庵闻言一愣,鲁锦不是一直喊的驱逐鞑虏,复我中华吗,难道连蒙古百姓也要争取? 就听鲁锦站起来解释道,“我有一个义子,就是那个禁卫骑兵营的营官,我给他取名鲁破军,其实他就是个蒙古人,是被鞑子的赵王卖到南方的驱口奴隶。 “你可以去问问他,蒙古的底层百姓过的是什么牛马日子,在蒙元所谓‘黄金家族’的统治下,各族百姓倒是享受了同样的牛马待遇,这些蒙古驱口被卖到江南的不少,我听说江浙一带还有一个村全是蒙古人的例子。 “这种被卖到江南的蒙古驱口,你知道有多少吗?” 鲁锦比了个手势,“总数大概有八十万!!!这也是我们要争取的力量,哪怕只有八分之一从军,我们也能多出十万大军,这些都是将来我们扫平漠北的重要力量。” 施耐庵听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鲁锦的志向确实远大,但是好像他就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沉默半晌才问道。 “一旦编出这种戏大肆宣传,鼓动底层蒙古人仇视‘黄金家族’,那就是要和蒙元的贵族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即便将来真的能北伐扫平漠北,把‘黄金家族’赶走,可只要汉军退回长城之内,黄金家族终究还会回来,那到时新朝岂不是和蒙元结下死仇,而且也不利于招降各地的蒙元势力,大帅是不是再想想,毕竟这可是连当初汉唐都没做到的事。 “我们可以换一种宣传策略,没必要把仇恨都引到‘黄金家族’上面,唐朝灭突厥,尚且要迁突厥余部到阴山一带为汉地藩篱,我们.” “你想说我们也在漠北站不住脚是吧?”鲁锦直接打断道,然后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我就是要在漠北筑城,驻军,农耕定牧!汉唐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 “不要拿一千多年前的老眼光看待现在的问题,我中原王朝不能让草原长治久安,无非是因为不能农耕,与草原牧民风俗不同,为何不能耕种庄稼,长久驻军? “原因有二,一是冷,二是旱,但现在都不是问题。 “汉唐时有可以御寒吗?” 施耐庵摇了摇头,这确实没有,是宋朝开始有种植的,到了元朝才开始大规模推广,听到鲁锦这么说,他开始有点理解,鲁锦说不要用一千多年前的眼光看待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了。 “汉唐有火炕可以取暖吗?或许有,但蒙古草原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木柴给他们烧火取暖过冬,但我们现在可以挖煤,草原那边有的是煤炭! “有了衣和燃料,汉人就能在草原过冬,光是过冬还不够,还得有粮,汉唐时期确实在草原种不出粮食,哪怕是粟米和小麦,也很难在草原种活,草原那边又冷又旱,一把麦种撒下去,辛苦一年,很可能颗粒无收。 “但是现在不同了,千年前没有,可现在有,千年前也没有能在漠北种植的粮食,可现在也有!” 施耐庵立刻瞪大了眼睛,“真有这种粮食?是什么?” 鲁锦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先生可认识帅府的汪大渊,就是焕章先生。” 施耐庵点点头,“见过几面,但没有过多交谈。” “那先生可知我为何没给他授官,又为何千里迢迢的派人从江西把他请来?” 施耐庵猜测道,“我听说这汪焕章早年曾出过海,蹈海万里,还著有《岛夷志略》,大帅征辟他,难道是想让他出海?” 鲁锦点点头,解释道。 “这世上一共有四种木,没有一个是我中国之地的原产物种,其中一种产自印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竺,经由南洋传入琼州,听说宋末元初时,又被黄道婆从琼州引种至松江府。 “另一种是鞑子从西域带来的木,据说原产自埃及,我中国现在所种的,无外乎就是这两种。 “其实这世上还有另外两种木,皆产自东海的大洋彼岸,一曰海岛,一曰大陆,其中以大陆品质最佳,丝最长最细,可以织出不逊于丝绸的布。 “你看,这世上有这么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却都不在我中国,而历朝的儒生们抱残守缺,自诩泱泱大国,一个个眼高于顶,从不放眼于海外,岂知海外除了这木,还有亩产千斤的油树,亩产万斤的粮种,亩产千斤的玉米,亩产千斤,且还能在漠北种植的粮食?” 施耐庵都听傻了,一副不可置信又有些怀疑的表情看向鲁锦。 “大帅所言当真?我自随元亨投军以来,大帅无时不刻不是胸有成竹,英明贤主之姿,可千万不要听信了小人的胡言乱语啊。” 施耐庵还以为是汪大渊出了两次海,跑来忽悠鲁锦海外有好东西,想骗鲁锦资助他出海来着。 鲁锦无语的瞥了他一眼,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一本最新版的《公输子》,递到施耐庵手里。 “东海之事是我告诉汪大渊的,不是汪大渊跟我说的,是我特意派人将他从江西请来的,不是他上门来骗我的。” 施耐庵闻言顿时露出狐疑表情。 鲁锦指了指那本公输子说道,“我是公输氏嫡传,公输氏不信鬼神,更不信东海有什么神仙仙岛的传闻,为什么?因为我公输氏真的去过东海对岸。 “我刚才说的那些神奇作物,也不是什么仙岛上的仙粮,不过是些异域的粮种而已,对岸的人吃那些粮食,就像中国百姓食用稻麦一样普遍,张骞出使西域,不也带回来类似胡瓜,核桃,孜然之类的许多作物吗,这没什么奇怪的。 “你放心,我也不信什么长生不老,人吃五谷杂粮,有生老病死,此乃天数,我也不会像秦始皇那样派人出海寻仙的。” 施耐庵听到鲁锦如此直白的表态,总算放心了些,看来这个主公还没疯,也没被骗,但鲁锦依然坚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东海对岸真有那些东西,可随即他又疑惑道。 “天竺、西域同样远据海外,为何那边的商贾,珍禽异兽,奇异草,都有传到中国,可数千年来,却从没有人听说过东海深处还有陆地,只知道东海有个日本倭国,经常派倭寇袭扰我国海疆。” 鲁锦伸手指了指他,“你可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是啊,为什么中国只有东海深处有蓬莱仙岛的传闻,却从来没人找到过对岸的陆地呢?” 鲁锦伸出巴掌比了个手势,“因为从咱们这里出发,要一直向东五万里,才能抵达对岸的陆地,五万里宽广的深海大洋啊,而且中间岛屿极少,若是不知道航路,连淡水补给都找不到,就得渴死晒死在半路上。 “即便真有人能抵达对岸,那回来又是五万里,来回十万里的海路,若没点真本事,谁能走个来回,活着回来呢? “从中国走海路去天竺,去波斯,尚且可以沿着海岸前行,不至于迷航,可东海的大洋深处,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处给你靠岸补给,真的进去了,恐怕也是十死无生啊。 “既然没人能活着回来,又怎会有东海的消息呢。” 施耐庵更加疑惑道,“那大帅如何得知东海对岸的秘辛?” “因为我公输氏祖上有人去过,绘有对岸的详细舆图,我还知道这世上所有海域的海图,从哪里出发,在哪里补给,要造什么样的船,需要航行多少时间,怎么抵达对岸,全在我脑子里,我还会过洋牵星之术,现在正在教汪大渊学着呢。 “之前我说要在紫金山巅修建天文台,就是为了绘制海图,过洋牵星用的,现在你懂了吧。” 施耐庵恍然大悟,怪不得前天打建康的时候,鲁锦跟汪大渊在聊什么天文,竟然跟此事有关。 然后他又问道,“那不知大帅可否告知,东海对岸究竟是什么去处?” “那是一片东西横跨万里,南北纵跨两万多里的陆地,丝毫不比我神州土地狭小,其地所居人民,相貌与中国同。 “我公输氏祖先,最早踏足对岸之人,其实是走陆路过去的,而非蹈海过去,其地又有方国,崇信女娲,筑女娲庙,他们又无马匹和车轮,至今还在使用石器和铜器,甚至不会冶铁,因此我那位祖先怀疑,他们是当初败给轩辕黄帝的蚩尤遗族,九黎部落残部,从陆路迁徙至对岸,因此将对岸的大陆称为黎洲.” 施耐庵被鲁锦下了封口令,让他不许去外面跟人乱说,但是又给他讲了一个如此光怪陆离的故事,勾的他心里痒痒的,一个喜欢写小说的人,听到如此有趣的事,鲁锦却不跟他多说了,简直太欺负人了。 不过办正事要紧,他很快就去了秦淮河畔,去那里招募戏班和剧团,而在建康城外,圣武军的扩编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本章完) 第312章 徐州使者傅友德 第312章 徐州使者傅友德 建康城外,扩军之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这次为了筹备华东方面军的兵力,几乎把鲁锦现在能拿出的所有机动兵力掏了个一干二净,连两个禁卫师都调给他们用了。 等东征开始后,中枢没有禁军守卫,大军全都在外作战,这是十分危险的,一旦有元军不顾一切突袭建康,鲁锦身边几乎没有兵力可以用来防守。 所以在两个禁卫师正式出发之前,他还得继续扩编禁军,用来守卫中枢。 城外的招兵现场,八万多元军俘虏,还有大几千自己跑来投军的百姓,加起来九万多人。 第一轮挑兵的是鲁锦的炮术班,由李定邦这小子负责挑人,也就是原历史上的李文忠,炮班的征兵条件,以二十岁以下,家世清白,能说出具体籍贯和居住地,还有左邻右舍的为先,方便以后核查,视力佳,无色盲,会识字算术者为上,挑选五百到八百人,等这一批人培养出来,就是几百个炮班班长了。 这一期的炮术班暂时不会参与作战,而是要留在建康学习训练。 然后是骑兵,现在圣武军一共有两个骑兵团,一个郑用在带,目前正在准备江北战役,另一个就是原来叶升的团,现在是张龙在带,正在准备东征战役。 除了这两支骑兵外,还有一个禁卫骑兵营,有八百多骑,目前是鲁锦的义子鲁破军在带。 这次两个骑兵团都要去外面作战,鲁锦自己身边没骑兵可用,于是准备以鲁破军的禁卫骑兵营为底子,再扩编一个骑兵第三团。 这次渡江战役,月鲁和陈兆先凑了三千骑兵,其中一半在小茅山之战被阵斩,缴获一千多匹战马,另外一千多人直接投降了,等于这三千骑兵全都落入鲁锦手里,然后再从民间收购几百匹马,就能组建出骑兵三团了。 收降的这一千多骑兵,先把他们控制起来,然后按照鲁锦渡江前下达的整军方法,先按田产分类,无田的给分田,给士卒施恩,再让他们互相检举,挑拨俘虏内斗,把抱团的俘虏拆散。 骑兵俘虏里的军官们,作恶多端的直接公审处决,罪不至死的送去挖矿,即便是什么错都没犯的,也全部调去其他步兵部队担任军官,总之,俘虏的骑兵里,不许留任一个旧元的军官,以此加强鲁锦对这支新编骑兵团的掌控。 不过这样仍然不够,禁卫骑兵营原本只有八百多骑,再加上一千来个俘虏,人数也还是不够。 于是鲁锦又让鲁破军去那九万多俘虏中挑人,挑选骑兵的标准,要二十岁以上,家世清白,身体健康无残疾,无疾病,会骑马和会射箭,这两个技能满足其中一个就能入选骑兵,有养马经验,或者骑术武艺高强的,可做骑兵军官。 符合以上条件的,挑选两千五百人,加上原来的禁卫骑兵营,还有一千来个骑兵俘虏,合编为骑兵三团,由鲁破军暂时带领训练。 新组建的骑兵三团不会参加江北战役,以及东征,他们要留在建康训练,顺便保卫中枢。 然后是朱寿和张温的两个禁卫旅,要扩编成禁卫师,其中每个旅的四个火枪营不用变,主要是把两个陷阵营扩编为先登团,这又需要至少六千人。 另外还有两个先登团的人事任命,禁卫一师的先登团,由陷阵营营官朱重八升任,但是张温二旅的陷阵营营官张良,却被鲁锦调走,安排到119师徐达那个师里当指挥使去了,于是禁卫二师这边就少了个团指挥使。 而且张良被调走的时候,还从陷阵营抽走了三十多个军官,导致二师出现了空缺。 事情上报到鲁锦这里后,鲁锦想了想问道,“一旅那个陷阵营的副营官,就是使长柄斩马刀,上次一起捉住纳哈出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旁边正在整理名册,签发任命状的冯国用闻言,快速查询了名单,然后提醒道,“周通,之前刚从副班长升为副营官。” “对,就是他,周通,调到禁卫二师当先登团的指挥使。”鲁锦点点头说道。 冯国用闻言也没说什么,当即签发调令,鲁锦这么安排,虽然有点提拔过快的嫌疑,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有能力,有战功的人本来就缺,能找到人就不错了,何必纠结提拔了几级呢。 事情很快被安排了下去,于是刚升任的朱重八和周通就开始在俘虏中挑人了。 陷阵营挑人十分严格,他们本来就是从好几个团里抽调精锐,集中训练而成,身披重甲,每战必奋勇当先,虽然每个营只有八百多战兵,但这次渡江却表现异常亮眼,立下巨大功劳,因此这次扩招也没降低标准。 要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家世清白,身体健康无残疾,无疾病,穷苦的佃户农民,或者从事艰苦工作的青壮劳力中挑人,以力气大、杀过生、身高体健,会武艺者优先。 长得瘦倒是没什么关系,从军之后多吃几顿好的,再加上合理的训练,很快就能壮起来。 周通带着崔健、赵敢、灌琛、钱晖、张烨几个老兄弟,这次都被他举荐为营官和副营官,跟着他一起飞黄腾达,几个人全都身披黑色重甲,来到俘虏中招兵。 崔健提着个铜锣一阵猛敲,嚷嚷着禁卫军先登团招兵,本来有些人一听禁卫军的名头,想着肯定比普通的部队要好一些,但是一见几人身披黑色重甲,顿时脸色一变,原本已经站起的身体,又慢慢坐了回去。 这里面好多元军俘虏,都被这些黑甲的鬼兵打惨了,见到那身黑色重甲就好像白日见了鬼一般,本能就感到畏惧,都知道眼前这几人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疯子,不过到底还是有那胆子大,求上进的主动报名。 俘虏被临时划分成三千人一营,周通他们在每个俘虏营里挑几十人,很快就要招满了。 没过一会,几人又从那批主动来投军的百姓里招了一百来个,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突然有两个青年拦住周通等人的去路。 “将军收下我吧,我想入先登团。”来人正是从小茅山一路跟过来的邱初一和刘六。 周通闻言上下打量二人一眼,见两人身材还行,如今深秋时节,还穿着草鞋和打补丁的破烂衣裳,想来也是穷苦百姓,于是就对身旁负责挑人的灌琛问道。 “这个新兵营都挑过一遍了吗?他俩为啥没选上?” 灌琛连忙道,“都挑过了,这俩人我记得,都是佃户农家子,什么武艺都不会,枪棒刀牌什么都不会使,也没杀过生见过血。” 周通闻言当即不再搭理,转身就要走,谁知邱初一又上前一步,再次拦住几人,“将军收下我吧,我虽然不会武艺,但是我力气大,我能学,我学得快,我在家耕田能自己拉犁,我能顶一头牛。” 周通见状顿时皱眉不耐烦道,“你为啥非得进我们团?” “我想投军,投军能分田。”邱初一实话实说。 周通顿时都气笑了,又说道,“你要是想分田,就老实在这等着,其他部队一样会收了你,一样会给你分田,我这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邱初一闻言沉默两秒,眼见周通等人要走,他再次上前拦住,周通顿时恶狠狠的瞪着他,谁知邱初一却毫不胆怯的对视过去。 周通压着脾气说道,“给我个理由!” “我听其他人说,你们这些穿黑甲的兵比其他兵厉害,我想当厉害的兵。”邱初一梗着脖子说道。 “嘁——”周通嗤笑一声,“厉害的兵?你知道什么是先登团吗?” 邱初一摇了摇头。 周通一把拽过他的衣领,冲着他大吼道。 “先登团就是冲锋陷阵你先上!刀山火海你先上!蚁附攻城你先上!撤退殿后你最后一个走!要死也是你先死!这就是你说的厉害的兵!想当我的兵?你不要命啦?!” 言罢一把将他推开,把邱初一推了个趔趄,然后抬脚就走。 谁知邱初一仍不退缩,哪怕旁边的刘六一直拽着他的衣服,他还是再次大声喊道,“我不怕死!我只想出人头地,今后不受人欺负!” 或许是这最后一句话终于打动了周通,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周通闻言又绕了回来,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他几眼,这才说道。 “你总算说出来一个不错的理由,你想出人头地,不受人欺负?” “想!”邱初一挺直着身子,大声喊着答道。 “很好,你想出人头地,我也想,就在一月前,我还只是一个副班长,手下只管着五个人,可是今天,我已经升到了团指挥使,手下有四五千甲士,你知道我是怎么出人头地的吗?” 此言一出,周围的新兵,还有刘六和邱初一,都有些惊讶的看向周通,他们还以为周通本来就是个将军,没想到也才是刚升上来的,甚至一个月前手下才管着五个人,这升职的速度简直逆天,说一声出人头地倒也不算错。 邱初一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周通从身后的赵敢那里拿来自己的长柄斩马刀,立在邱初一面前,刀身闪耀着雪亮的寒光,照在邱初一的脸上。 “当涂一战,我所在的陷阵营第一个登上城头,老子用这把大刀砍死二十多人,其中一个元军百户,被老子用这把刀活生生劈成两截,心肝脾肺都淌了出来,当场吓死两个胆小鬼。 “小茅山一战,我又用这把刀砍死二十多个!镇江城一战,我又砍死了三十多人,攻打建康时,又被我砍死三四十,就这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死在我手里的人就有一百二三十个,这才升到如今这个团指挥使! “想出人头地吗?等你砍下的人头能铺满一地再说!现在你再告诉我,你还想当我的兵吗?” 谁知邱初一听了这番言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用崇拜的目光,热切的看向周通,顿时大声喊道,“想!” 周通这次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崔健说道,“把他的名字录了,带走。” “好,叫什么?”崔健翻开本子准备记录。 “邱初一。” 另一边,俞通海和张德胜,看着正在挑人的陷阵营,两人都在吐槽。 “会射箭的,会骑马的,会武艺的,能写会算的,还要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青壮精锐,好兵都让他们挑走了,剩下一堆老弱病残,咱们就是捡破烂的。”张德胜吐槽道。 俞通海也很无语,“谁让咱们是步兵团呢,练的也是大枪方阵,会排队,会拿大枪捅人就行,可不得让他们先挑。” 正在这时,杨璟从两人身后走了过来,闻言顿时说道,“你们俩说啥呢,让他们挑不也是应该的,这次渡江战役,炮兵发挥了多大的作用,挑点能写会算的怎么了。 “还有陷阵营,哪次攻城不是他们第一个先上,骑兵也是,哨探警戒,追击外围,不都得用他们,难道你指望光用长枪兵就能打天下啊。” 俞通海和张德胜立刻回头,见到是杨璟,也无奈道,“我俩当然清楚,嘿嘿,就是痛快痛快嘴,本来咱们捡的就是挑剩下的,咋滴,还不许说了。” 杨璟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才提起正事,“跟你们俩说个事,大帅的命令。” “什么命令?”张德胜当即问道。 “你们俩的40军,一个114师,一个115师,都是用老部队扩编的,有一定的战斗力和组织度,所以等先登团的挑完兵,然后你们俩挑,赶紧把编制填满,整训几天,立刻开赴镇江,准备渡江参加江北战役。” 杨璟说完又解释道,“叶升的116师全是新编的,老兵比例很低,需要更多的训练时间,暂时没办法用。” 俞通海和张德胜顿时对视一眼,诧异道,“我们俩带40军渡江北上,参加江北战役?这可就一个月的准备时间,马上就要东征了,这个时候让我们北上?” 杨璟也无奈道,“这不是缺人吗,咱们缺,朱亮祖的35军那边更缺,大帅恨不得一个团当三个团用。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不让你们参战,调你们两个师北上,只是那边兵力不够用,等卞元亨和吕珍把城池打下来,你们跟在后面占领城池就行,不用你们动手。 “你们到了江北也不要忘了好好练兵,等江北的35军那边自己扩编了新部队,就把你们俩再调回来,只是暂时借给他们帮忙驻守城池的,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可以赶得上东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吧。”俞通海点了点头答应道。 张德胜也说道,“跟着他们接收城池,那就得跟着行军啊,路上走路不要时间啊,恐怕就没多少时间练兵了。” 杨璟想了想说道,“你们俩要是担心练兵时间短,也可以在江北多练一段时间,我去跟大帅说,等我的北路军打到无锡的时候,你们俩再带着40军到通州集结,渡江南下参战,然后咱们一起去打常熟。” 俞通海和张德胜这两天都没少看江南的地图,顿时回忆起地形,俞通海当即说道。 “从丹阳出兵,常州,江阴,第三座城不就是无锡了吗,以你的进兵速度,打下无锡需要几天,估计最多也就七八天时间,而且我们在江北也要行军,向通州集结,根本省不出来几天,最多三四天时间,还是算了吧,我们争取一个月内回来。” “那也行,就这么定了,你们赶快去整编部队,争取一天时间内把部队编好,别耽误了大帅定的江北战役。” “是。”两人当即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就在建康这边正在扩军的时候,朱亮祖和廖永忠,也带着杨换的禁卫一师炮团,从建康对面的浦口渡江,前往滁州去了,他们都要回去调集自己的部队,然后在来安会师,准备东征发动江北战役。 同时朱亮祖也要回一趟濠州,把鲁锦的答复告诉徐州那边。 108师的卞元亨、吕珍、闫都宪等人,也渡江前往定远,准备去那边接收自己的新兵部队,然后再渡江回来,到镇江准备参战。 卞元亨领了人直接在镇江等着就行,吕珍和闫都宪他们还得提前潜伏回泰州和泰兴,鲁锦定的时间又紧,他们可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必须争分夺秒的赶路。 秦昭也带着禁卫二师的炮团,启程前往镇江,他们也准备在那里渡江,参加江北战役。 了两天多的时间赶路,一直到初九上午,朱亮祖才回到濠州,然后发现之前驻扎在定远的冯胜的第14团已经到了,郑用的骑兵二团也已经在濠州集结,102师已经全员就位,就等他这个督师一到就可以出发了。 俞通源也已经带着第七团进驻濠州,接管了濠州的城防,万事俱备,只差出兵。 不过在出发之前,还有徐州的使者需要处理一下。 朱亮祖私下里找到俞通源,两个人先通通气。 “徐州的使者还在濠州城里等着消息呢?”朱亮祖问道。 俞通源点点头,“是等着呢,我带7团过来的时候不就在这了吗,他们都在这等了小半个月了。” “那他们肯定知道咱们要出兵了吧?” “当然知道,那俩人又不瞎,你的102师全部在这集结,粮草物资准备那么多,我还带七团接管了濠州城防,他们只要不傻自然能看出来。”俞通源解释道,然后反问了一句。 “怎么样,大帅那边怎么说的,这第五批铁甲还卖给他们吗?” “大帅说要卖,不能言而无信,争取给徐州留下个好印象,方便今后对付他们。”朱亮祖答道。 俞通源点点头,“那也行,那这件事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跟他们说。” “我来说吧,之前就是我跟他们打交道,不过之后的第五次交易肯定要你来主持。”朱亮祖当即说道。 “可以。” “还是那个叫李喜喜的吗?”朱亮祖又问道。 “又来个傅友德,就是前天到的,应该是芝麻李听说咱们打下建康,特意又派了人过来,听说这俩人都是芝麻李的直领部将,和彭大、赵均用不是一路的。”俞通源解释道。 朱亮祖蹙了蹙眉,猜测道,“那应该是专门替芝麻李带话的,且先让我去会会他,算了你也一起去吧,反正我马上就要开拔了。” “行。” 于是两人说着话就一起去见了李喜喜和傅友德。 芝麻李这个人,十分诡异,干出这么大的事情,在原历史上居然连个大名都没留下,史书上要么直接称他芝麻李,也有些野史说他叫李二,考虑到元朝人的数字名字,李二这个听起来像是随便起的名字,说不定还真是他的大名。 原历史上,1352年九月的时候,脱脱就已经带兵南下,几天时间就渡过黄河打到了徐州城下,又了几天的时间攻破徐州,徐州红巾直接被打的崩溃。 其中彭大和赵均用都逃到了濠州,跟郭子兴和孙德崖一起抱团取暖,赵均用这个小人每到一处地方,必然鸠占鹊巢,争权夺利,当时就和郭子兴闹了起来,要不是朱元璋救得快,可能郭子兴就被赵均用给杀了。 当然鲁锦也算是鸠占鹊巢,抢了巢湖水师的指挥权,不过他的手段还是和赵均用不一样的,鲁锦是带着众人做大蛋糕,被众人公推为统帅的,赵均用则不同,他是直接窝里斗,外战外行,内斗内行. 原历史上,徐州红巾崩溃之后,芝麻李下落不明,有记载说芝麻李死了,但应该是假的,因为元史里说脱脱抓到‘芝麻李’带回大都跟元顺帝小铁锅交差,但是还没走到大都,在半路上就把‘芝麻李’杀了,来了个死无对证,所以脱脱应该是杀良冒功,随便砍了个脑袋冒充芝麻李,找小铁锅报喜。 也有史书记载,徐州崩溃后,芝麻李逃去了四川,辗转投到了明玉珍麾下,但这也实在匪夷所思,不知道他是怎么悄无声息横穿大半个中国,从徐州跑去四川的。 但不管怎么样,李喜喜和傅友德这俩人的下落倒是记得清楚。 徐州兵败后,二人先是投了刘福通,然后几年后的龙凤北伐,二人都被分到了西路军,攻打陕西汉中方向,结果一直打不过元军,最终西路军投降了元军。 傅友德又辗转南下汉中,接着去了明玉珍那里,结果在明玉珍那又不受重用,又跑路投了已经造反的陈友谅,然后陈友谅也不重视他,鄱阳湖一战被朱元璋俘虏后,才以降将的身份为老朱效力,最终崭露头角。 只是没想到的是,李喜喜和傅友德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鲁锦的地盘里,当作使者和朱亮祖会面,只可惜鲁锦不在这里,不过就算他在这,现在也不可能强行把二人留下。 如果按照原历史的轨迹,1352年十月份的时候,徐州早就已经被脱脱打崩了,而在这个时空,他们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还没事,那还多亏了鲁锦帮忙,忽悠脱脱在大都屯田,延缓了他南下的时间,也为鲁锦自己争取了渡江的时间。 不过即便再怎么拖延,脱脱早晚也是会来的,傅友德正是因为这事,才来为芝麻李传信。 等朱亮祖和俞通源现身后,傅友德当即抱拳问道。 “朱总管,俞督师,不知贵军的鲁帅如何答复?可否提前交易第五批甲胄,还有支援之事.” (本章完) 第313章 江北战役打响 第313章 江北战役打响 见这傅友德态度还算恭敬,朱亮祖顿时满意的捋了捋胡子。 傅友德他们也没办法不恭敬,毕竟是有求于人嘛,这个时候除了鲁锦,谁还会大方的卖给他们铁甲呢,须知值此危急之时,能多一副铁甲,徐州就能多一分战力。 朱亮祖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家李帅可知我军已经攻取建康之事?” 傅友德和李喜喜顿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于圣武军的进攻速度,当下实话实说道。 “李帅确实知道贵军已经渡江,也听说贵军正在向集庆路进兵,但打下建康之事,恐怕暂时还未得知,不知贵军的鲁帅究竟如何答复?” “哦,是这样啊,既然你我两家都是友军,你们暂时还不知晓江南情形,那不如我先给你通通气如何。 “我家大帅亲自领兵自当涂渡江,连战连捷,阵斩江浙行省两员平章,还有参政、达鲁赤,万户,元帅数人,如今集庆路、镇江路、太平路已经全部落入我军手中,此战历时一月,共歼灭元军近二十万!” 朱亮祖说着这些话,顿时傲气的抬起了头,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好似这一仗他也参加了一般。 果然,这话一出,傅友德和李喜喜顿时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傅友德连忙道贺道,“那倒是我们消息闭塞了,没想到贵军竟取得如此大胜,我这先替我家李帅恭喜贵军大捷,不过既然贵军歼灭敌军如此之多,那想来应该缴获不菲吧,不知这支援之事?” 朱亮祖闻言顿时露出一副为难之状,当即说道。 “诶,使者怕是会错了意,这歼灭又非全都杀死,我家大帅这几仗光是抓获的俘虏就有十几万,如今既然踏足江南,自然也要防备江南元军反扑,是以便用这些降兵扩编了不少新军,又从当地募兵扩编了些,如今仅是新扩编的兵力就有不下二十万。 “想来你也知道元军那些民兵,能有几成披甲?缴获三四万甲胄,尚不足装备新军,我军甲胄尚且不足,又哪有多余的甲胄支援给你们李帅呢?” 李喜喜闻言顿时就想发作,却被朱亮祖抬手打断。 “不过我家大帅又说了,答应别人的承诺,不可轻易毁弃,大丈夫一言九鼎,怎可毁诺弃信? “再说脱脱即将南下的消息,本就是我家大帅派人告知的,提醒贵军加强防御,卖与贵军甲胄的,也是我家大帅,如今脱脱真要来了,他断然不会在这时,因为两千甲胄行对贵军掣肘的不义之举,否则岂非戕害了友军? “因此这第五批的两千副铁甲,仍按原来说好的卖与贵军,只需你们将相应的物资押来,我们当面交易,财货两清,如何?” 两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傅友德再次抱拳道,“鲁帅为人仗义,守诺重信,吾等早有耳闻,那我在这里就先替我家李帅谢过了,但是贵军就真不能再支援一些兵甲? “贵军虽然扩编新军不少,可江南元军此时新败,贵军威势无两,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大战,而北面脱脱的元廷中央军,却近在眼前,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希望鲁帅能援助则个,而且贵军又有铁厂,甲胄产量颇丰,新军甲胄不过是早一个月,晚一个月的事而已。” 傅友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又暗示道,“再说贵军的鲁帅也在书信中说过‘唇亡齿寒’的道理,想来不用我再多说,如今我军在北,贵军在南,若是我军被脱脱击败,脱脱兵临城下,贵军又哪来的机会从容出兵,四处讨伐呢?朱总管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哈哈哈哈.”朱亮祖闻言顿时大笑道,“有没有道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天下没哪个人能如我家大帅这般大方,自己的甲胄尚不够用,还信守承诺卖给贵军两千副,若你我两军换位处之,你们会信守承诺卖给我们吗?” 李喜喜和傅友德闻言都一阵沉默,如果是换位思考,要是芝麻李做主,他可能会卖,要是赵均用做主,那是断然不会守诺卖甲的,你缺甲胄我更缺,现在这个时候,鲁锦没有毁信确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朱亮祖继续道,“再说这唇亡齿寒,贵军也不用觉得我军占了便宜,你们的确为我军挡住了北面之敌,可我军又何尝不是为你们挡住了南面之敌呢?若无我军在南面牵制,元廷的江浙淮南又能调集多少兵力,从你们身后进攻呢? “我们两军本就谁也不欠谁的,要不是我家大帅说元廷未灭,天下义军皆是一家兄弟,也不可能卖给你们甲胄,不是吗? “可是话又说回来,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你我两军公平交易,各取所需,自无不可,但要我军用自己的缴获白白支援贵军,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就问一句,我家鲁帅出铁甲装备贵军,贵军的甲士可愿听从我们鲁帅的调遣吗?” 李喜喜又和傅友德对视了一眼,圣武军出武装,芝麻李听从鲁锦调遣,这种事自然是不可能的,看来援助的事是没戏了,他们本来也就是试探一下,鲁锦能支援更好,不给也没关系。 于是李喜喜又出声问道,“既然鲁帅不愿支援兵甲,那也无妨,两军本就是友军,千万别因此事伤了情面。 “只是在下在濠州也有近半月的时间,亲眼见到贵军在濠州增兵,鲁帅又在江南扩兵二十万,既然贵军兵力如此之多,不知到了关键时刻,贵军可否派遣兵力来徐州协防?” “嘁——”一直没说话的俞通源闻言顿时嗤笑一声,当即说道。 “使者莫要与我们说笑,让我军出兵协防?敢问我军的粮草谁来提供?守下的城池要归谁治理,我们出兵帮你们守城,那请问能让我们在贵军的地盘征兵征粮收税吗?若是不能,我军出兵的伤亡谁来抚恤?这些若都不能做到,就请不要说这种笑话。” 俞通源的话说的毫不客气,顿时就让李喜喜和傅友德的脸色难看起来,朱亮祖见状连忙打起了圆场。 “直接出兵帮你们守城是肯定不行的,但到了关键时刻,我军也能从侧面出兵帮你们牵制一下脱脱的元军,说不定可以引走一些元军,分摊徐州的压力。”朱亮祖当即道。 李喜喜和傅友德闻言顿时一惊,傅友德连忙追问道,“我见朱总管的兵力这些日子正在集结,昨日还有贵军一个团赶来,可是要向外出兵,不知道是准备打谁?” 朱亮祖捋着胡子笑了笑说道,“这个就不劳使者费心了,反正我圣武军是反元义军,要出兵也肯定是去对付元军,至于到底打谁,恕我无可奉告,不过要不了几天,贵军肯定能听到风声。” 傅友德看了李喜喜一眼,又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家李帅想见你们鲁帅一面,有些事想和他商谈,不知可否帮忙通传。” 朱亮祖闻言皱了皱眉,“这个,派人帮你们通传可以,但见面我估计很难,大帅现在忙的很,他可没空去你们徐州,估计你们李帅也不可能去建康,那该在何处会面? “如果真有事情商谈,我看倒不如让你们李帅派个使者,直接渡江去建康面见鲁帅,或者我们派个使者去徐州,再不行还可以书信往来嘛,如今脱脱马上要来,你们李帅难道不忙吗,还有时间找我家大帅见面?” 傅友德想了想说道,“既如此,可否容我先回去向李帅禀报,然后再做决定?” 朱亮祖当即点头答应道,“当然可以,你我两军虽非同盟,可到底同为义军,又是友邻,称一声友军也不为过,贵军的李帅有事,尽可以派使者去寻我家大帅,成与不成,再让他们商量便是。” 傅友德闻言当即抱拳道,“朱总管说的是,你我两军当然是友军,既然如此,这十月份的物资我已带来,不知可否今日交易甲胄,我正好带甲胄回去,再和李帅讲明此间之事,到时再派人来联系。” “可以,不过我马上就要调防了,今后贵军想要联络,还是来濠州,找这位俞督师即可,到时他自会帮你们通传。” 李喜喜和傅友德都看了俞通源一眼,当下点了点头,“那今后就劳烦俞督师了。” “无妨,不过是派人通传而已。”俞通源也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众人当即开始清点物资,交易甲胄。 这次傅友德和李喜喜虽然没谈成援助和出兵协防,但好歹完成了第五次交易,带了两千副铁甲回去,怎么也算是个交代,而且对即将发生的大战而言,这两千新增的甲士,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战力。 双方完成交易后,傅友德和李喜喜当即带着甲胄离开,俞通源也派人将物资押送到庐州那边,收来的耕牛要分给移民,母马要送去茅滩场的养马场,送去庐州的纺织厂。 圣武军虽然卖出去不少甲胄,但也不算吃亏,总算是换回了一些紧缺的物资。 濠州的事情忙完,朱亮祖一天也没多待,当即率领102师拔营,向着来安方向行军,前往战役出发地点集结。 接下来的几天,和州到采石矶的江面上十分忙碌,往来的船只不断,运送着各种物资和部队,鲁锦也在这边盯着扩军和调兵遣将的事情。 俞通海和张德胜的40军整编后被调到镇江集结,准备渡江。 叶升的116师整编后,被鲁锦调去已经改名的镇江府,三个团分别镇守镇江、丹阳和金坛三城,一边守城一边练兵,这样等东征的时候就不用调来调去了,直接从丹阳就能出发。 卞元亨也从定远把兵接了过来,经过简单整训之后,前往镇江集结。 吕珍和闫都宪接到各自的一千新兵后,也在水师的运送下,于夜间从泰兴偷偷渡江,吕珍直接让手下将领,带着这些新兵潜伏到泰兴城外的村子里,又私下里召集一些以前跟着自己贩盐的手下,让他们分别去乡下召集兵力,不要声张。 然后联络泰兴当地的情报小组,在情报人员的帮助下,分批分次往城里藏了三百多人,还让这些人带进去一百颗手榴弹,和一些骨朵、矛头之类的兵器,把短矛的矛杆藏在卖柴的柴捆中送入城中,到了城内再组装到一起,准备随时策应城外的部队起事。 和吕珍这边相比,闫都宪的泰州就比较简单了,李华甫本来就是泰州判官,面张四还是泰州千户,他们在城里本来就有兵,再加上有李华甫这个当官的掩护,很容易就把一些兵器和火器送入城中,闫都宪带去的那一千新兵,也被他们藏到了泰州郊外的庄子里,只等城里起事,他们就能在城外募兵响应。 与此同时,原本守在镇江路的常遇春109师,还有刚刚重建的廖永坚107师,两个师六个团的兵力,也被鲁锦调去了当涂县,暂时在那里驻守练兵。 同时让常遇春派出斥候哨探芜湖的情况,让他们准备向芜湖和池州路进兵,顺着长江江岸一路打过去。 这是鲁锦给华南方面军准备的底子,常遇春这样的大将之才,如果不能用来单领一路大军,就实在太可惜了。 到了初八这天,收到命令的郭子兴也渡江来到了建康,鲁锦在府衙召见了郭子兴和曹良臣。 “这次扩编升职的,都是跟我渡江的有功之臣,按理说第八团没有战功,是不应该给你们升职的。” 郭子兴闻言不动声色,鲁锦叫他们过来不就是为了扩军的吗,现在说这个无非是想压一压他们,或者给他们施恩,让他们承情,所以他也没出声。 鲁锦这时又说道,“但接下来攻打浙东还需要很多兵力,新扩编的兵力都算上也不够,于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第八团拿来扩编最合适。 “郭指挥投咱们圣武军时间也不短了,第八团的番号也算靠前,良臣更是原第四团的老将,现在通海、通源、张德胜他们几个都已经升到了督师,也不能让你们这些老将一直干看着,所以我准备把你们的第八团扩编成117师。 “不过事先说好,你们没有战功,若是直接授予督师职位,难免让人说闲话,因此扩编后的117师,由郭公来担任代理督师,良臣担任代理副督师。 “你们的职位都是暂代的,想要把这个代理两字去掉,还要在这次的东征之战拿出真本事出来,这样给你们扶正,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都明白吗?” “明白!”曹良臣当即抱拳领命。 郭子兴也感激道,“多谢大帅给咱们这个机会,这次咱一定好好表现。” 鲁锦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当即笑着道,“这次郭天叙跟着第四团渡江,表现的就很不错,这次扩军也升到了团指挥使,郭公你可得好好上进啊,不然将来就要让自己的儿子超过去了。” 郭子兴话里的意思是鲁锦以前故意不给他机会,是在故意压制他,他虽然不说但不代表不懂。 鲁锦也用郭天叙的事情回他,虽然我是压制了你,可你儿子我可没压着,只要好好打仗,作战用命的,我想压制也压制不住,毕竟有功不赏如何服众,你自己一直没有机会,还不是上次作战的时候不够积极? “哈哈哈哈。”郭子兴闻言尴尬一笑,当即说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倒也不是坏事,咱老郭岁数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替大帅打几年仗,咱家这几个小子早点顶用才好,反正他们升的再快,我也是他们老子。” 鲁锦点点头,“正好郭天叙这几天也在扩军练兵,暂时就住在城外大营中,他听说我将你召来,可是着实高兴了一天,听说昨日还给你准备了好酒呢,一会你们父子见了面,可得好好聚聚。” “哈哈哈哈,还算那小子孝顺。”郭子兴当即捋着胡子笑道。 曹良臣则是在一旁问起了正事,“大帅,这次东征什么时候出兵,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鲁锦解释道,“你们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扩军练兵时间,从我这出去就先去扩军,具体的东征安排,这次东征分为南北两路,同时进兵,你们117师隶属于南路军序列,主将是朱寿,到时可以让朱寿给你们安排,他会给你们开会说清楚的。” “是,那我就没问题了。” 两人当即就告退就忙活扩军之事去了。 鲁锦这边也在和冯国用、杨恒等人商量新兵的装备问题,这次扩军那么多,兵甲的缺口是个很大的问题。 兵器倒不是很缺,这次渡江之后,庐州那边送来了积攒大半年的七八万支大枪,再加上缴获的十几万元军的兵器,新扩编的部队做到人手一支兵器是不难的,关键还是甲胄。 这次渡江之战,从当涂和采石矶开始算起,一直到攻下建康城,累计缴获了四万三千多副各式甲胄,铁甲和皮甲差不多各占一半。 之前从庐州也送来近三万副制式布面铁甲,第一轮扩军的时候已经分下去了一大半,还剩一万多副,只够再装备三个团。 华东方面军的总兵力,不算那个骑兵团和炮团的话,一共是28个步兵团,而且炮团和骑兵团本来就有甲胄,另外杨璟、俞通海、张德胜、以及朱寿和张温的火枪团,这五个团也是本来就有甲胄的。 渡江后送来剩下的那些甲胄,还可以再装备三个团,这就是八个团了,还差二十个团的甲胄。 这20个团里还有两个是新扩编的先登团,他们本来各自就有一个营的甲胄,还缺六个营的甲胄而已,算一个半团的缺口。 从上个月九月初十补充铁甲,到十一月十五东征开始,中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铁厂又能生产大约一万六七千副制式铁甲,如果只配发给各团的四个战兵营,辅兵营不发甲胄的话,这样又能装备五个团。 如此一来,就还只剩大概14个团的缺口。 缴获的43000副各式甲胄,如果只装备战兵,不给辅兵,连勤杂人员都不算的话,那每团四个营的战兵就是3200人,这缴获的四万多副甲胄,差不多正好能装备13个团,就只差一两个团的缺口。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再多的甲胄鲁锦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然后缴获的两万多副元军铁甲,也优先给主攻部队使用,剩下的皮甲分给二线部队,最后用来填线的镇守部队,暂时则分不到甲胄,比如镇守常州和溧阳的部队,距离后方最近,这两个团就不用装备甲胄了,反正离着近,等将来再生产出新的,也可以就近给他们补充。 这样一来,华东方面军的兵甲缺口就差不多能糊弄平了,只是现在需要甲胄的又何止只有杨璟的部队。 马上要开始的江北战役,肯定也要扩编很多部队,而鲁锦现在连未来一个多月的甲胄产量都已经预支出去了 时间就在这样紧张的准备中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十月十一这天,已经抵达来安前线的朱亮祖和廖永忠向鲁锦发信,35军六个团的大军集结,开始向东面的扬州路进军,江北战役正式打响! (本章完) 第314章 徐州碉堡了 第314章 徐州碉堡了 来安城东门外,35军两个师六个团,两万七千人的大军整装待发,朱亮祖披挂一身亮银色鱼鳞甲打马来到阵前,给全军将士训话,做战前动员。 “就在上个月,禁卫军和37军随大帅渡江,连克七城,歼敌十余万,所部立下泼天大功,禁卫军和37军人人皆有升迁。 “排长升为连长,连长升营官,营官升指挥,指挥升督师,督师升总管,37军总管杨璟,更是被大帅拜为大将军,独领一面战事,如今手下有十个师,30个团,十几万人马! “禁卫军陷阵营,更是有一个小小的班长,攻克当涂时,于万军之中生俘太平路元军主将,被大帅封了丹阳伯,从一个小小的班长,一跃成了指挥使!羡慕不羡慕?眼红不眼红?!” 哗———— 在场的35军将士闻言顿时一片哗然,许多人都是刚刚才知道此事,基层军官们当然羡慕渡江的将士能全升一级,普通士卒则是用那个升为指挥的班长和自己做比较,人家能从班长升到指挥使,为何自己不能? 中高层将领,如郑用、冯胜这些团指挥使,则是期望于能升为督师,甚至总管,当然他们更加震惊杨璟麾下现在的兵力规模,竟然有十个师,三十个团,这得多少大军? 眼下他们35军全加起来,也不过才六个团而已,杨璟的兵力足足是他们的五倍! “怎么没人说话,都没吃饭吗?大声告诉我!” “羡慕!” 朱亮祖这才满意的策马在阵前小跑起来,边跑边喊道。 “羡慕个屁,咱们35军用得着羡慕他们?” “哈哈哈哈——”在场士卒顿时大笑起来。 等士卒们止住笑声,朱亮祖又正色喊道。 “你们用不着羡慕别人,因为今日我们也要出征,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他们的渡江战役打完了,该轮到咱们35军涨脸了! “谁想升迁?谁想拜将?谁想封妻荫子?我说了不算,想要得到这些,就要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到战场上给我看! “咱们圣武军中,军将任免虽是由大帅亲自决断,但你们的战功却要由我来评判,此次出征,谁打的如何我都看在眼里,谁表现出众,悍不畏死,奋勇杀敌,我就先替谁向大帅叙功! “更加之,此次出征,大帅还许我便宜扩军之权,若兵力不够时,可先行任命临时代理军职,事后只需报与大帅知晓即可,所以你们那些有上进心的,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做的什么事我都看在眼里,想要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等到了战场上,就把你们吃奶的劲都给我使出来!” “哈哈哈哈——”士卒们闻言再次哄笑起来。 做完了战前动员,朱亮祖又喊道。 “此次江北战役,大帅没别的要求,只给我提了一条,那就是兵贵神速! “此战我们进兵的速度一定要快,要快到元军来不及反应,不给敌军任何喘息调兵之机,因此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行军! “步兵要跑出骑兵的速度来,骑兵要跑的比鹰隼还要快,谁要是跑不动了,就是咬着牙,连拖带拽也要给我跟上,谁敢给我拖后腿,老子就用这条马鞭抽烂他,战后我要上报大帅,把他赶回家去种田,让他看着别人升官领赏! “我35军不要这样的废物,丢人现眼!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两万多将士顿时齐声应诺。 朱亮祖满意点头,这才跑到阵列前方,开始调兵遣将。 “郑用听令。” “末将在!”郑用连忙打马出列,抱拳等候命令。 “着你部领三个营骑兵,踏平天长西北的石梁寨营地,那里有俞时良的六千贼兵步卒,你能打下来吗?” “末将一定做到!” “好,军中无戏言,我去建康时,大帅点名要那贼将俞时良,死活不论,不管是首级还是生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得我给带回来,还有俞时良那六千兵马,打完能剩多少,也一并俘虏了带去天长县,我到天长再与你会兵。”朱亮祖又安排道。 “是,末将遵令!” 见郑用领命退下,朱亮祖放心的点点头,三个营差不多就是将近三千骑兵,三千骑兵打六千无甲的步兵,那还不是跟玩一样,朱亮祖根本就没把俞时良那几千人放在眼里。 交代完郑用,然后他又跟剩下的人说道。 “第五团和冯胜的14团,还有山炮营,随我去攻天长县城,留下的一个骑兵营在前方开道,五团在前,炮营居中,14团殿后,即刻出发! “106师随廖督师调遣,自行去攻六合县,待我部攻下天长,便来与你合兵东进,你们的速度也要快!” “是!”众人当即领命。 给各部分配完任务,命令一下,大军立刻行动。 十月十一,建康被攻克后的第五天,江北战役开始,朱亮祖率领35军主力,开始向东面的天长跟六合扑去。 与此同时,就在朱亮祖这边率军拔营的时候,从濠州离开的李喜喜和傅友德,也押着两千副铁甲回到了徐州,并且向芝麻李汇报了鲁锦那边的答复。 “这么说,他们如今正在扩军,也急需甲胄,所以没有多余的甲胄援助咱们?”芝麻李再次确定道。 “是。”李喜喜点点头,“不过那两人说的更难听些,说什么公平交易,互通有无可以,但就算有甲胄也不会白给咱们,咱们的甲士又不会听他们鲁帅的调遣。” “哈哈.”芝麻李闻言哑然失笑,倒也不生气,而是说道。 “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嘛,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李二一生光明磊落,能拿出一仓芝麻救济百姓不图回报,自然干不出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来。 “再说人家圣武军也已经帮了咱们不少,如今再帮咱们是情谊,不给也是本分,没什么可埋怨的。” 李喜喜和傅友德都点了点头,对这位李帅都十分敬重。 芝麻李又问道,“那出兵协防的事情呢?也没答应?” “嗯,没答应,也是那般说的,说要他们出兵,军粮谁供,城池谁管,还说除非在咱们地盘征兵征粮收税,否则断不会出兵相助,这不就明摆着让咱们把地盘交给他们吗?”李喜喜还是有些不忿的说道。 傅友德则是在旁边补充道。 “我看也不一定,之前驻守濠州的一直是那个朱亮祖,按照圣武军那边的番号,称为第五团,但是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了大规模调动。 “朱亮祖本部的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全都到了濠州,辎重大车上也装满了粮食军资,后面还来了一个第七团接管濠州城防,将领是巢湖老将俞家老二,底下的人叫他督师,听说是新上任的113师督师。” 芝麻李闻言顿时咋舌道,“他们都已经扩编到13个师了?都是三个团,一万四五千人那种?” 傅友德想了想,当即道,“应该不止13个师,这个第七团虽然番号比较靠前,但我注意到他们团里有不少新兵,而且甲胄不全,还有许多士卒是江南口音,应该是他们从江南新扩编出来的部队。” 芝麻李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判断。 傅友德又说道,“我说的意思是,那位圣武军的鲁帅派人接管了濠州城防,而朱亮祖的本部三个团兵马又在濠州集结,载满了物资,明显是一副准备出征或者调防的状态,而且我们回来时,那朱亮祖也说了,今后再有联系,直接派人去濠州找那俞老二就行,摆明了就是要走。” 芝麻李闻言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出兵帮忙,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有战事?是江南那边还是哪里?” 傅友德点了点头,然后推测道,“出兵是肯定要出兵的,但是打哪里就不好说了,那朱亮祖临走时还说,虽然他们不能出兵帮咱们协防,但两家好歹还是友邻,是友军,唇亡齿寒的说法就是他们鲁帅先说的,断不会坐看咱们挨打的道理。 “所以他们也会出兵,搞不好可以吸引一部分脱脱的元军过去,从侧面帮咱们分摊一些压力,因此按照他这个说法,我趋向于他们会打江北的扬州路。” 芝麻李蹙眉思考片刻,郑重问道,“为何是江北?” 傅友德又分析道,“一来,朱亮祖说他们鲁帅已经攻下了集庆路、镇江路和太平路,那么以圣武军每攻破一地,必派重兵驻防的谨慎做派,他们若想守住建康,只拿下镇江和当涂是不够的。 “如果是我,我肯定要南面打到池州,与安庆东西呼应,彻底卡死长江上游的水道,下游这边,既然已经占了镇江,何不如再把江北的扬州打下来?让敌军没有立足反攻之地,这样建康不是更加稳妥? “而且自古以来,守江必守淮,他们想要守住长江天险,那江北的扬州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用新兵守老城,调老卒精锐去江南攻占更多的州县,江南之地可比江北富庶多了,他们既然已经占了建康,再挥兵东出,去打江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这样一来,就难以起到从侧面为我军牵制的作用,他们打江南只会引来浙东的元军,如何能帮咱们分摊北面脱脱的压力?因此只要他们没说假话,那就肯定是要打扬州。” 芝麻李闻言顿时点点头,“惟学(傅友德的字)说的不错,看来他们真是要打扬州了。” 随即他又苦笑道,“这鲁锦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即便是要帮忙,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他卖给咱们一万副铁甲,又给咱们支那么多招,到头来让咱们在北边挡着,他趁机渡江占了江南富庶之地。 “就算现在要帮咱们从侧面分担压力,也要从江北再咬下一口肉来,不知他们这次又要在江北扩张到何处,这人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傅友德没有跟着评价,在他看来,鲁锦做的还真挑不出什么错,于私,人家之前答应的五次交易,一万副铁甲都说到做到了,没有食言,这是守诺重信,于公,人家当然要先保证自己的利益,能在扩张自己地盘的时候,还能给你打打掩护,这已经比现在大多数义军都要仗义了。 而且你看人家圣武军发展的多好,跟徐州差不多同时起事,同样是一年时间,看看人家都已经有多少兵,打下多少州县了,要不是鲁锦紧抓每一次机会,他们能扩张那么快? “唉”李二叹了口气,又说道。 “鲁锦能在数月前就向咱们示警,还肯卖给咱们一万副铁甲,要说也已经仁至义尽了,换成别家义军,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咱们也不能奢求更多,若是处处都指望人家,那还不如直接投过去算了。 “人家说的也不错,要是能在咱们这征兵征粮征税,自然要来出兵守城的。 “不管怎么说,此人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帮助咱们虽是有些目的,可那一万副铁甲却是实实在在的真东西,还有这茴茴砲。 “要说此人打仗也真是有本事,先是打下庐州、安丰、安庆不说,这次渡江更是挑了个好时候,不动则已,动则侵略如火,我看他之前六月份给我写的书信,里面提到的几种战法就很有可用之处。 “比如这以砲制砲,我找人问过,前宋对抗金军和元军的时候,就惯用以砲制砲的法子,打过不少次胜仗,他送来的那架茴茴砲模型,可是帮了大忙,咱们照此法行事,定能多扛些时日。 “不过只扛住脱脱的进攻是不够的,若不能野战将其击败,脱脱是不可能退兵的,所以咱们还得用上他说的弹性防御那法子。” 芝麻李说着,就从桌上找来一张舆图,画的很是潦草,跟水墨画似的,然后指着舆图对两人说道。 “以徐州坚城挫敌锐气,等敌军兵锋顿挫之后,可以考虑放弃徐州,诱敌深入,拖长敌军粮道,再出奇兵绕后偷袭元军粮道。 “元军自大都远道而来,千里馈粮,虽然有运河漕运可用,但他们没了江南的漕粮补给,军粮定然有限,只要烧掉他们的粮草,一定能使其退兵,甚至敌军失去粮草后可能会出现慌乱,说不定咱们到时候还能寻到战机,打一个反攻,留下一部分元军来。” 芝麻李说完当即转身拉住傅友德的手,郑重道,“军中常言惟学最勇,但我却知道你是智勇双全,到了这个时候,别人我也信不过,不如就由惟学你来当这个奇兵,你来。” 芝麻李拉着傅友德来到舆图前,指着萧县西面的芒山和砀山说道。 “我给你三千精锐兵卒,再给你一千五百副铁甲,你要多备引火之物,还有渡船,不需太多,只要你自己够用即可,你带这三千精锐伏于西面的芒山与砀山之间,只待我给你传令,或我放弃徐州后退,你定要立刻出发,想办法焚毁敌军粮草。” 傅友德看了看舆图,连忙答应道,“大帅放心,属下定能做到,保管把脱脱的粮食烧的一颗不剩。” 芝麻李点点头,又对旁边的李喜喜说道,“我也给你五百甲骑,你要伏于涣水(浍河)上游的稽山,待我领军退至宿州,你就想办法绕去元军侧后,偷袭其后队粮道,不必和其主力硬拼,以保存自身为主。 “即便一击未中,也要立刻撤走,千万不要被脱脱捉到,你要记住,只要你这五百骑藏在他身后,对脱脱而言就始终是个威胁,他就不得不放缓对我的追击速度,好给我争取更多的时间,你这五百骑只要还活着,就是最大的作用。” “是,请大帅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多坚持些时日,为大军后撤争取足够的时间。”李喜喜当即郑重答应道。 芝麻李也没再多说,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这就去准备吧,听说脱脱已经率兵南下,伏兵的布置宜早不宜迟,尽量夜间行动,早些藏好,别露了踪迹。” “是!” “唉” 待二人领命离开,芝麻李看着衙门外的徐州城,不禁发出一声悠悠长叹。 徐州一座原本四十多万人的大城,为了准备跟脱脱打这一仗,现如今就只剩了不到十万人,其中六万义军,将近四万民夫青壮,至于老弱妇孺,他已经全部按照鲁锦的建议,迁移疏散到南边各个州县安置去了。 本来造反是为了救百姓,这下也不知究竟是救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如此大的迁徙搞下来,即便这一仗打赢了,肯定也要伤筋动骨。 不过好处吗,也不是没有的,脱脱要是还想像原历史上那样轻易打下徐州,那也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屠徐州城这种事,老弱全被提前迁走,留下的都是守城青壮,就算脱脱想屠城,怕到时候也只剩一座空城给他。 在这个位面的时空下,芝麻李提前四个月得到了鲁锦的警示,有了这四个月的准备时间,他已经把徐州完全要塞化,碉堡化了。 城墙加厚加高加宽,主城墙更是被加高到五丈高,高十六七米,底宽十八米,顶宽十米,上面还筑有瓮城和箭楼。 几个不好守的城门直接被彻底堵死,只留东南西北四座城门,每座城门内外还筑有四座瓮城,主城门外面是一座瓮城,里面还有三重瓮城,瓮城套瓮城,每座瓮城城门上又修了箭楼,前后五栋箭楼,能对陷入瓮城的敌军两面射击,打出交叉火力,防御力堪称变态。 主城墙外还有一圈拦马墙,有三米高,两米厚,用来阻挡元军的马匹骑兵,这样能来攻城的就只有步兵。 而且拦马墙到城墙之间只有八十米,且完全处于城头的弓箭射程之内,只要敌军步兵敢进拦马墙的范围,都得遭受城头弓箭居高临下的直射。 并且这八十米宽的地带,还纵横交错挖了许多壕沟,挖出来的土就地筑造一些矮墙,高低错落,主要起到分割作用。 敌军就算进了拦马墙的范围,也很难在城下展开兵力,因为这一段地带根本就没有平地,而他们想把拦马墙到主城墙之间的这八十米填平,就得顶着城头弓箭直射的情况下填壕。 而且如此狭小的区域,一次也不可能塞太多大军,直接限制了敌军的攻城兵力规模,如果脱脱一波波的投入兵力攻城,只会打成添油战术,还有这狭窄的空间,重型攻城器械也根本别想进来。 芝麻李能搞出这种玩意,也算是费心了. 这还不止,拦马墙的外面,还有一圈护城河,在原来的护城濠沟基础上加宽加深,然后再引黄河水于其内,绕城而过,整个城池的防御体系堪称固若金汤。 别的不说,脱脱光是想把外面这内外两圈壕沟和护城河填平,就得废比原历史上打徐州更多的时间。 你要问挖那么多壕沟,挖出来的土去哪了? 答,挖出来的土除了新筑一圈拦马墙,加高城墙,增筑瓮城,芝麻李还在徐州城内筑了一圈内城,大城套小城. 这座内城和南门相连,方便撤退的时候从南门跑路,到时候大军可以先放弃外城,全部到内城里继续据守,从南门出城。 整座徐州城的内部被这一圈新筑的城墙分为两个区域,北城是大城,南城是一座小城。 南城的房屋倒是还都留着,用来给守城的士卒和民夫居住,但是北城的防务,却被芝麻李拆了个干净,筑起几十座炮台,上面架设着仿照鲁锦给的模型制造的重型重力钟摆式投石机,也就是茴茴砲。 其余地方全被改成了仓库和兵营,用来储存滚木雷石,投石机的石弹,木柴、火油、金汁,还有粮食,甚至还修了一个大型畜栏,养着许多牲畜,给大军提供肉食。 城内还打了许多水井,用来给守军提供水源,储存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吃上四个月。 只要脱脱敢来攻打徐州,肯定把他的牙都崩下来.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道防线,一旦徐州失守,后面还能以宿州组建第二道防线。 宿州同样被加固了城防,虽然没有徐州那么夸张,但也不会被轻易攻克。 只是徐州到宿州之间,足有150里的真空地带,中间一马平川,没有一座城池可以落脚休整,一旦徐州败军向宿州撤退,中间150里无依无靠,很可能被元军骑兵撵上,到时候就得变成大溃败。 于是芝麻李又让人在徐州到宿州之间,修了四座大型军寨,由木制的围墙,望楼,栈道箭楼构成,军寨外面还有壕沟陷坑,绊马索和拒马。 这样的大型军寨,三四十里一座,里面储存七日的粮草,供撤下来的军队食用,他们会利用这些军寨节节抵抗,消耗脱脱的锐气。 一直从徐州延伸到宿州,把撤退路线也安排好了。 然后又布置了奇兵藏在两翼外围的山中,只要大军从徐州撤下来,两翼的奇兵就能绕后摧毁脱脱的粮道,看他退不退兵。 做好了万全打算,只等脱脱来攻,这个位面的徐州芝麻李,在鲁锦的警示和援助下,把徐州防线打造的简直强的可怕,不知道要崩掉脱脱几颗门牙。 有个这么强的队友在旁边主动扛兵线,圣武军断然没有错失良机的道理,开始在江北疯狂扩张地盘 (本章完) 第315章 马踏连营 第315章 马踏连营 江北战役的首个目标,天长县这边,其实孙德崖和俞时良也早就收到了元廷的最后通牒,得知了脱脱即将南下的事情。 天长县这个位置很是巧妙,它东北方向一百里就是高邮府城,往西北一百二十里是芝麻李治下的盱眙,西南一百三十里是圣武军治下的来安,东南一百二十里是元廷治下的扬州府城,天长正好处在芝麻李,圣武军,还有元廷的三方势力交界处。 虽然不能说是三不管地带吧,但天长县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东南西北的消息他们都能收到,甚至除了元廷中枢的最后通牒,他们还从扬州那边得知了圣武军已经渡江,并且拿下扬州对岸镇江的消息。 从镇江到扬州的跨江运输直接被鲁锦掐断了,这个消息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所以被他们打听到也很正常。 天长县城的府衙内,这天孙德崖正在府衙中饮酒听曲,正在这时,孙德崖手下头号大将刘旻化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孙德崖见状当即问道,“怎么样?” 刘旻化连忙介绍打听来的情况,“从扬州回来的探子说,那鲁锦已经打下了建康,拿下了集庆路和镇江路,还有太平路,听说他渡江之后大肆收编降军,又在江南募兵,圣武军光是在江南就有一二十万大军,现在北面还有元廷皇帝的禁军要来,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孙德崖端起长颈酒壶灌了一口,闻言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咱们有上万守军,城内更是如铁桶一般,当初那姓鲁的打定远,也是用了细作诈城,又提前勾结了县丞,这才轻易拿下定远,要我说,真要他们一刀一枪的去攻城,也未必打的怎么样,不用怕。” 却说,刘旻化说的明明是北有元军,南有圣武军,而孙德崖一张嘴就在说圣武军如何如何,显然和元军相比,他还是更恐惧圣武军多一些,或者说圣武军才是他眼中真正的敌人,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两家之前就有仇嘛。 刘旻化闻言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 “可现在的圣武军也已经和去年攻打定远时不同了,他们兵多将广,若真派几万大军来打我们,我们也守不住啊,要不,要不.” 不等刘旻化把话说完,孙德崖顿时一把将酒杯砸到地上,警告道,“别再给我提什么投靠芝麻李的事,你自己不也说元廷皇帝的禁军要来了吗,咱们这个时候投过去,这不是上赶着往枪头上送? “芝麻李他们早已经营日久,就算咱们投过去,又哪里有咱们的位置,说不得还要被人家哄着当肉盾,率先死在元军刀下。” 刘旻化闻言一阵沉默,他承认孙德崖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孙德崖的野心作祟,不愿受制于芝麻李、赵均用那些人而已。 半晌后他又建议道,“大帅,那咱们要不要把俞帅请回来,他那里好歹有六千兵呢,加上咱们的一万大军,关键时刻咱们再从城中临时招募一些,说不得也能凑出两万大军,这样总比咱们自己守城要更稳妥一些,不管是北面的元军来了,还是南面的鲁锦来了,咱们都好应对。” 孙德崖闻言顿时不耐烦的一拍桌子,“你懂个屁,都叫过来守城,你有那么多粮食吗?守城并非人越多越好,天长县城本就不大,人多了不仅无用,反而还会消耗更多的粮食,就越是撑不住多长时间。 “还有俞时良那厮,胆小如鼠,若非当初起事时他一直胆小拖延,如果能早上半月起事,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你还把他招入城中,那不是存心惑乱军心吗,保不齐在关键时刻,他就得开城投降,把咱们都卖了! “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老子宁降官府,也绝不降给那圣武军,官府若想招安咱们,最少也得给咱一个义兵元帅或是万户,甚至弄个宣慰使啥的大官做做,可若是被俞时良那厮卖给了鲁锦,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了。” 刘旻化当即抱拳退下,不再多说什么,但他自己却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心底里来说,当初他跟着孙德崖起事,那自然也是有一腔热血和抱负的,看着元廷如此不做人的做派,生出反抗之意那是人之常情,再加上朴素的华夷并非同类的价值观,赶走鞑子恢复汉人社稷,也是身为汉人的他本就应该做的事。 如果非要说一些私心,那当然也有,看到刘福通起事,闹出好大动静,刘旻化未必没有借着乱世,做一些事情光宗耀祖的打算,不说称王称霸,混个从龙之功,封侯拜将也未必不可能对不对。 可是,他唯独没想过要投降元军!如果真的要投降元廷,那当初又何必冒着九族被诛的危险跑来造反呢? 但他现在确实又迷茫起来,自家当初带着他起事的主帅孙德崖,居然吐露了要投降元军的心思,那他刘旻化到时候怎么办,也跟着投降元军受招安吗? 可若不跟着投降,自己又能去何处呢?投降圣武军?那位鲁帅会放过自己吗?投奔芝麻李?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恐怕徐州也是自身难保,想不到出路的他,难免会有些迷茫。 不过刘旻化也不用迷茫多久了,来安距离天长总共只有130里,以朱亮祖主力日行50里的行军速度,最多三天就能兵临城下,到时候他也就不用再想出路了. 而与朱亮祖的主力步兵相比,郑用率领的骑兵明显更快,从来安到俞时良驻扎的石梁站,总共只有110里左右,郑用第一天率军狂奔八十里下营,此时距离俞时良的大营还有将近30里。 郑用没有直接无脑冲过去,而是在三十里外隐蔽休整,同时派出小股哨骑化妆抵近侦察。 他们是十月十一日上午从来安出发的,晚上抵达距离石梁站30里处,下营的同时派出哨骑侦察,到了翌日十二日中午,就有哨骑前来回报。 哨骑是郑用的老部下张虎子亲自率领,这小子当初刚投军的时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引诱左君弼到鲁锦的埋伏圈,很是机灵的一个人。 刚回来就被郑用拉住,“情况如何?” 张虎子忙说道,“我带一个排前去侦察,没敢直接骑马靠近,到了距离七八里的林子里下马步行靠近,快半夜的时候摸到那处寨子外面看了一下,那石梁站是个镇子,有不少百姓居住,俞时良的军寨就立在镇子的西面五里处。 “那军寨四面无依无靠,并无险要地势,只在南面有一条旱沟,坡不算陡,里面也没有水,咱们的骑兵可以绕营而过。 “军寨有木头寨墙和壕沟,内有箭楼和望楼,寨门处还有拒马鹿砦,并无吊桥,守夜的士卒多在望楼上打瞌睡,也无巡逻士卒,我亲自在军寨外蹲了一个时辰,天快亮了才走,里面并无军犬守夜,防备并不是很严密。” 张虎子说到这还忍不住吐槽道,“要我说这俞时良统兵就是个棒槌,只有明岗,既无暗哨,也无游动哨,更无军犬巡逻,防备如此稀松,随便找个人夜袭都肯定能得手。” 郑用闻言顿时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夜袭?” 张虎子当即道,“夜袭也不是不行,外面的军寨肯定很容易得手,但得注意寨内。 “今天天亮之后,我带几个人扮作猎户和樵夫,到镇中打探消息,镇上百姓对那俞时良也说不上厌恶欢喜,甚至还看到有寨中兵丁跑到镇中采买,可见其防备松懈。 “我怕打草惊蛇,没敢抓那些采买的兵丁,于是抓了个熟悉附近环境的货郎,和他打听了一些消息,那货郎说那寨子处原本是一个什么高员外的大宅,也不是什么好人,俞时良和孙德崖来了之后,就杀了那高员外,霸占了他家的宅院。 “后来二人又觉得那地方不错,离着镇子不远不近,方便采买军需,南边不远处还有一条旱沟和林子,方便樵采和防御,于是就在那里下了营。 “说起来这个军寨也有大半年时间了,他们是闰三月末才攻下的天长县城,开始二人都去了城里,寨中只留了几百人,几乎荒废,直到三个月后,也就是六七月份,俞时良才带着几千兵回去。 “那货郎说曾跟人进过寨子,但没敢乱逛,所以也画不出草图,只说是营寨正中就是那原来的高员外大宅,院墙都拆了,还新建了一处戏台,俞时良本人平日就住在那大宅中。 “若是夜袭,外面的军寨好破,但得谨慎中间那个宅院,一旦无法快速攻破,再让营寨其他士卒反应过来,咱们的骑兵就要陷入寨中步兵的包围中,失去机动性。” 郑用闻言当即说道,“这个好办,不过是一处地主宅院而已,派一个连的将士下马步战,每人带一颗手榴弹,还怕打不下一个寻常宅院?”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德兴顿时兴奋道,“指挥,让我去吧。” 郑用想了想就点头说道,“虽说这俞时良只是一个寻常贼将,不是什么元朝大官,可小周你到底是新来的,还没表现过,这次就你上吧,也好在大帅那长长脸。” “多谢指挥栽培!”周德兴顿时高兴拱手领命道。 郑用见状当即部署道,“好了,分配一下任务,大帅那边要快,我们不宜久拖,而且这里离着敌军太近,时间长了容易暴露,所以我们今晚就行动。 “虎子你熟悉路,留下几个人给咱们带路,咱们等天黑再开始往石梁站行军,距离七八里时下马步行前进,防止被敌军发现,到三更天敌军最困的时候开始动手。 “到时候虎子你带一个连的弓手,悄悄靠近敌寨,用弓箭无声的解决那些岗哨,打开寨门,然后举三支火把为号,我们就策马冲进寨子里去,到时候我带主力控制营寨各处,虎子带人收押俘虏,周德兴你负责对付中间那处宅院。 “现在是中午,咱们先准备好火把,然后吃上一顿,早早休息,晚上天一黑就出发,虎子你带兵先走,要小心被敌军发现,藏好身形。” “是!”两人当即领命,然后开始各自准备。 十月份已经到了深秋,晚上天黑的很早,大概戌时初,也就是晚上七点,天就全黑了下来,而且这时代晚上缺乏照明,野外的夜晚更是漆黑一片,十二日临近月中,可月亮也并没多亮。 七点半的时候,郑用把所有士兵都叫了起来,让大家活动活动,烤烤火,吃点东西,看看马匹,一直拖到晚上九点,才正式出发。 为了避免弄出太大动静,郑用一直压着骑兵的速度,没敢让大家跑起来,而是用快步走马的骑姿赶路,只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就抵达俞时良大营八里外,张虎子安排的人早已提着灯笼在这里接应。 于是众人在这里下马,又牵马步行四五里的距离,晚上子时的时候终于抵达俞时良的大营外,张虎子连忙过来跟郑用会合。 郑用见状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张虎子抖了抖身上的黑色罩袍点点头,“早就准备好了,白色甲胄夜里太显眼,我挑了二百人外面套上这黑色罩袍,全是视力绝佳,射箭极准的好手,咱们什么时候去摸哨?” 郑用连忙道,“大伙走了好几里路,先让他们歇歇,再过一个时辰再动手,小周你先带大部队在这休息,我亲自去敌营外面转一圈。” “是!” 郑用安排好后,就在张虎子的带领下,在漆黑的夜里绕行一周,判断了这处营寨的规模。 这处营寨虽然只驻扎了六千人,但却是当初孙德崖和俞时良一起驻扎时修建的,足可容纳上万人,里面还有操练士卒的校场,占地面积绝对不小,足有一个小学那么大。 等实地勘察完毕,确定马匹能在里面跑起来,郑用这才回到大部队这里安排道,“开始行动,虎子你去摸哨,发了信号咱就带兵冲进去。” “好嘞。” 张虎子早已等待多时,收到命令一挥手,立刻有两百名外套黑色罩袍的弓手甲士悄悄上前。 俞时良的寨门处甚至贴心的挂了灯笼,很容易就能看到两边望楼里的岗哨,每个望楼同时有六名弓手瞄准着,见其中一个望楼上还有人打着哈欠转圈,对面那个望楼里的岗哨也倚着柱子发出细细的鼾声。 摸哨的班长当即点了点头,周围十二个人顿时悄悄靠近,瞄准望楼上的岗哨弯弓搭箭,嘣嘣嘣几声弓弦震动的轻响,那望楼上的两名岗哨就已经身中数箭,软软的倒了下去。 寨墙周围其他的望楼处也大抵如此,每个岗哨都有好几人照顾,没过一会,营寨正面望楼上的岗哨就被清理了个干净。 张虎子连忙带人上前,搬开营门前的拒马鹿砦等物,又让人搭着人梯翻入寨中,从里面悄悄打开寨门,检查再无什么阻挡之物,当即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吹燃了点着三只火把,就高举火把在营门前挥动了起来。 郑用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状也点燃了火把,火把一个传一个,很快就点亮了长长一串的火龙。 “冲!” 简单的一个字,骑兵二团的三个营将士再也不顾暴露,策马就朝营寨冲了进去,两千多骑兵冲进营寨中四处游走,见到房子就往屋前扔一个火把照明,如果是营房,就直接叫人把营房堵上,喊里面的人出来缴械投降。 营中顿时一片大乱,许多士卒衣衫不整的冲出房门,兵器都没找到,就被门口全副武装的圣武军甲士一枪戳死。 “投降不杀,敢持械对抗我们可就堵门烧房了!” 屋内的其他士卒闻言顿时不敢反抗,他们住的营房大多都是木头搭建的,这玩意可是一点就着,真烧房的话,他们全得活活烧死,就算有一些土坯房,可房顶也多是茅草搭建的,那玩意也是一点就着。 有人被堵在屋内不忿道,“敢问门外是哪路好汉,亦或是官军,就算投降也得让我们知道降的是谁啊?” 门外士卒顿时答道,“庐州圣武军!” 谁知里面的人听到不仅没怕,反而更加气愤,“圣武军可是反元的义军?既是反元的义军,那我们也是义军,你们不去找元军的麻烦,为何半夜劫我营寨?” 门外士卒愣了愣,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俞帅手下的千户,赵悫!” (本章完) 第316章 攻城拔寨(祝大家除夕快乐,辞旧迎 第316章 攻城拔寨(祝大家除夕快乐,辞旧迎新) 听到这间营房里被堵了个千户,那堵门的骑兵班长连忙说道,“去叫咱们班的兄弟都过来集合,再去通知连长,就说这堵了个千户。” “是!” 等这个班的十二人全部来到营房前,这名班长才冲里面喊道,“里面的人仔细听着,你们的大营已经被我们全部控制,不要做无畏的反抗,就算杀了我们几个,你们也别想逃出去。 “我们人人手里都有火铳,十步之内可洞穿铁甲,老实出来投降,不许带武器,谁敢反抗我就打死谁,我数到三,全都出来。” “一、二” 门外的一个班战士纷纷抽出骑兵的制式燧发枪,压下燧石击锤。 这枪只有一尺多长,骑在马上就能方便装填,而且单手就可操作,虽然射程近了些,但骑兵之间的骑射交战通常都只有三五十米,一尺长的枪管射程也足够用了,拿来弥补不能左右开弓的右侧射击盲区,关键时刻往往能给敌骑致命一击。 可以这么说,装备了短燧发枪的圣武军骑兵,全都成了可以‘左右开弓’的精锐骁骑。 “三!” 里面的人听到外面这么说,也纷纷放弃了抵抗的心思,赵悫第一个带着营房内众人出来投降,二十多人赤手空拳,衣衫不整,对着门外手持火铳的骑兵怒目而视。 赵悫更是冷笑讥讽道,“人人有甲,还武器精良,不去打元军反倒冲我们义军耍威风,我看你们这圣武军,还有你们那鲁帅,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还驱逐鞑虏,复我中华,呸,你们也配?” 正在这时,有一骏马飞驰而来,闻言顿时勒马停在赵悫身前,马上骑将二话不说,抡起马鞭就朝那赵悫裸露的肩膀各打一鞭,将赵悫打的皮开肉绽,来人正是闻讯赶来的骑兵连长金鹏。 赵悫顿时怒目而视,口中更加讥讽道,“怎么,被我说到了痛处,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 谁知金鹏却面无表情,挥鞭指着他说道,“这第一鞭,是打你对我家大帅不敬,我家大帅和元人血拼之时,你这厮又在何处?据我所知,那俞时良和孙德崖自起事以来,也不过才打下个天长县而已,你们才杀过几个元军? “这第二鞭,是打你对我们圣武军不敬,我圣武军自去岁起事成军以来,光复千里汉家故土,州县数十座,人口以千万计,不是我们在驱逐鞑虏,难不成是你吗?!” 这一番辩驳,顿时说的那赵悫哑口无言,就算有心想要继续反驳,可也羞愧难当,说不出话来,毕竟圣武军打下的地盘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谁知金鹏却还没说完,又冷着脸道,“至于什么义军攻伐义军,这倒是好笑,天下义军谁都可说这话,唯独俞时良和孙德崖不配,他二人都是定远人,就算起事造反也该在定远才对,你说他为何东奔西走,跑到了天长这来?” 赵悫闻言一愣,有些茫然问道,“不是你们圣武军仗势欺人,不容于俞帅,才将他们驱赶的吗?” “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你可知我们36军总管朱亮祖是谁?那是六安的元廷降将,我家大帅连降将都能容,还肯许以重任,如何容不下一个起事反元的好汉? “若非那孙德崖和俞时良利益熏心,狼心狗肺,先火并了本就打算投奔我圣武军的义军将领,还屠村灭寨,灭人妇孺老弱满门,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勾当,为定远百姓所不容,又怎会被我圣武军追杀数百里逃至此处?” 赵悫闻言顿时惊骇道,“竟然还有这档子事?” 金鹏也疑惑起来,“你被俞时良立为千户将领,居然不知道?跟我装什么蒜呢?” 赵悫顿时争辩道,“我真不知道,我本是天长县人,是俞帅和孙德崖来到此处后我才投的军。” “原来如此,不过多说无益,先把他们全都押去校场集合,指挥自有定论。” “是。” 一众骑兵连忙驱赶这些俘虏到校场集合,赵悫一边走着,还听到军营四处传来的劝降和喊杀声,尤其是俞时良居住的中军大宅那里,爆炸和喊杀声连连,没过一会也渐渐趋于平静。 越来越多的俘虏在校场中汇聚,郑用率领骑兵举着火把,打马在外围看押,周德兴也带人把生擒的俞时良押到了人前。 俞时良这厮兵没多少,只有六千兵数,可千户级的军官却足足有十多人,也是离谱,除了刚才反抗时被打死四人,现在还有十一个千户被押在这里。 俞时良此时一身白色中衣,衣衫不整,明显是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见到是圣武军大股骑兵来劫寨,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就当着一众千户军官的面丑态尽出,骚味阵阵,看的刚才还忿忿不平的赵悫顿时皱了皱眉,他被人打了两鞭子可都一声没吭呢,这俞帅也忒不堪了吧。 等俘虏全都到齐了,郑用这才打马来到众人跟前,对瘫坐在地的俞时良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冲那十一个千户问道。 “你们当中有几个是定远来的?” 众人无人作答,那几个不是定远人的千户,纷纷看向几个定远籍的千户,却不明白他们为何不出声,赵悫便是其中之一。 “没人说话是吧?好,那我换个问法,谁不是从定远来的,我饶他一命。” “启禀将军,俺不是定远人,俺是在滁州才跟着俞帅的,俺叫韩常。” “俺也是滁州人,俺叫钟明。” “我是来安人,田鸿。” 只有赵悫冷哼一声,傲娇道,“我叫赵悫,天长县人,却不是为了求活命才出声的,因为我本就是天长县人。” 郑用闻言也没搭理他,而是挥了挥马鞭道,“你们几个先站到一边。” 等几人到了一边,郑用这才对剩下的七个人问道,“剩下的就都是定远来的了吧,都说说,那天有谁参与了屠灭鲁定家满门,抢劫他家财货,还劫掠乡镇,屠村灭寨,又一把火把人家房子烧了的?” 七人无人应声,而且其中有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郑用又道,“都不说话是吧,那我可就当你们默认,一并处置了。” 赵悫闻言顿时看向旁边瘫坐在地的俞时良问道,“俞帅,真有这档子事?你要是跟兄弟们说这事是假的,今日我赵悫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护着你出去,实在不行咱也能拉他几个垫背,死了也不算亏,你倒是说个话啊!” 然而谁知俞时良听到这话,却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转身突然冲着郑用疯狂磕头。 “将军饶我一命,火并鲁定这事都是孙德崖那厮出的主意,是他不满鲁定决心要投贵军,执意兼并他家财货的,也是孙德崖那厮先杀人放火的,我不过是跟从,算不上主谋啊,最多是没有约束好手下士卒而已,求将军为我向鲁帅说些好话,务必饶我一命,我有钱,我可以把财货全都给将军。” 此言一出,那几个非定远籍的千户顿时目瞪口呆,这事竟然是真的,原来俞时良和孙德崖一直都在骗他们,两人竟然是在定远干出这种勾当,才不得已逃来了天长。 尤其是赵悫,更是气愤,几步来到跟前,上去一脚将俞时良踹翻在地,一边踹还一边阵阵骂道。 “好你个俞时良,骗得我好苦,当初我本是要去投圣武军,你却跟我说圣武军不容其他义军,那鲁帅更是尖酸刻薄,这才将你们驱赶至此,要我给你当军将,原来竟全是假的,入你娘的,你个直娘贼,干出这种勾当,还要污蔑欺骗他人,白瞎了攻天长时老子给你挡的那一刀!” 赵悫越骂越气,对着俞时良连踹几脚,郑用都看不下去了,连忙喊道,“行了别打了,一会打死我怎么和鲁帅交差,这厮可是鲁帅在建康点名要的。” 赵悫闻言这才停了下来,郑用又冷着脸看向那七个定远来的千户,“俞时良我饶不了,那是大帅点名要的,不过你们也人人有份,都别想跑了,来人,将他们全绑了,回来押到建康交大帅处置。” 其中一人顿时急道,“今日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有本事就在这杀了俺,要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郑用却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就你也配自称好汉,杀人家鲁定家中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弱,火并其他义军,抢人家财货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自己是个好汉? “我也不妨给你透露一下,就你们火并的那个鲁定,如今已经做到了我们圣武军的团指挥使,知道大帅要怎么处置你们吗?大帅说了,要把你们交给鲁定亲手处置,你猜他会怎么炮制你们?啧啧啧,我都不敢想你们会有多惨。” 俞时良闻言更加崩溃,连忙道,“孙德崖才是主谋啊,我不服,要杀也该先杀他孙德崖” 郑用顿时抬手打断道,“孙德崖不用你操心,如我所料不错,朱总管应该正带着主力围攻天长呢,放心吧,到时定要让你俩一块上路。” 俞时良瞬间心如死灰的瘫坐下去。 周德兴这时突然问道,“指挥,我们现在怎么办?” 郑用闻言看向赵悫四人问道,“你们可愿投我圣武军?” 韩常、田鸿、钟明三人连忙抱拳道,“愿意。” 赵悫却犹豫道,“投了圣武军我们还能领兵吗?” “只要愿意,自然能继续领兵。”郑用答道。 “那能给我什么军职?” 郑用反问道,“你在俞时良麾下是什么军职?” “千户。” “别说那些虚的,我问你有多少兵。”郑用纠正道。 赵悫当即道,“我本就是天长人,之前在家乡结寨自保,本欲去投圣武军,结果俞时良和孙德崖来了,才被他们所骗,投到了俞时良这小人麾下,我有四百余家乡子弟,都是附近几个村庄的青壮。” 郑用闻言顿时道,“四百兵也好意思叫千户?你可知我圣武军的千户营官?” 赵悫立刻点点头,“我打听过,本来就是准备去投的嘛,自然要先打听一番。” “跟着我们吧,来了起码让你当个真正的千户。”郑用当即邀请道。 “多谢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这营寨还要留下吗?”赵悫立刻抱拳问道。 郑用想了想,顿时安排道。 “你们四个,暂代千户之职,先回去让俘虏都穿好衣服,然后按籍贯分人,滁州的,来安的,天长的,各归旧部,定远来的所有老卒和军官,全都区分出来,剩下的人你们整编一下,分成四个营头,由你们四人分别带领。” 其中的韩常闻言顿时皱了皱眉,提醒道,“将军,如此处置,恐怕那些定远老卒会起来闹事,若真不打算留这些人,不如,咔——” 韩常说着就比了个刀劈手掌的手势,意思把那些人全都做掉,赵悫等人也全都看向了郑用。 郑用顿时无语道,“我家大帅并非残忍嗜杀之人,此事之前就已有定论,只诛首恶,再说这些士卒也都是我汉人同胞,杀了他们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大帅还要驱逐鞑虏,光复汉人社稷呢。 “你们可听说过我圣武军的分田之策?” 四人当即抱拳,“听说过。” 郑用点点头,“你们去跟那些定远来的军官和老卒说清楚,就说当初火并,他们也是被俞时良和孙德崖驱使,而且后来也打下了天长,怎么说也是为驱逐鞑虏出过力,流过血的,是以,大帅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枉造杀孽,可以饶了他们的死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需得让他们服三年苦役赎罪,筑城挖矿,做三年刑徒,三年期满,若再干一年,就给他们每人分十亩地,干到第五年再分十亩地,从此不再追及过往,划为良民,他们也能有二十亩田地安家容身。 “可若是有人敢反抗作乱,那就是立斩不饶,大帅虽然心善,可手里的刀却也足够锋利!” 赵悫四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半晌才叹道,“想不到鲁帅竟如此仁义,饶他们一条命也就罢了,居然还给他们分二十亩田地安家,这也太,太好了点。” 郑用瞥了他一眼,“不然呢?大帅曾经有一句话说得好,砸烂一个朝廷,一个制度不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的人不仅要砸烂鞑子的朝廷,还要重建一套制度,让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安居乐业,你不给他们田地安家,那让他们去做什么?当盗匪还是当流民?若是赶走了鞑子,这天下还不得安生,那咱们打的这些仗不就白打了吗?” 赵悫顿时郑重抱拳道,“受教了。” 郑用摆了摆手,“行了,都赶紧去做事,我只是个团指挥使,刚才给你们任命可不作数,最终还要总管和大帅亲自任命,谁做事做的又快又好,我到时候就向上面举荐谁,都别愣着了,忙活去吧。” “是!” 赵悫几人顿时领命,带着俘虏士卒回到营房中穿衣服,然后开始了整编,一开始那些定远老卒和军官还有些骚动,但郑用带着两千多骑兵压阵,又给他们讲明白了分田的道理,那些定远籍军官顿时丧失了反抗的心思。 一些底层士卒纷纷认命,没有了士卒的支持,光靠那些军官也闹不起什么乱子,郑用又当场处死了几个闹事的军官,剩下的就全老实了。 一晚上的时间,将这六千人马整编成五个营,其中四个大营,每营1200人,由赵悫、韩常、田鸿、钟明四人分别带领。 还剩一个1100多人的苦役营,这些都是俞时良从定远带来的老卒和军官,当初定远火并鲁定的事,他们人人有份,准备押到江南当筑城的苦役,正好建康城改为顺天府,有的是工程等着他们干。 做完这一切,郑用又让人清点俞时良大营中的粮草物资,让人把物资全部装车带走,押往天长县跟朱亮祖会合。 至于大营本身,一把火烧了似乎有些可惜,郑用先是让人把几面寨墙推倒,防止营寨被土匪山贼什么的利用,然后让军中训导官写下告示,以后天长县就是圣武军的地盘,大帅会派文官前来治理。 营寨里的木头砖瓦,周围百姓可自行取用,但从这拿建材回去的人,得负责把壕沟填平,把营房拆掉,剩下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全都归他们了。 然后就是俞时良所说的财货,这厮从定远一路跑到滁州,又从滁州逃到来安,最后跑到天长,可是积攒了些财货,这下全被郑用缴获了,也全部押往天长,跟主力会合,事后再交给鲁锦安排。 同时郑用又派出哨骑,前往天长县给朱亮祖报信,告知这边的情况和处置安排,也说了自己正在向天长靠拢。 把这一切都做完时,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十月十三日的上午,而朱亮祖率领的大部队,此时也已经到了距离天长县城不到十里的地方,预计中午大部队就能兵临城下。 虽然主力还未至,但朱亮祖早已派出郑用留下的那个骑兵营,也就是戚祥的那个营,提前到了天长城外,打马在城门外游弋,防止孙德崖那厮这次再跑了。 而就在北路的102师首战告捷,先手拔掉俞时良大营的时候,南路廖永忠的106师也已经兵临六合城下,围三阙一,准备强攻城池。 来安到六合县只有90里,廖永忠率军日行50里,第二天傍晚抵达六合城下扎营,第三天一早就开始了正式攻城。 对于廖永忠来说,六合这一战还是比较好打的,他本来就长期驻扎在滁州、来安一带跟六合的元军对线,对这里的情况再清楚不过,要说他一点没有准备那是不可能的,城内早就被他安插了细作,而且还不是情报局安插的,是他自己安插的。 而且就在上上个月,董抟霄就是以六合为基地,向来安进攻的,当时可是抓了不少俘虏,虽然大部分都被鲁锦分给卞元亨他们了,但是廖永忠这里还有一千多六合的俘虏。 六合城池不大,还位于滁水的下游,挖护城河引滁水绕城而过,城小而坚,本不好打,但好在这次他带了杨换的禁卫炮团主力。 廖永忠先让哨骑围城侦察,然后让麾下三个团分别围堵南北西三面,只留东门不攻,又集中三个团的所有骑兵,总共一百多骑,埋伏在东门外,准备截杀逃敌。 然后以西南角为主攻方向,让杨换修筑两个炮台,用重榴弹炮扫墙顶,再让两个野战炮营去打三个城门。 筑炮台的功夫,廖永忠又让那一千多俘虏去城下喊话,宣传什么投降可以活命,给鞑子卖命不值,死了还会被人吞了家产,要被人吃绝户,投降圣武军免印子钱,还可以讨回奴隶家眷,投圣武军还给分田,不要再给鞑子当牛做马了那一套。 六合守军顿时被喊的士气动摇,守将让人放箭,俘虏们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然后廖永忠又让他们继续喊话,这次找相熟的士卒点名喊,又让他们喊杀了身边的元军军官可以立功,立功可以受赏,做圣武军的军官。 甭管会不会有人相信,但城头那些元军军官听到这些话,却不得不防着身边的士卒。 这仗还没打呢,守军就已经互相猜忌,离心离德,哪怕他们知道这就是阳谋,可也不得不防,万一有人真信了贼军的鬼话,要杀了自己换赏钱呢? 十三日上午巳时正,炮台筑好,廖永忠立刻下令开炮,城外炮声一响,城头守军顿时被炸的一片大乱,早已潜伏在城内的细作,听到炮声也纷纷出来搞事情。 细作们纷纷前往那些元军军官的家中扔手榴弹,放火,放完火还在城里大喊乱叫,嚷嚷着“细作进城了,贼军入城了,着火了,快出来救火啊。” 虽是贼喊捉贼,却顿时引得城头一阵大乱,那些军官见到自己家中失火,纷纷慌了神,有人当即就离开城头,跑回家中去救火。 趁此机会,廖永忠立刻发动总攻,野战炮轰开城门,第十团的赵仲中、李睿忠(改名的李普胜)、还有双刀王弼,以及十八团的夏兴祖、陈士逹、周文等人,顿时一马当先冲入城中,六合随即被一鼓而下,当日便被攻克。 拿下六合之后,廖永忠留下第18团的周文,带一个营整编城中的俘虏,同时任命周文为补充团的代理指挥使,驻防六合县。 然后廖永忠押着一些城中投降的军官和士卒,带着这些不稳定因素,马不停蹄的继续进军,都没在六合休整一日,就继续朝着沿江的真州(后世的仪征)和扬子扑了过去。 同时派传令兵去天长县给朱亮祖报信,就说106师已经朝真州而去,等他们打完了天长,若是来不及,可以直接到扬州城下会师。 十月十三日,江北战役开战仅仅三天,36军就已经拿下一城一寨,歼敌一万以上。 与此同时,情报局在扬州府以东的如皋、通州(南通)、海门三县,也在紧急部署,派遣细作进城,为诈城夺城做着准备。 (本章完) 第317章 忙碌的帅府 第317章 忙碌的帅府 就在江北前线的圣武军侵略如火的时候,位于后方的建康城元帅府,此时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扩军的俘虏已经全部分派完毕,编给了各个部队,但兵额还是差了一些,于是又从各地征募了几千士卒,总算是把大致的编制填满了。 冯国用这几天正带着一群武院军政司的属吏整理兵籍名册,名册编好之后,一份要交给带兵的将领,一份留在元帅府存档,最后还有一份要法网暂设淮南行省,让那边安排好江南移民的安置,以及给士卒分田落户的政策。 同时,杨璟也跑来向鲁锦报告,说是各部的训导官有些不太够用。 鲁锦想了想安排道。 “训导官的补充有三种办法,一是平时注重培养,挑些好苗子,带在各部训导官身边,挂个副职跟着做事,平时跟着多学。 “二是从民间招募,考试录用,不求有多大才华,只要会识字算术,哪怕是店小二,店铺的学徒伙计都可以,统一培训后派往各军。 “三是从军内提拔,这次渡江战役之前,不是说让各部训导官找一些典型,到时候当作诉苦的表率吗。 “从里面找些战力不太强,但嘴皮子利索的,尤其是以前被元廷压迫很惨,投了圣武军之后翻身的,这些人甚至都不用说太多,他们自身本就是模范榜样,只要把自己的切身经历讲出来,就足够打动那些新兵了。 “如此三管齐下,应该就能弥补训导官空缺了。” 杨璟和冯国用闻言都连连点头,冯国用更是道,“这法子好,不过我建议这次从民间招募考试录用训导官时,可以多招一些,全都当作副职扔到军中,这样下次再扩军的时候,也省得又像今日这般找不到人用。” “可以,就这么办。”鲁锦当即答应下来。 对于这种事,鲁锦只需要定下大方向的策略即可,至于具体缺多少人,要招多少人,怎么考试,自然有冯国用他们来办,这就不用鲁锦操心了。 不过定下了补充训导官的事,冯国用又忍不住提醒道。 “大帅,这次为了给华东方面军凑够东征的兵力,几乎将禁卫军抽调一空,一旦东征开始,建康这里必定防卫空虚,大帅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鲁锦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帅府兵力空虚的事情,他自然知道。 等杨璟率军东征后,再把常遇春派去太平路那边,那鲁锦身边就真没兵了,还能调动的直属兵力,就只剩新编的骑兵第三团,以及禁卫军两个旅改编后,从原来两个旅里单独拿出来的四个车营火枪兵,暂时被编作一个火枪团。 一个火枪团,一个骑兵团,加在一起总共也就九千人,这么点兵力守建康这样的大城,看大门都不够,更别提建康还是一座周长三十里的巨城,光是城墙上站一圈就得多少兵力,自己算算就知道了。 鲁锦想了想说道,“先把华东方面军的整编搞清楚再说,等这些新士卒的家眷迁走之后,再从江南各地招募士卒,要那种家中穷苦的,但身家清白的,咱给他们分了田,就能收这些士卒的心。 “然后新编三四个禁卫师吧,一共四万人左右,然后留在建康这里练兵备战,不过到时候这批新兵可能就得交给你来练了。” 冯国用闻言一愣,反问道,“让我练兵?” “对啊,反正等扩编之后,你也就不忙了,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在这里练兵,到时候让你当代理督师,不过你的职位还挂在武院军政司和秘书局。”鲁锦当即解释道。 “好吧。”冯国用闻言有些惆怅,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怅然若失,还是松了口气,开始刚听到鲁锦让他练兵的时候,他还以为鲁锦要放他去前线带兵来着,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实际上,冯国用确实是个能打的人,别看他现在是在鲁锦的帅府里当文官,也别看他是个儒生出身,然而在原历史上,这位老哥可是在攻打建康时立下先登之功的猛人,更是给朱元璋当过亲兵统领。 而且冯国用今年才28岁,比圣武军中的一些老将,如朱亮祖、廖永安、俞廷玉这些人都还要年轻一些,算是个文武全才吧。 冯国用心里确实有过外放带兵的打算,但是鲁锦又十分信重他,帅府这里也有一大堆事情做,他自己也舍不得今天这个局面,再说他亲兄弟冯胜就在外面带兵,如今这样两兄弟一内一外,互相辅助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冯国用只是略微想了想,就放下了外放带兵的心思。 武院这边忙的要死,其实文院那边也没闲着。 首先是任命官吏的事,这是第一等的急事,大事,因为如果占领一块地,却不派官吏进行治理,那就跟没打下来一样,这块区域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但上面的土地、人口、财货却不能为帅府所用,因此必须尽快建立官府机构,进行有效的统治和管理,做到‘尽得民力’。 官吏的安排主要分为两块,一是渡江后占领的区域,这一块主要用淮南的官吏提拔调任,尽快掌控新附之地,结束军管。 二是即将发起的东征,36座城,每座城放一个知县、主簿、县丞,这就是上百个官,更不用说还有江北的扬州路那些地方呢,需要的官员数量极大。 帅府的应对政策,一是在江南张榜,征集能臣猛将,招江南的读书人来建康府参加考试,录个几百人,调去原淮南行省充任佐官副职,再把淮南的官吏调到江南来,还有帅府的诸司长官,也可以选人外放地方当政务官用,但这样一来,帅府本身也得补充一部分官吏。 李善长和吏目司的掌司张来硕,两人安排好现有各地的官员调任后,又拿着一批名单来找鲁锦,主要是让鲁锦挑人,东征之后各地官员的任命,需要鲁锦拿个主意。 不过鲁锦也只是看看几个知府的人选,知县一级自然有吏目司帮着推荐,鲁锦只需看官员考绩和推荐理由,然后签字就行。 “大帅,这是知府一级的名单,现在只确定了三个,其他也请大帅拿个主意。”张来硕把名单交上来说道。 鲁锦看了看,已经确定的顺天知府是纪轩,也就是之前的沿江区域的情报站站长,立功后被提拔为知府。 当涂也从原来的太平路改为了当涂府,知府是原来的巢县知县王野,这次被提拔调任了。 另外还有镇江府知府,是原来的庐江知县姚良臣,因为在淮南干得不错,也被调到江南升任知府。 至于剩下的空位,也还有十来个,分别是常州府、平江路改为苏州府,松江府,广德府,湖州府,嘉兴府,杭州府,绍兴府,庆元路被鲁锦改为宁波府,都换成了他熟悉的名字。 除了这几个江浙地区的,还有江北的扬州、高邮等地,也等着官员上任。 鲁锦当即说道,“情报局在作战中立下大功,所有站长一级都应该赏赐官位,从知府做起,而且他们长期潜伏敌后,最熟悉当地情况,由他们治理地方最为合适。 “太湖东北的各个府,以苏州府最为重要,不仅是运河漕运的重要节点,而且还北连无锡、常州,南扼嘉兴、杭州,是个关键所在,等东征这一仗打完,就让情报局常州站站长郁韵舟,上任苏州知府吧。” 李善长和张来硕闻言连忙记下来。 鲁锦看了看地图和名单,指着杭州,向李善长问道。 “杭州先被徐宋攻占,又被元军反夺,还被元军一把火烧为白地,再加上杭州还是前宋临安行在,意义非凡,得派一员干臣去坐镇,以工代赈,重建杭州城,还要收士民之心,百室先生可有人选推荐?” 李善长没有直接推荐人选,而是建议道,“知杭州府者,必须受大帅信任,而且此人还需有能力,做实事,我建议从帅府诸司主官中选一人,外放为知府,大帅以为如何?” 鲁锦想了想帅府的几个掌司,当即说道,“那就派财户司的包衡去吧,此人是第一个从我的文臣,对以工代赈这一套也是熟练的很,不过帅府的财政大事也不能荒废,需选一人补上这个缺。” 李善长闻言再次建议道,“可以从江南士人中录用一二,以收江南士人之心。” 鲁锦闻言看了看他,“有合适的人选吗?” 李善长又道,“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士人见了榜文来帅府自荐,都等着大帅召见,或是直接考试也行,我建议大帅先当面考校一番,录用几个,先收了人心,至于后面到的,再举办一次考试即可。” 鲁锦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先生找个时间来安排吧。” 见两人敲定了杭州知府的人选,张来硕又建议道,“大帅,绍兴多盐场,需调一名有经验的干吏去治理,我推荐定远的现任食盐提举司高勋,可调其担任绍兴知府。” 鲁锦满意点头,“这个安排可以,定下来吧。” 李善长见状又帮忙分析道,“大帅,宁波府靠近浙东方国珍,方国珍又已经被元廷招安,需得小心方国珍奉元廷之命前来攻打宁波、松江等地,这几个靠海的知府,最好是能知兵的,即便不能知兵,也要临危不乱,方可胜任。” 鲁锦闻言摆了摆手,“文官能临危不乱就已经合格了,别等遇到了敌军,还没打过来呢,就自乱阵脚,给自家武将添乱就行。” 李善长也知道鲁锦平日里对文臣的态度,那就是文官不要议论军事,如果说宋朝是矫枉过正,以文御武最终亡了国,那鲁锦的态度就是不说谁御谁吧,而是文武彻底分离,谁也别掺和对方的事,当然责任也是各自来背,谁也别想往对方头上甩锅。 像是宋朝还有明朝的一些乱象,什么文臣插手军事指挥,打输了把锅甩到武将头上,这种事绝对不会在鲁锦这里发生,至少他活着的时候不会,各管各的,武将打不赢是武将的错,文官逼的百姓造反是文官的错。 前宋以文御武的下场历历在目,说鲁锦是矫枉过正也好,重用武臣也罢,反正他都有理由,别人还无法反驳,不过至少到目前来看,这个文武两院的系统运行的还是不错的。 鲁锦翻着原淮南行省各府县的官员名单,心想这里面哪有什么知兵之人啊,秦理勉强算一个,毕竟是当初谋划起事要投鲁锦的人,但他现在是淮南的右布政使,思来想去,能做到临危不乱的,也只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好歹有点经验。 于是就说道,“来安知县荣彦哲,调他去做宁波知府吧,这人好歹经历过董抟霄去攻来安,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到时候再让杨璟挑个将领镇守,不求荣彦哲能立什么大功,只要他稳住后方就好。” 李善长当即记下来,然后又问道,“那嘉兴府和松江府呢?” 鲁锦又说道,“濠州知县季国章,升任松江知府;滁州知县丁海丰,升任嘉兴知府;定远知县桑弘斌,升任常州知府;全椒知县蔡启文,升任湖州知府;无为知县赵源,升任广德知府。 “其他的主簿,知县,县丞,你们来拟定,交给我审阅。” “是。”张来硕当即记下这些人名。 李善长见状又提醒道,“扬州和高邮知府的人选,不如也一并选出来。” 鲁锦看了看名单又道,“含山知县江岳,调任扬州知府;舒城知县方鸣晏,调任高邮知府,高邮很可能是前线,让此人调任的时候做好准备。” “是。” 鲁锦快刀斩乱麻的将这些知府人选全都定下,然后又嘱咐道,“凡是浙东方面的知府,接到调令后要立刻交接工作,到帅府报到,下个月跟随大军一起出征,且这些知府还要负责大军的粮草输送转运,打下一地就上任一个,控制好各地的运输节点,绝不许缺了前线的军粮和物资。” “是。”李善长和张来硕当即答应下来,然后两人就开始起草调任文书,等鲁锦签字盖章就可发往各处。 处理完文武两院的要紧事,鲁锦便一头扎进府衙后堂,挂起一副地图,倒骑着椅子趴在地图前看了半天,帅府文武见状,都知道鲁锦是在看地图想兵略,也不敢打扰他,直到十三日的傍晚,江北的报捷书送来,冯国用这才忍不住拿着捷报去见鲁锦。 廖永忠攻下六合的当天,捷报就到了建康,这是因为六合正好位于滁水下游,走水路没多远就是滁水的入江口,船只进了长江,对岸就是建康了。 “大帅,江北的捷报,六合被廖永忠的106师打下来了,102师的骑兵团已经拔掉了俞时良的营寨,将其生擒活捉,朱亮祖带着102师主力刚刚抵达天长县,计划明日发起攻城,开战三天,总共歼灭一万多人。”冯国用激动的汇报道。 鲁锦接过战报仔细看了看,倒是没有过多意外,虽然他给了朱亮祖和廖永忠便宜行事之权,但打到了哪里还是要给他随时汇报的。 鲁锦虽然不至于在后方微操,但他需要知道前线的进兵速度和时间节点,用来辅助他对大局的掌握,比如脱脱还有几天南下,脱脱南下之前能打到哪里,该做什么安排,准备用来东征的那个40军,能不能及时从江北撤回 鲁锦看着战报,拿起红笔把面前地图上刚刚占领的六合地名描红,代表该地已经被圣武军占领。 冯国用则是在旁边继续说道,“石梁寨的俞时良被俘,他的六千兵马被郑用收降了4800人,朱亮祖准备将这些人编成一个预备团,还剩下参与过定远火并的一千多定远籍老卒和军官,郑用准备派人把这些人全押过来做苦役。”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全押过来吧,正好有活给他们干。” 冯国用顿时诧异道,“大帅要修宫室?” “修什么宫室?”鲁锦皱了皱眉。 “咱们当初定下的夺三湖而扫天下,现在三湖之地一个都没拿下呢,修哪门子的宫室,我前日便让汪大渊去江边寻找合适的场地,准备建个造船厂而已,需要人手来挖掘船坞,你想什么呢?” 冯国用顿时知道自己误会了,他没敢继续接这茬,而是又询问道,“大帅,那俞时良和孙德崖被押回来后,当如何处置?” 鲁锦想了想说道,“让张温渡江把他们送到安庆去,交给鲁定,也算是我兑现了当日帮他报仇的承诺,然后让张温顺便把大伙的家眷接过来,总留在淮南也不是个事,难免人心惶惶的。” (本章完) 第318章 孙德崖,你疯了?! 第318章 孙德崖,你疯了?! 听完鲁锦的安排,冯国用看了看地图又问道。 “大帅,106师已经在向真州进兵了,六合到真州只有60里,他们今日开始行军,明天就能抵达真州城下,102师那边明日就要对天长发动总攻,两个师最多再有两三日,就能在扬州城下会师,要不要现在就通知泰州和泰兴那边起事?” 鲁锦闻言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一旁包毓送来的情报,对照地图看了看,从真州到扬州,中间还有个杨子县,而且真州到杨子中间只有十几里,说是两个县,但几乎就直接挨着。 鲁锦又翻了翻资料,发现杨子县以前是没有城池的,但自从去年刘福通起事以来,天下红巾四处响应,小铁锅又下令让各地自行修建城池,这一年时间过去,本没有城墙的杨子县突然冒出一座小城出来。 这样的小城虽然不能阻挡36军主力的围攻,但多少还是会影响一些进兵时间。 于是鲁锦算了算说道,“不急,真州和杨子都重修了城防,而且两个城还互相挨着,按理说这两个城是能互相支援的,就算能打下来也要费一番功夫,打下杨子后,再进攻扬州,中间又有60里,天长那边到扬州有一百里路程,行军最少也要两天,他们打的没那么快。 “现在是十三日,再过三天吧,通知泰州和泰兴那边,让他们这个月的十七日破晓时分起事,镇江路那边的部队也在十七日天大亮后渡江参战。” 冯国用闻言皱了皱眉,解释道,“大帅,我也知道36军的进兵速度,我的意思是,泰州那边如果提前一两天起事,就可以牵制扬州府的元军,使其不敢支援西面,否则102师和106师兵分两路,扬州东面又没人牵制,万一遇到扬州来的援军,到时候就麻烦了。” 鲁锦直接摇了摇头道,“你想的太复杂了,扬州府的元军是不会出兵支援西面的,天长本就被孙德崖所占,咱们打天长,扬州的元军巴不得让咱们两虎相争,他们好渔翁得利,难不成他们还会去救孙德崖? “而且就算孙德崖想要投降扬州的元军,以换取他们的支援,可你忘了我那本兵法,里面围点打援可是写了好几页的,但凡是咱们圣武军的将校,就没有不注意敌军援兵的。 “再说朱亮祖那里还有郑用的骑兵二团,四千多甲骑,扬州路要真敢派兵支援,你就好好看着朱亮祖怎么收拾他们吧。 “至于东面的泰州和泰兴,他们人手太少,让细作起事夺城本就冒险,不如让他们多准备两日。” 冯国用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好吧,其实是他太紧张了,差点忘了鲁锦速成兵法的事,圣武军的将校全是按鲁锦那本兵书学的,你让他们说别的可能说不出来,但是对于围点打援的理解,那几乎是人人倒背如流。 这种情况下,朱亮祖手里还握着一个团的骑兵,他怎么可能会怕扬州的敌军援兵呢,恐怕是巴不得对方会来才对。 “那我这就让人给泰州和镇江传信?” “不,给情报站的人传信让包毓去做就行,说到渡江,我刚刚又想起来一件事,你看看行不行。”鲁锦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冯国用,思索着说道。 “我想让白广泰的水师一团和桑世杰的水师二团换一换战区,让桑世杰去打上游,白广泰打下游。” 冯国用顿时疑惑道,“为何这么安排?” “因为桑世杰是无为人,关系和出身比较干净,和别人没什么牵扯,他去哪里我都放心,而白广泰却是康茂才的旧部,是康茂才从老家蕲春带来的,将来让他们打去江西,万一遇到熟人,我怕他干出华容道之事。”鲁锦解释道。 “这”冯国用很想反驳,但又找不到理由,他想说白广泰在这次渡江战役就表现的很不错,但将来如果遇到熟人,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走几个熟人,这他还真不敢打包票。 与其有这个疑心,那换一换倒也无妨,也不说是不信任他,就当是避嫌吧。 想到此处,冯国用当即道,“换一换也行,不过要换就得速度快,不然再晚几天,等镇江那边渡江时再换就不好了。” 鲁锦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现在就给他们下令,让他们换防,只换白广泰和桑世杰,水师一团的刘传义仍留上游。” “可以。”冯国用当即答应下来。 然后当天天黑之前,就有几份命令发往四处,给水师的,给镇江的,给泰州的,给廖永忠和朱亮祖的。 讲完帅府的一系列安排,却说扬州路前线那边。 郑用是在十三日凌晨攻下俞时良营寨的,用了一夜的时间整编俘虏,天亮开始朝天长县进兵,石梁站距离天长县城只有四十多里,骑兵快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天长县城下。 于是根本就没给孙德崖准备的时间,十三日天一亮,孙德崖就发现城外出现数千圣武军骑兵,郑用留下张虎子的那个营在后面押送俘虏,带着自己和周德兴的两个营疾驰到了天长城外,正好此时留在朱亮祖那边做先锋的戚祥也到了,三个骑兵营在天长县城下会合,城里的孙德崖和刘旻化顿时就慌了神。 “这这这这.姓鲁的怎么这个时候派兵来了,江南那么多富庶之地他不去打,偏偏要和老子作对,现在怎么办。”孙德崖歪戴着头盔,慌慌张张的来到城头,深秋寒冷的清晨,竟是直接吓出一头冷汗。 刘旻化在一旁忙说道,“大帅先别慌,脱脱马上就要南下,那鲁锦的圣武军断然没有在这个时候攻打江北的理由,而且这里来的只是骑兵,骑兵没办法攻城,说不定只是那朱亮祖私自出兵,想要吓唬咱们一番,这个时候切不可自乱阵脚。” 孙德崖闻言总算镇定了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担心的问道,“可这里的骑兵看起来至少有三千之数,在姓鲁的那里能拿出这么多骑兵的,恐怕只有骑兵团的编制,现在这大半个团的骑兵都在这里,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在给主力当前锋,那朱亮祖就率领步卒缀在后面?” 刘旻化一听也慌了神,连忙安慰自己道,“他们有这么多骑兵在这里,如果主力还在后面,定然是濠州的朱亮祖倾巢而出,如果他们打算攻城的话,肯定也不会放过石梁站那边的俞帅。 “因此想要判断朱亮祖的真实目的,只需派人去石梁站那边一探究竟,若石梁站也有敌军,那就是冲着攻城来的,若是石梁站没有敌军,也可以请俞帅速速带兵来支援,只要有一支偏师在外窥伺,朱亮祖想要攻下天长县城也不是那么容易,到时候咱们可以再想.” 然而还不等刘旻化说完,孙德崖就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哆哆嗦嗦的指向城下,“旻,旻化,你看那.” 刘旻化往城下一看,顿时脸色一白,只见是城下的圣武军骑兵突然扛出一面大旗,就立在城下一箭之地外,还用绳子从马后拖了个人,像牵狗一样牵到城下,就绑在那旗杆上。 二百多米的距离有点远,两人也看不清被绑在旗杆上的那人是谁,可那面大旗他们却认得,六尺多长的蓝旗,当中一个俞字,正是俞时良的帅旗。 如果俞时良连帅旗都丢了,那能被绑在旗杆上的还能是谁,当然是俞时良本人了。 “俞,俞帅的寨子没了,这是要跟咱们死磕了,朱亮祖的主力定然就在后面.” 刘旻化脸色苍白,俞时良死不死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没有援军了,那接下来不管怎么样,都只能困守孤城,圣武军就算再菜,光是围城也能围死他们。 孙德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即道,“咱们得想办法求援。” “这个时候,能上哪里求援?”刘旻化疑惑道。 孙德崖咬了咬牙,发狠道,“去扬州,去高邮,找元军求援,只要他们出兵来援,咱们就投靠元军,不然等姓鲁的占了天长,下一个就要打高邮和扬州了,留着咱们做邻居,总比跟姓鲁的做邻居强,姓鲁的兵多,可不会怕了他们。” 刘旻化闻言想了想,“这倒可以试试,但现在敌军骑兵围城,咱们怎么派出信使?” “.”孙德崖顿时无语。 投靠元军是可以,关键是现在连信使都派不出去啊,可他还是不死心,当即道,“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趁现在朱亮祖的主力未到,先派一批哨骑突围求援。” “敌军的骑兵可是有三四千,咱们的哨骑要是突不出去呢?”刘旻化又问道。 “那就坚守到晚上,趁着夜里天黑,派人悬筐出城,分散突围,总能跑出去几个。”孙德崖闭着眼睛绝望道。 没过一会,城里就做好了准备。 天长县城是夯土城墙,只有六米高,因为周围没有大型水源,这里也没有护城河,不过倒是有一条壕沟,上午巳时初,东门的吊桥放下,看守东门的周德兴还以为对方是要出城迎战,连忙叫手下骑兵准备。 结果下一刻,却从城门处跑出来一群妇孺老弱,哭哭啼啼你推我搡的被一群士卒赶出城来。 这些女人刚一出城,城头守军就逼着她们向四面乱跑,谁敢留在城下不走,就放箭射死谁,于是女人们就开始哭喊着的乱跑,趁着这些妇孺的掩护,东城门也再次关上,吊桥也被重新拉了起来,周德兴顿时就看傻了眼。 怎么办?直接把这些妇孺老弱都杀了?那肯定不行!可万一里面混了孙德崖的探子呢?不管这些人,不就让他们走了吗? 想到此处,周德兴顿时一个头俩大,连忙大喊道,“围住她们,一个也不能放跑,快去找指挥要支援!不许乱杀人!” 八百多个骑兵顿时闻声而动,四处去抓那些被赶出城的女人和孩子,郑用闻讯也连忙调了两个连四百骑赶到东门支援,戚祥那边同样出了两个连支援,南北西三个方向的兵力顿时稀疏了起来。 正当骑兵一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东门时,西门的城门突然打开,有十多个哨骑立刻从城内蜂拥而出,不要命的向着四面八方突围,这一下顿时让郑用和戚祥措手不及,连忙派人去围堵那些哨骑。 城西南北三面的兵力再次降低,趁此机会,南北两个城门也突然打开,又放出十多名哨骑,向着南北两面突围而去 这一下孙德崖算是把手中的哨骑掏干了,不是说再也没有骑兵,而是仅剩的几十名甲骑全是他的亲兵,那是到了最后不得已之时,用来护送他逃命用的,他可不舍得全都扔出去用来送信。 却说孙德崖这一手多波次饱和式突围,顿时搞得郑用措手不及,他们倒是提前猜测到孙德崖可能会派信使找元军求援,可也没想到会用这种手段突围。 好在圣武军这边的骑兵训练有素,组织度也高,当郑用发现孙德崖在有意调虎离山后,下令各营以连排为单位,始终在各门留下一个连看守,其他部队以排班为单位,分散追击围堵那些信使,很快就把人又全都抓了过来。 最开始放出来的一千多老弱妇孺,也全都被堵了回来,围堵这些妇孺的时候,真有人想趁乱逃跑突围,结果发现却是男扮女装的士卒,还在他们身上搜出了求援信,足足有二十多份,如此说来,这第一波妇孺也不全是假的,还真有信使混在里面. 郑用直呼好家伙,这孙德崖为了突围求援也是让手下的士卒拼了,什么损招都想出来了。 没过多久,那些骑马的哨骑信使也全被抓住,一个也没跑掉,郑用眼下毕竟有三个营的骑兵在手,这要是都能让孙德崖派人突围出去,那他也不用当什么指挥使了。 不过有一说一,要是孙德崖的骑兵再多一点,多分几个批次突围,说不定还真会有漏网之鱼逃出去的,可惜没有如果,他要是养得起那么多骑兵,也不会一直守着天长不往外打了. 郑用更是杀人诛心,缴获了三十多匹马不说,还将截获的求援信绑在箭上,一封不少的又射回了城里,这一下直接把孙德崖和刘旻化整破防了。 “大帅,现在怎么办,60封求援信一封不少,全被他们射回来了” 孙德崖面如死灰,冷冷道,“敌军骑兵太多,白天也别想着突围了,布置守城吧,等到天黑再派人悬筐出城,先把城守住了再说,就算真有元军愿意出兵来救咱们,也得要咱们自己守得住才行。” “是这个理。”刘旻化顿时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打算先防守城池,再找机会派信使突围求援,只是他们想得很好,可到了下午,看到朱亮祖带着上万主力赶到城下,张虎子也押着俞时良部的数千俘虏,一路从石梁站赶过来后,两人的脸色就再次难看了起来。 难看的不是俞时良部被他们生俘,而是朱亮祖居然让投降的赵悫、韩常等人,带着几千俘虏到城下喊话,无非是要城内守军投降,投降都能活命那一套。 赵悫、韩常几人还专门去策反孙德崖麾下那些非定远籍的将领,跟他们说孙德崖和俞时良都是骗他们的,还讲了孙德崖和俞时良当初在定远做的丑事,跟他们说只要投降就能受到重用,定远的事与他们那些非定远籍的军官无关。 这一下顿时挑起了定远籍和非定远籍将领的互相猜疑。 朱亮祖还有一手更绝的,又派人去城下对那些定远籍的将领喊话,只要他们能活捉孙德崖,就可以免除死罪,朱亮祖还能举荐他当团指挥使,机会只有一个,要是下手晚了可就没了。 这一下孙德崖连定远籍的军官也信不过了,见谁都好像是要捉自己一般. 下午傍晚之时,夜里的突围计划还没敲定,孙德崖就一脸警惕的直勾勾盯着刘旻化,仿佛此人马上就要背叛偷袭他一般。 刘旻化顿时苦笑道,“大帅,我从起事之初就跟着你,就算别人都弃你而去,我也不会背叛你的。” 孙德崖面无表情道,“你当然不会弃我而去,你还想捉我立功,好去换个团指挥使的官位,是吧。” 刘旻化立刻惊慌争辩道,“这怎么可能,我和大帅朝夕相处,难道大帅还信不过我?我的家小可还都控制在大帅的亲兵手里,我若背叛,难道不要妻儿老小了吗,大帅你可不要糊涂啊,莫中朱亮祖的诡计,这是他们的离间计啊。” 孙德崖却不紧不慢的说,“妻儿老小算是什么东西,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只要你活着出去,再求个官位,难道还怕无后吗? “你刚才说我糊涂,可我却记得清楚,当初我决定要火并鲁定时,你可是一直不愿做的,还劝我不要闹大,大不了跟郭子兴一样投了鲁锦,人家兵多势大,也不算吃亏,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跑了?” 刘旻化一脸震惊,无语道,“大帅,你简直是疯了,怎能如此想我?” “哼哼,为何不能?”孙德崖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周围立刻有他的亲兵甲士围了过来,其中还有两人挟持着刘旻化的妻儿。 “旻化,别动,不然你的妻儿可就没了。”孙德崖状如疯魔一般冷声说道。 “相公!”刘旻化的身后,他的妻子张氏也抱着孩子哭喊起来。 刘旻化见状顿时大怒,“孙德崖,你疯了?!” (本章完) 第319章 只为求活而已(求月票了,一会还有 第319章 只为求活而已(求月票了,一会还有一章) 刘旻化万万没想到,朱亮祖使出的离间计,轻易就将他们内部分化,底下的将领还没动手反叛呢,反倒是孙德崖先对他们下手了。 看着被挟持的妻儿,刘旻化只觉得一阵荒唐,原本大家团结一致,先守住城池,再想办法求援,总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孙德崖做出如此举动,那真可谓刨了自己的根基,这下大家都活不成了。 眼瞅着四周包围过来的甲士亲兵,刘旻化顿时心如死灰,就算他能拼死突围,难道还能逃出城外吗,而且自己的妻儿也肯定是保不住的,想要跟孙德崖同归于尽恐怕都做不到。 想到此处,刘旻化顿时绝望说道,“想我刘家十数年前就受孙家恩惠,你孙德崖起事造反,我也抛家舍业的跟随,没想到时至今日,你居然会不相信我,至于你疑我有反叛之心,我也无话可说。 “大丈夫无愧于心,死则死尔,我死了不要紧,只希望你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放我妻儿一马,给她母子一条生路。 “至于你孙德崖本人,只希望你今日做下此事不要后悔,日后蒿里相见,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动手吧。” 孙德崖闻言却状如疯魔,浑身颤抖,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他自己做多了亏心事,看谁都觉得别人对他不怀好意,本想试探一下刘旻化,却没想到这人如此坦荡,这一下反倒把他架住了,若不杀此人,岂不恰好证明了自己冤枉好人,猜忌手下大将? 犹豫半晌,他还是面带冷笑的说道,“什么无话可说,我看你就是早有预谋而已,事到如今还假惺惺的装什么忠心,动手!” 然而孙德崖一声令下,场中的亲兵甲士却一个也没动,这情况顿时让孙德崖和刘旻化同是一愣,孙德崖顿时警惕的看向一边的亲兵统领屠海,忍不住颤抖的疑问道,“屠海,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屠海闻言却十分恭敬的规劝道,“大帅,老刘是跟着咱们一起起事的,他还是大帅手下第一大将,若真就这么只凭猜忌,不清不白的杀了,难免让底下的兄弟心寒。 “老刘做事公道,平时兄弟们都看在眼里,当初攻下天长县城,更是立下先登之功,平时治军也能服众,若真在此危急之时将他杀了,恐怕不等城外的圣武军攻城,那些滁州、来安、天长的弟兄就得真反了,他怎么会背叛大帅呢,还请大帅三思。” 孙德崖闻言顿时气得发抖,刚想抽刀自己上,却发现屠海的两个兄弟屠槐、屠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虽然未持兵刃,却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俨然是将他控制住了。 屠氏两兄弟也连忙劝道,“请大帅三思!” “好啊好啊,你们这是串通好了,都打算拿了我去换他鲁锦的官位是吧?” 屠氏兄弟顿时一阵沉默,屠槐、屠淀纷纷看向大哥屠海,准备让大哥拿个主意。 刘旻化见状也是一愣,被人挟持了妻儿,本来他都打算束手就擒了,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了转机,这让他立刻看到了希望。 孙德崖则是心里一阵发寒,顿时又强调道,“屠海!当初鲁定的事你也有份!从他家夺来的财货,我可没少分给你们兄弟,难不成连你们也要背叛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让你们兄弟几个带我的亲兵,你就算投了那姓鲁的,真以为他就能放过你们?” 屠海闻言也不争辩,而是恭敬的抱拳躬身道,“大帅,如今大敌当前,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刘兄说得对,不要中了那朱亮祖的离间计,你此时执意杀了老刘,对战局没有半点好处啊,怎可做这种自毁长城之事?” “放你娘的屁!你若没有跟他勾结,让你两个兄弟来拿我做什么?快放开我!你.” 孙德崖还想再说什么,屠海顿时皱眉挥了挥手,屠槐、屠淀立刻会意,当场找出一顶软帽堵住了孙德崖的嘴。 刘旻化看的一楞一楞的,连忙问道,“屠兄这是?” 屠海顿时蹙眉道,“大帅素来倚重刘兄,我老屠对刘兄的本事也是佩服的,大帅已然被那朱亮祖影响了心智,若真让他把刘兄杀了,恐怕这城中上万将士,还有咱们起事的班底就全都要没了,事到如今大帅已然指望不上,我也不想跟大帅陪葬,还请刘兄主持大局,给咱拿个主意。” 刘旻化深深的看他一眼,没有直接出主意,而是反问道,“那不知屠兄对大帅投靠元廷有什么想法?” 屠海皱眉想了想,才说道,“咱们本就是不服鞑子欺压,这才揭竿起事的,若有一线生机,我老屠当然也不想投靠鞑子,可要被逼的没办法,先苟且一时,日后再叛也不是不行。” 刘旻化闻言当即说道,“若不想投靠元廷,咱们就找不来援兵,那么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哪两条路?”屠海立刻问道。 刘旻化又没直接回答,而是帮忙分析道,“咱们城中虽有一万守军,可一路从定远逃过来,虽是扩充了不少人马,但甲胄奇缺,一县之地供养近两万大军,粮草也不算充足。 “内无精锐,外无援兵,俞时良又被生俘,全军覆没不说,连手下军将也降了圣武军,又使城中士气低迷,继续困守孤城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那圣武军不出兵则已,一旦大举出兵就断然没有打不下来就回头的道理,事到如今,军将离心离德,下面还好说,可连大帅现在也不信任咱们,已是被那圣武军吓破了胆,露出疯态。” 孙德崖闻言顿时挣扎起来,口中呜呜作响,却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 刘旻化和屠海同时看了他一眼,两人都不以为意,刘旻化这才继续说道。 “为今之计,守是肯定守不住的,天长县城不高池不深,既无粮草又无外援,原本孙德崖若是不发疯,好好安抚诸将,大家团结一致,咱们还可以守一守,想办法突围求援,可现在,只剩两条路,要么逃,要么降。” 屠海蹙眉琢磨了一会,点了点头,认可了刘旻化的判断,于是又问道,“若是逃的话,往哪逃?” “分散突围,听天由命,隐姓埋名。”刘旻化实话实说道。 屠海闻言顿时一阵沉默,显然他并不想这么做,孙德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当初起事火并了鲁定之后,孙德崖确实分了他不少财货,再说他跟着孙德崖造反,为的就是翻身求个富贵,若是以后都只能隐姓埋名的低调过日子,那他这近一年的时间又在折腾什么? 于是屠海又皱眉问道,“那若是不逃呢,城外那朱亮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滁州、来安、天长的都可以降,咱们定远的也能降吗?” 此言一出,孙德崖又瞪着眼睛挣扎起来,屠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两个兄弟顿时把孙德崖拖了下去。 刘旻化这才说道,“尽人事知天命而已,成与不成的总要试试,何不如赌上一把?” 屠海当即问道,“怎么赌?” “其一,那圣武军穷追不舍,无非是因为鲁定投了他们,还坐上了指挥使,那位鲁帅需要给部将一个交代,所以跟这事有关的,肯定都跑不了,屠兄若想投过去,须得与这事无关。” 屠海闻言顿时皱了皱眉,疑惑道,“那刘兄说的这第一条岂不是就卡住了吗,这么说就没法降了呗?” 刘旻化当即解释道,“屠兄若想与这事无关,首先你得自己觉得与这事无关,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只要你咬死不承认,他们又能如何?” 屠海闻言又道,“可定远来的兄弟哪个不知道,我可以不承认,难道他们不会指认我?” “要是这些人都没了,还怎么指认你?” 刘旻化顿时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却是惊得屠海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 不过屠海也没直接表态,而是沉默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其二呢?” “其二,你还得有大功,还得有讨价还价、安身立命的本钱。” “怎么讲?”屠海虚心求教道。 “大功当然是要除掉那些定远军将,还要活捉孙德崖,这你刚才也听到了。 “至于讨价还价,安身立命的本钱,当然是手中的军队了,这一战圣武军即便打赢了,他们定然也不会把这些兵全部遣散回家,这乱世之中哪里不需要用兵,自然是要将这些兵收为己用。 “屠兄若能控制这些士卒,为圣武军效命,他们即便知道你也做了定远之事,可一来死无对证,二来又需要用你掌兵,那他们也只能装作看不见了。” 屠海又皱眉道,“那按刘兄这么说,就算真的投过去,不也始终有个把柄在人家手上,他若想翻旧账,那咱们不是生死都在人家一念之间?” 刘旻化却摇了摇头,“不然,有把柄的人才更好用,人无完人,谁还没点小错了,你有把柄在君主手中,人家才能更放心用你啊。 “至于什么翻旧账,只要你自己没有非分之想,没想过再次反叛投敌,那又为何要把这个把柄公之于众呢,握在手里的那才是把柄,扔出去可就什么都没了。 “再说不是还有莫须有吗,就如前朝的岳飞将军,上位者真想杀你的时候,还在乎有没有把柄?随便编个莫须有的罪名,那不是更简单? “只要你投过去后,今后多立功,那今后就算有人想要反复,可也得晓得人言可畏,也得看看大家的情面,你说是不是?” 屠海点了点头,理是那么个理,皇帝真想杀一个人,还怕找不到理由,这么说来,留一个把柄的确不算什么,可是随即他就猛然抬起了头看向刘旻化。 “还是不保险,刘兄也知道此事,可我又不能杀刘兄,还有这孙德崖,人家要活的,把他交出去,他一乱说不就露馅了?” 刘旻化当即道,“那就送个死的,反正只是拿去安抚鲁定那厮而已,你以为人家真在乎什么死的活的? “至于我,屠兄今日救我全家妻儿老小一命,不说对我有恩,我把这事说出去,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屠海闻言皱眉思考了半天,半晌才点点头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刘旻化当即道,“第一,你是孙德崖的亲兵统领,你可以假传孙德崖的军令,把信不过的定远籍军官都骗过来,控制起来。 “第二,你得安抚那些军将麾下的士卒,最好是将这些人的财货都分发给士卒,拉拢人心,让他们都听你的。 “第三,需得有一人出面安抚那些非定远籍的军官和士卒,财货最好也得分他们一份,别舍不得,留着财也得有命才行,有了活命还怕将来没财吗? “第四,你得派一个亲信,最好是你亲兄弟,去城外约降,以示诚意,要跟他们说清楚,献城投降可以,但得让你做指挥使,仍领原伍,城外若答应,你自然可以献城,城外若不答应. “既然他们不给生路,说不得咱们也得鱼死网破了,咱们大不了一死,可只要坚持守在这,怎么也能恶心他们一下,让他们多损伤一些士卒。” 屠海听的连连点头,觉得这刘旻化说的有条有理,还很有可行性,但是等他说完,却是猛然抬头看向刘旻化,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刘兄在军中素有威望,此时此刻,能去安抚那些非定远籍军将的,恐怕也只有刘兄一人了吧?” 刘旻化见状也笑了笑,实话实说道,“我也想活命不是吗,咱们兄弟俩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没有我安抚那些军将士卒,恐怕屠兄也做不成此事,怕是你这边刚把那些定远的军官召集起来,他们那边就要先反了。” 屠海闻言顿时咬了咬牙,“不愧是刘兄,果然好手段,那我就信你一回,成就成,不成大不了一起死,只是要委屈一下嫂子和大侄在这府衙多待片刻了,毕竟我也想活命不是。” 刘旻化平静的点了点头,“是啊,其实从孙德崖和俞时良不和,将他赶出城外的那时,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你我不过都是小水洼中相濡以沫的一条鱼而已” ps:月底求一下月票,还差140多张就能凑够一千了,拜托拜托,晚上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320章 人都死了,还能咋滴(求月票) 第320章 人都死了,还能咋滴(求月票) 天色渐黑,天长县城外,四座城门都被102师主力牢牢堵住,外围还有哨骑往来巡逻,内部更有诸多明岗暗哨,还有士卒牵着狗往来巡逻,充当游动哨。 大营之中更有士卒着甲值班,枕戈待旦,防备城内守军可能的夜袭劫营。 如此围城之下,别说突围,恐怕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然而今天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城外大营的中军大帐中,朱亮祖正在跟将领们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商量战事,郑用先是汇报了一下俞时良部的处置,赵悫、韩常等人被被收编后,等于他们多出来将近五千可用之兵。 虽然这些人都没什么甲胄,当不得主攻,可是放在后面守守城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就能节省许多主力部队。 等说完俞时良部归附的这近五千人,朱亮祖又对一旁正在啃肉吃的杨换说道,“小杨指挥,之前在建康的时候,禁卫军和37军的将领可都把你的炮营夸上了天,说你的炮营如何如何厉害,明日你可得给咱们露一手,让咱们也开开眼。 “大帅还说我不懂炮术,让我凡作战时都听听的你建议,那你就来说说,明日攻城,你可有什么建议和打算?” 众人闻言顿时看向了才刚刚十五岁的杨换,以前大家都以为他是杨璟的弟弟,仗着哥哥的关系才混了个教导营的营官,可没想到这次渡江竟然还真露了大脸,被禁卫军和37军的将校们一致称赞,甚至还被大帅提拔为团指挥,可他的炮队编制却没有变。 不扩编制,却给升了军衔,这说明炮营的功劳已经大到压都压不住,不得不赏的地步了,从此就连朱亮祖36军这边的人,也再也不敢小瞧他,拿他当孩子看。 杨换闻言顿时放下羊腿,拱了拱手,一张嘴就是青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这才说道,“总管容禀,大帅之前教过,以现在火炮的威力,直接轰炸城墙疏难奏效,最好的办法还是要像水战那样,用火炮洗甲板,哦,也就是用炮弹打城头上的人。 “具体做法吗,就是在城外筑造炮台,把火炮搬上去,让炮弹顺着城墙打,可将城头的守军和守城器械全部扫净,这样再派人蚁附攻城就简单了,之前打镇江府城,还有建康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 “不过这样打的话,最好是从城墙的一个角主攻,再有就是城门,只要城内的城门洞没有被守军彻底用土石填死,就能用火炮轰开城门,到时派精锐步卒一拥而入,这城也就破了。” 杨换侃侃而谈,不卑不亢,不过也是,他平时跟鲁锦朝夕相处,自己亲大哥又是方面军总督,帅府的那些大员他也天天见,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里不过一个师的将校而已,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可杨换同样不敢小瞧这个朱亮祖,这可是大哥亲自嘱咐过,将来位置能和他并列的人,让他切莫张狂,以免被人说了闲话。 朱亮祖闻言想了想又问道,“那这炮台好筑吗,需要多少时间?可不能拖得时间太长。” 杨换当即道,“若只从一角主攻,那最多筑四座炮台即可,我今日看了下,天长县的城墙也不算多高,最多两丈,这炮台只需一两个时辰就能筑好,剩下半天破城,一天就足够用了。” 朱亮祖听完当即拍板道,“那好,明日天一亮就开始筑炮台,天黑之前必须攻克此城,咱们可没时间在这里跟孙德崖这样的狗东西耗着。” 冯胜见状连忙抱拳道,“总管,明日某愿做先锋!” 朱亮祖点点头,“勇气可嘉,那就冯胜来打主攻吧,其他人也不用急,这后面的大仗还多着呢,人人都有份。” “多谢总管!” 然而他们这边计划的不错,却不料朱亮祖下午的一顿阳谋加心理攻势,竟直接激起城内守军的内讧,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天长县城里,屠海按照刘旻化的计策,先是把刘旻化的妻儿看押起来,留作人质,再拿出自己大部分的财货,让刘旻化带着这些钱财去安抚那些非定远籍的军官和士卒,让他们不要生事。 而他自己这边,则是假传孙德崖的军令,说是召集那些定远籍的千户百户们去府衙开会,结果人才到院子里,就被屠海领着亲兵控制了起来。 接着他又派出自己的四弟屠淀去抄那些军官家中的财货,自己亲自带着这些财货和心腹亲兵,去安抚那些定远来的老卒,一边发饷拉拢人心,一边提拔安插自己的心腹,很快就接管了这些定远老营的指挥权。 把城内的军将该控制的控制,该拉拢的拉拢,等屠海和刘旻化两人全面接管了城内部队之后,这才派出了自己的三弟屠槐出城当作使者,去找朱亮祖约降。 时间还不到子时,朱亮祖刚刚巡营回来,正准备休息呢,谁知外面就有士卒汇报,“总管,城里来了个使者,说是要找总管约降,只要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可以直接献城投降。” 朱亮祖闻言顿时挑了挑眉,“约降?那人是什么来头,他可以代表城内的上万守军?总不能是孙德崖那厮自己疯了,想要投降咱们吧?” 士卒不知所措,朱亮祖也只是吐槽一句,就摆摆手说道,“去把几个指挥都叫来,然后把那使者也带过来。” “是。” 没过多久,中军大帐这里就再次灯火通明,冯胜和郑用,还有杨换都被找了过来,屠槐也被带入帐中,朱亮祖当即问道。 “你是什么人,是为谁传话,你身后之人如何能替城内的近万士卒约降?” 屠槐看了看左右四名将领,当即对上首的朱亮祖说道,“我是屠槐,我大哥屠海是孙德崖的亲兵统领,现在城内一半的兵马都在我大哥的控制之下,另外一半在刘旻化的控制之下,刘旻化你们总听说过吧?他已经和我大哥商量好了,只要你们能答应我们的条件,他俩立刻就能带着一万士卒献城归降。” 冯胜和郑用闻言顿时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有些诧异,没想到城中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朱亮祖也挑了挑眉,好奇问道,“你们把孙德崖杀了?” “暂时还没有。”屠槐当即道。 朱亮祖继续追问,“那孙德崖还活着,你大哥屠海和刘旻化如何能做了主,孙德崖他能同意?” “他不同意又能如何,反正他现在做不了主。”屠槐牢牢记着大哥的嘱咐,谈判之时先不要透露孙德崖的事,给一个模糊的回答,这样他们也好多一个筹码。 朱亮祖见这人还挺机灵,怎么问也不说,不过他大抵也猜出来,应该是刘旻化两人控制了孙德崖,架空了他的权柄,这才掌控了城内大军出来找自己谈判,于是便也不再追问,而是直接说道。 “那就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屠槐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说道。 “将军白日在城下喊话,只要拿住孙德崖,就能许一个团指挥使,请问这话可还当真?” “自然当真。” “那好,我们可以交出孙德崖,也能献城归降,但将军得给我大哥一个团指挥使,还有刘旻化,也得给他一个指挥使,而且还得让他二人仍领旧部,承诺不将我们的军队拆散。”屠槐当即开出自己的条件。 朱亮祖闻言挑了挑眉,立刻纠正道,“孙德崖只有一个脑袋,我也只答应了一个指挥使,小兄弟,你张嘴就要两个,似乎没道理吧?” 屠槐按照大哥的嘱咐,顿时解释道,“平日里除了孙德崖自己,军中就属刘旻化的职位最高,威望最大,也只有他才能管住那些非定远籍的军将,若是不给他一点好处,他又怎么肯配合我哥献城投降,所以这一条没得商量,若是不答应,我们就只能拼死守城了。 “再说现在城内有一万士卒,贵军的一个团指挥却只有四千多兵马,这才只将将占了一半,另一半若不给个指挥,又如何来管那些士卒呢? “而且贵军虽然悍勇,但我军一万士卒真要死守的话,恐怕也能给贵军制造一些伤亡,能直接献城投降,何必搞得那么难看,我们两边还都是义军,贵军恃强凌弱,非要与我们火并,传出去恐怕也不好听啊。” 冯胜闻言顿时插嘴不屑的说道,“有什么不好听的,你们在定远火并我军部将在先,我军说破天去也只是报仇而已,我们不怕人言,天下人自有公论,自能明辨是非。” 屠槐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干脆直接揭过这茬,再次问道,“那你们到底答不答应,两个指挥使,承诺不拆散我们的士卒,以后我们归附贵军,听从贵军的调遣,其他待遇上也得和贵军一视同仁,若是答应,我这就回去复命,若是不答应,只怕也只能在城下见见血了。” “嘁——”朱亮祖闻言顿时嗤笑一声,这才回复道。 “老实说,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席上也别想得到,你要搞清楚,我招降你们并非是我军打不下来天长县城,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而已。” 屠槐闻言当即就想反驳,朱亮祖连忙抬手将他打断,继续说道。 “上个月,我们鲁帅带三万主力渡江,旬月之间横扫集庆、太平、镇江三路,歼灭元军十八万众,江浙行省平章月鲁帖木儿的十万大军,被我军以三万主力一战击破,连他本人也丢了脑袋,你小小一个天长,又有多少兵马? “集庆路首府建康城,城高池深,周长三十里的巨城,城内又有四万大军守卫,不也被我军主力一鼓而下,你天长县城难不成比建康城还难打? “我这里虽然没有三万主力,可最少也有两万,要不你们别投降了,咱们摆开阵势较量一下如何,你们若打赢了,别说一个团指挥,我把这个军总管的位置让给你们又如何?” 朱亮祖说到此处,语气顿时一变,冷着脸警告道,“少拿你们死守就能如何如何的话来跟我讨价还价,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们不投降,我军强攻也不会费多大功夫,更不会有多大伤亡。” 说完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杨换,“这孩子今年才15岁,是我们大帅的亲传弟子,手下士卒不过数百人而已,就已在渡江之时立下大功,被提拔为禁军团指挥使,建康城就是在其手下告破的,月鲁的十万大军也是被他的部下率先击溃,你要不要回去领教一下他的手段?” 屠槐闻言当即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杨换,开始看这人年少,只当是圣武军中哪位将军的子弟,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顿时不敢小看。 不过朱亮祖的一番敲打,也让他压力陡增,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听听人家圣武军的战绩,一个月鲸吞三路之地,三万主力就能歼灭元军十八万人,这自己怎么和他们打? 就像朱亮祖说的,就算他们拼死守城,难道真的能给圣武军造成多少伤亡吗? 只是事到临头,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可是将军今日下午当着城内外数万人的面说的话,难道就直接不作数了?将军想食言不成?” 朱亮祖当即站起身来,转过身去摆了摆手说道,“我说的是拿住孙德崖,就举荐他做团指挥使,是举荐,可没说一定能成,而且只答应了一个,不是两个。” 屠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之前还是在讨论一个两个的问题,怎么这站起身来连一个也不保证了,立刻就想要提醒一下。 可朱亮祖却再次说道。 “你以为我们圣武军也跟你们一样是草台班子吗?我们全军有数十万众,团指挥都快排到一百个去了。 “我们帅府还有文武两院,有秘书局总摄军政,地方有知县知府这些文官治理,武将不得插手政务,军将任命也只能由大帅亲自任命,别说是团指挥使,就算是千户营官一级,我也只有建议权,没有任命权。” 屠槐都听傻了,他还以为两军约降谈判,只要两边将领说清楚就行,没想到圣武军这边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也是第一次对圣武军的规模和制度有了个模糊的印象。 朱亮祖又说道,“不过之前城下许诺的事,我大致还是能做到的,我虽没有任命正式军将的权利,但出征前大帅许我便宜行事之权,让我可以任命临时军职,只要事后上报帅府批复,大帅基本还是会卖我个面子答应的,换言之,我是有举荐权的。 “按大帅的说法,由我部将领征募青壮扩编之军,称为暂编补充团,有乡野义军主动投奔成军的,称为暂编预备团,敌将直接带军归附的,称为暂编独立团。” 说到这里,朱亮祖才转过身来,看着屠槐认真道,“若刘旻化和你兄长真能献城归附,我可以做主许他们两个暂编独立团指挥使的职务,但这个只是临时任命,不算正式军职,想要让帅府那边批复答应,赐予正式番号,他们俩还得多立功才行。” 屠槐当即问道,“立什么功?交出孙德崖,献上一座城池,这不算立功吗?” 朱亮祖立刻道,“当然不算,因为不管你们投不投降,这天长县城我都能拿下来,如何算得了他们的功?” 屠槐很想反驳,却也知道朱亮祖说的是事实,毕竟人家连四万人驻守的建康都打下来了,如何打不下一座天长小县,于是又追问道,“那怎么才算是立功?” 朱亮祖这才道明来意。 “实话跟你们说吧,这次打你们天长只是顺带的而已,不过是我们大帅策划的江北战役的开端罢了,等打下天长之后,我们还要横扫整个扬州路、高邮府、还有淮安路,接下来要打的仗多着呢,能不能立功表现,就看你兄长和刘旻化他们自己的了。 “我是能任命临时军职不假,但能不能把这个职位坐实,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才行。” 屠槐都听傻了,顿时震惊道,“搞这么大?不是说脱脱的元廷大军马上就要来了吗,这个时候北上打高邮、淮安不是找着送死?” 朱亮祖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孙德崖才多少兵马,我圣武军有多少兵马,一个脱脱而已,我们会怕了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打一个天长都要半年时间,我们大帅鲸吞江南三路之地,也不过才用了一个月而已。 “怎么打,要打谁,这你们管不着,一句话,降不降,你赶紧回去问问,一个时辰之内我就要答复,若不投降你也不用再出来了,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天亮受死就是。” 屠槐听完人都麻了,脱脱的元廷中央军,在他们眼里是不可冒犯的庞然大物,可圣武军直接就不将脱脱放在眼里,不过也是,人家一开战就要直接拿下三路之地,十几座城池,天长确实不配被人家放在眼中。 想明白其中关键,屠槐这才点了点头,又问道,“将军不留下我做人质?我还带了随从,可以派他回去传信。” 朱亮祖顿时无语道,“你整个城都在我的包围之下,我不放话你们一个人也走不了,要你一个人质有个屁用。 “赶紧的,让你兄长和刘旻化马上答复,攻克天长之后我还要打扬州和高邮呢,要不是时间紧急,没工夫跟你们在这耗,就冲孙德崖那个做派,我绝不会许你们投降,定要亲手将那厮捉来不可!” 屠槐闻言顿时额头冒汗,好吧,看来人家真没把他们天长放在眼里,于是当即抱拳称是,这才带着随从返回了城中。 等屠槐来到城下,坐着吊篮回到城中,将朱亮祖的话一五一十的跟屠海和刘旻化说了一遍,二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圣武军大半年都没什么动静,现在却突然发难,原来他们只是顺带的,人家的目的是整个江北的淮南地区. 得知这个真相后,二人愈发尴尬,自己全力以赴对抗的,人家却没把自己当回事,让二人不由的有些沮丧。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人家圣武军看的是天下大局,自然不会跟他们这些小人物斤斤计较,如今圣武军发展的势头这么猛,现在登上这条快船,说不定比在孙德崖这条破船上混的还要更好些。 至于那个暂编独立团指挥使能不能转正,恐怕还真像朱亮祖说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二人又详细商量了一番,当即做出决定投降,不过城里的事还是要先处理一下,该怎么和那一万士卒解释,他们为何要投降,孙德崖又去了哪里,总要有个说法。 于是没过多久,屠槐就再次出城,带来了一个有些离谱的消息。 孙德崖自知当初的过错,知道鲁锦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那些当初火并鲁定的军将,但他们也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圣武军,于是为了保全更多士卒,让大家都能活命,同时也是为了不让义军和义军相斗,省的让鞑子看了笑话,孙德崖决定自我了断,算是还了当初鲁定的灭门之仇。 他先是召集了定远的旧部,让亲兵处决了这些老人,省的被送到鲁定那里受辱,然后将军队指挥权交给了刘旻化和亲信屠海,自我了断之后,让二人开门献城,带着部队归顺圣武军。 朱亮祖、冯胜、郑用等人听了面面相觑。 好嘛,这俩人是把杀害同袍的锅都扣到了孙德崖头上,就连带军投降的命令,也成了孙德崖的决定,刘旻化和屠海都成了执行命令的好人,最后再把孙德崖杀了来个死无对证,还给他营造出大义凛然,幡然悔悟的好人形象,算是保住了孙德崖的身后名,倒也算是仗义 郑用还是觉得十分离谱,当即问道,“总管,咱们真就认了他们这个说法?” 朱亮祖也皱了皱眉,“不然呢,人都死了,现在想稳住城里那一万士卒,还让他们马上归心,就只有承认他们这个说法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ps:求月票啊求月票,还能凑够一千张吗,今天日万了哦。 (本章完) 第321章 我叫高耀,狗皮膏药! 第321章 我叫高耀,狗皮膏药! 屠槐出来报信没多久,刘旻化和屠海就开门献城了,两人还带来了孙德崖的尸体,据说孙德崖是‘自己上吊’死的,但看那狰狞的面孔,怎么都不像是自己死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的尸首倒还是完整的。 刘旻化和屠海这次也终于见到了朱亮祖的面,中军大帐中,除了上首的朱亮祖,朱亮祖旁边的侧席上还坐了一位留着短须的圆脸中年书生,此人面色红润,皮肤白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之所以说此人是书生,是因为此人身着一袭白色儒袍,可让人觉得怪异的是,他儒袍外面还披着铁甲,手里摇着把绘有山水竹石的折扇,可腰里却悬着把铁锏,这不伦不类的装扮,出现在中军大帐里,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不过见两旁的冯胜、郑用等军将,都对那人见怪不怪,刘旻化和屠海也就没说什么。 二人对朱亮祖见礼之后,刘旻化这才带头说道。 “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孙德崖的尸首,他如今既然已死,还请不要将他分尸,还有那些已经死掉的定远籍军官,我们也希望能直接在天长葬了,不要弄去别处曝尸荒野,不然恐会激起老营士卒的不满。” 刘旻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初在定远参加火并鲁定的,又不止那些军官,一些老营的士卒同样有份,但若是连死掉的那些军官都没个好下场,他们自然也会担心自己将来会被清算。 如此一来,怎么处置这些死人,就得谨慎行事了,搞不好刚刚归降的部队就会发生叛乱。 朱亮祖闻言当即说道,“孙德崖的尸首我可以不分尸,但怎么处置我说了不算,我会派人将他完整的送去建康,上面会怎么处置我就不清楚了,但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还有那些定远籍的军官,可以在天长埋了,但要交给其他人办,我没那个时间。” 刘旻化和屠海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屠海这才说道,“这个不劳将军费心,我们自己来下葬就是。” 朱亮祖却摇了摇头道,“你们也没那个时间。” 二人闻言俱是一愣,正想问为什么,朱亮祖却又先开口道,“你们两个刚得了暂编独立团指挥使的临时军职,怎么,还想转正吗?” “当然想。”刘旻化当即答道。 “那好。”朱亮祖点点头又说道,“我之前跟那个屠槐说过,我马上就要出兵去打扬州,你们既然归附了我军,自然也得跟着一起去,我可没时间跟你们在这耗着,所以你们今晚就得把部队整编好,明日就跟我一起开拔去扬州,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招降你们,知道吧?” “知道。” “这么急?”二人一个点头,一个惊讶。 朱亮祖却没有过多解释,继续问道,“对,明日就出发,今晚必须整编好部队,可知道我圣武军的编制?” “略知一二。”二人这次当即答道。 朱亮祖点点头,“每个团4500人,分五个千户营,每营900人,其中四个战兵营,主要用来作战,一个辅兵营,主要用来建造营垒,押运物资粮草和守城,营下面还分连排班,具体还有不明白的,一会我让人告诉你们。 “我只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城中的一万士卒,裁汰掉一千老弱,只留九千精锐,编为两个团,你们自己各自安排五个千户和下面的各级军官,天亮之前整编好,把名册交给我,明日天一亮就要行军出发。 “鉴于你们刚投圣武军,可能还不习惯我军的作战风格,明日我可以先降低一些要求,只行军40里,但到了后日,最少也要行军50里,两天之内抵达扬州城下。 “不论是整编部队,还是行军,你们俩想转正就拿出真本事来,我圣武军不要废物,若是连行军都跟不上,那要你们也就没什么用了。” 二人闻言暗自咋舌,觉得朱亮祖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故意刁难他们。 可转念一想,既然是行军打仗,那人家自己的部队自然也要一起行军,既然人家能日行五十里,你为何跟不上?那岂不真成了没用的废物? 想到此处,二人对视一眼,就都咬牙答应了下来,刘旻化这时又好奇的问道。 “敢问将军,咱们真要打整个扬州路、高邮府还有淮安路?” “军中无戏言。”朱亮祖倒是直接了当。 “那不知咱们这边有多少兵力,若只有眼前这些,恐怕不够啊。”刘旻化有些担心的说道。 他二人都才刚刚加入,上来就打这么大规模的战事,有些担心也很正常。 朱亮祖捡了点能说的,“当然不止我这些兵,这次投入江北战役的兵力最少有五个师,15个团,我这里只是其中一个师,不过这五个师只有三个用来主攻,另外两个是在后面帮忙占地的。 “如果只是用来攻城略地,那其实差不多也够了,但如果用来跟脱脱对阵,兵力确实有些不够,但没关系,大帅不是还许了我便宜扩军之权吗,拔了俞时良的营寨,就弄到最少一个团,再加上天长这里你们的两个团,你看,这不就又多出一个师,三个团的兵力了吗。” “原来如此。”刘旻化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把自己这些新附之军也算上了。 刘旻化大致算了一下,一个师13500人,五个师就有快七万人了,再加上他们临时扩招加归附的,也能凑出差不多十万人,听起来确实不少,难怪圣武军敢打这么大的仗。 但旁边的屠海还是有些疑惑道,“将军,我们收到消息,不是说脱脱马上要率元廷精锐大军南下了吗,真要这个时候往北打,和他硬碰硬?为什么不缓一缓?” “缓什么缓,咱们在鞑子眼里都是反贼,你不去打他,难道脱脱就不来打你了?简直是做梦,侥幸心理要不得。 “而且正是因为知道脱脱马上要南下,所以我们才要兵贵神速,才要抢时间,今晚整编,明日拔营,在脱脱到来之前,最少也要攻下高邮,在淮安跟他打拉锯战。 “只要能在江北占据一块地,后方就能送来源源不断的支援,接下来就算是跟脱脱拼消耗,咱们也能耗得起,现在最紧要的,是在江北抢占一块稳固的立足之地。” 二人闻言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圣武军的打法竟然如此激进,明明知道大敌在前,也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抢点好处,甚至要主动去跟脱脱拼消耗,自己只是一股反贼,如何能跟鞑子朝廷耗的过? 刘旻化当即提醒道,“将军,我们天长的粮食可不算多,带着这一万多人参战,军粮如何供给?” 朱亮祖顿时摆手说道,“这个你们不用管,江南那边自会给咱们筹粮,咱们只需尽快拿下地盘就行了。”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下来,“既然将军已经有了全盘打算,那我们就先回去整军了。” “去吧去吧,速度要快,别给我拖后腿。”朱亮祖赶紧将两人打发走。 等这二人告退离开后,朱亮祖这才对帐中那中年书生问道,“老高,你觉得这俩货怎么样?” 被点名的中年书生高耀捻了捻下颌的短须,这才说道,“从他们约降,还有那番假借孙德崖之名的操作来看,这二人之中必有一个是有些智计的,再加上刚才亲眼所见二人的言行,我觉得出主意的应该是那刘旻化。 “此人外表谦逊守礼,问你那些问题也总能问到关键,看起来是个人才,只是能不能为我军所用,日后还需观察。 “至于那屠海,他是孙德崖的亲兵统领,拿住孙德崖这事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他,就是不知他和刘旻化谁是此事的主从,但从刚才的言行来看,此人城府一般,是个粗鲁的急性子,这样的人反而最好对付,一会我去敲打敲打他,给他讲讲咱们的规矩,怕是又能给大帅收服一位猛将啊。” 朱亮祖闻言点点头,“行,那一会儿就让你去会会他们。” 高耀也在一旁提醒道,“白天不是还有一千多妇孺老弱被赶出城了吗,如今天色都黑了,既然已经开门献城,就得赶紧把那些妇孺送回去。” 朱亮祖顿时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事忘了。” 于是朱亮祖连忙把那些妇孺送回城中,又派士卒将她们送回各自家中,一时间城中百姓都在千恩万谢,心道这新来的圣武军比从前的孙德崖可好太多了。 朱亮祖也趁机让五团的营官隋峥,带一个营入城接管城池,同时又调了俞时良部归降的田鸿,领1200兵入城,再加上刘旻化和屠海二人裁汰下来的一千老弱,一共只留三千兵守城。 听到这个安排,隋峥立刻跑来找朱亮祖问询,“总管,就给我留三千老弱残兵,这能守得住城池吗,万一元军打来了咋办?” 隋峥是朱亮祖以前当元廷的‘义兵元帅’时的老部下,归降圣武军的时候才被他一起带过来的,二人关系比较亲近,朱亮祖闻言当即把他拉到了地图前。 “天长以西现在都是咱们的地盘,西北的盱眙虽然在芝麻李手里,可他跟咱们也算友军,除非他疯了,否则怎么会来打你。 “我明天就会去打扬州,东南面的扬州也自身难保了,最后只剩下高邮可能会派兵,但明天我会让郑用派一个营的骑兵去监视高邮之敌,若高邮有异动,就让他们来告诉我。 “只要给我三天时间,等我打下扬州,就去兵临高邮,你就安心在这好好练兵就行,周围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你?真当咱们附近的主力不存在啊。” 隋峥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带人回城中坐镇去了。 到了翌日清晨,忙了一夜的刘旻化和屠海总算带着整编好的部队列阵出城,二人上交了名册后,朱亮祖随意翻看了一下就递给了身旁的中年书生高耀。 谁知朱亮祖都没说什么,高耀却拿着两本名册口中啧啧有声,品头论足了起来。 “刘旻化这个安排的还可以,五个千户营官,姜巍、黄尊义、娄壑、白涛、顾方略,一个滁州人,两个来安人,两个天长人,这个行,可以授予暂编独立第一团的临时番号,但是屠海你这个,你这个不行啊.” 刘旻化闻言若有所思,没有吭声,屠海却直接皱眉问道,“如何就不行了,不都是按你们的编制编的吗,一个指挥,五个营官,有何不妥,还有将军,敢问此人是谁?” 屠海先是反驳一番,又不满此人将名册随意拿走,便直接向朱亮祖问道。 朱亮祖闻言顿时正色介绍道,“这位是高耀,高训导,我36军的正军级训导官,在军中与我品级相同。” 见二人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朱亮祖这才详细解释道。 “你们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我圣武军是双长官制,每支部队都有两个主官,不分主次,有各级军事主官掌兵事,同样有各级训导官掌管军中政务。 “行军作战都归我这个主将来管,但是粮草军需,情报细作,军法监督,核对军功,这些却都归训导官来管,而且他虽与我平级,但只要不是战时,他连我都能管一管。” 啥玩意?军队之中难道不应该是主将拥有绝对权威吗,这怎么还冒出来个双长官制,连主将都能管,哪有这样的规矩 二人对视了一眼,脑中瞬间冒出一个词,顿时异口同声道,“监军?” “还是和以往的监军不太一样的。”朱亮祖摇了摇头,再次解释道。 “老子以前也想不通,以为是什么鸟监军,但后来才明白过来,从前那些朝代的监军,多为主君身边的内侍或是朝中重臣,这帮鸟人到了军中只负责找麻烦,自己不知兵也就算了,还要胡乱插手指挥,赢了军功得分他们一份,打输了还要给主君进献谗言,责怪军将作战不力,他们自己却屁事没有,还要被主君夸赞一句忠心可嘉。” 二人听着朱亮祖大骂监军,但再一瞅旁边的训导官高耀,这人却毫不在意,好像骂的不是他一般,顿时颇为惊奇,屠海甚至还顺着朱亮祖的话接道,“难道不是吗?” 朱亮祖摇了摇头,“过往朝代的监军的确大多如此,但圣武军的训导官不同,咱们的训导官虽然也有监军的权利,但却不能回朝任职,一入军门,便只能一直在军中任职。 “有了军功可以和主将一起升职,打了败仗主将和训导谁也跑不掉,错也得一起扛,所以监军可以捣乱,训导官却不行,真扯后腿吃了败仗,训导官第一个跑不了,明白吗?” 屠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刘旻化确实领悟了其中的区别。 朱亮祖又解释道,“而且凡战事一起,只要涉及作战的问题,主将就可以乾纲独断,训导官没有命令主将的权利,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换言之只要打起仗来,一切都得听军事主官的,训导官就算有意见,他也得听咱的命令行事,这规矩可比监军那一套舒服多了。 “总之训导官确实有许多好处,可以为主将省去很多麻烦,主将只要一心想着怎么打赢就行了,别的都不用你操心,所以你们也不必抵触训导官,训导官是咱们自己人,不是那些胡搅蛮缠的大头巾书生。” 二人这才明白两者的区别,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拱手作揖朝高耀行礼,口称失敬,听朱亮祖的意思,这位今后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而且还是掌管军法的,这如何敢得罪人家。 屠海也压着脾气问道,“那敢问高训导,刘旻化那个就行,为何我这个就不行?” 高耀顿时解释起来,“我且问你,你看别家军队番号都是虎啊豹啊,金吾羽林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威风,唯独咱们圣武军的番号全是平平无奇的数字,你可知为何吗?” “不知,为啥?”屠海顿时摇了摇头,这个他真不知道,以前他刚听说的时候还感到奇怪呢。 高耀闻言又说道,“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唯器与名,不可假于人,君之所司也,就是说名和器那都是需要君主亲自掌握的,绝不可放任给手下的大臣,因为这是天子执政的根基,若将名和器都交给臣子将军了,那天子也就没了威信,这朝廷也离亡国不远了。 “什么是名?往简单了说就是官职,就如你们俩的正式任命,那是只有大帅才能亲自掌握的,他朱亮祖就是职位再高,那也不能私自任命官佐,若是下面的将军人人都能随便封官,谁还会听大帅的,那不是公然造反吗?所以他只能任命临时代理军职,你能明白吗?” 屠海皱眉点了点头,“这个咱懂,官位这东西肯定不能谁说封就封,可这跟我的名册有啥关系?为啥他刘旻化的就行,我的就不行?” 高耀敲了敲手中那本名册,又解释道。 “这就要说到器了,什么是器,往简单了说,军队就是天子的器,还是国家的公器,军队是朝廷的军队,是天子的军队,而不是将领的私军,所以圣武军自建军时,就摒弃了任何跟私军沾边的东西,番号一律用数字,军旗也是统一样式,只有上面的数字番号不同,连将领姓氏旗都不准打。 “为什么?往小了说,一旦军队成了某个将领的私军,就会产生恶劣的后果,遇到硬仗不敢打,不舍得打,因为害怕损失了自己的私兵,处处总想着保存实力,怕自己的私军打没了。 “那最后的结果就是,遇到硬仗你不敢打,他也不敢打,大家都不去打,那这仗还能打赢吗?遇到好打的软柿子,大家又拼命抢功,你去抢,别人也去抢,最终敌军没打死多少,自己人就得先打出狗脑子来。 “一旦变成这样的军队,那就谁也打不赢,只有死路一条,甚至关键时刻,这人还可能叛变投敌,反正私军就是自己的全副家当,安身立命的本钱,投给谁不是投,给谁打仗不是打,你说是不是?” 屠海闻言顿时冒出一头的冷汗,不仅是因为他之前真这么想过,而且他已经反应过来,高耀为什么跟他说这个,因为他交上去的那个名册,一共五个千户营官,分别是他自己屠海,还有二弟屠洋、三弟屠槐、四弟屠淀,外加一个辅兵营的营官杜天佑 好家伙,你这简直是个屠家军啊,你想干什么? 高耀说完又补了一句,“往大了说,一个将领敢养私军,你想做什么?想造反吗?!” 高耀突然一声厉喝,吓得屠海差点没站稳,仿佛真见了什么朝中重臣训斥一般,连忙惶恐的卑躬屈膝道。 “这这这,这咱真没这个心思啊,高训导,我那几个兄弟平时在军中就是军官,总不能就因为他们是我兄弟,就不让他们领兵吧?” 高耀见吓住了这厮,这才满意的上前把他扶直了身子,然后才语气和蔼道。 “你这个团,让你们四兄弟各领一营,大帅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咱们圣武军连将领姓氏旗都不准打,更不会把父兄一家子都放在一个部队里,那这不就成了你的私军了吗?” 屠海顿时惶恐道,“那还请高训导教我,我该怎么做?” “哈哈哈哈哈哈.”高耀爽朗的大笑一声,这才拉着屠海的手说道。 “所谓不知者不怪,你又是刚投我军,不知我军的规矩,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而且如今大战在即,我若强行临阵换将,难免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发挥不出应有的战力,因此暂时就不对你这个团做处置了。” 屠海闻言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然而还不等他这口气出完,高耀就又说道。 “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这个编制安排,到了帅府那里是绝对不会批的,日后正式整编的时候,你的几个兄弟肯定会被调去其他不同的部队。 “这个你得有心里准备,别到时候说我没提前告诉你。” 屠海闻言当即就想说什么,高耀连忙抬手将他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听我说完,首先这肯定不是专门针对你的,不要以为你是降将,我们就故意刁难你,要说降将,我身边这位朱总管才是最大的降将。 “当初大帅还没打下庐州时,便活捉了他,如今他真心归附,大帅也毫不吝啬官位,更没有门户之见,不是一样做到了军总管,你看咱们军中才有几个军总管?” 朱亮祖闻言顿时骂道,“你娘的老高,能不能别提这茬,大帅当初那是带着八个人打我一个才将我活捉的,八个!” 高耀却毫不生气,转过头道,“我知道,八个怎么了,那也是活捉了不是,我这说话呢,你先上一边去。” 朱亮祖闻言顿时愤懑的哼了一声,还真上一边去不说话了,这一幕顿时看的刘旻化啧啧称奇。 高耀则是继续拉着屠海说道,“实话跟你说,这就是咱们圣武军的规矩,别说你一个降将,那些跟着大帅一起起事的巢湖老将又如何? “俞氏父子四人,俞老将军坐镇庐州,其长子通海如今在江南领军,次子通源在濠州带兵,三子通渊如今掌管水师。 “廖氏三将,廖大将军如今在江南带兵,廖二将军坐镇安庆,廖三将军如今正在领兵猛攻真州,过几天还会和咱们一起打扬州。 “我想跟你说的是什么,你身份官职再显贵,难道还能贵的过这些跟着大帅起兵夺庐州的元老吗?连他们都是这个规矩,所以即便将来把你们兄弟拆开,你心里也不要怨怼,大帅一视同仁,全军都是如此,你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而且你们兄弟几人都在你的麾下,那也是一直压着他们不是,你不升上去,他们永远也别想超过你。 “可若分开就不一样了,也许你几个兄弟将来成就不在你之下呢?你说对不对?” 屠海开始真觉得这是对方在故意找借口刁难自己,可听到高耀如此开诚布公的说了其他巢湖老将的安排,顿时也没了脾气,人家说的有道理啊,元从的巢湖老将都是如此,你一个新来的降将有什么可埋怨的,顿时就让他心里的不平之气烟消云散了。 屠海这才说道,“多谢高训导告知,那将来整编时,我愿听从帅府的安排,绝无怨言。” “诶,这就对了吗。”高耀顿时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又昂着头说道。 “再跟你们说一条咱们36军的规矩,其他军的训导官怎么做我不管,我高耀的规矩就是有什么话都摆在明面上说清楚,也省得大家互相猜忌。 “以前大帅给我们这些训导官讲课的时候,有句话说的就特别好,这怨愤之气啊,就像人身上的脓疮,你不说出来,一直窝在心里胡思乱想,指不定就能作出什么祸来,而我们这些训导官,就是那拔脓的膏药! “在咱们36军,老子的规矩就是,你只管想办法打胜仗,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来,谁敢抢你的军功,老子豁出命去也要给你抢回来,哪个王八蛋短了你的粮食军资,老子亲自去上门去给你要,要是跟其他将领闹了矛盾,不行你们就互相打一架出出气,老子亲自给你们当裁判。 “其他诸如什么私事,看上哪家闺女了想讨浑家,老子亲自去给你做媒,担心家里爹娘少了吃穿,那你爹娘就是我亲爹亲娘! “但有一条咱得说明白,谁要是敢克扣士卒粮饷,谁敢纵兵强抢民女,谁要是不用心打了败仗,别怪咱高耀跟你翻脸,大帅赐我这柄铁锏,可是真能打死人的! “就算朱总管给你求情,也保不住你! “大帅为何专门调我来给朱总管做训导,那是因为大帅知道一般人降不住他,而我高耀是属狗脸的,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你们尽管骂我,老子绝对不会还一句嘴,可你们要是做了错事,也别怪我不客气! “老子就是36军的训导官高耀,能拔脓的狗皮膏药!” (本章完) 第322章 兵贵神速 第322章 兵贵神速 等给这俩新来的降将介绍完圣武军的规矩后,高耀这才将朱亮祖请回来给诸将下令。 朱亮祖顿时正色道,“你们俩都听到高训导说的话了,在咱们圣武军,军将的职责就是打胜仗,大帅常说军人就是要纯粹一些,少想那些弯弯绕绕,有话就放在台面上直说,省得互相猜来猜去的。 “不过念在你们新来,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直接问我,若是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私下里跟老高说也是一样的。 “其他的高训导都说了,我就不多说了。” “是!多谢将军和训导教诲。”二人连忙拱手应诺。 高耀这次摇着扇子点点头没说话,朱亮祖则是再次说道。 “闲话少叙,现在我命令! “郑用派一个营的骑兵去监视高邮之敌,若有情况随时到扬州报给我知道,若我不在扬州,就去真州、扬子寻我。” “是,末将遵令,那就派张虎子的那个营去吧。”郑用连忙抱拳答应道。 “随你安排,只要看好高邮就行,其他各部主力,今日向扬州行军四十里下营,郑用带骑兵团在前方开道,提前寻找宿营地,清场警戒四周,派兵接应主力。 “另派传令兵至真州,询问106师的廖督师,需不需要咱们过去帮忙,若是不用帮忙,咱们就直抵扬州城下等他,若是需要帮忙,咱们差不多三日就能抵达真州,派人速去速回,今日就要收到结果。 “其余各部,行军序列为刘旻化独立一团在前,屠海独立二团第二,五团第三,冯胜十四团殿后,各部领到军令后,全军立刻拔营出发!” “是!”诸将顿时轰然应诺,当即开始拔营向扬州进兵。 天长县到扬州有100里,朱亮祖准备分两天走,先在中间四五十里的地方停一夜,顺便也是等廖永忠的消息,如果那边需要帮忙,朱亮祖正好可以转弯到真州,不用帮忙就直接去扬州,这样安排行军正好不用走冤枉路。 再说另一边的廖永忠部,106师于13日中午时分攻克六合县,破城后连城都没进,当天下午就继续向真州行军,六合县到真州只有70里的距离,他们13日行军到夜里,一下午走了三十里才停下宿营,第二天14日天一亮又继续急行军,于14日下午未时末抵达真州城下,真州元廷守军顿时如临大敌。 等到了真州城下,廖永忠反而不急了,先让人在城外三里扎营,又派哨骑四处侦察情况,尤其是真州东面只有十里路的扬子县,看看那边有没有派援军过来,或是其他异动。 另外再让106师训导官庞君怡,去联络真州当地的圣武军情报站,询问清楚真州守军的情况。 果然,见到圣武军大军到来,真州情报站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负责人名叫李彬,同样是庐州那两次考试的落榜士子出身,后来被包毓招进情报局。 李彬到来时,恰好朱亮祖的传令兵也到了,得知朱亮祖的询问,廖永忠先让那传令兵等着,等自己先问完了李彬再说。 李彬闻言当即介绍道,“回督师,真州守军大概有三千人,其中只有一千人是正经官军,有弓弩甲胄等军械,剩下两千都是招募不足一月的民兵,手里大多只有一根长矛。 “此城守将名叫何俊,今年三十余岁,妻妾尽在城中,官职是隶属于扬州路万户府的千户官,县尹名叫徐修永,至正八年的进士,庸才一个,没什么影响。 “真州这里不是交通要道,也没甚商贾往来,城小民寡财货少,根本不受元廷重视,故而兵力并不是很多。” 廖永忠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知扬子县那边的情况?” “知道,扬子和真州都是我负责,跟这边差不多,也是一个万户府的千户在守,那千户名叫曾杰,手中大概有五千兵,不过也只有一千正经官军,其他都是临时征召的民兵。”李彬再次答道。 廖永忠听完顿时皱眉诧异道,“两座城都只有个千户和县令在守,还只有一千正经官军,这他们是直接不打算要了?扬州路的鞑子大官都去哪了?” 李彬当即答道,“鞑子大官都在扬州和泰州两地,扬州富庶,又紧邻运河,还是南北商货汇通之地,又是扬州路首府,泰州则面向东南沿海的盐场,主要负责督办盐务,因此都有大官坐镇。 “扬州路万户豁儿赤,还有扬州路达鲁赤‘脱忽察儿’,这两人都在扬州城中,甚至扬州还有两个省官坐镇,一个河南江北行省的左丞相‘偰哲笃’,此人是西域那边的色目人出身,还有个行省衙门的照磨,名叫‘盛昭’,这人是个汉官。 “他们在扬州城部署有重兵,光是精锐就有五千,这五千人大部分都有甲,铁甲皮甲几乎各一半,另外还有一万七八千的民兵乡勇,合计兵力有两万三千人之数。 “当然兵数也可能会更多,扬州城不算小,人口也有二三十万,他们临时在城里征募一两万青壮守城也是有可能的。” 廖永忠听到这个兵力部署,顿时就明白过来,鞑子是准备保扬州和泰州,弃真州和扬子了,而且真州和扬子几乎不会互相支援。 为什么呢,因为真州和扬子都是县,他们俩是平级,两个县若想互相支援,那只能派人去求援,再加上两个县本来守军就不算多,若没有大官坐镇协调,组织共同防御,人家凭什么出兵来救你? 像是组织多地协防的战事,本来就是应该派大官坐镇的,不然你指挥不动啊,既然这里没有大官,那就是不准备要了呗,收缩兵力全部用来保扬州。 如此一来,廖永忠只要确保扬州不派大股援军过来,他就有把握稳吃掉这两个县,想到此处,他又对李彬问道。 “你敢对你提供的情报负责吗?尤其是这两县没有路省两级的大官坐镇,要是因为你提供的情报有误,让咱产生了误判,吃了败仗,帅府那边可不会饶了你。” 李彬闻言顿时蹙眉想了想,这阵子确实没有大官过来啊,他在两地县衙的差班里都发展了下线,如果有大官过来,就算那人低调藏在县衙,他应该也能知道才对,于是立刻咬了咬牙说道,“确实没有路省两级的大官,我对我说的话负责!” “那好。”廖永忠当即吩咐身边的亲兵道,“给朱总管的传令兵回复,102师不用过来了,真州和扬子两县咱们106师自己打,不过希望他能立刻派骑兵牵制扬州之敌,务必不让扬州往这边派出援兵,他自己直接去扬州城下等着咱们过去会师就行。” “是!”亲兵当即去找那传令兵回消息去了。 等回复了朱亮祖那边,廖永忠又找来各部将领到中军开会,把刚才李彬提供的情报大致和他们讲了一遍,然后才说道。 “围三阙一,围师必阙,围点打援,今日这三样咱们一起来,鉴于扬子的守军也不算多,他们会派出援军的可能性很低,但咱们却不能不防,以免在阴沟里翻船。 “这样,王弼你领一个营,埋伏在真州和扬子两城之间,靠近真州这边一点,主要任务是截杀从真州东门跑出来的溃兵,同时还要放出骑哨侦察扬子方面,若扬子那边真派援兵出来,你的任务就转为对扬子援兵的阻击。” 王弼一听自己只领到一个阻击的任务,顿时就想说什么,廖永忠却抬手先将他打断,又补充道。 “若是溃兵和援兵都没打成,那打扬子的时候我就让你做先锋。” “是!末将遵令!”王弼这才满意的答应下来。 “其他各部,赵仲中的十团打北门,我的18团打西门,胡海的36团打南门,只留东门不攻,留着让守军逃跑,现在就开始行动,等各部展开后立刻攻城!今日天黑之前必须拿下真州,越快越好。 “这是情报站提供的真州城平面图,你们每人都拿一份回去。” “是!”诸将顿时轰然应诺。 下午申时正,大概四点左右,太阳已经西斜,经过近一个多小时的准备后,各部都已经抵达了预定作战地点。 真州只是一座小城,城墙高度只有五米,外面还没护城河,只有一条不太宽的壕沟,这样的城池想要挡住圣武军的主力大军,简直是个笑话。 更别提他们还有火炮这种大杀器,打这种低矮的城池,连炮台都不用筑,直接打高弹道射击就能吊射城头。 下午申时五刻,随着廖永忠一声开炮的命令,106师主力旋即对真州城发起了猛攻,八门重型榴弹炮分布城池西北、西南两个角,朝着城墙拐角处打了两轮榴弹,把城头守军吓跑后,又开始打实心铁弹,用跳弹打法清扫城头的守城器械,打的城头守军完全没了脾气。 另有两个野战炮营朝着南北西三个城门狂轰滥炸,先用近距离精准射击,打断了支撑吊桥的柱子,让三座城门前的吊桥轰然倒塌,放下吊桥后,又开始用实心弹轰炸城门,打断门闩,城门顿时被破,门洞里面顶门的守军更是被炮弹打成了碎肉,仓皇逃窜。 趁着城门大开,城头守军被重炮压制的机会,106师三个团的主力蜂拥而入,很快城里就响起了喊杀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赵仲中的十团负责攻北门,正好县衙也在北城,等他们按照情报站绘制的地图找到县衙时,发现真州县令徐修永竟然上吊自杀了,这位元朝进士虽然是个庸碌之官,没什么本事,但骨气倒是不小,居然宁死不降。 与之相比,真州守将,扬州路万户府的世袭千户何俊就惨多了,这货一开始在城头指挥守城,结果被第一轮的重榴弹弹片击中腿部,当场打伤,而接下来的炮击更是直接把他打懵了,何俊虽然见过火铳,可从没听说过能打这么远,威力还如此巨大,打出去还能二次爆炸的火器,城头顿时大乱,接着城门也被攻破。 等廖永忠带着十八团从西门冲入城中时,何俊的亲兵正在护送他往东门跑路,结果被18团的营官夏兴祖追上,当场用长枪把何俊捅成了马蜂窝,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元军从东门逃跑,被埋伏在东门外的王弼正好堵住,一番交战,真州守军被全部歼灭。 十月十四日下午酉时,真州县城被106师攻克。 廖永忠留下第十团的辅兵营,还有俘虏的近两千本地民兵士卒守城,此战负伤的伤员也全部留在真州养伤,亲自带着106师主力,押着俘虏的那几百个正经官军,马不停蹄的朝着扬子县赶去。 扬子和真州相距只有十里,大军急行军一个时辰,于当日戌时三刻抵达扬子城外,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之前打真州,王弼没捞到什么大仗,只截住了一股从东门逃跑的溃兵,很不满意。 于是这次打扬子,廖永忠故技重施,先是围三阙一,让自己的18团和胡海的36团包围城池东西南三面,只留北门不堵,又让士卒多打火把旗帜,擂鼓吹号虚张声势。 再把真州守将何俊,和县令徐修永的首级悬于西门外,派那真州的几百官军俘虏去城下喊话劝降,告诉他们真州一个时辰告破的消息,吓得扬子守军惊骇欲死。 接着廖永忠又让炮营朝着三座城门开了几炮,实心铁弹把城门打出几个破洞,扬子守军顿时明白,这城门对城外的圣武军来说简直形同虚设。 做好这一切安排后,廖永忠又让赵仲中的第十团主力四个战兵营,埋伏在北门外,布置成一个口袋阵,接着又时不时的鼓噪佯攻城池,每隔半小时就放几炮吓唬城内守军。 到了当晚子时,扬子守将果然支撑不住,吓得带着一千精锐,一千民兵,一共两千兵卒,也不打火把,悄咪咪的趁夜从北门出城跑路,想要逃去扬州。 结果刚出城没多远,就被赵仲中的十团主力堵了个正着,第十团以多打少,有备打无防,以精锐猛士打丧胆之军,很快就将逃跑的这股元军击溃,第十团的猛将双刀王弼,更是阵斩扬子守将钱天瑞,总算是立了个大功。 而扬子县城这边,得知主将带兵跑路,还被城外伏兵一举击溃,主将钱天瑞更是被阵斩,城内剩余的两千民兵被弃如敝履,于是在廖永忠的多番劝降之下,城内被抛弃的守军终于绑了县令开门献城。 十五日凌晨,扬子县被攻克。 廖永忠下令伤兵留在扬子养伤,又派胡海36团的辅兵营,以及一千扬子的民兵降卒,一共两千人镇守扬子县城,带着剩余的三四千元军俘虏,以及106师主力,在扬子城外宿营,同时召集各部将领到中军大帐议事,宣布明天行军五十里,到扬州城下跟朱亮祖的102师会师,各部千户将领顿时哀嚎一片。 十八团的营官陈士逹更是求饶道,“督师,咱们停下来歇歇吧,哪怕休整一天也好,咱们11日早上从来安出兵,13日中午攻克六合,14日傍晚攻克真州,15日凌晨攻克扬子,短短四天时间,攻克三座城池,行军超过180里,平均每日行军四五十里,大家伙不怕跟元军打仗,可行军是真的累啊,就不能停下来休整一日?” 可廖永忠却愤然起身,抡起马鞭就朝着陈士逹连抽几鞭子,当然隔着铁甲也不怎么疼就是。 “叫,叫,叫,叫唤个屁啊,第十团的庐州兵、定远兵、濠州兵都不叫苦,36团新来的江东兵也不叫苦,就你18团的安庆兵娇贵是不是?百年前岳武穆的岳家军雪夜行军都能夜行百里,让你日行五十里你就受不了了? “明天继续行军五十里,能不能走?不能走就脱了这身铁甲,回你的老家抱孩子去吧!” 这几鞭子下去顿时打的陈士逹没了脾气,他们18团的几个营官,除了被留下镇守六合的周文,是巢湖出身的军官,其他两个营都是打安庆时收服的降将,安庆之战后扩军,被分给了廖永忠。 虽然刚才这几鞭子抽在铁甲上如同隔靴搔痒,根本就不疼,但陈士逹仍然吓得不敢吭声,他从来没见廖永忠发过那么大的火,当着众人的面提鞭子抽人。 见廖永忠停了手,陈士逹这才唯唯诺诺的说道,“能。” “大声点,没吃饭吗?” “能走!” 廖永忠这才放下鞭子回到原位,然后正色跟诸将说道。 “日行五十里究竟快不快?当然快!走那么快士卒累不累,我当然知道累,可为何要这么急呢?战前军议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脱脱马上就要南下,我们现在出兵江北,本来就不是最好的时机,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准备,是仓促之下出兵的。 “可为何明知道仓促,还要此时出兵呢,就是为服从战略大局,必须要抢在脱脱南下之前,占领整个扬州和高邮大部,把防线推到淮安路去。 “若不如此,你留在家里哪都不去,那倒是安逸了,可留着那么多城池给脱脱,难道他就不会依托这些城池直接打到咱们家门口吗? “到时候就算打赢了,毁的不是咱们家的田宅?杀的不是咱家的人吗?那就算打赢,也算咱们输了,所以要打就去别人家里去打,打坏了咱也不心疼,反正都是赚的,听明白这个意思没有? “咱们现在之所以要赶的那么急,就是为了抢在脱脱前面,多在江北占一些地,最好把脱脱的主力挡在黄河以北,是为了保住我们身后的父老乡亲,家中的父母妻儿,让他们免遭元军战火,现在往外多打一分,咱们自己家里就少一分损失,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诸将顿时齐声应诺。 廖永忠又说道,“此战之前,大帅就说要兵贵神速,就是要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占领战略先机,正因如此,我们这一路走来才能打的这么顺利,才能四天攻克三城,要是让你慢慢走,等敌人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你还能那么快攻下三座城池吗?做梦呢! “不过行军累确实累,这我也知道,所以你们回去要跟各部的将士说清楚,今天夜里好好休息,明天再坚持一天,只要到了扬州城下,我们最少能在扬州停留两到三日,到时候我让你们好好休整一天。” 众人闻言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顿时齐声应诺,“是!” 廖永忠也疲惫的摆了摆手,“都回去休息吧,别忘了安排岗哨。” “是!” 翌日一早,十五日清晨,106师果然再次拔营启程,朝着北面的扬州一路赶去。 扬子距离扬州只有50里,他们今天只要行军四十多里到扬州城外就行,反正今天即便到了扬州,也肯定来不及发起进攻了,所以只行军的话,其实也算不上累,就怕那种行军完了歇都不歇,直接就投入攻城的,那才叫真的累。 另一边朱亮祖的102师,其实也差不多,他们11日上午从来安出兵,12日凌晨端掉俞时良的石梁军寨,13日晚间拿下天长县城,14日行军四十里,15日又行军五十里。 两个师正好是15日傍晚酉时末,同时抵达扬州城下,朱亮祖和廖永忠成功会师扬州,江北战役的开局第一阶段算是成功完成。 接下来只要打下扬州和高邮这两座江北重点城池,就可以看情况向淮安路进军了,等到了淮安路,就不再做硬性要求,只要脱脱没来,他们有便宜就占,能占几城是几城,打不下来也没关系,甚至打下来再弃城撤军都可以。 十五日当晚,扬州城下,102和106两个师合兵一处,36军主力算是全部到齐,朱亮祖和廖永安也带着各自的部将到了中军大帐,大家一起商量接下来的战事。 (本章完) 第323章 以天下为局(上) 第323章 以天下为局(上) 扬州城外,36军的中军大帐中,朱亮祖和廖永忠已经开启了对账模式,两人正在互相介绍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朱亮祖率先开口道,“俞时良那厮根本不经打,我让郑用带了三个骑兵营,直接夜袭就把他的营寨一锅端了,还在石梁寨收了五千多兵。 “天长县这边,被郑用率骑兵围住之后,孙德崖那厮自知不是咱们的对手,便想要投靠元军,请高邮和扬州的元军出兵来援,结果派出城的信使全被郑用截住。 “等我带主力兵临城下的时候,我又吓唬了孙德崖一番,这厮竟直接发疯,怀疑手下大将叛变,要杀了替他掌军的刘旻化,结果被其亲兵统领屠海和刘旻化反制,二人夺了他的兵权,带着一万士卒一起开门献城了,被我暂时编为两个独立团听用,呐,这就是刘旻化,你应该知道,旁边那个就是屠海。” 刘旻化和屠海二人顿时起身拱手,朝着廖永忠行礼,“末将刘旻化、屠海,拜见廖督师!” 廖永忠坐着没起身,只是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还算识时务,没跟着孙德崖那厮一条道走到黑,我实话实说,就孙德崖那样的小人,你们跟着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当初在定远就容不下鲁定和郭子兴,如今势力大了,又怎么能容得下你们?对你们起疑心,甚至把你们火并掉,那也只是早晚的事。 “若是当初没在定远火并鲁定,而是早早的投了我圣武军,你们二人又岂是今天这副光景,我圣武军自去岁在巢湖起事,这才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创下恁大家业。 “不过你们此时醒悟的倒也不算晚,这次算是赶上江北战役的好时候了,战后必然要扩军,到时候论功行赏,只要你们俩有所表现,说不定能当上督师也并非没有可能。 “既然投了我圣武军,就跟着好好干吧,就以咱们发展这个趋势,估计要不了几年就能把鞑子赶回老家啃草去,等跟着大帅建立新朝,咱们说不得也能跟着公侯万代,到时你们哪个不是光宗耀祖。” 刘旻化和屠海对视一眼,当即再次拱手道,“多谢督师教诲!” “嗯,坐下吧,军中不用多礼。” 见两个新来的降将跟廖永忠见了礼,朱亮祖这才好奇问道。 “老廖,我本来以为你的106师最少还得一天才能到扬州呢,你那边到底怎么打的,居然速度那么快。” 廖永忠当即解释道,“我106师战前的驻地就在滁州、来安一线,六合作为我当面之敌,我自然早有准备,一旦开战,六合必然是最先要拔除的钉子。 “是以六合城中早有我的细作,再加上大帅支援的禁卫师炮团,以及之前董抟霄来打来安,丢下的那些俘虏,我让俘虏去城下劝降,又让炮团猛攻城池,还有细作在城内策应,于是一鼓就将六合拿下。 “拿下六合后,我根本就没入城,留下守城兵力,马不停蹄的赶往真州,于次日抵达真州城下,赶到真州的当天傍晚,就攻下此城,接着未作休整,就移营十里外的扬子。 “扬子守将见真州连半天都没挡住,我又让人围三阙一,鼓噪佯攻,多打火把旗帜虚张声势,吓得那厮半夜弃城而逃,想从城北逃去扬州,结果被我埋伏在北门外的伏兵一举击溃,其本人也被十团的王弼当场阵斩。 “扬子剩余的两千余守军,发现自己被主将抛弃,而且主将也已被阵斩,在我招降下,直接就绑了县令开门献城了。 “我十五日凌晨拿下扬子,今日白天又行军五十里,这才跟你同时赶到扬州城下。” 朱亮祖听的口中啧啧有声,“那你这打的够快的啊。” “是很快,日行五十里能不快吗,不过连续五天这么急行军,我的兵也累的跑不动了,必须在扬州休整两日再说,不然歇不过来。”廖永忠当即说道。 朱亮祖点点头,闻言当即掐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的算道。 “那也行,今天是15日夜,咱们明天16日正式攻城,十六、十七,两天应该足够攻下扬州了吧?正好让你的106师在扬州休整两天。” 结果朱亮祖这话说完,102和106两个师的将领们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刘旻化和屠海听的目瞪口呆,两天攻下扬州这种豪言就不说了,毕竟就以当前他们展现的这种攻城略地的速度,说不定真能做到。 可什么时候攻城居然也算休整了? 然而他们俩不明白的是,圣武军的将士真的不怕跟元军打仗,尤其是那些元军的地方军队,在他们眼里全都不堪一击,只要不让他们一直急行军,哪怕是攻城,也确实算休整了,毕竟攻城也不是让你一直打 众人都没什么反应,朱亮祖这边也继续自顾自的算道。 “咱们十七日打下扬州,然后十八日向高邮进兵,扬州到高邮相距九十里,两日抵达高邮城下,十八,十九,十九日傍晚兵临高邮城下,二十日开始攻城,拿下高邮之后,这仗就算打完一半了,剩下的就看脱脱什么时候来而已。” 听到朱亮祖如此安排,下面一直没说话的刘旻化终于忍不住问道,“总管,打下扬州以后直接去高邮,可之前不是说要打下整个扬州路吗?那扬州以东的泰州、泰兴、如皋、通州、海门这五个县不用打吗?” 朱亮祖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神秘莫测的笑道。 “之前你们俩刚来,有些事情不方便告诉你们,不过如今既然已经到了扬州城下,那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 “首先扬州以东的五个县不用咱们管,自有108师去打,其次,泰州判官李大判,李华甫,就是咱们圣武军108师的副督师,泰州城守城的千户面张四,也是咱们圣武军108师的千户营官,泰州虽然还挂着元廷的旗帜,可城内的官和兵都是咱们的,什么时候攻克,还不就是咱们一句话的事?” “什么?!” “这” 刘旻化和屠海顿时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朱亮祖见他们吃惊的那个样子,不由得再次笑道,“你们以为咱们圣武军之所以能连战连捷,未逢一败,攻城略地还如此迅猛,靠的是什么?士卒精锐,兵甲精良,军纪严明,这些自不必多说,更多的还是要靠大帅的谋略,和军令司的神通广大。” 屠海顿时好奇道,“军令司是什么?” 旁边的廖永忠当即插嘴介绍道,“咱们圣武军设大元帅府,元帅府下又分文武两院,这武院你们可以当成是枢密院,总揽军机,文院就相当于尚书省,统领六部,文武两院之上,又设秘书局,相当于中书省,有掌书和秘书,堪比左右丞相,辅佐大帅总领全军一切军政要务。 “这军令司就是武院下面诸司中的一个,有军政司掌管兵籍和武将任命,将来你们俩整编转正,也要军政司给你们签发任命,还有军令司,总揽全军参谋赞画,军令收发堪合,辅佐大帅制定军略。 “另外军令司下面还设有情报局,掌管四方细作哨探,情报局下又设情报站,分布于天下各处,就如朝廷的驿站那般,每个州、每个县,都有咱们的细作,若是统率一方细作的情报站长,其职位可秩比四品知府。 “正因为有了这密布各处州县的情报细作,咱们才能洞彻敌军虚实,才能处处抢占先机,打起仗来自然也能攻无不克!” 朱亮祖也适时的让人把情报站绘制的扬州城防图发了下去,等发到刘旻化和屠海二人手中时,两人都是看的目瞪口呆。 朱亮祖又道,“看到了吧,虽然咱一次扬州也没来过,但情报站却早已将扬州摸了个底朝天,不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吧,起码城中每条街巷房屋,府衙仓库,都在这图上绘制的明明白白,城中兵力多少,兵甲如何,将领谁人,有几个妻妾,他晚上住在哪个相好家里,咱们的情报站都一清二楚,有如此详尽的情报,这天下还有咱们打不下来的城池?” 刘旻化和屠海闻言顿时便想到了一个可能,刘旻化更是直接试探的问道,“那天长?” “自然也有咱们的探子。”朱亮祖又让人拿了天长的城防图递给二人,两人接过一看,发现有几处房子还被画了红圈,里面有两个正是他们之前在天长所居之地。 朱亮祖顿时又说道,“看见那些画圈的房子了吗,幸亏你们那天识时务开了城,不然等咱们真打起来,都不用等我破城,城里的细作就得先把你们的妻儿烧死在家中。” 二人闻言顿时冷汗都冒了出来,心里一阵后怕,真是好险好险,看来就算当初不投降,他们也是铁定守不住的,不仅守不住,甚至还可能连累妻儿。 于是刘旻化又问道,“这么说泰州那个李判官,也是军令司情报局的人?” 朱亮祖当即摇了摇头,“李华甫当然不是,这人的来历就说来话长了,真说起来,跟这次脱脱南下也有点关系,自从去岁八月,芝麻李占了徐州,掐断了漕运,大帅就判断脱脱迟早出兵。 “因为大都的粮食主要由南方供应,每年六百万石,分海漕两路各一半运往大都,如今海运被东海的方国珍掐断,漕运又被徐州的芝麻李掐断,大都没了粮食供应,听说今年年初,大都就已经饿的人相食了。” “这么严重?!”屠海和刘旻化顿时听的一愣一愣的。 廖永忠也接话道,“确实如此,大都人相食的消息,大帅还是五六月份才听到的,当时就判断今年脱脱一定南下,因为他再不南下打通漕运,都不用等着各地红巾北伐,大都的那些鞑子贵人就要饿死完了。 “再加上鞑子作战历来喜欢秋高马肥时出兵,以及北边传来脱脱上半年就在河北山东募兵备战的消息,因此大帅判断脱脱最晚今年九月份,一定会挥师南下,兵抵江淮,可如今已经到了十月中旬,你们可知道脱脱为何到现在还没来?” “为什么?”刘旻化和屠海顿时被勾起好奇心。 廖永忠也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这才说道,“因为今年五六月份的时候,大帅让高邮知府李齐,给脱脱上了一份奏疏。 “跟脱脱说,如今红巾势大,江淮遍地盗贼,即便他南下剿灭了芝麻李,可只要他一撤军,立刻就会蹦出芝麻张,芝麻王之流,再次跳出来阻断漕运,江淮的漕运中断必定是长期性的,绝不可凭一两次围剿,就将盗贼剿灭,大都必须做好长期得不到江南粮食的准备。 “再加之,河南江北的红巾势力为何扩张如此迅猛,盖因前些年的黄河决堤,朝廷不管不顾,导致灾民流民遍地,因此红巾所到之处,只要登高一呼,立刻就有大股灾民流民加入,导致红巾扩张迅猛。 “因此若想治红巾,足粮草,不如直接招募河南江北的流民,全部安置到大都周边屯田耕种,此举一来能避免更多的流民加入红巾,二来还能屯田解大都的燃眉之急,即便漕运三五年打不通,大都也能自给自足,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这封建议屯田疏一送上去,脱脱那厮还真信了这番说辞,下令让河南江北各处送流民去大都屯田,脱脱从六七月份开始屯田,今年最少还能收一茬秋粮。 “因此他虽然本该九月份就带兵南下,但九月份大都的秋粮才陆续成熟,脱脱要忙着在各地收粮食,又要等这些秋粮汇集一处,充作南下的军粮,这才一直拖延到现在还未南下。” 刘旻化和屠海两人都听的目瞪口呆,反贼给朝廷上疏建言献策可还行,最离谱的是堂堂一国宰相脱脱,居然还真信了! 屠海皱眉思索半天,还是有些难以理解道,“可是我听着,这主意都是好主意啊,这么做岂不是在帮鞑子打咱们自己吗?” 这次不等朱亮祖和廖永忠解释,已经大致猜到怎么回事的刘旻化就当先解释道,“屠兄,你还是格局小了啊。” “我怎么格局小了?”屠海顿时蹙眉反驳道。 刘旻化立刻反问道,“献计让脱脱在大都屯田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晚几个月南下?” “对啊,那脱脱南下的目的又是什么?”刘旻化继续追问。 “为了打通漕运,从江南运粮供养大都?” 刘旻化点点头,当即解释道,“对啊,可若是能让脱脱晚几个月南下,恐怕届时整个江南都已被大帅挥师占领,到那时,就算脱脱真的南下,打通了漕运,可是丢了江南,他还是别想吃到江南的一粒米。 “不仅如此,圣武军还能趁此机会占据天下最富庶的江南粮仓,有了江南粮仓在守,供应几十万精锐大军都不在话下,到时即便脱脱真的来了又如何?让他多收这一季粮食又能如何?反正江南的粮食他今后别想再吃到半颗。 “大帅这招缓兵之计,真是让在下惊为天人啊!” 刘旻化直言点破这个计策的核心逻辑后,登时惊得屠海瞠目结舌,“这这这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果真是我格局小了,可是,诶,不对啊,不是说这奏疏是五六月份送上去的吗?大帅这么早就准备渡江,攻占整个江南了?” “比那更早,实际上应该是去年就在准备了,若以产生这个想法来算,恐怕大帅当初刚打下庐州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廖永忠当即说道。 见这次连刘旻化都露出一副惊讶表情,廖永忠顿时又解释道。 “这没什么奇怪的,军中新来的将领只知大帅膂力惊人,等闲几个寻常将领根本进不得身,但其实大帅最为人著称的并非武艺,而是谋略,大帅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目光之宽广,谋略之深远,根本非寻常人可比。 “去岁大帅带着张温、朱寿两人投军,那时还只能设计拿下庐州,并非大帅只有这个才能,而是当时的巢湖水师还太弱小,只能做到这个地步,用咱们高训导的话说就是,国力不足,限制了咱们大帅的发挥。 “你再看今年,大帅的诸处布置,简直堪称以天下为局,其实当五月份判断脱脱一定会在今年九月南下的时候,为了延缓脱脱南下的时间,大帅不止用那封屯田疏成功拖住大都的元军,为了防止这招未能奏效,大帅还派使者出使徐州,提醒了芝麻李,脱脱即将南下的消息,让他赶紧加固城防,编练大军,坚壁清野,又卖给他一万副铁甲,以增强徐州红巾的实力。 “如此双管齐下,到时即便脱脱没有中屯田策的缓兵之计,芝麻李那边也至少能为咱们多挡上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更好,这两手准备都奏了奇效,屯田策至少拖住脱脱两三个月的时间,芝麻李那边至少也能拖一个月的时间,有这三四个月的时间,不,哪怕再给咱们一个月,咱们都能打到淮安路的黄河边了。” “啥玩意?卖给芝麻李一万副铁甲?!这.”屠海闻言再次惊讶出声,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刘旻化拉了一下打断。 “屠兄这格局又小了吧,一万副铁甲换来的是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换来的是扬州路、高邮府、淮安路十几座城池,此地还有沿海数十座盐场的鱼盐之富,这买卖做的难道不值?” “值那肯定值,就是不知道这芝麻李以后是敌是友啊” 屠海说的越来越小声,刚才刘旻化拉了他一下,顿时也让他反应过来,这既然是鲁锦做的决定,那他非议这个决定,不就是非议大帅吗,想到此处,顿时不敢再说。 刘旻化则趁机出声掩护道,“大帅这两步棋下的堪称绝妙,只是往徐州派使者倒是简单,可那高邮知府李齐应该不是咱们的人吧,大帅又是怎么让此人帮忙给脱脱上疏的呢?” 朱亮祖出征之前,显然恶补了不少江北官员的信息,当即说道,“李齐不仅是高邮知府,还是元统元年的右榜状元郎,鞑子钦点他的状元,他给鞑子报恩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是咱们的人,说此人是个铁杆汉奸也不为过。 “也正因为如此,想让他帮咱们给脱脱上疏,完成这缓兵之计,一来要有门路,能跟这李齐说得上话,二来这计谋得确实对元廷有益,不然脱脱和李齐,一个宰相,一个状元郎,又都不是傻子,怎么骗得过他们,还不能让他们察觉这是在拖延他们南下出兵,所以最后才用了这屯田之策。 “可能正好也是因为李齐是状元郎的缘故,脱脱才更加信任他,收到奏疏后立刻就下令办理此事,反而起到了预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怎么走通李齐的路子,这就要说到咱们108师的那位副督师,泰州的李大判了。” 刘旻化顿时恍然大悟,心道果然如此,就听朱亮祖继续说道。 “去岁刘福通刚刚起事之时,天下四方豪杰响应,其实除了徐州的芝麻李,咱们庐州的圣武军,蕲州的徐寿辉,泰州这边也有一王姓义士准备起兵,只是还未发动,事情就提前败露,被那高邮知府李齐提前获知,将他抓捕入狱。 “然而这王姓义士平时喜好结交豪杰,有曾经受惠于他的好汉,听闻其被捉拿下狱,立刻起兵准备强行劫狱,营救恩主,这个起兵劫狱的,就是李华甫!” 刘旻化和屠海都听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曲折。 屠海当即问道,“然后呢,那他咋成了泰州的判官?” 朱亮祖又道,“李齐听闻有人起兵劫狱,连夜偷偷把那王姓义士转移到了扬州,说那王姓义士已死,又亲自出面招抚李华甫,李华甫得知恩公死讯,也不愿再继续造反,于是就受了招安,被李齐请封为泰州判官,与他一起起兵的兄弟面张四,也被封为泰州千户。” 屠海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二人是招抚的关系。” “没错,因此五六月的时候,大帅说要给脱脱上疏,让脱脱在大都屯田,问谁有门路的时候,军令司的包掌司掌管四方情报,听说了这个事情,就派人去私下里联络李华甫,此人重情重义,能为救昔日恩主起兵造反,既然能反一次,为何不能再反第二次? “于是便让他以招安后尝到了做官的甜头,想要继续升官为由,去找李齐,当面陈述了这屯田策,李齐听闻顿时如获至宝,连忙书写成文快马加鞭上报了脱脱,这才成功让脱脱中了这看似一副良药的缓兵之计。 “大帅原本许诺,只要李华甫办成此事,就算大功一件,许他一个四品官做,若从文,可从知府做起,若从武,可从万人将的督师做起,事情办成,他这才受赏成了咱们圣武军的督师。” 刘旻化顿时疑惑道,“不对啊,刚才不是说他是副督师吗?” “没错,本来授的是督师之职,但李华甫此人不止重情重义,还是个大智大勇之辈。 “李华甫是个江湖豪杰,他不精文墨,大帅许他知府他不敢应,想领兵当将军,可又自知自己不通兵略,带个几千人冲锋陷阵他不怕,可让他将万人独当一面,却又担心自己没那个本事,害了手下弟兄性命。 “于是此人又向大帅举荐了盐城有名的才子,文能写诗作赋,还熟读兵法韬略,武能徒手杀虎的卞元亨,卞杀虎为将,言称大帅若能点此人为将,他甘愿降为副督师辅佐此人,这才变成了副督师。” 屠海听的目瞪口呆,“一个督师之位,就这么让出去了?” 刘旻化则是感慨道,“此人真不愧重情重义,大智大勇之辈,真豪杰也!” “可不是么。”朱亮祖也颇为佩服李华甫的为人,觉得这人够义气,然后才说道。 “如今卞元亨为108师的督师,李华甫为副督师,有他们二人这两个扬州路、高邮府的地头蛇在,扬州以东的五个县尽管交给他们去打就是,咱们36军的紧要任务,是尽快往北挺进,在脱脱到来之前,能打到黄河边才最好。” (本章完) 第324章 高邮元军的对策 第324章 高邮元军的对策 就在扬州城外的中军大帐这里,一群圣武军将领正在讨论脱脱和高邮知府李齐的时候,另一边,他们口中所说的高邮知府李齐,此时还并没意识到自己送上去的那封建议屯田疏,究竟引起了怎样的后果。 当然李齐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些,因为从十四日开始,高邮城外就出现了圣武军白甲骑兵的活动身影,总数近一千骑,而只过了短短一天,马上就又传来圣武军主力包围扬州的消息,这一下顿时就让他坐不住了。 李齐一个元统元年的状元郎,做官这么多年,其实也没什么可为人称道的重大政绩,真正为人著称的,大概也就是去年刘福通刚刚起事,天下四处皆有反贼的时候,他提前获知了泰州的王克柔想要造反,将此人提前抓获,后又成功招抚了想要劫狱的李华甫。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扬州、高邮这一片区域,一直没能出现如芝麻李、鲁锦、徐寿辉这样的大反贼,成功为元廷保住了江北沿海的盐税重地,虽然也只是多保了一年时间. 因为原历史上的明年,也就是西元1353年,至正十三年年初,张士诚就在这一片造反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再加上原历史上他去招抚张士诚的事迹,那直接给此人冠一个‘擅于招抚’的标签,好像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一位‘擅于招抚’的元朝状元,却也深刻明白,像是芝麻李、鲁锦、徐寿辉之流,这种大反贼是绝对没办法招抚的。 这些人那都是直接奔着改朝换代去的,因此对于鲁锦的圣武军,他只能选择死磕,没有妥协招抚的可能。 这跟李华甫那种只想劫狱救个恩公的反贼不一样,从性质上来说,鲁锦更加恶劣。 虽然历史上元廷的确派人招抚过刘福通、朱元璋、张士诚、方国珍这些人,可那也是在脱脱死后,元廷中央大军土崩瓦解,元廷明确知道自己确实打不过,没本事剿灭这些红巾军的时候,才不得已向他们妥协而已。 但现在脱脱可还没死呢,元廷的中央大军也还在. 而在此时的高邮城中,听到朱亮祖已经带兵包围了扬州的时候,一众元廷的高官们都坐不住了。 坐镇于此处的河南江北行省平章‘达识帖睦迩’顿时急道。 “扬州那里到底有多少敌军,城内守军如何,到底能不能守住? “丞相如今已在大都收获军粮,最迟再有大半个月,就能率军抵达,我们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扬州和高邮,不然就算丞相剿灭了芝麻李,那这漕运也还是打不通,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高邮本地的万户官亦剌思当即说道,“平章大人,扬州城高池深,城内守军最少也有两万,而且扬州城人口三四十万,就算在城中临时征募,也能招募出两三万大军,这就能凑出四五万守军。 “再加上扬州城中还有武库,不缺军械,还有左丞偰哲笃坐镇,这次过来的庐州红巾贼,至多也不过三四万之数,他们想要攻下扬州,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平章大人倒也不必如此忧心,或许等到那些反贼没了粮草,其军就能自退呢?” “这不可能!” 谁知达识帖睦迩还没有表态,李齐就率先反对了这个看法。 亦剌思顿时蹙眉问道,“为何不可能?” 李齐当即解释道,“若是一年前的庐州贼,倒真有你说的那种可能,可如今他们已经占了江浙三路之地,你觉得他们还会缺粮草,再加上集庆、镇江两路,与扬州只有一江之隔,反贼又有强大水师,随时都可从江南运粮供应大军,你想等到他们吃光了粮草自行退兵,这如何可能? “我看现在最应该担心粮草的,并非是庐州贼,而是扬州城内的守军,扬州是坚城巨城不错,可城内的数十万人口,那也是要张嘴吃饭的。 “反贼即便一时半刻打不下来,可只要他们长期围城,再遣偏师去扫荡泰州等地,彻底断了扬州的供应,恐怕要不了多久,扬州就会因为缺粮而自溃了。” “这”听到李齐的分析,亦剌思顿时也无法反驳。 平章达识帖睦迩闻言反而更忧虑了,见李齐分析的更加靠谱,当即又向李齐问道。 “李知府,那你可有什么办法,不求将这庐州贼彻底剿灭,只求在丞相率军到来之前,能将贼兵逼回江南或是庐州路,解了扬州之围,确保扬州到淮安的漕运畅通,如此等丞相大军一到,我们也好为丞相筹粮反攻啊。” 李齐想了想才说道。 “这庐州鲁贼我亦有关注,此贼虽未如韩山童、徐寿辉那般称王称帝,可其反意昭昭,却比之二者更坚,为人也更加奸猾,兵略也更甚于二者。 “韩、徐之流出兵没有方略,打到哪算哪,打不过还会退回去,这庐州鲁贼却谋定后动,不出兵则已,出则必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绝非易与之辈。 “自其在巢湖作乱以来,一战陷庐州、六安,二战败康茂才,连夺沿江数座州县,三战陷定远、濠州,触及安丰路,四战更是直接吞并整个安庆路。 “待吞并安庆后,其所部足足半年没有动作,可却趁着这次徐贼东征失败,江南空虚之际果断出兵渡江,旬月之间又陷江东三路,其攻势之猛,出兵之果决,战机之把控,绝非等闲。 “这次刚刚打下建康,还不到数日,就派兵进攻扬州路,短短数日连克四城,攻势迅猛,来意坚决,想要将其逼退,恐怕并不容易,不过也不是全无机会。” 达识帖睦迩听着李齐的分析介绍,那是越听越心凉,听到李齐说还有机会,顿时又追问起来,“什么机会?” 李齐当即说道,“如今咱们高邮城外大约有一千贼兵的甲骑,已经在城外徘徊两日,却迟迟不见贼兵的大军前来,而贼军主力今日突然现身扬州城外。 “观其现在的布置,这明显就是准备看住一个,吃掉另一个的打算。 “因此我判断鲁贼这次攻略江北的兵力,似乎并不算多,像是扬州、高邮这样的大城,其全部主力加在一起,也只有把握攻下其中的一座。 “正因为他们无力分心同时对付两座大城,担心高邮会出兵救援,所以才会派一千甲骑来监视高邮。 “如此一来,我们只要能凑出三四万大军反攻过去,哪怕只是靠近扬州,做出一副准备救援的姿态,也能使其自行给扬州撤围。 “到时咱们三四万大军即便不与他们交战,只是停在数里外扎营坚守营寨,他们也不敢继续围攻高邮,不然等他们攻城正酣之时,咱们突然从后面杀出,扬州城内守军兵力同样不少,一旦给他来个内外夹击,说不定还能将这股贼兵尽数剿灭。” 然而这次又不等达识帖睦迩说话,一旁的高邮万户亦剌思,终于挑到了可以反驳的角度,顿时说道,“你怎么能肯定贼军兵力就一定少,万一他们是故意引诱高邮出兵救援,准备来个围城打援呢。 “没错,他们在扬州城外的兵力确实不算多,可李知府你自己刚刚也说了,鲁贼可以从江南运粮,既然粮食都能运,难道他就不能从江南运兵过来吗? “万一他已经运了更多的贼兵渡江北上,就等咱们带着援兵过去,渡江的贼军突然从咱们身后杀出,夺了高邮城怎么办?那我们出去救援扬州的几万大军,岂不是陷入了无依无靠,还被贼军两面夹击的境地?” 李齐被自己刚刚提出的理由怼了回来,也是噎的够呛,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他还是坚持道。 “那就稳妥一点,我们只要做出救援的姿态,虚张声势,坚守营寨,起码也能让贼兵从扬州撤围,转而与我对峙。 “只要对峙起来,咱们再想办法调集更多兵力,不论是从淮东也好,江南也罢,只要兵力够多,肯定能将鲁贼江北的触手逼退,正好到时候丞相的大军也差不多到了,咱们也能跟着丞相一起打回庐州去,端了鲁贼的老巢。” 这下亦剌思闻言也不说话了,达识帖睦迩闻言想了想,还是点头道,“这个办法稳妥,咱们现在还是先想办法将贼兵逼退再说,不然丞相到来之后,发现咱们把扬州丢了,你我都要跟着吃罪,在丞相到来之前,起码也要保住扬州不失,咱们也好给丞相有个交代。 “只是我们既要守住高邮,又要派兵给扬州解围,上哪去弄三四万大军呢?” 李齐当即说道,“这个我早有打算,如今高邮城内就有募集的士卒和本地官兵万五千人,咱们可以留一万人守高邮,再从城外招五千人,这样就能拿出一万兵力。 “另外丁溪那边还有个本地豪强,名叫刘子仁,多次向我请求募集义兵,保卫乡里,我之前一直没同意,可如今既然贼军已经兵临城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干脆封他一个义兵元帅,让他从沿海的盐场募集一万青壮成军。” 达识帖睦迩听的连连点头,“可就算加上这人,这也才两万之兵啊。” 李齐顿时又道,“泰州那边也可以出兵支援,我去岁招抚的那个泰州判官李华甫,此人也算是个知兵之人,可以让他在泰州募兵一万,与咱们合兵一处,一起救援扬州。” 达识帖睦迩当即皱了皱眉,“去岁起兵想要劫狱的那个,此人可靠吗?” 见达识不太相信此人,李齐顿时笑道,“这李华甫自从去岁受了招安之后,食髓知味,说知道了做官的好处,之前还跑来帮我给朝廷出谋划策,那调中原流民去大都屯田的想法,便是他跟我提起的,经我完善之后才呈给丞相。 “此人之前还多次哀求我,想凭此谏言献策之功,让我帮忙再给他升一级,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可靠呢?” 达识帖睦迩顿时惊讶道,“竟还有这等事?若此人真有这个能耐,再加上之前献策的功劳,那给他升一级倒也不是不行,此事我直接做主了,升他为泰州同知,你既然与他有旧,就亲自派人去跟他说,只要这次能再立新功,我还能直接向丞相为他请功!” 李齐闻言顿时笑道,“有平章大人这句话,那此事就稳妥了,咱们高邮出兵一万,刘子仁出兵一万,再加上李华甫那边的泰州兵,凑出三万大军,不求能将贼兵击败,只要能逼着他们给扬州撤围即可。 “到时候贼军一旦撤围,扬州城内的守军也可以出城跟咱们会兵一处,五六万大军一起,说不定能将贼兵赶回滁州去。” 达识帖睦迩当即点点头,“如此最好,快去派人给那两人传信,贼军凶顽,攻势迅猛,谁知扬州究竟能撑多久,你派人速去速回,莫要耽搁时间。” “是!” 于是乎,就在朱亮祖包围扬州的当晚,高邮这边就已经商量出对策,并且连夜派快马去给刘子仁和李华甫传信,十六日凌晨,天还未亮,李华甫就被人急匆匆的唤醒,收到了高邮知府李齐让他募兵的消息。 “什么?升我做泰州同知?让我募兵救援扬州?李府尹不是疯了吧?现在扬州城外可是最少有几万贼兵,我能不能守住泰州都不知道,怎么去救扬州? “要我说,扬州城城高池深,城内几十万人口,如此巨城,贼兵怎么可能轻易攻下,不如让城中守军严守城池,等贼兵没了粮草定会自行退兵。” 李华甫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扬州外围的圣武军是自己人,他怎么可能去帮李齐做事,而且现在就已经到十六日凌晨了,距离鲁锦命令的17日破晓起事夺城,只剩下不到十四个时辰的时间,他现在正在布置人手怎么起事呢,哪有功夫帮李齐去给扬州解围。 来替李齐传信的,正是李齐身边从老家跟来的长随老仆,之前就见过李华甫几次,听到他这么说,当即解释道。 “相公说那庐州贼如今占了江东三路,又有水师,怎么可能会缺了粮食,他们能从江南源源不断的运粮过来,绝不可能轻易退兵,只有聚大兵才能将其逼退。 “而且李大判也无需担心,相公说了,并非要跟那庐州贼真打,只需凑出三万人马,做出救援扬州之势,停在数里外扎营固守,那贼军担心被咱们和扬州内外夹击,自然不敢继续攻城,这扬州之围也就解了,到时扬州解围,城内守军也能出来跟咱们会合,五六万大军汇集一处,还能怕了贼军不成?” 李华甫闻言顿时心中一惊,他不知道鲁锦这次江北之战的全盘布置,但却听刚刚实习回来的闫都宪几人说过,这次江北之战确实比较仓促,兵力也不算多,说是有五个师的兵力,实际上只有朱亮祖的36军两个师算是主攻。 卞元亨和他的108师虽然也算主力,但这个师现在还只存在于纸面上,连兵都还没招够呢,40军的两个师也是刚刚扩编而成,这次只帮忙占地,并不帮忙作战。 因此李齐判断这次攻打江北的圣武军兵力不足,其实也不算说错,要是真让李齐做成了这件事,怕是真的会影响圣武军这次攻略江北的计划。 李华甫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表面不动声色,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原来只是派兵过去虚张声势,李府尹这招倒是好计策,那我懂了,请使者这就回去向李府尹回复,就说我知道了,等天一亮就去募兵,只是我募到一万士卒之后,该怎么去跟李府尹会合,去哪里会合?” 那李齐的长随家仆当即说道,“相公说那庐州贼强悍,大判不必带着新兵乱走,以免被贼军盯上,募兵之后全部放在泰州城中即可,一来可守泰州不失,二来在城中练兵,等到需要会兵之时,相公自会率大军前来接应。” 李华甫闻言顿时一拍巴掌,赞道,“如此安排那就更好了,还是李府尹想得周到啊,那就这么说定了,还请使者速速回去复命,就说让府尹大人放心,咱晓得怎么做。” 李华甫说着还往那长随家仆的手里塞了锭银子,这才笑眯眯的将其打发走,然而等这人刚走,他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容,急匆匆的回到住处。 屋内昏黄的油灯下,有一名儒袍书生正等在那里,此人名叫肖安,正是泰州站站长闵子顺专门派过来,负责给李华甫做联络官的,等李华甫正式起事后,肖安也会留在军中,从今以后直接转为19团的训导官。 肖安见李华甫回来,连忙问道,“出了何事,大半夜的还有人来找你,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华甫点点头,“是出了点意外,但我不知道对咱们的影响大不大,还请肖训导帮忙参谋参谋。” 于是李华甫当即把李齐的计划说了一遍,听的肖安顿时皱眉不语,肖安想了想才说道。 “你我都不知如今具体战事如何,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我建议将此消息原委,原封不动的上报给36军的朱总管,他是此次江北战役的主将,自然比咱们更了解大局,咱们只需要听他的命令行事就行,千万别画蛇添足,好心办了坏事,影响了大帅的布置。 “至于李齐让你募兵,这倒是正好,你干脆以元军的名义,直接募兵进城,这样咱们起事也更稳妥一些,等城里有了咱们的兵,到时不管李齐来,还是朱总管来,咱们只管等着就是。” 李华甫闻言点点头,“这样也好,只是我听说朱总管已经围了扬州,恐怕明日天一亮他们就要攻城了,要是给他们送消息,应该越快越好,是你派人去送,还是我派人去?” 肖安当即道,“我派人去吧,走情报站的渠道送去,更快,而且大军那边知道是情报站的消息,也会更加相信一些。” “那好,肖训导自己小心,我派人送你。” “好。”肖安点了点头,套上一身黑色披风,顿时隐入夜色之中,没过多久,城外的一处农庄里,就有一匹快马朝着西面的扬州狂奔而去。 如今扬州已经被围,周围几乎也没了元军的势力,即便策马狂奔,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而在扬州这边,朱亮祖和廖永安跟诸将讲完了战略,又商量了明天的攻城布置,就让大家回去休息了,等到十六日清晨卯时初,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城外的圣武军大营正在埋锅造饭,准备让士卒吃朝食。 正在此时,从泰州赶来的快马突然被外围的骑哨拦住,听闻对方是泰州情报处的,有重要军情禀报,朱亮祖立刻就让亲兵把人带了过来,等看完了对方送来的消息,朱亮祖倒也没有惊慌,而是不屑的笑了笑,这才对亲兵说道,“去叫各团指挥来中军议事。” “是!” (本章完) 第325章 扬州的几十万百姓保住了 第325章 扬州的几十万百姓保住了 36军诸将听闻朱亮祖的召唤,立刻赶来中军大帐,朱亮祖当即把泰州送来的情报递给诸将传阅,众人看完有人担心,有人却和朱亮祖一样表示不屑。 “让刘子仁在丁溪镇募兵一万?这丁溪镇在什么地方?”廖永忠看完情报当即来到大帐悬挂的地图前。 其他如冯胜、赵仲中、胡海等人也凑了过来,赵仲中眼尖,当即伸手一指最东面的沿海地区,在一串密集的小字中找到了丁溪场。 “在这,看位置,应该是淮东三十多处盐场中的一个,名叫丁溪场,位于东台场(后世的江苏东台县)和草堰场之间。” 廖永忠闻言看过去,看了眼图上的比例尺,又拿手大致量了量,顿时无语道。 “这丁溪场到高邮有160里,到扬州足有200多里,就算他能当天募到一万士卒,且不说他这一万新兵能有几分战力,就算一路上畅通无阻,他行军赶过来,最少也要四五天,甚至六七天的时间,有这个时间咱们早就把扬州打下来了,他们这逼咱们撤兵解围的想法,简直是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帐中诸将顿时一阵哄笑。 郑用也说道,“就是,亏这李齐还是个状元郎,看来也是个不知兵略的文人书生,行军作战只凭自己臆想,就算这什么刘子仁真能募集一万大军,那也是刚刚征募的新兵,别说没有盔甲,估计连兵器都不全,就这样的乡勇,我一个营800甲骑就能把他们杀个对穿!” 冯胜也赞同两人的判断,点头应道,“是啊,他这三万士卒,有两万五都是刚刚募集的新兵,就算其中有五千披甲兵,我一个团对付他们也绰绰有余,剩下那两万五简直就是送菜的。 “更何况他们从泰州和丁溪募兵过来,再到高邮集结聚兵,这时间上也来不及啊,咱们倒是高看这位状元郎了。” 廖永忠这时也看向朱亮祖,问道,“总管怎么看?” 朱亮祖当即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大帅强调兵贵神速了,其实这李齐判断的倒也不能算错,咱们兵力确实不多,如果他真能凑出三四万精锐逼近扬州,咱们真得主动撤围。 “李齐这厮的计划其实很好,很稳妥,甚至称得上很保守,可他错就错在,低估了咱们圣武军的攻城能力,也高估了扬州的守城能力,最离谱的是,他没想到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泰州的李华甫居然会是咱们的人,他这消息送出来还没几个时辰,就到了咱们手里,他这计划还能奏效就怪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咱们这边攻城速度够快,到时候不等他们带兵过来,扬州都没了,他们还救个屁,继续在野外扎营,只有被咱们围攻的份,到时候泰州那边再一起事,我看那李齐还敢不敢过来。” 众人都点了点头,廖永忠当即问道,“那咱们按原计划攻城,不管他们?” 朱亮祖也点点头,“对,按原计划攻城,不必理会他们,另外给泰州的信使回信,让李华甫按原计划起事,不必理会高邮。 “传令全军,吃完朝食活动一下,等炮台筑好,咱们巳时攻城。” “是!”帐中诸将顿时轰然应诺,然后就分头各自准备去了。 等诸将离开之后,朱亮祖又看起了情报站送来的扬州城地图,以及情报站收集来的一些关于扬州城的信息。 扬州是一座因为运河而兴起的城市,如果追溯此地最早建立城邑的时间,那大概能追溯到西周春秋时期,当时的东部海岸线还没那么靠东,扬州和镇江就是长江的入海口,泰州、如皋和南通,那时候还在海里泡着呢. 春秋时这块地属于吴国辖地,西元前几百年的时候,吴王夫差最早从扬州挖了一条通往淮安的运河,打通了长江和淮河,用来运粮北伐齐国,夫差挖的这条运河,就是邗沟,隋朝和元朝两朝的运河,就是在邗沟的基础上打通更多水系凿通的。 隋朝灭亡南陈之后,下令把南陈的建康都城夷为平地,改成了农田,可都城里的人不可能跟着一起消失,于是扬州就转接了这部分人口,迅速代替南京,成为隋唐两朝长江下游平原的政治、文化、军事、经济中心。 当时的长江出海口只在扬州东面一点点,扬州又靠江又靠海,堪称通江达海,日本高丽南洋诸国来大唐朝贡,也多在扬州上岸,使扬州迅速发展为国际大都市,其在当时的地位,堪比后世的上海,唐朝扬州城的巅峰人口有三四十万。 可谁也没想到,唐朝这一巅峰,就再也没有回来,当然这个巅峰说的扬州的城区面积,而不是人口,扬州的人口是随着朝代更迭逐渐增加的,但城池面积反而越来越小. 唐朝时的扬州堪比军事要塞,扬州处于长江三角洲下游的冲积平原上,海拔十分低,扬州平均海拔只有五米,周围也没什么大山,但是扬州北面却有一串从真州延伸向东的丘陵,名为蜀冈,这个蜀冈丘陵海拔也只有二十多米。 唐朝就在扬州北面的丘陵台地,这个附近唯一的制高点上,筑了一座军事要塞类型的子城,又在子城的南方筑了一座长方形的大城,名为罗城,其整体样式,简直就是唐长安城的翻版。 后来唐朝的扬州城因战乱损毁,宋朝重建扬州时,缩小了城区的面积,北面制高点的唐子城缩小了一半,重建了一座军事要塞,名为宝佑城,南边的唐罗城,也缩小一半面积,称为宋大城。 可是修好之后,发现北面的堡垒距离南边的大城距离过远,无法互相驰援,于是在宝佑城和宋大城中间,又修了一座夹城,所以宋朝的扬州,其实不是一座城,而是三座互相挨着的城。 三座城池高低错落,周围水网复杂,又能互相驰援,如果现在的扬州城还是这个结构,那朱亮祖想要把扬州打下来,还真不容易。 可谁能想到,忽必烈灭宋之后,居然把扬州北面制高点上的那座宝佑城拆了,中间夹着的那座四水环绕的夹城也拆了,现在元末的扬州城,就只剩下一座宋朝建造的最南边那个大城诶,你说这不就好打了吗。 忽必烈要是还活着,朱亮祖见了他都得说声谢谢. 其实在原历史上,就现在这座宋朝建造的大城,后来也没保住,元末乱世的时候,有一个朱元璋的淮西老乡,名叫张明鉴,明太祖实录里记载,‘(张)明鉴聚众淮西,以青布为号,名青军,人呼为一片瓦,其党张监骁勇,善用枪,又号长枪军,党众暴悍,专事剽劫。’ 史料记载,张明鉴的青巾军占据扬州后,不事生产,也不对外扩张,也不种地,这帮鬼兵就守在扬州城里关起门来吃人,后来朱元璋派缪大亨攻打扬州的时候,张明鉴自知不敌,直接开城投降了。 等缪大亨进城一看,扬州全城几十万人,被这帮鬼兵吃的就只剩下十八户,现代扬州市还有个地名,叫‘十八家巷’,传闻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这个说法太过离谱,也根本经不起推敲,综合各种史料来看,张明鉴的青军满打满算,也只占据了扬州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就被老朱收复了。 那么张明鉴麾下到底有多少人?当时元末的扬州城最少也有三十万人以上,甚至可能超过四十万人,就按这些青军每人每天吃一个人算,你先别管他吃不吃得下,一个月真能吃掉三四十万人吗? 你说张明鉴在扬州城搞大屠杀,把扬州人杀光了都可信,但说吃掉几十万人,未免太过离谱。 鉴于老朱有在史料里抹黑对手的前科,比如把徐寿辉的大宋写成‘天完’,那么有理由怀疑,张明鉴吃人也不一定是真的,他屠城有可能,吃光一座城的说法太过逆天 但不管怎么样,原历史上的扬州城,实际上已经是一座空城,既然都空城了,还留着那么大的城干什么,于是明初又在元朝扬州城的基础上缩小了3/4,称为明旧城,直到明中期扬州人口恢复,才又扩建了一次扬州城,称为明新城,可即便扩建之后,明代的扬州新城旧城加在一起,也不足宋朝扬州城的一半大。 话说回来,如果问这个时空的张明鉴在哪,那么大概率,很可能,就在圣武军里. 鲁锦比原历史上的朱元璋起兵更早,很早就统合了淮西地区,那么张明鉴如果还同原历史上起事了的话,八成已经被招进圣武军了,也许还没露头,也许已经战死了也说不定。 不过总之,此时的朱亮祖是不知道原历史上的那些破事的,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打下扬州城。 元末的扬州城就是宋朝的扬州南大城,是一座南北长,东西窄的长方形城池,四周有护城河环绕,有东南西北四座主城门,南北两边还有两道水门,可以通行船只,往城内运粮用的。 四座城门中,以北门最为难打,倒不是城门有多坚固,而是那里的地形太过破碎,不仅有以前宋朝夹城的护城河,还有一条运粮的漕河,漕河北面还有春秋时夫差挖的邗沟,地形被好几条河割裂的支离破碎,兵力很难在城北展开。 于是朱亮祖当即决定围三阙一,只打东西南三面,留北门不攻,就像鲁锦当初打建康,不攻西门的乱濠一样,实在是那地太烂了。 剩下东西南三座城门中,西门不仅有瓮城,城外的护城河也十分宽阔,足有近百米宽,东门的护城河虽然也宽,但好在没有瓮城,算是比较好打的城门。 最好打的,其实还要属南门,扬州城西南角这一段的护城河最窄,只有二三十米,南大门旁边还有水门这个薄弱处,最关键的是西南角的地形比较开阔,方便部队展开。 虽然扬州城南门也有瓮城,但老子可以不打城门啊,直接架好大炮打城墙,从西南角的城墙进攻,然后再从里面夺取南城门,放大部队入城。 于是众人就商定了这个主攻西南角,还有东门,佯攻西门,不攻北门的策略。 郑用的骑兵二团,如今有一个营正在监视高邮,主力这里还有三个营,被安排去北城外埋伏,围剿可能从北门逃出去的溃兵。 胡海的36团都是新兵,训练不足,战斗力不强,也没打过城内巷战,被安排在西门佯攻。 廖永忠的18团,还有赵仲中的10团,再加上屠海的独立二团,三个团主攻东门,由廖永忠亲自指挥。 朱亮祖本人坐镇南门,带自己的第五团,冯胜的14团,以及刘旻化的独立一团,三个团主攻南门。 杨换带领的禁卫师炮团,重炮营留在城外攻击城墙,两个野炮营负责攻打城门,16门轻型榴弹炮,准备跟随主攻部队进城,拖着大炮打巷战。 36军的总训导官高耀,负责指挥俘虏填壕,坐镇城外大营。 这次参加扬州攻城战的36军各部军官,其中只有杨换这么一个参加过渡江战役,打过攻克建康的战斗,在军议上也提供了不少宝贵的经验。 比如鲁锦打建康时,要求提前规划好进攻路线,哪支部队走哪座桥,带几门炮,还要当地情报站提供足够的向导,尽量做到每个连二百人就有一个向导带路,这些打攻城巷战的宝贵经验,也被杨换带到了36军。 朱亮祖从善如流,也让人给各部安排了向导。 训导官高耀还让当地的情报站,组织人手从运河边搜集了不少小船过来,用来当作搭建浮桥的器材。 早上刚吃过朝食,被分配在南门进攻序列的刘旻化,就看到那个15岁的小将杨换骑着马跑来跑去,在三个城门外来回转悠,指导俘虏筑造炮台。 之前他就听朱亮祖说过,这位手下实际只有一个营兵力,却因战功被提拔为指挥使的小将。 从天长过来的这两天,他也只看到杨换麾下的黄甲士卒都赶着奇怪的马车,每辆车都有四到八匹马牵引,显然拖曳的东西极重,却因外面包裹着红色油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现在红布揭开,他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全是黑黝黝的空心铁管,被架在一个双轮的轮轴上,被士卒称为大炮,其实就是一种大型火铳。 刘旻化看后顿时向冯胜问道,“冯指挥,为什么非要从城墙拐角处蚁附攻城,既然有这种大火铳,直接攻打城门不是更容易吗?” 冯胜瞅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懂炮术,但我知道杨换那小子是大帅的亲传弟子,又跟着一起打过建康城,他学的那些东西都是大帅教的,既然大帅都说可以,那就按杨换说的打。 “你的独立一团没多少甲胄,所以就算蚁附攻城也不用你先上,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带着军官和向导好好熟悉一下地图和城中道路,一会开始攻城,我的14团先上,等我从里面打开城门,再接总管的五团和你的独立一团进去,你在后面跟着就是,千万别拖后腿。 “一会进了城好好打,这样等战后说不定还能分给你一些甲胄。” “是!” 刘旻化谨小慎微,冯胜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根本不敢得罪圣武军的这些老人,而且他还听说,冯胜的兄长就是帅府军令司掌司,还是秘书局的秘书,放在以前可是相当于武相的人物,背景大的很,他可惹不起。 没过一会,总训导官高耀也跑过来一趟,特意又跟刘旻化强调了一遍军纪,入城后不许劫掠百姓,缴获的物品要归公,战后统一分配,刘旻化顿时连连保证。 与此同时,此时的扬州城内,扬州路万户豁儿赤,达鲁赤脱忽察儿,总管昔里吉,以及江北行省左丞偰哲笃等人,也在商量战事。 偰哲笃作为城内最大的行省高官,率先问道,“城外的贼军如何?” 豁儿赤连忙报告道,“贼军弄来不少小船,看样子是准备搭设浮桥,而不是填平护城河,这样一来,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开始攻城。” 脱忽察儿也说道,“贼兵在南城约摸一里外,对着城墙修筑了几座墩台,看样子是要架设茴茴砲,准备砸城了,只是若起砲砸城的话,难道不应该对着城门砸吗,我从没见过对着城墙拐角处砸城的打法。” 偰哲笃面色沉静,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觉得贼兵会从哪面主攻?” “肯定是南门和东门,东门没有瓮城,南门外护城河比较窄,西门的贼军虽然数量最多,有约摸两三万人,但有甲胄的却只有几千,不像是要在西门主攻的样子。” 偰哲笃点点头,“那就调兵主要防守南门和东门,豁儿赤你亲自去南门指挥防御,给你八百弓弩手,脱忽察儿你去守东门,也给你八百弓弩手,昔里吉在城中统御大队,随时准备调兵支援四方,我去西门坐镇,看看敌军到底会不会从西门进攻。 “以我对高邮知府李齐,还有平章大人的了解,大家只要能守住几天,高邮那边一定会出兵救援,若是坚持的更久一点,用不了一个月,丞相也会从大都带兵南下,只要守住扬州城,你我都是大功一件,若是丢了城池,你我全都性命不保,还请几位尽心守城。” “是!”几人当即领命而去,开始各自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当时间来到上午巳时正的时候,李华甫派来报信的使者刚刚返回泰州不久,扬州城外就响起了大炮的轰鸣声。 偰哲笃几人顿时一惊,听到这声震数里的巨大炮响,全都一愣,“不好,敌军开始攻城了,用的不是茴茴砲,而是火铳,快去各自守城!” 豁儿赤等人闻言当即奔向各处城墙,等他来到南城这里,果然听到越来越清晰的炮声,还有城上守军的惊慌惨叫之声,顿时就想登上城墙查看敌情,却被守在这里的一名百户拉住。 “万户大人你不能上去啊,敌军的大火铳打的太狠了,隔着一里远还能打到城头,铳弹里面还填了火药,飞到城头还会爆炸,咱们已经有好些士卒被炸伤了。” 豁儿赤闻言顿时抬头望去,正好又有一枚炮弹掠过城头,在城头上空炸出一声惊天巨响,吓得城头士卒当即惊慌逃窜。 他顿时又朝那百户问道,“贼军开始攀城了吗?” “现在还没有。” 豁儿赤闻言又道,“你去派人找个安全些的地方盯着,只要敌军开始攀城,立刻叫士卒登墙守城。” “是!” 此时的南城外,西南角处的四门重型榴弹炮正在轮番开火,先是打实心铁弹砸崩了城头的女墙城垛,然后炮口微微上扬,朝着城头连打了几颗开榴弹,望楼上的观察员看到守军都被炸跑了之后,立刻发出信号,让俘虏们开始抬着小船架设浮桥。 与此同时,负责主攻的部队也正在起身活动准备。 南门的先登部队是冯胜的14团,营官费聚身披重甲,带着一个营准备先登,士卒们正在军官的带领下检查火绳,最先登城的一个营士卒,每人腰里都别着两颗手榴弹,冯胜亲自带着一个营当第二梯队。 朱亮祖也带着五团和八门轻型榴弹炮在南门外等着,只要那边从里面打开城门,他就带着大炮冲进城去。 东门那边负责先登的是赵仲中的十团,还是双刀王弼手持斩马刀当先锋,廖永忠率主力和屠海的独立二团在后面跟进。 火炮不紧不慢的打着,在几座望楼的观察员指引下,只要城内有人在城墙上露头,就放炮打一发,没人上来就先等着,以此来节省炮弹。 半个小时后,等浮桥架好,城外的火力密度陡然上升了一个等级,三个炮营的数十门大炮都开始朝着各自的目标快速开火,打的城内守军全部缩在城后的楼梯处不敢冒头。 趁着守军被炮弹压制的时机,南门的费聚和东门的王弼,都在带着士卒抬着长梯闷头朝城下狂奔,等众人全在城下汇聚之后,东南两面的城墙外,数十架长梯同时搭上城头,正好这时城外的炮声也停了下来,费聚左手持盾,右手拎着个一头铁骨朵,一头是短矛的奇怪兵器,第一个冲上城头。 数十架长梯,一次就上去三十多人,这三十多人刚爬上城头,就看到城墙后的楼梯处,一群元军也露出了脑袋,下一刻,血腥的肉搏战顿时在城头爆发,夹杂着先登营时不时甩出的手榴弹爆炸声,刚刚爬上城头的元军很快就被赶回了城内的楼梯下面。 冯胜也带着第二梯队的一个营跟着爬上城头,一面六尺长的圣武军红色团旗顿时在扬州城头高高飘起! 刚投过来没两天的刘旻化和屠海都看傻了,火炮压制,精锐甲士带着手榴弹先登,居然一个波次就成功在城头站住了脚,什么时候攻城战的先登之功这么好立了?! “别愣神,各部队准备进城!” 看到仅仅一个波次,圣武军的主力就登上城头,红色团旗在城头高高飘扬,在城外大营坐镇的训导官高耀顿时兴奋不已,这位张嘴老子,闭口骂娘,三十多岁的中年书生身披铁甲,立刻起身来到战鼓跟前,抢下鼓手的鼓槌,亲自擂鼓为全军助威! “儿郎们,随我杀,斩了鞑子的狗头!” 随着冯胜带14团主力从城内打开南城门,朱亮祖直接连自己五团的部队都不管了,独自一人策马持枪就冲入了城中。 这位圣武军中传说武力值排行第一的杀胚,自打被鲁锦收服,这一年多来还没打过一次像样的大仗,早就把朱亮祖憋坏了,这次终于逮到个可以肆无忌惮出手的机会。 这货一马当先冲进城中,手里握着投军后新打的一根铁枪,见到路上迎面冲来一个元军军官,二话不说就策马冲去,随手一枪就将那名元将扎死,接着去势不停,仗着胯下马力直接把一队人杀穿,然后看着那群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元军溃兵,顿时得瑟的大喝一声。 “吾乃六安朱亮祖,谁敢与我一战!” 这一声吼出来,顿时吓得那些溃兵撒腿就跑,对面刚刚赶过来的一队元军,见这里只有朱亮祖一人,也是两眼放光,为首的一名元军将领顿时举枪大呼,“杀了那红巾贼将,重重有赏,杀啊!” 说着那元军将领就当先举枪朝着朱亮祖杀来,朱亮祖只是轻蔑一笑,大叫一声‘来的好!’,一拨马头就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还不等那元将有所反应,只听到耳边唔的一声棍棒横抡过来发出的啸叫,下意识的便抬枪格挡,下一刻,当啷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那元将顿时只觉得双手发麻,虎口崩裂,朱亮祖力气大的夸张,一击之下竟直接震得那元将兵器脱手,一击之后,不待他再次反应,朱亮祖手中铁枪已经从那元将身前透胸而过! 这元将身后的小兵见到自家将军连一合都没挡住,就死在这红巾贼将枪下,刚刚还嗷嗷叫的元军士卒,顿时吓得止步不前。 “还有谁?!” 见对面的元军都不敢上前,可朱亮祖敢上,这货也不管身后的大部队有没有跟上,自己一个人就朝着当面一队元军杀了过去,策马冲过一个来回,似乎又嫌这样不过瘾,于是又弃马步战,一个人拎着杆铁枪舞的虎虎生风,接连挑死戳死数十人,然后便一个人追着上百元军杀了过去,简直就是个不知疲惫的人形杀戮机器,吓得前面一群元军士卒哭爹喊娘,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朝着城内疯狂逃窜。 跟在后面刘旻化、卢显宗和姚启辰等人都看傻了,还是第一次见自家总管打的这么‘兴奋’,嗯,他们似乎能感觉到朱亮祖那股肆意的兴奋劲。 士卒们见自家主将如此勇猛,顿时也士气大增,在军官的带领下,按预定作战路线,朝着城内各处杀奔过去。 与此同时,东门的王弼也带着先登营打开了东门,成功接引大部队入城,王弼虽然也很勇猛,但显然不如朱亮祖那么发疯,朱亮祖扔下自己的部队不管,王弼却不能。 于是东门这边打的就比较‘正规’,仿佛就是平时训练一样,士卒结成大小三才阵的巷战阵型,按照既定路线层层推进,碰到敌人多的地方,他们也不拼命,直接喊炮兵过来用炮轰,遇到一些狭窄的巷子,大炮施展不开,就往敌群里甩手榴弹,照样打的敌军四处溃逃,而且整体的推进速度也不慢。 就在东南两门六个团近三万人的凶猛进攻之下,扬州城内的元军守军很快支撑不住,守东门的秃忽察儿竟然被李睿忠杀死,也就是当初被鲁锦改了名字的李普胜,南门守将豁儿赤,也被朱亮祖亲手斩杀。 王弼最先冲入城中心位置,将这里坐镇的扬州总管昔里吉一炮轰成了渣。 坐镇西门的江北行省左丞偰哲笃,这个色目丞相见情况不对,当即带兵打开西门,想从西门突围出城,却被胡海带领36团,还有近万俘虏兵围住,在总训导官高耀的亲自招降下,这次从西门逃出来的元军溃兵,亲自绑了偰哲笃前来投降。 还有一些溃兵在千户百户的带领下,想从北门逃跑,可是北门外有好几条河拦路不说,还有郑用带着三个骑兵营在外围‘狩猎’,他们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最终只能缴械投降。 扬州是一座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六个团的主攻部队,从上午十点多一直打到下午快四点,才算终于打完,以扬州守军的全军覆没为结束。 至正十二年十月十六,总共只用了一天,扬州城就被36军主力攻克。 而与此同时,高邮知府李齐还正在积极募兵,准备去给扬州解围呢. (本章完) 第326章 席卷淮东(上) 第326章 席卷淮东(上) 十月十六,圣武军36军主力只用一天就攻破了扬州城,扬州城是打下来了,可也出了一点意外。 就在战后各部清剿残敌,维护城中治安,朱亮祖和高耀接收府衙和库房的时候,106师第10团的营官郑超,跑来找高耀检举,说屠海的兵在城里的食肆白吃白喝,还抢劫杀人了。 这事可不得了,按军法是可以直接斩首的,高耀不敢怠慢,当即和朱亮祖一起去抓人,路上还在向郑超询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郑超一抱拳,当即恭敬道,“回训导的话,屠海的独立二团跟我们十团都是打东门的,进城之后,他负责的地盘跟我的营挨着,我看到他那边街上有百姓围观,还有士卒闹事,就过去看看,这才听到那食肆的女掌柜在喊杀人了。 “我过去询问,才发现是独立二团的一个连长,带兵在食肆白吃白喝,那掌柜不敢不招待,结果这群人喝了酒还抢了掌柜财货,掌柜不给,就打了起来,这帮鸟人就把掌柜杀了。 “我去询问的时候,那个连长知道犯了事,带着兵就跑了,还说我又不是什么大官,没资格管他们,我这才赶紧向训导报告,那食肆的女掌柜我也让人看好了。” 高耀转头看了郑超一眼,没说什么,又对身边的亲兵排长问道,“屠海呢?马上去把他找来!” “是!” “还有刘旻化,也找来。” “是!” 没过一会,一行人就来到了东城区的事发地,看着从食肆里抬出来的两具尸体,经人辨认,正是食肆的掌柜和跑堂的小二,柜台也有被人翻过的痕迹,后院的厨子因为要给他们做饭,倒是幸免遇难,只是被打了一顿,那掌柜的老婆张氏正趴在尸体上哭的声嘶力竭,嚷嚷着让高耀给她做主呢。 高耀搬了个长凳坐在食肆门口,脸色铁青,没过一会,刘旻化和屠海终于被带了过来,两人看到食肆门口的尸体,还有那痛哭的妇人,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高耀见一脸懵的屠海,当即问道,“你知道吗?” 屠海连忙抱拳道,“高训导明鉴,你刚才派人找我的时候,我还在西门那边呢,真不知道这回事。” 高耀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屠海咬了咬牙,当即抱拳伏着身子又道,“全凭训导处置,谁违了军律就处置谁。” 屠海之前在天长县投降只是单纯为了活命,可是这几天他跟着圣武军打仗,见识了圣武军的实力,六天时间打下五座城,其中还有扬州这样的大城,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战后已经起了正式投效的心思,跟着这样的部队打天下,说不定将来真能混个爵位光宗耀祖呢? 本来这事若只是白吃白喝,他还能想办法保一保手下的士卒,就说他们没带钱,自己给补上就是,可现在闹出了人命,他就算想保也保不成了。 高耀闻言点点头,“那好,听说你手下士卒还敢拒捕,你跟我一起去抓人。” “是!” 没多久,一行人又找去了一处街道,闹事的士卒正是独立二团四营,也就是屠海的四弟屠淀带的战兵营,这人居然还堵在街口庇护士兵,不让抓人。 屠海见状心里直骂娘,嘴上却厉声喝道,“老四,把路让开。” “大哥,是那郑超诬陷好人,这人是鲁定的小舅子,明明是他想公报私仇,这才喊来高训导的。” 屠海闻言顿时看向了跟在高耀身边的郑超,郑超当即大骂道,“你放屁,我是找训导检举了你们不假,可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训导也已经去那食肆看过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反诬我诬陷你?” 高耀这时也开口说道,“公事公办,即便你们私下有些龃龉,他就算真有私心找你麻烦,那也得拿出证据来,敢诬陷同僚,我也不会饶了他,现在他有人证物证,你还要继续包庇下属吗,可敢带人过来当面对质?” 屠淀闻言顿时不再吭声,可是态度依旧,手下士卒虽然没拿武器拒捕,但却站成了人墙,挡在路口不让进去。 高耀见状顿时冷声道,“怎么?想造反?还是以为法不责众,我不敢收拾你们?” 屠海见状也急了,连忙喊道,“老四,别犯浑!” 屠淀见大哥发话,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身子,而他后面的那些士卒则继续堵在路口。 高耀当即向前一步,对着那些士卒大吼道,“他娘的,都给老子让开,皮子紧了是不是,今日你们敢包庇这些混蛋抢劫食肆,明日他们就敢回乡抢你们家眷,杀你们妻儿,你们还想不想做圣武军的兵,还想不想分那五十亩田,不想分田的就给老子滚回老家去!” 那些挡成人墙的士卒一听说不给分田,顿时面面相觑,看在五十亩地的份上,总算是让到了路旁。 “屠海,还用老子自己去抓人吗?”高耀顿时冷声道。 屠海额头冒汗,当即道,“哪个王八蛋敢违反军令,我这就把他抓来!” 没过一会,整个四营二连的士卒就全被带了过来,为首的连长张献被屠海亲自押着,送到了高耀面前。 这张献还犹自大喊着不服,“高训导,俺不服,是那掌柜在柜台里偷偷骂俺们,还以为俺听不见,俺说他他还不承认,这才跟他打了起来,失手将他打死的。” 高耀一听顿时就火了,当场从腰间拔出钢锏,把屠海一把推开,一脚将张献踹倒在地上,抡起钢锏就朝他后背打去,边打还边骂道。 “你娘的还敢狡辩,你带兵在人家食肆白吃白喝,人家骂你怎么了,要是老子是那掌柜,老子还给你们下药呢,毒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还什么失手将人打死的,那尸体上的刀伤老子看不见?你当老子眼瞎啊?你家失手打架还拔刀是吧?敢做不敢认,没卵子的东西,还敢叫不服?” 高耀连打了十几锏,可惜到底是个文人,很快自己也累的气喘吁吁。 有屠海和朱亮祖在旁边压阵,那张献也不敢还手,等高耀打累了,张献这才红着脸喊道,“俺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俺杀的,要赔命就杀俺一人吧,跟俺那些兄弟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现在想充好汉了,之前杀人的时候早干什么去了?”高耀闻言又是踹了几脚过去,这才看着四营二连的士卒说道。 “还有谁动手杀人了,都给老子站出来,别等着老子一个一个的查,名册可是在老子手里,要是敢做不敢当,让老子查出来,不光你们自己得死,你们的父母妻儿也得跟着流放海外,别逼老子把事做绝!” 士卒们一听这样的话,顿时又有五人站了出来,还有两个吓得直接瘫软在地,被屠海过去直接拎了出来,加上张献,一共八人。 “你们八个,违反军规,杀人抢劫,按军规斩首,就不追究你们家眷了,没意见吧?” “没意见!”张献顿时大声应道。 只有其中三人吓得跪倒在地疯狂磕头求饶,“训导饶俺们一命吧,俺们再也不敢了。” 高耀顿时厉声喝道,“饶你们一命?你们杀人的时候,怎不知饶了那掌柜和小二一命?我今日若饶了你们,又怎么向这扬州城的几十万百姓交代?拉下去!” 等把这八人拖走,高耀又看着四营二连剩下的人问道,“有谁跟着去那食肆白吃白喝了,都站出来,每人领五十军棍,罚田二十亩,下次再犯,没收全部田产,一样斩首!是汉子的就自己站出来,别等老子找人指认你们,不然一起斩首!”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听到高耀还给他们留了三十亩田,咬了咬牙,纷纷站了出来,这一下又站出来五十多人。 屠淀在旁边看的着急,拉了拉屠海,小声道,“哥,你不管管?” 屠海瞪了他一眼,“你做下的好事,连手下的兵都管不住,让老子在这丢人现眼,你让我怎么管?” 正好高耀这时看了过来,兄弟两人顿时闭口不语,高耀又说道。 “屠海,身为军官,纵兵抢掠杀害百姓,你说该怎么处置?” 屠淀闻言顿时脸色通红,屠海则当即单膝下跪抱拳道,“训导大人,我四弟他也不知情啊,都是张献那混账做下的好事,怎能说是纵兵抢掠呢,最多也就是治军不严,还请训导大人网开一面。” “那好,既然你说是治军不严,那就按治军不严来算,屠淀未能管教好手下士卒军官,治军不严,罚二十军棍,士卒杀人抢劫,知情不报,包庇下属,再罚二十军棍,一共四十军棍,下次若有再犯,前罪并罚。 “屠淀是你下属,你亲自执行,没问题吧?”高耀当即宣布判决道。 屠海连忙抱拳,“多谢训导开恩!” “那就行刑吧。” “是!” 高耀让屠海亲自行刑,本就有网开一面的意思,毕竟那是他亲兄弟,又怎么可能打的重了,不过有那么多人盯着,屠海也不能打的太糊弄,四十军棍下去,还是打的屠淀龇牙咧嘴,最后被人抬了下去。 本来刚打下扬州,众人正高兴呢,结果闹出这档子事,把高耀的心情也整没了,高耀很快跟朱亮祖商议,因为新收编的部队良莠不齐,为了防止这帮货继续在城内扰民,二人直接命令所有参战部队退出扬州城,只让胡海的36团入城维护治安。 其他部队全部退到西城外的大营,各部队长官约束好自己的士卒,不许士卒离营一步。 接着高耀又任命真州和扬子的情报负责人李彬,做扬州的临时代理知府,暂时留下治理扬州,直到帅府派出正式官员接任。 然后再让李彬张贴安民告示,以及对这起抢劫杀人事件的处理办法,并亲自监斩张献等八人,又将剩下几十名白吃白喝的士卒打了军棍,还赔偿了那家食肆的损失,扬州百姓见状顿时拍手叫好,都在称赞圣武军的仁义之举。 而在城外的大营这里,朱亮祖也在召集各部军官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看着帐中几个指挥使,朱亮祖当即说道,“前几日进军太快,士卒们都很疲惫,如今扬州一天就打了下来,那就在扬州再休整一日,让士卒们好好歇歇。 “明日十七咱们哪都不去,十八日再拔营进兵,老高你也拿点缴获出来,让人去周围买些肉食,给士卒们吃顿好的。” “可以。”高耀当即答应下来。 朱亮祖又说道,“但是大部队可以休息,骑兵却不行,郑用你得留一个营的骑兵在扬州,剩下两个营全部派去高邮,这次就不止是监视高邮之敌了,而是要把高邮给我围起来,切断城内外联系,别让他们给我跑了! “另外不是还抓了个什么左丞偰哲笃吗,把这人杀了,还有那个万户,以及达鲁赤和总管,将这几人的首级全割下来,让骑兵带去高邮城外,先打击一下城内守军的士气再说!” “是!”郑用当即出列领命道。 然而正在此时,杨换却突然站了出来,拱手道,“总管,我有不同建议。” “哦,原来是小杨指挥,那你来说说,有啥不同建议?” 朱亮祖一看出来说话的是杨换,顿时正色起来,杨换虽然年龄小,但这次江北战役的表现却不错,不仅炮团指挥得力,还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比如这次扬州攻城巷战,轻炮跟着进城,并且找向导带路什么的,就是他从鲁锦那里学来的。 这次也不例外,杨换要说的仍然是从鲁锦那里学的经验。 “总管之前说过,那高邮知府李齐是鞑子点的状元,死硬分子,那即便把那些首级带过去,恐怕也没甚大用,反正他也不会开城投降。 “那就不如把这些鞑子大官的首级,带去扬州以东的那些小县,说不定能逼他们直接投降献城,减轻108师的压力。 “之前我跟大帅打渡江战役的时候,大帅就是这么做的,用月鲁铁木儿还有几个鞑子大官的人头,直接就招降了溧水、句容、金坛、丹阳四县。” 朱亮祖一听是鲁锦干过的事,顿时点了点头,“是有些道理,可是派谁去送呢,咱们只有一个骑兵团” 廖永忠当即道,“几个首级而已,现在已经打下了扬州,除了北面的高邮,江北已经没什么力量能拦截咱们的骑兵了,随便派几个传令兵去送首级就行。” 朱亮祖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把那首级处理一下,给李华甫送去,之后怎么用就看他们自己的,对了,还有天长的那一千苦役,孙德崖的尸体,和那俞时良,也得送到瓜州去,明日让渡江的水师把人接走,老高你来安排这个事。” “行。”高耀当即答应下来。 然后朱亮祖这才说道,“另外这次抓了不少俘虏,咱们的战线也越拉越长,需要占领的城池也在变多,是得商量一下扩军的事了。” 众人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 之前朱亮祖在天长那边,收编了俞时良部的五千多人,留了一千二在天长守城,现在还有三千多人一直跟着大部队呢,另外就是刘旻化和屠海的那两个独立团,加起来也是三个团的兵力。 廖永忠的106师从六合一路打过来,三座城池,除了留下一部分兵力守城,大部分俘虏也都带了过来,这边一共有五六千人。 最后就是这次从扬州城抓的俘虏。 扬州元军守军25000人,朱亮祖围城后,偰哲笃等人又在城里临时征募了七千多人参加守城,一共是三万两千余人。 其中刚刚征募的这七千多人,高耀已经命人全部遣散放归,只要能说出家在哪的,有人来认领的,就全部放了回去。 此战阵斩了三千出头的守军,最后一共剩下两万二千人左右,现在全被押在城外集中看押。 两万两千人,再加上之前抓的那些俘虏,足够再扩编六七个团了,但是他们又没有正式扩军的权利,也没有那么多武器装备,所以这个军怎么扩就成了问题。 还不等朱亮祖开口,高耀就提醒道,“扩军可以,但接下来还有仗打,临时扩编的军队组织和训练都不行,根本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因此不能把主力拆的太狠,我们得保持一定的战力,否则无法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朱亮祖点了点头,廖永忠这时也说道。 “我们还有多少城要打,扬州以东不用咱们管,那北面就还有高邮、兴化、宝应、盐城、淮安这五座城。 “扬州是大城,又是新附之地,怎么也要驻一个团,高邮也得驻一个团,前面的兴化、宝应、盐城,这三个地方要驻军多少,还得看淮安能不能打下来,如果能,就把主力集中到淮安,凭借黄河天险阻挡脱脱。 “如果不能,那兴化、宝应、盐城是守还是弃,如果准备随时弃城,就不用留太多人,主力应该集中在高邮,派机动部队接应掩护前面的撤军,争取多跟元军打野战。” 众人闻言顿时看着地图沉思起来。 (本章完) 第327章 席卷淮东(中) 第327章 席卷淮东(中) 听到廖永忠的话,众人顿时看着地图思索起来,赵仲中这时也出声发言道。 “前方的兵力应该如何部署,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准备打到哪里,比如以淮安为目标,在脱脱到来之前,时间上来不来得及打到淮安,反正这里有地图,我们可以算一算嘛。” 赵仲中当即起身来到地图前,用手量着距离算道。 “扬州到高邮有90里,高邮到宝应120里,宝应到淮安80里。 “今日是十月十六,17日休整一天,18日向高邮进兵,日行45里,19日晚抵达高邮,20日对高邮发起进攻;打下高邮后不做停留,主力继续向北急进。 “东面的兴化和盐城,可以遣一偏师去打,或者直接招降。 “主力21日从高邮向宝应进兵,120里的路程,每日行进40里,23日抵达宝应,24日发起进攻;25日继续向淮安进兵,日行40里,27日抵达淮安,28日发起进攻,一两天内打下淮安,时间也就到月底了,不是29就是30。 “也就是说,想要打到淮安一线,最快也要这个月末才能打完,所以脱脱到底什么时候来,如果来的早,那咱们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打下淮安,那就干脆放着淮安不打,只在高邮重点部署,前面的宝应可弃可守,不做固守打算。” 众人听到这个分析都连连点头,确实,反正地图上的距离在那摆着,打的再快也不可能飞过去,这样就能直接算出战役结束的具体日期了。 朱亮祖想了想说道,“脱脱九月收粮,十月汇集粮草开始南下,现在十六日,说不定他都已经开始南下了,只是从大都到江淮怎么也得走大半个月,最快这个月底,最迟下个月初,他肯定会来,反正也就这几天的时间。” 总训导官高耀闻言顿时反驳道,“脱脱就算这个月底来,他也肯定先去打徐州,鞑子皇帝的圣旨都发出来了,专门给徐州下了最后通牒,脱脱不可能放着徐州不管来打我们。 “而且徐州距离淮安四五百里,脱脱就算想转头过来,日行五十里急行军也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有这个时间咱们早就把淮安打下来了。” 众人闻言再次连连点头,刚才他们只从军事角度分析,高耀却提了元顺帝的圣旨一事,的确,从政治角度来说,你圣旨的最后通牒都发了,怎么也不可能放下徐州来打淮安,不然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见众人都同意自己的判断,高耀又起身来到地图前,指着淮安西面的清河县说道。 “我建议打下淮安后,向西打,拿下清河县,清河北面是黄河,南面是洪泽湖,中间只有不到二十里的陆地,拿下清河县之后,咱们就能利用这里狭窄的地形跟脱脱打野战,如果他敢来的话. “如此,北可倚黄河天险,西有洪泽湖为屏障,我们只要守住中间这十几里陆地,争取在野战中打出一个大胜,那不管是脱脱的主力也好,偏师也罢,必然会缩回去,这刚打下来的淮东之地也就保住了。 “而且此处靠近运河,咱们从江南运粮补给也方便,接下来就算跟脱脱拼消耗,我们也能耗得起。” 等高耀说完,众人听的连连点头,都表示赞同,朱亮祖闻言也拍板道,“既然时间上来得及,那自然没有放着不打的道理,就按全据黄河以南的打法来算,说说怎么扩军吧。” 听到扩军二字,一直没咋说话的冯胜当即建议道。 “反正不管怎么扩军,那么多的俘虏人数都在那摆着,我建议咱们两个师的主力团,每个团都扩编一个补充团出来,也不用这个补充团打主攻,只要能壮壮声势,打打下手,主力部队出现战损后,就从补充团抽人补充。 “想来大帅取这个补充团的名字,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从每个主力团抽一个营出来组建补充团,这样主力团至少还有三个精锐战兵营可用,战斗力也是能保证的,起码不会下降太多。” 廖永忠也点头说道,“这法子行,我觉得可以,咱们36军,除了郑用的骑兵团,其他五个团各自扩编一个补充团,就有十个团了,再加上刘旻化和屠海的两个独立团,就能凑出13到14个团,打剩下的五六座城,足够用了,不够咱们等到了北面还能继续扩军,反正还能抓到俘虏。” 冯胜也再次说道,“我这几天看赵悫那几个人的部队也还不错,他们不是还有三千多人吗,主力团抽一个营组建新团,我看可以把这几个人补进主力团听用,让他们做代理千户。” “可以,我同意。”高耀作为总训导官,当即表态答应。 朱亮祖想了想,也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今日就开始整编,明日休整一天,也稍微训练一下,不要影响了接下来的进军。 “指挥权方面,新扩编出来的补充团,由原主力团指挥使暂行率领,就不另外安排隶属了,省得麻烦。” “是!”众人顿时齐声应诺。 当日下午,36军主力在扬州城外进行了扩军整编,连之前被留在后方守城的部队,这次也有了临时番号。 朱亮祖留下驻守天长的兵力,被封为补充一团,指挥使是五团出身的营官隋峥;廖永忠留下驻守六合、真州、扬子三县的兵力,被整编封为补充二团,指挥使是18团营官出身的周文。 这些留在后方驻守的兵力不说,单说扬州这边,朱亮祖以五团的营官姚启辰为基础,又吸收俘虏降兵,组建了补充三团,同时把原俞时良的部下赵悫,整编成一个营补充进第五团序列。 冯胜的14团,以营官费聚为基础,吸收俘虏组建补充四团,同时把俞时良部的韩常补充进14团序列。 廖永忠的106师这边,以赵仲中第十团的郑超营为基础,吸收俘虏组建补充第五团,郑超为临时指挥使,同时把俞时良部的钟明补充进第十团序列。 廖永忠的18团,以陈士逹的营为基础,组建补充第六团,陈士逹为临时指挥使,同时把屠海的三弟屠槐补充进18团,从现在开始拆分屠海的‘屠家军’,省得这几兄弟再闹出乱子。 屠海的部队刚刚在城里出了丑,再加上之前刚投降的第一天,高耀就跟他说过将来肯定要把他们兄弟拆开,让他做好心里准备,而且经过扬州一战后,屠海也是起了真心加入的心思,于是对于这次整编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反而积极配合。 胡海的36团以郝淼的战兵营为基础,吸收俘虏,组建补充第七团,同时从刘旻化麾下抽出顾方略的一个营,补充进36团序列。 这样一来,不算留守后方的两个补充团,仅在扬州这里,就扩编出5个新的补充团,一共用掉了22500人,最后居然还剩下四千多俘虏没用完。 朱亮祖和高耀商量了一下,决定从他自己的第五团再抽调一个辅兵营,以这个辅兵营为基础,组建补充第八团,以辅兵营营官,濠州人顾时为临时指挥使。 如此一来,27000多俘虏正好用完,不算后方留守部队,总共在扬州扩编出六个补充团。 于是36军现在的组成序列,就变成了一个骑兵团,五个主力步兵团,八个新编补充团,还有刘旻化、屠海的两个新编独立团,一共16个团的庞大编制,总兵力达到72000人,甚至都已经超过杨璟那边的一个集团军了。 哦对了,还有个借调来的炮兵团没算里面. 部队整编之后,就得给他们找兵甲装备,兵器还好说,本来就是抓的元军俘虏,那肯定也有缴获的元军兵器可以用,起码做到人手一件刀枪不难,但是甲胄就比较少了。 这一路打过来,缴获的甲胄总共只有六千多副,其中铁甲皮甲各一半,作为从刘旻化和屠海那里各自抽调了一个营的补偿,高耀和朱亮祖做主,把这缴获的六千副甲胄平均分给他们两个的独立团。 至于剩下的几个补充团,就只有刀枪,没有甲胄可用了,而且刀枪也是五八门,做不到形制统一,暂时只能凑活。 当天晚上,部队整编完毕,已经连续作战六天的士卒累的倒头就睡,高耀又安排了各部的训导官,发动人手去周围采买肉菜,准备明天给士卒吃顿好的。 同时高耀自己也开始写准备上交帅府的报告,首先是报捷,然后把他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上报一下,另外还有今天的扩军安排,也要及时上报帅府,最后就是找鲁锦要粮,希望可以从江南输送粮草补给。 把写好的报告派人快马送去江边后,高耀这才沉沉睡去。 然而36军主力在扬州城外睡得香,但其他人可就要睡不着了. 16日天色将黑之际,郑用亲自带着两个骑兵营赶到了高邮城外,加上提前两天过来的张虎子那个营,高邮城外的圣武军骑兵已经达到了三个营的规模,郑用当即命令掐断高邮城的一切对外联系,截杀所有进出城的信使。 同时把几面从扬州缴获的大旗插在高邮城外各门,旗杆下面还挂着白布幡,上面用黑笔写着扬州城已破,圣武军十万大军即将北上,高邮守军趁早投降云云,吓得城内元军顿时慌了神。 高邮知府李齐和江北行省平章达识帖睦迩,都是惊疑不定,他们不太相信扬州城一日就被攻破,可城外的敌军骑兵又不是假的,这群人还阻断了城外的消息,现在什么消息都收不到,他们也无法确定扬州沦陷的消息是真是假。 但不管怎么说,城里的那些元军小兵肯定是慌了。 不仅如此,高邮府城还是江北情报站站长闵子顺亲自经营的重点区域,虽然攻城战还没开始,可郑用这边的骑兵主力刚到,当晚城里就开始谣言四起。 有传圣武军十万大军即将攻城的,还有传二十万的,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三十万大军。 还有说鞑子和色目都是塞外妖魔,霸占中国引起天帝震怒,圣武军大元帅是天神下凡,带着天兵下界斩妖除魔的,所以鞑子这些妖魔才不堪一击。 有人不信,说怎么证明是天兵下凡?不信?天兵斩妖必有雷霆天罚降世,不信你就等着攻城那天听炮响,啊不是,等着听雷响吧! 元军里那些汉人士卒,谁再敢帮鞑子卖命,等天兵打过来都要下十八层地狱,死了到了地下也不得跟祖宗相认,因为这些人都是数典忘祖的汉奸! 除了这些离谱的谣言,还有一些更具体的信息流传,比如投了圣武军能分五十亩田地,圣武军废除鞑子的高利贷,帮忙夺回被卖的亲眷。 而你们继续帮鞑子打仗,最后能得到什么呢?活着得不到功劳和赏赐,功劳都是鞑子和色目人的,你只是低贱的南人而已,死了那些色目鞑子还要霸占你的家产,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卖你的女儿,你自己还要被人吐一口唾沫,骂一声呸,狗汉奸,死的好,你说你帮鞑子打仗图个什么? 那你要问该怎么办?想保住性命,保住家产妻儿的,等天兵打来了速速投降,想立功受赏的,速速倒戈,宰了身边的鞑子和色目妖魔,还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 当天夜里,李齐刚刚和达识帖睦迩商量完对策,现在外面的消息全无,他们也弄不清扬州失陷的真假,只能做出死守城池,等着丞相脱脱带兵南下,贼兵一定会退军的判断。 但是等他回府衙休息的时候,却听到城里街上一队正在巡逻的元军士卒,小声讨论着投圣武军能分田的内容,李齐没敢吭声,躲在一个路口的阴影中认真听完,等那队巡逻的士卒走远之后,他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城里已经进了贼军的细作!!! 跺了跺脚,吓得他连家都不敢回,慌忙又带着随从回去找达识帖睦迩,准备和这位行省平章先一起对付几天. 与此同时,泰州的李华甫这边,他昨天晚上收到高邮知府李齐给他升官,让他募兵准备反攻的消息,立刻开始大张旗鼓的募兵进城,不仅给他的19团招够了编制,甚至还多招了五千多人,被他编出一个补充团。 不过倒也不能说李华甫贪心,毕竟是李齐让他募兵一万的嘛,还可以从泰州府库里出钱出装备,凭什么不多招点. 等到了16日下午,李华甫不仅成功将从江南实习回来的闫都宪、沈峰、邵宏三人接入城中,还让他们分别控制了泰州的几个城门,而他自己带着面张四亲自控制泰州州衙,已经实际上掌控了整个泰州的城防。 当天晚上,李华甫这边又收到了扬州那边送来的江北行省左丞偰哲笃,扬州路万户、达鲁赤、总管,一共四人的首级,和扬州城已经被朱亮祖36军主力攻破的消息。 李华甫顿时震惊不已,“这才一天,扬州城就被攻破了?!” “确实如此,这不是连首级都送来了吗,还能有假?”泰州情报处的肖安,未来的19团训导官当即说道。 李华甫叹了口气,感慨了一下,“我不是不相信,就是觉得朱总管他们打的可真快,不过他们把这首级送来是什么意思,扬州打下来之后,朱总管会带主力过来跟咱们会合吗?还是咱们起事之后带兵去找他们会合?” 肖安当即说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朱总管他们不过来了,打完扬州之后要直奔高邮,等咱们泰州和泰兴同时起事,卞督师带兵渡江之后,咱们合兵一处,先往东打,打下通州和海门,然后进行扩军,留下新兵守城,然后咱们108师主力再北上,找朱总管会合。 “至于这几颗首级,是拿来让咱们招降东面那几个城池用的,好歹也能降一降守军的士气。” 李华甫点了点头,“好,那咱们按计划,明日破晓起事?” “对。”肖安应了一声,又从手下那里接过来一个十分沉重的包袱,咣当一声,砸到了李华甫面前的桌子上,旁边的手下也递来一个木盒,这才说道。 “打开看看吧,这是大帅特意赏赐给你的。” “给我的?”李华甫有些惊讶,心道什么东西这么沉? 他快速解开包裹,灯笼的照耀下,只见包袱内的物件闪烁着鳞次栉比的银光,赫然是一件督师级别将领才有的直身鱼鳞甲,顿时照的他眼睛都挪不开了,伸手顺着甲片抚摸起来。 肖安这时才在旁边说道,“按圣武军军制,团指挥使只能着布面甲,只有督师才能着这鱼鳞甲,但大帅许你的是督师,你虽然自请让贤,把督师之位让给了卞元亨,可大帅仍然特许你享受督师待遇,与督师用同样礼仪。” 李华甫闻言顿时感动不已,双手抱拳朝着西南的建康方向拱了拱,“我李华甫不过立下些许微末功劳,竟得大帅如此赏识,今后必然多立新功,以报大帅知遇之恩。” 肖安这时又递过来一个小包裹,从里面拿出几件物品递到李华甫手上,再打开旁边的长木盒,“这是你的正式任命书,副督师腰牌,指挥使铜印。 “大帅听闻你惯用腰刀,特意命工匠为你打造了这把雁翎钢刀,还有这面19团军旗,望你能执此钦赐宝刀,旗开得胜!” 锵啷一声,李华甫执刀在手,拔刀出鞘,只见狭长的刀身上反射着阵阵寒光,舞起来无比顺手,端是一把好刀,而且肯定是根据他的体型特意定制的,也是有心了。 李华甫当即道,“有了这刀,还有这面军旗,肖训导且观之,明日咱们19团成军大典上,李某就用这把刀宰了泰州知县祭旗!” “那我一定好好看。” 翌日一早,鸡鸣三遍,天刚蒙蒙亮,泰州知县程子铉就被面张四找上了门,说是同知李华甫已经在城中校场召集了新募的士卒,请知县大人过去给士卒训话。 程子铉掩口打了个哈欠,顿时无语道,“他李华甫是没事干了吗?这么早折腾士卒也就算了,还要来折腾老爷我,不去不去,训什么话,真是的,让他自己去,别以为他受了招安,得了李知府赏识,就可以使唤本老爷。” 面张四顿时脸色一冷,“你真不去?” 门外顿时进来两个铁甲大汉,手握刀柄,对着程子铉冷眼相向。 程子铉立刻就被吓醒了,顿时色厉内荏的骂道,“面张四,你想干什么?想跟李华甫造反吗?” 谁知面张四根本就不反驳,而是锵啷一声从腰间拔出钢刀,手抹刀身看着上面的纹,最后轻轻搭在程子铉的肩膀上,这才淡淡说道。 “程知县不愧是读书人啊,居然这都能被你猜到,那就劳烦程知县跟咱们走一趟吧?” 程子铉当场就被吓瘫了,‘造反’这两个字,对于没想造反的人来说,确实是巨大的震慑,可是对于已经准备造反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个笑话,谁能想到这两人竟然是真的要造反啊,自己只是想吓唬一下面张四来着 “面,面张四,不,张千户,你现在也是朝廷命官,造反这两个字可不是能胡说的,我警,警告你啊,你可千万不要胡来。” “我可没空没跟知县老爷在这说笑,哥哥那边还等着用你的脑袋祭旗呢,咱就别在这耽搁了,走吧?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爷爷改名了,下了地府要问是谁抓的你,别说老子叫面张四,爷爷今后名叫张道冲!带走!” “你,你别过来,张千户,张道冲,你放了我,我给你钱,你跟李华甫自去造你们的反,别拉上老爷我啊” “堵上他的嘴!” “唔唔唔唔——” 泰州城中的校场,李华甫一身崭新的直身鱼鳞甲,肩挂两副铁臂手,腰悬一口宝刀,站在点将台上,下面站的是五千多新募的士卒,除了留一些人看守城门外,剩下的19团主力也在校场这里,隐隐把另外五千多人包围在内。 这里面除了19团本部,其余五千多人都是被他以组建元军民兵的名义招募的,今天要起事,自然也要跟他们说清楚。 见后面张道冲已经把瘫成一团烂泥的程知县拖了过来,李华甫这才对着下面的士卒大喊道。 “台下的诸位好汉兄弟,可知我李华甫昨日为何征尔等为兵?” 有站在前排的一个士卒当即喊道,“知道,杀贼保民,护卫桑梓!” “说得好,确是要杀贼保民,但是谁才是贼?谁才是民?我们又要保卫谁的桑梓?这却得先说明白。”李华甫当即振声喊道。 “嗯?”台下士卒顿时议论纷纷。 咣一声锣响,场中顿时又安静下来,李华甫又喊道。 “肃静,都听我说完,我今日聚尔等为兵,为的不是帮鞑子打仗,要杀的也不是红巾,台下诸位好汉兄弟都听好了,你我同为汉人兄弟,何苦要给鞑子卖命?难道诸位都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谁了吗? “今天实话告诉你们,我李华甫,要杀的是鞑子色目狗贼,保的是我汉儿良民,复的是你我祖宗传下来的汉家江山社稷!” 底下的士卒顿时惊愕出声,大声议论起来,有人慌张欲逃,却也有人大声叫好,嚷嚷着什么早就看鞑子不顺眼了,愿意跟李大判一起起兵造反。 然而李华甫这时却大喊一声,“来人,抬上来!” 不多时,当即有几名士卒挑着四颗脑袋立到台前,知县程子铉也被押到台上,看到那几个首级的面孔,顿时惊骇欲死,里面的几人他都认的,这分明就是扬州城的几位蒙古大官,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岂不是说,李华甫不光是要自己造反,这人还是和那庐州的鲁贼是一伙的??? “诸位兄弟好汉,你们可知这都是谁人首级?我来告诉你们,这一颗,是鞑子河南江北行省的左丞相偰哲笃!这一颗是扬州路的万户豁儿赤!这一颗是扬州达鲁赤脱忽察儿!这一颗是扬州路总管昔里吉!” 听到这一连串的名字,台下的新募士卒已经炸开了锅,场中人声鼎沸,众人万万没想到,李华甫能拿来这些人的头颅,这个消息可是太劲爆了。 有人已经想到了什么,可许多人此时还没想明白,程子铉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更是吓得瘫成一滩烂泥。 “你们肯定想知道,这人头是真是假,又怎会落入我的手中,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老子早就暗中投靠了庐州的圣武军,圣武军的鲁帅上个月率三万大军渡江,旬月之间光复集庆、镇江、太平三路,歼灭元军十几万,自己又扩军三十万。 “就在这个月初十,大帅又发十万大军攻略江北,从来安出兵一路打到扬州,昨日日入时分就已攻破扬州城,这四颗首级,便是江北战役的主将,36军总管朱亮祖朱总管遣人给我送过来的。 “现在圣武军的十万大军就在咱们西面的扬州,今日晌午还有五万大军从镇江渡江过来,马上就有十五万大军向着咱们这边进发。 “现在你们告诉我,是准备帮鞑子卖命,去打咱们的汉人兄弟呢,还是跟着我李华甫一起投了圣武军,追随鲁帅驱逐鞑虏,再造中华? “想帮鞑子卖命的,想一想就凭你能不能打的过城外那十五万大军,想跟老子一起投圣武军杀鞑子的,在场的兄弟好汉有一个算一个,鲁帅给你们每人赐田五十亩!废除鞑子的阎王债,救出你们被卖做驱口的家眷,告诉我,你们是想给鞑子当牛做马,还是想正我华夏衣冠,去做鞑子的祖宗!” “杀鞑子,分田地!”底下当即有人带头高喊,顿时引起众人跟随。 “杀鞑子,分田地!” “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俺跟你干了,俺要分五十亩田!” “来人,升我19团军旗!” 李华甫一声令下,肖安亲自举着军旗过来,营官张道冲拖着知县程子铉来到台前,这货吓得屎尿齐流,疯狂摇头哭号,可惜嘴被堵着一句也说不出来。 李华甫抽出腰间宝刀,一刀将程子铉胸口扎个对穿,将此人结果之后,又将头颅斩下,手里拎着县令首级,大喊一声,“县令狗官已经授首,想分田的都跟我来!” 与此同时,东南边的泰兴县,吕珍那边就直白多了,这货提前派手下往城里潜入了近三百人,17日天一亮,潜伏在城内的士卒立刻杀向守门的元军,占领了城门,又从里面把城门打开,吕珍带着早已集结完毕的盐军主力冲入城中,很轻松就占领了泰兴县城。 到了上午,吃过早饭,泰兴上游的长江江面千帆蔽江,卞元亨带着108师第20团主力,以及借来的秦戎那个炮兵团,外加俞通海和张德胜率领的40军两个师的主力,一共三万多大军在泰兴登陆,成功与吕珍的21团会合。 参加江北战役的圣武军兵力正式突破十万,红旗卷着骇人的兵锋,即将席卷整个淮东之地。 (本章完) 第328章 临机处置 第328章 临机处置 “什么?你怎么招了那么多兵?!” 泰兴东城门外,刚刚登陆江北的卞元亨,以及40军的俞通海和张德胜几人,看着吕珍身后那一大票将领,有些惊讶的问道。 这些将领中,除了有之前一起跟着参加渡江战役实习的,居然还多出来七个! 吕珍当即解释道,“这都是昔日跟我一起贩盐讨生活的兄弟,如今天下大乱,商户不通,兄弟们也都断了生计,我前几日在泰兴乡下召集旧部当兵,被他们给知道了,他们还听说我投了圣武军,被大帅封了官,于是都带着手下兄弟前来投奔,我拦也拦不住,总不好再把他们赶回去啊。” 吕珍身后,那几个一身布衣的小将也眼巴巴的看着卞元亨他们。 卞元亨闻言,只得无奈的问道,“那你现在具体有多少兵?” “除了我的21团本部,还有六千七百人,加起来一共11200人。”吕珍当即答道。 卞元亨一阵无语,这特么都快有一个师了,于是又问道,“那你知道泰州的李副督师那边是什么情况吗,他那里有多少兵?” 吕珍又说道,“李副督师晌午遣人来说了,他那边也招了一万多人,是那高邮知府李齐让他招一万人的,再加上他原来的人马,以及起事后又有人零星投奔,加起来总人数可能有一万二千多了。 “对了,李副督师还派人来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卞元亨人都麻了,好家伙,我这还没过来呢,你们就一人扩出一个师来,再晚来两天,我岂不是要当军总管了. 卞元亨摇了摇头,又看向吕珍身后那几人,对吕珍问道,“你都跟他们说清了咱们圣武军的规矩没有,咱们可不是流寇,而是有组织有纪律有规矩的王师,一旦投了军,往后可就不能乱来了,他们可都愿加入吗?” 吕珍身后一个年约二十八九的男子当即出来拱手道,“将军放心,规矩咱们都省的,咱们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得知吕大哥投了圣武军,又听他说了鲁帅和将军们做的那些好大事,这才跑来投奔的,只要将军收下咱们,咱们都愿听命行事。” 卞元亨一看这情况,确实也不好拒绝,想了想这才说道。 “那就整编吧,除了你的21团本部,再整编一个补充团出来,一共九千人,剩下的先编成一个营,留下守泰兴城。 “再传令泰州的李副督师那边,他们也是,让他们19团带一个补充团,也是九千人,整编之后就不用过来了,直接去如皋城下会师,剩下的三千人留下守泰州城,今日必须整编完,最晚明日天亮就要出发,你这边整编完咱们也出发。” “是,多谢督师。”吕珍这边当即笑嘻嘻的答应下来,这样总算是也给兄弟们都安排了个出路。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俞通海和张德胜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俞通海当即说道,“你们居然能拉出那么多兵,那怎么不早说啊,我们40军岂不是白来了?” 吕珍身后一个新投奔的名叫赵子雄的小将,见俞通海和张德胜都很年轻的样子,可是对卞元亨说话却没半点客气,当即有些不服的对吕珍小声问道。 “吕大哥,这两人是谁啊,不是说那卞杀虎是咱们的督师吗,这两人怎么如此跟督师说话?” 吕珍闻言当即低声警告道,“别多嘴,这位的官职比咱们督师还大两级呢。” 卞元亨那边听到俞通海的抱怨,也连忙抱歉道,“真是对不住俞总兵,我来之前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兵,本来如果只有三个团,还要分兵守城,是肯定不够用的。 “可是现在,108师已经有五个团的兵力了,剩下守城的兵力应该也能编出一个补充团,泰州和泰兴也有人留守,我带五个团加一个炮兵团去打如皋,应该是没问题的,打下后再从当地募兵守城,然后再去打海门,兵力应该是不缺的。 “但是泰州、泰兴两地到如皋有一百二三十里,怎么都要走三天,如皋到通州也有120里,通州到海门更是有160里,这一路光是走过去都要十天,时间上比较急,今日已经是17日,恐怕要到这个月底才能打完。 “40军既然已经渡江北上,反正来都来了,俞总兵要是有时间,不如先停驻泰兴,然后派人回去问大帅,能不能请40军走水路去打海门或是通州,这样打的话,可能会快一些。” 说完这些卞元亨又解释道,“非是我怯战,而是时间确实比较紧.” 俞通海闻言又和张德胜对视了一眼,他们来之前也看过江北的地图,知道这一片确实就是这情况,城池没几座,还相距非常远,不打不行,一路走过去又非常耗时间,如果能走沿江的水路进攻,确实要方便一些。 俞通海想了想,当即说道,“那也行,反正兵都带过来了,那我就先留在这,派人回去问问,不过你得给我留下一个山炮营,如果要打通州的话,肯定用的上。” 卞元亨当即抱拳道,“可以,那就多谢俞总兵相助了!” “都是自家袍泽,不用说那些见外的话,你赶紧去整编自己的部队吧。” “好,那就先不打扰了,还劳烦俞总兵有了准信后派人去如皋告诉在下一声。” “好说。” 于是两人当即各行其事,俞通海派人乘船回去问鲁锦的命令,卞元亨则是带着吕珍去整编部队。 刚走开没多远,吕珍身边那个赵子雄就再次问道,“吕大哥,总兵是多大的官啊,比督师大多少?” “大多少?一个总兵手下有四个督师,十二个我这样的指挥使呢,别看咱们108师现在能编出五个团,可加在一起也不如人家的兵力一半多,而且人家那都是精锐老卒,几万人全都有甲的。 “你们几个都给我注意点,既然入了圣武军,以后嘴巴就严一点,别看那两人年轻,可他们都是跟着大帅一起起事的元从之臣,从庐州一直打到这里,不知立了多少战功,其他的元从老将大多也年轻的很,因此见了军内的年轻将领,千万不要放肆。”吕珍再次对几个主动投奔来的小弟警告道。 几人连忙称是,同时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等到了城门外的大部队这里,看着一群新募的士卒在那里站的站,坐的坐,一片乱糟糟的样子,卞元亨皱了皱眉,当即道,“抓紧时间整编吧,大帅要兵贵神速,都别耽误时间了.” 有吕珍派快马传令,当天中午李华甫那边就收到了消息,开始整编部队,安排守城,进行简单的训练,并且开始安排明日的行军。 而与此同时的扬州那边,朱亮祖的36军主力也正在城外大营中杀猪宰羊,屠狗烧鹅,带着士卒们大快朵颐,休整部队。 到了当日下午,江北的几艘快船也来到了建康的码头,给鲁锦送来了许多江北的紧急军情。 鲁锦在府衙后堂中办公,头都没抬,趴在桌子上唰唰唰的写着什么,正在这时,守在门口的亲兵李定邦敲门说道。 “报告!” “进。” “大帅,前院来了许多先生,要找大帅汇报工作。” 鲁锦这才抬起头来问道,“都有谁?” “秘书局的李掌书,冯先生,还有禁卫师的张督师,汪先生,军令司的包掌司也在。”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是不是有军情禀报?那先让冯先生进来吧?” 李定邦当即咧嘴笑道,“是有军情,听说是江北传来了捷报,朱总管已经打下了扬州,先生们听到捷报,这才赶来给大帅报喜的。” “原来如此,那就先让冯先生进来吧。” “是。” 没一会冯国用就拿着几份密文军报送到鲁锦面前,“大帅,36军的朱亮祖已于16日下午攻破扬州,现正在扬州休整,他们还用扬州抓获的俘虏扩军整编了一次,现在除了他36军本部的六个团外,还新编了两个独立团,八个补充团,其中两个在天长和真州一线守城,36军总兵力已经有16个团了。 “另外他们还送来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这是具体的战报,请大帅查看。” 鲁锦接过来翻看一下,看到朱亮祖他们打算抢时间打到淮安和清河一线,依靠黄河天险和洪泽湖跟敌军打野战,争取守住新占之地,再有就是派人送了一千当初火并鲁定的士卒回来,说是要发作苦役,还有俞时良和孙德崖的尸体,请派人接收。 同时朱亮祖和高耀还请求运输粮食补给。 鲁锦看完后当即说道,“让财户司派一个主事,专门负责给江北运粮,走漕运路线过去,让沿途各地临时官员负责接力转运,务必保证前线军粮供应,还有弹药,再给他们送两个基数过去。” 鲁锦这边说着,冯国用那边也在飞快的用笔记录,然后就听鲁锦又补充道。 “另外给朱亮祖回复,同意他的作战计划,就按他说的打,还有,不要怕扩军太多,在不影响主力战事的情况下,可以尽量多扩军,照着一个方面军,三十个团的规模来扩,接下来的战事那么多,总能用的上。 “还有,卞元亨的108师打完江北之战后,会被调去别处,别指望108师能留在他那,扩军的时候还是要以36军为基础来扩。” 冯国用再次飞快记下,然后放在鲁锦面前,等着签字用印。 鲁锦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于是又问道,“军情方面还有别的事吗?” 冯国用当即道,“有,是泰兴那边的事,李华甫和吕珍招了很多人,现在108师的兵力用来打到海门已经勉强够用了,于是40军好像派不上用场了。 “卞元亨和俞通海商量了一下,问要不要运40军走水路去打通州和海门,这样战事结束的速度能快一点,他们现在正停在泰兴呢,白广泰的水师一团主力也在那。” 鲁锦听完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释然了,想想也是,原历史上张士诚在泰州这一片可是没少招兵,人力资源应该还是比较充足的,多招一些应该也正常。 然后他才来到地图前,看着通州说道。 “通州有南北通衢之意,那里应该有港口吧,通州有海船吗?元廷南粮海运北上是从哪出发的,我总听人说有个什么刘家港,这刘家港究竟在哪?” 冯国用闻言也来到地图前,伸手指着地图跟鲁锦解释道。 “大帅,这刘家港并不在通州,而是在长江南岸这边的昆山州(后世太仓市浏河镇),大概位置在崇明岛上游一点,原本这里是有不少海船的,但是前两年东海的方国珍起事后,刘家港这里的海船和仓库就全被方国珍烧毁了,因此元廷的海运好像已经停了一两年。 “至于通州这边,可能也有一些海船,但应该不多。” 鲁锦闻言暗骂一声方国珍败家子,只会搞破坏,然后想了想才说道。 “那就让40军顺江东下去打通州和海门,如果有海船的话,一定要尽量夺取这些船只,打下通州和海门后,让他们在当地募兵训练守城,40军主力在通州集结练兵,东征之前就留在江北不用回来了,等东征开始后,再让他们直接从江北渡江过去。 “另外让白广泰的水师一团也驻扎在通州(南通),等江北战事结束后,可以尝试派水师船只去哨探昆山的刘家港,做出要在刘家港登陆的假象,吸引一部分浙东元军的注意力。 “然后再派人去常熟沿江地区隐蔽侦察,找一个合适的登陆地点,要注意不引起敌军的警惕,来个声东击西,到时方便渡江。” 冯国用也看着地图模拟了一下鲁锦的战法,当即点点头,“我记下来了。” 鲁锦又说道,“卞元亨的108师,既然他已经扩了两个团出来,那干脆让他打完如皋之后,折返高邮练兵,然后让他在如皋附近再扩军一些,不过只允许他的108师扩编三个补充团,多出来的兵力要留给朱亮祖的36军,将来这些部队要留在江北,但108师要被调去别的方向。” 冯国用闻言皱了皱眉,顿时疑惑道,“108师还有新编的3个团,一共六个团的兵力,就一直留在高邮不动,不用北上吗?” 鲁锦敲了敲地图解释道,“朱亮祖36军主力要去淮安呢,那地方地形狭窄,留那么多人也施展不开,反而如果主力全部去了淮安,后方就显得空虚了点。 “一旦脱脱的主力突破了徐州防线,清河沿线又打不通,搞不好他们就会迂回,从洪泽湖南边的盱眙打过来,到时候后方空虚,搞不好会被元军钻了空子,还可能掐断36军的粮道。 “而高邮的位置在淮东比较居中,向西可以迎战盱眙绕过来的元军,向北也可以支援淮安的36军主力,向南还可以看顾着扬州,哪怕是咱们江南这边情况比较紧急的时候,108师停在高邮,也能方便的调回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冯国用这才恍然大悟。 “军事方面还有别的事吗?”鲁锦又问道。 “还有孙德崖的尸首,以及那一千苦役还没安排。” 鲁锦闻言当即道,“定邦,你去把汪先生和张温叫来。” “是。” (本章完) 第329章 临机处置(续) 第329章 临机处置(续) 张温和汪大渊很快被叫进来,鲁锦当即安排道。 “扬州那边送来了一千战俘苦役,还有孙德崖的尸体和俞时良,张温你派一个营去镇江把人接过来,交给汪先生,孙德崖和俞时良全都砍了,只留首级。 “然后你拿着这两人的首级,带着禁卫二师的火枪团渡江去和州,派人把首级交给安庆的鲁定,就说我答应帮他报的仇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你这次渡江,亲自去把大伙的家眷接到顺天府来,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楼船上我那辆车,和之前装船的时候一样,到岸后先别让车上岸,安排好人手和马匹,晚上宵禁之后再把车运上来,到时候走建康南门进城,直接送到王府里,越少人看见越好。” 听到要去接媳妇和妹子,张温当即高兴道,“好,我都记下了。” 鲁锦又嘱咐道,“快去快回,注意安全,下个月十五东征,你必须在之前把事办好,别误了东征日期。” “是。” “去吧。” 张温是鲁锦的大舅哥,鲁锦的老婆也是他亲妹子,还是鲁锦的绝对心腹,所以接人这件事交给他来办最合适。 然后是汪大渊,鲁锦又对他问道,“焕章先生去勘探地形,查验的如何了?” 汪大渊当即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说道,“主公说的那个龙湾倒是真不错,我亲自去测了水深,那里几乎没什么淤泥,水很深,江岸也比较陡峭,的确适合停泊大船。 “岸边也没什么石头,都是泥土,应该是比较好挖的,只是主公又没去过,是怎么知道此地适合建造船坞的。” 鲁锦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知道历史啊,原历史上朱元璋搞的龙江船厂就在那里,后来永乐时期,郑和下西洋的海船也是在那造的,后世还在那里挖出过明初的船坞遗址和铁锚,鲁锦能不知道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鲁锦随口糊弄道。 “既然地形合适,就赶紧定下来吧,江北的那一千苦役,之前在定远与我的部下火并过,还干出杀人放火,灭人满门的勾当,按理说都杀也不冤,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也不想枉造杀孽,所以让他们做五年苦役赎罪,五年之后给他们每人二十亩田安家。 “你把这一千人都带走,安排他们挖船坞,建船厂,今后就留在船厂做工,如果需要征用周边土地,迁移百姓,就找顺天府尹纪轩帮你解决,需要钱粮就找文院财户司要,需要什么工匠让营造司帮你找人,有什么问题没有。” 汪大渊有些为难道,“人手钱粮充足固然好,但主公说的那干船坞从没有人做过啊,尤其是那个人字形闸门,这个怕是不好修吧。” “没什么不好修的,先在江边的水里用竹木打两层桩,两排桩之间放竹笼石块,最后再从靠岸的一面堆沙袋,造个围堰出来,把围堰里的水舀干就可以开挖了。 “挖好之后做好水闸和引水道,用三合土夯实,外面再砌一层青砖,最后装闸门,船坞上面的岸上要铺铁轨,轨上安装龙门吊和鹰架吊。 “船坞两旁的空地看着安排,要设个烧砖场,挖出来的土就地烧砖,用来建造厂房车间,还要有木料场,木材烘干车间,木材加工车间,还有什么缆绳、织帆、铁器,办公楼,工人宿舍,需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造围堰的活你如果不懂,可以去寻个造桥的工匠,他们肯定懂,还有别的问题吗?” 鲁锦都交代这么详细了,汪大渊自然不敢继续推辞,于是最后问道,“那一共要修几个这样的干船坞?” 鲁锦想了想说道,“你看那附近的地形能修几个,反正最少要两个,先修一个用着,一边造船一边修新船坞,还有,现在的船坞后面要留出空地,方便以后给船坞继续加长,造更大的船。” “明白了,那我这就去做,今日先把土地丈量出来。”汪大渊当即告辞离去。 鲁锦又看向冯国用,“一千苦役也有人接了,军事方面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冯国用摇了摇头。 “那就赶紧去安排,顺便把百室先生和大公请过来。” “是!” 等李善长和包毓进来,见二人都是面带喜色,鲁锦当即问道,“二位也是听闻捷报来报喜的?” 李善长立刻拱手道,“扬州捷报自是要贺喜一番,但臣还有几件老生常谈之事要与主公商议,一来帅府人手不足,二要收江南士人之心,主公何时有时间召见一下那些江南士人,择一二贤才收为己用?” 鲁锦想了想说道,“就这两天,明后日吧,先生安排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李善长点点头又道,“这第二件,今岁主公拓土千里,先收集庆、镇江、太平三路,又吞淮东数郡,下月还要东征江浙,若战事顺利,则可尽占三吴之地,如此声势之下,恐再难韬光养晦,必然天下瞩目。” 鲁锦看了他一眼,已然猜到李善长要说什么,果然就听他继续说道。 “帅府文武若立下功勋,自有主公赏罚,可主公光复汉家江山数千里,有再造社稷之功,天命自当眷顾,可功赏又该出自何处,主公何不趁此时机,晋爵王号?如此也能提振文武士气,尽收三吴人心。” 一瞬之间,鲁锦还真有那么点心动,的确,进王号可以提士气,老大都称王了,离当皇帝还远吗,一旦鲁锦登基,那下面的人自然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当然会更有干劲。 但是称帝之后,显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仅会遭遇元廷更残酷的围剿,还会遭到其他义军的冷眼,大家都是造反的,凭什么让你先当了皇帝,那我们当什么? 现在的圣武军,有实力凭一己之力单挑元军主力,扫平各路义军,北伐赶走大元吗? 诚然,完全体的圣武军战斗力很强,鲁锦在庐州了大半年打造出三万多机动主力,人人有甲不说,还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火器助阵,渡江之后堪称一路横推,三万多甲士横推十八万元军,自身才战损一千多人,这逆天的战绩自然亮眼。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只靠三万这样的主力,当先锋还行,是不可能平推整个天下的,而现在的圣武军又正处于扩军阶段,新募的士卒需要训练,急缺的兵甲和火器需要时间来打造。 圣武军自渡江以来,虽然兵力扩充了十几万,但披甲率却从百分之百降低到了不足一半,规模虽然扩大了,但只能说是虚胖,现在的圣武军不仅称不上强,反而每次扩军都是最危险的时候,军队质量,兵员素质都噌噌往下掉,原来的精锐都被新兵稀释了。 若是能练出来二十万这样的大军,别说称王,直接称帝又如何,到时候鲁锦谁也不怕,但现在这二十万不是还没练好呢吗,所以他也只是瞬间想一想罢了。 然后就摇了摇头说道,“外人不知咱们的情况,先生岂能不知,咱们虽然在渡江之后扩军一二十万,但这些新军远称不上精锐,若是再给我一年时间,给这些士卒训练大半年,再全披上甲胄,我又何至于韬光养晦? “称王之事今年不要再提,最起码也要等到尽占三吴之地,开设当涂铁厂,把全军的披甲率提上去再说。” “这好吧。”李善长顿时无奈的应道,他以为鲁锦会谦虚的拒绝,或是直接答应,可却没想到鲁锦虽然没有答应称王,但却也毫不客气,拒绝的理由竟然是兵马不够强壮。 不过倒也不能算错,毕竟自古‘兵马强壮者为王’吗,现在军队人数是多了,可不是还不够强壮吗。 “那第三件事,下个月就要东征,此次出兵规模非比以往,主公要不要发一封檄文,反正如此大规模的进兵,藏也藏不住,倒不如先声夺人,也好壮壮声势。” “这次先生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呐,檄文草稿我都打好了,只是我文章不行,先生既然问了这个事,不如就由先生来润色一番,然后交给大公拿去浙东散布。” 鲁锦这次倒是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直接把刚写好,还墨迹未干的草稿递给了李善长。 檄文这种东西,鲁锦虽然不会写古文,但是这种文章的结构他还是略懂一点的,开篇要先骂,数落敌人那些天怒人怨的过错,然后要宣扬自己的正义性,接着再说自己要做什么事,比如讨伐谁,最后告诉征讨之地的百姓该怎么怎么做,然后来个咸使闻之 这就是古代舆论战的重要部分,也是一种政治宣言,不仅可以打击敌方士气,助长己方士气,还能争取民心。 后面的鲁锦是不太会写,但是经过后世互联网熏陶的他要论骂人 于是李善长就看到这篇草稿,开篇就是例数暴元十宗罪,好家伙,还真让鲁锦凑出十条,有此十罪,何愁国家不亡啊! 李善长看的莞尔一笑,这位主公写文章不怎么样,但是骂起人来是真难听他当即开玩笑道,“主公这一篇檄文要是传出去,怕是真的要扬名天下了。” 鲁锦摊了摊手不以为意,“不是先生说的,反正这么大规模的出兵藏也藏不住,那为何不骂的痛快些。” 李善长点点头,“那这十宗罪里关于脱脱的那条?” 鲁锦主动解释道,“半真半假,算是个小小的离间计吧,说不准这檄文发出去还能有点意外收获呢?” 李善长却道,“若主公说的有一半是真,那这檄文一旦发出去,必定天下传扬,人言可畏啊,到时脱脱百口莫辩,说不准主公这离间计真有奇效也说不定。” 鲁锦当即露出一抹奸笑,“我就是要让他百口莫辩!” 李善长点点头,“既然主公早有准备,这檄文臣就不插手了,我记得大公也文采斐然,何不如让大公来替主公润色?” 此言一出,鲁锦和包毓都看了他一眼,鲁锦顿时明白过来,檄文这种东西,必定是要名传天下的,若是打输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要是打赢了,那将来肯定是要名流青史的,大概李善长是觉得他自己功劳更大,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跟下面的人抢?倒不如让给包毓? 不过就历史上所说的李善长的风格,此人擅专揽权,痴迷权力,但对‘名’这种东西倒真没什么执念。 一念至此,鲁锦当即点点头,“大公来写也行,就这么定了吧。” 包毓当即接过草稿,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不禁有些疑惑,“主公还有其他情报渠道,能探听元廷大内之事?” 鲁锦故作高深,“有当然有,但都是风闻,道听途说罢了,也没有具体的证据,做不得数的,这里面有真有假,但我敢肯定肯定有一大半是真。” 包毓也没有继续追问,当即点点头说好,然后又问道,“那这檄文的开篇和落款的纪年该如何写,就写楚二年吗?”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刚才百室先生劝进让我加王号,我想了想,现在加王号还为时尚早,但改一改年号倒是可以,不是说这两天就要召见那些江南士人吗,年号之事到时可以拿出来让这些人议一议。 “你先去写正文,落款年号过几天再加上就是,反正离着下月十五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呢,大半个月拿去散布应该足够用了吧。” 包毓当即点点头,“我明白了。” 鲁锦这时又看向李善长问道,“百室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李善长闻言顿时识趣的告退,“那臣先去给主公安排召见江南士人之事,就先告退了。” “好。” 等李善长退下,只剩鲁锦和包毓的时候,鲁锦这才拿出地图说道。 “淮东之地还有半个月就打完了,明年开春之前估计浙东战事也能平息,情报局要提前为明年,乃至后年的战事做准备了。 “首先是黄河以北的方向,尤其是淮安以北,海宁州(连云港)到山东齐鲁之地,情报站的密度应该要掌控整个山东半岛,甚至向河北大都那边发展。 “另一个方向是中原,我要知道刘福通部的一举一动,还有,要从庐州向西发展,沿着整个大别山北麓过去,一直到南阳,襄阳,荆门州,这些要重点发展。 “拿下浙东之后,明年一旦有合适战机,我们就要集中优势兵力,兵分两路,一路从安庆、徽州向江西挺进,一路从庐州向西,深入中原,拿下南阳盆地和荆襄关卡,从北面深入江汉平原,进而与江西两面夹击湖广,打他一个钳形攻势。 “这些地方的情报站,你现在就可以着手安排了,若是人才不够,等这个月我会举办一次江南士子的考试,到时候你可以从中挑人,你自己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向我举荐。 “这件事要又快又稳妥,还要隐蔽,你看着办。” “明白,请主公放心,我一定尽快安排,那既然明年还是决意向南方发展,是不是北面的中原和山东地区可以往后安排一下,尤其是山东河北,北地已被前宋丢弃数百年之久,北地人心不与南人同,想要安插细作又不惹人注意,人选方面必定要仔细斟酌一番。 “江西的情报站也已安插妥当,所以我先经营南阳和荆襄那边?” “可以,就这么办吧。”鲁锦当即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尤其是包毓说北地已被前宋丢弃数百年,北人人心与南人不同的时候,更让他感到一阵难过,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将来如何弥补南北人心也是一件大事。 君不见明初的时候还因为科举南北榜的事掉了多少脑袋. 包毓见鲁锦突然叹气,有些不知所措,正想鼓励鲁锦几句,说北伐之后自能弥补人心,但鲁锦却不等他说出来,就直接摆了摆手,“快去办吧。” “是。” (本章完) 第330章 席卷淮东(下) 第330章 席卷淮东(下) 江南这边,鲁锦当天做出各种决定,当晚就有快船沿着水路送回了江北。 俞通海和张德胜的40军,也收到了鲁锦同意他们从水路去打通州的消息,并安排他们打完之后留在江北的通州练兵,东征开始后可以直接从江北渡江加入战场,这样一来就省得他们在长江两岸来回调动了,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两人收到消息后,立刻把白广泰叫去一起商量进兵计划。 白广泰的水师一团虽然船只不少,但直接把一个军六个团的主力水运过去也是不现实的,万一路上再遭到元军水师的攻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三人决定,主力走陆路沿着江边往东走,水师一次带一个团,先把一个团运到通州以西十里的地方,让这个团扎营固守,然后再回来运下一个团,直到把整个主力送到通州城外十里,最后再走陆路向通州进攻,之后打海门也用这种‘跳岛’战术。 计划一定,明日出发。 另一边的扬州城这里,十七晚上已经是36军主力休整的最后一天,明日天一亮大军就要继续向北进军,就在这天晚上,江南帅府的回复终于走运河送了过来。 朱亮祖和高耀两人拿到密信,高耀翻译出前面的密钥,朱亮祖再找到对应的密码本翻译成明文,廖永忠和冯胜在一旁连忙问道,“怎么样,大帅怎么说的?” 朱亮祖当即道,“108师那边出了点意外,他们比预计的多征了一万多兵,现在除了本部三个主力团,还多编了两个补充团出来,守城的兵力不缺了,于是大帅让卞元亨打完如皋,就带六个团折返去高邮镇守,通州和海门交给40军来打。”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六个团到高邮?那我们就不缺兵了啊,岂不是可以带更多主力去打宝应和淮安?” 朱亮祖摇了摇头,“大帅还说卞元亨那六个团将来会调走,不会留在江北作战,还说咱们要继续扩军,在不影响主力作战的情况,尽量以36军为底子,扩充到三十个团以上,之后要组建华北方面军。 “不过这都是后话,短时间内,咱们确实可以抽调更多的兵力北上。 “如此一来,之前计划在扬州留驻两个补充团的安排就可以改一改了,现在只留一个就行,反正过几天卞元亨就会去高邮,到时候让他看顾着扬州就行。” 众人都点了点头,高耀则趁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留郑超的补充第五天守扬州吧,其他部队明日拔营向北继续进兵!” 郑超闻言一愣,看了高耀一眼,瞬间反应过来,该是因为昨天他和屠氏兄弟起了矛盾,为了避免两部再起争端,高耀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不过训导官都发话了,他也只能点头答应道,“那我留下守城。” 朱亮祖看了两人一眼,反正补充团都是新兵,留下谁都无所谓,既然高耀做了决定,他也顺势答应道,“那就这么定了,除了补充第五团,其他各部抓紧休息,安排好岗哨,让各部炊事班明日卯时初埋锅造饭,辰时初正式拔营,都回去各自休息吧。” “是!”众将顿时轰然应诺,随即便回到各自营地开始安排。 翌日,十八日一早,已经扩编到16个团的36军主力,留下郑超的一个新兵团守扬州,主力的13个团再次拔营向北面的高邮急行军,自江北战役开始以来,朱亮祖带六个团出征,打到现在非但兵力没有减少,反而有了越打越多的趋势。 就在他们向北行军的这天,卞元亨的108师也开始向东面的如皋行军,俞通海的40军主力也在水师的运送下向着通州快速前进,江北战役的第二阶段正式打响,战争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而此时的高邮城中,经过两天的谣言发酵,不论是城内的守军,还是元廷的高级官员,都已经开始人心惶惶,普通士卒担心谣言里传的那‘三十万大军’,有些人开始计划投降,有些人则计划逃跑。 而以知府李齐和平章达识帖睦迩为首的高官们,也意识到了城内已经混入了敌军细作的事实,不免更加担心起来。 显然这次圣武军的进攻是早有准备,不然不可能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派了细作混进来,说明这些细作很久以前就已经潜入城了,现在就算想把城内的‘外地人’抓起来都不好抓。 “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送进来吗?”看到李齐从门外进来,正在府衙内急得来回转圈达识帖睦迩当即问道。 李齐沉默的摇了摇头,顿时看的达识帖睦迩灰心丧气,李齐这才解释道。 “贼军的骑兵已经围城两日了,一直在城外截杀往来的信使,咱们的信使倒是能派出去,可却一个都没回来,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成功突围。” “嗐,但愿他们能把消息送出去吧。”达识帖睦迩叹了口气,突然闭上眼睛坐进椅子里。 自从十六日傍晚之时,郑用带骑兵主力前来围城之后,高邮就断绝了一切对外联系。 高邮城中现在有两万守军,除了原来的兵力,还有李齐前两天刚刚招募,准备用于反攻扬州的,现在全被困在城里了,高邮城池又没扬州那么大,守城的兵力暂时是足够的,可他们现在急需确认两件消息。 一,扬州到底有没有被打下来?城外的这股骑兵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如果扬州还没被攻克,那么这股骑兵会不会是贼军派来牵制高邮,防止他们出兵破坏贼军攻打扬州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齐完全可以集结高邮城中的精锐,抱成一团强行突破封锁,只要自己的步兵大阵不散开,再沿着运河河岸行动,城外那些敌军估计也破不开他们的大阵,那这牵制也就不起作用了。 可正因为李齐不敢确定扬州的真实情况,所以才迟迟不敢冒险。 二,如果扬州已经被攻克的话,那就得赶紧通知去丁溪募兵的刘子仁,以及泰州的李华甫,让他们集结了兵力之后先不要过来,以免正好撞上贼军的主力,被击溃于城外。 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让刘子仁先带领新募之兵去北面的宝应或是淮安,寻找更多的元军主力,再南下来给他们解围。 李齐等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李华甫已经在泰州起事了,还想着给李华甫报信,别让他冒失的闯过来呢. 可是就这两件事,他们既无法收到扬州的消息,也没办法派人去给刘子仁和李华甫报信。 这两天时间,李齐多次派人突围,什么办法都想了,可都没起作用,走陆路出城的士卒全被贼军骑兵截住。 甚至还有更离谱的,派出去传令的士卒,可能是信了城里投圣武军就能分田的谣言,刚出城就在城头守军的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找城外的圣武军骑兵投降了 那人大概率在城中也没什么亲眷,气的李齐想宰了那个士卒的家眷惩罚都做不到。 经过这事一闹,城内的元廷高官彻底断了从陆路派人突围的想法,又开始想办法从水路突围。 高邮城是个四方形的城池,东南西北各一道城门,其中西城门外就是运河,运河再往西还有新开湖,也就是后世高邮湖的前身,不过元末时江淮的洪水还没泛滥,后世的高邮湖还未形成,洪泽湖的面积也远远不如后世。 但其实他们是可以走西门出城,直接走运河的水路出城联系的,这个想法是不错,只可惜闵子顺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闵子顺作为江北情报站的主官,主要经营点就在高邮,对这一带的地形可谓了如指掌,如今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那他也不用藏了,干脆直接光明正大的现身,组织情报站的一些外围人员,又发动运河两岸的纤夫和船夫,封锁了高邮这一段的运河。 如今的高邮西城外,日夜都有船只和纤夫在运河沿线巡逻,李齐如果派大军出城,这些纤夫和船夫当然挡不住,但只派出去几个信使的话,根本没有一个能从水路突围出去. 就这样折腾了三天后,城里的元军高官们也彻底死心了,高邮万户亦剌思也说道。 “不用想办法确认了,扬州肯定已经没了。” 达识帖睦迩皱了皱眉,“你为何这么肯定?” 亦剌思当即道,“如果只是为了让骑兵牵制高邮的兵力,不让咱们去干扰他们攻打扬州,那他们完全没必要把高邮封锁的那么严。 “还有城里那些潜伏已久的细作,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力气才安插进来的,人人都有固定的住处和营生,根本就不是‘外地人’,查了几天,抓了几十个‘外地人’,也没查出来一个真正的细作,可见这些细作并不一般,如果只是牵制高邮兵力的话,他们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让细作冒险现身,散布谣言。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在高邮散布谣言,打击我们的士气,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动了彻底攻破高邮的打算,这些细作继续潜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如果扬州没被攻克,他们又有什么信心一定能来打高邮呢?” 众人闻言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个道理,就算他们不想承认,但也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高邮府达鲁赤玉昔帖木儿则是直接问道,“若扬州已经沦陷,那我们这里又该怎么办?” 李齐张嘴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达识帖睦迩见状当即问道,“李府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办法都说出来吧,说错了也不怪你。” 李齐这才无奈说道。 “既然贼军早有攻城的准备,扬州又被他们一两日攻克,说明贼军主力一定不少,如今城内又有贼军细作,守军军心动摇,我看这高邮怕是很难守住了。” 达鲁赤玉昔帖木儿和万户亦剌思,闻言顿时瞪向了李齐,一副看你敢说逃跑的模样。 可李齐还是咬了咬牙说道,“之前我们计划,只要坚定守住高邮,等到丞相率大军南下,贼军一定会自行退兵的判断,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贼军一定会在丞相的大军到来之前攻下高邮。 “我身为朝廷钦命的高邮知府,自当有守土之责,与此城共存亡,可平章大人却不能身陷此城啊,还是应该想办法留得有用之身,退往宝应或是淮安。 “召集刘子仁的新募之军,以及泰州的李华甫,统合江北行省一切能调动的兵力,将贼军挡在淮安以南,这样等丞相来了,好歹也能给丞相留一个方便渡河的城池,也方便朝廷的大军反攻回去啊。” 亦剌思和玉昔帖木儿这才瞥了他一眼,表示放过他,而平章达识帖睦迩则是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你说的我又岂能不知,但现在连斥候都出不去城,我又如何能安全撤往宝应,这不是跟没说一样?现在也不用想着撤军了,还是想想怎么守城吧,若是这城守不住,恐怕今日堂中的你我,都要与这高邮共存亡了。” 李齐闻言顿时一阵沉默,然后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最开始是想说,反正现在肯定守不住,干脆大家一起想办法逃跑得了,等逃到淮安再想办法反攻,现在留在城里只有死路一条,可是看到亦剌思和玉昔帖木儿不善的目光,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自己要与高邮共存亡,让达识帖睦迩先走。 不过达识帖睦迩说的也对,现在恐怕谁也走不了了,说那些也没什么意义。 高邮府城的一众元廷高官们,就在这样的焦虑中,于19日傍晚迎来了朱亮祖13个团的主力大军。 大军抵达高邮城下,顿时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步兵主力都在东南两面,西面是运河,不好围,北面则是留着放敌军逃跑用的,只让郑用率骑兵团在城北游弋,准备截杀逃敌。 十三个团,加起来近六万大军,在高邮城外铺开,那真叫一个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光是营地都蔓延出好几里去,一眼望不到头,如此威势,更加印证了城里前几天开始流传的那个‘二三十万大军’的谣言。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反正不管是六万还是二十六万,同样都是数不过来,对于城内守军来说能有什么区别. 大军抵达的当天傍晚,闵子顺便带着当地的情报站起来会合,并且提供了高邮城的详细地图,朱亮祖也没闲着,立刻命令那些新编的补充团去城外的东南和东北两个角筑造炮台,并且在东门和南门部署野战炮,还让闵子顺帮他们找了足够的向导,准备给主攻部队带路。 36军诸将经过扬州一战,已经彻底掌握了鲁锦的攻城战要领,火炮压制,护送先登部队夺门,主攻部队带着山炮进城,跟着向导快速分割包围城内守军,最后巷战结束战斗,都已经打出经验来了。 城内的李齐等人站在城头,看到城外圣武军的规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也看不出城外的军队到底有多少人,但觉得十万人恐怕只多不少,这他娘还打个毛啊,众人心中都打起了小心思。 到了翌日天一亮,早晨吃过朝食,火炮开始搬上炮台,各主攻部队也安排好了进攻序列,朱亮祖一声令下,杨换开始试炮。 轰轰轰轰的炮声响彻全城,这下更印证了城里那个天兵下界降妖除魔,必有雷霆天罚降世的离谱谣言,许多从没见过大炮的士卒顿时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经过几轮火炮试射后,炮团开始全力压制城头,顿时给守城士卒造成极大的伤亡,看到那些飞到城头二次爆炸,将人直接炸的四分五裂的炮弹,守城的元军哪里还有胆子继续站在城头,任凭亦剌思那些蒙古将领如何催促,都没人敢继续登城防守。 趁着城内守军被压制的时机,36军主力再次使出老一套的招数,招数虽老,可他架不住好用啊,甚至在敌军想出有效的应对办法前,这个战术可以一直用下去。 十团的王弼已经打过几次先登,不能总让他占着这个功劳,于是这次的先登任务就轮到了李睿忠,也就是原来的李普胜,李睿忠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嘴里叼着火绳,腰里别着两颗手榴弹,带着突击队一次就从东城门附近顺利登城,几轮手榴弹将城墙里面的元军炸溃,很快从里面打开了东门,将主力部队从东门接引入城。 36军连更加难打,守军更多的扬州都打下来了,高邮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更何况高邮这里的守军还提前几天就受到了谣言的影响,士气更比不上扬州那边,20日当天便被朱亮祖一鼓而下。 打下高邮府城之后,朱亮祖再次留下一个补充团守城,主力马不停蹄的又继续北上,朝着下一站宝应攻了过去。 而圣武军在江北如此狂暴的攻势,也终于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 徐州的芝麻李,还有盐城的某个盐枭,几乎同时收到了圣武军已经攻克扬州和高邮的消息. (本章完) 第331章 席卷淮东(续) 第331章 席卷淮东(续) “南边的庐州兵已经打下扬州和高邮了,听说现在还在往北进兵。” 徐州城内,彭大急匆匆的走进府衙,当即对芝麻李和赵均用说道。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赵均用顿时怒道,“我早就说这姓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卖给咱们那些甲胄就没安好心,先是让咱们在北面替他挡着元军,自己率军去打最富庶的江南,现在眼看脱脱就要来了,他不帮忙倒也罢了,居然还敢火中取栗,去打咱们东面的扬州和高邮,简直欺人太甚!” 彭大端起茶碗猛灌了两口,这才诧异的说道,“庐州兵这么打不是很正常嘛,人家不为了自己难不成还真过来帮咱们守城,就算守下来对他们来说能有啥好处,他们图什么?我要是那鲁锦,我也肯定先为自己着想啊,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芝麻李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原来之前那朱亮祖说的,可以从侧面支援咱们,帮咱们吸引一部分元军的注意,竟然是这个意思,我总算明白了。 “不过这样一来,确实算是对咱们的掩护,脱脱的大军能不能被他们吸引走现在还不知道,但他们既然打下了扬州和高邮,最起码等咱们和脱脱打起来的时候,不用担心淮东的元军从侧后方迂回咱们背后了。 “这鲁锦虽然明着说不愿帮忙,但这友军也不是白叫的嘛。” 赵均用还在愤愤不平,“什么狗屁的友军,不过是利用咱们而已,如今咱们的地盘南到盱眙,东到桃园,李二,你有没有想过。 “他们现在这个时候攻占了淮东,确实帮咱们掩护了侧翼不假,可这一下也彻底把咱们堵死在归德府和淮安路了,那高邮和扬州本来该是咱们的地盘才对,现在咱们无法东出,东边沿海的盐场也落入了那姓鲁的手中,咱们以后恐怕吃盐都费劲! “现在咱们西面是刘福通和杜遵道,南面和东面是那鲁锦,只剩北面可以向外拓展,但北面脱脱的大军马上就要来,咱们能不能挡住还不一定,你们俩到底看没看明白,咱们四面都让人给围起来了!!!” 芝麻李和彭大闻言一阵沉默,道理他们当然懂,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彭大沉默半晌才说道,“知道又有什么用,你说扬州和高邮是咱们的,可你现在有实力去打吗?要是打不下来那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人家庐州兵肯定会说,那明明是元军的地盘,当然是谁打下来算谁的,你还能强要去不成?” 赵均用被说的无法反驳,闻言也只能冷哼一声,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过了半晌赵均用才沉下气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准备守城呗。”彭大把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一脚踩在椅子上,这才说道。 “咱们为了挡住脱脱的大军,什么准备都做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扔下城池逃跑,或是领着主力去淮安跟那姓鲁的抢地盘吧,难道徐州这座大城你们不要了吗? “再说咱们把徐州打造成这个样子,我看脱脱还真不一定能攻的破徐州,怕他作甚! “还有什么四面被围的话,那不是还有北面可以打吗,反正各路义军都是在抢元廷的地,谁能打下来自然就是谁的,我看那北面的幽燕齐鲁之地也不小,等脱脱败在咱们城下,咱们就顺势撵着元军往北打,到时说不得整个北面都是咱们的!” 彭大自是有一番豪言壮志,可芝麻李却显得很是担忧,如今的徐州确实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几乎无法从外部攻破,可徐州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城内的存粮太少,粮食只够吃四个月。 一旦敌军长期围城,四个月还不退的话如果不准备靠吃人继续坚守,那就只能主动放弃城池后撤了。 今年为了坚壁清野,把徐州百姓疏散到后方,还要跟鲁锦交易铁甲,顺便完成许多大型工程,比如改造徐州城,还要大笔钱跟淮东的私盐贩子购买食盐,芝麻李用掉了许多粮食储备,而徐州本地的粮食本就不算富裕,可今年的开支又这么大,这就导致他的徐州虽然城池坚固,却存粮稀少。 赵均用听到彭大要往北打的说法,顿时不屑的撇了撇嘴,那北边靠着元廷中枢,是你说的那么好打的? 而且你想北伐那也得有本钱啊,就靠归德府和淮安路的十几座城池,你能筹备多少物资,养得起多少军队?拿头北伐? 只有李二没有参与两人的争辩,而是直接问道,“脱脱现在到哪了?” 彭大当即答道,“最近一次还是三天前传来的消息,当时脱脱的先头部队就已到了临清,按照一天三十里的行进速度,说不定现在已经快到聊城了。” 因为从大都到南方,最便捷的行军路线就是顺着京杭运河走,方便运输后勤物资,所以只要知道了敌军的行军路线,再想办法派人监视就不难了,只要派出细作留在运河沿线,就能知道脱脱的进兵速度。 芝麻李闻言算了算,聊城往南下一座城是寿张(山东梁山县),再往南是济宁,过了济宁就到了现在被芝麻李控制的沛县了。 沛县和丰县,以及西面的砀山县,这三座城池就是目前徐州集团所掌握的最北端的领土,不过三人早已做出打算,决定主动放弃这三座城池。 徐州的势力大部分都在黄淮以南,只有这三座县城孤悬河北,中间还隔着条黄河,三座城池孤立无援,想要单打独斗挡住脱脱的大军是不可能的,李二他们想要派主力支援也力有未逮,那还不如干脆直接放弃。 按照鲁锦之前给他们提供的建议,主力主动渡河南撤,然后留一部分精锐藏在最西面的砀山附近,留在黄河以北不撤回来,等脱脱的主力渡河之后,这部分精锐再绕去脱脱侧后,偷袭骚扰他的粮道。 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河北的这三个县此时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 李二算了算距离,“从临清到徐州,那岂不是就只有四百多里了?这还是三天前,要是从聊城开始算的话,那最多再有十天左右,脱脱就要兵临城下了,现在已经是十月二十日,也就是说,不是这个月底就是下个月初,脱脱肯定要来了,我们最多还有十天时间。” 算明白了脱脱到来的具体日期,李二又郑重说道,“如今大敌当前,咱们就先别管人家去打哪了,先顾好咱们自己吧,鲁锦出兵高邮,怎么也算是帮咱们护住了侧翼,这下我们不用担心侧后方了,只专心对付北面的脱脱即可,大伙都开始各自准备吧。” 彭大和赵均用闻言都点了点头,彭大当即说道,“那我按计划去守徐州后面的那几座军寨。” 赵均用也说道,“我去守宿州,等着你们过来,若是实在抵挡不住,千万不要硬撑,实在不行我还能从宿州出兵去接应你们。” 李二摇了摇头,“不用接应,你守好宿州就行,我亲自坐镇徐州,徐州这里兵多,若是这么多兵都挡不住,你们来接应又有何用?” 赵均用看了他一眼,这才点头道,“那好吧,你千万保重。” “嗯。”芝麻李点点头,见两人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脱脱具体什么时候过来的日期,你们说要不要告诉濠州那边一声?” 两人闻言一愣,彭大当即表示中立,“说不说都行,即便那鲁锦跟咱们算不上友军,可也绝对称不上敌人,人家确实是给咱帮过忙的,告诉一声也行,反正又没什么损失,一句话而已,还能让他承个人情。” 赵均用则是皱了皱眉,他本来想直接拒绝的,可到底李二才是徐州的老大,于是蹙眉问道,“告诉他们对咱们来说能有什么好处吗?” 李二解释道,“如果跟他们通报一下脱脱的进兵速度,那他们在江北的战事就能更加心中有数,到时候等脱脱真来了,他们也能更加有准备,他们那边若是牵制得力,咱们也能少一些损失。” 说到这里,李二停顿了一下,“咱们的家底都在这了,若是这样还挡不住脱脱,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说不得还得找他们求援,两家到底也是邻居,就算你再不喜,也不可能让这个邻居搬走不是吗?更何况人家也不算恶邻。” 赵均用虽然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到底还是卖了李二一个面子,于是就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去说的,要去你自己派人去说。” 言罢便直接转身出门而去。 李二在后面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派人去濠州跟俞通源通报了脱脱的进兵速度。 另一边,36军打完高邮之战后,高邮府的一众元廷大员全部被杀,高邮知府李齐,这个历史上原本死在张士诚手中的铁杆汉奸,在最后城破之时原本想要在府衙中上吊自杀,可却未能如愿。 圣武军主力冲到府衙门口时,府衙的元廷小吏直接就降了,带路冲进去将正在上吊的李齐活捉,战后拉到街上当众斩首! 高邮万户亦剌思,在巷战中被火炮的霰弹击中,打成了一地碎肉,达鲁赤玉昔帖木儿在巷战中被长枪捅成了马蜂窝,还有江北行省平章达识帖睦迩,这货在城破后想要从城西走运河水路突围,结果被情报站组织的船夫和纤夫当场活捉,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算是死的最惨的一个. 高邮城被攻破后,朱亮祖和高耀让陈士逹的补充第六团留下守城,然后又让106师的赵仲中,率领第十团的主力,还有补充第七团,补充第八团,以及屠海的独立二团,外加一个轻型榴弹炮营,四个团加一个炮营,组成一万多人的偏师,还让他们拿上刚刚斩获的鞑子高官的人头,从高邮出发向东进攻兴化,打下兴化后再继续进攻盐城,最后去淮安找主力会合。 而朱亮祖则继续率领剩余八个团的主力,还押着刚刚从高邮抓获的一万七千多名俘虏,沿着运河继续北上,朝着宝应进兵。 十月二十日,36军主力攻破高邮。 二十一日,36军马不停蹄,开始兵分两路,向宝应和兴化同时进兵,并且还派了郑用的骑兵二团先行一步,准备复刻之前围困扬州和高邮的套路。 与此同时,就在二十一日的同一天,经过三天跋涉的卞元亨108师主力,也终于抵达如皋城下,开始对如皋发起了进攻。 卞元亨的108师现在有五个团,虽然几乎全是新兵蛋子,但好在这个师的所有千户营官级将领,都跟着鲁锦全程打完了渡江战役,实习军官也不是白实习的,现在这些人已经完全掌握了行军作战以及攻城的实战组织经验,就只剩下没有亲自实操而已。 再加上有临时借调过来的炮团助阵,情报站还提前在如皋城内安排了几十个细作,还有朱亮祖送来的扬州路官员的人头用于招降,多方打击之下,在重炮的轰鸣声中,如皋这座连护城河都没有的淮东小县城,也在二十一日当天被108师攻克! 还是在同一天,由俞通海和张德胜率领的40军主力,先分批次用水师水运到通州(南通)城外,等六个团的主力全部抵达通州后,俞通海也在当天对通州发起了进攻。 40军的这六个团都是从江南调来的主力,虽然其中的新兵比例也不小,可披甲率却有七成以上,而且军官全是从庐州一直打完渡江战役的实战军官,再加上炮营和情报站助阵,通州这个长江边联通南北的战略重镇,也在二十一日当天被圣武军攻克。 俞通海留下自己的114师主力在通州驻扎,又让水师带着张德胜的115师三个团,还有卞元亨留下的那个山炮营,继续沿江东下,向海门县进兵。 至此,扬州以东的五座城池,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已经拿下四座,就差最后一座海门县,即可占领扬州路全境。 不过元末的这个海门,并非后世的海门,元朝的海门大概是在后世启东往里一点的地方,启东此时还在海里泡着,后世的海门那里暂时也还未设县。 等打下海门之后,圣武军的势力就几乎控制了从江西九江一直到入海口的长江下游沿岸的全部地区。 到了十月二十二日,卞元亨在如皋附近的沿海地区各路盐场,又新招了一万士卒,再加上从如皋抓来的俘虏,一共又新编出三个团,不过这三个团并不属于108师序列,而是替朱亮祖的36军编的,等日后还要找36军重新分配番号。 留下一个新团和当地的情报站负责人守城后,卞元亨这才带着108师主力,以及剩下的两个新编团回泰州整编部队,这两个团接下来也要分到泰州和泰兴去,然后他自己用李华甫和吕珍多征的新兵,整编出六个团的部队,带着108师主力去高邮驻军。 就在二十二日的同一天当晚,赵仲中率领的四个团偏师也抵达兴化县城,将县城团团包围,炮营开始筑造炮台,赵仲中带着几个指挥联系当地情报站点,开始商量明天的攻城计划。 由于圣武军在淮东地区的狂飙突进,自从扬州和高邮这两座淮东地区的核心城池被拿下后,剩余地区的城池和百姓也躁动了起来,剩下那些小县城的守城元军惶惶不可终日,而淮东地区惨遭压迫的百姓却一个接一个的揭竿而起。 赵仲中带兵包围兴化的当晚,就有大小两股刚刚起事的义军来投,其中一个在兴化东北芙蓉寨起事的义军首领,名叫杜黑儿的,举兵三千前来投奔,还有一个叫高四的义军小头目,带兵六百人来投,这两人被赵仲中合编为一部,暂时编为预备第一团。 而就在这两股义军投奔赵仲中的同时,芙蓉寨以东的白驹场村村民张九四家,一名青年也急匆匆的赶回了家中。 “大哥,我打听明白了,吕珍跟着泰州判官李华甫一起造反了,这两人早就投了庐州的圣武军,现在都成了庐州的军官。” “啥?吕珍也投军造反了?!”张九四一个猛子从条凳上弹了起来。 (本章完) 第332章 张士诚起兵 第332章 张士诚起兵 确定吕珍起兵造反,还老早投了圣武军做了军官,张九四顿时有些气恼,吕珍干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没告诉他! 吕珍和张九四两人同为淮东盐枭,相互之间也是很熟悉的,不然原历史上张士诚起兵的十八条扁担,也不会找上他,不过两人熟归熟,倒也不能说好的穿一条裤子,至少还没到那份上。 吕珍老家在泰兴县,隶属于扬州路,因为靠近长江的缘故,他平时贩私盐也多往庐州和江西方向,这才老早的就和圣武军勾搭上了。 而张士诚的老家在白驹场,这地方行政划分属于高邮府管辖,但白驹场是淮东沿海三十六处盐场之一,盐务方面又归泰州管辖,可白驹场实际在地理上其实更靠近盐城。 就是这个混乱的管理方式,导致张士诚平时贩私盐也主要是往中原和山东方向,主要是批发给往来于京杭运河的商贾。 因此他虽然和吕珍认识,关系也不错,但起兵造反是要命的事情,在吕珍的刻意隐瞒之下,根本没有对外声张,起事之前也被鲁锦叫过去实习了,直到最近几天才刚刚回到泰兴,这才导致张九四提前对此毫不知情。 就在这时,看到大哥突然惊得站起身来,张家老二张九五,也就是后来的张士义问道,“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咋办?” 张九四愣了一下,然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核桃捏碎了,一边吃一边说,“甭管谁打过来,也不管这淮东是姓元还是姓鲁,他不都得靠咱们煮盐运盐?反正总少不了咱们一口饭吃。” 张士诚确实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他这些年贩私盐挣了不少钱,虽然还是比不上清朝两淮盐帮那些巨富,又是建豪宅又是养瘦马的,但也建起了十几间瓦房,娶了妻子,还育有三儿一女,几个兄弟们也早早建了房子成了家,这种条件放在普遍贫穷的沿海灶户盐场中,已经算是富裕的了。 至于为什么同样是盐枭,他却比不上清朝两淮盐帮那么富,那是因为张士诚为人豪爽大方,仗义疏财,根本不把钱当钱看,每当附近有穷苦百姓需要接济,张士诚都是直接给的,因此他虽然没攒下几个钱,但在附近几个盐场中的人望却非常高。 去附近几个盐场打听打听,谁才是这里的老大,不客气的说,张士诚只要一句话,那些受过他恩惠的盐场子弟就能自带干粮帮他提刀砍人! 就凭他这巨大的影响力,不管将来谁来了,也得卖他老张一个面子。 这时老三张九六,也就是后来的张士德,还是不甘心的说道。 “大哥,可是吕珍都造反了,还当上了大官,咱们就这么干看着?” 张士诚顿时说道,“那又怎么样,他自去做他的反贼军官,跟咱们有啥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当军将是那么好当的?就你们那点本事,还学人领兵打仗?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几个兄弟闻言都是一阵丧气。 就在兄弟几人说话的时候,里屋内,张士诚的三儿一女都围在妻子刘氏身前,刘氏也在跟几个孩子剥着核桃,老二张熙突然问道,“娘,造反是什么?不是说只有读书科举才能做官吗?为什么造反也能做官?” 才刚六岁的老三张昭也好奇的问道,“娘,爹爹为啥不造反做官啊,做了官不就不用受人欺负了吗?” 刘氏闻言顿时眼睛一瞪,对几个孩子警告道,“不许胡说,今后出了门也不许跟别人说你们今天听到的事,不然小心给咱们家招来灾祸,再胡说娘就赶你们回去做功课。” “噢。”几个孩子一听要去做功课,顿时不再吭声。 而在外间堂屋的张士诚,他有不愿造反的这种反应,其实也不算奇怪。 张士诚现在31岁,有妻有子有房有钱,虽然称不上巨富,可也从不缺吃穿用度,除了日常受一些元廷官员的敲诈勒索和窝囊气,不过他干的本来就是违法的私盐生意,这杀头的买卖不管到了哪个朝代,他都得被贪官勒索,因此还不至于因此造反。 而且在原历史上,张士诚本来就没想过造反,他那是被贪官污吏逼急了,一气之下将人灭门,还烧了不少房子,事情闹大了,张士诚担心被官府抓住偿命,这才起兵造反的。 即便是造反之后,元廷那边刚刚透露可以不追究他的罪责,表示愿意招安他的时候,张士诚立刻就接受了招安,这说明他本就没有造反之意,一切只是为了逃避杀人灭门后的法律制裁而已。 所以圣武军打不打来关他什么事,反正他小日子都能继续过。 然而纵是张士诚有一万个不想造反的理由,却挡不住现实里对他的一记暴击! 就在张氏几兄弟还在不甘心躺平,想着怎么劝大哥一起起事的时候,跟着张士诚一起贩盐的两个少年,潘元明,潘元绍两兄弟,也是他未来的女婿,跟他一起起事的十八条扁担之一,突然从门外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边进门一边喊道。 “叔父,大事不好了,邱义那王八蛋正在散财募兵,想要去兴化投奔庐州义军!” “什么?”张士诚再次一个猛子从条凳上弹了起来,连忙问道,“他现在募了多少兵?” 潘元绍当即说道,“现在好像才二百来人。” 刚刚还说绝不造反的张士诚,此时却毫不犹豫道,“来人,马上去叫人,抄家伙,老子今天跟那姓邱的拼了,这不想反还不成了!” “好!” “大哥早该如此,我这就去叫人!”老二张九五当即说道。 老三张九六也噌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朝里面房子走去,从屋里床底摸出几根梭镖。 所谓的梭镖其实就是不到一人高的短矛,战阵杀敌虽然不够,但用来自卫防身,或是械斗杀人却足够用了,这玩意可以当枪刺击,也能当投矛投掷,对付一般盗贼这样的无甲目标,那也是扎中就死。 潘氏兄弟闻言也二话不说,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找了两条扁担,就要跟着张士诚出门,然而张士诚却突然道,“元明,你留下看家,护着弟妹和你婶娘,今晚要是有人打过来,你就护着他们去你家躲躲。” 潘元明一愣,连忙点了点头,“好。” 就在这时,刘氏也出门探出头来,然而张士诚只是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就带着兄弟们出了门。 至于为什么张士诚一听到邱义的名字就情绪激动,这还跟两人之前积累的恩怨有关。 张士诚原本出身穷苦的亭户之家,所谓的亭户就是驿亭附近的居民,需要出丁负责驿亭的运转,给朝廷自费打白工,因此他从十岁开始就跟着白驹场的乡亲们操舟运盐为生,补贴家用。 可这样就算累死也赚不到几个钱,于是后来开始在官家的运盐船上夹带自己的私货,也就是私盐。 但贩私盐毕竟是违法的生意,张士诚以前又比较年轻,没有走私的渠道,就把私盐卖给附近不太远的富户,而这些富户收了他的私盐,不仅不给他钱,还动辄对他非打即骂,扬言敢找自己要钱,就去官府举报他,典型的黑吃黑。 张士诚因为出身低微,干的又是违法的买卖,挨了打也不敢还手,吃了亏也只能忍气吞声,直到后来又长大一些,到了快二十岁,有了别的贩盐渠道,他的生活和收入才好了一些。 可白驹场的盐场还有个盐警,正是这个邱义,邱义身为盐警,需要组织白驹场的盐户出丁干活制盐运盐,还负责打击私盐贩子。 可这人明知道白驹场有人在贩私盐,他不仅不制止,反而利用职权之便,动辄威胁张士诚这些私盐贩子,平时克扣盐民的劳动所得也就罢了,这货还威胁张士诚等人给他上贡,不然就扬言告发他们。 张士诚虽然是盐枭,可黑社会如何能跟官府的暴力机构抗衡?为了维持生活,不跟官府翻脸,还是只能忍气吞声,乖乖的给邱义上贡,承受邱义这种污吏的勒索,反观邱义这厮,竟然还不满足,动辄对白驹场的盐民非打即骂,用以维持自己的权威。 白驹场的百姓早就受够了这厮,要不是因为这货有个官身,说不定早就被他们弄死了。 本来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只要邱义还能纵容他们贩私盐,盐民们毕竟自己也赚着非法收入,也不是不能忍受,但圣武军突然出兵淮东,连续打下扬州路全境,以及高邮府大部,立刻就打破了淮东这片区域的平衡。 眼看着圣武军的攻势势不可挡,元朝官府根本就挡不住,于是剩余还没被攻略到的州县百姓也起了小心思,有杜黑儿、高四这样直接举兵造反跑来投奔的,还有一些元廷官府的小吏,已经在暗暗计划,等圣武军打过来之后怎么投降。 而这白驹场的盐警邱义,这货胆子更大一些,竟是想趁着这乱世的机会,搏一个阶级跃升,一个盐场的小吏算什么?他要直接募兵去投义军!说不得可以做个更大的军官,那将来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张士诚听到这厮要募兵去投义军,突然情绪激动的原因。 他妈的,义军没来的时候,你就欺负我们,义军来了之后,你还想继续当官欺负我们,那他妈义军不是白来了吗?! 想到此处,张士诚立刻召集人手,想要赶在邱义投奔圣武军之前,先把这货灭了!绝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否则将来白驹场的乡亲们还有活路? 张士诚一路急行赶到盐场,已经有许多盐民听到召唤,从家里抄了各式家伙赶来助阵,没一会就汇聚了上千人众,张士诚在这一片的威望,可比邱义那厮钱募兵的效率高多了。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张士诚站在一个磨盘上当即高声说道。 “这大元的天就要变了,庐州的义军已经打到了兴化,官军根本就挡不住,本来这事跟咱们没甚关系,可邱义那王八蛋竟然想募兵去投奔义军。 “这厮平日里就如虫豸一般趴在咱们身上敲骨吸髓,他家里的万贯家财,可都是你我辛苦赚来的血汗钱,要是让这厮入了义军,再当上更大的官,将来还能有你我的活路? “反正官府现在自身难保,也管不着咱们了,今日我就带你们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杀了邱义那厮满门,抢回咱们的血汗钱,邱义家中的财货,我做主给你们分了,只要今日跟我一起出了力的,在场的人人有份!” 底下的盐户村民闻言顿时群情激愤,纷纷高举手中的各式家伙大喊起来。 “杀了那厮报仇!”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灭了那王八蛋全家,抄光他家的财货!” “张大哥,俺们跟你干了,你下令吧!” “走,大伙跟我来!” 张士诚大手一挥,当即跳下磨盘,有未来的女婿潘元绍在前面带路,张士诚领着上千白驹场村民,立刻风风火火的朝着邱义杀了过去。 当天晚上,白驹场就爆发了激烈的火并,邱义刚刚募了两百新兵,还都是些地痞无赖子,根本就没有防备,张士诚就带着上千村民杀了过来。 这些地痞无赖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也就做些替豪强大户当打手,欺负欺负老实的穷苦百姓,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双方甫一照面,还没打过几个回合,就被愤怒的村民打崩,当场被屠戮殆尽。 而此时更多的白驹场村民也闻讯赶了过来,加入这场复仇之战,人数俨然已经超过了三千之众。 白驹场名为村,实际规模已经赶得上一个大型乡镇了,这里毕竟是淮东三十六路盐场之一,人数太少的话又怎么替朝廷煮盐运盐。 张士诚一看来了这么多人,不仅带着他们去灭了邱义家满门,抄光了全部财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接连杀了十几家当初欺负过他的富户,将这些豪强恶霸悉数灭门,又将他们的房子一把火烧光! 十月二十二日的当晚,白驹场村中火光冲天,刚刚复完仇的张士诚站在熊熊大火之前,他的二弟张九五当即说道。 “大哥,既然如今咱们已经做下这杀人灭门的大事,还有了三千多兵,何不如直接去投了义军,听说那吕珍只是有四千多兵,就被封了个什么指挥使,咱们要是去投了义军,说不定大哥也能混个指挥使当当。” 才十几岁的潘元绍也劝道,“叔父,人若想不被人欺负,就得当官,如今义军连战连胜,官军不堪一击,我看这世道就如杂剧里说的那改朝换代的乱世,咱们何不如也去投了义军,不仅能当大官,就凭叔父的本事,说不定将来也能捞个爵位,当个贵人。 “到时咱们也不必再整天提心吊胆,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这贩私盐的生意,胡人官府的那些小吏是欺负咱们不假,可叔父就能保证这义军的官府,还能容忍咱们继续贩私盐吗? “不如趁此机会,带着大伙挣个出身,也给大伙找个活路。” 张士诚想了又想,觉得两人说的有道理,于是这才点了点头,“你们可都想好了?这打仗可不是儿戏,搞不好是要丢命的!” 老三张九六当即说道,“哥,干吧,贩私盐不一样是掉脑袋的大罪,咱们不是也干了,还能怕打仗?我看这官府的官军,也比那邱义的无赖兵强不了多少。” 张士诚这才又点了点头,“那好,咱们调头去南边的草堰场。” 老四张九七顿时疑惑道,“为何去草堰场,不应该直接去兴化投军吗?” 张士诚顿时豪气干云,“要当就当大官!一个指挥使算什么,咱们先去各处盐场,招他一两万人,咱做官也要先弄个督师当当!” (本章完) 第333章 脱脱来了 第333章 脱脱来了 当天晚上,张士诚就派出几个兄弟去附近的盐场四处募兵,有张士诚在盐场的威望在,招人还是不难的,一夜之间就募兵上万人,加上在白驹场的三千多兵,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万五左右。 翌日一早,张士诚就带着刚募的士卒向着兴化前进,准备去找离他最近的赵仲中投军。 而在兴化县这边,23日晌午,赵仲中率领的偏师只用一个上午就将兴化县城一鼓而下,极大震撼了刚刚投奔过来的杜黑儿和高四。 攻占兴化县后,赵仲中又从城里抓了三千余俘虏,从中挑出九百人,给杜黑儿和高四的预备第一团补足一个整团的人数,然后留下郝淼的补充第七团守城,大部队则继续向着盐城进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之前奉高邮知府李齐之命,回丁溪场镇募兵的元军‘义兵元帅’刘子仁,刚刚募足一万民兵,正准备去高邮跟李齐会合,准备反攻扬州的圣武军。 结果这货还没出发呢,就接连听到高邮和兴化都已沦陷,李齐和高邮的一众行省大员也全部兵败身死的消息。 刘子仁十分惊骇,李齐带着两万人连高邮这样的坚城都守不住,那自己带一万连兵甲都不全的新兵过去不是纯粹送菜啊,于是这货也不往高邮去了,直接带兵调头往盐城走,准备仗着盐城的城池挡一挡,或许能坚持到北面的元军主力来援。 总之要先找个地方落脚,盐城再差好歹也有城池可以容身,留在野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可惜,这货想得不错,唯独漏算了一点,因为赵仲中此时也在往盐城赶,除非刘子仁直接带兵北渡淮河去山东,否则再怎么逃也逃不过圣武军的追杀 果然,这货刚往盐城走了没多久,赵仲中率领的偏师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双方隔着大概七八里的距离,可赵仲中手中没有骑兵,把手中的传令兵全算上也只有五六十骑,而且还不是专业骑兵。 没有大队骑兵绕去前方拦截,单靠纯步兵,还拖着炮队,赵仲中想要追上刘子仁这股元军也不容易。 好在即便不追,赵仲中也大概猜出了前方这股元军的意图,现在兴化以南的全部城池都被圣武军占领,他这个时候往北只能是去往盐城,正好自己的目的地也是盐城,那就没必要追的那么急,只要别把这股元军跟丢了就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再次出现。 张士诚那边刚招完兵,正想去兴化投军,结果派骑哨去兴化一打听,发现兴化已经被圣武军攻克,之前打兴化的那个庐州义军将领,也已经率军往盐城去了。 张士诚一边感慨圣武军攻城略地的速度,同时也在调转方向,因为他所在的位置更靠北,干脆决定先去盐城等着赵仲中过去。 于是乎,从兴化到盐城的这一百多里路,就出现了三方势力的大军,共同向盐城进发的奇葩场面,按照不同的出发位置,张士诚的一万五千新兵反而走在最前面,中间是刘子仁,最后才是赵仲中率领的偏师。 二十四日,三股大军共同朝着盐城走了一天,终于在大纵湖东侧一带相遇,原来是刘子仁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前方的张士诚,因为搞不清状况,当即停了下来。 张士诚也是,他这正往盐城行军呢,突然发现身后冒出来一股万人大军,起初他还以为是赵仲中追上来了,结果派人上前一看,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忙让自己的一万五千新兵列阵,面朝后方迎敌。 张士诚手下都是新兵,也不敢出动出击,刘子仁那边同样如此,也都是新兵,不敢上前,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典型的麻秆打狼——两头怕。 前方的两支部队都停止前进,这才让位于最后的赵仲中追了上来,24日下午,三支万人大军已经互相旌旗在望了,这个时候就数中间的刘子仁位置最为尴尬,被赵仲中和张士诚夹在了中间. 赵仲中放在前方的哨骑也发现了不对劲,恰好张士诚也发现了最南边的赵仲中,于是这货主动亲自跑来交涉,说自己是准备投奔义军的,还跟108师的吕珍认识。 赵仲中顿时疑惑道,“你跟吕珍认识?也是淮东贩盐的?” “正是。”张士诚连忙答道。 “你是淮东哪个盐场的?麾下有多少兵?” 张士诚又说道,“在下是白驹场的,昨日才刚刚募得一万五千新兵,正准备去兴化投奔将军,却听闻将军已经攻克了兴化,我猜测将军可能是要继续攻略盐城,于是就准备先去前方等着将军,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旁边的杜黑儿顿时惊讶道,“你居然募到一万五千兵马,你们盐场那边那么多人吗?” 张士诚连忙谦虚的展示实力,“在下不才,平日里贩盐就在左近几个盐场有些名望,因此举旗募兵之后,多有人来投奔,连续几个盐场才募集了这万五千兵。” 赵仲中这时突然问道,“一万五千兵,能凑得齐兵器吗?用的什么军制?” 刚刚还很自豪的张士诚,闻言顿时尴尬道,“募兵仓促,还来不及打造兵器,只有些锄头扁担梭镖之类,军制暂时用的百户千户,全军分为十几个千户,由在下统制全军。” 赵仲中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张士诚则是又道,“将军,前方那个刘子仁在下也听说过,他如今既然被咱们夹在中间,要不要一起动手灭了他?” 赵仲中反问道,“你不是连兵器都凑不齐吗,而且麾下都是新募之兵,能顶什么用? “要不这样,迎战就不用你动手了,你先回去展开你的兵马,在外围摆开阵势,我这里自己就能将这刘子仁击溃,只是我这偏师没有多少骑兵,无法拦截敌军溃兵,万一让这些溃兵跑了,流窜为匪,说不定还能搞出什么事来,你只要在外围帮我拦截一下元军溃兵,让他们投降即可,如何?” 张士诚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他刚才就是客气一下,表表忠心而已,真要让他领一帮新兵蛋子去冲阵,他也是心里没底,现在赵仲中却给他安排了个打杂的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当即抱拳道,“全凭将军安排,只是我这该如何跟将军联络?” “不用联络,等听到我这边击鼓进兵,你就等着在外面拦俘虏就行了。” “是!” 等张士诚回去之后,赵仲中又跟顾时、屠海、还有杜黑儿等人说道,“敌军虽有万人,却都是新兵,这群人估计连大炮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先放炮,说不定一轮炮击没打完,敌军就先崩了,咱们又没有骑兵,肯定拦不住那么多溃兵。 “所以还是不用炮了,直接上阵接敌肉搏,我的十团从正面进攻,屠海率独立二团主攻敌军左翼,顾时的补充八团主攻敌军右翼,杜黑儿你那也都是新兵,就别上了,在后面保护炮兵就行。” “是!”三人当即应诺领命。 随后过了半个小时,赵仲中和张士诚全都整队完毕,赵仲中立刻下令发起攻击,三个团成倒品字型,兜头朝着刘子仁的军阵罩了过去。 在赵仲中的大阵身后,几面牛皮战鼓被敲的咚咚作响,震撼四野,赵仲中的十团主力负责主攻正面,全团以连为单位,一字排开16个大枪方阵,踩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就朝着刘子仁的大阵杀了过去。 刘子仁麾下的新兵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光是看到圣武军主力那整齐的阵列和铿锵有力的步伐,就被吓得阵线骚动,就在双方距离还剩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刘子仁麾下的新兵直接就崩溃了,活生生的表演了一出什么叫望风而逃! 那些新兵也不是傻子,面前这支大军可是从滁州一路所向披靡,杀到高邮兴化的,连正经官军都挡不住,他们拿头来挡,任凭刘子仁在后面怎么拦都拦不住溃兵,这帮乌合之众就当场溃散了。 一场虐菜局的遭遇战,还未正式接战敌军就率先崩溃,接下来就只剩下劝降抓俘虏了。 张士诚几兄弟还在一旁正准备看好戏呢,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局,一群千户百户都看傻了。 愣了半晌潘元绍才说道,“庐州兵已经打出了军威,寻常元军已经不敢与之对战了。” 旁边另一个千户李伯升也说道,“人的名树的影,人家一路从庐州杀过来,根本无一合之敌,谁还敢与之抗衡?看来咱们投庐州兵还真投对了。” 正在这个时候,张士诚也策马从阵前掠过,高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抓降兵啊!” “冲啊,投降不杀!” 一场闹剧般的遭遇战很快结束,有张士诚在外围抓俘虏,这一万元军新兵一个也没跑出去,就连刘子仁本人也被屠海阵斩,立下一个小功,而且总共只阵斩了几百人,剩下的九千多人就全投降了。 此战过后,赵仲中本部自己四个团加一个炮营,还有兴化抓来剩下的两千多俘虏,以及此战从刘子仁麾下抓获的九千余俘虏,最后再加上张士诚的一万五千新兵,赵仲中把这些人都带上,又继续朝着盐城进发。 从高邮分出偏师,出发的时候一共只有四个团,加一个炮营,结果等赵仲中领着大部队兵临盐城城下的时候,加上俘虏和主动投奔的义军,他这四个团的偏师已经扩张到了四万多人的庞大规模! 元廷的盐城守将龚向荣,一看这个阵势,当场就吓傻了,自己这是犯天条了吗?他就带四千人守个偏僻小县城,而且盐城连护城河都没有,敌军要是来个万八千的,他还能仗着城池挡一挡,你这一下来了好几万,就为了打我?不是,至于吗?龚向荣都要哭了。 26日,赵仲中抵达盐城的当天,还不等筑起炮台正式攻城,只是象征性的把高邮一众高官的人头摆出来劝降,龚向荣就很识时务的开门献城了 于是赵仲中又收编了盐城的这四千守军,再用之前从兴化抓来的俘虏给他补充了几百人,暂时编为独立第三团,同时又留下顾时的补充第八团镇守盐城,自己则是带着一群俘虏和投奔的义军新兵,赶去淮安找朱亮祖会合。 半路上,张士诚见龚向荣一个刚投降的元军降将,还有杜黑儿举兵三千过来投奔,就都被封为指挥使,而他领兵一万五千人来投,赵仲中却还没给他个说法,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是圣武军不舍得给他一个督师之位?那他这一万多兵不是白招了吗? 于是当即趁着晚上宿营的时候,找赵仲中询问。 赵仲中这才说道,“我们圣武军军将没有私自扩军的权利,上面管的很严,所有兵都要登记造册,帅府那里是有名册的,因为要给这些士卒分田,你听说过吧?” 张士诚点点头,“略有耳闻。” 赵仲中又说道,“但打仗的时候难免要抓俘虏,招降纳叛,还有义军前来投奔,于是大帅就许了我们战时可以便宜扩军,但只能任命临时军职,且最高不能超过指挥使一级,战后再由帅府统一整编,授予正式军职,也就是说,即便我们现在说了让龚向荣当临时指挥,只要大帅那里不承认,也是不作数的。 “按照大帅说的法子,敌军将领主动带兵归降的,可以编为暂编独立团,像是屠海、龚向荣就属于这一类,而我们自己募兵或从俘虏中自行补充的,称为补充团,比如之前被我留在盐城的顾时,他那个就是补充团。 “最后一类就是像你和杜黑儿这样的,义军带兵来投的,可以被暂时编为预备团,按照我军军制,每个团分为五个千户营,一共4500人,杜黑儿那个差几百,我可以用俘虏给他补上,编为一个预备团。 “你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那一万五千兵都是你带来的,按理说是可以直接编为一个师的,但大帅没给我们这个权利,最大只让编到团,所以即便我找到朱总管那里,暂时也只能给你编成三个团,授三个指挥使。” 张士诚顿时蹙眉问道,“可我听说那个吕珍所在的那个师,他们那个督师就是原来的泰州判官李华甫啊,为何他能直接做督师?” 赵仲中闻言看了他一眼,不禁疑惑道,“呦,看来你跟吕珍关系不一般啊,连李华甫是督师都知道?” 张士诚也不隐瞒,“我们一起贩过盐,做过生意。” 赵仲中这才解释道,“首先,李华甫那个督师不是江北战役开打之后才定的,而是早就定下了,还是大帅亲自许给他的,因为他还未入我军之时,就已经给我们立下了大功,所以不能用这次的战时扩编规则来算。 “二来,他虽然算是刚刚起兵,可他刚起兵就直接拿下了泰州城啊,这不也是军功?有了军功自然什么都好说。 “而且大帅原本答应他的是督师,他自己却主动让贤,把督师之位让了出去,自己当个副督师,这些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张士诚闻言愣了愣,“这还真不知道,那我的事?” “你的事我们肯定会如实上报的,那一万多兵总归是你带来的,人在那摆着,我们还能少了你的兵不成?放心等着吧,这一仗快打完了,等打完了淮安,帅府肯定会着手整编江北的部队,你等着听消息就是。” 张士诚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抱拳道,“多谢将军解惑,只是我们打完淮安,不继续往北打了吗?” 赵仲中瞥了他一眼,“再往北就到山东齐鲁之地了,咋地,你想一口气北伐打到大都,不用休息啊?士卒又不是铁打的,而且你们这些刚来的新兵也需要训练,装备兵甲,得有段时间休息呢,既来之则安之,先等着吧。” “是。” 赵仲中的偏师21日从高邮向兴化进兵,23日攻破兴化,25日歼灭刘子仁部元军民兵,26日抵达盐城,盐城当场献城投降,随即又开始整编部队,折返去淮安跟朱亮祖的主力会师。 也是在同一天,40军的张德胜115师也抵达海门县,海门这个深入大海的边鄙小县见张德胜率领上万人来攻,也没什么抵抗的打算,当场开城投降,至此扬州路全境被圣武军攻占。 另一边的朱亮祖主力兵团那边,他们21日朝宝应进兵,23日兵临城下,24日发起进攻,当天攻破宝应,随即又继续北上朝着淮安杀去。 至此,整个江北战役就只剩下淮安和清河两座城池未克。 也就是这个时候,徐州的芝麻李给鲁锦送来一个消息。 脱脱的大军来了,前锋已至淮北的沛县! (本章完) 第334章 攻敌之必救 第334章 攻敌之必救 脱脱的进兵速度,和鲁锦他们之前预测的差不多,反正大概就是十月底左右,之前的作战计划也是按照这个时间节点来制定的,所以即便他来了,也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但是鲁锦还是通报了前线的朱亮祖,嘱咐他们打下淮安和清河县之后,先不要拆散主力用来扩军,至少要保留一个师的主力作为机动作战力量,以应对脱脱可能的袭击,至于扩军整编,可以等脱脱撤兵之后再做。 朱亮祖率领的主力于24日攻克宝应,26日抵达淮安城下,随即开始勘测地形,召开军议,准备商量明日发起进攻。 淮安作为大运河与淮河的第一个交汇处,这里设置有多重过船闸门,是元廷在淮东地区重点经营的城池之一,这里的官员配置也堪称豪华,在城里坐镇的不止有另一个河南江北行省的平章‘苟儿’,还有淮东路宣慰司的副廉访使‘禇不华’及其子,另外还有一个大汉奸,江北行省参政赵琏。 从高邮府一路跟着大军过来的江北情报站站长闵子顺,当即给在场的几位将军介绍道。 “这个赵琏是英宗朝至治元年的进士,他如今能做到行省参政,全靠其祖父蒙荫,按照大帅的说法,此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 高耀当即问道,“怎么说,这人有何特殊之处,还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闵子顺这才解释道,“大帅曾言,天下汉人为胡虏出仕者,只有三种人有情可原,一为前宋北方弃民,是前宋先卖地求和抛弃了他们,那这些人委身于胡虏尚有情可原。 “二为前宋国灭之时的投降之辈,此类人虽也没甚骨气,可国家都灭亡了,他们为了求活委身于胡虏也尚有情可原。 “三为本就出生于有元之世,当时天下毕竟只有胡虏的一个朝廷,他们出仕为元廷做官也有情可原。 “可这赵琏的祖父赵宏伟不一样,此人原本是宋国汉人,景炎元年,蒙元侵宋,此獠不思保家卫国,反而主动给元将写信约降,为元军带路,元将使其将兵攻江西,赵宏伟多次击败宋将,作战积极,更以屠城威胁,为元军招降多座城池,斩杀我汉儿仁人志士数不胜数。 “甚至此獠还杀害文丞相两员部将,为元军灭宋充当急先锋,后官至胡虏的江南诸道行台侍御史,死后还被追封天水郡侯。 “此獠身为宋国汉人,国未灭,家未亡,却主动投敌,卖国求荣,甘当鞑虏开路鹰犬,杀害我汉人无数仁人志士,岂非天字第一号的大汉奸?” 一旁的冯胜闻言当即道,“这样的人居然也寿终正寝了,真是便宜他了。” 廖永忠舔了舔嘴唇,“父债子偿!他不是还有子孙吗,鞑子骑在汉人头上作的孽,等城破之后,咱们也可以在这赵琏身上加倍还回来嘛。” 高耀闻言点了点头,“要是这么说,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大汉奸,只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此人背景的?” 闵子顺当即道,“这人蒙其祖父荫蔽,才当上这行省参政,逢人便说其祖上被朝廷追封天水郡侯,城中小吏人人皆知,我手下细作从小吏那里打听消息,又岂能不知。” “原来如此,那城破之后再跟这人算账就是。” 几人聊着城中元廷官吏的背景出身,朱亮祖却没参与他们的话题,这货刚才亲自骑马绕城一周侦察地形,回来便说。 “淮安把守运河与淮河交会之处,乃要冲之所,怎么城防还如此稀疏,这城墙也不知道修筑一下?” 廖永忠顿时无语道,“现在是咱们攻城,这城墙破一点还不好?” 朱亮祖当即道,“现在是咱们攻城不错,可月底脱脱就来了啊,到时候就变成咱们守城了。 “可是这淮安城如此巨大,把城池整个修葺一遍的工程量可不小,脱脱又马上要来,咱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就凭这破烂城池,咱们能轻易攻下,你觉得脱脱想要攻下此城,又能费多大劲?” 好吧,别人还在想怎么攻城呢,朱亮祖已经为将来的守城做打算了. 廖永忠于是又道,“大帅不是说了,打完淮安再拿下清河县,清河北抵淮河,南倚洪泽湖,地形狭窄,更加险要,可以在清河境内拒敌吗?” 胡海也说道,“既然淮安城不足守,咱们也可以按大帅兵书里的说法,争取主动防御嘛。” 刘旻化从天长一路跟过来,已经听说了圣武军千户及以上的军官,都要学鲁锦发的一本兵法,只是他暂时还没见过,闻言当即好奇问道,“何为主动防御?” 胡海解释道,“就是把来袭的敌军都杀了,不就保住自己的城池了吗,这就是主动防御。” “.” 刘旻化一阵无语,我要是有能耐把来袭的敌军都杀了,我还防个毛啊,直接继续进攻不就得了,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朱亮祖闻言也说道,“清河的位置确实不错,但我们都知道的事情,难道元军将领都是傻子?他们就看不出来吗,还跑来清河跟咱们死战? “而且淮安也更加重要,即便有了清河,淮安也不能不守,可我们现在主力兵力有限,其余多是刚刚招降的降兵,且不说这些人现在有几分忠心,逢敌对战时会不会再次倒戈,就算这些兵真的忠心耿耿,可是他们甲胄稀缺,又未经整训,真拉到战场上又能发挥多少战力? “而待我军打下清河后,则要防守从清河一直到淮河入海口这四五百里的防线,主力兵力却又十分有限,若只守一处,我自有信心可以击退来犯之敌,但到时主力分散,新兵又不堪用,又该怎么办?” 众人闻言也蹙起眉来,看着地图思考办法。 胡海首先分析道,“以我军主力的战力,敌我数量相当,甚至敌军略多一点,只要不超出我军两倍,那么我们都是敢于迎战的,而且有很大的胜算。 “但现在我们主力分散,新兵又太多,需要防守的防线又太长,大帅兵书上有一句话,防线过长,处处设防等于处处无防,而我们现在这条防线又找不到明显的防御重点。 “尤其是自淮安以下的三百多里淮河沿岸,连一座城池都没有,元军随处都可以渡河南下,我们也不可能处处设防,那样有多少兵都不够用。 “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不知道敌军会从哪里过来,他们要是不走清河县,那我们岂不是白准备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地点,敌军一定会来,那么我们就能放弃大部分地区的防御,集中主力屯兵一处,等敌军过来就跟他们决战,击败这股敌军主力后,短时间内他们也就无力继续进攻了,则我方就可以慢慢修筑城池和防线。 “可如果找不到这个防御重点,那就只能处处设防,处处都不能集中主力,一旦敌军来袭的地方不是我们预料的地方,整条防线就会立刻陷入被动。”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都开始想这个防御重点在哪里。 冯胜这时突然说道,“大帅挑的这个清河县肯定是重点。”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冯胜这才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清河这里历史上就曾爆发过一场大战,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唐末五代时,后梁太祖朱温,就曾统兵征伐南唐,当时就是在清口,也就是现在的清河县境内,被杨行密以少胜多击败的,自此天下分为南北,北朝再无余力南下,杨行密也得以保全淮南到江北的疆土,之后直到后周的柴世宗御驾亲征,才拿下淮安至长江的这一块地。” 廖永忠闻言抓了抓头发,他一个疍户渔民出身,没读过什么书,学的所有兵法都是跟着鲁锦还有那本速成兵法学的,对这些历史上的著名战役根本一无所知,于是就问道。 “那那个南唐的杨行密,他是怎么击败后梁大军的?” 冯胜当即说道,“当时黄河还没有夺淮入海,杨行密是借了地势,掘了淮河大堤,水淹七军,这才以少胜多,打赢了那场清口之战。” 冯胜说完还一副跃跃欲试,似乎想要仿效杨行密,再来一次水淹七军,打一场清口之战的样子。 然而其他人听完却面面相觑,总训导官高耀这时也开口说道,“能不掘河还是不掘的好,当今天下之所以冒出无数红巾,引起天下众怒,这开河便是首因,咱们若是再掘了黄河,既然能挡住脱脱,也要生灵涂炭,还会使大帅背负骂名。” 这话一出,众人再次陷入沉默,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过话的小将杨换突然举起了手,“我或许有个办法。” 众人闻言立刻向他看去,杨换连忙改口,“只是个建议,能不能行还得诸位将军定夺。” “你说说看。”朱亮祖立刻说道,这一路打过来,杨换的炮团表现优异,虽然平时为人低调不怎么说话,但偶尔发言却总能说出一些有用的点子,因此朱亮祖也没把他当小孩看。 杨换这才说道,“按照刚才胡指挥的说法,是不知道敌军会从何处进攻,因此找不到防御重点,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主动把敌军引过来不就行了。” “怎么引过来?”冯胜顿时皱眉问道。 杨换继续道,“我之前跟大帅读书的时候,除了学习炮术和数学,大帅偶尔也会讲一些战例和兵法。 “大帅曾言,他的兵法师傅有三位,一位林师傅,官拜大将军,统兵百万,一生转战上万里,胜多败少,为人老成持重,用兵老道,记忆超群,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著有多部兵书。 “大帅让咱们学的那本速成兵法,其实就是这位林师傅教导麾下大将的口述原话,只是被咱们大帅记下来了而已,这才抄录成册又转教给我们,诸位兄长既然读过那本速成兵法,应该也能从中看出这位林将军的厉害之处。” 赵仲中有些惊讶,“还有这回事?大帅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冯胜也皱了皱眉,“我也读过不少兵书和史籍,怎么从没听说过有一位统兵百万的林姓大将?” 杨换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帅也没说过几位师傅的来历。” 朱亮祖也来了兴趣,“那另外两位呢?” 杨换又道,“还有一位粟师傅,也是位大将军,曾经以三万对战敌军二十万重兵,还打出了七战七捷的耀眼战绩,后来又指挥过一场大型战役,用60万兵歼灭敌军八十万重兵集团,一战定乾坤,堪称用兵如神,常被大帅称为在世韩信,这位粟师傅最擅长用间,以及情报战,还有调动敌军。 “第三位师傅其实是这林粟二将的师傅,也是大帅说的师祖,师祖曾给粟将军的评价就是,调动敌军如臂指使。” 在场众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冯胜更是皱眉道,“你没记错吧,如臂指使不是用来说己方指挥有方的吗,若真有人连敌军的兵都能如臂指使,那说一声当世韩信倒真不为过,可这又如何能做得到?” 廖永忠这时看了眼朱亮祖,突然想到当初鲁锦调动朱亮祖,先放庐州信使去六安,将他吸引到庐州,再用家眷要挟他回六安,不仅如此,半路上还派叶升为间,这又擅长用间,还能调动敌军如臂指使,怎么那么像那位粟将军的作战风格? 原来大帅是跟此人学的啊. 朱亮祖察觉到了廖永忠的目光,顿时也想起了这档子事,他顿时没好气的瞪了廖永忠一眼,廖永忠倒也识趣,没当着大伙的面揭他老底 “咳咳咳咳。”朱亮祖顿时咳嗽一声打断众人,他怕廖永忠当众说出当初的糗事,连忙道。 “小杨指挥,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要调动敌军,主动来我们选好的地方,与我决战,这样就不用处处设防,可以集结主力将敌军击败了是吧?” 杨换立刻抱拳道,“总管明鉴,我正是此意。” 冯胜又道,“说的容易,可是该怎么调动敌军过来,总不能把脱脱和那鞑子皇帝的家眷抓过来吧?” 廖永忠结合鲁锦以往的战绩,已经明白了杨换的意思,当即说道,“其实这事也简单,所谓调动敌军之法,其实也只有那一两种,或是在敌将身边安插间谍,诱使敌军前来,或是攻敌之必救,也就是所谓的围魏救赵,敌军不来也得来。” “咳咳咳咳。”朱亮祖又是一阵咳嗽,看了廖永忠一眼,连忙提醒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胡海看了两人一眼,没明白什么意思,然后才说道,“用间就不说了,现在肯定来不及,那就只有攻敌之必救一招,可现在不就是找不到这个必救的要点,所以才为难的吗?” 杨换这时又突然开口道,“所谓攻敌之必救,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有那么个明确的位置,可以只是一种战略态势,只要让敌军相信我们要去打这个‘必救’,那就可以做到调动敌军。” 众人闻言若有所思,朱亮祖直接问道,“具体怎么说?” 杨换又说道,“大帅给我们的任务,是拿下洪泽湖以东,淮河以南的这片区域,这次江北战役也就可以结束了,但这其实是大帅跟咱们说的,敌军又不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军从扬州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如今已经打到了淮安城下,如此大好形势之下,敌军怎么知道咱们打下淮安后,会不会继续渡河北上? “既然淮安下游数百里防线没有重点可守,那就干脆不守了,咱们可以直接转守为攻,在淮河上架起一座浮桥,派骑兵去四面哨探,尤其是淮河北面的沭阳和安东州(涟水),再派一个主力团渡河,到对岸扎营筑垒,营造粮仓,造出一副立刻渡河北上的声势。 “敌军定然以为我们要继续北上,淮河再往北,就到了齐鲁之地,以我军的发展势头,想要全据山东之地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一旦我们拿下山东,那几乎就相当于兵临大都城下了,元军绝不会允许我们继续渡河北进,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咱们赶回淮河以南。 “一旦敌军想要把咱们赶回淮南,那么这条浮桥,不就成了我军之必救,敌军必取之处了吗?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来浮桥这里阻击我们,这不就把敌军引过来了?” “妙啊!”胡海当即击掌赞道,“攻敌之必救,还能这么反过来用,吸引敌军来攻我军之必救,这法子可行。” 廖永忠也举一反三,顺着这个思路延伸道。 “我们还可以将敌军引过来后,诈败诱敌,退回南岸,让江北的部队撤回来,敌军若敢渡过浮桥追过来,那我们正好可以集中上百门大炮的优势火力,击其半渡! “待敌军崩溃后,我军再集中主力一拥而上,将敌军赶回河里,把来犯之敌歼灭于河岸滩涂之地,这样咱们刚打下来的地盘也就保住了!” 朱亮祖一拍大腿,“主动诱敌,击其半渡,就用这个法子!” (本章完) 第335章 策论选材(上) 第335章 策论选材(上) 确定了接下来的作战方案,眼看时间已经临近月底,诸将不敢继续耽搁,翌日27日晌午,36军主力便对淮安城发起了猛攻。 淮安城在前宋原本也是一座和扬州差不多的要塞型城池,都是由多座子城串联而成的堡垒群,相比之下扬州只有三座城,而淮安却足有五座,分别为大城、内城、北新城、南堡城、还有一座位于淮河北岸的要塞河北城。 但现在嘛,和扬州一样,也只剩下了一座大城,还年久失修。 不过有一说一,淮安的几座子城还真不是元朝的时候拆的,淮安在南宋时,就处于南宋和金国的边界,那几座堡垒子城早在宋金之战的时候就差不多打废了,元朝只是在灭宋之后没有重修而已。 淮安城周边的地形,也比之前打的高邮和扬州更恶心,高邮西门外就是运河,北门外也有多条河道,将地块割裂的支离破碎,淮安城更甚! 淮安西门外同样是运河,北门外不光有淮河的支流,还有两个小型湖泊,甚至就连城里西南西北两个角上,也有两个小湖,只有南门和东门的地形比较开阔,方便展开军队,这点倒是和高邮类似。 于是朱亮祖故技重施,再次按照打高邮的打法来攻城,西面的运河沿线只派补充团的新兵负责阻截,围而不攻,派冯胜的14团从东南角先登攻城,自己的五团主力和刘旻化的独立第一团,两个团的兵力攻南门,廖永忠的18团和胡海的36团主攻东门。 围三阙一,北门那块又是河又是湖的烂地不攻,留着给敌人逃跑,再派一个营的骑兵在北门外远远的拦截。 攻城计划敲定,炮团筑造炮台,27日晌午,随着淮安城外的重炮轰鸣声,冯胜率领14团先登爬上淮安东南角的城墙,分两路杀向东门和南门,将城外的主力大军接引入城,一番巷战之后,淮安这座淮南重镇也成功纳入圣武军的版图。 守城的淮东道宣慰司府廉访使禇不华父子二人,在巷战中被乱枪刺死,平章苟儿欲从北门逃窜,被骑兵成功堵住,生擒活捉,行省参政赵琏,也在守卫府衙的巷战中被手榴弹炸伤活捉。 由于昨天晚上情报战的闵子顺给诸将讲了赵琏的背景出身,众人纷纷决定对这个大汉奸处以极刑。 朱亮祖当即提议,“要不将这厮当街活剐了算了。” “绝对不行!”训导官高耀立即制止道。 “为何?这样的大汉奸,留着作甚,之前抓到的那些个元廷的官不也都杀了?”冯胜表示不解。 高耀这才对诸将严肃道,“且不说凌迟这种刑罚有多残忍,而且你们一个个的前线将领,贸然对俘获的敌军官员施以这种酷刑,难免有些越俎代庖之嫌,杀人可以,但是别搞得那么离谱,不然有帅府官员弹劾你们,我也不好帮你们说话,反而还要跟着吃瓜落。”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前线的训导官确实对新占领区有司法权和临时行政权,但凌迟乃酷刑,这种刑罚的核准平时都是要上报中央的,那得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才能使用这种酷刑,你前线杀人也就杀了,但私自施以酷刑就有点越权的意思。 就在众人不知道怎么处理这货的时候,廖永忠突然说道,“这好办,不就是不能剐吗,那就换个法子,反正不会让这厮死的那么痛快,来人,去找个长柄大锤来!” 没过一会,就有士卒从城中铁匠铺借来一把长柄大锤。 朱亮祖和高耀将俘虏的元廷官员押往城中大街,又召唤城中百姓前来观刑,当众对这些俘虏的高官宣判,行省平章苟儿只是被判处斩首弃市,而轮到赵琏这货,高耀讲述了一下赵琏祖父赵宏伟的‘光荣事迹’,将其打为必死的汉奸,然后宣布处以锤刑。 为了防止其他地区的元廷汉人官员误会,引起之后的那些元廷汉人官员强烈抵抗,高耀还又宣布了一遍圣武军对待元廷汉人官员的政策,也就是之前鲁锦说的那三种有情可原,其余的一律不赦,然后这才下令行刑。 廖永忠找了军中力气大的士卒,将赵琏这厮当街按在地上,然后让人用长柄大锤从其手掌向上砸起,一寸一寸的直到肩膀,然后再换另外一条手臂和两条腿,将赵琏手脚四肢寸寸砸为烂肉。 这货最后都不是被斩首而死的,而是活活疼死的. 有汉人百姓听闻赵琏祖父就是带着鞑子反杀汉人的卖国贼,见到这厮的下场顿时大声叫好,当然也有些被强行拉来的府衙小吏,被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抖如筛糠,私下里都把这些圣武军当成活阎王 打下淮安之后,朱亮祖不再亲率主力进兵,而是留在淮安整军,顺便侦察地形,准备建造浮桥,佯攻淮北,吸引脱脱的注意力。 然后又让廖永忠带他自己的18团、刘旻化的独立一团,以及姚启辰和费聚的两个补充团,外加一个野战炮营和八门重型榴弹炮,还有一个骑兵营,组成偏师,继续向西去进攻清河县,也是此次江北战役目标的最后一座城池,争取在月底30日前攻占清河,结束此次战役。 也就是在他们攻打淮安的同时,江南的建康城帅府这边,鲁锦也在召见那些江南士人,准备选几个人才录入帅府,补充帅府的官员缺口。 其实这些江南士人有的早就来了,比如有建康本地的,如夏煜、陈遇、杨宪等人,远一点的还有从镇江跑来的秦从龙,句容来的孙炎,还有已经被收入帅府的陶安,和他从当涂叫来的汪广洋等人,除了这几个历史上数得着名字的人物,还有十多个叫不上名字的儒生。 鲁锦没有第一时间召见这些家伙,一来是军务忙,最近光忙着扩军打仗来着,暂时还顾不上招贤纳士,二来是先让李善长和冯国用过过筛子,让二人考校一下他们的才学。 这次召见不同于考试,只要能让鲁锦满意了,是可以直接授官的,这样的特殊机会,当然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轻松混进来。 等二人先选出一批后,把名单和背景这些简历交给鲁锦,鲁锦又让他们俩给这些人介绍如今帅府的行政架构,以免等召见的时候,问他们问题来个一问三不知,那就搞笑了。 文武两院和秘书局这玩意,可以对应尚书省和枢密院,还有中书省,这些自不必说,这些江南士人更感兴趣的其实是地方上的行省、府、县、镇、村这五级行政机构,这里面最有意思的是镇和行省。 鲁锦仿照宋朝,在行省搞出三权分立的架构,但名字又不一样,设左右布政使,左右都指挥使,左右按察使,按察使这个官名还是从唐朝借鉴的。 元朝的行省长官之下设有参政,而鲁锦这边的行省一级则设有各种厅,与元朝的参政类似,但职权更为明晰,只负责管辖一类事物,只不过因为目前缺人,建制暂时还未完全成型。 这些他们倒还可以理解,既承袭了一部分元制,也做出了一些调整,最让他们吃惊的其实是镇和村这两级行政单位,确切的说是镇。 这不是说以前的朝代没有乡镇和村庄这种等级的划分,而是以前的朝代从来没有在这两级行政单位设置正式的衙门和品官。 其实宋朝的县下面也有乡(镇),或者都、图,南方称图,北方称里,图和里都类比村庄一级。 元朝的制度融合了金宋两国的制度,在县以下的基层,也有‘社’这种单位的划分,还是当初忽必烈搞的,五十家为一社,每社有社长一人,负责劝农,调节纠纷,以及上报灾情。 徐州集团的赵均用,就是元朝的社长出身。 只是元朝的社长大多由村民选举,或者由富户豪强充任,并非朝廷任命,也无品级,但需要向县衙报备,身份地位类似半官方性质的人物。 另外元朝还在县以下的基层设有巡检司,主要在交通要道,或者偏远地区,治安不好的地方,负责巡逻缉盗,设巡检一名,从九品,是最低级的军事长官。 而鲁锦的镇就很有意思了,它跟之前朝代最大的不同就是,乡镇上有官方的行政衙门,设有‘镇公所’,还设有镇级行政长官,称为镇长,正八品,有行政权,另设一名内卫巡检,掌管一个乡镇的兵,大概一二百人,相当于连长,属内卫军系统,负责从各村征兵和练兵,同时也有巡逻和治安的职责。 村级就没有衙门了,但也设有最低级的品官,每个村设村长一名,从九品,负责协助镇长执行县里派下来的任务,在自己家里办公。 村长的人选也很有意思,秦汉时的里长,唐宋时的坊长厢长,朱元璋在明初时,还在每个村里设过粮长,负责协助官府收税。 以往这些朝代的‘村长’,多由地方豪强族老乡绅充任,到了朱元璋的明朝也是如此,专门挑村里的豪强富户担任粮长,因为老朱认为‘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用富户充当粮长,这些人肯定不会贪污. 甚至明初有十几年取消科举的那段时间,南直隶各个村的粮长,是可以直接上朝的,村长直接向老朱这个皇帝负责,也是没谁了。 那段时间因为没有科举,老朱采用举荐制,他自己还从这些粮长中提拔了不少人直接当官。 而鲁锦设的这个村长,不光有品级,人选还必须由各村退伍的军官,且是在部队服役优秀的军官充任,每任村长执政三年,不许连任,到届必须由村里的其他退伍军官接任。 一帮江南的士人看的面面相觑,镇江来的秦从龙这老头,就捋着胡子问道,“如此在村镇设立官署和品官,会不会出现前宋的冗官之害,这镇长和镇公所,真有设立的必要吗?” 冯国用则是解释道,“这是大帅当初执意要设的,当时大帅询问官制,说自隋唐以来就有九品十八级,既然最小的县令是正七品,那八品和九品为何没有长官,于是就设了这个八品的镇长和镇公所。” 汪广洋皱眉道,“县衙的佐官主簿、县丞这些不就是八品九品吗?怎么会没有呢。” “大帅说的是县以下的地方政务长官,而不是县衙的佐官和小吏。”冯国用又说道。 秦从龙则追问道,“那这个镇长平时都做什么,若只是协助收税,那县衙不就能做了?” 冯国用再次说道,“大帅的理由是方便收税和征兵,我圣武军是募兵和征兵兼有之,编户齐民之后,每个村要出壮丁十二人,入内卫军操练,战时负责守城或押运粮草,类比如前宋厢军,这些需要镇公所负责。 “还有征发徭役,劝农,以及督办各村的硝田,用来生产火药,暂时只有这些,听说职能以后还要增加,比如在乡镇办学之类。” 一直没说话的陈遇也忍不住说道,“那每个县下面要设多少个镇,若是多了,恐怕会增加帅府不少的俸禄开支吧?” 冯国用再次解释道,“编户齐民后看人口多寡,人口多的大村就五六个村设一镇,人口少的小村就九到十个村设一镇,选一通往县城的交通要道,且村子比较富裕,人口较多,各村前往乡镇方便之处,设镇公所。”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搞的,不过他们现在只是来熟悉帅府行政架构的,就算想要反对,也没那个建议的权利。 再说,将来若鲁锦成了事,那他就是开国皇帝,凭借开国皇帝的权威,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明显违背公序良俗的政令,别说多设个镇级衙门,更离谱的政令只要鲁锦说出来,别人也没法反对,这就是开国皇帝的权威。 至于为什么虚村实镇,这也是鲁锦仔细考虑过的,在村里设官署实在没那个必要。 就算真设了,你让村长管什么呢?如果只是收税,组织徭役,这些镇县两级衙门也能办,没必要让村长再插一遍手,而再高级一点的事务,只凭一个村又无法支撑。 比如办小学,一个村的人口连一所小学的架子都搭不起来,要是几个、十几个村合办一所小学,这就比较合适了。 而如果没有镇级单位,只在县城里办小学,那各村的百姓去县城读书又太远。 再比如卫生所,还是那个问题,村里的人口太少,撑不起来,如果在镇上设卫生所,负责几个村的天牛痘接种,就更合理一些。 其他的诸如农技站,负责推广新作物和农业机械维修,比如土豆脱毒苗培育,这玩意难倒是不难,随便找个学过生物的初中生培训一下就能做,但需要一个最基础的生物实验室,起码得有超净台和试管吧,这也不可能全都下放到村里去,几个大村合办一个才更加合理,而且也不是每个县都有,只在那些需要大面积种土豆的县才会设这玩意。 虽然现在没有普及教育和牛痘疫苗这些东西,但不妨碍鲁锦先把架子搭起来,趁现在制度还未完善,搞改革是阻力最小的时候,不然以后正式建国,再想搞这些东西就肯定一堆麻烦事。 等这些江南士人了解了帅府的行政架构,鲁锦又让人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本最新版的‘公输子’,又让李善长给他们介绍前几次考试情况,以及让他们看了当初鲁锦第一次考试的策论题,闫士国的那篇‘何为国’的文章和鲁锦的批示,算是鲁锦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这才正式召见这些人。 帅府的二进中堂内,等近二十名江南士人全部到齐后,鲁锦这才姗姗来迟。 众人顿时起身作揖行礼道,“参见大帅。” 鲁锦摆了摆手,“诸位不必多礼,都坐吧。” 等众人都道谢落座,鲁锦这才说道。 “诸位都是江南有才学之辈,能主动前来投我的帅府,想来也是和我有共同志愿,愿意随我驱逐鞑虏,再造中华,拯救苍生,匡扶天下的志同道合者。 “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之前也已经让百室先生和冯秘书给诸位讲解了帅府如今的架构,还有一些我公输氏的介绍,想必你们也已经对我有了些了解。 “按之前的规矩讲,本不应该直接给你们授官,你们寸功未立,又未经考试,直接授予官职,难免有人不服,觉得我赏罚不明,但现在帅府人手急缺,各地应考士子又未全到,百室先生也劝我先择一二贤才录入帅府,一来填补空缺,二来也能让你们给江南士人做个表率,我这才答应了他。 “但规矩不可废,赏罚也不能不明,诸位想要入帅府为官,还需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正式的考试就免了,我这里有三道策论,诸位可选一擅长的作答,若能让我满意,帅府定然虚位以待。” 众人闻言全都坐直了身体。 “第一问,如何理财?宋元两朝都用钞票,前宋始用交子,两朝却都因此搞出了灾祸,宋元两朝灭国的原因虽不能说全赖钞票吧,但钞票绝对占其中一个原因,请诸君为我解惑,今后要不要继续使用纸币,如果用,应当怎么用,如果不用,那我们用什么做钱。 “还有财政方面,帅府现在四处征战,急需钱财,该从哪里收税,还请诸位先生试言之。” 鲁锦缓了缓,站起来转了两圈,又说道。 “第二问,自唐朝灭亡,五代十国,宋虽一统天下,却始终未能收回燕云,也未能收回大理、交趾等地,导致这些地方脱离中国许久,尤其是北方的幽燕之地,北伐之事我自有定夺和把握,可将来该如何弥补南北人心,请诸君为我解惑。 “这第三问,乃是如何治国,汉初有黄老之学,建议无为而治,朝廷尽量不要多管,让百姓自行休养生息,我且将之称为小政府。 “与之相反的便是大政府,朝廷多出政令,多管事,但又有许多儒生觉得这样扰民,可如今天下,已经被暴元祸害的不成样子,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流民遍地,朝廷又如何能无为而治呢,难道什么都不管吗? “请诸位先生为我解惑,该如何治国,才能尽快恢复元气,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本章完) 第336章 策论选材(中) 第336章 策论选材(中) 听到鲁锦提出的三个问题,众人面面相觑,之前几天他们刚刚看了鲁锦前几次的考试题目,已经知道了这位大帅不重经义,只重实用之学,而且出题也颇有水平。 最早一次的何为国,直接为他造反找到了理论依据,这次的策论更加实用,上来就问财政、人心、施政,可谓针针见血,直击要害。 尤其是像‘要不要继续使用纸币’这种重大国策问题,即便是放在元朝中枢,那也要宰辅重臣集体商议才能讨论出结果的,而且还不一定能干好,没看见大元现在的财政都已经崩溃了吗。 这样的问题如果用来考普通的寻常书生,那的确是难了些,可堂下坐的这一帮都是什么人? 汪广洋,杨宪,光是大明开国的宰相,这里就有两位,还有好几个六部尚书,要是连这群人都答不上来,那还做什么宰相尚书,鲁锦可是对这些人有很多期待的。 见众人都没开口说话,鲁锦又说道。 “诸君可以畅所欲言,今日大伙汇聚一堂,不就是为了匡扶天下,救亡图存吗,若是说得好了,你们今日所献之策就能成为国策,说错了也不要紧,人又不可能全知全能,百般事物能有一二精通已是大才,若有疏漏,说出来大伙也能一起讨论,查漏补缺嘛。” 众人这才不再矜持,只是让鲁锦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发言的既不是杨宪,也不是汪广洋,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儒士。 只见一名年约三十岁的儒士起身朝着鲁锦作揖行礼,这才道,“在下周祯,字文典,建康江宁县本地人,愿为大帅试言一二。” 之所以说他名不见经传,其实只是鲁锦不认识他,明初的文官他就认得那有数的几位,但这个周祯其实也不简单,此人是明朝开国首任刑部尚书,曾参与编写过大明律! 鲁锦摆了摆手,“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下说。” “多谢大帅。”周祯这才坐下说道。 “在下以为钞法不必废除,但需换新,发行新钞以更替元廷废钞,同时铜钱也不应废除,而是与新钞共用。 “所谓万般结果皆有成因,交子、宝钞之类之所以能够出现,并被百姓接受使用,盖因铜钱稀缺,不够使用,前宋川峡四路不得已铸铁钱以为日用,但铁钱沉重易腐,商贾多无法运输,这才出现交子,由富商互相作保,异地支取,宋廷见其便利,这才推而广之。 “前宋缺钱一为历朝开采铜矿,铜矿日益稀少,二为支给辽金岁币,每年近百万之巨,导致铜钱大量外流,国内的铜钱入不敷出,这才不得已使用纸币。 “而当今暴元,自元世祖建国,曾下令禁止使用铜钱,一律只用宝钞,世祖薨逝后虽解除铜钱禁令,但历任元主从未增铸铜钱,再加上富户贪官将其余铜钱窖藏,导致如今铜钱更加稀缺。 “因此,若贸然将钞票废除,不仅许多百姓家中积蓄将一夜清空,而且市井之间宝钞废除后的空缺,又无足够铜钱用来填补,只怕要出现以物易物之景,民间百姓定然更加困顿。 “故而纵使钞法有诸多弊病,现在也非用不可,但同时也要大量铸造新钱,逐步填补空缺,直到将钞法废除。”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总结道,“先生的意思是说,纸币有诸多弊病,需要废除,但又不能一下子直接废了,需得先铸造足量铜钱,供百姓使用,将宝钞取而代之,然后再将其废除,是这个意思吧?” 周祯当即抱拳道,“正是如此。” 鲁锦顿时反问道,“可要是铸造的铜钱一直不够用呢?铜矿是石头,不可能凭空长出来,先生刚才也说了,中国的铜矿就那么多,历朝历代都在开采,日渐枯竭,前宋新铸铜钱尚不能满足日用,这才出现交子,那先生觉得我该上哪去找那么多铜矿来铸钱呢? “若是铜钱一直不够用,那这纸币岂不是一直不能废除?” 周祯再次解释道,“在下以为,如今铜矿虽然日益稀少,可我中国地大物博,不可能连铸造日用铜钱的铜料都没有,只要朝廷能主动坚持铸钱,再加上不用外贡岁币,同时量入为出,节省铜料,例如颁布法令,不许用铜器陪葬,不许寺庙道观之流铸造铜像铜钟,今后一律改铸铁钟,那我中国的铜料只铸铜钱,应该还是足够的。” 好家伙,这把主意都打到寺庙的铜钟上去了,不知道那些和尚听了会作何感想。 鲁锦闻言点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其他先生还有何高见?” 杨宪这时也说道,“在下也以为可以钱钞并用,但发行新钞,一来需得谨防元廷或其他豪强仿造假钞,二不可滥发太多,元廷开河变钞本就激起民愤,若我们也如此,恐怕也会失了民心。” 鲁锦点点头,“言之有理,是得谨慎一些,还有吗?” 这时又有一人起身拱手道,“大帅,在下也以为可钱钞并用,但将来也不用将钞票废除。” “哦?为何不用废除?”鲁锦总算来了兴趣,见这人也约摸二三十岁的样子,便问道,“请先生自报姓名籍贯。” 这人才又道,“回禀大帅,在下刘璋,字子雨,丹阳县人。” “刘先生请讲,为何纸币不用废除?” 刘璋当即解释道,“因为这世上,无论是铜钱还是交钞,本都不应该存在,它们之所以存在,盖因百姓之间以物易物之不便,才会有这种大家都认其价值的等价物作为中间媒介品存在。 “那么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刚才周先生说要铸造足够的铜钱,那多少铜钱才算是足够?在下以为,够不够用不在铜钱数量本身,而在商货的多寡,若铸造的钱币刚好能够买下全天下所有的土地,房宅,粮食,布匹,商货,那么这个钱才算正好够用,可这天下的货物价值真就有个定数吗?余私以为是没有的。 “因为只要国家繁荣,百业振兴,百姓和商贾自会生产出更多的商货,一旦商货增多,则钱币必然又会不足,所以铜钱永远也没有够用的那一天,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废除交钞? “退一步讲,即便真有一天铜钱够用了,可只要还有商贾买卖货物,那么大批量的交易,铜钱运输繁重,远没有交钞使用方便,因此就算有了足够的铜钱,商贾依然需要交钞来进行大笔交易,就算朝廷强制废除纸币,商贾仍然会寻找价值更高,且又比铜钱运输方便的等价物来买卖商货,比如金银。 “所以禁是禁不住的,就如治水,堵不如疏,纸币虽弊病多,但却有其方便之处,制定国策不可掩耳盗铃,视而不见,若纸币真一无是处,前宋和元廷又岂非没有贤能智者,他们难道就看不见吗? “故而在下以为,钞法不可废,但用起来也应当慎之又慎,尤其是当下最重的六种弊端,若发行新钞,则非改不可,若不改,新钞早晚如同元廷的宝钞一样沦为废纸。” 在场众人听完,有人连连点头,有人则皱眉沉思,被反驳的周祯倒也大度,此人的政见与他类似,也同意钱钞并用,只是在最终要不要彻底废除交钞方面产生了分歧。 而且此人说的确实有道理,就算铜钱够用了,可只要还有商业行为,需要大笔交易,就肯定需要价值更高的中间品存在,即便没了交钞,也会有金银代替,所以他也想听听刘璋还有什么高论。 鲁锦则是听的眼前一亮,周祯所说的建议,算是比较实用的方案,也比较适合当下的情况,杨宪的发言只能算是查漏补缺,但刘璋说的却直击货币本质。 尤其是他说的‘等价物’‘中间媒介品’,以及从货值和币值的平衡关系,隐隐参悟了‘通货紧缩’的概念,只是刘璋到底是个古人,没学过这些现代理论和名词,因此没说出来,但这足以让鲁锦高看他一眼了。 于是鲁锦当即又问道,“那么纸钞的六种弊病又是什么,还请先生细细讲来。” 刘璋当即朝着鲁锦一拱手,又朝周祯拱了拱手,表示歉意,然后这才继续道。 “钞法六症乃在下一家之言,若有说的不对之处,还请大帅和诸位先生斧正。 “六症之害,一曰折旧费,元廷用旧钞换新钞,不能足额兑换,每次大换钞时掠夺民财且不说,单说这同一种宝钞之间,用旧钞换新钞,仍然要扣除折旧费,一贯旧钞只能换到八九百文新钞,官府称其为工本费。 “朝廷印制新钞,需要制造专用纸张和墨水,这些都需要成本,其实官府收工本费也无可厚非,这本是从金银铜钱时代就有的东西,那时称为火耗。 “但纸币与金银铜钱不同,铜钱不会腐烂,百姓使用铜钱,也几乎用不着兑换新钱,因此即便有火耗,百姓也浑然不知,真正需要付火耗的,是那些拿铜钱铸器的富户。 “可纸币不同,纸币脆弱不堪使用,用久了就必须换新钞,但每次换新钞,自己手中的钱就平白少了一两成,百姓便因此不爱用钞。 “另外交钞虽与铜钱同为货币,但两者还略有不同,铜钱本身自有其价值,即便不用来做钱币,也可以用来铸造其他器物,可纸钞不同,此物之所以能替代钱币,全靠信誉二字,最早的交子是商贾互相作保,后来推广就成了朝廷作保。 “可如今朝廷自己发行的宝钞,却不给足额兑换新钞,岂不是自毁根基?人无信不立,国无信还能立吗? “因此在下以为,若大帅发行新钞,这印制新钞的工本费,必须得帅府自己出,不能转嫁给百姓,此症若不改,那便是帅府毁了自己的信誉。”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这个工本费一般人确实注意不到,说起来铜钱也有火耗,但铜钱耐用啊,百姓用不着交火耗,但纸币需要经常更换,谁会愿意自己的钱凭白贬值一两成呢,多换几次,岂不是家产都没了? 鲁锦也点头赞道,“说的不错,还有其他五弊呢?” “这第二条,便是由第一条的折旧费引出,如今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将破烂的旧钞称为昏钞,有那贪官污吏,以查处假钞之名,硬说百姓手中的昏钞是假钞,直接没收,强抢百姓钱财,还有的直接不给昏钞兑换新钞。 “最后导致百姓手中的昏钞只能烂在手里,既无法兑换新钞,又不敢轻易拿出来交易,害怕被贪官污吏直接以假钞之名抢了去,甚为可怜。 “因此大帅若发行新钞,就得定下,不论钞票再旧再烂,都得给百姓足额兑换,如此百姓才能喜用新钞。” 鲁锦闻言顿时惊讶道,“还有这种以查假钞之名行抢劫民财之事的?此事当真吗?” “确有其事。”刘璋当即点头肯定道。 “该杀!”鲁锦握紧拳头一锤桌子,然后才对刘璋说道,“先生请继续说。” 刘璋于是又说道,“这纸钞之弊,三曰根本。 “在下刚才就说,铜钱尚有其价值,而钞票若不能兑换货物,则如同废纸一张,拿来当厕筹都嫌墨迹掉色,因此想赋予钞票价值,非得有实物做本不可。 “元廷最初以生丝或丝绸为钞本,然每年生产多少生丝根本无从计数,寻常百姓也不需要兑换丝绸,这就导致朝廷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股本,一旦缺钱就开始滥印超发,百姓也无从得知,只能承受钞票贬值。 “如今大帅若发行新钞,也得有实物做本,且得是百姓必用,又认其价值,还要官府容易管控之物,如今百业凋敝,人民穷困,大帅又要养军四处征战,想来帅府是没有足够的金银用来做本钱的。” 鲁锦闻言当即点了点头,刘璋见状就说道,“秘书局的掌书百室先生前几日与吾等说,大帅在庐江开了铁冶,还在定远凿出了盐井,如今大军又攻占了淮扬的三十六路盐场,何不以盐铁做本,将新钞与盐铁绑定,如此,无论大帅发行多少新钞,百姓至少都能换到足够的食盐和铁器。 “如今大帅四处征战,到处要钱,若发新钞肯定会多少超发一些,若能将新钞与食盐绑定,那百姓手中的新钞即便贬值,也至少比暴元的宝钞要坚挺的多,百姓也不会有太多怨言。” 这次不等鲁锦说话,坐在旁边的李善长就听的连连点头,“这倒是个好法子,只要定下食盐与新钞的兑换比例,即可按食盐产量发钞,只是这定价容易,百姓若想购买食盐,又该如何兑换?多大地方设一个盐钞所?” 刘璋当即道,“大帅不是在县下设有镇公所吗,可在每个镇上设一官营店铺售卖盐铁,规定其只能按价兑换,如此既可用盐铁做本发行新钞,又可杜绝私人贩盐扰乱物价。” 鲁锦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供销社?” “额,叫什么无所谓,不过大帅所说的供销社,这名字倒也贴切。”刘璋小小拍了记马屁。 鲁锦点点头,“还有三弊呢?” 刘璋顿时又道,“四曰不能超发,虽然现在发行新钞,肯定不可避免超发,但还是应当克制,刚才百室先生说得好,可先定下一个食盐铁器与新钞的价格,然后再按食盐产量发行新钞,略多一点也可,但只能用来救急,比如超发百万贯,则要等着食盐产量把这百万贯的空缺货值补足,才可继续发钞。” 鲁锦点头评价道,“救急不救穷,刚才先生也说了,铜钱和纸币都不是真正的价值,国家想要富裕,还是应该多多生产,可以供百姓买卖的货物多了,才是真正的富裕。” 刘璋顿时连连颌首,“正是此理。” “第五呢?” “五曰面额,余私以为,既然要钱钞并用,平常百姓日用,其实还是以五十文以内的铜钱为主,几乎用不上太大的钞票,有大面额交易需求的多为商贾。 “因此为了尽量少的影响小民,同时也是为了节省帅府印钞的开支,新钞应该尽量不印小面额,从五十文起印最好,五十文以下可以用铜钱。” 此言一出,一直没找到机会反驳的周祯总算又开口了。 “子雨所言的这第五条,在下不敢苟同。” 刘璋当即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周祯顿时道,“如今正是因为百姓缺少铜钱,才不得已使用纸钞,若有足够的铜钱,那印不印钞其实对寻常百姓影响也不大,只是那些商贾不太方便罢了。 “可子雨却要在百姓最缺小钱的时候,不印小钱,百姓岂不是仍然无钱可用?” 刘璋皱眉想了想,当即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这点倒是在下疏忽了。” 鲁锦也说道,“这条是周先生说的对,现阶段还是应该铸钱印钞一起来,待铜钱铸造足够数量,再逐渐减少小额纸币的印制,以节省印钞开支,这第六条呢?” 刘璋当即说道,“这第六条,便是新钞本身! “一来交子或者宝钞,这两种名字的信誉都已被宋元两朝败光,百姓闻之色变,因此发行新钞得换新名字,还要改样式,与交子宝钞作为区分,移木建信,给新钞重新建立信誉。” 鲁锦想了想说道,“用券如何?丹书铁券,券这个字本身就有票据、凭证之意,既然是以盐铁为本,可叫盐铁券,诸位以为如何?” 李善长当即问道,“不叫通行券,或者加上年号王号之类的吗?” 鲁锦摇了摇头,“盐铁券只是过渡性质的临时钞票,以解当下的钱荒,今后若正式建国,肯定会发行新版钞票,到时可以再改名字,改的更正式一些。” 旁边的杨宪这时也说道,“盐铁券这个名字好,既有钞票凭据的含义,又直白的与盐铁绑定,百姓一听就知道这新钞可以用来换盐铁,对新钞也肯定更加信任,而且还能与钱钞的交子和宝钞做出区分。” 鲁锦点了点头,“那名字就这么定了,除了名字和样式,还有呢?” 刘璋又道,“这所谓的新钞本身,除了名字和样式,工墨成本,纸张,还有防伪技法,都要更新。 “元廷宝钞用桑皮纸印制,本意是桑能养蚕,百姓不忍砍伐,由此来控制生产印钞用纸的材料,以防奸人制作假钞,可桑树终究还是养蚕之物,是生产的资材,元廷怕百姓砍伐取树皮,可自己为了造印钞纸,却大肆砍伐桑木。 “伐桑造纸,实乃暴殄天物,有了这些桑树不知又能多养多少蚕,生产多少丝绸。 “所以新钞用纸应该更换其他材料,既要廉价,又要方便朝廷控制,还不能让奸人轻易仿制,最好还要更加耐用,增加使用时间,减少兑换新钞的速度,新纸的寿命若能有以前桑皮纸的两倍,就可以少更换一次钞票,这就能节约很多印钞开支。 “最后还有防伪技法,宋元两朝的钞法败坏,除了超发滥发,盗印伪钞也是一大根源,需要提高更高深的防伪技法,既要百姓能够方便辨认真伪,又要歹人不能轻易仿制盗印,而且工本费也不能太高,否则得不偿失。” 鲁锦闻言当即赞道,“子雨真大才也,这钞法的诸多弊症,就数你说的最言之有物,你是怎么发现这些问题的?” 刘璋当即拱手谦虚道,“家父乃是丹阳县胥吏,大帅的兵攻略丹阳县时,家父随县令献城归附,家父平时在衙门里便多与这宝钞和假钞打交道,我听的多了些,便记了下来,些许拙见,只望能为大帅作为新政参考。” 鲁锦见状当即道,“你可愿为我印制新钞?” 刘璋立刻起身,深深一揖,“固所愿也,不敢请尔,璋多谢主公赏识!” “哈哈哈哈,不必多礼,你且先坐吧。”鲁锦顿时抬手虚扶了一把。 此举立刻看的在场某些人羡慕眼红起来,这就得了个差事,主管新钞印制,这官位怕是最少也得三品的户部侍郎打底 (本章完) 第337章 策论选材(下) 第337章 策论选材(下) 待刘璋重新坐定,鲁锦这才又说道,“钞法既定,那再来说说理财和税收,诸君有谁想试试的?” 经过刚才这一轮谏言献策,在场众人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帅不光喜欢实用之才,还喜欢做事有条理,有章法,观点新颖,言之有物,最好能说出个一二三的,这样的人看起来确实更靠谱一些。 于是有志竞争官位的纷纷改变了策略,不就是言之有物,来个一二三吗,我也会啊。 刚刚第一场落败的周祯和杨宪几乎同时再次站了出来,二人齐齐拱手作揖道,“大帅,在下愿试言一二。” 鲁锦看了看这俩人,还越战越勇了,于是便说道,“周先生先说,后面那个记得下次先自报姓名籍贯。” 杨宪闻言顿时后悔不已,二人齐声称是,杨宪这才坐了回去,周祯则是继续站着说道。 “为国理财犹如持家,无非讲究一个开源节流,量入为出,务求节俭,赏罚有度,这样国家才能连年有余,才会富强,至于税收,历朝历代的税法无非三种。 “一为田赋,也即土地产出,若想收好田赋,一要编户齐民,清丈土地,有了田亩明细才好收税,二要因地制宜,自宋以来,国家的田赋都收夏秋两季,如今的元廷也是如此,夏收丝,秋收粟米。 “然各地民情不同,如浙西各路多种双季稻,种稻养蚕,百姓不种,就应该夏收生丝或布帛,秋收稻谷,而浙东各路广种,却不种桑养蚕,就应该夏收或布,秋收稻谷,大帅之前所在庐州安丰又有不同,听说那边种麦菽者多,则应因地制宜,以麦菽入税。 “三要视察田亩肥瘦,量产收税,江浙的肥田水田可以算其产量适当多收一些,安丰庐州的旱田瘦田就可以少收一些。 “但总的来说,田赋不应太多,一旦定下田赋名目,就不可朝令夕改,应以稳为主。 “二为丁口税,这个没什么可说的,只需记得不要太高即可,不然不利于人口滋生,百姓也不愿意去官府报为壮丁。 “例如汉武之时,国家田赋极低,二十税一,三十税一,朝廷收不上田赋,只能多征丁税,再加上汉武之时连年征战,导致出现大量隐户,许多百姓为了避交高额丁税,纷纷托庇于世家豪强家中,导致朝廷在册人口急剧下降。” 鲁锦听的自然是频频点头,可是在场的一些其他人听到这话,就有些皱眉了,怀疑周祯是在影射某些士绅. 周祯却不管那些,继续说道。 “三为徭役,自古以来,便是徭苦于赋,外徭尤甚,民间更有一丁服徭,全家挨饿的说法,盖因百姓家中劳力有限,若外出服役,自然会耽误家中生产。 “说到徭役,本来在下应该劝大帅尽量少征徭役,但现在正是民生凋敝,百废待兴之际,国家需要恢复元气,这更离不开建设,因此徭役不征不行,但也要分个轻重缓急。 “当务之急就有筑城、水利,输送军需这三样,筑城是军务,水利是农业的根本,输送军需则是为了大军取胜,这三样都省不得,但等筑城、水利之务结束,就应该立即轻徭薄赋。 “至于其他需要缓行的,诸如县衙府衙之类的官署建设,则应等到以后天下平定了再修也不迟,现在应当勤俭持家,依靠现有官署房屋办公,尽量节省开支,爱惜百姓民力。 “只此以上三样,其他徭役尽量不要征,大帅最好能直接出一道命令,让各级衙门,尤其是胥吏,禁止他们私自征募徭役。” 鲁锦闻言有些诧异道,“胥吏也有权征发徭役吗?” 周祯当即答道,“有的,有那贪官污吏,为了捞钱,故意征发百姓服徭,安排他们干活,却又故意找茬,最后让百姓掏钱代役,根本目的还是为敛财。” 鲁锦皱眉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是。”周祯这才继续道,“除了明令不许征杂役外,征发徭役还应注意时间,除非军情紧急,否则应该尽量避开农时,以免耽误百姓家中生产。 “以上的田赋、丁口、徭役,便是赋税的主要来源,除了税收,还有开支。 “历朝开支也不过五项,一为俸禄,二为军费,三为工程,四为赏赐,五为救灾储蓄。 “大帅如今有盐铁之利,又要铸钱印钞,这已经算是比较稳定且充足的财政收入了,有了盐铁的支撑,田赋丁税这些最好还是以轻徭薄赋为主。 “开源节流方面,首先是俸禄开支,应该避免冗官冗员,以节省不必要的开支;军费方面,除了外出作战的士卒,后方士卒和边地戍守的士卒应当尽量自行屯田,以减轻百姓的负担。 “三为工程,这个刚才说过了,除了水利和筑城这些必要的工程,应当尽量避免大兴土木,让百姓休养生息。 “四为赏赐,元廷财政败坏,便有历代元主乱赏滥赐之嫌,因此赏赐应该合理有度,君主唯器与名不可假人,赏赐便是君主手中的权柄,更应谨慎使用,若是乱赏滥赐,反而有损君主的权威。 “这第五的救灾储蓄,暂时还无法做到,如今大帅以平定天下为主,开支方面肯定军费占的更多,储蓄还得等天下平定,军费减少,国家有了结余之后才能积累储蓄。” 等周祯全部说完,鲁锦这才评价道,“好一个开源节流,量入为出,周先生将这收入和开支说的明白透彻,也让我茅塞顿开,可见先生对于理财一道还是有些心得的。” 周祯连忙拱手谦虚道,“承蒙大帅夸赞,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开源节流,量入为出,本就是齐家治国应有之义,在下也只不过是将这齐家的本事放在治国上而已。” 鲁锦顿时莞尔笑道,“那周先生家里定然过的不差。” 周祯连忙道,“不敢称富裕,倒也有些盈余。” 鲁锦点点头,这才又说道,“帅府财户司掌司被我外放去做知府了,还有个主事,被我派去江北输送军需去了,现在财户司人手急缺,你可愿先入财户司做一主事?若是收支有度,理财得当,日后我再升你做掌司。” 周祯连忙拱手道,“多谢主公看重,固所愿也,不敢请尔,臣一定竭尽所能,为主公管好钱袋子。” “好,你也先坐下吧。” 等周祯坐回原位,鲁锦则站起来转了两圈,突然来到杨宪面前问道。 “刚才周先生提到有胥吏私自征发徭役,趁机敲诈勒索百姓,我想了想,这不止是胥吏的事。 “现在我们的疆域扩张的很快,合格的官员不够使用,各地学校也未建设,短时间内培养不出更多的人才,直接从民间招募,考试,或由人举荐,或留用的元廷官吏,也是良莠不齐,应该如何监督,你可有办法?” 杨宪当即起身道,“在下杨宪,字希武,冀宁路人,愿为大帅试言一二。” 鲁锦顿时皱眉疑惑道,“等等,济宁路?山东齐鲁那边的?你这口音不对吧?” 杨宪立刻解释道,“回禀大帅,并非鲁地的济宁路,而是三晋之地的冀宁路,前朝又叫太原,至元成宗时才将太原路改为冀宁路,在下本是太原人,来建康求学,这才出现在此。” “哦,原来是太原啊。”鲁锦恍然大悟,“那太原我去过,还有太原北边的忻州,我也去过一次。” 杨宪闻言怔了怔,好奇道,“大帅去过太原和忻州?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去年,不对,大前年的时候吧,鲁锦跟着学校的导师还有卫星班的学长,一起去太原忻州的航天卫星发射中心,去看他们自己设计的卫星发射来着 “好久以前的事了。”鲁锦摇了摇头,不知不觉就已经穿越一年多了,还在这个世界有了孩子,真是恍如隔世,不对,是真的隔了一个世界.他感慨了一下才说道,“你继续说你的。” “是,在下以为,应该完善监察制度。 “自秦代设三公,分别掌管民政,军事,监察,到隋唐又设三省六部,就一直有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考核官员政绩。 “大帅之前为了韬光养晦,避人耳目,故意将尚书省和枢密院改为文武两院,中书省改为秘书局,虽然名字不同,但制度架构已然搭了起来,只是这监察制度还有所欠缺。 “虽然大帅之前设了督察院代替御史台掌管监察之权,但那时大帅只有江右两三路之地,制度不全,官吏也不多,几个督察尚能兼顾,可现在大帅的疆土激增,若监察制度还未跟上,必定难以看顾各地官吏。 “在下觉得,可参考历朝御史台官职,以及大帅之前设置的官职,完善督察院的监察制度。 “御史台有御史大夫,御使中丞,侍御史,大帅改御史台为督察院,分左右主官,则可以设左右都御史,副都御使,殿中御使,佥都御使。 “行省置按察司,应设左右监察御使,和巡按御史,由巡按御史巡按地方,监察百官,举荐弹劾地方官吏,考核官吏政绩品行操守,如此才可剔除害群之马,让帅府的政令得到执行。” 鲁锦听的连连点头,这杨宪不愧是明初的宰相哈,对于朝廷制度可谓门清,他现在甚至有点怀疑,明初制度的设立就有这货建言献策,把御史台改为督察院的人员设置方案几乎和历史上一样。 等杨宪说完,鲁锦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你刚才说由按察御使考核地方官员政绩算了,这个等会再说。” 提到考核政绩,鲁锦刚才突然想到了明朝的考成法,也就是现代kpi那一套,让官员卷起来的考核方法,但是想了想,这玩意还是以后再说吧,先把制度架子搭起来再说。 还有,考核政绩这个活,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归吏部管的,御史台虽然也管,但御使更多的是负责监察官员有没有渎职,贪污,有点现代纪委和检察院合体的意思。 杨宪闻言怔了怔,也不知道鲁锦为什么说一半不说了,这时就听鲁锦再次对众人说道。 “既然说到了完善制度,除了督察院这个监察机构,诸君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堂下当即有一年轻人起身拱手道,“在下钱用壬,字诚夫,广德路人,来建康求学,在下以为,既有御史台,那也应该有谏议大夫,如此监察制度才更加完善。” 此言一出,鲁锦顿时皱了皱眉,杨宪也立刻扭头看了过去,当即又对鲁锦说道。 “大帅,谏议大夫之职虽然隋唐有设立,但自前宋以来,谏议大夫之职已经和御史台合二为一,合称为谏台,自此御使有了议政权,谏议大夫也有了监察权,二者既已合并,就没必要再分开,否则不就又增加了冗官冗员,刚刚不是才说了要节省俸禄开支吗?” 鲁锦轻轻点了点头。 谏议大夫这玩意他还真知道,最有名的就是魏征嘛。 如果说御使是监察百官的,身兼纪委和检察院的双重功能,那谏议大夫这玩意就是专门监督皇帝,给皇帝挑错,天天没事就出来喷皇帝的,御使这帮喷子还只喷百官,谏议大夫可是只盯着皇帝一个人喷. 唐朝的魏征就是历史上最有名的谏议大夫,把李世民喷的都无法反驳,所以这玩意,谁当皇帝谁都觉得恶心,你还管起皇帝来了? 于是从宋朝开始,宋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增强皇权,就把谏议大夫和御史台合二为一了,从今以后你们只许喷百官,少他妈管朕的事! 有宋一朝,皇权确实比之前极大加强了,但也出现了皇帝无人监督的情况,导致出现了宋徽宗这种邪门玩意,可是话又说回来,皇帝真想犯浑,一个谏议大夫真能管得了吗? 魏征喷的李世民没话说,那是因为李世民本身就比较自律,你要真把魏征和宋徽宗赵佶安排到一起,信不信魏征早就被赵佶赶跑了. 能自律的,你还差一个魏征?不自律的,给你个魏征你又能怎么样,所以这玩意设不设其实都一样,那干嘛还用来恶心自己呢? 不过从这也能看出来,杨宪居然是维护皇权的?或者说他为了能在鲁锦这捞个官职,已经在用这种方法表忠心,拍马屁了? 鲁锦点头道,“希武说的有理,既然前宋已将二者合并,那就没必要再分置了,也省得增加冗官,扩大开支,其他人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杨宪闻言顿时窃喜,钱用壬的意见没被接受倒也没气馁,老老实实的一拱手,然后坐了回去。 不过这人其实也不简单,钱用壬是安徽广德县人,在原历史上,这货本身在建康读书求学,之后参加元廷的科举,考中至正十四年的左榜会元,也就是两年后,当过河南江北行省参政,后来徐达打淮安的时候,这货直接献城投降了,再后来还当过大明洪武元年的礼部尚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鲁锦提前好几年打下建康,直接截胡,这货没去参加元朝的科举,直接跑鲁锦这来参加‘科举’了 听到鲁锦还在问有没有补充,当即又有一人站出来。 “在下孙炎,字伯融,顺天府句容县人,在下以为,帅府既然已经有了刑名司,现在又设了督察院,应当再把九卿之一的大理寺补上,如此三法司才算齐全。” 鲁锦闻言点点头,大理寺吗,这个他也知道,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在古代又被叫做天牢,一般的案子都不配交给大理寺来审,只有那种连续上诉,认为县府省三级判决全都不公的,才会最终上诉到大理寺来,还有那种重案要案,又或者七品以上官员的审判,重大案情还可能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 “大理寺确实要补上,但现在就对外称大理寺还是太招摇了些,暂时先叫正法院吧,有按法论罪,以正法典之意。” “可。”李善长当即点头表示赞同。 鲁锦这时又看向杨宪,“希武既然提议完善督察院制度,那可愿入督察院,先做个佥都御使?” 杨宪大喜,当即道,“固所愿也,主公知遇之恩,宪定当铭记在心。” 鲁锦点点头,“你也先去坐吧。” “谢主公。” 等这货坐回去,鲁锦自己也回到座位上,看着堂下众人又问道。 “财政税收,钞法铸币,监察制度和三法司,诸君皆有谏言,那我之前提的第二个问题,如何弥补南北人心,哪位先生能来说一下?” 这次众人面面相觑一番,站出来的居然是早先开口的那个老头,秦从龙。 “在下秦从龙,字元之,洛阳人士,愿为大帅试言一二。” 鲁锦见状先摆了摆手,问道,“我见下面送上来的简历,老先生之前曾在元廷为官?” 秦从龙也不否认,若是不调查清楚背景,又怎么可能放他们进来参加这场特招呢,于是这老头直接承认道。 “正是,在下在元廷曾累官至和林诸处行省左丞,后调任江南行台侍御史,之前在杭州为官,七月时徐寿辉打去杭州,为避兵祸,弃官居于镇江。 “只是在下没想到,躲得过初一,没躲过十五,徐寿辉刚被赶回江西,大帅就渡江打来了。” 好家伙,这老头还是个元廷的省级大员,在场众人不知情的都很惊讶,纷纷侧目看过去。 鲁锦闻言则是不禁莞尔一笑,“我还有个问题,既然之前徐寿辉已经打去了杭州,老先生不在杭州投徐寿辉,为何等我渡江打来集庆路,又跑来投奔我呢?” 秦从龙顿时捋着胡子,挺胸傲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弥勒邪教,占寺称王,老夫看不上!” 鲁锦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这个回答,然后再问道,“老先生今年几岁?” “五十有六,还差四岁就到甲之年了。” 鲁锦当即啧啧称奇道,“那可真不容易,和林那地方冬天零下三五十度,梨子冻的能用来砸铁钉,老先生在和林为官,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可真不容易。” 秦从龙闻言一愣,有些惊讶,没想到鲁锦还知道和林,还有那零下三五十度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鲁锦没打算解释的样子,他还是奏对道,“正因受不了漠北的苦寒,又上了年纪,在下这才被调到江南的。” 鲁锦点点头表示理解,突然又问道,“那老先生在和林见过极光吗?” 秦从龙一怔,“敢问大帅,什么是极光?” “就是大地南北极处的一种特殊天象,每逢夜晚就能看到绿色的霞光,如丝绸般在天幕上飘荡。” 秦从龙恍然大悟,“在下虽没亲自见过大帅所言的极光,但是之前在和林的时候,听那里的官员说过,元廷在更北面的不里牙惕,也就是北海北面八百里的地方,设有一个铁勒测景所,听去过那里的人说见过大帅所说这种天象。” 好家伙,元廷的天文测量所都设到北极圈去了,可真牛逼,鲁锦点点头,又问道,“那先生知道西伯利亚吗,又或者西伯尔?” 秦从龙这次干脆点头应道,“听说过,西伯利亚是鞑靼语里泥泞之地的意思,好像是更加西北处,靠近窝阔台汗国那边,听说那边有个八邻万户,还有个益兰州等部断事官辖地,元廷设有官职管辖。” 鲁锦闻言暗自点头,看来这老头对这个时代的漠北地理和势力分布知道的还挺多,于是当即道,“老先生既然知道漠北地理,稍后可否帮我标注一下舆图?” 秦从龙皱眉道,“这,可在下不会绘制舆图啊。” 鲁锦当即道,“这个不劳先生费心,我这有北边的舆图,只是标记可能有些错误,只需要先生跟我说一下大概在什么位置,帮我订正一下标注即可。” 秦从龙顿时应下,“那可以。” 鲁锦只有从手机地图上描下来的现代地图,虽然地形和后世差不多,但行政区划的标注和元朝的位置对不上,因此一直在让情报局帮忙休整地图,这下好了,终于有人帮他点亮北面的地图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曾在漠北任职的行省级高官,跟他确认了一些北面的信息,鲁锦这才回到正题,问道。 “那先生且说说吧,先生对弥合南北人心可有什么办法?” 秦从龙当即道,“弥合南北人心,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就难在北伐,可若是北伐都成功了,那收拾人心也就容易了。 “北地脱离中原数百年,为胡俗所浸染,想要弥合南北人心,确切的说是收拾北地人心,就需要尽去胡俗,复汉人衣冠,再兴以教化,不出一代人,二三十年,就能将其风气扭转过来。”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鲁锦却说道,“去胡俗,复汉人衣冠,这简单,不过一道政令的事,但教化又该如何教化,教化如此宽泛,具体要教什么呢?” 秦从龙闻言又道,“在下不擅长教书育人,但这位陈遇,陈中行小友,曾做过元廷的温州教授,大帅或可让其试言一二。” “哦?”鲁锦顿时看向秦从龙身后的陈遇,没想到这还有个帮忙举荐的,于是便说道,“那就请陈先生来说说?” 陈遇这人也很特别,在原历史上,他就是被秦从龙薅过来,介绍给朱元璋的,陈遇很有才华,朱元璋给他官做,但陈遇屡次拒绝,干活可以,但就是不当老朱的官。 这人曾参与编修过《元史》,还给老朱提供过很多实用的建议,但最后也没当一天老朱的官,老朱没办法,也只能将其放走了,后于洪武十七年病逝。 陈遇被点了名,当即起身道,“在下陈遇,字中行,祖籍曹县,前宋高宗南渡时,徙居建康。 “大帅欲收北地人心,在下以为,若在北地兴教化,应当和去胡俗一起来,欲使北人归心,当然要学儒家经典,三纲五常,只要习得这些汉俗经典,自然能使其归心。” 然而鲁锦却对这个说法不感冒,尤其是所谓的三纲五常,那套父父子子,迫害女人的思想糟粕,就这帮丈夫死了不让女人改嫁,要求女子遵从妇德,自己却三妻四妾还上青楼,老婆被人占了便宜还要人家殉葬当‘贞洁烈妇’的玩意。 鲁锦还打算搞纺织厂呢,真要大肆鼓吹这种糟粕,信不信纺织厂一个女工也招不到。 但是鲁锦也不明说反对三纲五常,而是换了个方式打游击,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满意,然后说道。 “什么三纲五常,儒家经典,还是太宽泛了些,这个事说好听点那叫让北人归心,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让他们记起自己的祖宗是谁,对也不对?” 陈遇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鲁锦又道,“让一个人记起自己的祖宗是谁,应该教什么?当然是教历史,让他们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自己祖上的汉唐又有多么辉煌,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汉种,而不是鞑子的奴婢,对也不对?” 陈遇再次点头道,“当然对,但是想学史书,也和学儒家经典不冲突啊,儒家经典就那几本,而史书浩如烟海,又该从哪里讲起? “若先学会经典,想学史书自可去钻研史书,大帅若想让北人多读史书,大不了将来北伐成功后,每次北地科举都从史书中出题,那北地学子自会钻研史书。” 鲁锦闻言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不光是北地百姓,包括这江南,还有更南边的岭南,既为炎黄子孙,就都应该记得自己的祖宗,而他们脚下正是自己的祖国,那就应该都学中国历史,不是那种传记体的史书,而是一本中国简史,通史。” 陈遇愣了愣,当即道,“可是哪有这样的史书,难不成现在编写一部?自周以来,历朝史书乃两千余年史家接力著成,若是编写简史,通史,又该简略到何种地步?” 鲁锦再次道,“我觉得可以用编年体,只记大事件嘛,比如炎黄治世,逐鹿之战,三皇五帝,大禹治水,尧舜禅让,启立夏朝,殷商代夏,牧野之战,武王伐纣,建立西周,封建天下,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写一写周公旦如何定下周礼,还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列国争霸,秦一统九州,又如何二世而亡,楚汉争雄,汉又怎么再次一统天下。 “写一些汉初的郡国并行,七国之乱,周亚夫的细柳营,文景之治,汉武灭匈奴,霍去病的封狼居胥,霍光摄政,王莽篡位,光武中兴,什么黄巾之乱,汉末三国,曹魏再次一统,司马懿篡位,就这样一直往后写,只记历朝大事。 “等这本书编好了,要让全国的学子学习,今后科举也要考这些。 “我认为教育的目的不仅是育才,也是一种治民的手段,天下读书人有几多,又有几人真正能科举做官,大多数还是那些做不上官的读书人,难道这些人就不用学历史了吗? “有了这样一本中国通史,简史,那么只要读过的人,便会对历史有个提纲挈领的脉络,他们若感兴趣,自会钻研对应的历史细节,不感兴趣的读完好歹也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自家祖宗是谁,这才是教人读史书的真正目的。” 鲁锦这一番话下来,把底下这一帮新来的儒士都震住了,好家伙,这位大帅看来没少学史书啊,历朝历代的大事简直如数家珍! 李善长和冯国用跟他相处久了,早就知道这位大帅学识渊博,可这帮新来的却是第一次领教道。 陈遇也当即拱手作揖道,“大帅学识渊博,于教育一道也有新解,某不如也。” 鲁锦却摆了摆手再次说道,“我那本公输子,你们都看了吧。” 众人都齐齐点头,“看了。” 鲁锦又说,“自汉武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我公输氏或避世修学,或游历海外,可不论走的多远,哪怕是到了天涯海角,我公输氏依然知道中国是我祖国,我是中国的汉人,为何? “因为公输子弟都要学这样的通史,只有学了历史,即便走的再远,我们也知道自己来自何方。 “如今北地的汉人也是一样,若想叫他们认祖归宗,唯有学史!” 众人闻言齐齐拱手道,“大帅所言极是,受教了。” 鲁锦又说道,“前宋横渠先生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如果连往圣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替他们继绝学呢?” 他这时才看向陈遇问道,“中行先生可愿留下为我编写此书?” 鲁锦都说出为往圣继绝学的话来了,陈遇又怎么能拒绝,当即深施一礼道,“若能编成此书,供天下人学习,也算为往圣继绝学了,那时我死而无憾,遇愿追随主公。” 鲁锦当即上前将他扶起,这才说道,“很好,那我就等着先生这本书了。” 等陈遇回到原位,鲁锦这才话锋一转说道。 “无论编书还是北伐,其实这些事现在说起来还太早,不如咱们说点近的,我想改个年号,用轩辕黄帝的年号纪年,你们以为如何。” 底下一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钱用壬出列说道,“可现在一直用的就是黄帝纪年啊,天干地支就是黄帝所创,只要还用干支纪年,就等于在用黄帝纪年。” 鲁锦哦了一声,顿时又解释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用黄帝登基的那一年为元年,一直记到现在,并且今后一直用下去,只要我炎黄子孙还未灭绝,就再也不改了,万世不易,王朝可以更替,但炎黄纪年将永远存续下去!” 众人愣了下,汪广洋当即说,“那要是从轩辕黄帝登基开始算,一直到现在,年号岂不是有几千年?” (本章完) 第338章 公元4049年 第338章 公元4049年 听到汪广洋的疑惑,鲁锦当即点了点头。 “对啊,到现在大概四千多年了,用炎黄纪年做年号,就是要时刻提醒天下人,我们的祖先几千年前就屹立在这里了,我们的历史璀璨辉煌,鞑子又算是什么狗东西,也配统制中国,让我炎黄贵胄给他们当牛做马?” 汪广洋闻言皱了皱眉,鲁锦打算用黄帝年号强调南北本是同族,用来弥合南北数百年的裂隙,这个初衷是好的,但是,他又说道,“可是此事没有成例啊。” 这次不等鲁锦说话,刚才那个叫孙炎的年轻儒士就出列说道。 “在下以为用黄帝年号并无不可,何为成例?这天下第一个年号建元,本就是汉武首创,汉武之前的数千年可有年号?可有成例?没有! “既然汉武能首创年号,那今人再改改又有何妨? “更何况若要完全遵循‘成例’,那历朝历代都有些不尊成例的例子,如前宋之前全是二字年号,但前宋自己却用过太平兴国、大中祥符、建中靖国这种四字年号,又怎么说? “蒙元之前,历朝历代都无重复使用同一个年号的先例,可现在的元廷却用了两次至元年号,又可有先例?” 好吧,年号这东西本来就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当然人也能改,真要较真的话,不守‘规矩’的能挑出一大堆,因此本来也就不存在什么成例。 此话一出,果然汪广洋也不好反驳了,不过他还是皱眉道,“可是即便真的要用,三皇五帝时代距今过于久远,就连太史公的史记记录这一段历史也语焉不详,想要考证黄帝登基是哪一年,可要费不少功夫,而且恐怕也很难让天下人认同。” 然而鲁锦却突然说道,“不用考证,轩辕黄帝的纪年我公输氏一直知道,真要有人想考证的话,也不是无书可考,太史公虽然没有钻研过三皇五帝时代的历史,但不代表别人没写过,定邦,把书拿来。” 门外的亲兵李定邦立刻捧着两部泛黄的旧书进来,鲁锦接过来之后给众人介绍道。 “这部《帝王世纪》,是自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之后,中国第二部系统性的记述历代帝王的史书,这部书虽然没有本纪传记那些东西,但却着重记述了三皇五帝时期的历史传承,三皇五帝世系脉络皆有考证。 “全书一直从三皇的太昊帝伏羲氏,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氏,到五帝的少昊帝青阳氏、颛顼帝高阳氏、喾帝高辛氏、尧帝陶唐氏、舜帝姚虞氏,之后到禹王的夏朝,成汤的商朝,武王姬发的周朝,一直到后面的秦汉,最后以三国时期的曹魏为止。 “想来你们也猜到了,这本书正是成书于汉末三国时期,作者是东汉名将皇甫嵩的曾孙皇甫谧,此人擅著史书,又是汉末时的名医,这本书只比太史公的史记晚了三百余年,还是比较考据可信的,诸位可以传阅一下。” 鲁锦把书递了下去,众人顿时围在一起翻看起来,然后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里面关于三皇五帝世系脉络的部分那么详细,而且他们居然几乎没听说过这本书,也不知道鲁锦从哪找来的。 看来这位大帅想用黄帝年号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早就做足了准备。 “还有这一部《皇极经世》,是前宋与张载张横渠、二程并称北宋五子的邵子邵雍所著的卦书,此书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并称一时,全书共12卷,前六卷的‘元会运世’有三十四篇,用卦术推演了自宋朝开国之前三千多年间的历代皇帝登基的干支纪年。 “有这两部书在,谁要是不嫌累的,大可以自己去考证。” 好家伙,一本历代皇帝世系族谱,一本历代皇帝登基干支纪年,全齐活了,想考证是吧?不嫌累就自己翻书去查。 古代虽然年号一直换,但干支却是历朝历代通用的,六十年一个甲子轮回,童叟无欺,慢慢往前倒,只要你想算,总能算出来。 众人一看这架势,还考证个屁啊,鲁锦既然早有准备,那肯定早就算出来了。 下面坐着的秦从龙捋了把胡子,当即好奇问道,“在下还真没考究过轩辕黄帝登基至今多少年,既然大帅早已算出,那就直接公布吧,真有谁想考证的,就让他自己翻书去。” 鲁锦点点头,这才说道,“按照多部史书记载,轩辕黄帝是二十岁登基,距现在已有4049年了,现在已经是今年的十月底,也就是说,再过两个月,到了明年便是4050年。” 鲁锦是怎么知道黄帝纪年的,其实还跟他们学校搞的航天项目有关,中国航天经常用上古神话中的东西命名,比如火星探测器‘祝融’啊,中国首颗太阳观测试验卫星‘羲和号’啊,这个用的就是中国神话中太阳女神的名字命名。 鲁锦也没少研究上古时期的神话故事和历史,当初搞载人登陆月球车的时候,他还提议命名‘望舒’来着,只是最后没通过罢了,那玩意的名字是全国征集的. 黄帝纪年其实后世早就推算出来了,一个简单的记法就是用西历加上2697年,即等于黄帝历,考证方式就是鲁锦刚才提到的那两本书,他还记得那两本书的名字,于是就让人满城去找,还真从一个书商那里找到了。 至于怎么确定元末对应的西历?要是穿越到别的朝代鲁锦还真不好确定,可偏偏历史上元末这个时候,东西方两个文明同时爆发了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大事件,这就比较好记了。 中国这边爆发了红巾军起义,建立了明朝,与此同时,西方则爆发了黑死病,大灾难结束后开始了文艺复兴,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重大的历史转折点。 而元末对应的西历,1350年就是至正十年,现在至正十二年,也就是西历1352年,那么再加上2697,即可得出黄帝历是4049年。 “没想到真的已经超过四千年之久了啊。” 就在众人听到这个数字,不禁发出阵阵感慨之际,秦从龙这老头却再次提出问题。 “既有了明确的年份,那就只剩下年号了,轩辕黄帝那时可没有年号,若改用黄帝纪年,具体年号该用什么?” 这次应声出列的,是之前那个钱用壬,只见这人出列朝鲁锦拱了拱手才说道,“这天下第一个年号乃汉武首创,名为建元,有建立基业之意,但又是轩辕黄帝始创干支,自此中国才有了纪年。 “按理说建元这个年号用在黄帝历上才更对,不过既然已经被汉朝用过,也是为了防止与汉朝那个建元混淆,在下私以为可以用‘开元’,有开创基业之意,用在首创干支的轩辕黄帝身上,倒也合理。” 在场众人闻言顿时赞道。 “开元好,简单又不失其真意,开拓进取,建立基业,正适合轩辕氏这位开创华夏数千年基业的人文初祖。” 然而鲁锦却好似不怎么满意的样子,直接问道,“诸君还有其他意见吗?” 众人闻言一愣,不明白鲁锦为何还不满意,下面那个来自句容的孙炎想了想,再次出列奏道。 “在下以为,大帅用此轩辕年号,其意无非有三,一是为了弥合南北人心,让已浸染胡俗的北地汉儿认祖归宗,强调南北共有一个祖先,实乃同胞兄弟; “二是为了唤醒天下人,我们有自己的祖先,我们的历史璀璨辉煌,此举既可打击蒙元胡虏不过是初次得势的塞外野人,也能唤醒更多人起兵反元,于反元大业有益。 “三则可以用来强调正统,如今元祚将终,天下分崩离析,反元义军与豪强盗匪并起,拥兵千百人占据乡野者数不胜数,带甲十余万吞州并省者亦有荆湖的徐寿辉,中原的刘福通,和江淮的大帅这三家。 “现在三家同是反元倒也无碍,可将来元虏即灭,三家逐鹿中原时,谁又能代表中国正统? “是拜西方弥勒,改中书为莲台省,僭越称帝的徐寿辉吗?还是口称明王,出则自欺刀枪不入,入则手捧白莲妖经的烧香之徒刘福通? “在下以为二者皆非正朔,唯有吊民伐罪,陈纲立纪,遵儒士,开科举,用轩辕纪年的大帅才是正朔,大帅只需将此年号颁布天下,便已胜过那二者三分,天下有识之士,豪强义士自知该向谁投奔,此一箭三雕之计也! “既然是为了强调华夏正朔,这年号何妨再大气一些,轩辕黄帝的干支纪年,乃放之四海皆准的历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无论华夷皆用此历,此天下历也,何为天下?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开元有开拓创始之意,可既然今后都不打算再改,那再强调开拓创始有何意义,依在下看,不如直接称为公元,万世不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都面面相觑,经过孙炎这么一提醒,他们也想到了什么。 一旦这个年号颁布天下,鞑子和徐寿辉还有刘福通就要坐蜡了,蒙元自不必多说,华夷不两立,单说徐寿辉和刘福通,这公元的年号你用不用吧?你不用,就显得没我正统,不够正朔,你用了,岂不是直接向我投降? 啧,鲁锦这一招真绝啊,一个年号直接抢占了华夏正统的制高点。 徐寿辉和刘福通想找更高的都不好找,因为黄帝就是历法的开创者,已经找不到更往前的历法了. 看着堂中众人的反应,鲁锦不禁笑道,“满堂诸君,唯孙伯融一人知我。” 孙炎连忙躬身一揖,口称不敢。 鲁锦却直接拍板,“这公元二字甚合我意,就用这个吧,不改了,即日起,凡我圣武军境内,一律改用公元年号,大公!” 鲁锦一声呼喊,中堂的后门处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人正是掌管情报局的包毓,进屋后当即拱手道,“臣在。” “你前几日问的年号有了,公元4049年,知道怎么做了吧?” “臣明白。” “速度要快,时间要准,你知道怎么做,去吧。” “是。” 包毓随即又从后门退了出去,看着这君臣俩在这打的哑谜,众人也不知两人说的到底是啥。 秦从龙这时捋着胡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大帅,别家改年号,只需往后更改纪年即可,可咱们用了这公元纪年,岂不是连以前的书籍都要全改一遍?那历朝史书要不要重修,全部改成公元纪年?” 鲁锦摆摆手,“那怎么可能,得费多少时间人手和钱粮,以前的既往不咎,但今后若是再版,须得在书中添加公元纪年,比如今后编修元史,今年就该记为公元4049年,至正十二年。” “原来如此,那在下懂了。”秦从龙这才拱手说道。 鲁锦这时又继续道,“这弥合南北人心,让北人认祖归宗之事既已有了定论,便说说我那第三个问题吧,治国方略,究竟是该大政府多管事,还是小政府,无为而治?到底用哪一种,才能尽快恢复国家元气,让百姓安居乐业?诸君谁可试言一二?” 这第三个问题一出,之前已经得了差事的人就没再开口,机会不能都让你一人占了,否则是要得罪人的。 于是一直没有正式发表过政论的汪广洋就站了出来。 “在下汪广洋,字朝宗,江北高邮人氏,现居于当涂,愿为大帅试言一二。” “汪先生请讲。” 汪广洋这才道,“在下以为,大帅没必要纠结什么大小政府之分,凡事并非一定要比个大小,我儒家还有中庸之道,何为中庸,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也。 “于治国一道,则要中正平和,因时制宜、因物制宜、因事制宜、因地制宜,该急则急,该缓则缓,若敌军都打到家门前了,还讲什么无为而治?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刚才周先生便已说过,筑城、水利,当下之要务也,自然要急,纵使百姓有些怨言,可只要能尽快恢复民生,也该坚持做下去,大兴土木,官署宫殿,则该缓则缓,待百姓休养生息,国家恢复元气,再做这些也不迟。 “当今之天下,元廷暴政害民,四方兵祸不断,一些城池更是反复争夺易帜,打的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民间有句俗语,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当下便是乱世,百姓只求安定二字,人心思安,人心思定呐。 “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平定四方,只要能民安田里,百姓自会归心,为此便是急政,大政府又何妨,待天下平定,治世之时,再行缓政与民休息就是,这便是中庸,。” 在场众人都听的连连颌首,鲁锦则是若有所思,汪广洋的这套理论,虽然和他心里想的考成法,用kpi考核制度逼着官员卷起来有很大的出入,但你不得不承认,或许汪广洋的政治理念才更合适,该缓则缓,该急则急,主打一个务实实用主义,倒也是老成谋国之言,不愧是能当上宰相的人物。 鲁锦一拍大腿,“此言甚善,先生一番言论倒是让我茅塞顿开,还是这因时、因地、因事、因物制宜说得好,该急则急,该缓则缓,倒是我一心想着的大政府,多出政令,有些错误冒进了。” 汪广洋当即一拱手道,“齐宣王问孟子何以为王,孟子以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回之,君子怀仁,大帅心系苍生,不忍百姓罹难,想尽快恢复民生,让百姓安居乐业,此乃仁者之心,王道之思,何错之有?须知仁者无敌,大帅既能心系天下万民,只要坚定不移,不骄不馁,何愁天下不平,百姓难安?” 鲁锦当即起身上前将其扶起,赞道,“朝宗先生真大才也,可愿入秘书局为我幕僚顾问,以备咨询?” 汪广洋也连忙道,“仁君当面,岂可弃之,某愿从主公,为主公分忧解难,早成王业。” (本章完) 第339章 夏煜奏对 第339章 夏煜奏对 这次的特招结束后,鲁锦收获了一大批人才,极大缓解了帅府的人手不足,新入职的这一批人纷纷被安插到帅府的各个部门。 新组建一个造币局,由丹阳来的刘璋充任提举,负责铸造铜钱和印制新钞事宜,暂时还在筹备之中,隶属方面由鲁锦直接管辖,没挂在财户司下面。 江宁本地人周祯,被补为财户司主事,相当于户部的第四把手。 那个安徽广德县来的钱用壬,被补为刑名司主事,之前的刑名司掌司被鲁锦外放去做知府了,新来的也不好直接提拔为掌司,所以先从主事干着,掌司暂时空缺。 句容士子孙炎,被安排组建相当于最高法的‘正法院’,官职是‘同知正法院事’,相当于大理寺少卿,名为二把手,实际一把手空缺。 来建康‘留学’的太原人杨宪,被录为督察院佥都御使,相当于督察院的老四,暂时负责完善督察院制度。 做过元廷漠北省级高官的秦从龙,还有汪广洋,被招进秘书局做顾问,可以留着当储相,也能外放去主持省级政务。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人也被帅府录用,陈遇被封为‘崇文馆博士’,带着五六个人负责编中国通史,陈遇为主编。 营造司的掌司许济川暂时留在庐州那边没过来,鲁锦这边又缺工部的办事员给他干活,于是又录了两个叫‘王素’‘陈元恭’的营造司主事,给他打下手,负责找人和传令。 甚至还有两个字和文章写的好的,被他录为‘起居郎’,负责写起居注,同时帮他起草文书. 最后还剩下一些才能一般的,也被他塞到各个部门打下手,当高级公务员。 不过最后落选的这一批,里面有一个很特殊,此人落选并非没有才能,而是单纯不适合这些文官的职位,这人叫夏煜,字允中,也是江宁本地人,由冯国用亲自举荐,说此人熟读兵法,知兵略,可以录到武院做事。 原历史上,朱元璋在江南收的一大批文人,只有刘基刘伯温和这个夏煜两人懂兵略,朱元璋亲自外出作战时,基本上不带其他文官,只有刘基和夏煜两个随驾,负责出谋划策。 等给这些人安排完职务,鲁锦又让顺天知府纪轩给他们安排住处和办公场所,汪广洋被李善长带走熟悉政务,秦从龙被鲁锦叫去标注漠北的地图,等地图修改完,他这才把夏煜叫来单独召见。 帅府后院的中堂里,那副刚修改完标注的大地图就挂在厅里,鲁锦对夏煜直接问道。 “夏先生可看的懂这副舆图?” 夏煜连忙上前查看,发现这副地图很不一般,这不是寻常那种抽象的地图,而是一副类似前宋‘禹迹石刻图’的平面地图,不仅有经纬线,还有比例尺标注,最关键的是,这副地图所测绘的范围大的离谱,并非只有中国传统的九州概念,而是涵盖整个‘亚洲’。 东到白令海峡,甚至还有日本,琉球,吕宋一直到南洋的满剌加(马六甲),北到北冰洋,南到印度,西到黑海,连汉朝的葱领,唐朝的波斯都有标注。 夏煜目光扫向东北方向,发现日本上面还有库页岛,库页岛上面还有个标注流鬼国的地方(勘察加半岛),在往上还有个楚科奇半岛,一直向东延伸到大海深处。 他有些惊讶道,“这副舆图很像前宋时的‘禹迹石刻图’,前宋有个名士沈括,擅地理,其根据魏晋裴秀所创制图六体,用分率(比例尺),准望(方位),道里(图上距离),高下(高程),方邪(坡度),迂直(曲率),测绘过一副类似的舆图,只是范围没有大帅这副舆图那么广,只记载了九州之地。” 末了夏煜又盯着日本北面一个标注为‘澄州’的大岛问道,“大帅这副舆图准吗?” “肯定有些许误差,但大致是准的,怎么了?”鲁锦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日本北边的北海道。 夏煜再次问道,“这倭国北部竟有个大岛,与元廷的辽阳行省库页岛相接,而且既不属于元廷,又不属于日本倭国,面积还有浙东十路之地那么大,这个岛上没有国家和人口吗?” 鲁锦介绍道,“有野人部落,但没有国家,与库页岛上是同一人种,他们自称阿伊努人,以狩猎采集,或渡海劫掠倭寇为生,倭寇管他们叫虾夷人,还设有征夷大将军,征讨的就是这些人。” 夏煜有些疑惑道,“既然只有野人部落,又无小国,还无大国管辖,那大帅这副舆图上所标注的澄州,还有这札幌,温泉,这些地名又是哪来的?” 鲁锦解释道,“澄州的名字是我取的,因为此岛多火山,有些已经熄灭的火山口中形成了天然的湖泊,岛上这种高山湖泊很多,还有几条大河,淡水充足,水质清冽,故而取水质澄清之意,为此地命名。 “至于札幌,那是当地阿伊努人的土语,意为大河河口的河岸,这个札幌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并无城镇,而是一片野地,岛东面的温泉是因为此地多火山,有天然温泉,可在冬日赏雪沐浴,故而被我取名温泉。” 夏煜闻言顿时捶手顿足,“可惜啊,想不到东海之中竟还有如此宝地,真是可惜。” 鲁锦莞尔笑道,“可惜什么?” 夏煜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哦,回禀大帅,在下是觉得,若是元世祖时知道倭国北面还有一个这样的大岛,并且与辽阳行省相连,那当初东征之时,也许就能走北面这条路,也不会发生两次东征都损失惨重,无功而返的悲剧了。” 鲁锦意味深长道,“哦,是吗,那我要是再告诉你,此地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冬季多雪,却没有漠北那般寒冷,也无南方那般的蛇虫瘴气,土地肥沃,宜种水稻,宜稼五谷,森林茂密,水草丰美,若用来种地,可养千万人口,若用来牧马,可养数十万匹战马。 “而且此岛面积有四个琼州岛那么大,北边距离库页岛只有不到百里,南边距离倭国也只有七八十里海路,乘船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在倭国登岸,你又觉得如何?” 夏煜眼睛一眯,“大帅此言当真?” “当然是真,我骗你有何好处。” 夏煜当即道,“那以后定要将此岛纳入版图,移民开垦,种地牧马。” 鲁锦好奇道,“你想打倭国?” 夏煜又道,“先不说要不要打倭国,此岛地处南北要冲,位于神州与倭国中间,岛上又无强国,只要将此地拿下,便可以用来制衡倭国,若倭人再敢派倭寇劫掠我中国沿海,轻则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从此岛出兵劫掠倭国,重则可以此岛为基,囤重兵直接登陆灭其国祚,有此岛在手,倭国从此再也不敢与中国为敌。” 鲁锦当即起身赞道,“你眼光不错,能看出此地乃四方要冲所在,也不像其他儒生那样迂腐保守,不愿开疆拓土。 “诸葛武侯曾言,为将者不知天文地理,何以为将?元廷便是没搞清倭国周边的地理,更不知海洋气候,每次都挑飓风季节出兵,这才会导致两次惨败,损兵十几万人,可见地理气候对军事的重要性。 “刚才中堂三问,你从未发言,冯先生跟我说,此三问非你所长,他向我举荐你,说你熟读兵法,通晓兵略,或可入武院为官,那我便来考考你,你觉得当今天下这个局势,我圣武军接下来该向何处发展?” 夏煜连忙拱手道,“承蒙大帅厚爱,不嫌在下资质鲁钝,愿意单独召见,在下以为,当今天下局势,元廷虽病入膏肓,但其身躯尚存,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尚有六成余力。 “义军势头虽盛,但与元廷相比还尚弱小,那些拥兵千百人,自卫于乡野邬堡之人不提,单说大帅和刘福通,徐寿辉这三家,三家义军加起来也只占四成,暂时还不足以北伐,将元廷彻底灭亡。 “而徐、刘两家,此时身躯虽弱,但斗志高昂,同样不可小觑,若此时与二者相斗,不仅占不到便宜,还会担上骂名,易被元廷所趁,最终将义军各个击破。 “反观元廷,虽然其身躯尚存,但元廷辖地政衰民怨,反而是易取之地,是以,在下以为大帅此时应先取元地,不仅可以削弱元廷残躯,还可吞食其血肉,壮大自身。 “易经坤卦有云,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元廷由盛转衰,此时便是这头病入膏肓的老龙战于郊野之时,只要不停的吞噬其血肉,壮大自身,此消彼长,当义军力足七成,化蛟成龙,元廷只剩三分残躯时,便是乘胜北伐,一举将其灭亡之刻。” 鲁锦闻言点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那具体呢,现在我军西据淮南,庐州、安庆,北据淮扬,南据金陵、镇江,下一步又该吞噬元廷的哪块血肉?” 夏煜顿时又说道,“这争天下便如同下棋,此时尚处于棋局之初,正是布局抢点圈地之时,这下棋之道又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 “如今刘福通、杜遵道部,割据中原,乃四战之地,四周又无依仗,便是那最下乘的草肚皮,徐寿辉部割据荆湖,虽也是四战之地,但其背后却有大别山可为依靠,虽也艰难,但总有一步气眼,不至于轻易灭亡。 “而我军独占淮扬,庐州、安庆、金陵之地,虽也是四战之地,但好歹已经摸到了棋盘的边,前景更加光明,因此,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尽收浙东,东及东海,彻底占据棋盘这条银边,便可再无后顾之忧,全力向内攻略。 “浙东乃膏腴之地,每年向大都输送粮秣数百万石,人口粮食充足,又处边地,只要能将其一口吞下,至少要让元廷这头老龙损失两成元气,彻底转衰,从此再无主动征讨义军之力,只能被动招架。 “而我军却能壮硕两分,大帅若不能拿下浙东,我军虽盛,却是无根浮萍,拿下浙东这块膏腴之地,才能真正拥有问鼎天下的根基。” 鲁锦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屠龙术?” 夏煜连忙拱手,“不敢称屠龙术,只是围棋中杀大龙的招数而已。” 鲁锦点点头,没有在这个用词上纠缠,他一个现代人,还真不在乎屠不屠龙的那一套,于是又问道。 “那拿下浙东之后,又该向何处进兵?” 夏煜又道,“既占了江淮、江浙这条银边,便该着手布子圈地,此时刘福通在北,徐寿辉在南,我军地处东边又有庐州伸向中原,元廷这条大龙未死,三家尚有情面可言,一旦元廷身死,或只剩最后一口气,便是三家翻脸之时,到时又是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大帅身为三足之一,应尽量避免其余二者合流,否则于大帅不利,所以要发挥庐州这个伸向中原的优势,将二者分割开来,各个击破。 “自古以来,北朝若想侵占南朝,那么南下的通道,或者说南北通联之处,只有四条路可走,分别是汉中到巴蜀,南阳到荆襄,庐州到当涂,扬州到镇江。 “现在这四条通道,大帅已占据东面两处,汉中和巴蜀地理封闭,又离我军太远,暂时不提也罢,但南阳到荆襄这条路,徐刘两家暂时还未插手,大帅应在拿下浙东后,尽快攻占此地,绝断南北联系,使徐刘二人不能媾和。 “于东面这边,向南有安庆这个控扼大江的关口,但大帅只拿到一半,应尽快拿下大江东岸的徽州和饶州,与安庆东西呼应,彻底卡死长江通道,北面则可从淮安进兵齐鲁,如此便可坐拥三吴、江淮、齐鲁这条膏腴边地,形成三支伸向内陆的矛头,犹如一支三叉戟或镗钯,控扼整个天下形势。 “一旦势成,南可从荆襄江西同时出兵,两路夹击荆湖的徐寿辉,北可从南阳进兵陕州,齐鲁进兵中原,两路夹击中原的刘福通,将二者各个击破,待将二者一统,便可北伐一统天下。” 鲁锦闻言看了他一眼,这货居然把自己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前几天才刚命令包毓向南阳和荆襄布置情报站来着,从江汉平原和江西,两面夹击中间湖北的徐寿辉。 那为何夏煜在原历史上没给朱元璋出这个主意呢?大概是因为左君弼在庐州合肥挡了他十几年,导致老朱的势力一直不能向西朝南阳发展吧。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庐州就是鲁锦的起家之地,有了这个伸向中原的跳板,朱元璋无法攻略的南阳,却在鲁锦面前敞开大门,多了一条路,自然就能走出不一样的招式。 鲁锦点点头,也没评价他说的对不对,而是直接道,“你的地理和眼光确实不错,有些水平,但武院各司,却好像没有适合你的职位,如今只有一个军备司空缺,但你肯定不擅长打造器械装备,火枪火炮那些估计你也不懂。 “要不你到武院侍从室做个郎官吧,随驾左右,以备咨询,顺便帮我跑跑腿,收发武院各司机要文书。” 夏煜连忙深深一揖,“多谢主公赏识!” 正在二人君臣相得之时,鲁锦的亲兵李定邦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大帅,好消息,而且是两个,您想先听哪一个?” 鲁锦闻言顿时骂道,“滚蛋,都是好消息还用分先后,而且你就算不说,老子也能猜得出来。” 李定邦顿时歪头疑惑道,“真的?” 鲁锦嗤笑一声,“废话,算算日子也知道是什么事,要么是张温把我妻儿接过来了,要么是江北那边送来了捷报,淮安和清河两城被攻克了吧?” 才刚13岁的李定邦顿时惊讶道,“还真让大帅猜中了,这是江北的捷报,张督师已经乘船靠岸,刚才派人来报,让遣马车去岸边接夫人和公子。” (本章完) 第340章 巨大的蝴蝶效应 第340章 巨大的蝴蝶效应 得知老婆孩子被送来,鲁锦连忙带着侍卫和车马去接,足足一个营的骑兵和二十多辆马车。 这次被接过来的不止有鲁锦的妻儿,还有张温的老婆秦舒敏,朱寿的老婆汪静彤,也就是汪大渊的女儿,这门亲事也是之前鲁锦给他们介绍的。 其余还有大量留在和州的女眷,比如李善长和冯国用的妻儿,朱亮祖和郭子兴的家眷等等,这次也被一起接了过来。 到了建康的码头上,张温已经等在了这里,见到鲁锦亲自率队来接,连忙迎了上来。 “大帅。” “嗯,没出什么事吧?”鲁锦策马上前问道。 张温当即笑道,“没有,女眷们听说咱们在江南连战连捷,都高兴着呢,就是有些担心前线的男人们,哦对了,大帅那辆车也运过来了,我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现在正在楼船上呢。” 张温回头朝着楼船努了努嘴,鲁锦表示明白,顺着看过去,只见张芸绣正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站在岸边,正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向这边过来。 张温又道,“咱妹子可是想大帅想的紧,一直挂念着呢,还有我那外甥,满月时正赶上咱们渡江,连酒都没摆,现在再过几天就赶上百天了,大帅可得把这酒补上。” “哈哈哈,馋酒了是吧,行,那也不用非等到百天了,明日我就摆宴请你们吃酒。”鲁锦看到妻儿过来当即笑道。 张温却是皱了皱眉,疑惑道,“我那外甥七月二十八出生,今日冬月初一,已经94天,离着百天也不差几日啊,为何这么着急,就不能等到百天那日再摆酒吗?” 鲁锦顿时面色严肃道,“华东方面军这个月十五就要东征,十几万大军出征,筹备事务繁杂,所以必须提前准备,不然等到日子了,你部队还没集结完毕,还打什么仗? “所以我只给你们四天时间跟妻子温存,这个月初五就要开始率军向前线集结,第一集团军到丹阳集结,第二集团军到溧水集结,别等到了时间再从建康出发。” 张温顿时无奈道,“好吧,不过我们那两个炮团不是还在江北没回来吗?” 鲁锦当即道,“十五之前,我会把他们调回来的,不会耽误你们出征就是。” 张温点点头,“我明白了。” 正在这时,张芸绣也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夫君。” 鲁锦立刻迎上去,将母子俩拥在怀中,“养胖了,脸比以前更好看了。” 张芸绣欣喜的将怀中的孩子举到鲁锦面前,只见那襁褓中的娃娃头发浓密黑亮,眼睫毛长的像两把小扇子,两个脸蛋肥嘟嘟的,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好奇的看着自己亲爹,也不哭闹,煞是惹人喜爱。 “钽儿可能吃了,这才三个月,已经长到了十五斤,脸是比以前圆了些。” 鲁锦闻言顿时知道张芸绣误会了,连忙笑道,“嘿嘿嘿,我没说孩子,我说的是你。” 张芸绣突然反应过来,顿时脸色一红,小心的看了眼四周的人群,然后瞪了鲁锦一眼。 鲁锦这才放开母子二人,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张芸绣系上,然后才正经道,“城里的王府早就给你们收拾好了,先进城吧,码头上风大,别在外面受了寒,今天先回去安顿下来,明天晚上咱们给孩子办百日宴。” 张芸绣疑惑的看了鲁锦一眼,“明日就摆百日宴?” “嗯,先回家,晚上回去我再给你说。” “好。” 将一众女眷接上马车,鲁锦嘱咐车夫慢走,车上还有怀孕的女眷,然后带着侍卫亲自护送回城,张温则是继续留在码头这里,他得等晚上宵禁之后,再亲自把鲁锦那辆车送回王府。 回到城里,让顺天府尹纪轩将这些人安顿下,然后鲁锦马不停蹄的又回去安排军事。 十一月初一,古代也称十一月为冬月,十二月为腊月,朱亮祖的战报也是初一这天送来的。 他们十月二十七日攻克淮安,又派了偏师去进攻清河县,然后立刻给鲁锦发回了战报,直到现在才刚送来确切消息,清河县已被廖永忠亲率偏师攻克,江北战役正式结束。 赵仲中率领的东路偏师也已经到了淮安跟朱亮祖会合,同时还带了三万多部队回去,里面有近两万的义军新兵,其中就有张士诚那一万多人,另外还有近万的俘虏。 好消息是,淮安前线的朱亮祖现在不缺兵了,坏消息是新收的这些部队大部分都是新兵蛋子,连兵器甲胄都不齐全,接下来等挡住了脱脱,可得好一顿整编。 鲁锦回到帅府立刻仔细阅读朱亮祖的战报,里面先是汇报了伤亡,此次江北作战大概伤亡了两千主力,当然其中大部分是伤,都留在扬州、高邮这些后方城池养伤了,那些临时加入的俘虏和义军的战损就没算在里面 还说现在他们扩编了一大堆的临时部队,白驹场还有个叫张九四的盐贩子,领着几个兄弟募兵一万多人来投,这人跟108师的吕珍认识,他自己‘散尽家财’募兵来投,希望能得个督师的职位,问鲁锦怎么处理。 九四、九五、九六、九七,再加上白驹场,这几个关键词凑到一起,鲁锦一看,哦嚯,这不张士诚吗,居然也跑来自己部队里混饭吃了 其实吧,要说起来也很正常,因为鲁锦穿越导致的蝴蝶效应,已经将原历史改变的面目全非了。 原历史上,郭子兴是1352年二月左右在濠州起事的,结果鲁锦提前在庐州异军突起,51年的10月份就开始进攻定远和濠州,在郭子兴起事之前就把他的地盘吞了,郭子兴根本没有自己起事的机会,就被鲁锦收入麾下。 这次打江北也是一样,按照原历史的轨迹,张士诚是1353年三月左右在盐城起事的,结果又被鲁锦提前五个月截胡,52年的十月份就基本打下了整个淮扬地区,这下张士诚也没成长的机会了,只能投入鲁锦麾下。 真说起来,这些变化还算小的,和原历史的时间节点出入最大的,其实是鲁锦渡江的时间。 朱元璋是1355年5月渡江的,而鲁锦却是在1352年的九月,一下子提前了近三年时间,还截胡了张士诚这个最大的变数,占领了整个扬州路和高邮、淮安,这下江北再也没人会渡江南下和他争抢浙东的太湖平原了,鲁锦只要稳扎稳打,就能吞下整个太湖平原的膏腴之地。 继续这么推演下去,还会突然发现,和原历史相比,元军和红巾军之间的力量会发生惊天大逆转。 时间太长不好推演后续还会发生什么,但是短期内,就会出现和原历史走向完全不同的事件发生。 首先,没了张士诚在江南搅局,鲁锦可以完整的吞下三吴之地,不会发生原历史上朱元璋和张士诚之间的那种义军内耗,双方一二十万大军在江南打来打去,白白消耗了多少人命和粮食,现在没了内耗就能一致对外,义军会展现更强大的战斗力,也会少死很多人。 其次,这个时空很可能不会再出现脱脱‘百万大军’围攻高邮的事件了,虽然他肯定没有百万大军,战兵和民夫加起来可能也就三十多万的规模,虽然这三十多万大军仍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有一点要搞清楚。 这是三十多万个人,不是机器,人得吃粮食!那么问题来了,脱脱在原历史上,是从哪弄来这么多军粮,供养这三十多万人马的呢?答案就是江南 原历史上,徐寿辉的东征军从杭州败走后,董抟霄率领的元军将杭州烧成一片白地,之后元廷委任了一个新的江浙行省平章,名叫庆童,此人到了杭州之后,以工代赈,带领百姓重建杭州城,然后又坐镇杭州,积极搜刮江浙钱粮,源源不断的给脱脱送去当作军需。 脱脱‘百万大军’围攻高邮期间,所有的军粮都是庆童从江浙给他输送过去的。 不然你指望自己还要吃江南粮食的大都,能凭一己之力给脱脱凑出三十多万人的军粮?开什么玩笑,大都人能自己不饿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么接下来就好推演了,江淮这条运粮通道现在被鲁锦占领了,接下来再占领了整个浙东,那脱脱还能从哪弄来这么多粮食养活几十万大军? 所以只要攻占整个浙东,历史上脱脱那‘百万大军’就会不攻自破,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想到这里,鲁锦突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等他占领了整个浙东,再加上这次江北之战吞下的淮扬,相当于元廷直接失去了两淮的盐税和江浙的粮食,元廷的财政收入直接断崖式下跌。 没了江南的粮食和江淮的盐税,元廷目前仅剩的财政收入,就剩印钱还有河北的一些盐场盐税了。 说真的,那点玩意还不如没有,继续印钱只能导致更严重的通货膨胀,而剩下那点盐税,估计元廷为了筹钱,只会拼命提高盐价,未来河北的盐价估计会高上天,再加上滥发纸币的通货膨胀,两相结合,那惨状简直不忍直视,估计会出现拿着一万贯宝钞买不到半斤盐的场面. 这么推演下去,元廷很有可能会出现比历史上更快的垮塌式崩溃! 那么原历史上,元廷是怎么在脱脱死后,还坚持了那么多年,并且和刘福通的北伐军打的有来有回的呢?答案还是张士诚和浙东。 因为张士诚被元廷招安后,虽然听宣不听调,但这货却一直在给小铁锅输送江南的粮食,虽然不多,但好歹每年十几万石,几十万石还是有的,这些足以支撑危如累卵的元廷继续维持。 但这个时空,江淮的盐税,江南的粮食,朱元璋和张士诚的内耗,一下子都没了。 鲁锦突然双手捂脸,使劲的搓了搓,因为他又想到了一个后果,如果元廷暴死,死的太快,自己跟徐寿辉还在湖南决战的时候,刘福通北伐偷鸡,成功占领了大都,在大都扶韩林儿登基称帝会发生什么?再搞出一个南北朝? 不不不不南北朝太扯了,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得想个办法,在刘福通之前攻占大都,这北伐收回燕云十六州的大功,绝不能被刘福通抢了去! 鲁锦双肘拄着桌案,两手捂脸闭目深思,推演着未来的天下走势,正巧这时冯国用和新来的夏煜走了进来,两人正想问一下鲁锦对江北的安排,结果一进屋就见到了这一幕。 冯国用顿时关心道,“大帅?大帅这阵子可是累了,还是刚把夫人和公子接来,想早点回府?要是累了不如早点回府歇息。” 鲁锦当即抬起头来看着两人,“不,我在想事情,正好你们这两个通兵略的也在,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夏煜连忙躬身做聆听状,这个新来的想要好好表现表现。 “主公请说。” “你们说,元廷的财政收入是什么?” “这,印制宝钞,河北和江淮的盐税,还有江南的粮米?”夏煜试探的说道。 鲁锦点点头,“可是江淮现在被咱们打下来了,元廷的盐税最多还有河北的长芦盐场,其他地方产盐都不上规模,然后再等我们打下浙东,切断了大都的漕粮供给,等于元廷的财税收入断崖式下跌。 “剩下的印制宝钞,但你们也知道,纸币这东西若没有实物做本钱,那就根本不是印钱,而是在制作毒药,最后就仅剩一个长芦盐场,可是这么一个盐场的收入,还足够支撑一个国家吗? “你们说,元廷没了财政收入,一旦再遭受一场大败,会不会突然崩溃性暴毙,而那个时候,我们恐怕还没将南方一统,万一刘福通从中原北伐,扶着韩林儿在大都登基称了帝.” 夏煜和冯国用二人俱是一愣,然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慌,因为鲁锦推演的这种假设,它是真有可能发生的啊。 “绝不能让刘福通抢了北伐之功!” “对,也不能再出现一个南北朝!” 二人一人一句的说道。 开玩笑,一个成功北伐赶走鞑子,还收复了丢失数百年的燕云十六州的北朝,那政治影响力该有多大? 为什么后来人都说朱元璋的大明得国最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如果被刘福通、韩林儿抢到了这个‘得国最正’的称号,对于将来鲁锦一统天下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阻力。 见到两人如此反应,鲁锦反而安慰起他们来,“时间还早着呢,就算咱们真攻占了浙东,元廷也不会亡的那么快,总要经历几场大败,把最后那点家底打光了,元廷才会彻底崩溃。 “而且就算他们在大都坚持不下去了,也不会直接死,而是有可能退往上都草原,继续遥控指挥关内的各路元军围剿我们,你们别忘了,草原才是那群鞑子的老家,所以我们还有时间谋划和准备。” 两人闻言这才冷静下来,夏煜分析了一下鲁锦说的可能,这才说道。 “主公不必着急,刘福通虽然在我们以北,可他们现在也只停留在黄河以南,我们最北面也打到了黄河边的淮安,双方现在都在一条线上,只要主公北线的大军再吞下齐鲁,就算是兵临河北大都了。 “而中原的刘福通想要北伐攻打大都,他们还得先打下秦晋再说,三晋表里河山,太行山居高临下俯瞰大都,而且秦晋之地的人口也不算少,兵力强盛,如果刘福通不管秦晋的元军,主力直奔大都,那秦晋元军就能切断其后路粮道,将其在河北平原上歼灭,所以他们就算想要北伐也没那么容易。 “相比之下,我们反而距离大都更近,向北打到齐鲁的德州后,距离大都就只剩不到三百里了,到时说不定那元主真会逃亡上都,咱们则可趁势拿下大都,将鞑子赶往燕山以北。” 鲁锦听完瞅了他一眼,“把脱欢帖木儿放回草原?不,我可不想留着他继续在草原恶心我,最好是能把他留在关内,省得以后麻烦。” 夏煜闻言怔了下,“把元帝留在关内?那可不容易。” 鲁锦摆了摆手,正色道,“现在说这些还早,我今天说这个事,你们警醒着就是,但还不用太急,先把我们眼前的淮阳和江浙彻底吃下再说。 “来吧,咱们布置一下江北部队的调整。” “是。”二人当即拱手应诺。 鲁锦随即将朱亮祖的战报递到两人面前,然后一一做出安排,让二人草拟军令。 朱亮祖在战报里催促,让赶紧把俞通渊的那个炮团送过去,他好把杨换跟秦昭的两个炮团换回去,别耽误了接下来的东征。 鲁锦做出安排,先让人去问俞通渊那个炮团的改装进度,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然后江北的两个炮团,杨换跟着朱亮祖在淮安前线,那个可以先不用动,秦昭那个跟着卞元亨去了高邮,还有一个山炮营留在了通州(南通)的俞通海那边,于是鲁锦发出命令,让秦昭停在高邮的那三个炮营,先渡江回到镇江待命,通州那个山炮营就先留在俞通海那边,等着东征开始后,再跟随40军一起渡江南下。 接着朱亮祖还在战报里说了,他准备在淮河上架浮桥,主动吸引一部分脱脱的偏师过来,然后诱敌渡河,再半渡而击,寻机歼灭一部分脱脱麾下的元军。 鲁锦批复同意了他的作战计划,但嘱咐他不可贸然渡河北进,尤其要保住郑用的骑兵二团,不可让骑兵伤亡过大,只要守住现在的地盘就行。 如果徐州的芝麻李向他求援,没有帅府的命令,不可出一兵一卒,想求援就让他派人来建康找自己说。 然后朱亮祖又在战报里说了张士诚的事,这人和吕珍认识,还自募一万多兵来投,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当个督师,问鲁锦如何安排,如果不给督师,又该怎么做。 鲁锦批复可以许诺张士诚一个督师,但规矩不能变,他得把家眷妻儿送到建康来,而且张士诚自己招募的那一万多兵力,可以编为三个团,但不能让这三个团自成一师,必须得和其他部队进行混编,以免在军内形成大山头,尤其是这些后来投奔的义军,本来就不够忠诚,用可以,但不得不防。 最后朱亮祖又说,他那里现在兵力乱的一匹,各种主力团、补充团、预备团、独立团,还有好多连临时编制都没有的义军和俘虏,问鲁锦什么时候开始进行整编,如果整编的话,需要怎么编。 鲁锦做出批复,江北现有的部队,暂时还是让朱亮祖用临时番号整编,看看究竟有多少个团的兵力,另外主力部队先不要拆开,等这次将脱脱打退了,或者战事稳定了,帅府这边再派个专员过去主持整编事宜。 等冯国用草拟完了军令,鲁锦这才对他说道,“过阵子江北兵团进行整编的时候,你要亲自代表我去主持整编,到时先编好,然后把名单拿过来,再给他们发放正式任命。” 冯国用连忙道,“臣定竭力而为。” 鲁锦点点头,然后又对两人说道,“冯先生先把军令译成密文发出去,然后过问一下俞通渊的炮团改装进度,督促他们一下。 “允中你去替我传令,把107师的廖永坚廖督师,还有109师的常遇春常督师叫过来,我要给他们安排作战任务。” “是。” 夏煜连忙拱手应诺,正准备走的冯国用闻言却连忙问道,“大帅要现在进攻太平路和池州路?” 鲁锦点点头,“常遇春那么能打,我却没把他编进东征军里,就是为了让他单独领军,去打南边的,此时江北的战事也已结束,就算脱脱打过来也有朱亮祖挡着,华东方面军也即将出征,没必要把常遇春留在家里。 “再说芜湖同属太平路,早就该打下来了,不可能一直给元廷留着,不然时间久了,这几个江边的码头城池,说不定还会被江西的元军水师利用,应当速战速决,早日拿下这些地方。 “而且太平路还有铁矿,宁国路还有煤矿,池州路还有个铜陵呢,没有铜矿铁矿,我们如何打造兵甲,铸造钱币?” “我明白了。”冯国用这才拱手称是。 “都去各自忙吧,赶紧把常遇春和廖永坚叫来。” “是。”二人当即领命告退。 (本章完) 第341章 彭莹玉死了 第341章 彭莹玉死了 当天晚上,鲁锦收到消息,俞通渊的炮团基本准备完毕,现在炮车已经齐了,只是还缺少马匹。 圣武军的炮车轮子都是由庐州兵工厂统一打造,和后勤辅兵营用的四轮马车车轮尺寸规格一样,战场上若是损坏了,可以直接换上马车轮子,以此保证炮车的整备率。 因此打造几十辆炮车并不难,庐州那边甚至还有库存的马车零件,把炮架和弹药车做出来,剩下的直接组装就行,现在的问题其实是缺马匹。 俞通渊的这个炮团的火炮,是直接从那三艘楼船上拆下来的重炮,其中60门23斤重榴弹炮,这个和陆军使用的一样,每门连弹药车需要八匹马牵引,剩下36门14斤炮,也是长管的野战加农炮炮型,比杨换他们那些轻型榴弹炮重一些,加上弹药车,每门炮需要最少六匹马牵引。 这96门炮加一起就需要最少700匹马,而现在俞通渊只凑出来500匹,还差两百匹的缺口。 鲁锦听完汇报后,当即命令他立刻率领重炮团,沿着运河北上淮安找朱亮祖报道,至于缺少的马匹,让朱亮祖想办法给他配齐。 一群人从六合打到淮安,扩编了那么多部队,缴获那么多物资,不可能连二百匹马都凑不出来,这样就能把杨换的炮团换回来了,现在才初一,到十五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从江北撤回镇江来。 把炮团派走之后,当日夜里宵禁后,张温也把鲁锦那辆车悄无声息的送到了王府,除了护送的亲兵外,几乎没什么人看到。 到了翌日晌午,张芸绣这个当家主母已经主持起家务,派侍女去街上采买日用品,顺便采买食材,准备在家里摆酒招待宾客,常遇春和廖永坚也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建康。 二人之前被鲁锦派去了当涂,鲁锦还嘱咐常遇春打探南边芜湖的情况,等着自己的命令,随时准备夺取芜湖,因此这次二人刚回来汇报,鲁锦就问起了这件事情。 “芜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常遇春当即答道,“回禀大帅,我这阵子去了当涂之后,也联系了当地的情报处,据情报处掌握的情况来看,芜湖和繁昌还有当涂三城同属太平路,当初咱们渡江的时候,那个太平路万户纳哈出就已经把太平路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牛渚矶、采石矶,还有当涂城这些地方,芜湖和繁昌两城根本就没留多少兵。 “芜湖现在大概有两千兵力,其中咱们渡江之前就只剩一千五百人,剩下那五百还是咱们攻克当涂后,他们从城里现招的,而且根本就没有精锐,连一副盔甲也无,后面的繁昌更惨,可能兵力都不到一千,也都是孱兵,只要大帅一声令下,这两城顷刻就能拿下。 “而且自咱们渡江后,收编了许多元军降卒,还说给他们分田,芜湖离着当涂很近,再加上情报站的细作刻意传播,现在两城的元军都毫无战心,甚至有很大的机率可以直接将这两城招降。” 鲁锦点点头,这个情况他是有过预料的,主要是行政划分在那,当初纳哈出能弄出三万兵来阻挡自己渡江,想想也是,只靠当涂一个县,去哪弄那么多兵,必然是集中了全路的兵力在这,现在一波打崩之后,后面两座城自然也就形同白给了。 鲁锦看了看地图,从当涂往南,沿着长江边一路过去,还有芜湖、繁昌、铜陵、贵池、东流、建德(东至)这六座城,其中东流和建德与江对岸安庆府的望江县隔江相望,望江县也是圣武军的地盘,因此只要拿下东流和建德,就相当于从两岸同时卡死了安庆这个要害,将敌军彻底锁在江西。 从东流县沿江溯流而上,再往前一百里,就到了彭泽县,也就是江西境内了。 因此这沿江的六座城是一定要打下来的,但也不能只打沿江的城池,因为这些沿江城池背后不远处还有几座城,一旦被敌军占据,就对自己很不利,比如位于繁昌和铜陵中间的南陵,铜陵和贵池之间的青阳。 南陵和青阳就对沿江城池威胁很大,更何况这两城背后还有出宣纸和煤矿的那个泾县,太平和石埭等城池,这加起来就有十几座城池了,不打也不行,但现在的问题是,鲁锦暂时拿不出太多兵力。 于是他向两人问道,“你们俩现在的部队整训的如何了,能作战吗?” 常遇春当即拍着胸脯道,“我的109师是渡江后第一批扩编整训的,骨干军官也都是我老13团的人,现在每个新兵班里至少有两三个打过多次实战的精锐老兵,兵甲也是渡江后更换的制式兵甲,全师三个团人人披甲,大帅一声命令,立刻就能拉上去作战!” 廖永坚则有些为难道,“我的107师是重建的,38团由水师军官加俘虏整编而来,39和40两个团干脆是整建制划过来的俘虏兵,现在人手充足,兵器也不缺,就是缺少甲胄,三个团各式杂七杂八的甲胄加一起也凑不出四千副,而且那些个俘虏兵真打起来,我也不知道战力如何。” 鲁锦听明白了,107师毕竟组建时间太短,没有经过磨合,说一声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也不为过,这样的部队不经过长期整训,是很难发挥出多大战力的。 于是想了想他才说道,“甲胄我暂时给你们补不上,你们也知道咱们渡江之后扩编了多少部队,华东方面军那边十几万人的兵甲,都是东挪西凑才堪堪凑出来的,甚至连十月份刚生产的甲胄也得给他们,江北的兵力现在估计也有十万多了,那些兵也缺甲胄。 “所以这个时候,你们更得打下去,不拿下芜湖的铁矿,泾县和宣城的煤矿,咱们只靠庐州一个铁厂,什么时候才能打造出那么多兵甲?” 常遇春闻言立即挺起胸膛,“大帅下命令吧,我愿做先锋!” 鲁锦点点头,这才说道,“即日起,你们两个的107师和109师,合编为43军,由常遇春担任军总管,永坚兄担任副总管。” 这个任命一出,两人都是一怔,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常遇春是有些意外,廖永坚则是略微有些不服,毕竟他可是元老,怎么能让他给常遇春当副的呢。 鲁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廖永坚的资格是够老了,但水平和常遇春还是差了点,于是他只好解释道。 “这次组建43军,我对你们的期望很高,是打算以你们的43军为基础,发展成一个方面军的,就像杨璟的37军和朱亮祖的36军那样。 “你们将来要攻打的区域,包括整个华南地区,短期内是太平路和池州路,还有宁国路,等打下这些地方后,还有徽州路、饶州路、信州路、衢州路、婺州路等地,甚至打穿湖广,一直打到广州、琼州岛去的。” 二人闻言顿时激动了起来,这就是独领一路大军的意思了,有了这个战功,一个侯爵算什么,将来还怕不能封公封王吗? 鲁锦站起身,绕过桌案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你心心念念将十万兵的机会,我给你了,但我没那么多兵给你,所以你们得一边往前打,一边扩军练兵。” “多谢大帅栽培!”常遇春连忙激动的拱手道。 鲁锦又拍了拍廖永坚的肩膀道,“永坚兄自起事以来,并没指挥过几次陆上的大战,于陆战的指挥经验不足,水战才是你擅长的领域,而打南方又肯定离不了水军,因此南方若无永坚兄坐镇,我也不放心啊。” 鲁锦先是捧了他一下,算是给了廖永坚的面子,廖永坚也心里好受了点,当即拱手道,“大帅放心,有了大帅给咱改装的那些战船,绝对不会让别家的水师占了咱们的便宜。” “嗯,我相信你。”鲁锦点点头,这才说道。 “这次之所以让你做副总管,主要是你麾下那些新兵,暂时还无法充作主力,而你又擅长水战,所以我打算让常遇春的109师在前面打,你率107师在后面跟进,占领沿江城池,顺便我把刘传义的那三艘楼船炮舰,还有桑世杰的水师二团指挥权也给你,你不仅要守城练兵,还要用水师挡住从上游过来的元军水师,能做到吗?” “能做到!”廖永坚当即点头道。 常遇春这时也问道,“大帅,那我们43军现在要打哪里?” 鲁锦将两人叫到地图跟前,指着长江沿线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芜湖和繁昌轻易可下吗,那先把这两城吃下再说,占领这两城后,交给永坚兄的107师和水师驻守,你带着剩下的部队,再去打铜陵、南陵、宁国路的首府宣城,这是此次战役的第一阶段,一共五座城。 “打下这五座城池后,收编俘虏,扩编新军在后面驻守,把主力腾出来,然后再继续向南进攻,你去打贵池、青阳、泾县、宁国、石埭、太平、旌德,拿下这七座城和整个宁国路。 “永坚兄则要带水师,还有107师主力,溯流而上,进攻东流和建德(东至),打下整个池州路,与对岸的安庆路一东一西,控扼大江,这是战役的第二阶段。 “打完第二阶段后,到时候看情况,看你们能扩编多少兵力,或者能从其他方向调出多少兵力,然后看当时的局势再做决定。” 等鲁锦说出这次的作战任务,两人这才神色严肃起来,两个师总共六个团的兵力,却要打下14座城,虽然还有水师帮忙,但水师上不了岸啊,廖永坚这时才明白,鲁锦为什么不点他为主将,真让他做主将,自己有这个本事带六个团打下那么多城池吗? 那常遇春呢? 常遇春没说话,仔细看着地图琢磨了一会才问道,“大帅说我们这个43军将来要发展成方面军,那能给我们配一支骑兵吗?” 鲁锦两手一摊,“暂时没有,你也知道咱们现在有多缺马,全军几十万人就三个骑兵团,拢共一万多骑,而且你打南边,越往南走山地越多,河流湖泊也越多,把有限的骑兵配给你,还不如留在中原河北发挥更大的作用,你说是不是?” 常遇春点点头,虽然很想反驳,但骑兵留在北方显然更有用,毕竟南船北马嘛。 “那能给我配一支炮兵吗?” 鲁锦又是两手一摊,“炮兵暂时我也拿不出来,最多允许你从刘传义那三艘楼船上拆掉一艘,他那一艘楼船上就有32门重炮,配给你的主力用来攻城足够用了,之后等铁厂打造出新的火炮,我还会再给你补充,但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常遇春点点头,骑兵没有,炮兵暂时只有32门,攻城略地勉强够用了,但要是照着鲁锦之前打小茅山那个规模,显然还是不够的,不过好在之后还能补充。 于是他又问道,“那我还能不能得到其他的支持?” 鲁锦当即道,“有情报支持,宁国路、池州路、徽州路、饶州路、信州路、衢州路、婺州路,全都有我们的情报网覆盖,负责这一片的情报主官是徽州情报站站长贺靖川,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交给你,今后你和他直接对接。” 常遇春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有了这么多细作情报网,他就能对敌军开单方面透明,这仗就好打多了,说不定等他带主力兵临城下,城里的细作还能在城中配合夺城。 “那我没问题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鲁锦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不急,昨日张温从和州把大伙的家眷都接过来了,正好我要给我那长子办百日酒,还有你那妻子蓝彩云,永坚兄的大侄子廖升,大伙一起聚一聚,等吃了酒回去再出兵也不迟。” 常遇春闻言一愣,连忙道,“啊?大帅的公子办百日酒,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这,我这来的仓促,没有备礼啊。” “哈哈哈哈。”鲁锦顿时笑道,“都自家兄弟,说什么礼不礼的,走,一起吃酒去,正好你们也跟杨璟他们那群人见一面,这次酒吃完,你们就得各自出兵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好吧。”常遇春无奈,只得空着手去赴宴。 路上鲁锦还在跟廖永坚说着私事,问他都30多岁的人了,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廖永坚则说暂时没那个打算,倒是可以将大哥留下的那个侄子廖升过继给他当儿子。 鲁锦点头应允,其实就是答应他,若是廖永坚不幸牺牲了,将来可以让廖升继承他的爵位,给他披麻戴孝,延续香火,不过鲁锦还是催着他赶紧找个老婆,自己这边若是遇到合适的人选,也帮他物色着。 两人就这么一路跟着他去了王府,许多华东方面军的将领也早就过来了,还有这次新招的许多文臣,也纷纷前来赴宴,主要是认识认识鲁锦手下那些大将,宴席还没开始,一群文臣武将就已经各自喝着茶聊了起来。 郭子兴也跟两个儿子郭天叙、郭天爵在一起,父子三人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主要是讨论家里两个闺女的婚事。 昨天郭子兴的老婆闺女来了之后,就跟他提过这个事情,自他带领全家投奔鲁锦之后,养女马秀英一直在服侍张芸绣,经常往帅府后院跑,听说是跟张芸绣一起帮鲁锦整理书稿,编撰那什么《公输秘典》,亲女儿郭慧蓉除了开始刚过去的时候,领了个帮鲁锦调教乐队的差事,之后就没怎么去过帅府了。 郭子兴显然还存着用联姻巩固自己地位的心思,马秀英经常往鲁锦帅府跑,又跟张芸绣走得近,再拿去跟别人联姻是肯定不行了,最好是能嫁给鲁锦,就是不知道鲁锦能不能看的上,毕竟只是个养女。 自己那个亲女儿郭慧蓉,如今也16岁了,鲁锦好像对这闺女不感兴趣的样子,那要不要换个人下手? 他现在隶属于朱寿带领的第二集团军,顶头上司朱寿还是鲁锦的亲信,肯定是个很好的联姻对象,但朱寿已经娶了正妻,还是鲁锦亲自帮他说的亲事,汪大渊家的女儿。 那华东方面军的总督杨璟呢?如今也才19岁,还未娶妻,杨璟还有个弟弟是炮兵团指挥使,也是鲁锦的亲传弟子,圣武军炮兵将领第一人,这杨氏俩兄弟简直贵不可言啊,杨璟19岁,自己女儿16岁,多般配啊! 这要是能同时和鲁锦还有杨璟联姻,以后谁还敢欺负他? 于是郭子兴就干了一件事,昨天晚上亲自拜访了李善长,给李善长送礼行贿,让李善长在鲁锦面前提一提纳妾的事,毕竟鲁锦那么年轻,只有一个正妻,儿子也才刚刚百天,身为主君,子嗣单薄,这怎么行,多纳妾多生孩子也是政治任务啊,不如考虑考虑马秀英? 顺便他自己也亲自试探试探杨璟,问问杨璟是什么态度。 不要觉得这事离谱,原历史上李善长就干过收受胡惟庸的贿赂,违规提拔胡惟庸的事. 果然,到了当日宴席上,众人正喝的尽兴,李善长就跟鲁锦提出了纳妾的事,虽然第一胎生了个公子,也算后继有人了,但鲁锦身为主君,一个孩子还是不够保险,这是政治任务。 那些新来的文官得知鲁锦如今才只有一个正妻,一位公子,感慨鲁锦这位英主‘不近女色’的同时,也跟着连连附和,建议鲁锦多纳妾室,多生孩子,不然国本不稳啊。 结果被鲁锦以大喜的日子,长子刚满百日为由拒绝,推到以后再说。 郭子兴那边,酒宴进行到一半,他亲女儿郭慧蓉也‘正巧’有事找了过来,然后郭子兴就领着她去见了杨璟,又让郭慧蓉给杨璟敬了酒,接着又问起了杨璟的家事,夸起了自己的女儿,那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 不过也被杨璟委婉推脱,说什么父母之命,还要跟父亲商议。 好吧,起码没有直接当场拒绝。 正在宴席将要结束的时候,门外的亲兵李定邦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来到鲁锦身边,递过来一封紧急军情。 鲁锦不动声色的打开看了看,脸色也是顿时肃然,然后立刻掩饰了过去。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李善长见状,当即问道,“大帅,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有点事,不过不算大,咱们早就做过准备,江西那边,徐寿辉大败,彭莹玉战死了,江西元军腾出了手来,正调转方向进攻咱们的安庆路,江西方向的元军水师也向着安庆这边过来了。” 坐在鲁锦旁边的杨璟闻言也顿时酒醒了一半,面色严肃道,“大帅,那东征要推迟吗?” “不,安庆防线咱们早有准备,即便兵力不够,我也能从庐州跟和州调兵支援,东征按原计划不变!” “好。” (本章完) 第342章 南线战局 第342章 南线战局 冬月初二,宴席过后,常遇春和廖永坚两人来不及跟媳妇和侄子过多温存,就急匆匆的赶回了当涂,元军水师已经在江西腾出手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顺江而下,可能去进攻安庆,也可能会直捣建康或是采石矶。 所以鲁锦刚刚给常遇春安排的任务,还没开始就变了,之前还计划了两个进兵阶段,要打到江西边上,现在则是以抢先占领芜湖和繁昌,把长江沿岸的防线向外延伸,打退这一波元军的反击再说。 同时当天中午,鲁锦就派人渡江,给对岸和州的华高还有庐州的俞廷玉传令,急调华高112师麾下唐雄的32团,移驻无为县,扼守濡须水的入江口,在濡须水的河道里打下七星桩,防止元军水师从无为县进入巢湖,进而顺着巢湖直抵圣武军的老巢庐州。 虽然帅府的总部还有大家的家眷都已经搬到了建康,但圣武军的后勤生产基地暂时还在庐州呢,要是铁厂和炮场被元军端了,鲁锦哭都没地方哭去. 又派人给俞廷玉传令,让他急调赵庸的111师三个团,移驻安庆路的桐城,在后方组成二线预备队,用这一万多人随时准备支援安庆前线,再看看庐州铁厂库存的还有多少手榴弹和枪炮弹药,全都带上,给安庆的廖永安送去。 然后让俞廷玉的105师三个团,分别驻守庐州和六安,再派一个团去保护铁厂,把铁厂库存的铁料,生产出来的武器、甲胄、火炮等库存,全部搬到庐州城里去。 关键时刻可以放弃铁厂,但铁厂的工匠及家属,全都要转移到庐州城里去,另外再派人通知一下茅滩场的养马场,见情况不对就带着马匹往庐州城跑。 最后鲁锦又给驻守在江北高邮府的卞元亨108师下令,让他们抓紧时间整编训练,随时准备调到南线参加战斗,卞元亨和李华甫的108师,现在主力团和补充团加起来有六个团,总人数将近两万七千人,这就是鲁锦准备的三线总预备队了。 只要局势还不到实在无法挽回的时候,这个名为108师,实际上兵力已经达到一个军的总预备队,暂时就不用动。 做完这所有的布置,鲁锦才长舒一口气,这样应该就能万无一失了吧? 不过他现在还是很好奇,徐寿辉和元军那边在江西到底是怎么打的,怎么突然就让元军腾出手来了,于是他又把包毓喊来,叫来冯国用和夏煜做参谋,四个人一起翻阅这几个月江西方面送来的情报,判断一下江西局势。 虽然鲁锦穿越导致的蝴蝶效应,已经极大的影响了这个时空的战争走势,但鲁锦是去年八月才来的,九月才打下庐州,了半年时间才控制整个庐州路,当时也没渡江,虽然有一定的影响力,但那时还不足以撼动徐寿辉和江西湖广元军的战略态势。 因此徐宋在南方战场的走势虽然有一定变化,但整体的战略态势依然和历史上差不多,没有太过剧烈的变化。 徐寿辉去年十月称帝,之后立刻打下武昌,在武昌建都,接着又收了陈友谅,打下了沔阳府等地,直到今年年初,才展现出强大的攻击力,从正月到三月,三个月的时间,向南打下了湖南岳阳,向北打下了荆州,向西打下了四川的东大门夔州,差一点打进四川,向东打下了江西饶州和信州,还有江浙的徽州,甚至还短暂占领过江州(九江)。 可他们也就风光了三个月,从闰三月开始,徐宋的情况急转直下,元军从各个方面展开了反攻。 湖广行省的元军联合两广地区的苗军,一起从湖南反击,将陈友谅赶出了岳阳,四川元军也从东面出川,抢回了夔州和峡州路,江西元军也抢回了江州(九江)。 整个闰三月到六月,徐宋连战连败,失地千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正是那个时候,徐寿辉不得不想办法从外面找外援,几次想要拉拢鲁锦,但都被他找借口搪塞推脱过去,彭莹玉气不过,决定自己从东面打开突破口,于是亲自率军东征,一直打到杭州。 彭莹玉七月打下杭州,随即引起江浙元军的疯狂反扑,至九月份,已经被董抟霄和月鲁帖木儿赶回了江西饶州,紧接着九月初九重阳节,鲁锦正式带兵渡江。 这上半年的事情鲁锦都还清楚,之后这几个月的事情就有些变化了,徐寿辉和江西湖广的元军继续打拉锯战,双方只能说互有胜负。 在东部战场,鲁锦渡江后,月鲁帖木儿立刻从徽州回援集庆,结果被鲁锦击败,而董抟霄这货却带着江浙元军主力,死咬着彭莹玉不放,携大胜之威,一路追杀千里,打的彭莹玉的东征军丢盔弃甲,损失惨重。 彭莹玉从杭州败退后,一路收拢残兵败将向后撤退,接连丢失了整个徽州路,又丢掉了婺源、德兴,接着又丢掉了浮梁州(景德镇市)和乐平,最后连饶州路的首府鄱阳都丢了,带着几千残兵退守余干州(江西余干),然后被董抟霄带着数万元军团团包围。 得知这个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造反的妖僧彭和尚,徐宋集团掌管莲台省的大头目就被自己堵在城中,董抟霄就跟疯了一样,疯狂围攻余干这个小县,他麾下的那些元军自然也清楚,若是能将彭莹玉斩杀,那是多大的功劳! 彭莹玉一路溃败只剩几千残兵,本来士气就低,兵力也少,哪挡得住元军如此疯狂围攻,他有心想要向徐寿辉求援,但徐宋其他方向的战事也打的十分焦灼,根本没有余力过来支援他。 最终在被董抟霄昼夜不停的围攻七日后,彭莹玉在城内的守军,刀折矢尽,被元军攻入城中,彭莹玉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的人被元军捉住是什么下场,不甘受辱,刎颈自尽,但到底没躲过那一刀,尸体还是被董抟霄斩下了头颅。 自此,徐宋军队在东部的战事全面落败,在击杀彭莹玉后,董抟霄趁势收复龙兴路(南昌)、抚州路和建昌路(江西南城),将从九江往南,鄱阳湖至赣江一线全部收复,也正因如此,才让江西东部的元军腾出手来。 徐宋在东面的战事遭遇惨重失败,但在其他方向却和元军打的有来有回。 北部战线,最开始是徐宋红巾军攻下了荆门州,荆门知州聂炳第一回合直接弃城跑路了,然后这个聂炳又自募乡勇打了回来,替元廷收复了荆门。 八月份,就在彭莹玉那边被从杭州赶回来的时候,徐寿辉麾下有两个叫俞君正和党仲达的将领,二人又带兵重新夺取荆门州,元廷的荆门知州聂炳被生俘,犹自叫骂不止,最后这汉奸被俞君正用刀砸掉了嘴里所有的牙齿,又砍去聂炳的四肢,将其肢解而死。 北部战线,徐宋红军取得大胜。 南部战线,徐宋大将军倪文俊,趁着湖广元军北上的时候,在下迂回南下,重新围了湖南岳阳,来了招围魏救赵,诱使湖广元军回援,想要解除湖北的危局,湖广元军果然被吸引回去了一部分,但倪文俊也没打算强攻岳阳,只是想调动元军而已,目的达成便主动撤走,双方虽有交战但未分胜负。 中西部方面,九月份,之前刚刚打下荆门州的那个叫俞君正的将领,又带兵去攻打中兴路(江陵),湖广行省平章‘咬住’率军对抗,被俞君正打的大败,一路丢盔弃甲,率领残兵退至松滋。 本以为俞君正可以顺势攻下江陵,谁想到连元廷湖广的正规军都败了,却冒出个本地的元廷民兵将领范忠偕,还有个荆门的和尚李智,二人合力带兵击败俞君正,俞君正不得不退回荆门,这一战不胜不败,只能算拉锯战。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得不提的战场,其中一个是袁州路(江西宜春),这里是彭莹玉十几年前第一次造反的地方,事败之后才逃去了江淮地区。 然而今年的袁州路格外的热闹,先是徐宋军队攻克袁州,紧接着又被元军收复,徐宋再攻克,又被当地的元军民兵团练武装赶走,徐宋再攻克,元军再将其赶走,双方已经在袁州来回拉锯了三个回合,反复易手六次,堪称战况激烈,不过这一带的百姓也算是遭了殃,可想而知会有什么下场. 另一个战场是元军的水师。 由于去年徐寿辉在武昌称帝建国,还曾一度占领江州(九江),导致元廷在江西的官员大量被杀,于是今年元廷又新任命了几个江西的官员。 其中新上任的江西行省平章星吉,还有江西行省参政余阙,两人联合江南行台御使中丞蛮子海牙,三个省级文官带领水师到鄱阳湖入江口的湖口县驻扎,同时还派了一个叫王惟恭的将领,带领陆军在小孤山扎下坚固营寨,水陆并进,一边休整兵力,一边和徐宋军队对峙。 然而变化就出现在这里,可能也是因为这里离鲁锦的地盘最近,受蝴蝶效应的影响也最大,在原历史上,这一仗是元军水师大败了的。 原时空,蛮子海牙和星吉在江浙自募乡勇成军,一路从徽州、池州打回江西,连续战斗近半年,士卒早已疲惫不堪,正停在湖口县休整兵力,江西的徐宋军队在九月二十日,用芦苇扎成大筏子,从上下游同时放出许多点燃的芦苇火筏,引燃了元军水师,导致元军大败。 刚刚上任还没去府衙办一天公的江西行省平章星吉,被徐宋红军一箭射中了眼睛,扑倒在船里,最后被徐宋红军生俘,将其关在牢里,最后星吉自己绝食而死,仅有蛮子海牙一人逃脱,然后才有了后来蛮子海牙带领水师和朱元璋打来打去的那些事。 而在这个时空,这场本应出现的元军水师大败,却没有出现,原因有两个,一是至正十二年彭莹玉的这次东征杭州,比历史上败的更快更惨,很快丢失了饶州路,导致南康路(江西星子)鄱阳湖地区的侧翼暴露了出来,元军从南康路徐宋红军的侧翼杀了出来,给湖口县的元军水师减小了压力。 二是率领元军水师的领导层里,出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这个时空的江西行省参政余阙。 余阙这个人,有说法是他祖上是西夏的回鹘人,后来祖上跟元廷灭宋,于是一家移居到庐州,余阙本人应该算是庐州人吧,这人是元末出名的大儒学者,刚刚投到鲁锦麾下的汪广洋,就是余阙的学生 在原历史上,至正十二年,徐寿辉攻下江州(九江)后,元廷也知道安庆这个控扼两江的地方是个要害之处,于是紧急赶在徐宋攻下安庆之前,派余阙去当安庆路总管。 余阙去了安庆之后,果然不负元廷的众望,他去了之后什么也没干,只做三件事,练兵,屯田,修城墙,独守安庆七年时间,打退徐宋红军上百次进攻,导致安庆一直未能被徐宋攻克,堪称元末的满级塔防玩家。 直到后来陈友谅作乱,携徐寿辉以令诸将,亲自带着徐宋主力围攻安庆,才终于把安庆打下来,最后陈友谅还想招降余阙,却被余阙断然拒绝,横剑自刎而死,然后就是陈友谅去打南京朱元璋的事了。 但是在这个时空,由于今年年初的时候,鲁锦抢先攻占了安庆,导致余阙没地方上任了,同时江州(九江)也被徐宋攻克,元廷权衡利弊,还是先收复江州要紧,于是对余阙的任命就变成了江西行省参政,导致他没出现在安庆,而是出险了江西元军的水师里。 这人很是能干,又十分警惕,有他在元军水师里,就算徐宋按历史上再打出那一波火攻,也很有可能被余阙提前察觉躲过去,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鲁锦看完情报,里面说的好多人他都不认识,但这个蛮子海牙和余阙他却知道,知道蛮子海牙是因为这货历史上跟朱元璋打过好几个回合,而且这货被常遇春打跑后居然还没死,又跑去张士诚那边混了好多年,也算是个奇人。 知道余阙则是因为他在安庆独守了好多年,还是明初宰相汪广洋的老师,至于那个什么江西行省平章星吉,他就完全不认识了 “这个余阙是什么来头,谁知道他的底细?”鲁锦指着那封情报明知故问道。 谁知主管情报的包毓还没说话,新投奔的夏煜就说道。 “回主公,在下对此人略知一二。” “说。” “这个余阙,字天心,祖籍甘肃那边,他祖上不是汉人,他父亲曾在庐州做官,于是随其父移居庐州,此人虽不是汉人,但却聪慧好学,年少时丧父,自己教书以奉养老母,在士林有些名望,前日刚入幕府的汪广洋便是其学生。 “后来元廷知晓其名号,赐他进士及第出身,曾在泗州(盱眙)做过同知,后调任元廷中书省,做过六部主事,还曾参与编修宋金辽三国史书,最近一次听到其名号,还是听说其在元廷中枢修史,应该是最近刚派过来的。” 鲁锦看了夏煜一眼,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的?” 夏煜当即抱拳答道,“此人在士林本就有些名望,元廷修宋金辽史书又颇为惹人注目,是以江南士人多有关注,而且那汪广洋的来历在下也听说过一些,今日酒宴时在下又跟汪先生问过其师之事,是以才知道这么清楚。” 鲁锦点点头,没再接这茬,而是转向包毓问道,“这余阙算是庐州人,他可还有家眷在庐州吗?” 包毓当即皱眉道,“这不好说,他应该是有家眷的,就是这人在元廷中枢做官那么多年,有没有把家眷接去大都,如果在庐州,不应该没听说过才对,就算在庐州,这么久没有动静,有可能隐姓埋名了,也有可能早就偷偷跑了。” 鲁锦敲了敲桌子,“派人去查,没有就算了,如果找到他家眷,就把这些人‘请到’建康来。” “是。”包毓当即拱手领命。 夏煜在一旁听到也没说什么,鲁锦只是让把人请过来,又没说要杀人,再说军争之事,本来就无所不用其极,就算真杀了又怎么样,余阙这人再有名望,再有能力,既然他帮着元廷,那就是敌人,不主动投降归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夏煜也不是那种迂腐的儒生。 鲁锦这时又问道,“可知道元军这次进攻安庆的领军主官是谁?带了多少兵,兵是什么兵?” 包毓当即答道,“领军主官就是江西行省平章星吉,还有江西参政余阙,带的兵好像是两广来的苗军,之前那些苗军就跑到了江西战场,上次有情报说看到这些苗军出现在江州,不确定来没来安庆。 “不过我们的情报站查到一条消息,这个余阙似乎不喜欢苗军,曾给元廷中枢上奏,不让苗军继续进兵参战。” “哦?还有这回事?!”鲁锦顿时好奇道。 (本章完) 第343章 你打你的(上) 第343章 你打你的(上) 为什么包毓会在一堆凌乱的情报中注意到这件事,而且鲁锦听到之后也很感兴趣,只能说他们这俩老阴逼心有灵犀了,发现有地方可以用计谋,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想用计的可能性. 自古以来,凡两军对战,只要其中一方的将领之间有矛盾,都是很容易被对方利用的。 简单点的可以设计挑拨敌军内斗,将敌军分化瓦解,复杂一点的,也可以用己方将领的‘矛盾’,去做一些高级点的计谋,比如三国演义里的赤壁之战,周瑜打黄盖,就是典型的例子,假装己方有矛盾,诈取对方的信任,最后搞一波大的。 历史上朱元璋就对张士诚用过这招,想要在张士诚身边安插间谍,只可惜最后间谍被诚哥的大方和真诚打动了,然后主动背叛了老朱 见鲁锦感兴趣,包毓当即解释道,“这个余阙,虽然祖上不是汉人,但他本人却似已经完全归化的样子,自诩为天朝上国之民,视苗人为未开化的蛮夷禽兽。 “再加上这批两广来的苗军,军纪的确不怎么样,虽作战勇猛,但其在江西境内作战时,屡有残民害民之举,因此被余阙厌恶,听说其不止一次公开说过鄙视苗军的话,好像还曾给元廷中枢上书,奏请不要苗军继续北上。” 鲁锦闻言点点头,这倒是没他出乎他的预料,或者说刻板印象,因为原历史上,明朝就一直看不上广西的苗军,不喜欢用这些人,军纪败坏似乎成了他们的刻板印象,内地更是传出了‘广西狼兵’的恶名,反倒是清末,再到后来的抗日时期,广西兵多有出力,才终于把这个恶劣印象扭转过来。 而具体到此时的元末嘛,这些苗军的军纪也真是一言难尽,‘元史·余阙传’的原文是这样写的。 “江西官军(从两广过来的苗军)掠州县,杀婴儿贯槊上为戏,独不敢入安庆界。广西苗军元帅阿思兰抵庐州,遣使者至,腰刀直入,胁阙供亿。阙叱左右缚付狱,抗疏言:‘苗蛮素不被王化,其人与禽兽等,不宜使入中国。’诏阿思兰还军” 由此可见苗军的军纪败坏程度,以及余阙公开说苗军与禽兽等同,这也能看出他到底有多厌恶这些苗军。 等包毓说完详情,鲁锦若有所思,夏煜则当即道,“大帅可是想利用二者嫌隙,使个离间之计,将敌军分化瓦解?” 鲁锦点点头,“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只是初步想法,具体怎么做,还要先看看能不能抓到余阙的家眷。” 此话一出,冯国用和包毓都是一愣,没想明白这和余阙的家眷有什么关系,鲁锦则是直接安排道。 “现在的情况是敌情不明,先去查查此次出兵安庆的元军里,到底有没有苗军,如果有,那等苗军进攻的时候,可以让廖永安和缪大亨狠狠的打,将他们打痛,等余阙的心腹进攻的时候,则可以适当放水,将他们赶走即可。 “如此一来,那些苗军定能看出我们在故意针对他们,而余阙则有跟我们暗通曲款之嫌,所以我们才故意放水,不打余阙的心腹,这样必使苗军生疑。 “然后再赶紧去庐州找找,看看这余阙的家眷还在不在咱们的地盘里,若还在,就把他们请过来好吃好喝的养着,再故意泄露出去,就说余阙已经暗中投靠了我们,是在故意让苗军去送死,好先解决掉苗军,他再带着剩下的元军反正,前来投靠咱们。 “此计定可使敌军离心离德,甚至自相内斗起来。” 在场的几个人顿时听的目瞪口呆,夏煜更是道,“妙啊,此为阳谋,只要将余阙投靠咱们的假消息透露出去,咱们都不用过多解释,必使其互相猜疑,不敢继续进兵。” 冯国用也心中暗道,好一条毒计,这不光是离间敌军那么简单,甚至还栽赃嫁祸了余阙,你不是厉害有本事吗,我现在陷害你暗中通敌,倒要看看元廷会怎么处置你,搞不好元廷还真会杀了他,那就是要借刀杀人了。 想到此处,冯国用又问道,“主公嫁祸此人与我们暗通曲款,又要将他家眷请来,是想将此人赚来?” 鲁锦则是摇了摇头,“先不说我收不收他,他愿不愿意归附还不一定呢,反正先打赢了这一仗再说,对余阙具体怎么处置,我暂时还没打算,而且我也不了解此人。” 说到这里,鲁锦又看向夏煜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他是什么士林大儒吗,他可有什么文章著作,找来给我看看,或许可以看出他是什么人。” 夏煜当即道,“还真有,有一本《青阳集》,收录过此人的文章集注,建康城里的书店应该就有卖的。” 鲁锦闻言连忙把亲兵李定邦叫来,让他派人去书店买来。 见鲁锦暂时没有别的安排,冯国用又问道,“大帅可还有别的吩咐,要嘱咐各地将领的吗?” “暂时没了。”鲁锦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哦对了,把咱们的兵力调整告诉廖永安一声,说我给他补充了弹药,还调了赵庸的一个师给他当预备队,很快就会抵达桐城,他要是兵力不够了尽管使用,把111师的指挥权暂时划给他。 “还有咱们在江左这边的调动和部署,我已经派常遇春和廖永坚两个师,携水师向南进攻长江沿线,虽然不能直接渡江支援他,但可以在江这边帮他牵制一下元军水师。 “最后,安庆那边的战事,让他一天一报,情况紧急的时候随时报告!” “是。”几人连忙应诺,然后各自领命离开。 冯国用去草拟军令,包毓安排人去查余阙的家眷,没过一会,亲兵也给他买来了那本《青阳集》,鲁锦只是随手翻看了几页,顿时露出不屑的冷笑,只看文章风格,就已经给余阙打出了‘虚伪小人’的评价,这厮已经彻底‘归化’成腐儒的形状了 接下来的几天,南北两面的战事几乎同时爆发。 庐州的俞廷玉收到鲁锦的命令后,立刻派出一个团去六安跟赵庸换防,又派人去保护铁厂,通知茅滩场的牧监,再让赵庸带队紧急支援安庆。 和州的华高也派出唐雄的32团去移驻无为,守住濡须水这个巢湖入江口。 驻守安庆的廖永安收到鲁锦的命令,得知鲁锦已经给他派了一个师的援军过来,顿时就松了口气。 本来他的35军总兵力就比较虚,说是有六个团,其实里面有个雷池水师团,根本无法上岸作战,也就是说陆军只有五个团,就这五个团里,还有殷从道那个57团,是前阵子刚刚用江南的新兵扩编出来的,撑死才整编不到一个月,顶多刚完成基础的队列训练,根本无法用于作战,拿来守城都比较勉强。 也就是说,廖永安实际上手中只有四个能够作战的主力团,还要分散在安庆路各个城池守城,连机动力量都拿不出,这就比较被动了。 不过好在鲁锦给他派来了一个师的援军,有了赵庸的三个团的加入,手里有七个主力团,他打起来就更有把握了。 常遇春和廖永坚两人也没闲着,他们那天在建康吃完酒,都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立刻返回了当涂,于当日晚间就开始向芜湖和繁昌走夜路急行军,常遇春率领陆军向芜湖进兵,廖永坚率领水师逆流而上去打繁昌,就是要和元军抢时间,两人终于在初四的下午将芜湖和繁昌两城团团包围。 因为两城和当涂同属太平路,精锐军队早已被纳哈出抽光葬送,城里都没多少守军,见圣武军率主力大举进攻,再加上城里的元军士卒早就听了同乡传来的圣武军分地政策,于是几乎没有抵抗,芜湖和繁昌两县就献城投降了。 拿下两城之后,廖永坚留下新兵团守城,自己亲率水师向着铜陵继续进发,常遇春也率领109师主力从陆路跟进。 元末的铜陵和当涂一样,是个沿江城池,虽然城墙没有直抵江边,但铜陵城依然在楼船大炮的射程之内,于是初六这天下午,在江边三艘楼船炮舰强大的炮火压制下,常遇春又亲自率队先登猛攻,将铜陵一鼓而下。 五天之内连下三城后,他们这才停止了继续进兵,常遇春来信找鲁锦要炮车,他要拆掉一艘楼船的大炮,用来攻内陆那几座城,顺便整编俘虏,先休整几日,廖永坚则是率领水师坐镇铜陵,派出桑世杰的水师主力溯流而上,巡游上游的江面,巡查元军的水师主力。 而在安庆方面,元军也是来势汹汹,这次前来镇压的江西方面元军,光是战兵就有四万五千人,加上民夫足有五万多。 其中有江西行省平章星吉从江浙招募的五千兵力,这五千人归他直领,将领就是那个王惟恭;另有余阙亲自率领的一万人,其中一部分是从江浙招募的,也有一部分从江西招募的,由余阙的外甥和侄婿率领。 除此之外便是从湖广来的三万苗军,主将是杨贯通,也就是原历史上后来被元顺帝赐名的杨完者,只是此时他还没改名字,这三万苗军便是由杨贯通和阿思兰共同率领,加起来一共四万五千战兵。 这么多军队打一路之地,堪称兵力雄厚了,可他们却迟迟没有动手,主要是余阙太谨慎的缘故。 如今天下三股势力最大的反贼中,最受余阙重视的,便是鲁锦。 别看他们之前和徐寿辉打来来去,实际上余阙并不看得上徐寿辉,徐寿辉这人率先称帝找挨打不说,主要是他没有发展规划,打起仗来也没个目标,属于打到哪算哪的哪一种,年初时候拓地千里,看起来威势无两,可是元廷一反击就立刻露出原形,到处丢城失地。 相比之下,鲁锦不声不响的,十分低调,攻打地盘也是谋定后动,稳扎稳打,一边打一边搞生产,不仅每打下一地,必派重兵把守,还以工代赈修筑城墙,将自己打下的地盘牢牢占住,甚至三家之中,目前只有鲁锦能大量自产兵甲,这就让人不敢小觑了。 这次来了宿松对面的黄梅县之后,余阙了解了当地的情况,顿时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刚到黄梅时,余阙还比较奇怪,发现这里不仅黄梅县城里有守军,在和当面的宿松对峙,本地的元军官兵居然还在雷池南边的黄连寨立下一个野外营寨,余阙不明白怎么回事,便询问当地守将。 黄梅守将向英当即解释道。 “回禀参政大人,在黄连立寨是为了看顾雷池,大人有所不知,庐州贼做的这宿松防线并不简单,不仅在宿松城里驻有重兵守卫,还有一支雷池水师在侧掩护。 “当初他们刚打下宿松时,末将带兵去反攻宿松,结果就被贼军的雷池水师从后方侧翼上了岸,趁我黄梅县空虚,偷袭黄梅,幸亏我早有防范,这才没让贼军水师得逞,不然恐怕在下就要被前后包围,全军覆没了。 “自那次以后,我就赶紧带兵撤回黄梅,又派人去黄连立寨,监视贼军水师,宿松这里的贼军不仅有水师在侧翼掩护,他们之前还在雷池和宿松之间建了一座怪模怪样的墩堡,里面守军不多,应该只有不到千人,但却是水师水寨的总部大营。 “那墩堡模样甚为奇怪,在下也没见过,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我这里也没水师,无法挡住敌军水师的话,也是不好直接去宿松城下进攻的。” “哦?原来还有这么回事。”余阙恍然大悟,对鲁锦更加不敢小觑,又问道,“可知贼兵的这雷池水师有多少船只?” 向英当即道,“大概有数百艘吧,他们本就是巢湖水匪出身,后来又从官军水师那缴获了不少船只,他们的船是肯定不少的。” 余阙皱了皱眉,“这么说,如果不先解决贼军的水师,这宿松就没法打了?” 向英又说道,“也不一定,水师也得有水寨,不然他们总不能一直飘在船上,也许可以先攻打雷池岸边的那个墩堡水寨,拔了他们的营寨再说。” 余阙想了想说道,“雷池的入江口在望江县,我从江西也带了官军的水师,能不能从望江那边驶入雷池,到湖里与贼军水师交战?” 向英当即为难道,“大人,末将也没少探查贼军的消息,他们自然也知道望江那个雷池入江口的要害,于是贼军在望江也筑了那种奇怪的墩堡,官军水师想要进入雷池,恐怕不易。” 余阙顿时皱眉道,“那还有别的路,可以绕去贼军后面吗?” 向英又摇头道,“从太湖县西面的山中谷地,倒是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太湖城下,只要打下太湖县城,就能绕去宿松身后,但是贼军在太湖西面的山谷里也筑了那种奇怪的墩堡。” 余阙闻言看了他一眼,顿时道,“这么说,不先打他们的墩堡还不行了?那墩堡究竟有何奇怪之处?” 向英为难道,“在下不好说,大人最好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 (本章完) 第344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下) 第344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下) 安庆的地形很是恶心,它西靠大别山,东临长江,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沿江狭长地形,最南边的宿松旁边还有个面积很大的雷池湖,雷池以北全部被圣武军占领。 所以元军想要进攻安庆,只有三条路可走,要么正面进攻,从黄梅出兵打宿松,硬啃过去,但圣武军有雷池水师在侧,雷池面积又很大,如果不看住雷池水师,或者将水师彻底解决掉,那圣武军随时可以出其不意的在元军身后任意一处登陆。 因此想要攻打宿松,就得先解决水师,想解决水师,就得先打那个水寨墩堡,这北上的道路算是被彻底堵死了 那从侧翼迂回绕后呢?不好意思,圣武军也早就做了防范,想从西面的山里绕,太湖县西面的山谷中也有棱堡,想从东面的长江沿岸登陆,好登陆的港口要地也修了棱堡炮台,加起来一共有五座,是冯国用亲自了半年时间督建的,想要突破这条山水防线,除非元军能飞过去。 既然不管从哪进攻都要先打墩堡,那明白了现状,星吉和余阙等人也只得先去看看那向英口中的墩堡究竟有何古怪。 等星吉、余阙、阿思兰三人带着各自部将来到这座棱堡前面时,众人看着这座造型诡异的大型墩堡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星吉顿时皱眉道,“你管这叫墩堡?光是看这占地数里,内有城墙,外有沟壕,说是一座小城也不为过。” 向英顿时无奈道,“可是这里确实没有百姓居住,大约只有一两千守军,所以确实不算城。” 余阙骑在马上看了看四周,往东三里处就是雷池岸边,远远的可以望到许多船只和桅杆,看起来水师船只不少,往西隐隐还能看到宿松城墙,这墩堡选的位置简直绝了。 于是余阙也说道,“这墩堡选的位置也是极好的,宿松县城距离雷池最近处只有12里,而这墩堡就有方圆四里左右,东距雷池不到三里,西距宿松县城也只有五里左右,正好卡在中间,又可兼顾两面,看来想要打下宿松,这座墩堡不打还不行了。” 言罢他又看向向英问道,“贼兵在此处筑堡,你当初为何没有阻止呢?” 向英委屈道,“大人,非是末将不想阻止,实在是贼军战力强大,我当初反攻宿松,就差点被敌军水师绕后两面夹击,之后更是只能采取守势,若非贼军无意继续南侵,就黄梅那点兵力,恐怕末将连黄梅都守不住,哪有余力前来阻止他们筑堡啊。” 阿思兰也骑在马上,头戴一顶蒙古笠帽,皱眉打量着面前这座墩堡。 他挥着马鞭指向前方说道,“你们看,这里虽然占地方圆四里有余,但其实最里面真正的那个城并不大,说是墩堡也不为过,只不过这并非一座墩堡,而是众多墩堡互为犄角,组成的墩堡大阵。 “这大阵最外面是护城河,护城河里面是一圈三角缓坡,好似河堤一般,哪有这样修城墙的,等把外围的护城河填平,这不是直接骑马就能跑过去?” 江西行省平章星吉则是反驳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贼军特意布下这墩堡大阵,又岂会不知,你们看这外围的斜堤与内里的主城之间,相隔还有那么远,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尖角敌台,说不定那敌台前方还有深壕,你若真策马直冲上去,恐怕就要落入内里的壕沟任人宰割了。” 阿思兰皱了皱眉,又对向英问道,“你可知这墩堡底细,究竟有何名堂?” 三个省级大佬在这里,向英哪敢不说,连忙道,“末将只知道此堡主城有六个向外伸出的尖角敌台,这六座敌台,每两角之间又有一座三角子台,合计12个大型敌台,外围的斜堤有12个大角,12个小角,合计24个尖角斜堤,整个墩堡大阵没有前后之分,从任何方向看过去都是一样的。 “还有,末将曾派斥候前来哨探,斥候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说曾在此堡处见到贼兵在其中演练阵法,听到有大型火铳施放的爆炸声,想来此堡里面火器不少,别的就真不知道了。 “末将兵力短缺,根本无法守城的同时派兵进攻,因此也不知这堡垒的底细,只是觉得甚是古怪。” 余阙闻言当即道,“不管这墩堡有何古怪,几万大军都来了,岂能被贼兵一座墩堡挡住去路?反正早晚都要打,杨通贯,你可愿当此战先锋,试试贼军这大阵?” 杨通贯麾下部将蒋英、刘震等人顿时看向自家主将,暗暗向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答应。 可杨通贯也不是傻子,余阙显然没安什么好心,碰到这古怪墩堡,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让苗军先去送死。 于是他顿时一指旁边的黄梅守将向英,然后说道,“此人身为本地守将,不思杀贼报国,反而坐看贼军在此筑起墩堡,乃大罪也。 “之前他兵少,有守城之责,且先饶他一次,可既然现在大军云集,黄梅无忧,就该让此人先去试阵,将功补过,等此人试出贼阵虚实,我麾下苗军自愿充当主力,不知余参政以为如何?” 余阙闻言冷漠的看了杨通贯一眼,这才又皱眉看向向英,向英顿时目瞪口呆,连忙跪地磕头求饶道,“参政明鉴,非是末将怕死,纵容敌军筑堡,实在是在下兵力不够,无能为力啊。” 星吉这时不等余阙说话,就捋着胡子道,“可是杨将军刚才也说了,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所以不怪你,现在黄梅有大军把守,你总没有避战的理由了吧? “杨将军麾下身为客军,远道而来,士卒尚未恢复体力,你身为本地守将,是不是也该表现一番?” “可是.” 向英顿时欲哭无泪,正想再说什么,旁边的湖广平章阿思兰顿时冷声喝道,“两军交战岂是儿戏,畏敌不前者斩!” 向英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巴,却一句推辞的话也说不出来,愣了半晌只能咬牙道,“是,末将愿意去试此阵!” 于是元军当即开始在棱堡后五里处安营扎寨,同时又派出大量民夫去填棱堡最外围的护城河。 雷池堡的守将是缪义,他东边的雷池水师是大哥缪友珍带领,西边的宿松城是老爹缪大亨在守,他这个老幺守中间的棱堡,可以说整个宿松雷池防线几乎就是这一家子爷仨在守了,真正的上阵父子兵。 缪义的军职只是个千户营官,但他麾下却有8个连长。 整个雷池堡的核心堡垒是一个正六边形的小城,每个角都向外延伸出一个锐角敌台,上面安有六门长管14斤野战炮,分别沿着三角敌台对外的那两条边布置,可以向外面两侧射击。 这六个大型敌台的夹角中,又有六个不与主城相连的外三角堡,同样是六个锐角敌台,上面安有六门8斤长管野战炮,整个棱堡的防御体系就依托这12座敌台,和72门野战炮构成。 如此布置之下,理论上来说,不管敌军从哪个方向进攻,至少都会遭到六门火炮的集火,角度合适的话,甚至会遭到12门炮的共同打击,虽然火力密度跟鲁锦打小茅山那一战没法比,但他们这个没有射击死角啊,反正只要开炮肯定能砸到进攻的敌人。 12座敌台又分为内外两圈,共有六组,每组敌台又分甲丙两个编号,外堡为丙,内堡为甲,于是就有了‘壹甲、壹丙’‘二甲、二丙’这样的一共12个编号。 之所以不用乙和丁,是防止士卒有方言口音,导致传令错误,比如壹乙,就很容易听错. 每组内外两个敌台由一个连防守,负责防守外围的就有六个连的兵力,缪义带剩下的两个连坐镇主堡,随时对外围支援。 堡内的圣武军见元军开始填外围的护城河,防守南面的三个连长顿时向缪义问道,“三将军,元军开始填河了,咱们打吗?” 缪义站在主堡面向南方,编号壹甲的敌台上,望着正在填河的元军民夫,这才说道,“一旦敌军开始围攻,我们就要节省弹药,这棱堡厉害就厉害在火枪火炮,要是弹药用光了,咱们就只有被敌军屠戮的份了。 “现在填河的都是敌军的民夫,把弹药用在他们身上实在浪费,还不如打在敌军那些甲兵身上。” 负责守一组敌台的一连长赵昕,这人也是巢湖子弟出身,今年才15岁,后来进炮班学习,被分到了这里,属于炮班的二期生,一期生就是杨换那一批,已经在战场作战立功了,二期生都被分来安庆守堡垒,三期生就是渡江后在江南新招的那一批,如今正在建康集训。 赵昕闻言当即道,“那我们就看着敌军把护城河填平不管吗,就这么干看着?” 缪义又说道,“之前筑棱堡的时候,冯掌司就给咱们讲过,这棱堡并非坚不可摧,它只是用来拖延敌军用的,让敌军填壕也是在拖延时间,现在外面都是民夫,打他们也是在浪费弹药。 “咱们要省着弹药用,等弹药只剩三天的量的时候,就要点燃狼烟,叫后方的廖总管派兵支援,好把咱们接应出去,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 “打这些民夫不如等敌军把护城河填平,派甲士上来的时候,再给他们造成大量伤亡,要打就把他们打痛。 “不过你说的也对,咱们也不能啥都不做,不然助长敌军士气,让壹丙和壹甲两个敌台各打一炮,打开榴弹,把民夫吓走就行,告诉敌军,我们不打并非打不到他们,只是不想打而已。” 赵昕闻言这才笑道,“是,三将军放心,我这就去放炮将敌军吓走。” 很快,正在元军的民夫挑着沙袋一袋一袋抛向护城河的时候,正对着他们的两座敌台上突然腾起两团白雾,随后就听到轰轰两声巨大的炮响,紧接着护城河岸边的民夫人群里又传来两声剧烈的爆炸声,当场炸翻二十多人。 装药两斤多的铁壳炸弹爆炸开来,生铁弹片横飞,距离炸点近的直接被爆炸撕碎,离得稍远的民夫也被弹片击中身体,倒地惨嚎不止,更有人被震的头脑发懵,在浓郁的白色硝烟中晕头转向,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是直接被慌乱的人群挤到了护城河里活活淹死。 余阙、星吉、阿思兰、杨通贯等人闻声一惊,连忙看过去,只见刚刚被炮击的护城河边一片狼藉,倒在地上二十多具民夫尸体,还有更多的民夫正在不要命的撒腿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惊恐大喊道,“快跑啊,贼军会妖法,老天爷打雷了!” “怎么回事?!”星吉闻声一惊,看着突然跑回来的民夫有些疑惑。 阿思兰闻了闻空气中的硝烟味儿,当即道,“是碗口铳,堡子里的贼军放火铳了!” 余阙皱了皱眉,射程这么远的火铳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连忙问道,“谁看清是从哪座敌台里打来的火铳?” 一直在监督民夫填河的,余阙的外甥福童连忙道,“舅父,是从正对面两侧那两座敌台上打来的,两座敌台各施放了一次,打出来的铳子似乎内填了火药,飞到人群中还会再次炸响,那些民夫就是被铳子炸翻的。” 星吉有些惊讶,“什么碗口铳,居然能打这么远,还能打开砲子。” “这么说,那里面的12座尖角敌台岂不是都有这种火铳,咱们不管从何处进攻,都要先挨敌军的火铳?”余阙蹙眉沉思片刻,目光又看向了杨通贯,谁知杨通贯却不等他开口,连忙先声夺人,对一旁惊恐的向英说道。 “别管贼兵的火铳能打到哪里,你都得上去试试,起码也要探明外围那些斜坡后面有什么,有没有壕沟,壕沟有多宽多深,可有什么守军,用的什么兵器。 “你若不探明虚实,那上再多甲兵也是无用,反正不探明内里情况,我的苗军是不会出一兵一卒的。” 向英闻言顿时咬牙道,“是。” 这一顿理由顿时把余阙刚想说的话又堵了回去,阿思兰这时也转移话题道,“贼兵的火铳射程如此之远,那咱们还怎么填河?” 余阙想了想才说道,“可以造輴车,用輴车掩护,先让民夫将沙袋运至河边,垒起一道矮墙,再从矮墙后面修建甬道,民夫在甬道中运沙袋前送,再从矮墙后面往河里投沙袋。” 众人闻言都觉得可行,便齐齐点头,于是元军很快再次行动起来,伐木制造大型带屋顶的盾车,几乎就是个装了轮子的房子,由民夫在里面推着前进。 只是当初筑造棱堡时,为了清空火炮射界,同时为了收集建材,外围方圆数里内的树木早就被圣武军砍伐一空,元军想伐木造车都不容易,只能到后方十里之外去砍树,这一来一回,又耽误了元军一天时间。 等翌日元军终于将輴车造好,从十里之外将輴车送至前线,由民夫推着来到护城河边时,结果又被缪义两发实心弹将輴车砸翻,还死了好几个民夫,几个元军将领看着士卒送来的两颗带血的实心铁弹,顿时绷不住了。 他妈的,你这什么鬼铳,打的远就算了,威力还这么大,这一颗铁弹就有快十斤重,手臂粗的圆木绑成的輴车都挡不住,这还怎么打? 阿思兰更是怒道,“就算輴车挡不住,也得继续填河,虽然贼军的火铳打中了輴车,但不也没直接打散嘛,才死了五个人而已,怎么也比上次炸死二十多人强,輴车不是还留在那? “让民夫继续填河,就算有死伤也要继续填,先在輴车周围堆沙袋,垒起一座小堡,再往河里投沙袋,谁不往前送沙袋就不给他饭吃!” 眼见元军开始不顾伤亡,逼着民夫填河,缪义反而不打了,就这么看着,积蓄力量,等着元军正式进攻的时候再开炮大量杀伤元军的战兵。 不过任何堡垒都没有不能攻克的说法,在这里筑堡也只是为了拖延敌军进攻的速度,为其他方向的友军争取时间而已,其他方向的圣武军可不会闲着。 就在余阙、星吉、阿思兰等人进攻雷池堡的时候,常遇春和廖永坚根本没管安庆的战事,而是抢时间率先夺取了芜湖、繁昌、铜陵三城,且桑世杰的水师二团主力也在向上游巡弋,寻找蛮子海牙的元军水师,准备与元军水师决战于长江之上。 与此同时,建康这边也没闲着,华东方面军的将领们只和家人温存了几天,冬月初五刚到,就在鲁锦的督促下率领各自部队向前线集结。 杨换和张温的第一集团军已经到了丹阳,还派出张龙的骑兵一团向常州侦察,先让骑兵把常州围了再说。 朱寿也率领徐用、郭子兴、华云龙、徐达等人向溧水集结,并派出哨骑向溧阳侦察,只等杨换的禁卫炮团从江北撤回来,就可以发动东征。 现在的局势很是诡异,元军分别从南北两面同时进攻安庆和徐州,据前线传来的战报所说,淮安的朱亮祖也已经和脱脱的前锋打了一仗,脱脱本人率领的元军主力更是已经到了徐州对岸,正在扎浮桥准备渡河,徐州芝麻李如临大敌。 正是在这种局势下,鲁锦还要执意派主力去东征,就连一贯稳重的李善长听到前线战报都忍不住有点心慌,跑来劝鲁锦,看看东征是不是可以稍缓,等打退这一波元军的进攻再说,三线开战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鲁锦却坚持道,“先生放宽心就是,咱们这时把主力放去南北两面支援,只能是徒增我军的消耗,而把主力放去攻打浙东,虽然不能直接跟元军主力交战,却能同时切断南北两面元军最重要的补给基地,没了浙东的粮食,我看他们还能跟咱们打多长时间! “这就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兵法就是要以强凌弱,以众欺寡,主力就不是和敌人决战用的,而是要拿去攻击敌军的薄弱处,敌军的进攻我只要用二线部队竭力挡住,哪怕只是打个平局,维持住战线就行。” “可是.”李善长还是有些担心,觉得鲁锦这是在弄险。 鲁锦却摆手坚持道,“先生不必担心,元军若真打到城下,我自领军前去退兵,更何况时局还没危险到那个份上,我在高邮还留了近三万新军,真到危机时刻,也能把卞元亨调回来,先生只需做好各军的军粮调度,别让三军断了军需就是。” 李善长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抱拳道,“那好吧,臣一定竭尽全力,保证大军粮草供应。” 鲁锦上前拉住李善长的手,“最艰难的就是这半年,只要熬到明年开春,拿下整个浙东,我们就再也不缺兵,不缺粮饷了,还请先生多多辛苦,大家一起共克时艰。” “主公放心,臣定不负主公所托!” (本章完) 第345章 征东讨元拯民檄(一) 第345章 征东讨元拯民檄(一) 南面宿松的雷池堡正在被动遭受江西元军的进攻,而在淮安以北的沭阳以南一带,朱亮祖的36军却成功打出了一拨主动防御,将脱脱的主力引诱歼灭一部。 自上个月月末27日,36军主力打下淮安之后,朱亮祖立刻命人在淮河上搭建浮桥,做出一副北渡黄淮继续北进之势。 至三十日,清河县已经被廖永忠带偏师拿下,江北战役圆满结束,赵仲中也带着盐城偏师赶到淮安与朱亮祖会师,四天时间,淮河上的浮桥也已搭好。 冬月初一刚到,朱亮祖就立刻派出郑用的骑兵二团大举渡河北上,仗着骑兵的高机动性,大张旗鼓,耀武扬威的向沭阳逼近,同时又让赵仲中带主力第十团渡河,在浮桥的对岸扎下坚固营寨,挖掘壕沟,筑造仓库,一副准备建造桥头堡,接应大军继续北上的架势。 脱脱那边其实早就收到了消息,或者说他带兵一路南下的同时,就一直能收到前线的战报,对鲁锦的圣武军,这帮庐州红巾,脱脱很是愤怒! 往前一个多月,朝廷就专门下了圣旨,告诉徐州和庐州的‘群聚之众’,只要你们解散队伍各回各家,朝廷就可以对你们既往不咎,赦免你们的罪行。 可结果这帮人不仅不听,居然还在看到圣旨之后大肆进攻元廷的州县,徐州那边还好点,一直在筑城备战,没闹出多大动静,然而江北扬州高邮那边的战报,却一封接着一封送到脱脱的行营之中,全是某某城沦陷的消息。 这帮庐州红巾太过可恶,在明知他已经带兵南下的情况下,还大举进攻江北,接连攻下了扬州路全境,高邮府,以及淮安路一部,而且打到宝应居然还不罢手,自己的前锋都已经到徐州对岸了,这帮人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下了淮安和清河县,连杀朝廷数名省府大员。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更过分,脱脱本人的中军大帐都已经到徐州前线了,这群庐州红巾居然还在扎浮桥,想要继续北上,骑兵先锋甚至已经出现在沭阳以南百五十里左右,这是完全没把他这个大元丞相放在眼里啊。 脱脱驻马黄河(淮河)边,看着对岸的徐州,听着斥候探马汇报在沭阳以南发现圣武军白甲骑兵的消息,脸色阴沉的可怕。 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太不,就跪在一旁的河堤上一言不发。 他这个行省左丞现在几乎是有名无实,元朝的河南江北行省,范围包括后世的河南省全部,安徽大部,江苏大部,湖北大部,甚至还包括一部分重庆的范围。 这么大的一片地,现在西北面被刘福通占据,中间被芝麻李占据,东南被鲁锦占据,西南被徐寿辉占据,一群反贼把河南江北行省几乎瓜分殆尽,你说他这个行省左丞还当个什么劲哦对了,至少汴梁这个行省首府暂时还在元廷手里,也不知道刘福通他们什么时候能还都汴京。 只一年时间,就搞出如此局面,太不在脱脱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元丞相面前,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跪在那反省. 就在这时,听完斥候探马的汇报,太尉月阔察儿当即说道。 “庐州贼太过嚣张,根本没把朝廷法令,陛下圣旨放在眼里,应该率先将其剿灭,不然其他反贼就会以为朝廷软弱可欺,有样学样。 “再者,若不管他们,就直接渡河去打徐州,那庐州贼很可能会绕去咱们侧后,袭掠我军粮道,不可不防,丞相,我愿亲自领兵,为此战先锋!” 然而脱脱听完却没有立刻表态,正当此时,知枢密院事雪雪也站出来说道。 “丞相,陛下圣旨已发,不可朝令夕改,应当先打徐州,圣旨昭告天下,必为天下瞩目,大家都看着这里,若放着徐州不管,转而调头去打淮安的庐州贼,才更损朝廷威严,让红巾群盗以为朝廷圣旨如同儿戏,说我们怕了徐州,圣旨也不过如此,那群盗必定更加猖獗。” 太尉月阔察儿顿时皱眉不满道,“那庐州贼现在正从淮安渡河北上,袭掠我军侧翼粮道怎么办,难道就放着不管吗?” 元廷参议军事纳速剌丁这时也出列发言,“丞相,我也觉得该先打徐州,分兵渡河历来为兵家大忌,渡河只可选一处,绝对不能分兵,否则敌军半渡而击,我军分兵多路,连支援都没有。 “至于沭阳以南的庐州贼,可派一支偏师将庐州渡河之贼尽数剿灭,给与颜色,再去淮安北岸与其对峙,令其不敢出兵与徐州媾和,待我军主力攻下徐州,再从淮河两岸南北夹击淮安,定能一举收复江北。” 月阔察儿闻言再次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再次反驳,纳速剌丁这个提议好歹考虑到了侧翼安全,也为之后的战事做了打算,提前布局,也算可以接受。 只是他再次问道,“若派偏师将其剿灭,那又该派谁领军,带多少兵马?” 一直没说话的脱脱终于开口,却是对那斥候探马问的,“庐州渡河之贼有多少兵马,战力如何?” 前来汇报的斥候探马当即说道,“回禀丞相,沭阳以南百五十里处,遇到一股贼军骑兵,约有千骑以上,人人挎弓持枪,皆着白色暗甲,在向沭阳哨探前进,还有四五千步卒,正在淮安浮桥对岸扎营筑仓,囤积粮草,对岸旌旗众多,贼军主力似要准备渡河。” 听到敌军渡河的兵马只有六千左右,太尉月阔察儿的长子也速当即出列请缨道,“阿布(父亲),丞相,末将愿领两千骑卒,五千步卒前去迎战,定将渡河之贼尽数剿灭。” 脱脱闻言十分欣慰,“太尉之子有志报国,敢亲冒矢石,何愁我大元不能中兴,也速听令!” “末将在!”也速顿时跪听命令。 脱脱这才说道,“着也速领骑兵三千,步卒一万,将庐州渡河之贼尽数剿灭,待将淮北贼军剿灭后,驻扎淮安以北,掩护我军主力侧翼,等候命令。” 也速闻言顿时有些惊讶,不明白脱脱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只要七千兵马,脱脱却给他一万三,这是觉得自己不行吗? 脱脱好似有读心术一般,看了他一眼说道,“庐州贼不将朝廷圣旨放在眼中,得知我率军南下,仍敢继续进兵,旬月之间就沦陷三路之地,不可轻敌小视!” “是,末将谨记丞相教诲。”也速这才郑重答应下来,然而很快他就将脱脱的嘱咐抛之脑后. 待也速点齐了偏师兵马,向着沭阳赶去的时候,脱脱这边也在徐州对岸下令,“扎浮桥,渡河!” 三天之后,冬月初四,就在脱脱的主力元军,在徐州以北的淮河上跟芝麻李围绕浮桥打的有来有回的时候,也速率领的偏师和郑用的骑兵二团,也在沭阳至宿迁的中间地带遭遇了,双方的哨骑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然后各自吹号聚兵。 也速的偏师是直奔沭阳而来的,可郑用却是来诱敌的,只是在沭阳周边露了几面,根本就没有要围攻沭阳的打算,他本来就随时准备撤往淮安。 而且郑用也知道圣武军的骑兵宝贵,他也怕骑兵二团全折损在淮河以北,于是亲自带着一个营抵在最前面,再往后是张虎子和戚祥的两个营,埋伏起来准备打反击,还有周德兴的一个营在最后面,更靠近淮安,准备随时接应骑兵二团主力渡河南归。 这样布置兵力,也是担心前面的兵力太多,吓得元军不敢来追,或是引来的元军太多,他们难以脱身,一个营千八百骑就正好,引来几千元军将其消灭,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双方哨骑遭遇后,开始各自聚兵,郑用亲率一营八百余骑前压,连续截杀对方二十多名哨骑,抵近也速的大军侦察,探明了这股元军的大致数量约在一万有余,于是立刻派出传令兵回淮安报信,让朱亮祖和赵仲中做好准备,他自己则开始实施诱敌战术。 郑用连续击杀几十名元军哨骑后,又残忍的将这些人的头颅砍走,拿走他们的铁甲兵器,牵走他们的马匹,还把元军尸体扒光了扔在官道上,活捉的几个元军俘虏,也被他砍去了双手的拇指,让这些人再也无法拉弓,然后才将俘虏放走,此举顿时引得也速怒不可遏。 也速今年刚20岁,还是太子怯薛出身,还比较年轻,又是第一次带兵出征,见圣武军如此嚣张,哪里还压得住火,顿时将脱脱的嘱咐抛之脑后,将一万步兵甩给副将图铁木儿,亲率三千骑兵去追击郑用。 郑用就怕这小子不来,一开始还慢慢悠悠的往回走,见也速真的追上来后,立刻扔掉那些元军哨骑的人头,撒开腿往回跑。 也速看到那些头颅被郑用随意丢弃,更加愤怒,顿时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双方一追一逃之间,很快就交战了十几次,各有损伤,但郑用这边兵力太少,只有也速的三分之一,因此只能不停逃窜,不敢与也速正面对抗,也速见贼将不敢与自己硬碰硬,只会逃窜,顿时热血上头,以为圣武军不过如此,更加死咬着郑用不放。 双方追逃之间,很快跑出几十里,也速也跟后面的步兵主力拉开了距离,到了第二天,双方已经追到了刘关张结义的桃园(泗阳)以北三十里处,郑用的骑兵一营也有数十名伤员,身上插着箭矢,伏在马背上咬牙坚持行军,还有十几具己方将士的尸体,被绑在缴获的马匹上跟着逃跑。 也速还在追击,这帮从元廷中枢过来的太子怯薛骑兵确实不一样,主要是马匹更加优良,应该是用中亚进贡的马种改良过,平均肩高都在145到150之间。 也速自己骑的那匹马甚至有165以上,马背的高度都快有一米七了,真正的高头大马,浑身枣红色的皮毛油光水滑,脑门一条白章直通口鼻,马颈上的鬃毛奔跑间如烈火一般摇曳,耐力十足,速度也快的一批,好似赤兔重生,跟鲁锦那匹瑶光不相上下,早就看的郑用两眼发红。 他妈的,怎们他们圣武军就买不来这么好的马。 也正因为元军的马匹性能更加优良,导致郑用始终无法跟他们拉开太大的距离,这才付出了比以往更大的损伤。 不过好在他们的苦快吃到头了,正在奔跑间,郑用突然听到前面领头的号手吹出一声号响,顿时扭头向前看去,发现了那个被他们标记的村庄。 郑用一吹口哨,立刻打马狂奔,让麾下士卒调整阵型。 也速见郑用又想加速逃脱,顿时也催马追了上去,双方很快再次上演了骑兵的经典狗斗项目,抢占对方右侧四点的绝杀战位。 不过抢四点这个狗斗活动,永远是后方追击的一方更有优势,郑用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的一营将士每人的右肩上都斜背着一面小盾,用来防御右后侧的来袭箭矢。 郑用一边率队往右靠,封住元军追兵的优势路线,一边不停回身向后放箭,射击追兵,一追一逃之间,双方很快又有数十骑中箭,不过圣武军这边的情况稍好一些,因为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弱势的右侧一方都有盾牌护体,身上也有制式铁甲,只要没射中要害,就算受伤也总不至于立刻毙命,好歹还有机会坚持。 可元军的马匹更好,一旦被元军骑兵黏上,郑用的一营总免不了要吃点小亏。 这次又是一样,郑用一个‘不慎’,就被也速指挥的元军骑兵一个变阵加速追上,立刻就占据了郑用一营的右后侧四点的绝杀战位。 这是弓骑兵的射击盲区,世界上根本就没几个能左右开弓的奇葩,一旦被敌军绕至右后侧,就只有被动挨射却不能还手的份,圣武军骑兵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就在元军骑兵以为急将得手之际,郑用的一营将士却纷纷将左手的骑弓插回弓袋,反而从腰间拔出了骑兵燧发短枪,左手握着枪柄,用拇指扳开燧石击锤,把一尺长的短枪横在胸前,瞄准右后侧,就在元军骑兵追上来射箭的瞬间,随着郑用手中嘭的一声枪响,整个骑阵中好似炸开了锅,火枪的爆鸣声连成了一片。 嘭嘭嘭嘭嘭嘭—— 右侧的元军正半蹲着身子,准备朝圣武军的射击死角放箭呢,结果对方不讲武德,突然贴脸打出一轮火铳。 而且这些骑兵燧发枪都是大口径火枪,里面装的都是七八颗直径八毫米的铁珠子霰弹,二十米的距离贴脸射击,就相当于是个短管的霰弹喷子,这么近的距离,管你是什么铁甲,都肯定要被打穿,而且霰弹是覆盖射击,只要瞄准大致方向即可,不存在难以瞄准一说。 一轮枪响和硝烟过后,也速精心组织的这次变阵攻击顿时被火枪打乱,当场就有三四百个元军骑兵中弹落马,还有没见过火枪的马匹受惊发狂,将主人甩下去的,或者载着主人乱跑脱离队形的。 也速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还好他靠的不是太近,没有被火枪命中,可是看到手下瞬间落马三四百人,也是让他又惊又怒,这群贼兵明明手里藏了火铳,却足足憋了一天,到现在才用。 这也是没办法,燧发枪在马上装填不容易,每次只能打一发,当然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再打. 就在元军被火枪打的慌乱之际,张虎子也突然率领二营骑兵从前方的村子后面绕了出来,早已等待多时的近千骑兵排着队从元军的右侧与之对镫掠过。 按照正常情况,骑兵对冲一般都是把对方放在自己的左边,因为这样双方都在自己的左边,双方都可以射箭攻击,而张虎子却突然从元军的右侧冒了出来,跟他们迎头冲击,把元军放在了自己右边。 同样的,张虎子的二营也在元军的右边,这样就比较难受了,正常情况下双方均无法朝右侧射箭,这一次对镫便失去了意义。 然而张虎子也不讲武德,率领二营近千骑兵高速从元军右翼掠过的同时,纷纷拔出燧发短枪,在这个元军根本无法还击的角度,近千把燧发枪,近距离贴脸打出一波骑兵版的排队枪毙! 嘭嘭嘭嘭嘭嘭—— 元军瞬间再次落马五六百人,整个骑阵都被削薄了一层。 郑用和张虎子这波配合默契,两个营打完一枪根本不做停留,立刻逃跑,躲的远远的开始装弹。 也速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不明白为什么贼军骑兵怎么会人人都有火枪,而且这里怎么突然冒出来一股贼军的援兵? 正在他麾下的元军骑兵重新整队集结,调转马头时,圣武军的突袭还没完。 元军这边才刚刚调头完毕,身后的村庄再次冲出来一个营的圣武军骑兵,正是戚祥率领的三营。 三营倒是没用火枪,可他们却排着如墙一般的密集阵型,单手端着长枪马槊,突然从元军身后杀了出来,朝着他们高速冲去。 也速顿时大惊,可是这个时候调整阵型已经来不及,两军当即撞在一起,立刻被戚祥的三营用骑枪凿穿大阵而过。 (本章完) 第346章 征东讨元拯民檄(二) 第346章 征东讨元拯民檄(二) 也速率领的太子怯薛骑兵是元军真正的精锐,这群骑兵人人皆有铁甲,弓刀齐备,马匹质量又比圣武军的更好,因此尽管昨天到现在,郑用咬牙付出了近百人死伤的代价,却没能给也速造成多大的损伤,直到这次反击。 先前郑用一拨左手火枪偷袭,当场就打死了近四百名元军,然后紧接着张虎子从右侧对镫,在元军无法有效反击的情况下,近距离打出一波‘排队枪毙’,又给元军造成六百余人的伤亡,仅这两次攻击,就让也速这三千骑兵折损了一千。 然而这还没完,就在元军慌乱调头整队的时候,戚祥又带着一个营的枪骑兵从也速他们身后杀了出来。 枪骑兵加上墙式冲锋,如果两军正面撞上,那自然很惨,然而实际上,按一位法国骑兵将领所著的骑兵书籍来看,一百次骑兵对冲,也不见得有一次双方能正面撞在一起,大多数情况都会有一方率先承受不住压力,转身逃跑,然后就是强势方对弱势方的追杀。 而戚祥对也速发动的这次突袭,就更简单了,元军骑兵本来就刚刚遭受两轮火枪打击,正是惊魂未定之际,戚祥他们又是从元军身后偷袭杀出来的,元军根本来不及整队调头迎战,所以这次的情况不是骑兵对冲,而是单方面的追杀。 元军见戚祥气势汹汹冲来,连反身迎战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开始逃跑,处于骑阵两翼的元军纷纷向两侧转向,让开戚祥的冲击路线,而那些夹在中间的元军,因为两边友军的阻挡,无法转向调头,只能催马向前逃窜。 但现在提速逃跑已然是来不及了,戚祥率领的三营早已提速完成,冲势凶猛,从元军身后猛追上去,一枪一个,很快就将元军骑阵凿穿,透阵而出,这一次背后偷袭凿阵,又给元军造成七百多人的损伤。 转眼之间,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之前还有三千骑的元军骑兵,现在就只剩一千三左右了。 也速本人刚才也被夹在中间,奈何这货的坐骑实在太过妖孽,短距加速十分迅捷,居然让他在戚祥追上来之前跑去了左翼,成功逃脱了。 然而成功逃脱的也速却并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喜悦,因为戚祥的三营才刚刚冲过去,郑用和张虎子的两个营,就已经再次完成了火枪的装填,迎面从两翼朝他们冲了过来。 元军顿时大惊,对方这是三个营轮番冲击,想要把他们全都留在这了? 见对方早有埋伏,而己方此时又已折损过半,也速哪里还敢继续跟郑用缠斗,当即大喊道,“撤,快撤!贼军有伏兵!” 剩余的元军闻言都很无语,他妈的,敌军有伏兵还用你说,难道我们看不见吗?不过有了也速这声命令,他们终于可以安心逃跑了,当即策马狂奔,从旁边绕到西北方向,想要先回去找自家的步兵大阵。 然而郑用他们好不容易占了优势,这一仗死伤已经接近两百多人,不让元军多流点血,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他们离开,当即又兵分三路朝着元军两翼包抄过去,已经冲到前面的戚祥,也带着三营的将士收起了骑枪,拿出弓箭火铳提前跑去前面拦截。 嘭嘭嘭嘭嘭——铮铮铮—— 元军身后和侧翼,火枪的爆响和弓弦震动声响成了一片,越来越多的元军骑兵不断中弹落马,被后方的圣武军追兵踩成烂肉。 也速跑在人群中,身边的亲兵却越来越少,等他再回头一看,只见郑用带着十几人已经追到了他身后四五十米的位置,正探着身子拉弓朝他射箭,顿时吓得也速大惊,连忙加速低头伏低身子躲避。 嗖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郑用射出的箭矢险之又险的从也速背上划过,命中了他侧前方的一名元军,但距离太远,元军又穿着铁甲,因此并没将那人射落。 而郑用一箭不中,再往前追时,就发现也速已经提速拉开了距离,转眼间就超过了一百米,并且距离还在拉大。 郑用气的一拍大腿,心中大骂,他妈的,也速那匹马也太作弊了。 于是当即喊道,“不要爱惜马力,马跑死了给你们换新的,给我抓住那个敌将,别伤了那匹马,老子给他叙功!” 周围的圣武军将士闻言瞬间催马提速,手中弓箭连连朝着也速招呼,虽然没射中也速,却把他周边的亲兵射死了不少。 张虎子看到戚祥已经在前方整队完毕,正要迎头拦截这些逃跑的元军,立刻亲自带着一个排数十骑从右侧偷偷绕了过去,就在戚祥从前面包抄过来,导致元军减速绕行的时候,张虎子终于追上了也速。 这货站在马蹬上,探着身子举弓搭箭,却迟迟没有射出,他的平头凿子破甲箭已经用光,只剩几支四棱箭根本射不穿铁甲,于是一直等着最佳时机。 也速穿的是一身吐蕃造型的细叶扎甲,并没有圣武军那种铁臂手,肩膀上是两片扎甲编制的披膊,骑在马上随着马匹的颠簸一上一下的呼扇着,张虎子跟着也速披膊的节奏,等披膊刚落下的时候,当即铮的一声把箭放了出去。 四十米的距离,等箭矢飞过去的时候,披膊正好又在起伏中飘了起来,四棱箭顺势从也速的右侧腋下钻入,疼的这厮当场惨叫一声坠落马下。 “射的好!追上去!” 随着戚祥的三营在前面拦截,一下就包抄了两百多骑,被圣武军的三个营团团包围,最后三千元军怯薛骑兵只跑出去了三百多骑,被包围的两百多元军也在绞杀下或死或降,最终只抓到五十多个俘虏。 戚祥这时也赶过来问道,“指挥,敌军还跑了三百多骑,咱们还追不追?” 郑用当即道,“不追了,咱们是来诱敌的,总得放走一些让他们回去报信,不过也不能不管。 “这样,戚祥你带三营继续追击一下,不用追的太远,将敌军赶走即可,张虎子你带二营去收缴敌军散落的马匹,一营留在原地看押俘虏,照顾伤员。” “是!”三人当即各自领命,分头行动。 这次伏击战过后,元军偏师的三千先头骑兵只剩三百多残兵逃了回去,元军偏师主将,大元太尉月阔察儿的长子也速中箭被俘,那一箭倒是没要了他的命,只是从腋下射穿了锁骨,箭矢从前面探了出来,并没伤及要害,但一条右臂算是彻底废了。 而郑用的骑兵二团这边,阵亡加重伤的有五十余人,轻伤的也有近两百人,但能取得如此大的胜利,这些牺牲倒也值得,他们这一战仅缴获的战马就有两千四百多匹,而且普遍比他们自己的战马更好,缴获的铁甲也有两千六百多副,绝对是一场不容置疑的大胜。 就连也速座下那匹神骏的宝马也被郑用缴获,刚抓到这匹马就忍不住骑了上去。 张虎子眼红道,“这么好的马,等带回去肯定不能留给咱们,真是可惜了。” 郑用当即道,“我也知道肯定留不住,这样的宝马定然要先上交给大帅,所以我这不是先骑一骑过过瘾嘛,哈哈哈哈。” 张虎子闻言顿时争道,“那敌将可是被我射落的,这神驹上交之前也得让我骑骑。” “好好好,明天就给你骑。” 郑用他们自然乐得轻点缴获物资,带着伤员和牺牲战士的尸体缓缓后撤,可是元军那边就不一样了。 三百多残兵逃回步卒偏师这边,元军偏师副将图铁木儿顿时大惊,向仅剩的一名百户问道,“你们是怎么败的?” 那百户气愤道,“先前斥候哨探有误,贼军根本不止一千骑兵,而是有三千骑,他们在前方设了埋伏,用一千骑引诱我们追击,然后突然又冒出来两千骑对我们轮番冲击,连也速将军也被他们捉了去。” 图铁木儿愣在原地,还是不解道,“就算贼军有伏兵,可你们也有三千骑啊,那可是三千怯薛铁骑,三千打三千,居然还打不过区区红巾贼?好,就算你们打不过,总也能撤回来吧,何至于败得这么惨,连主将都被人掳了去?” 那百户只得又解释道,“贼军骑兵人人配有一种奇特火铳,只有尺许长短,不用明火点燃,单手就可发射,十步之内,可洞穿铁甲。 “贼军骑兵左射用弓,右射用铳,左右皆能驰骋射击,我军一时不备,被敌军从右侧突袭,一轮火铳就打死我们几百人,等敌军的伏兵尽出,火铳施放数轮,我们这边都折损一半了,又怎么挡得住贼骑绞杀。” 图铁木儿听完也是没话说,身为一个蒙古将领,他不可能不懂骑兵战法,能想象出一群人人都能‘左右开弓’的骑兵是多么变态,己方毫无准备之下,还被敌军埋伏,这败得倒是不冤。 可现在的问题是,也速被贼军掳走了,这一仗还怎么打?自己的骑兵几乎折损殆尽,而敌方至少还有三千精锐骁骑等在前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给他们一下,他现在只剩三百骑兵和一万步卒,郑用真杀过来,挡他倒是能挡得住,问题是没有骑兵他追不上啊,不能消灭郑用这股骑兵,他就只能一直被动防御。 谁能想到,堂堂元军一时间也会遇到宋军步兵机动性不足的问题 图铁木儿犹豫半晌,这才道,“调头,先撤去沭阳依城防守,再派人去给丞相报信,询问下一步指示。” “是!” 于是乎,淮北的元军偏师就这么停了下来,调头去了沭阳,郑用的任务本来是去诱敌的,结果一场伏击打的太狠了,反而吓得元军不敢继续进兵,朱亮祖诱敌深入,半渡而击的计划暂时算是泡汤了。 不过也好,只要元军不敢过来,那他们守住淮南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只是完成的方式不同而已。 与此同时,脱脱也终于突破了芝麻李的淮河防线,成功架起三座浮桥,元军主力大军十六万人,且不算民夫,也不算沭阳的那一万偏师,对外号称四十万,现在已经全部渡河,兵临徐州城下。 只是看着眼前这座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徐州城,跟随脱脱前来的元军将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徐州这一仗是不好打了 就在北面的脱脱进兵徐州的时候,南边安庆路的宿松前线,余阙他们也终于填平了雷池堡的护城河,对里面的棱堡发起了进攻。 棱堡的防线其实总共就三层,填平了护城河,就可以对最外圈的斜堤发起攻击,但斜堤也处在12座敌台的火炮攻击范围内,斜堤后面还有一圈壕沟,里面还修有藏兵坑道,可以在敌军进攻斜堤时,守军突然从战壕内冒出来,使用火铳和手榴弹攻击敌军,人多了就用炮台的大炮轰,人少了他们连壕沟里的那些火枪兵都打不过。 等突破这第一圈最外围的斜堤和壕沟,才可以对中间的六座游离于主城之外的三角炮台发起攻击,这里同样有炮兵和火枪兵防守,而且只要打到中间这些附属炮台,同时也会遭遇主城炮台的火力打击。 等攻方再拿下附属炮台的时候,才能对主城的六座炮台发起进攻,想打到棱堡的核心区,哪有那么容易,只要棱堡里还有弹药,只需一两千兵就可以挡住敌军数万大军。 欧洲鬼佬在大航海时期满世界筑造棱堡,就靠着这些棱堡挡住各地土著的轮番进攻,这才占领了那么多殖民地。 而第一次见识棱堡的元军,又哪里能那么快想出破解之法。 护城河填平的那天,江西平章星吉当即让黄梅守将向英发起试探性进攻,想要摸清这棱堡里面的门道。 然而这恶心人的人造地形,到处都是锐角斜坡,虽然并不陡峭,用阿思兰的话说,骑马都可以冲上去,但地形实在太过破碎,一次根本无法展开太多兵力,投入五百人已经算是很多了。 向英被逼的没办法,只能亲自带领五百甲士向着外围的斜堤发起进攻,守军主将缪义早已派出了七八两个连的火枪兵,到斜堤后面的战壕参加防御。 向英那边刚带着元军甲士嗷嗷叫的冲上来,正对面左中右三座炮台几乎同时开火,三座炮台一共18门炮,每六炮一组,分为三组轮番施放,打起来连绵不绝。 轰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响,冲上斜坡的五百元军甲士顿时被打的支离破碎,因为斜坡的聚集效应,攻方能走的路就那几条,而敌台上的火炮射界又是早就设计好的,因此每炮都能发挥出最大效能,哪怕是打实心弹,都能打出一炮轰杀三十多人的离谱战绩,谁让敌军站的那么密,又是沿着设计好的弹道进攻的呢。 正对着炮口冲锋,你不死谁死?! 三座锐角敌台的18门炮只是各发射了一枚炮弹,就将元军的这次进攻打退,一轮炮火过后,冲上外围斜堤的五百名元军甲士,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十多人还在那瑟瑟发抖的傻站着。 藏在斜堤后面战壕中的七连长见状,一吹竹哨,战壕里的七连火枪兵顿时跃上斜堤,居高临下冲着那三十多个残军打出一轮火枪。 嘭嘭嘭嘭嘭嘭—— 一轮枪响过后,首次进攻的五百名元军甲士一个不剩,全都报销在雷池堡正南面的斜堤上,就连那个黄梅守将向英,也死在第一轮的炮击中,身体被打的支离破碎,连全尸都没留下。 而在后面的元军,看到布满斜坡的破碎尸体,都忍不住吓得浑身发抖,这也太惨了,而且败得速度还那么快。 星吉、余阙、阿思兰、杨通贯等人都是深深的皱着眉,他们预料到斜堤后面肯定还有壕沟或者伏兵,但五百个甲士冲上去,怎么也要到阵中厮杀一会,给敌军造成一些伤亡吧。 可现在,死了五百个甲士,他们却连斜堤后的第一道壕沟的边都没摸到,贼兵只是在三座炮台上施放火铳,就将他们的这次攻势完全挫败,甚至最后还有守军从壕沟里出来补枪,一个活口都不给他们留. 看看面前那三座炮台,再看看剩余的那九座炮台,可想而知,不管从哪面进攻,肯定都会遭遇同样的下场。 星吉沉吟半晌才问道,“或许是人太多,站的太密集了,这才被贼军火铳击中那么多,如果一次投入的兵力再少一点呢,会不会能降低一些损伤?” 杨通贯当即摇头道,“没用的,贼军在斜堤后的壕沟里藏了火铳兵,至少有几百人,去的少了,即便能冲进第一道壕沟,也打不过壕沟里的那些守军,去的多了,就得挨那尖角铳台上的大火铳,这堡子攻不得。” 星吉皱了皱眉,又向余阙问道,“余参政以为如何?” 余阙想了想才说道,“之前向英说,贼军在望江和太湖西面的山谷中都筑有这样的堡垒,如果我们打不下眼前这个,那去打其他的墩堡也一样打不下。 “能进安庆的路,已经被贼军用这火铳墩堡全都堵死了,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 “什么路?”阿思兰和星吉顿时问道。 余阙这才说道,“要么不计代价,强攻此堡,火铳重新装填缓慢,只要不计伤亡轮番冲击,贼军火铳一定装填不及,总能被冲进去。 “要么派兵围而不攻,看住此堡,主力去进攻宿松城,那宿松城总没有这样的墩堡,只要将士用命,总能攻克吧? “若能拿下宿松城,这墩堡不攻也罢。” 众人闻言都沉默不语。 星吉也仰天叹道,“火铳最怕雨水,只可惜如今已至冬月,即便下也最多下雪,对火铳的影响不大,若想等老天下雨,除非等到来年开春,甚至到来年夏季,大军怎可在堡前顿兵半年之久.” 其他人也没指望能让老天下雨,只能说,从秋季开始到来年开春这段时间,太适合火器部队作战了,雨水少确实有很多好处。 杨通贯怕余阙让他的苗军在这棱堡前继续死磕,当即道,“平章大人拿个主意吧,若是去攻宿松,我麾下苗军愿做先锋,若攻面前这墩堡,恕我无法让麾下士卒送死。” 余阙看了他一眼,也没纠缠,于是也顺着说道,“那就去攻宿松吧。” 于是南边的元军也调了头,只派出三千兵看住雷池堡,主力转向去打宿松,然而水师的缪友珍和雷池堡的缪义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雷池堡是你不想打就能不打的?既然你不打,那我可就要还手了. 与此同时,就在南北两面的元军都被守军抵挡,不得寸进的时候,鲁锦的那封檄文也已经由情报站发去了浙东八路之地。 (本章完) 第347章 征东檄文(三)浙东情报站(求月票 第347章 征东檄文(三)浙东情报站(求月票) 军令司情报局在江浙行省一共设有三个大站,江宁站负责常州以西,徽州以北的大片地区,总部就设在建康,如今这一片区域已经被圣武军攻占,站长纪轩也做上了顺天知府。 江浙行省南部,负责浙南地区情报的还有个徽州站,主要管理宁国路往南,衢州路以西,铅山州以北的大片区域,站长贺靖川,明面上是贩卖文房用具的商贾,因为这一片地区盛产纸张和徽墨。 另外还有个负责浙东地区的常州站,站长郁韵舟,负责常州以东,台州路以北,包括金衢盆地的大片浙东区域,常州站辖地主要以经营药材生意为身份掩护。 一来鲁锦的地盘靠近大别山,盛产药材,但地盘被元军封锁,他需要给辖内的药农找销路,二来浙东地区有两位当世名医,是鲁锦重点发展的对象,打着他们的幌子搞情报,方便活动,三来太湖地区人口稠密,有人就得治病,想治病就得有药,打着卖药的幌子去哪里都不容易引起怀疑。 只不过随着圣武军攻占集庆、镇江、太平三路,常州路就成了最靠近鲁锦地盘的地方,变成了后方,于是为了让情报站超前部署,浙东地区原本设在常州的情报总部已经搬迁,迁到了平江路首府吴县,也就是后来的苏州。 苏州城内,一家名为‘复生堂’医馆,与斜对门的‘青囊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复生堂是苏州葛氏的医馆,名震大江南北的名医葛氏一门就在这里坐堂看诊,每日前来看病的百姓络绎不绝,摩肩接踵。 而它斜对面的青囊斋则是一家药铺,青囊取自华佗的医书《青囊经》,古代医生出诊背的那个药箱就叫青囊,以青囊为名,意思就是医生的药箱子。 然而这间药铺却不做对外零售药材的生意,主要以批发为主,过手的药材都是以百斤、千斤、万斤计数,生意做的很大。 熟悉这里的苏州百姓自然没几个往这跑的,只有那些偶然从外地来葛氏求医的病患家属,才会跑来买药,然后就被伙计一句只批发不零售打发了出去,因此斜对面的葛氏医馆虽然熙熙攘攘,但这间药铺却显得门可罗雀。 “不卖药你开哪门子药铺?!”病患家属随即骂骂咧咧的离开,不过伙计也习惯了,都懒得还嘴,只自顾自的打扫为生。 其实这间药铺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情报局常州站的新总部,负责整个浙东地区的情报汇总和收发工作。 情报局各地的地方情报处都以阴阳店方式展开,阳店一般比较高大上,以书斋,药铺,酒楼为主,方便与当地社会名流打交道,开展情报业务,比如打听当地官员和豪强的背景,就需要高端一点的身份。 阴店相当于安全屋和行动组,以大车店,低端客栈,货栈,仓库为主,平常即便有大量陌生人出入,也不会引起怀疑,通常负责情报处的外勤,情报传递,另外这里还有武装人员,负责情报站的保卫工作,圣武军攻城时,在城内造谣放火搞破坏的,大部分就是当地的阴店。 苏州城的这间青囊斋,就是当地的阳店。 冬月初四这天,伙计刚刚才打发走一个来抓药的,门口就又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见这人也不像是家里人有病的样,伙计就好奇问道,“先生可是来抓药的?咱这店虽是药铺,但只批发不零售,先生若是给家人抓药,还请去别家吧。” 来人倒也不恼,当即笑呵呵的说道,“在下是霍山县的商贾,听闻这里的掌柜乃是同乡,姑苏城里的客栈太贵,我身上旅资不多,想来同乡的药铺借住几日,不知可否?” 伙计闻言一愣,“霍山县的同乡?来药铺借住?” “正是。” 伙计见来人目光坚定,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当即朝门口看了看,和对面路边摆摊的一个小贩对视一眼,那小贩左右看看街上,见没什么可疑人物,就点了点头,伙计这才对来人道,“咱家这是药铺,不是客栈,但先生既是我家掌柜同乡,这事我做不得主,且等我去将掌柜找来,先生且稍待片刻。” 来人一拱手,“打扰了。” 没过一会,伙计就把常州站站长郁韵舟从后院找来,郁韵舟好奇的打量来人,直接问道,“先生是霍山县同乡?还是商贾?不知做的什么生意。” 来人摘掉头上大帽,这才说道,“能晓得郁掌柜是霍山同乡,还能做什么生意,阁下这是药铺,若是卖肉的屠户,恐怕也找不上阁下的门吧。” 郁韵舟又问道,“既是同乡,又是同行,先生可知老家盛产何种药材?” “大别山里上好的乌头,岂能不知。” 郁韵舟再问,“既是从老家过来,又知我身份,还特意寻上门,不知老家可有人托先生给我带了家书信笺?” “自然有信,不然怎好到掌柜这里借住。” 暗号全都对上,郁韵舟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疑惑道,“从前老家来送信的都是表弟,怎么这次突然换人了?” 来人这才说道,“表弟只送药厂的信,在下却是专门为东家送信的。” 郁韵舟一愣,连忙将这人请到后堂,让伙计在前面看好店铺,别让外人进来,这才问道,“不知东家有何指示?” 来人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递到郁韵舟手上,“老家来信,山里的乌头熟了,东家让掌柜的把广告放出去。” 郁韵舟接过账簿,浑身激动的发抖,在敌人境内当了大半年的细作,终于要干到头了,于是他又追问道,“不知这次来了多少治病良药,由谁护送?” 送信人当即道,“三十万斤附子,保管药到病除,由杨把头和朱把头分两路运来,这账簿里便是广告。” 郁韵舟都惊呆了,“三十,万斤?还是附子?好一记刚烈的猛药,先生且稍等,让我先看看这账簿。” “好说。” 郁韵舟当即从方面的书架上拿出两本伤寒杂病论和金匮要略,对着账簿中的药材,数量,价钱等数字开始翻译,那篇卖药的广告很快被他翻译出来,跃然纸上。 ‘维轩辕历公元肆仟〇肆拾玖年,岁次壬辰,圣武军讨虏大元帅公输锦,昭告江浙生民书: ‘天倾北阙,地裂幽燕!自胡羯窃鼎八十一载,以腥膻之俗僭称正朔,以犬马之伦乱我纲常,七宗罪孽,天人共愤,十恶不赦,神鬼难容! ‘一曰夷狄僭统,毁我冠裳,狼居胥山牧马奴,敢坐明堂称天子,裂汉家衣冠做胡服,毁圣贤典籍填沟渠,九儒十丐之令犹在,五刑三屠之孽未消! ‘二曰禽兽之行,坏我纲常,父夺子妻谓收继,兄淫弟妇号国俗,子烝父妾如犬马,臣欺帝姬僭正统,淫风妖氛乱国政,胡羯禽兽犹作乐。 ‘三曰祸起萧墙,荼毒苍生,两都烽火燃九省,父子相残争大宝,黄河溃堤三千里,饿殍塞道犹斗兽,至正宝钞掠民膏,开河石人招天谴! ‘四曰奸相窃国,豺狼当道,脱脱兄弟执权柄,运河白骨筑相府,保举亲信充州县,弟犯国法犹逍遥,阻立东宫效司马,皇后銮架拦门庭!’ 郁韵舟翻译到这里顿时一愣,有些不可思议,脱脱阻立太子,还和皇后苟且,想要效仿司马懿篡位?这这这这,不会是真的吧,这檄文是谁写的,难道真有这回事? 这文章要是传檄天下,恐怕元顺帝给脱脱的十二道金牌就要来了. 等郁韵舟把全篇檄文翻译出来,送信人这才起身告辞,临走前又对郁韵舟问道,“对了,除了送这封信,东家还让我问问,那朱、葛两家什么态度?可有意投奔?” 这里说的朱、葛两家,自然就是江南的两位名医,朱丹溪和葛可久了,鲁锦去年就派人联系过他们,但两人却迟迟没有回音。 郁韵舟当即往斜对面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不,我这情报站就开在葛氏医馆复生堂的对面,那葛可久也知道我的身份,却一直没有将我告发,这是为什么?估计他们就算没主动投奔,也是逆来顺受,本着多条门路多条道的想法,而且我估计,可能还与之前徐寿辉东征杭州有关。” 送信人点点头,这才说道,“那我就先回去给东家复命了,还请掌柜尽快将这广告传至各地,冬月十五之前,一定要将其广而告之,昭告天下。” 郁韵舟当即拱手道,“阁下放心,吾一定全力而为,做好这最后一件差事。” 送信人想了想又道,“掌柜的还是应该再试探一下朱葛两家的态度,东家对这二人很是看重,若能说服两家归附,掌柜的又是大功一件。” 郁韵舟沉吟片刻才说道,“那等我先把这广告发下去,再去试探一番。” “好,郁掌柜多保重,在下就不久留了。” 等把送信人送走,郁韵舟又站在店铺门口,看了眼斜对门的复生堂,正好有一人也刚从复生堂里出来,与郁韵舟对视了一眼,那人当即打招呼道,“郁掌柜生意可好?不知贵店最近有没有新上什么好药?” 郁韵舟见到此人也是一愣,连忙回礼道,“原来是原礼兄,你何时来了姑苏,之前不是一直在婺州吗,快请到小店一叙。” 那人当即笑着迎过来,“哈哈哈哈,郁掌柜可是大忙人,又深居简出,自然不知我何时来的姑苏,自上次一别,恐怕已有半载了吧。” 原来这人就是婺州(金华)当世神医朱震亨,朱丹溪的首席大弟子,戴思恭,字原礼,原历史上的大明开国首任太医院院使,在明朝实录中多有出现,经常给王爷公主看病的大明皇家首席御医,当然现在他还不是,只是一个28岁的青年医生而已。 郁韵舟点点头,“是差不多有半年了,我还以为朱老先生嫌弃我家卑鄙,不愿与我家交往,这才没敢再次登门拜访,小刘,快上茶,拿咱们老家的霍山黄芽茶来,我要招待贵客。” “好嘞。” 戴思恭跟着进了屋,各自落座后,这才说道,“郁掌柜家中那位公子志向远大,有匡扶天下,拯救苍生之志,不论他行事如何,但到底都有一颗行善怀仁之心,还特意写信送书与我师傅交流医道,我师傅又怎会鄙视贵公子呢。” 郁韵舟一愣,随即有些惊喜道,“哦,那原礼兄此来?” 戴思恭当即道,“贵公子想做的那些事,太过宏大,而我师傅又已老迈,远行多有不便,难以为公子帮上什么忙了,于是便派了我来,另外对门的葛叔父也算是我师叔,二老让我做个代表,去拜访一下那位公子,不知可否为我安排?” 郁韵舟闻言顿时笑道,“这有何不可,我家公子正愁没有原礼兄这样的大才辅佐,原礼兄若能留下来与在下共事,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见我家公子这事倒是不急于一时,原礼兄若是不急,可以再等月余,到时路上会好走许多。” 戴思恭闻言一愣,顿时猜测道,“哦,这么说,贵公子马上要来浙东了?” 郁韵舟笑了笑,这才道,“我家公子贵胄之体,自不会亲至浙东,但老家的确有一批药材要运过来,如今兵荒马乱的,路上也不太平,到时有商队护送,原礼兄路上也能安全些。” 戴思恭点点头,“那倒是也不急,便再等上一个月又如何。” 这时茶水刚好奉上,郁韵舟给他倒了茶又问道,“原礼兄刚才提到我对门的葛大夫,不知你这位师叔又是什么态度?” 戴思恭抿了口茶才说道,“我师叔身份比较特殊,郁先生应该明白,他是不可能离家去浙西做事的,再加上我师叔年轻时好武艺,整日舞刀弄棒,累了一身暗伤,如今步入中年,暗伤发作,身体也时好时坏,师傅还专门让我过来给他调理身体,师叔他自然也不可能离家远行。 “不过我师叔对贵公子那些奇门医术倒是很感兴趣,得知公子志向远大,也不阻止在下与先生来往,还时常叫我一起讨论那预防天的牛痘之术,以及贵公子所说的生物,化学,外科解剖,化学麻醉剂,和那血吸虫防治,细菌微生物等学问,在下也是同样感兴趣,这才想与公子亲自见上一面。” “原来如此。”郁韵舟恍然大悟,看来还是主公能把的准这群人的脉啊,这招还真把这些人勾来了。 —— 求月票,还差几十张,拜托拜托,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48章 三十万甲士!(求月票) 第348章 三十万甲士!(求月票) 去年年末的时候,鲁锦就派人招揽过朱丹溪和葛可久这两位医学大拿,不过是和汪大渊那边差不多,都是以交朋友为主,招揽为辅。 对于和这种专业领域很强的技术大拿怎么打交道,鲁锦还是有一定经验的,他以前接触过不少这类人,首先绝对不能不懂装懂,否则会遭到人家嘲笑看不起。 其次,像他们这种人,你直接跟他聊造反?那是扯淡,信不信人家直接把你打出去,激动一点的甚至直接将你扭送官府。 聊专业中医,鲁锦也不懂那玩意,所以他选择从医学相关的社会问题入手,这样双方才能聊到一个频道。 元末的医学界主要有两个问题,或者说古代一直存在的问题,一是受宋朝‘局方’的影响,社会上养成了‘按方抓药’的坏习惯,而中医恰恰不是一个讲普适性的行业,中医讲究的是一人一方,同样的病,根据病人具体情况的不同,开出的药方都是不一样的,照着方子乱吃药,好一点的没效果,坏一点的反而会吃出问题。 而朱丹溪正是致力于扭转社会不良风气,想让医学界拨乱反正的那个人。 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最大的难题就是缺少‘良医’,缺那种真正懂得治病的医生,而不是那些只会‘按方抓药’的半吊子,中医这个行当太吃个人素养了。 第二个问题,或者说由于缺少正经医生,导致的另一个社会问题,就是民间普遍性的迷信,这里说的迷信还不是佛道,而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邪神淫祀。 百姓生了病不去看医生,反而去淫祀中烧香求神,找些巫婆神汉,信一些诡异的偏方,人血馒头的事一直到民国都有,更遑论古代,尤其离谱的是,还有好多类似五通神这样的淫祀存在,原历史的陈友谅就是在当涂的五通庙里登基称帝的,也是离谱,这皇帝能坐稳就有鬼了 导致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除了民间缺医少药外,还跟元朝的宽松政策有关,元朝是个地域广泛,多民族杂居,信仰五八门的混合体,而且元朝对宗教持宽纵优免态度,甚至还给神职人员如和尚道士等给予免税政策,这就导致不仅出家的门槛变低,寺庙道观大肆占有资源还不交税,民间的邪门淫祀也是遍地存在。 明朝初期就对这种社会现象进行了专项整治,也没干啥别的,就两招,封禁加引导,大肆取缔淫祀,又从官方承认册封了一些正神,真·皇帝封神,妈祖就是永乐朝被朱棣封为正神的,叫什么什么天妃,具体名字太长了,鲁锦没记住。 鲁锦写给两人的信就是从这两个社会现象入手,当然主要还是讨论该如何培养医生,要不要施行‘行医执照’制度,以此来屏蔽一些滥竽充数的江湖郎中和卖假药的骗子。 比如如果搞国家层面的医学教育,应该怎么搞,儒生有国子监,为什么不能弄个专门培养医生的国子监,医学院,如果施行医学考试,该考什么,怎么制定考核标准。 还有医学院该怎么招生的问题,中医培养时间长,嵌入小初高大学那一套教育体系肯定不行,哪怕是现代的中医本科生,本科五年八年出来,也基本不会治病,中西医都是如此,谁也别瞧不起谁,西医还得到医院实习,规培,住院医,一套流程下来,等混上主治医师都三十多岁了,中医同样要跟师实习,独立出师能自己治病差不多也得三十多岁。 现代的医学培养体系,大学本科只是学个理论,其实是把一部分教育环节放到了医院里,那么放到古代应该怎么搞? 鲁锦设想了一种类似塔沟武术学校那种模式,能不能招一些小学或初中毕业的青少年,完成基础教育,然后招入医学院,从最开始就进行师徒式的教育模式,往专科人才方向培养,这种模式有没有搞头? 对于医学教育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的就是葛可久,因为他爹葛应雷就是位医学教育家,同样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名医,还是元廷官方的江浙行省医学提举,主要就是管各地医生,负责医学教育的人,他还著有《医学会同》和《医学启蒙》两本共二十卷的医学教育书籍。 葛可久的叔叔葛应泽也是位名医,官拜平江路官医提领,苏州城那间复生堂医馆就是葛应泽开的。 葛可久本人也不差,这人治肺结核一绝,专治肺痨,著有《十药神书》,里面有十个专治肺炎和肺结核等肺病的药方,一直到现代都还在用,几百年了仍然有效! 鲁锦在信中虚心向两人请教,讨论社会问题,阐述自己的治国理念,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建成国家性质的医疗教育和管理体系,最好是能在镇级铺开官办卫生所,这样不仅能打击民间迷信风俗,也能切实解决百姓看病难,看不起病的问题,虽然肯定做不到后世那么发达,但有总比没有强,做总比不做强! 太高级的暂时做不到,但先把妇幼保健搞出来,切实提高生育率,降低婴幼儿夭折率,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很大的功德了。 最好再把国家防疫体系和疫苗制备铺开,全民接种天牛痘疫苗,还有破伤风疫苗之类,这都是在现有技术条件下比较容易实现的基础科技点。 最后才是探讨‘公输家’对医学方面的一些研究成果,比如体温,细菌,病毒,微生物,遗传学,人类血型,化学麻沸散之类的东西,还跟他们讨论了江南比较流行的‘大肚子’血吸虫病,写了一篇人畜钉螺之间传播血吸虫的论文给他们看,和他们探讨防治办法。 还让人给他们每人送了几本公输子、公输算经,物理化学生物这五本书,帮助他们理解自己说的那些东西。 二人之前收到鲁锦的这封大包裹后,很是意外,一个反贼头子居然想招揽他们,还跟他们讨论医学?这是一个反贼头子该干的事吗? 但是看在那么大个包裹的诚意上,二人还是耐心看完了鲁锦写的那些东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反贼头子好像不是坏人,而且还是公输氏的嫡传子弟,这人是真想着要治国救民的,和徐寿辉、刘福通那些白莲教弥勒教的不一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就他们俩那种身份,怎么可能去投奔鲁锦这样的反贼?! 朱丹溪还好一点,没有元朝官方身份的牵扯,但他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远门,而葛可久呢,他爹和他叔都是元朝官方的医学提举,更不可能去投鲁锦了,看在鲁锦还算是个‘好人’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举报鲁锦在当地的情报站,就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事情的转机,还真跟郁韵舟猜测的差不多,主要和徐寿辉有关。 从去年红巾军开始造反,只听说是黄河民工暴动,闹得很大,占领了中原徐州庐州湖广很多州县,甚至南方的湖广还有人称帝了。 可是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元朝的造反事件还少吗?那简直多如牛毛,时不时就能听到哪哪有人造反的消息,百姓都麻木了,估计这次也不例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朝廷平掉了,他们怎么会冒着抄九族的风险去投奔鲁锦一个反贼。 直到今年七月这次徐宋东征,徐宋红巾军打下了杭州,终于一棍子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江浙人民敲醒了,他们突然发现红巾军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甚至具有了跨省的战略进攻能力,这怕是真的要改朝换代了,那他们就不得不为将来考虑了. 虽然徐宋七月对杭州的那次进攻,很快就被元军的反击打退了,可是没过两个月,九月份的时候鲁锦就再次攻占了江南三路之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吞并了江北的大片地区。 这一下更不得了,整个长江流域,从江西以下的沿岸全被鲁锦占领,封锁了整个江北,还在江南的建康和镇江站住了脚,接下来要打哪里,别人不知道,可是朱丹溪和葛可久他们俩是见过鲁锦的细作亲自上门的,他们俩会不知道吗? 鬼知道现在整个浙东地区有多少鲁锦的细作,眼看着鲁锦要成事,那他们就不能再继续装聋做哑了。 鲁锦从半年前就派人招揽他们,现在眼瞅着要打过来了,总得表个态才行,不表态就是不给面子,都说伴君如伴虎,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鲁锦一个反贼,手下大军杀了那么多人,他们就算自己不肯折腰侍权贵,可总要为家族想想吧。 正好朱丹溪和葛可久俩人还有点关系,朱丹溪虽然年龄比葛可久要大,但他曾经却隐姓埋名拜葛可久为师,跟他学过医,不要觉得奇怪,历史上许多名医都干过类似的事,四处拜师学艺,才能成为真正的名医。 朱丹溪在葛可久这里当徒弟期间,还治好过他妹妹的顽疾,连葛可久自己都治不好,朱丹溪却治好了,葛可久问他怎么回事,朱丹溪这才坦白身份,于是二人成了好友,后来朱丹溪遇到自己治不了的病,也曾请葛可久去金华跟他会诊,两人算是老朋友了。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朱丹溪的大弟子戴思恭才会称葛可久为师叔,真论起来,他叫一声师祖都不为过。 正好投奔反贼这事,他们俩也不方便去,万一鲁锦被元军打跑了呢,那投奔太早不就要被元廷清算了吗,毕竟徐宋被打跑也就几个月前的事,所以他们就把这件事委托给了‘俩人共同的徒弟’戴思恭,让戴思恭替他们表个态,不是他们不愿意去,而是不方便去,鲁锦说的那些事情,真想做的话,戴思恭这个徒弟水平也不差,你可以让他帮忙做事。 于是才有了戴思恭主动找上门的事情发生。 两人又在青囊斋闲聊了几句,得知短时间内不能启程,于是戴思恭又邀请道。 “郁先生跟我们也算半个同行,又跟我师叔做了半年的邻居,我们还没尽地主之谊招待过你这位近邻,今日我师叔在家中设下家宴,只有自己人,没有外人,不知先生有没有胆量赏光?” 郁韵舟闻言豪气顿生,当即笑道,“有何不敢,这半年来我家公子光是行省平章、丞相、参政的脑袋就砍了不下十颗,鞑子的亲王也不是没杀过,一个官医提领又算得了什么。 “别看郁某此时混迹在这姑苏城中卖药,要是真论起品级,说不得郁某今后还是尔等的父母官呢,也未必就比你那位师叔低了。 “再说了,就算你们设下鸿门宴,杀了我又能如何,原礼兄代表的是朱、葛二位先生,可我郁某人代表的也是我家公子,你们敢对我动手吗?原礼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戴思恭听的直咧嘴,反贼就是反贼啊,听听人家这话,行省平章、丞相参政的脑袋说砍就砍,亲王说杀就杀,葛应泽一个官医提领还真就屁都不是。 “郁先生说笑了,只是自家家宴,没有外人,我师叔又怎么会加害先生呢,若真有加害之心,先生的药铺也不可能开到现在不是?”戴思恭连忙赔笑示好。 “哈哈哈哈,我也是就这么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日我去赴宴,只是这还挺仓促的,没备什么礼物,要不就带一盒我从老家带来的茶叶吧,我家公子平时就爱喝这个。” 戴思恭连忙道,“郁先生肯赏光已是令我们师徒蓬荜生辉了,哪敢要什么礼物,先生只需酉时来复生堂做客即可。” “好,一言为定,在下到时一定登门。” “那我就先告辞了,还得让师叔那边准备一番,先生勿送。” 等郁韵舟将戴思恭送出门,看着他回了复生堂,他自己回屋也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郁韵舟现在也是看明白了,这世道说什么都是虚的,还得是刀把子和枪杆子才能让别人听懂自己说的话,之前还不把自己当回事,现在圣武军打到镇江,拿下了扬州路,不是立刻就将自己一个细作奉为座上宾了吗? 武力才是实力,实力才是外交的依仗,不然谁会把你说的话当回事? 当晚郁韵舟就到复生堂登门赴宴,也亲眼见到了葛可久和葛应泽,还有戴思恭在一旁作陪,葛可久隐晦的问了一些鲁锦那边的事,主要是鲁锦的态度,郁韵舟也再次替鲁锦表达了招揽之意,葛可久推脱身体不好,不能远行,顺势提出让戴思恭作为代表去一趟,自己以后有机会一定亲自去。 双方也没有聊的太深,只是互相试探了一下态度,这次家宴也算是宾主尽欢,之后的几天戴思恭就一直留在复生堂这里帮忙,等着郁韵舟给他安排行程。 然而去建康的行程还没定下来,只过了十来天的时间,冬月十五日天一亮,姑苏城里就乱了起来。 城里的粮店在紧急关门,而城里的百姓街坊们却一个个拿着米袋子和米缸,去粮店抢米。 官军也开始上街巡逻,封锁城门,四处检查户籍,抓捕外地的细作。 这天葛可久和戴思恭刚给复生堂开门,却没看到一个等着看诊的病人,反而街上乱糟糟的,都是百姓在抢购粮食。 葛可久立刻拦住一个熟悉的街坊问道,“诶,老黄,出了何事,为何街坊都在抢购米粮?” “葛大夫?你还不知道?你也快去派人买米吧,最好多买一些,西面的庐州红巾要打过来了!” 葛可久和戴思恭闻言一愣,对视一眼,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葛可久又连忙问道,“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别是粮店传谣吧?” “哎呦我的葛大夫,你咋还不信呢。”那叫老黄的立刻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今日打更的更夫看到半夜有人在街上乱窜,天一亮就有人发现城中四处都被张贴了反贼的檄文,那上面说庐州红巾要发三十万大军来打浙东呢,我看这次朝廷要悬了。 “不跟你们说了,我家里只有三日的米粮,再不多买一些,等反贼杀来恐怕就要饿死了。” 葛可久和戴思恭又对视一眼,二人再去瞧斜对门的青囊斋,只见郁韵舟还跟没事人一样站在门口,发觉两人看过来,郁韵舟立刻拱手招呼道,“葛大夫家里可是缺米,我这里倒是多存了些,若是不够尽管到我这里取用。” 好了,不用问,这檄文定是跟这位郁掌柜有关 而与此同时,几乎是同一时间,西到常州,东到松江,南到杭州、绍兴,无数人都在做着和苏州这里差不多的事。 嘉兴这里还有人一早就发现了贴在城门处的檄文,只见一个识字之人站在跟前念着,周围围了一圈的百姓。 “七曰人市昌隆,纲常尽丧,大汗亲设斡脱所,色目代放阎王债,大都西市卖奴婢,汉女垂泪别爹娘,色目贾胡牵铁链,贩去海外做猪羊. “予本淮南布衣,亲见苍生倒悬,提三尺剑,聚十万师,破庐州不戮一降,定集庆三祭轩辕,历时一载,奄有西及肥水,北锁淮河,南镇皖山,东据江海,复汉家河山千余里,尽入版图! “非吾有神兵,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而已,吾顺天道应民心,起兵于巢湖之滨,立誓于庐州城下,驱逐鞑虏,复我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自有四方豪杰义士,贤臣良将来投,实乃天助义师! “既定集庆三路,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浙东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东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 “虑民人未知,反为我雠,絜家亡奔,陷溺犹深,故先谕告: “今拜杨璟为征东大将军,统圣武军甲士三十万吊民伐罪!一不毁民宅,二不淫妇女,三不毁坟茔,四不掠市井,五不征杂徭,六不伤士儒,七不戮降卒,八不毁宗祠,九不入书院,十不征苛税。 “凡吾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森严,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绝于天下。 “暴元官吏听真:凡献城者,去胡服可保首级,凡斩酋者,赐金银并授宅田,冥顽不灵者——吾当效武穆遗志,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以妥懽帖睦尔之首,祭告轩辕台前! “檄传之日,咸使闻知! “公元肆仟〇肆拾玖年冬月壬辰,圣武军元帅府钤印昭告!” 浙东,炸了!—— 求月票,帮帮忙各位大佬。 (本章完) 第349章 沮丧的刘伯温 第349章 沮丧的刘伯温 “滚开!都滚开,谁敢聚众一律按反贼论处,还有那个念榜的,别让他跑了,这人一定是反贼细作!” “我不是细作,我真不是细作啊,我还以为是官府的告示。” “放屁,你都念到最后了,还没看出是反贼的檄文?抓起来!” “.我冤枉,啊~,别打!” 嘉兴城门处,一群元军官兵急匆匆涌来,见到有人在围着檄文念诵,立刻冲上去将那些百姓围起来,跑得快的还好,跑的慢的被抓住,免不了一顿毒打,不被这些皂吏和官兵敲诈出点油水,是肯定不会轻易放他们走就是了。 当然,根据元军一贯的尿性,也肯定少不了抓几个好事者杀良冒功,抓不到真正的细作,我还不抓到几个屁民顶缸吗?最起码那个敢公然念诵檄文的货,是肯定别想活着离开了. 至正十二年的最后一个半月,对于浙东百姓来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段时光,三个月前徐宋红巾刚被打跑,这还没消停半年呢,庐州的这什么圣武军就又要杀过来了。 鲁锦的兵明明还没打过来,整个浙东却已经先被这封檄文搞得乱成一团,各地元军将百姓赶走,收缴檄文,城池紧急戒严,没有兵的都在募兵守城,还在四处搜查反贼细作,本就已经混乱的物价体系,这次更加混乱,柴米价格开始飞涨,百姓四处抢购粮食木柴等生活必需品。 仅从这次浙东各地的反应来看,圣武军这次东征的影响力可比徐寿辉的那次大多了,三个月前徐宋东征的时候,可没提前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发过檄文,像是北面的苏州、松江等地,一直等徐宋军被赶走之后,他们都没见到反贼长什么样,生活根本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嘉兴城,在上次董抟霄一把火将杭州烧为白地后,这里已经成了元廷在江浙行省的临时首府,虽然元廷留在江浙行省的官员仍有不少,但像平章,丞相一级真正能做主的省级大员却没剩几个。 江浙行省原有三个平章政事,一把手月鲁帖木儿已经在小茅山战败,被鲁锦杀掉,三把手教化也跟着董抟霄反攻徐宋,现在打去江西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如今只剩下一个二把手定定在嘉兴坐镇。 两个左右丞相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右丞答兰帖木儿,行省参政倒是有三个,但其中一个宝庆已经跟月鲁一起死了,如今只剩下樊执敬和佛家闾两人,佛家闾还被定定派到了常州前线防御,这会儿正被杨璟的第一集团军围攻呢,嘉兴这里只有樊执敬一个参政。 除了这几个之外,江浙行省目前留在嘉兴,还能说上话的,还有行省左右司郎中真保,浙东廉访使董守悫,以及浙东元帅府都事刘基,刘伯温。 武将方面,暂时只有一个杭州义兵元帅方家奴,这人也跟着到了嘉兴。 冬月十五一早,一帮行省大员就面色严肃的凑到了一起,府衙后堂的桌子上摆着几份檄文,众人传阅着檄文,脸色十分难看。 本想着鲁锦打下集庆路后能消停半年,可这才一个月,他就开始四处出击,十月初六刚拿下建康,初十出兵江北,二十九日夺取淮扬,只过了半个月,冬月十五又要出兵浙东,胃口越来越大,攻势越来越猛,完全没把元廷放在眼中。 等檄文传到刘基手里,看到前面历数元廷的十大罪,把他看的一愣一愣的。 总结起来有华夷之辩、纲常伦理、皇室相残、权臣当道、高利贷卖人、水灾怠政、包税虐民、密宗妖术、官兵如匪、贪污腐败,这檄文中的十条罪虽然有些妄加猜测和夸张的描写手法,但抛开这些夸张的成分来说,刘基居然觉得十分认同,根本无法反驳. 十大罪之后又来了一句‘有此十罪,何愁国家不亡’,看着还颇有道理,不过周围都是元廷行省大员,他自己现在也是元廷官吏,自然不能表露出来真实想法。 再往下看,便是发兵三十万甲士攻取浙东的宣言,其他就没什么可哦对了,还有个年号,开头的年号说是轩辕历,然后是公元4049年,这是轩辕黄帝的年号?那这庐州的反贼够狠的啊,居然弄出这么大个年号出来,不过再结合开篇的华夷之辩,用这个年号,倒显得元廷的胡虏更不占理了,鲁锦则更显正朔。 见众人都看完了檄文,在场唯一的平章定定才说道,“庐州的反贼想要攻取浙东,兵还没见着呢,檄文就先发过来了,大伙议一议吧。” 右丞答兰帖木儿当即道,“这是虚张声势,庐州红巾哪来的三十万甲士,他们今年九月之前,还只有庐州路和安庆路,以及安丰路和扬州路的几个县,这才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又攻占了江北的淮扬。 “如今丞相在打江北反贼,江西官军也在打安庆反贼,这庐州红巾不用防着朝廷的大军吗?他们就算渡江之后在江南扩了军,又能扩出多少人? “我看他们至多能拿出五万贼兵用来东征,三十万不过是号称的虚数罢了,有佛家闾在常州守着,只需再派一人领兵去守南路的湖州路,便可先将庐州红巾挡在太湖以西。 “我们再从各地继续募兵训练,等丞相打穿了徐州,我们就可带着新训之兵与丞相两面夹击,将这庐州红巾彻底剿灭。”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时参政樊执敬也说道,“我觉得不止湖州,常州那边也不保险,虽有佛家闾在常州镇守,但那里最靠近贼军,贼军重兵围攻之下,常州若无外援,还是有可能被贼军攻破的,应该往北路也派一支大军,或用于支援,或在常州沦陷后,于无锡继续据守,常州若没被攻破,则可趁势反击。” 定定点了点头,“此言有理,那谁去常州支援,谁去守湖州路,谁留在嘉兴练兵?” 杭州义兵元帅方家奴当即主动请缨道,“大人,我愿率军两万,前去常州支援。” 浙东廉访使董守悫也出列请缨,“我愿去湖州镇守,但至少要一万兵,另外还需平章大人帮忙筹措粮草。” 答兰帖木儿见状也说道,“那我留在嘉兴练兵吧,待丞相收复徐州,咱们趁势反击,将贼军剿灭。” 几人三言两语就把对敌策略定了下来,听的刘基直皱眉,平章定定也没立刻做出决定,见刘基这个浙东元帅府都事一直皱眉不语,便主动对他问道,“刘都事可有什么建议?” 刘基被点到名字,这才出列抱拳道,“在下以为,这庐州红巾贼不可小觑,此次贼军东征,绝不止只有五万兵马。” “哦?为何这么说,你的判断呢?”定定当即问道。 右丞答兰帖木儿也面色不善的盯着刘基,敌军只有五万兵的判断是他说的,现在刘基却想要反驳,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事关朝廷在江浙的存亡,刘基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得罪人了,前几年镇压方国珍造反的时候,刘基就没少因为这些虫豸同僚得罪人。 于是刘基当即说道,“在下对这庐州的公输贼还真有些关注和研究,也愿试言一二,我以为,若要制定对敌之策,首先要明确贼军的真正目的,他究竟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要东征浙东,如果是真的要东征,那他究竟想打到哪里? “从此贼之前的动作来看,此人出兵惯于谋定而后动,但凡要打哪里,必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每占一地又必驻重兵防守,还让沦陷区的百姓帮他加筑城防。 “是以徐州的李贼,中原的韩贼,湖广的徐贼,虽也攻占不少州县,却经常被朝廷官军收复,所占之地屡次易手,只有这庐州贼,攻占的州县从未丢失,由此便可看出这公输贼的不同。 “此贼对外征战也从不无的放矢,从他之前攻打安庆,还有这次渡江,攻打江北淮扬的出兵时机来看,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次东征更不可能是仓促之举,必定提早就做了准备。 “更何况他之前打安庆,打集庆,甚至打江北淮扬的时候都从未发过檄文,这次还是他第一次发檄,因此我判断这公输贼此次必定所图甚大,是奔着整个浙东来的,绝不是什么虚张声势!” 刘基这时又拿起桌上一张檄文举到众人面前晃了晃。 “还有这檄文,贼军此时远在镇江,檄文却已经出现在了嘉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浙东之地早已密布他的细作,就是此时此地,在这嘉兴城中,都必然有贼军细作潜伏! “他若只是虚张声势,何至于暴露这些好不容易藏进来的细作?等着贼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再里应外合帮助夺城不是更好? “但贼军还是这么做了,就说明连嘉兴也是他们的目标,既然贼军马上要打来了,那细作会不会暴露也就不用担心了。 “我此时虽不知道贼军还在哪些州县散布了这篇檄文,但料想怎么也不会少,连嘉兴这里都有了,恐怕南边的杭州和绍兴,应该也在这次贼军的东征目标之中。 “那么问题来了,整个浙东之地最少三四十座州县城池,贼军若想都吞下来,他们需要多少兵力? “虽然这号称的三十万甲士肯定是虚数,但究竟虚了多少?诸位大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让你们攻取浙东数十州县,需要多少兵力? “三十万没有,那二十万呢?十五万呢?恐怕再少也不会低于十万吧?” 众人闻言顿时再次面面相觑,因为按照刘基的分析,还真有这个可能,如果鲁锦是以整个浙东为目标,那东征的兵力必然不会少于十万,三个月前徐寿辉的那次东征,不就是因为兵力太少,才被元军反攻赶走的吗,当时攻杭州的徐宋红巾,如果有十万以上的战兵,还会那么轻易被元军赶走? 有了徐宋这个前车之鉴,鲁锦会看不见?别都把对方当傻子好吧,正所谓料敌从宽,这庐州的公输贼若是没点真本事,能一年时间打下恁多地盘,而且一城未丢? 如果连敌军的兵力规模都估算错了,那之前制定的应对策略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他们刚刚还忽略了一件事情,还是刘基提醒后众人才想起来,那就是细作! 现在连嘉兴城里都有细作了,离着贼军更近的常州城里会没有?常州离着贼军那么近,肯定是东征的第一座城池,在贼军主力围攻,再加上城内的细作里应外合,不知常州又能坚守多长时间。 按照鲁锦之前几次对外扩张所展现的攻城能力来看,恐怕常州绝挺不过三日,有了这个判断,如果他们再按照刚才所制定的计划,派兵去支援常州,恐怕援兵还没等到常州,就已经跟贼军主力撞上了。 毫无准备之下,遭逢贼军主力,能有什么好下场? 之前从集庆路传回来的战报,月鲁帖木儿十万大军都被鲁锦一战打崩了,而且还是以少胜多的碾压式胜利,就方家奴带两万兵去常州,又能顶什么用? 想到此处,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定定当即又问道,“那刘都事可有何良策?” 刘基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下暂时还想不出什么良策,但我们可以推演一番,我大概能猜出贼军的进兵策略。” “哦?且说来听听。” 刘基当即道,“贼军善用细作,定然对各城守军将领官员士卒了如指掌,不然他们为何之前每次攻城,破城的速度都那么快,最多两三日,再大的坚城都难以抵挡,便有城中细作之功。 “除了细作之外,贼军还擅用火器,据之前从浙西传来的战报,这庐州贼有一种比碗口铳更大更重,射程更远,射速更快,威力更大的大型火铳,此乃攻城阵战之利器,之前贼军攻略镇江时便有使用。 “浙西小茅山一战中,贼军也是凭此种火器,才以三万甲士击败月鲁平章的十万大军。” 右丞答兰帖木儿听到这里顿时皱眉反驳道,“凭什么样的火器,可以用三万兵击败十万大军?我总觉得这是那些逃回来报信的残兵妖言惑众,是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这才把自己的无能归咎于贼军的火器威力上,火铳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世上哪有比碗口铳更厉害的火铳?” 刘基闻言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为何不能有?” 答兰帖木儿仍然不愿相信,“为何能有?世上若真有此种火器,那怎么朝廷都不曾见过,反贼却先制了出来?” 刘基当即反驳道,“轩辕之前,世上无车轮,西周之前,世上无云梯冲车,宋朝之前,世上也并无火器,这些东西后来不是都有了,为何没有可能,若真要探究为何反贼能先造出来,而朝廷造不出,恐怕只能用此贼的名字做解释了。” 定定好奇道,“什么意思?我倒真对此贼的名字有些好奇,之前传闻庐州贼姓鲁,可这檄文上却又说是姓公,你们汉人之中还有姓公的吗?可有何来头?” 刘基闻言顿时在心中叹了口气,暗骂这群鞑子不学无术,四书五经的礼记,还有孔子和孟子的著作,里面全都有提及先秦的公输氏,乃百工之祖,你但凡读过一遍礼记呢,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蠢话来丢人现眼。 妈的,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大元呢?! 不过这大元的天下到底还是蒙古人做主,刘基也只能强忍着解释道。 “这檄文上的公输锦,并非姓公,而是复姓公输,而我中国之地,以公输为姓氏的只有一家,平章大人可听说过鲁班?” 定定当即点了点头,“鲁班倒是听说过,听闻是汉人中的巧匠,就连那些杂剧戏班也将其拜为祖师,烧香供奉,可这与那庐州反贼有何关系?哦对了,这庐州贼之前便相传姓鲁,莫非与这巧匠鲁班有关?” 刘基点点头,这才解释道,“鲁班是西周春秋时的人,和孔子是同时期的人物,二人同是鲁国人,也算半个同乡,两人甚至应该见过面。 “这鲁班原本为姬姓,是周天子分封到鲁国的族人,后改为公输氏,大名应该是公输般,因其是鲁国人,才被人称为鲁班。” 众人恍然大悟,定定又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人先前姓鲁,现在又姓公输,便是这巧匠鲁班的子孙?可他一个匠户之子,又怎么会造军队杀伐用的火器?” 刘基无语的在心中暗骂一声,才继续解释道,“鲁班并非寻常工匠,相传各种工匠器械皆为其首创,如石刻,木工等,斧凿规矩墨斗锯子皆为其所创,因此被奉为百工之祖。 “只是寻常百姓不知,这公输般还曾在春秋时,为楚王打造水师,平百越蛮夷,还曾助楚王征伐宋国,这世上第一架云梯冲车便是其首创,因此此人不仅知兵会打仗,还尤擅创造各种攻城器械,于攻城一道,堪称攻无不克,公输般随楚王征战半生也只被墨子一人阻挡过。 “若这庐州贼真是公输氏之后,那他只要见过碗口铳,以此改良出一种新式火铳,又有何难?其他工匠做不到的事,公输氏却未必不能。” 众人闻言顿时大惊,樊执敬和董守悫好歹还知道一些公输般的典故,剩下那些蒙古人就真是第一次听说了,他们有的甚至也不知道墨子是谁. 答兰帖木儿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又追问道,“既然这姓公输的这么厉害,怎么从前从没听说过,这庐州贼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下刘基是真不知道了,只得摇了摇头,“公输氏自公输般之后就鲜有记载,后人或改姓为鲁,或无所踪迹,早已消失千年之久,千百年来再未闻有公输族人现世,这庐州贼究竟从何处冒出来的,在下也实在不知。” 几人听了刘基的介绍,也终于是对鲁锦重视了起来,知道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反贼,若论其传承,这位祖上还是和孔子一辈的,孔子被天下儒生奉为至圣先师,那公输般称一声百工圣祖不过分吧? 定定这才又郑重说道,“刘都事,你继续说贼军的战事,你既然对此人如此了解,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是。”刘基当即抱拳又道。 “我们可以根据之前收集的消息简单算一下,庐州贼只用三万甲士,辅以火器,便可打赢十万官军,他们攻陷集庆、太平、镇江三路之地,最多也只用了三四万兵。 “而浙东有多少路呢?不算庆元有八路,算上庆元有九路之地,那就翻个三番,贼军此次东征最少也得有十二到十五万兵。 “他们之前攻略集庆三路就用了三四万兵,打下之后又收服了那么多官军降兵,再加上贼军在其他地方的兵力,他们是能凑出那么多兵的,所以兵力方面不用怀疑。” 众人闻言都认可的点了点头。 刘基则继续说道,“现在丞相正率军征讨江北贼军,江西官军也在征讨安庆之贼,可此贼现在却抽空集庆路和后方的大部分兵力,用来攻打浙东,这是十分危险的举动,一旦江北或是安庆失守,他所在的建康就会首当其冲。 “因此我判断,贼军东征的速度一定很快,必须速战速决,如此打下浙东之后,他才可以调兵回援建康,保住本部不失。 “而从集庆和镇江出发,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浙东,全走一条路肯定是来不及的,敌军必然要兵分两路,沿着太湖南北两岸齐头并进,如此一来,则每路至少有六七万兵力。 “甚至若再激进一些,贼军还有可能会从江北调兵,他们刚刚打下淮扬,那些悍勇的精兵此时正闲着,若是丞相那边征讨徐州不利,贼军就可再从江北调一两万精锐,从通州渡江南下,直接在昆山或是嘉定登陆,这样便是三路出击。 “而且三路出击还有个好处,刚才还说要派两万兵去支援常州,若真去了,贼军突然从江北调来一支精锐从昆山登陆,便可突袭这支援军的后背,与贼军从镇江发出的北路主力东西夹击,将这两万援军全部吃掉。” “.” 众人闻言一阵无语,他们刚才还真没算到这一点,可这样一来,常州还到底要不要支援? 按照刘基的说法,常州连三天都撑不住,不等援兵赶到就没了,而且派援兵还容易被贼军渡江绕后,两面夹击,那这援军怎么看都像是在送死啊。 右丞答兰帖木儿皱眉沉思半天,又继续追问道,“可你说了这么半天,都是在说贼军怎么进兵,平章大人问你应对之策呢?你怎么不说?” 刘基无奈道,“非是在下不说,而是在下现在也无良策啊。 “以贼军在集庆所展现出的战力,其三万主力便可硬撼十万官军,还能轻易战而胜之,现在贼军兵分两路而来,每路至少有兵六七万,那官军该用多少兵力阻挡?恐怕每路至少也要二十余万,若再有一路从昆山渡江登陆,那还要再有十万来阻挡,这加起来就得有五十万兵力,咱们浙东去哪弄出五十万大军? “更何况贼军还有细作优势,对我军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恐怕我军这边刚刚调动,就已被贼军将领获知,提前部署设伏,而我军目前对贼军的消息只能靠凭空猜测,兵力,敌情,全处于劣势,在下实在无良策应对。 “非要让我出个主意的话,那我也只能建议,多募兵,分驻各城,坚壁清野,死守城池,严抓细作。 “咱们这边若能多抵挡些时日,或许可以等到南北战情出现变化,不论是丞相突破了徐州,还是江西官军攻破了安庆,贼军都不得不调兵回防,如此浙东也就保住了。” 这就是刘基的无奈之处,这世上最高明的兵法就是以强凌弱,以众欺寡,鲁锦这次的东征和上次徐寿辉打杭州不一样,他是兵分两路,发大军堂堂正正而来,甚至还先发了个檄文给你打招呼,摆明了就是要强吃掉你。 而浙东元军不论兵力,情报,连装备都不占优势,正好是以强凌弱的那个‘弱’,以众欺寡的那个‘寡’。 甚至不光是军事劣势,鲁锦这封檄文一出,连政治上的制高点都被他牢牢占据,‘暴元十大罪’一出,元军那些士卒打仗的时候,他心里就不寻思寻思?究竟是帮着谁打仗对自己更有利呢?你猜会不会有人倒戈投降? 兵力,情报,政治,士气,四项全输,妈的,不会真有人信了刘伯温后人为了吹捧祖宗,找人编的那些神话故事,说什么‘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了吧,不会吧不会吧,真以为刘基比诸葛亮还牛逼? 反正刘基本人表示带不动,这局面真心带不动,他历史上能辅佐朱元璋创立大明,那也是建立在明军本身就很能打的基础上! 刘基之前在元朝阵营,给元军出谋划策,他怎么连方国珍都打不过呢?连续三次被方国珍打成全军覆没,还被一帮虫豸同僚气的‘呕血一升’(史书原文)。 说到底,计谋不过是锦上添,有一支能打的军队,才是军事能力的基础,张士诚的计谋不比朱重八强多了?可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就叫一力降十会! 面对眼下这个局面,刘基十分沮丧,因为他不仅想不出应对鲁锦东征的办法,他甚至连鲁锦那篇檄文都无法反驳! 人家骂的对啊!暴元就是有这些毛病,要不哪来那么多反贼,帮这样的朝廷打仗,他真能打的赢吗? (本章完) 第350章 进退维谷的脱脱 第350章 进退维谷的脱脱 “大捷!大捷!36军郑指挥于淮北歼灭暴元太子怯薛骑兵三千骑,生擒敌将太尉之子也速!” “大捷!大捷!36军郑指挥于淮北歼灭暴元太子怯薛骑兵三千骑,生擒敌将太尉之子也速!” 一名圣武军传令兵身背信幡旗,手举捷报策马从建康城南门入城,沿途一路高喊,顿时引起城中百姓一阵惊呼,很快捷报就被送入元帅府,没一会,街上的一些路口也挂上了露布捷报,这是专门给百姓看的,为了鼓舞军民士气。 秦淮河畔,夫子庙旁,一群外地书生正站在庙前和当地百姓议论纷纷。 有个卖香烛的小贩听到那骑士的报捷喊话不禁吐槽道,“又是大捷?这江北传来的捷报一个接一个,这又没打下什么城,也没打败多少元军,只三千人也好意思专门报一次捷?我看这捷报是越来越虚了。” 然而旁边几个外地来的书生却十分激动,其中一个闻言当即反驳道。 “你这厮好生无知,这次被歼灭的可是三千骑兵!还是太子怯薛骑兵,知道什么是太子怯薛吗?” 那小贩摇了摇头,“不知道,有啥说道?” 书生当即解释道,“这怯薛军就是北边鞑子皇帝的禁军,放在元军里也是最厉害的那一等,可不是你寻常见的那些地方兵卒可比的,如此精锐铁骑,能一次被歼灭三千,我看这功劳足以顶的上攻克一座大城!” 小贩恍然大悟,“哎呦,那可不得了,这岂不是说大帅的骑兵比鞑子皇帝的禁军骑兵还厉害?” “那肯定的!”书生顿时激动道,“南船北马,这在北面打仗最需要的就是精锐骑兵,圣武军有如此厉害的骑兵,将来定能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大帅也肯定是能当皇帝的人!” 小贩却疑惑道,“可这天下骑兵那么多,又怎么知道这次打的那三千就一定是鞑子皇帝的禁军骑兵呢?” 那书生闻言又无语道,“刚才报捷时,你定然没有听仔细,不是还说了生俘一个敌将,是暴元的太尉之子吗?这便不会错了,太尉可是三公之一,太尉之子亲自为将的骑兵,能是寻常骑兵吗? “再说连敌军主将都捉到了,定然还有其他俘虏,怎可谎报军情,真敢谎报,把俘虏带来一审便知,这是做不得假的。” “是这么个理。”小贩这才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几个书生道,“几位小相公倒是懂得不少,你们又是做什么的,听口音不像是集庆路的吧?” 那几个书生顿时挺胸抬头傲然道,“吾等都是江北士子,看了大帅科举取士的榜文,前来应考的,听说秦淮河畔的夫子庙这里灵验,特来请愿,他日若能高中,定来还愿。” “呦,那几位小相公说不定将来还能做大相公嘞,这到夫子庙请愿可不能马虎,来我这买几支香吧,上好的檀香,烧给夫子定然保你们榜上有名!”小贩顿时热情的兜售起了自己的货品。 几个书生对视一眼,当即哈哈笑道,“你这厮倒是会说话,那就买上几支,你这香怎么卖?” “新钞五百文一支,买三支给一千三百文也行。”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书生听的目瞪口呆,顿时愤怒道。 小贩也很是委屈,“这寻常年月是没这么贵,也就二三文钱一支,可自打开河变钞之后,新钞越来越不值钱,一斗米都涨到二十贯了,我一家老小也要吃饭不是,你就是到了别的摊子也是这个价,买三支给你便宜二百文已是优惠了,真没骗你们。 “当然你们要是有铜钱,三文钱一支我也卖。” 几个腰缠万贯的穷书生还真不信邪,果断又跑去别的摊子问价,一刻钟后,全都老老实实回来买了五百文一支的香. 其中一个书生不禁悲愤道,“我去买没写字的白纸,都比这印了字的交钞值钱!” 旁边的同伴也说,“我打听明白了,在这建康城里,两百文交钞只能换到一枚铜板了,而且人家还不换,这铜钱越来越值钱了,诸位身上有铜板的还是先别了,好好留着吧。” 几人纷纷点头应和,还有一人出主意道,“我们去帅府请愿吧,请大帅平抑物价,铸钱,这交子和宝钞绝不能继续用了。” 其他人闻言对视一眼,纷纷说道,“同去,同去。” 当然这里面是真有人想让鲁锦赶紧平抑物价的,但更多的都怀着私心,想要在考试之前见鲁锦一面,起码增加点印象分 前阵子李善长跟鲁锦建议,这都已经东征了,就别藏着掖着了,既然讨元檄文都发出去了,干脆大方点,直接以科举的名义举行考试。 此举有三个好处,不仅能让新附之地的百姓尽快归心,还能解决目前帅府官员不足的问题。 还有个最关键的,江浙地区豪强大户比较多,任由这些人留在地方上,很有可能会搞出幺蛾子,用自身的影响力跟鲁锦的新政府对着干。 那就用科举转移他们的目光,让这些豪强把注意力放到科举上来,主动把自家子弟送到建康,既是拿他们当人质,也可以将他们吸纳进体制之中,只要进了体制,你再在地方上胡来,那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你!而且理由也是光明正大。 至于有没有那么多官位安排他们,这个还真不用愁,鲁锦的基层政府设到镇一级,正八品的官职,坑位多的是,别觉得正八品的位置低,宋朝时候的进士,刚刚外放也就是正八品的主簿、县丞、推官、判官级别,连县令都不一定能做的上,那当主簿和镇长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八品官。 先把他们都拉进来,好用就留着,不好用就滚蛋,敢贪污渎职就杀,总比留着他们在地方上对抗官府要好。 鲁锦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在东征之前正式发布了科举的布告,考试推迟到明年,但是也扩大了招考范围,北到淮安、清河,东到杭州、绍兴,凡是圣武军现在或是即将占领的地盘,都可以来参加科举。 明年共办两场,分为春试和秋试,春试定在三月初三,秋试定在九月初九,离得远的,赶不上春试的,也可以秋试再来。 这条布告也随着东征军的进攻向东传播,每攻下一座城池,就四处张贴明年科举的告示。 而在此时的帅府之中,帅府的文武大员们也正在为郑用那条捷报欣喜不已。 击败元军三千骑兵只能算是一场小胜,但这次的胜利却意义重大,首先那是脱脱带来的怯薛军骑兵,和普通元军骑兵的含金量自然不同,二是验证了火枪在骑兵作战中的效能。 这是第一次在骑兵交战中大规模使用火枪,实战证明了装备火枪和弓箭,人人都能左右骑射的骑兵,就是一群挂逼,对元廷怯薛军的骁骑有明显的战术优势。 至于具装甲骑的重骑兵,那玩意已经被圣武军淘汰了,人马俱甲的重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主要是用来凿步兵大阵,在和骑兵之间的交战中反而并不占优势,因为这样的重骑兵对马匹体力消耗太大,冲不了两个回合就歇菜了,远没有骁骑兵灵活。 凿步兵大阵方面,圣武军有更好用的野战火炮,什么大阵能扛得住火炮轰炸,所以重骑兵就失去了战场生态位,暂时是不需要了。 因此虽然这次的胜利规模不大,但却给元廷的怯薛军去了魅,就比如李善长,打这场仗之前,他还劝说鲁锦东征的时间要不要拖一拖,言外之意就是担心脱脱率领的怯薛军,可是这一仗之后,大家的观念就改变了,认为怯薛军不过如此,圣武军骑兵一样不弱于他们,极大增强了帅府文武的信心。 不过虽然江北传来了小胜,但对于这段时间的战局,大家仍不敢放松,毕竟也算是同时间三面作战,现在也是圣武军压力最大的时候,到明年开春之前这几个月,不论是哪一方,谁先撑不住,谁就要崩。 东面的战事,目前还算顺利,北路杨璟的第一集团军,其实在正式东征之前就已经发兵了。 鲁锦之前让他们初五开始向前线集结,然后十五正式出发,然而杨璟在初十就已经把骑兵团放了出去,提前五天包围了常州,丹阳到常州有一百里,大部队顺着运河前进,日行五十里,只用两天到了就到了常州城下,而这时常州已经被围了七天。 杨璟拿着情报局提供的资料,和当地情报处接上线后,立刻按之前鲁锦带他们渡江时的打法对常州展开了猛攻,城内有情报局的细作策反元军,对元军士卒发起政治攻势,城外有禁卫军的炮团和先登团,打这种攻城战,圣武军已经算是驾轻就熟,只用了一天,于冬月十八日便攻克常州,阵斩江浙行省参政佛家闾,俘虏守城元军一万余人。 战争走势果然如刘伯温预料的那样,常州连三天都没撑住,这还救援个屁啊,先想想后面的城池能不能挡得住再说吧。 拿下常州后,杨璟对抓获的俘虏进行了临时整编,遣散了一些老弱,只留下一万三千五百人,然后编为三个补充团。 为了不拖延主力的进兵速度,杨璟主动进行了分兵,让张温带一个骑兵营、一个山炮营、一个陷阵营,再带两个团的主力,以及一个补充团的俘虏兵去进攻江阴,杨璟自己则是率领剩下的主力继续向无锡进发,等张温那边打下了江阴,再追上来跟他会合。 南路那边,朱寿率领的第二集团军是从溧水出发,向溧阳进攻,打下溧阳后再进行分兵,不过预想中的溧阳之战并没有打起来。 溧阳县行政划分上隶属于集庆路,这里的精锐元军早在鲁锦刚刚渡江的时候,就被月鲁帖木儿抽走了,如今溧阳城里只有三千孱兵守城,连甲胄都不到三百副。 再加上鲁锦这次发了檄文,冬月十五大军出发,朱寿的大军还没到溧阳城下呢,东征的檄文就已经在城里贴的到处都是了,更嚣张的是,溧阳这里的情报处早就策反了守城元军中的几个小军官,这些人配合,直接把檄文贴到了溧阳守将冯远住所的大门上 这就比较离谱了,敌军的大军还没来呢,城里就贴了檄文,傻子都知道是城里进了细作,可是主将房门外也贴了檄文,这已经不是城里进了细作那么简单了,能靠近主将住所的只可能是自己人,这是连自己人都不想打了啊。 人心散了,队伍已经没法带了。 冯远看到这个局面,倒也知趣,他要是再坚持逼着麾下士卒死守,说不得等下次登城巡视的时候,就要背后中箭而亡了,于是这人果断宣布起义,在朱寿的大军到来之前就投了,然后主动派人去给朱寿带路。 朱寿率军来到溧阳之后,倒也没亏待他,让冯远做了暂编独立团的指挥使,然后任命当地情报站负责人为代理知县,领着几个提前被策反的元军百户,还有五百兵丁守城,自己则把冯远的这个暂编独立团带上,继续前进。 南路军打下溧阳后,也进行了分兵。 华云龙的第42军被分作偏师,42军下辖华云龙的118师和徐达的119师,两个师六个团的兵力,朱寿又给他们分了一个山炮营和陷阵营,用于加强攻城能力,然后从溧阳出发,折道西南,走伍牙山进攻建平(郎溪),然后再进攻广德,最后是安吉,武康,到武康和朱寿的主力会师,一共有四座城要打。 朱寿那边也差不多,他率领的禁卫一师主力,还有徐用的41军,下辖徐用和郭子兴的两个师,算上禁卫一师应该是三个师的兵力,从溧阳向东进兵,打下宜兴后再折道向南,继续打长兴,湖州,最后在德清跟华云龙的42军会师。 等两边在德清、武康会师后,估计杨璟的第一集团军也不远了,到时候两个集团军再一起去打杭州。 东征的南北两路大军开局都算不错,算是打了个开门红,然而和圣武军的势如破竹相比,安庆和徐州的元军攻势就比较难看了。 脱脱在徐州被芝麻李的变态防御体系给挡住了,脱脱的主力初五渡过淮河,兵临徐州城下,到这个月的二十日,已经连续进攻了半个月,可是他们至今连徐州城外的羊马墙都没突破,更别说摸到主城墙的边了。 再加上南边鲁锦开始东征,还发了檄文造谣脱脱想要篡位的消息传过来,脱脱气的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 现在的局面对脱脱率领的元军很是不利,继续顿兵坚城之下,很伤士气,半个月连一座城都打不下来,也很伤士气。 最关键的是,脱脱这次不算民夫,带来的战兵就有十七万人,而他们的军粮都是大都这一季刚种出来的,军粮本就不多,再继续拖延下去,没有进展,那他这十几万大军就要饿肚子了。 现在脱脱进又进不动,退又不能退,一旦他退回大都,鲁锦吞并浙东必成定局,失去了江浙的粮食供给,那大都的元廷离死就只剩下个时间问题,但眼前这座徐州城他又实在无法攻克,已经是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朱亮祖和傅友德还在火上浇油。 朱亮祖见脱脱真的被徐州挡住了,不禁起了占便宜的心思,向鲁锦打了报告之后,又在安东州(涟水)的淮河上架起了第二道浮桥,想要渡过淮河,进攻安东。 傅友德也带着三千精锐,从芒砀山里钻了出来,想要去绕到脱脱的后侧,去烧他的粮草 (本章完) 第351章 递刀杀人 第351章 递刀杀人 由于芝麻李充分采纳了鲁锦的建议,因此脱脱南下的过程中,开始在淮北还比较顺利,芝麻李在淮北的地盘,沛县、丰县、砀山县,三座县城都被主动放弃,城内人口该撤离的撤离,不愿走的也只能留下,或是逃去了乡下避难,脱脱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就占领了三座城池。 不过他得到的也只是三座残破的空城,城内人口粮食全都没有,连后勤都提供不了,倒是可以当作临时军营,只能说,比在野地里扎营稍微强点。 而且芝麻李为了防止脱脱利用这三座城当作坚固据点,在里面屯兵屯粮和自己长期对峙,又或者自己将来反攻的时候不好攻打,撤离之前,他还让民夫把三座城的城墙全都扒开豁口,这样就算脱脱想重新把豁口堵上,也需要不少时间。 就这样一直打到淮河边,脱脱才正式遇到了抵抗,两军光是围绕淮河上的浮桥就打了好几天。 一开始脱脱只架设一两座浮桥,芝麻李就在南岸这边放箭阻挠,元军一边跟芝麻李对射,一边不顾伤亡强行架桥,结果等脱脱的浮桥终于要架好了,又被芝麻李埋伏在上游的火船顺流而下,将浮桥撞断,让脱脱白折腾了两天。 脱脱大怒,让人在淮北的运河两岸搜集更多的架桥器材,然后充分发挥兵力多的优势,这次同时在淮河上起了六座浮桥,还派人去上游的岸边搜集船只,驱赶芝麻李埋伏在上游的火船。 靠着兵多的优势,最终还是让元军成功架起浮桥压了过来,芝麻李也顺势退入徐州城中,不过元军兵临徐州城下,只能算是这次战役的刚刚开始。 见到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徐州城,元军将领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改造后的徐州主城墙就有将近五丈高,加上女墙箭垛都有十六米以上,这么高的高度,就算想要架梯子蚁附攻城都不容易。 更何况主城墙外面还有一圈拦马墙,拦马墙和主城墙之间还设置了地形障碍,都是矮墙,斜坡和深坑沟壑,让闯进来的敌军无法立足和展开,外围的拦马墙也有三米的高度,主城门上还有三层高的箭楼,外面还有三重瓮城,瓮城上面也有两三层高的箭楼。 四面城墙都是一个样,各自只有一个城门,城内还有六万战兵和四万青壮民夫,十万人守四个城门,元军肯定别想那么容易打进来。 脱脱见到这样的徐州,也是禁不住直皱眉,但来都来了,皇帝的圣旨也发了出去,不打又不行,只能一边让人侦察周围敌情,一边让民夫开始填护城河。 芝麻李则是让守军站在外围的拦马墙上,用弓箭射击元军填河的民夫,导致民夫出现大量的伤亡,之后元军不得已,只得又修建了井阑,这一种三层高,下面带有轮子,可移动的箭楼,让元军居高临下和拦马墙上的守军对射,再调来大量的碗口铳和火铳,对拦马墙进行压制射击,才得以让民夫继续填河。 就在元军填河的时候,东面的沭阳又传来也速战败被俘,三千骑兵只逃回来三百多残兵,偏师副将图铁木儿带领剩余一万步卒退守沭阳的消息。 脱脱闻讯又惊又怒,眼前这徐州李贼筑起坚城,本来就已经很难打了,东面的庐州贼居然还有了成规模的精锐骑兵,居然可以一战击败朝廷的怯薛精锐,为什么这些红巾反贼都发展的那么快? 同时,一条圣武军骑兵大量装备可单手发射的火铳,人人都能左右骑射的消息,也引起了脱脱的注意,懂骑兵战术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多大的外挂,说是堪比马镫第一次出现也不为过,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对骑兵战术的变革,也让元军高层不得不对圣武军提高了重视。 太尉月阔察儿听闻自己长子受伤被俘,顿时怒不可遏,频频向脱脱请战,说是要去灭了淮北的那伙骑兵,救回自己儿子,脱脱却皱眉没有答应。 圣武军那边情况不明,很难说这不是贼军的诱敌之计,元军这次南下的兵力虽然并不算少,但如果要分为两个战场,就无法保持兵力优势,一旦自己分兵强攻两个方向的敌军,最后很可能一个也拿不下。 或许贼军也是这个想法,又或者芝麻李和那庐州的鲁贼提前有什么约定,东面的庐州贼这才频频挑衅元军,希望元军分兵去攻淮安,脱脱又怎么会上这个当? 但是月阔察儿的感受他又不能不有所表示,庐州贼的精锐骑兵出现在自己侧后也不得不防,于是脱脱才说道。 “月阔察儿,你不能去,领军作战最忌被愤怒冲昏头脑,再说也速被贼军掳去,身上还有伤,这个时候去恐怕也已经晚了。” 言外之意就是也速很可能已经死了,朝廷大员落入反贼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以为人人都是徐寿辉和倪文俊啊,抓到几个鞑子宗室居然还留着? 月阔察儿红着眼睛道,“我早就说先不打徐州,先去打淮安,丞相不听我的建议,要是之前大军先去打淮安,重兵压境,贼兵那三千骑兵就算再精锐,又能有什么用。” 脱脱闻言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月阔察儿这货居然还把的错怪到自己头上去了。 脱脱深吸口气,又解释道,“我只说你容易因为也速被贼军激怒,又没说不去救你儿子。” 月阔察儿这才睁大眼睛,一脸希冀的看向脱脱。 “那丞相准备派谁为将?” 脱脱当即道,“让也可扎鲁忽赤福寿,领精骑五千,再带五千步卒,去沭阳跟图铁木儿合兵一处,然后再去进剿淮北的庐州贼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渡河强攻,只要保住我军侧翼不被偷袭即可。” 最后脱脱又补了一句,“若是发现也速还在淮北,就一并将其救回。” 福寿当即领命,“是!” 这言外之意,如果也速已经被带去了淮河以南,那暂时就先不用救了,月阔察儿闻言咬了咬牙,不过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大局为重,大军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不知死活的败将儿子而改变作战意图,另外对于福寿这个人,月阔察儿还是比较信赖的。 扎鲁忽赤是元朝特有的官职,其职能主管司法,但又比中国传统的刑部管辖权要大的多,还包含一些九卿之一的宗正寺的职能,连元朝宗室藩王都能管,各地武将也能管。 不过又和御史台那一套体系不同,御史台相当于检察机构,只有监察和检举权,却无执法权,也无审判权,但扎鲁忽赤是有执法权的,这帮人不仅能监督检举,还能直接抓,甚至抓完他还能直接判,权力大的没边。 而福寿的官职是也可扎鲁忽赤,意思就是所有扎鲁忽赤的最高长官!放在中原王朝那就是掌管全国司法的最高长官,位比三公的存在,和月阔察儿这个太尉比起来,也并不逊色。 脱脱派福寿去救他儿子,月阔察儿也没办法说什么。 于是大概在初十的时候,福寿领命,带着一万步骑兵去沭阳支援图铁木儿,准备两人合兵将淮北的圣武军赶回去,而在徐州这边的元军主力,则是继续对徐州发起攻击。 填了几天的护城河,元军终于在东西北三面城门外填出了几条进攻通道,当日便向徐州发起了猛攻。 但连续几次进攻,却都以损失惨重的失败告终,芝麻李带领的守军在城头上不停放箭,外围的拦马墙一线飞箭如蝗,射的元军根本无法抵挡,即便有人翻过了拦马墙,冲到里面,也会一头掉进各式斜坡坑道和迷宫一样的围墙里面,然后如同靶子一样被城头守军用箭射死。 而元军之前虽然准备了井阑这种移动箭楼,还有火铳和碗口铳,但那些玩意打打外围三米高的拦马墙还行,面对16米高的主城墙就完全不够看了。 元军三层高的箭楼推到拦马墙边上,高度还是只能被城头守军吊射,根本发挥不出箭楼的高度优势,而碗口铳这种打实心弹,还毫无膛压可言的短管臼炮,就算打高抛弹道,也很难对城头造成什么有效打击。 再继续这样强攻下去,只能徒增更多无谓的伤亡,没办法,芝麻李占领徐州的这一年多时间,虽然他铁甲没打几副,但一直在玩了命的造箭,造的箭矢数量可海了去了,你随便攻,看老子射不射你就完了。 相比之下,鲁锦的庐州铁厂则是在拼命造甲,唯一生产的远射武器就是燧发枪和火炮,箭矢那是一根没造,全靠缴获和各地元军武库的库存,两边都各自走向了极端. 眼见城头箭矢充足,直接进攻伤亡太大,于是随军的大汉奸,兵部主事石普又建议修建防箭甬道,直接把带顶盖的甬道修到外围的拦马墙外,然后在甬道里把拦马墙挖通,反正拦马墙也没多高多厚,把拦马墙挖倒,再把里面的壕沟填平,就可以继续对主城墙发起进攻。 这石普就是徐州的汉人,还是至正五年的进士,曾任国史院编修,参加编撰过宋金辽三国史书,史书才刚修完,就被调到兵部当主事了。 脱脱也是认可石普才能的,再加上他是徐州本地人,这才将他带在身边。 于是元军立刻改变策略,修建甬道抵近拦马墙,再从外面挖掘墙体,有了带顶盖的甬道,城头的箭矢果然失去了作用,只用一天时间,拦马墙就被挖出了许多缺口,元军还从缺口处投了不少沙袋进去,填里面的壕沟,推倒内里的矮墙,然后再次对里面发起了进攻。 不过这次的进攻仍然以失败告终,只靠着拦马墙的几个豁口和甬道向前输送兵力,一次投入的兵力太少,每次刚刚投入几百甲士,芝麻李就组织城内一两千的精锐守军,从瓮城的侧门涌出来,冲到拦马墙之间和元军肉搏,再加上有城头守军的弓箭支援,双方在这狭窄的区域肉搏了十几个回合,杀的血流成河,但元军却始终无法突破。 没办法,元军每次投入的兵力太少,根本无法对守军形成明显优势,那道拦马墙虽然不高也不厚,很容易就被挖穿推倒,可到底还是限制了元军的兵力投送规模,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正当攻守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时间也来到了冬月二十,鲁锦发起东征,开始向江浙进军的消息,也从海宁州传了过来,一起送来的,还有鲁锦那篇造谣脱脱篡位的檄文. 虽然圣武军占领了淮安到扬州一带的江北区域,但元廷北方和江浙的联系并没有完全中断,他们还可以从杭州走海路去海宁州或者大都,这条鲁锦东征的消息,就是江浙行省平章定定,派人从嘉兴走海路送往海宁州(连云港)的。 脱脱看到檄文后顿时大怒,“混账,这逆贼竟污蔑我有篡位之心,何其歹毒,等我捉到他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而跟随脱脱一起南下的其他重臣,看到这封檄文却惊疑不定,各怀心思。 因为鲁锦声讨元廷的十大罪里,第八条说的是帝王不修社稷事,天魔殿里练邪功,妖僧出入龙凤榻,公主竟学欢喜禅,十六天魔舞未彻,红巾漫卷寰宇中。 这条说的是元顺帝小铁锅一天天不干人事,皇帝该做的事一件不做,天天和一帮密宗的剌麻妖僧在皇宫大内开银趴,玩什么十六天魔舞,还有密宗灌顶双修那一套邪术。 鲁锦冤枉他了吗?没有! 问题是小铁锅也就刚玩这东西一两个月吧,一个江南的反贼是怎么知道皇宫大内皇帝每天做什么的?莫非大都和皇宫里也有反贼的细作? 这就有点让人细思极恐了 而更让他们恐惧的还有一条,就是鲁锦造谣脱脱想要篡位的那一条,这确实是鲁锦造谣污蔑不假,可不妨碍真的会有人利用这东西大做文章啊。 所谓借刀杀人,而鲁锦的这封檄文,就是在给脱脱的政敌递刀子,这把刀锋利无比,是真能要了脱脱那条狗命的! 知枢密院事雪雪当即郑重谏言道,“丞相,这檄文虽是逆贼诬陷无疑,可丞相却不可不防啊。” 脱脱闻言大怒,“我光明磊落,何惧贼言?!” 雪雪却坚持道,“丞相自是光明磊落,可不妨碍这檄文被朝中奸佞小人利用,当速速派人回大都,万不可让这封檄文落入二皇后和殿中侍御史手中,否则丞相危矣!大军危矣!社稷危矣!丞相若死,恐这天下红巾再无人能治啊,丞相!” 雪雪当即噗通一声跪到脱脱脚下,也是让脱脱一惊,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其中厉害,不禁又惊又怒,激动的浑身发抖。 雪雪所说的殿中侍御史,还有二皇后,正是脱脱最大的政敌! 话说起来,元朝和中原的汉人王朝不同,他每任皇帝都有四个皇后,元顺帝自然也不例外,小铁锅的大老婆是蒙古贵族弘吉剌氏出身,但是他却不喜欢这位大老婆,反而特别宠幸高丽出身的二皇后奇氏,嗯,就是被后世棒子拍电视剧吹上天的那位奇皇后 这主要跟小铁锅的童年经历有关,元顺帝在当皇帝之前,曾被发配到高丽一段时间,可以说,这位皇帝的童年就是在高丽长大的,所以他对高丽人很有好感,而又特别怕蒙古人,因为他一个被流放到高丽的元朝宗室,平时是很难见到蒙古人的,一旦哪天来了说蒙古话的人,很可能就是来要他命的。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小铁锅不免对高丽人更信任一些,产生了许多好感。 而这个奇皇后原本是高丽进贡到元朝的宫女,因为会一手茶道功夫,再加上小铁锅比较亲近高丽人的原因,很快得到了小铁锅的宠幸,从一个最底层的宫女,硬生生爬到二皇后的位置,要不是元朝的大皇后只能是蒙古人,这小宫女怕不是能直接坐上正宫皇后的位子。 不过实际上,那位大皇后弘吉剌氏现在也就只剩个位子了,后宫权柄全被二皇后奇氏把持。 奇氏爬到了这一步,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念想?当然是想办法立自己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当太子,将来好继承皇位。 然而在元朝,想要立储,必须得走一个程序,就是储君得得到丞相的认可,丞相盖章之后才可以册立储君。 然后脱脱就以爱猷识理达腊有高丽人血统,不适合册立太子为由,一直卡着不给奇皇后审批,两人因此成为死敌。 但凡沾上立储之争的政治斗争,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脱脱确实也没做错,小铁锅的大老婆弘吉剌氏又不是没儿子,要立也该立大老婆的儿子当太子,你要是正宫皇后无所出,再说册立爱猷识理达腊为太子,他都没意见,问题是现在正宫皇后有嫡子啊! 但是正宫大皇后失宠了 另外就是殿中侍御史哈麻,这人是元朝冀国公的儿子,早先给顺帝小铁锅做宿卫,因为能言善道,很快得了顺帝的欢心,撺掇小铁锅玩十六天魔舞的就是这位,妥妥的一个奸臣典范! 哈麻借着这一手迅速得到小铁锅的宠信,才从一个宿卫当上了殿中侍御史,现在最大的政敌就只剩脱脱了。 最操蛋的是,哈麻还和二皇后奇氏结成了政治同盟,两人都将脱脱视为死敌。 可想而知,鲁锦这封污蔑脱脱篡位的檄文,到了这二人手中,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本章完) 第352章 谨慎的福寿 第352章 谨慎的福寿 看着脱脱眉头深锁,犹豫不决的样子,雪雪跪伏在脱脱脚下悲怆道。 “丞相!汉人有一句古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更何况还是哈麻那样的奸佞小人,如今他正得陛下欢心,若再与二皇后勾结,丞相必然危矣。 “丞相若被奸佞所害,那这江南的红巾贼还有谁能治,这眼前的徐州城还有谁能破,请丞相尽快决断!” 脱脱闻言,仰头看了看面前的徐州坚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然后才坚定态度说道,“我没有篡逆之心,奈何却要被小人和奸佞构陷,你们说,那朝中的小人难不成为了权力和党争,已经连国家社稷都不顾了吗?竟然为了害我,主动与反贼勾连?” 众人闻言一愣,瞬间也把这层关系串联了起来。 刚才他们就有所怀疑,鲁锦远在江浙,是怎么对大都的消息那么灵通的,又为何对朝中的政治斗争那么清楚,不然鲁锦为何在檄文中诬陷脱脱想要篡位,主动给哈麻和二皇后递刀子,莫非哈麻和二皇后早已和鲁锦这个反贼勾结上了?不然很难解释的通啊! 众人都紧紧的盯着脱脱,脱脱自掌权以来,身边已经围拢了不少忠心于他的文武班子,若是脱脱倒了,让哈麻上位,他们自然也没好果子吃,自然也是不希望脱脱倒台的。 然而殊不知,他们越是这样围绕脱脱抱团,就越是为顺帝所忌惮 脱脱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这才道,“纳速剌丁,你派一个儿子回去,亲自办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哈麻和奇氏拿到那封檄文,若二者在大都攻讦于我,也要派人立刻传信告诉我。” “是!丞相放心,我亲自安排。”参军议事纳速剌丁当即领命道。 等处理完这件事,脱脱又皱眉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徐州城,再次说道,“我们不能继续拖在这里止步不前了,得想个办法,要么继续攻城,若还是攻不下来,又该如何?” 刚刚被点名的纳速剌丁当即劝谏道,“丞相,眼下对我军最不利的,其实是粮草不足,若粮草充足,那再围一阵子倒也无妨,但现在必须尽快想办法突破,继续在徐州拖下去,难免师老兵疲,再者,大军久久不能建功,也更容易被朝中奸佞所趁。” 脱脱点了点头,“你可有什么办法?” 纳速剌丁当即又道,“我们放出去的探马回报,说贼军在徐州以南至宿州之间,筑起三座军寨,那里都只有木头寨墙,没有坚城,军寨中的贼军至多也就万余人,肯定比徐州好打。 “我怀疑,这三座军寨是因为贼军觉得徐州与宿州之间距离过长,足有一百五十里,两城之间难以互相驰援,就算强行军也难以一日内抵达,必须在野外宿营过夜,容易被我军骑兵攻击,所以才在中间修了三座军寨用来宿营。” 脱脱闻言若有所思,然后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先放着徐州不打,先去打那几座军寨,绝断他们的援军?” 纳速剌丁当即又说道,“徐州该打还是要打的,我觉得可以最后再试一次,起砲砸城!若还不能攻克,就变换策略,改为对徐州围而不攻,我们主力去攻打那几座军寨。 “另外也能看看,徐州贼军会不会出城救援军寨,若是他们敢出来,咱们就留一支精骑,在野外吃掉他们,也省得在这坚城之下与贼军消耗了。” 脱脱微忖片刻,当即点头道,“世祖当初下隳城令,正是因为我蒙古擅骑兵,而不擅攻城,汉人只要依城死守,我们的骑兵就难以攻克,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我们还是来晚了啊,不然怎会让贼军筑起如此坚城? “就依纳速剌丁所言,我们再攻最后一次,若还是难以攻破,再转头去打军寨,围点打援,将城中贼军诱出城外,用我蒙古铁骑踏碎他们!” “是!”诸将顿时应诺。 不过就在众人答应,准备建造茴茴砲砸城的时候,兵部主事石普也突然谏言道。 “丞相,我也有一言。” “说。” 石普当即道,“江浙平章说庐州进攻浙东的贼兵就有十五万以上,而且整个浙东密布贼军的细作,几乎是同一日,贼军的檄文就贴满了浙东各地,他们恐怕很难抵挡,我们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是。” 这意思就是在说,浙东肯定是要沦陷了? 脱脱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问道,“做什么打算?” 石普拱手道,“这次传来的消息是从海宁州送来的,也就是说,杭州到海宁的海路尚且畅通,应该趁着现在的机会,让江浙多筹备一些军粮送过来,多囤一些军粮,以为全军后继。 “眼下这徐州城如此难打,说明贼军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算接下来将那几座军寨攻破,可若贼军死守城池不出,我们还是要继续攻打坚城,既然短时间内无法结束战事,那此战就该从长计议。” 脱脱显然是不想接受浙东一定会沦陷的说法,还想反驳一二,可是雪雪也跟着说道,“丞相,眼下我军已被坚城所阻,即便接下来能攻下徐州,恐怕其他城池也不好打,再说即便剿灭了徐州贼,江北也还有庐州贼,一时半刻无法抽身支援浙东,只能靠他们自己。 “我赞同石主事的建议,还是应该从长计议,多备军粮,做好鏖战的准备。” 脱脱见雪雪也是这个态度,知道他们说的也是事实,这才点了点头,“那就依你二人之计,传令定定,让他筹备军粮送至海宁。” “是!” 见脱脱从善如流,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便开始找民夫伐木,准备制造茴茴砲,起砲砸城! 然而三天之后,面对早有准备的芝麻李,这招还是没有奏效。 冬月二十四,脱脱这边刚造了二十多架茴茴砲,立刻开始朝着北城门的几座箭楼猛攻,一颗颗重达数十上百斤的巨石砸在城楼上,很快就将瓮城上的几座城楼砸塌,主城门上的城楼也被砸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一时间元军士气大振,他们被这徐州挡了半个月,一直难以寸进,今天终于看到攻城的效果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高兴多长时间,徐州城里的重型投石机也开始反击了。 由于徐州城中的投石机都事先安放在炮台上,弹道也是提前测算好的,尺寸也比元军临时打造的投石机更大,威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投石机这玩意的射程本来就是有限的,想要砸到城墙或是城内的建筑,就必须靠前布置,因此元军的茴茴砲阵地,本来就在城内投石机的射程之内。 芝麻李这边刚一还击,数十颗巨石就从城里飞了出来,在天上划过一个高高的弧线,狠狠的砸在元军的茴茴砲阵地上,顿时将元军的炮兵砸的死伤惨重,刚造出的二十多架投石机也几乎全部受损。 砸烂元军的炮车后,芝麻李又让城内的投石机朝着元军大营疯狂投掷,一个时辰内就砸了三四百颗巨石出去,砸的元军损失惨重,就连太尉月阔察儿都险些被直接砸死,脱脱见状立刻让大军后撤二里重新扎营。 见到元军被砸的主动后退,徐州城头当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他们又一次击退了元军,之前众人还对元廷的中央军担心不已,现在看来,元廷的丞相也不过如此,不是一样拿他们没办法。 当晚回营,元军一众将领脸色都很难看,想不到贼军还在城里准备了茴茴砲,而且之前憋了半个月一直没用过,原来是就等着元军先起砲呢。 月阔察儿想起白天那一幕,一块巨石从天而降,从他的身前直飞过来,自己胯下的马匹当场被砸成了肉酱,要不是他躲的快,横着从马背上跳开,又或者那块巨石再远上两尺,恐怕就要跟自己的坐骑一起被砸死了,让他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于是当即道,“城中贼军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连茴茴砲这种东西都提前做了布置,看来不能继续这样耗下去了,还是先去打那几座军寨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是前几天商量好的,因此也没人反对。 但是脱脱却说道,“那几座军寨要打,但是对徐州的攻势也不能停,不然就像石普说的那样,如果我们打完了军寨,贼军还是据城不出呢?那我们不还是要继续攻城?” “那怎么办?”月阔察儿愁的皱眉道。 脱脱当即安排道,“月阔察儿,你带四万兵卒,还有三万民夫,继续围困徐州,明日我带十万主力大军去攻那几座军寨,纳速剌丁,你带一万精骑做好准备,若是徐州贼军敢出城救援,就由你将贼军击溃。” “是!”纳速剌丁当即领命。 “那我呢?我继续攻城?”月阔察儿疑惑道。 “不,你不要继续强攻,而是一边围困,一边大张旗鼓的让民夫继续填平护城河,把四面的护城河全都填平,以填河为掩护,从后方挖掘地穴,直通城内,多挖几条,若是合适,还可挖一条地道入城,到时引淮河水进地道灌城。 “若是等我打完那几座军寨,贼军还不出来,等我回来,就从地道大举进攻,另外你还要多造攻城器械,茴茴砲和井阑箭楼都要继续造,别让贼军发现你在挖掘地穴。” 月阔察儿闻言眼前一亮,当即道,“我明白了,丞相放心,我一定不让城中贼军发现!” 脱脱这才点了点头,安排道,“明日大军拔营,要大张旗鼓的向南,让贼军知道我们要去攻那几座军寨,看城中贼军有何反应。” “是!”众人当即应诺而去。 翌日一早,元军果然大张旗鼓的拔营向南,直奔那几座军寨而去,看的城头上的芝麻李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守军寨的彭大那边能不能守得住。 他又向北回望了一眼,现在城内外消息断绝,也不知道傅友德那边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渡河,能不能烧掉脱脱的粮草,逼脱脱撤军。 脱脱这边且按下不表,但之前被脱脱派出的偏师,福寿这边却已经率领一万步骑兵到了沭阳,跟图铁木儿的一万步卒汇合,两人的兵力加起来,足有一万五千步卒,外加五千精骑。 这群人刚一到沭阳,就被郑用派出去的哨骑发现,一开始郑用还想故技重施,看看能不能将元军的骑兵引诱出来,再围而歼之。 但元军这次有福寿坐镇,可比也速那小子稳重多了,福寿麾下那五千骑兵根本就不和步兵大阵分开,一起抱着团往前压。 郑用见这次的元军毫无破绽,无利可图,于是立刻打消了再吃掉一股骑兵的心思,立刻派人给朱亮祖送信,让他们做好迎敌和接应的准备,自己也率领骑兵二团向着淮安撤退过去。 冬月二十六,等郑用撤到淮安浮桥的北岸圣武军大营后,朱亮祖亲自出营来接,与此同时,福寿的两万步骑大军也紧接着尾随而至。 朱亮祖立刻让骑兵先行渡河撤回南岸,然后亲率主力在营中固守,准备试试对面的元军敢不敢过来。 福寿果然非常稳重,来到圣武军的桥头大营对面五里处,便不再继续前进,而是自己亲率五千骑兵,抵近到二里之内侦察,见到朱亮祖这边营盘坚固,一时也没有直接进攻的打算。 就在这时,营门打开,朱亮祖身披鱼鳞甲,手持铁枪,骑着一匹骏马出营,身后还跟着几十骑亲兵,以及一辆马车,那马车上立着一个十字架,上面还捆了个人,正是受伤被俘的也速。 将也速拉到阵前,朱亮祖不咸不淡对亲兵道,“割他两只耳朵,再砍他一只手。” “是!” 很快有一名亲兵跳上马车,当着福寿和图铁木儿的面对也速施以酷刑,场中当即响起了也速的惨嚎声。 图铁木儿见状顿时激动道,“大人,我们就任由贼军折磨也速,不去救他吗?” 福寿却皱眉摇了摇头道,“贼军在故意激怒我们,想引诱我们进攻,你忘了之前也速是怎么战败被俘的了吗?丞相让我们过来,只是为了看住贼军的骑兵,不让他们偷袭我军侧翼的,只要看住贼军,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至于救也速,你想过去和他作伴吗?” “可是.” 图铁木儿还想说什么,福寿却当即说道,“没有可是,我是偏师主将,有什么事自然由我承担,让大军回营,派出哨骑监视贼营的一举一动。” 言罢,便自顾自的勒马转身走了。 图铁木儿看看马车上的也速,又看看福寿的背影,一咬牙,只得无奈道,“撤,回营。” 而在马车上的也速,一边惨嚎咒骂着,一边看向调头离开的元军,不禁心中一阵愤恨和失落。 朱亮祖见元军居然硬吃了这哑巴亏,都不敢来攻营,不禁撇了撇嘴,妈的,白在营寨里面准备了那么多重炮了,他还没见过近百门大炮一起开火是什么样子呢 (本章完) 第353章 摆烂的浙东元军 第353章 摆烂的浙东元军 等福寿带着元军骑兵撤退之后,朱亮祖这才押着也速回营,郑用立刻凑上来,不解的问道。 “总管为何要阵前激怒元军,这样他们不就知道南岸有诈,不敢渡河了吗?之前不是说好的等元军来攻就撤回南岸,再半渡而击?” 朱亮祖顿时无语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以为你在淮北打完那一仗,一战歼灭敌军三千怯薛,又活捉了也速,元军还会轻易上当?” 郑用一愣,忙问道,“那怎么办?我打那一仗还惹祸了?” 朱亮祖当即道,“惹祸倒也称不上,大帅的核心战略是守住淮河以南不失,坐看脱脱血拼芝麻李,只要能守住淮南,不管是诱敌深入,半渡而击,还是在淮北打骑兵战,都是一样的,不让敌军渡河,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其他的,都可以随机应变。” 郑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我的骑兵团就在淮安歇着了?” 朱亮祖瞅了瞅北面正在撤退的元军,这才道,“你之前说这次新来的这个元将十分稳重,又来了五千骑兵却不主动出击,而是和步卒一起抱团前进,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我在阵前激他他也不来,想来他应该是不会主动来攻北岸的营寨了。 “既然如此,那我在这里率主力守住北岸的桥头营寨跟他对峙即可,你带你的骑兵二团去下游的安东(涟水),我已派赵仲中带偏师去攻安东,让他在安东再扎一座浮桥,你带骑兵从安东重新渡河去北岸,一边掩护赵仲中攻城,一边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将这里对面的五千骑兵引走一些。 “这里的元军总共有步骑兵两万,与我军相比,兵力并不占优势,只顾一个战场尚能有些作为,一旦敌军分兵两个战场,肯定更加首尾难顾,如此敌军就更不敢渡河南下了,我们也能夺取安东这个淮河北岸的坚固城池作为桥头堡,方便以后继续北进。” 郑用听完眼前一亮,“这主意不错,但是继续出兵进攻安东,大帅能同意吗?大帅不是说脱脱退兵以前不让进攻淮北吗?” “只是进攻安东而已,安东就在淮河边上,算什么淮北,而且我已经跟大帅打完报告了,大帅也同意了,说打安东可以,但不许在淮北冒进,打下安东不好守的话,也可以随时弃城撤回淮南,不信你去问高训导。”朱亮祖当即解释道。 郑用点点头,“既然是大帅点头的,那我就去了,这帮元军怯薛的战马不错,我看能不能再缴获一批。” “去吧去吧,记得给我也找一匹好马。”朱亮祖当即道。 “好嘞。” 于是郑用当天便再次带领骑兵去了淮河下游,跟赵仲中的偏师一起开辟第二战场。 脱脱这次带来的元军虽然不少,但他们要面对的战线和对手同样不少,主力对付徐州的情况下,根本分不出多少偏师用来牵制淮扬地区的圣武军。 再加上朱亮祖现在手里的兵力也是膨胀的厉害,手里不缺兵了,自然能多开辟几个战场,用来调动元军,让元军疲于奔命,然后再寻找战机,将其歼灭。 与此同时,和淮河沿线的僵持对峙不同,圣武军在江浙的战场可谓势如破竹。 太湖北线的第一集团军这边,杨璟在十七日攻克常州,立刻让张温带偏师去打江阴,到当月十九日晚间的时候,江阴随即被张温攻克,杨璟自己也在带着主力向无锡缓慢前进。 常州到无锡之间只有九十里,可这次杨璟却足足走了三天,每日只行军三十里便停下休息,主要是在等着张温打完江阴过来归队,同时也是在这里等着江北俞通海40军的消息吗,不过步兵走的虽慢,但骑兵早已过去将无锡团团包围了。 到了二十日的时候,得知江阴被攻克的消息,已经让水师在昆山州(太仓)做了半个月假动作的40军,突然声东击西,调头北上,在常熟上游到江阴之间的一片野地登陆江南(后世沙洲县附近),太湖北线的战场一下子又涌入了六个团的生力军,极大的加强了圣武军的进攻速度。 俞通海和张德胜在沙洲登陆后,并没有跟杨璟汇合,而是带着六个团的主力军直扑常熟,太湖以北的战场开启了双线进攻的模式。 杨璟带着自己的37军,张温的禁卫二师,以及张龙的骑兵一团,再加上新扩编的俘虏部队,主攻无锡、苏州、嘉兴一线,而俞通海和张德胜则是率领40军,主攻常熟、昆山(太仓)、嘉定、上海和松江府一线。 当月二十一日,杨璟的37军主力攻克无锡,这里只有元军的地方部队,并没有遇到浙东的元军主力,打下无锡后,留下一个新扩编的补充团守城,主力继续向着苏州进兵。 当月二十二日,俞通海的40军抵达常熟,大军兵临城下的当日,便轻松将常熟攻克,因为这里只有五千守军,而且其中三千多人,都是当地的元廷官员看到檄文后刚刚招募的新兵,这些新兵总共才刚来几天,又怎么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圣武军主力? 当月二十三日,张温率领的偏师打完江阴后,终于在无锡以东追上了杨璟的主力,两人合兵后一起向着苏州进兵,于次日兵临苏州城下,二十五日便对苏州展开猛攻。 在禁卫师炮团的轰炸掩护,以及城内细作的策应下,周通带领的先登团率先爬上苏州城头,这一战中,刚刚在建康投军的邱初一表现英勇,这货纯佃户出身,压根没学过兵器,于是便用一把长柄大斧当作兵器,也不会什么招式,就仗着一个狠字,冲进敌军之中便不顾生死的狂劈猛砸,吓得守城元军调头就跑。 这厮身披重甲,根本不知死为何物,当初被周通招入军中,就是被周通砍人猛,迅速从一个副班长提拔到团指挥所吸引的。 他从军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出人头地!而且这小子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家里兄弟多,反正还有弟妹照顾爹娘,他就是来卖命的,既然大帅给他分田,那他为鲁锦卖命又如何,就当那五十亩地是用自己这条命换的,死了也值了。 攻克平江路首府(苏州)后,杨璟也见到了浙东的情报总负责人郁韵舟,以及那两位名医,戴思恭和葛应雷。 把帅府给郁韵舟签发的知苏州府的任命状给他,让他立刻上任,管理苏州府,戴思恭又趁机提出要去拜访鲁锦,杨璟当即派人护送他过去,将他打发走,然后又私下里找郁韵舟问道。 “郁府尹,我一路从镇江路打过来,觉得浙东的元军不堪一击,好像比九月份渡江的时候还好打一些,这是为什么?” 郁韵舟长期收集浙东的情报,当即说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浙东这里并没有元军的常备军,其实总督从之前徐宋攻克杭州,以及后续元廷的应对就能看得出来,徐宋七月份刚打过来的时候,元军一直在退,各地元廷官吏都在弃城而逃,所以才显得徐宋势如破竹。 “这是因为元廷在浙东没有常备军,义军突然杀过来,他们无兵可用,因此只能先跑,徐宋之所以后来被打退,还是因为那些弃城而逃的官吏从后方临时募集的民兵,才反攻回去,将徐宋赶走的。 “总督这次东征也不例外,总督可发现了,除了第一战打的常州之外,后面各城都只有几千元军民兵,其中还有大量临时招募的青壮百姓,这些人未经训练,又能有几成战力,自然不堪一击。” “原来如此。”杨璟恍然大悟,他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样。 之前跟着鲁锦打渡江战役,打的虽然顺利,但也说不上轻松,一是因为那时渡江的兵力有限,二是因为集庆、太平跟鲁锦的庐州接壤,那边都是跟鲁锦对峙了大半年的元军,就算不是常备军,但也起码训练过,组织度根本就不是浙东这些临时招募的青壮民兵能比的,所以才显得浙东元军弱不禁风。 见杨璟若有所思的样子,郁韵舟当即提醒道。 “将军现在虽然势如破竹,但绝不能让军中生出骄傲之情,万不可轻视小看了元军,元廷的浙东大员如今都汇集在嘉兴,将军打的太快,他们在前方来不及反应,但嘉兴一定布置有重兵,又有元廷的行省大员坐镇,越往后打越要小心。” 杨璟顿时点了点头,抱拳道,“郁府尹说的是,我一定注意。” 郁韵舟连忙回了礼继续道,“徐宋上次东征之所以失败,原因在于兵力不足,打下杭州后不能继续进攻,还给元军留了后路,那些行省大员自然可以退到后面募兵反击,这是最大的原因。 “而此次我军东征,大军分南北两路齐头并进,南北夹击浙东,则不会给敌军留下后路可走,只需最后注意,元军无路可退后,会困兽犹斗,因此只要将军不骄不躁,稳扎稳打,必能轻易全据浙东。” 杨璟点了点头,“这我知道,大帅管这个叫战略纵深,多谢郁府尹告知,那我就不多奉陪了,还请郁府尹尽快安抚苏州百姓,为大军做好粮草输送之事,我这就继续进兵去了。” 郁韵舟当即拱手道,“祝将军一路顺风,早日凯旋!” “多谢!” 杨璟也抱了抱拳,随即便点齐兵马继续南进,向着五十里外的吴江杀了过去,张龙的骑兵团已经提前包围了那里。 也正是在同一天,东边的昆山(太仓)也传来了消息,俞通海的40军攻克了昆山,正在向嘉定攻击前进,形势一片大好。 与此同时,在太湖南线那边,朱寿率领的第二集团军也势如破竹。 朱寿率领的41军外加禁卫一师的三个师主力,在攻克溧阳后,又于当月二十日攻克宜兴,二十四日攻克长兴,如今正在向湖州攻击前进。 华云龙和徐达率领的42军偏师,也于二十一日攻克郎溪(建平),二十四日攻克广德,现在正向着安吉进兵,等两边同时打下安吉和湖州,便可以和朱寿在武康、德清一线会师。 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再各自打下两座城,就可以直接兵临杭州城下了,不过现在杭州早被烧为一片白地,去了估计也是一座空城。 北路那边的进度稍慢,杨璟打下苏州之后,最少还要打下吴江、嘉兴、崇德(后世桐乡和余杭之间)这三座城,才能到杭州和朱寿的第二集团军会师,不过对于这次东征来说,他们已经攻克了将近一半的目标,距离杭州也已不远矣。 而此情此景,浙东的元廷大员们又在做什么呢? 他们在摆烂,又或者说,破罐子破摔了. 之前江浙行省平章定定,右丞答兰帖木儿,参政樊执敬,元帅府都事刘伯温等人,商量的对策是分南北两路派出援军。 北路由杭州义兵元帅方家奴率领,去支援常州的佛家闾,如果没赶上常州就被攻克了,那就到后面的无锡继续据守,同时还要小心圣武军从江北渡江南下,切断无锡的后路。 南路则是让参政樊执敬、左右司郎中真保两人募兵一万驰援,最起码也要把圣武军挡在湖州以北。 然后,然后常州果然如刘基预料的那样,三天都没挡住,而且何止是三天,明确的说,是佛家闾率两万大军驻守的常州,连一天都没守住,就被杨璟率领的主力攻克。 这个战绩极大的震撼了定定这帮江浙大员。 他们十五日看到檄文开始商量对策,结果常州十七日就沦陷了,方家奴就是跑的再快,也来不及赶去支援啊。 不过之前他们已经定下计划,就算赶不上支援常州,也要去无锡挡住圣武军。 结果正在方家奴率领两万大军往北赶路的时候,无锡沦陷的消息也传了过来,这下把方家奴整不会了,贼军怎么打的那么快?那还要不要去前面支援?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北面的昆山也传来了消息,江北的贼军大举渡江南下,已经攻克了常熟,正在进攻昆山,昆山县令请求支援。 方家奴一惊,又被刘伯温料中了?江北的贼军也渡江南下了?那自己继续前进,岂不是要被贼军东西夹击? 正在他犹豫之时,平江路首府吴县(苏州)也被圣武军的先头部队,张龙的骑兵一团包围了,这下更不能往北走了。 现在嘉兴到苏州之间,就只剩吴江一座小城,前面那么多大城都没挡住,吴江这座小城就更没法守了。 怎么办?现在退回嘉兴?定定和答兰帖木儿肯定会骂死他,甚至有可能直接砍了他,但是吴江县又不能去,去了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好会被贼军的两路大军围死在城里。 方家奴犹豫半晌,于是做了一个自认聪明的决定,他带着两万大军跑去松江府的首府华亭去了 定定知道之后气的破口大骂,派人问他为何不去前方迎敌,方家奴却说江北来的贼军更厉害,他要在松江府抵挡江北来的贼兵,嘉兴和吴江一线,让定定自己想办法吧。 刘基知道这个消息,气的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带不动,真心带不动啊。 贼军兵分两路,是直奔杭州来的,你以为你躲去松江就没事了?他们要的是整个浙东!!! 连苏州都不敢守,你他娘还打个屁啊。 刘伯温气的想要辞职,撂挑子不干了,眼看着元军肯定要输,这个时候不跳车什么时候跳车?难不成要等到被敌军活捉,然后再当成汉奸清算吗?他可是听说鲁锦对汉奸是从不手下留情的,尤其是他这种为元军效力的汉人。 然而刘伯温想要跳车跑路,定定却不肯放他走,虽然刘基现在也想不出办法击败圣武军,但是他之前的分析和预测却全都一一应验了,贼军真是兵分两路,从太湖南北同时杀来的,刘基还预测贼军还可能从江北出兵南下,这一条也被他猜中了。 如此人才,又正是危机用人之际,定定怎么会放他辞官?你这是辞官吗?你他娘的这是逃跑! 定定忍着怒气问刘基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刘基当即说道。 “卑职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如今贼军北路已经攻克了平江(苏州),南路兵临湖州城下,这两座城一破,贼军就能长驱直入,直接杀到嘉兴城下,没时间了,现在做什么布置都来不及了。 “除非能在嘉兴和湖州死守,将贼军死死挡住,然后再派人去杭州、绍兴、庆元(宁波)募兵,兴许能在嘉兴被攻克前反杀回去。” 这个建议一出,右丞答兰帖木儿顿时请缨道,“我去绍兴和杭州募兵,庆元路万户全驹儿,还有其子杭州罗木营万户普贤奴,这父子手中起码还有一万兵,我去之后再从绍兴招募一些,就立刻赶回来救援嘉兴!” 浙东廉访使董守悫也抢着说道,“我跟绍兴的盐场比较熟,我可以去那边的盐丁中募兵。” 然而定定哪里看不出,这两人其实是想跑,可是他自己也想跑啊. 于是当即道,“答兰帖木儿留下,你一个右丞,现在去了,恐全驹儿和普贤奴不听你的命令,还是我这个平章亲自去吧,量他两人也不敢不来,你和刘基在这里守城,一定要坚持到我带军回援。” 答兰帖木儿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话,刘基则是认命般的点了点头。 于是定定和董守悫立刻跑路,两人一起先去海盐,再乘船过杭州湾去绍兴。 可是即便到了如此危局的情况下,他们还在搞幺蛾子,定定和董守悫居然还不是一条心,二人分属两个派系。 平章定定和右丞答兰帖木儿,这两人都是脱脱提拔上来的,算是脱脱的人,而浙东廉访使董守悫这个汉人,却是元顺帝小铁锅派来的,算是帝党。 肃政廉访使这个监察地方的制度,本就是小铁锅先搞的,后来被朱元璋学了去,才有了大明的巡按御史制度,能被派来监察地方的,自然是皇帝的亲信。 于是二人刚到绍兴这边,董守悫就给皇帝上疏参了定定他们一本,还把鲁锦那封檄文的内容抄在了奏疏里,说定定他们剿贼不利,手握大军却不敢迎战,贻误战机,致使时局败坏如此。 又在奏疏里骂脱脱,说脱脱进兵不利,这么久了连徐州都打不下,若是北面取得突破,贼军又怎么敢如此嚣张,在这个时候进攻浙东,并且还说了那封檄文里的内容,建议皇帝好好查查,看看脱脱是否真有篡逆之心。 奏疏写好之后,立刻派人乘船走海路送往大都,董守悫自己也安排了一条海船,若是嘉兴那里没守住,他立刻就坐船跑路,等到了海上,看圣武军还怎么追。 而定定这边,这厮刚到绍兴,就派人去找庆元路万户全驹儿,让他赶紧领兵去救援嘉兴,而他自己却在绍兴留了下来,不再北上. 正好这个时候,脱脱的命令也从海宁州(连云港)传了过来,让他筹措军粮,从海路给他运去海宁,这下更好了,定定正好有理由不用北上了,他现在要奉丞相命令,为淮北的大军筹措粮草! 至于正在东征的圣武军,爱谁谁,反正打不过,跑了跑了. 事到如今,真正还在想着抗敌的,居然只剩下刘基一人。 那刘基在干什么呢?这厮正在联系曾经的死敌,想让方国珍的水师出手,看看能不能打一手围魏救赵,迫使圣武军退兵。 (本章完) 第354章 王业不偏安 第354章 王业不偏安 刘基现在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不然他绝对不会想到求助方国珍,二者之前虽然称不上是死敌,但他们的关系也绝对称不上有多好。 方国珍是至正八年起事的,也就是西历1348年,陈友谅是1350年起事,而刘福通、芝麻李、鲁锦、徐寿辉这一批都是1351年起事的,方国珍足足比他们早了三年。 只是这货没什么大志向,虽然多次将镇压的元军击败,但却主动向元廷求招安,充其量也就是个军阀,没有问鼎天下之志。 刘基会和方国珍结下梁子,还是跟之前镇压方国珍有关。 当时方国珍起事后,乘船逃到海上,浙东的元廷官府悬赏官职招募勇士,组建水师去讨伐方国珍,沿海擅于操舟的百姓都踊跃报名,想帮朝廷讨贼。 可是元廷负责此事的官员却屡次抢夺部下军功,有一家兄弟好几个,全部死在征讨方国珍的战事中,元廷却不给他们应有的赏赐、抚恤和官职,百姓因而生怨,而且那负责人还收受方国珍的重贿,帮他上疏朝廷,给方国珍招安。 那些投效官府,想要帮官府讨贼立功受赏的百姓,见给官府打仗不仅没有赏赐,官府吝啬的连官职也不给,反而是方国珍这个强盗的官却越升越高,于是就纷纷脱离官府,投靠方国珍做贼去了。 而刘基身为浙东元帅府都事,一直反对招安方国珍,他认为方国珍屡降屡叛,根本没有诚信,其他那些海贼谁都可以招安,唯独方国珍不行,必须处死。 然而其他那些官吏只管收钱办事,又怎么会听刘基的呢,刘基当初就是因为这个事呕血一升,和同僚不睦的 方国珍也在官府里有眼线和关系,因此也知道刘基对他的态度。 正常来讲,如果是刘基请他出兵,他肯定是不会干的,但刘基也不是傻子,所以他把这个建议告诉了右丞答兰帖木儿,又派人告诉了定定,请定定以平章的身份命令方国珍出兵,甚至可以许诺一些好处,看看他干不干。 于是在冬月二十八的时候,定定派出的使者便来到舟山群岛找到了方国珍。 方国珍本人如今长期待在舟山群岛上的昌国州,也就是后世的定海县,整个舟山群岛都是他的海上基地,除此之外,台州路和温州路一共七个县也全是他的地盘。 他虽然名义上接受了元廷的招安,但温州和台州,以及舟山群岛的地盘却始终没交出来,不仅没交出来,他还在这七个县收税,让百姓砍伐木材帮他在台州造船,他招安后的一年时间内一直在大造海船,如今更是有上千条海船之多。 船长超过30米,宽十米,排水量三四百吨,三四根桅杆的大船就有四百多条,其他小一点的更是有七八百条,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海上霸主! 方国珍自己也知道他的优势是什么,只要有船,只要在海上,就算是朝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他哪怕是受了招安之后,也一直待在舟山群岛上,根本就不上岸,他也怕朝廷反悔对付他,一直都是遥控指挥台州和温州。 这样就算朝廷把台州温州打回去,只要他的主力舰队没有损失,随时都可以再夺回来,这货小心谨慎的很。 但是吧,只要朝廷不抢他的地盘,方国珍又十分愿意配合,朝廷让他运粮他就运粮,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原历史上,张士诚造反之后,渡江攻占了苏州,元廷让方国珍出兵讨伐张士诚,这货真去了,还亲自上阵,甚至打出个七战七捷,打的张士诚彻底没了脾气,才再次投降元廷,接受招安的。 从此两人合作,张士诚霸占浙东的土地,为元廷搜刮粮食,方国珍掌控海运船只,把张士诚搜刮的粮食运去大都. 从这点来看,方国珍其实并不反对帮元廷打仗,刘基的计划还是有可能实施的,前提是,方国珍能打的过圣武军的水师 长度在30米以上的大船,鲁锦也只有七条,就是那几艘平底的楼船,而且还不能用来航海。 圣武军的水师主力大船也不过是长20米左右的长江船型,两个主力水师团的船只数量,也各自只有两百艘左右,其他那上千条都是以运输为主。 每个团的主力战船中,又只有几十艘是改装过的炮舰,剩下一百多艘也不过是武装商船而已,有甲士,有钩镰枪和刀盾,有弓箭和火铳,还有手榴弹,这就是那些武装商船的配置。 双方的水师只能算是各有特色,方国珍的优势是全海船,大船多,船只数量也多的离谱,水手也比较精锐,都是海上的水手,操船经验比较充足。 而圣武军的水师装备好,士卒披甲率高,有火枪火炮手榴弹这种非常规武器,还有占据上游的地理优势,缺点就是船只数量太少,单独拿一个团出来,连方国珍的一半都不到。 所以两边要是真打起来,还真不好说谁输谁赢. “庐州的红巾贼打来了?还攻占了平江路?平章大人让我出兵去打建康,还许我行省参政之位?” 听完定定派来的使者说完来意,方国珍顿时装作惊奇的反问,其实他早就知道,他的船队虽然在舟山群岛,但那么多人要吃喝拉撒,也经常到庆元路(宁波)上岸采买生活用品,所以他也见过鲁锦那封檄文,知道圣武军发大兵东征的事。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才几天时间,檄文是十五发的,现在才二十八,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圣武军居然已经打到了平江路,这倒是真让他有些惊讶,这帮庐州红巾居然这么猛的吗? “正是如此,这里还有平章大人的亲笔手书一封,还请方万户不要犹豫,立刻出兵,以解浙东危机。”使者说着还掏出一封定定的亲笔信来。 方国珍如今在元廷的官方身份是海道漕运万户,元廷就是用这个官职把他招安的。 他把信接过来拆开看了看,然后什么都没看懂.实际上这货并不认识几个字,但他手下谋士不少,方国珍只是随便瞅了几眼,就随手递给身边的一个儒生,那儒生接过看了看,当即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就是那个意思。 方国珍这时又对那使者问道,“行省参知政事可不是小官,从二品呢,我若出兵,你家平章真能兑现他的承诺吗?他若是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那使者当即道,“平章大人虽然无权给万户升官,但如今脱脱丞相正率四十万大军围剿徐州李贼,离着江浙并不算远,只要方万户立下大功,丞相必然看在眼中,再加上有平章大人保举,让方万户坐上参政也并非难事。 “如今行省两个参政,佛家闾已经在常州战败阵亡,樊参政也正在守湖州,参政之位正好有了空缺,万户只要立下战功,擢升参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 方国珍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特别心动,他如今的海道漕运万户就是正三品的官职,参政是从二品,即便当上也不过是升了半级而已,为了半级官位去和鲁锦死磕?他图什么?要是元廷再给他个爵位还差不多。 于是他犹豫片刻还是摇头说道,“庐州红巾那么厉害,你们有那么多大军都挡不住,我也只是有些水师而已,又没办法上岸,能顶的上什么用,恐怕要让你家平章失望了啊。” 那使者闻言顿时急了,连忙说道,“平章大人请万户出兵,便是看重万户手中的水师骁勇,正好贼军在昆山附近也有一支水师,这是贼军自太平路以下唯一的一支水师,只要万户将这支水师击败,带领船队溯流而上,做出进攻建康之势,并不需要真的上岸与贼军相斗,即可给浙东解围。 “贼军这次东侵是倾巢而出,后方根本就没留多少兵力,因此只要万户将昆山那支贼军水师击败,贼军后路不保,定然会立刻停止进攻,若是万户的船队能再出现在建康城外的江面,则贼军必然会立刻退军。 “这可是万户最擅长的水战啊,万户麾下的船只又多,只要击败贼军水师,便是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 “到时贼军若能停止进兵,平章大人便可从绍兴调集兵力趁势支援前方,若是贼军退兵,平章大人还能趁势反攻回去,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必为徐州的脱脱丞相器重,还请万户不要疑虑,速速出兵。” 方国珍闻言很是心动,这一战似乎不难打,功劳又大,但他还是不会立刻答应,自己养那么多谋士,不就是让他们出主意的吗,于是又装作犹豫的说道。 “那庐州红巾可不好对付,再说你家平章大人还让我调集船只,帮他往海宁运粮,我现在能拿出的战船也不多,请使者先歇息几个时辰,我去问问现在能调集多少船只,然后再给使者答复,如何?” 使者闻言顿时愣道,“可是.” “请使者先去歇息。” 方国珍当即不由分说,便让人将使者请了下去,那使者临被带走前,还不甘的回头提醒道,“方万户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是朝廷命官!既受了朝廷的官职,就要为朝廷出力!万户千万不要自误啊!” 然而方国珍根本没有回应的意思,等使者被带走后,方国珍才召集诸将,还有麾下谋士前来议事。 没一会,他两个弟弟,还有三个儿子和两个从子,以及几个谋士便悉数到场。 方氏兄弟一共五人,方国珍排行老三,大哥方国馨,在他起事之前,和台州当地的黑社会盐枭蔡乱头械斗的时候就死了,二哥方国璋,如今正在台州坐镇,帮他看着造船。 因此如今这里只有方国珍和他四弟方国瑛、五弟方国珉,以及儿子和从子这些人算是心腹了。 方国珍把定定的要求和条件说了一遍,然后才对众人问道,“你们觉得如何,这一仗能打吗?” 老四方国瑛第一个说道,“我觉得这一仗得打,咱们要是不给官军帮忙,那庐州红巾必然会打过来,到时他们大军压境,今后就得跟咱们做邻居。 “在水里咱们不怕,可咱们岸上兵少,怎么打的过?说不定建康那位红巾大帅今后还会吞并咱们。 “就算咱们和官军不是一条心,今后投庐州红巾,也得先打一仗,让那姓公输的知道咱们的本事,就算卖给他们,也要卖个好价钱,若是不露一手,恐让那厮看轻了咱们。” 方国珍点了点头,觉得老四说的有理,又问道,“你们呢?” 老五方国珉也跟着附和道,“我觉得四哥说得对,是得打一场,让那姓公输的看看咱们兄弟的本事,别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 方国珍闻言又瞅向了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看书信的那位儒士。 此人名叫詹鼎,字国器,台州有名的穷书生,是被方国珍强行绑到岛上当狗头军师的. 原历史上,此人后来随方国珍一起投降了朱元璋,还做过大明洪武朝的刑部侍郎,后来因为那几次大案,一起被连坐死了 詹鼎出身穷苦之家,他爹是在台州城里摆摊打烧饼的小贩,他爹想让他子承父业,但詹鼎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读书,没钱上学就跑去学堂窗外听别人读书,听一两回就能把别人念的背下来,于是被当地一个胡姓富豪看中,亲自上门,劝詹鼎他爹,最好让孩子去读书。 但他爹不干,说我儿子将来继承家业做烧饼就行,读书有个屁用,但詹鼎却初心不改,仍然每天去学堂外听书,他爹见这孩子真是读书的料,于是也不再坚持,送他去学堂读书,那位胡姓富豪也多有资助。 后来詹鼎学会了私塾先生所有的本事,没东西可学了,那位胡姓富豪又在家中请名师来教,让詹鼎跟自家孩子一起学,把他当亲儿子养,再后来胡家里请的先生也走了之后,詹鼎就留在胡家自己当先生。 你以为这厮聪明好学,就是个好人?不,詹鼎长大学成之后,还干过替人作弊,冒名顶替帮人考科举的事,替那人考了个举人,让那人做官去了。 詹鼎说,我替你考科举才让你当的官,你不能没有表示,于是那人给了他五十两白金(银和锡的合金)。 传闻后来方国珍投降朱元璋时的献的那封降表,就是詹鼎写的,表文里把方国珍比作儿子,朱元璋是他爹,方国珍之所以逃走,是尊崇儒家孝子的‘小仗则受,大仗则走’,不然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过去肯定就被你杀了,岂不是显得你朱元璋没有容人之量?传出去败坏你的名声?所以我这才跑的,等你气消了我再回来认错 这表文把朱元璋看的都绷不住了,还感慨一句,谁说方国珍手下没有能人的,这才饶了方国珍一命,让他赶紧滚回南京去,给他个高官让他吃俸禄,但不让他去上任,等于是圈在南京了。 不过方国珍也算是得了个善终,死后被赐葬钟山,和皇家陵墓埋在一座山上,老朱还让宋濂给他写了神道碑(墓志铭)。 而詹鼎呢?他是方国珍的下属,跟着老板投降朱元璋后,也没得到重用,于是这人为了当官,写了篇万字长文,专门等老朱的銮驾出门的时候,拦路献上文章,老朱一看这人挺有才华的啊,于是就让丞相给他封官,安排个职位。 当时的丞相是杨宪,杨宪这人嫉妒心比较重,妒忌詹鼎的才华,就把他安排去了陕西当官,连着在陕西转了好多年,不让他回来,到最后才升了个刑部侍郎,不然以詹鼎的才华,绝不会只做个侍郎。 至于他最后是怎么被连坐死的,这就不清楚了,洪武朝的几次大案,每次都牵连甚广,一次都上万人,鬼知道都是怎么连坐的. 说这么多,只是想说詹鼎这个人,绝不是什么书呆子小白,也不是迂腐儒生,此人不仅有才华,还十分鸡贼,劝方国珍投降老朱,是有眼光,识时务,当时朱元璋已经赢了陈友谅,也灭了张士诚,眼看着南方都被老朱一统了,你方国珍打又打不过,继续对抗下去没有意义,还不如投了。 替人冒名顶替考科举,还找人要钱,说明这人并不迂腐,甚至没有道德,做事不择手段,不受规矩约束,敢于挑战规则。 后来更是为了当官,主动跑去拦老朱的銮驾献文章,说明此人胆子很大,而且还有上进的野心,行动力也强,是个能独挡一方,做实事的人才。 方国珍算是捡到宝了,只可惜他没有问鼎天下之志,这样的人才放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卵用. 詹鼎见方国珍看向自己,当即皱眉说道。 “我不建议大人出兵。” 方国珍好奇道,“为什么?” 詹鼎这才解释道,“那位公输元帅的檄文大人也看过了,庐州红巾只用一年多的时间,就占据了西到肥水,北到淮河,南抵安庆,东到沧海这么大的疆土,实力绝对非同小可,不说是占据半壁江山吧,可也离着半壁江山不远了。 “此人更是将荡平天下,平定四方之志在檄文中表露无疑,甚至末尾还有斩首大都那位天子之言,可见此人根本没将元廷放在眼里。 “再说庐州红巾此次东征,这月十五才发的檄文,今日才二十八,不到半个月便已打到嘉兴,浙东八路一府之地已有一半落入其手中,这是何等恐怖的攻势,恐怕就算没有檄文中说的三十万甲士,最少也有一二十万,不然浙东官军又何须向大人求援,让大人出兵围魏救赵?” 方国珍兄弟闻言都皱着眉若有所思。 詹鼎又继续道,“依我看,这浙东元廷肯定是守不住了,定然要落入庐州红巾之手,大人就算出兵也无济于事,最多也就让庐州红巾的进攻速度慢上一些,将来与庐州红巾为邻已成定局。 “既然明知道挡不住,还要和人家做邻居,那又何必要出兵?这岂不是两头不讨好,既不能帮元廷守住浙东,还凭白与这位新来的强邻交了恶?给了人家吞并咱们的借口?” 老四方国瑛顿时反驳道,“你就那么肯定,庐州红巾一定能占了浙东?说不定咱们出兵之后,官军又打赢了呢?” 詹鼎顿时不屑道,“拿什么赢?或许大人的水师的确比那庐州水师强些,可以将其水师一战尽灭,然后呢?率舰队兵临建康?上岸去跟他们打吗?大人有把握打赢庐州红巾的几十万虎狼之师?你有人家兵多吗?” 方国瑛闻言又反驳道,“谁说要上岸和他硬拼了,不是说那什么围魏救赵吗,只要船队兵临建康江面,难道他们还不退兵?” 詹鼎顿时又讥讽道,“谁说庐州红巾一定就会退兵的,这不过是定定他们一厢情愿,死马当做活马医罢了,且先不说那位公输元帅有没有留下后手,就算他没留后手,真的是倾巢而出,可我们兵临建康,他就一定要让前线的大军撤回去吗? “浙东乃膏腴之地,人口钱粮众多,眼看着马上就要全打下来了,他这个时候会撤兵? “我若是那位大帅,看见大人的水师现于建康江面,要么死守城池,反正建康坚城,大人只带水师,绝对无法短时间内攻破,只要能守住半个月,照他们主力的进兵速度,估计台州和温州都要被人家打下来了,到时候再让主力大军回援,该撤军的就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了。 “要么他没胆子自己守城,随便留个偏将守建康,自己带着文官逃去别处,或去庐州,或去高邮,甚至走太湖来找东征大军汇合,这建康城就当不要了,白送给大人,只要东征军能顺利吞下浙东,大不了到时候再调主力大军抢回来。 “而大人呢,只有水师,却深入内陆,四面八方都是庐州兵,只有一座建康城为凭,你手中又有多少兵呢?能挡得住庐州兵的反扑吗?” 詹鼎摊了摊手,“反正若是让我来指挥,我是绝对不会在东征的紧要关头,把前线的兵力撤回来的,我宁愿自己吃点苦,甚至把建康让出去,也要先打下浙东,等打下了浙东,手里有兵有粮,四面八方还都是我的兵,我还怕一支陷入死地的孤军?还怕抢不回建康?” 这下方国瑛也没话说了,詹鼎说的确实有道理。 方国珍却皱了皱眉,又问道,“那按你的意思,咱们就不出兵了?坐视元廷在浙东灭亡,然后咱们直接和这庐州红巾做邻居?” 詹鼎点了点头,“对。” 方国珍闻言又皱眉道,“可是你刚刚不是才说了,这姓公输的有荡平天下,平定四方之志,那他能容得下咱们这个邻居?我不得罪他,他就不会吞并我了?” 詹鼎叹了口气说道,“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方国珍顿时骂道,“我知道还问你做什么,你给我把话说明白。” 詹鼎心中也有怨气,见方国珍不好好说话,当即也回怼了起来。 “非要我把话说明吗?人家有平定四方,荡平天下之志,自然容不下咱们这个邻居,必定是要吞并大人的,这还用问吗?” 方国珍又道,“我知道啊,我的意思这不是问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全咱们吗?” “没有。”詹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你!信不信我砍了你?!”方国珍见他这样顿时怒道。 詹鼎也火了,当即怼道,“你砍砍砍,我本不愿为你效力,是你强行将我掳上岛的,上岛就上岛吧,你聘我为都事,我给你出谋划策你又不听。 “汝可知历朝历代,凡造反起事,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开弓便没有回头箭,只要举起反旗,就得一条路走到黑。 “王朝末年,天下大乱,豪杰并起割据四方,群雄逐鹿一统天下,你不去吞并别人,就只有被别人吞并的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只想割据一方保全自身,人家还想天下一统王加海内呢。 “外人都道你一声浙东王,但你可知道‘王业不偏安’的道理,偏安了那还叫王吗?孙权割据东吴,不思进取,不想着一统天下,只想偏安,被后人骂了上千年的江东鼠辈! “之前你几次打赢官军,我劝你不要受招安,你不听,若是那时便开始扩张,如今这庐州红巾的疆土本该都是你的才对,北到淮扬齐鲁,南据江浙八闽,有水师之利,又占据长江天险,还有江浙的人口财富,少说也是一个二分天下的南北朝局面,可你不听! “现在人家打到家门口了,你又问我如何保全自身,偏安一隅,我能有什么办法,就凭台温一隅之地,我如何能跟人家西抵肥水,北锁淮河,南抵皖山,东抵沧海,发个檄文就有三十万甲士的庐州红巾相抗?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人家有多少兵马钱粮,你有多少兵马钱粮?纵是诸葛武侯复生也没这个本事啊! “要论起事早晚,你至正八年便起事了,刘福通、公输锦、徐寿辉之流都是至正十一年才起事的,可你看看人家,刘福通一年时间全据中原,公输锦一年时间北有淮扬,西有庐州,南有安庆,东有江浙,徐寿辉也有湖广江西,他们哪个不是拥兵数十万的一方豪杰? “你呢,起事这都第四年了,才只有台州温州两路之地,你让我能怎么办?起个大早,赶个晚集!现在想起问我了,我之前劝你你怎么不听呢? “我不让你受招安,你偏要招安,既然当初愿意投降元廷,如今也不过是换个朝廷投降而已,给谁做臣子不是做?现在又为何想要保全偏安了? “我话说完了,本来就是你强行将我掳来的,要杀便杀,我还不伺候了呢!” 詹鼎这一番言论,直接把方国珍几兄弟给怼傻了,他们都没想到詹鼎会这么说,几人愣是憋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詹鼎就这么梗着脖子站在那里,双方对峙良久,方国珍这才深吸一口气说道。 “倒是可惜先生一番好意,全为咱着想了,只是我方国珍,确实没想过当皇帝这么大的事,让先生的好意错付了,事到如今,还请先生不计前嫌,帮咱拿个主意啊。” “唉”詹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元廷是肯定守不住浙东了,跟庐州兵做邻居已成定局,有这样一位志在天下的雄主在侧,被其吞并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或许大人还可以苟且偏安个三五年,可三五年之后呢,等他收了江浙人口钱粮,再练出三十万大军,这天下还有谁人能阻其锋芒? “大人让我帮忙拿个主意,可至少也得告诉我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吧?” 方国珍这才道,“若实在没办法,就算是要投靠庐州,也得换个好价钱,起码不能是一个从二品的参政可以打发的,不然我不是白投了。” 那就是要自抬身价,卖个好价钱了,按现代的话说,就是提高统战价值. “这个嘛,我有二策,大人可任选其一。” “快说。” “其一,若想卖个好价钱,不如趁现在,庐州兵没打过来之前,大人先出兵夺取庆元路,如此,手握庆元、温州、台州三路,还有水师,再派人主动去找庐州将领约降,与其一起东西夹击绍兴,有此献土大功,大人不仅可保有水师,还能在建康那里捞个军职,且一次献三路之地,还有水师,建康那位大帅怎么说也得给大人一个爵位不可。 “第二,若不愿轻易投降,非要与其打一场的话,也不是不行,但目的应该主要是展示武力,让建康知道大人的厉害,争取个讨价还价的本钱,卖个好价钱,而非强行与建康抗衡,更不能破坏庐州兵此次东征,不然讨价还价的本钱没捞着,反倒凭白恶了人家。” 方国珉不解道,“先生说能打,但又不能真打,还要展示出武力,那到底该怎么打?” 詹鼎吸了口气才说道,“你们若想打,就只能打水师,不能上岸,上岸你们也不一定打的过,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打了庐州的水师,或是与其战个平手,或是将其水师全部歼灭,但战胜后不可溯流而上,进兵建康,应该主动退兵,抓获俘虏带回舟山。 “等庐州兵打到庆元来,肯定会派人来找大人要个说法,大人到时便可与其谈条件,先放还俘虏示好,再以献上台温两路,外加水师为条件,问他们敢给什么官职和勋爵,以那公输锦的才情,必然不会拒绝。 “只是.” “只是什么?”方国珍皱眉问道。 “只是若选这第二种,即便真的要到官职和爵位,恐怕也会留下祸患,那被大人俘获的庐州水师将领,必然与大人心生嫌隙,建康那位公输元帅,也会觉得自己是被迫才赏了大人这个爵位。 “短时间内自然没什么事,但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这便是其他人攻讦大人的借口,到那时,这位公输元帅会不会网开一面,怀念旧情就不好说了,大人须知,对于天子而言,这爵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人家能赏给你,自然也能轻易夺了去。” 此言一出,方国珍几兄弟又再次犹豫了起来。 (本章完) 第355章 崇明水战(上) 第355章 崇明水战(上) 面对詹鼎给出的两条建议,方国珍几兄弟直接无视了第一条。 自己出兵把庆元路打下来,然后再连同台州温州一共三个路,一起主动献给鲁锦?开什么玩笑?! 于是他们选择了第二条,跟圣武军水师先打一场再说,如果鲁锦的水师不行,连他都打不过,那凭什么让他交出地盘. 你可以说方国珍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抱有侥幸心理,但谁又不是这样呢,这几乎是大多数人类的共性,自己到手的东西,不付出点代价,总是不会甘心轻易失去的。 方国珍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承认你很厉害,所以我可以名义上归附你,给你称臣纳贡都可以,但绝不交出地盘,明面上表示愿意归附,实则继续割据一方。 在原历史上他就是这么做的,他起事之后多次击败元廷的镇压,然后又主动求招安,招安之后地盘和船只不交,只答应不再抢劫官府的漕运船只,并且帮官府运粮。 后来朱元璋击败了张士诚,和方国珍的地盘接壤之后,方国珍又来这一套,明面上立刻派使者,向朱元璋表示愿意献土称臣,又送宝物又送金银,甚至还送了次子给老朱当作人质,还表示今后每年愿意上供多少金银财物。 但是你想派官到我的地盘收税?不行!你想让我上交船只?也不行! 那朱元璋怎么回复的呢?当时方国珍给老朱送了一个镶满金银宝石的马鞍,老朱说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我要这破玩意有个屁用,又让人给他退了回去. 还有方国珍送来的儿子当人质,也被老朱派人送了回去,还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明着是送人质,实际是想让你儿子来看我的虚实是吧?这哪是人质,这分明是个间谍! 但是他也没跟方国珍正式翻脸,方国珍的二哥作战死了,老朱还派人亲自上门吊唁,老朱缺战马了,还让方国珍给他搞代购,走海路从大都那边买马。 只要你不抢我的地盘和船,让我叫你爹都行! 当时老朱也没工夫收拾他,于是就默认了他割据一方,首鼠两端的事实,方国珍一边做大宋(韩宋)的官,一边做大元的官。 一直到后来,方国珍彻底投降去了南京,那也是老朱派胡海跟汤和,打下了台州和温州,方国珍见真打不过,立刻乘船逃往海上,然后才在詹鼎的建议下献表乞降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不把他真打痛了,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地盘的! 和几个兄弟子侄商量一番后,大家都决定先打一场再说,就像詹鼎说的,起码也要展示一下实力,于是方国珍立刻把定定的使者叫来问道。 “你可知庐州红巾的水师现在在何处?” 那使者忙答道,“上个月贼军攻占江北后,占领了通州,有人说贼军水师在通州,后来昆山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昆山的刘家港外有贼军水师出没,江北的贼军可能是想在刘家港渡江。 “结果前几天又传来消息,江北贼军没在刘家港渡江,而是在常熟以北渡的江,贼军有一路江北偏师,从常熟一路往东,现在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打去了上海县,水师可能也在那附近。” 方国珍之前就烧过刘家港,他对那一片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得知了大概的范围后,他立刻就确定了圣武军水师的位置,有很大概率就在刘家港,因为那一带只有刘家港和江北的通州(南通),才有那么大的码头能容得下如此多的舰船。 现在江北的贼军已经到了江南,理论上水师不可能这个时候回到通州才对。 确定了位置,他又问道,“可知贼军水师有多少船只?” “这个,不知。” 方国珍皱了皱眉,“那可知贼军水师惯用什么打法?” “这个,也不知,官府至今还没和庐州贼军打过水战。” 其实这人是知道圣武军水师大量使用火铳的,别的战船不知道,但起码听说过鲁锦的那几艘楼船在渡江时开过火,但他不敢跟方国珍说,怕这厮听到之后找借口,吓得不敢去。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方国珍闻言骂了一句,“那贼军的水师怎么来的,你总知道吧?” “这个知道,庐州贼军本就出身于巢湖水匪,他们是从巢湖里出来的,后来击败了淮西宣慰使康茂才,又从他手中夺取了朝廷的江防水师,有七条三层的楼船,其余皆是江上的货船。” 方国珍闻言顿时放下心来,“楼船那东西笨的像牛一样,在水里调头也不灵便,其余江船遇到我的海船,也是不堪一击,如此我便走上一趟,定能将贼军水师一鼓击溃。” 使者闻言眼前一亮,连忙道,“那方万户能不能带上在下?” 方国珍盯着他笑了笑,“怎么,使者还信不过我?” 使者连忙解释道,“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为了方便到时候跟平章大人联络。” 方国珍哪里不知这是定定要派人监视自己,怕自己怯战不敢去,不过带上这使者也没问题,到时就算真有什么意外,大不了将这使者杀了便是,反正海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就说被贼军水师杀了,定定也拿他没办法。 于是便点头答应道,“行,那就带上你,也让你知道知道我麾下水师的厉害。” 使者忙奉承道,“方万户水战无敌,连以前的浙东元帅都打不过你,谁人不知,有方万户出马,定能将贼军水师一战尽灭。” “哈哈哈哈,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方万户,那我们何时出发?” “今日点齐船只和兵卒,明日一早便启程过去。” 使者虽然着急,但也知道没办法更快,只能赔笑着答应下来。 翌日一早,方国珍便点齐船队出发,不过因为他还有大量船只都在帮定定运粮,所以短时间内也没办法集结太多船只,一共只有30米以上的四桅大船150条,小一点的三桅两桅的海船两百多条,总数将近四百条的船队,浩浩荡荡的向着昆山刘家港杀了过去。 虽然这不是方国珍的全部实力,但也已经是白广泰水师一团战船数量的两倍了,在船只数量这方面,圣武军水师确实比不了 就在方国珍船队出发的同时,华东方面军还在稳步的推进战线,北线俞通海的40军,27日攻克嘉定,于昨日29日傍晚兵临上海城下,正在砌筑炮台,准备明日向上海发动总攻。 杨璟带领的37军主力,27日攻克吴江后,如今主力正在向着嘉兴进兵,吴江到嘉兴只有一百里,沿路全是平地,还有京杭运河相连,倒是方便了大军后勤的运送,到29日的时候,虽然步兵主力还没过去,但张龙的骑兵一团却已经在28日傍晚就将嘉兴城包围了起来。 当日傍晚,刘基就在嘉兴城头看到了城外的圣武军白甲骑兵,心道敌军的先锋都到了,估计大部队就在后面,不禁忧心忡忡起来,一边拍着城头女墙,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晚了晚了之类的话。 右丞答兰帖木儿也听到消息赶来城头,正好听到刘基在那念叨,顿时问道,“你说什么晚了?” 刘基回头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我说方国珍的水师去晚了,若是早几日就让他的水师出兵,也许真能击败贼军水师,迫使贼军退兵,但现在贼军先锋骑兵已至嘉兴城下。 “即便这几日方国珍能击败贼军水师,可到时候估计嘉兴也早就被贼军攻克了,前日二十七便传来湖州被贼军攻克的消息,一旦嘉兴也跟着沦陷,整个浙东再无一座大城,后面的杭州也早已烧为白地,江浙局势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答兰帖木儿闻言也是沉默不语,昨日中午就有快马从湖州来报,说了湖州被圣武军南路主力攻克的消息,再加上傍晚城外出现了北路杨璟的骑兵团,整个嘉兴城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 嘉兴现在的守城兵力总共就不到两万,还是这半个月来现招募的,能不能守住,大家心里也大多有个数,只凭前面那些城池的沦陷速度,就知道贼军攻城能力有多强。 现在答兰帖木儿和刘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他还是跟刘基说道,同时也是安慰自己,“没办法也得守,能多守几日是几日,自贼军东征以来,士卒已经接连作战半月,师老兵疲,或许他们打的没之前那么快了呢,只要我们多坚持几日,一旦方国珍那边取得胜利,说不能就有转机,平章也会从绍兴路带兵来援。” “希望如此吧。”刘基也知道那不过是安慰人的话,便没再说什么。 朱寿带领的第二集团军那边,他亲自带领的41军主力和禁卫一师,24日攻克长兴,26日就抵达湖洲城下。 湖州也是浙东地区的重要支点城池,原本就有五千守军,后来参政樊执敬和左右司郎中真保又带着一万新兵来援,可总数加起来也只有一万五而已,而且大部分都是新兵。 反观圣武军这边,虽然也是刚扩编不到一个月的新兵部队,但负责主攻的炮团和先登团,却是老部队精锐,而且攻城经验丰富,其他新扩编的部队老兵比例也很高,基本能到一比三的比例,一个老兵带三个新兵,有这些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教导,新兵也成长的很快,经历过前面几次攻城实战之后,已经可以算是精兵了。 朱寿26日抵达湖州,立刻联系了当地的情报站,又找来了熟悉城中情况的向导,分发了地图和巷战任务,杨换的炮团带着补充团的俘虏兵筑造炮台,朱重八率领的禁卫一师先登团准备先登夺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接着便在27日发起了总攻,在城外重炮的掩护下,朱重八率领的先登团第一个爬上城头,随即又从城内打开了城门,将炮队和禁卫军火枪兵接入城中。 被派来驻守湖州的参政樊执敬和郎中真保,二人也在接下来的巷战中,被禁卫一师的火枪兵当街打成了筛子。 27日中午,湖洲城破,杨璟的主力也在这个时候从吴江向嘉兴进兵,两路大军实际上已经将太湖包围了起来,勉强算是可以会师了,至少现在可以直接联系了。 于是当天朱寿就派出哨骑往嘉兴方向寻找杨璟的主力,杨璟也派出哨骑向湖州方向寻找朱寿,两边的哨骑最终在湖州到嘉兴之间的地方相遇,各自通报了两边的情况。 杨璟收到消息后看着地图皱了皱眉,立刻派出传令兵去通知朱寿,让他在湖州多休整一日,整编一下刚抓的俘虏,顺便等等后面华云龙和徐达的42军,等42军打下安吉后,他们再向德清进兵不迟。 朱寿现在的进兵速度有些过快了,整个南路军现在都比北路军快了一步,继续这么打下去,朱寿很可能会在杨璟之前抵达杭州。 这倒不是杨璟担心朱寿抢功,而是跑得太快了几路大军容易脱节,万一遇到定定从绍兴带主力过来阻击,就会变成朱寿41军独自面对元军主力的局面,容易打成添油战术,这太危险。 最好的情况就是稳扎稳打,几路大军齐头并进,最后在杭州城下会师,将元军主力击败后,再分成几路去攻打剩下的城池。 朱寿收到消息后,果断在湖州多停了一日,现在的情况不光是两个集团军之间有些脱节,就连华云龙和徐达的42军也跟他有些脱节了。 整个东征大军共两个集团军,分南北两路进攻,南北又各自分了一路主力,一路偏师,也就是四路大军齐头并进。 这四路大军里,打的最苦的就是华云龙那一路,倒不是说他的城池多,守军难打,主要是因为路不好走,一路全是山地. 朱寿的主力马上就要去德清了,华云龙那边才刚到安吉。 他们的42军在24日攻克广德,随即折道向东南的安吉进兵,从广德到安吉直线距离只有八十里,行军快一点最多两天就能到,但这条直线上却有好几座山,是天目山的余脉,导致42军只能从北面绕路,沿着天目山的山脚平地过去,这一下就把路程增加到了120里,42军主力足足了三天,才于27日傍晚抵达安吉。 随即28日对安吉发起进攻,这个山中小县本来就没几个兵,被华云龙和徐达轻易攻克,还是那句话,攻城容易,但他们这一路行军太难了。 拿下安吉后,42军的下一个目标是武康,这一段路更不好走,四面八方全是山,连路都没得绕,只能翻山越岭走山路过去。 安吉和武康之间更近,直线距离只有六十里,但是想要翻山过去,起码又得三天,还得小心山中别有敌军的埋伏,得派出大部队搜山,如此就更拖慢了行军速度,等他们到武康的时候,估计都腊月初一了。 朱寿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也只能在湖州多等一天,争取和华云龙同时抵达德清和武康城下。 到了当月最后一天,30日中午的时候,俞通海和张德胜的40军刚刚冲进上海城中,正在肃清城内的残敌;杨璟那边的37军主力也抵达了嘉兴城下,已经看到了站在城头的刘基。 与此同时,方国珍率领的水师也来到了嘉定以北的江面,抵达了后世上海宝山的位置,庞大的船队前面,还有十几条小船充作哨船在前方探路,才刚过了嘉定没多远,便看到前方有几条三桅帆船在江面游弋,那几条船见到方国珍的船队后,立刻点燃了船上的竹筒号炮。 嗵一声,一发子弹被射上天空,嗵一声再次炸响,竟然还是个二踢脚。 附近江面的船只听到炮声后,也接连点燃号炮,很快长江入海口附近的江面上,号炮就一个接一个的响了起来,同时那些游弋的哨船也在向上游撤退,消息很快传回刘家港,白广泰听闻消息,立刻精神一振,连忙发出命令,让水师一团所有战船出港迎战! 方国珍那边听到炮响也皱了皱眉,老四方国瑛当即道,“三哥,不好,贼军水师有准备。” 方国珍蹙眉点点头,“我知道,一会看看情况,若是贼军船多,我们就利用下游的优势,调头回到海上,他们那都是江船,到了海上便不如我们了,我们到时再调头反打,就像咱们之前打官军那样。 “若是贼军水师船少,我们就直接压过去。” “嗯!”老四方国瑛和老五方国珉都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356章 崇明海战(中) 第356章 崇明海战(中) 白广泰在20日的时候把俞通海的40军送过江,然后立刻率领水师一团向东前往刘家港,其实他们已经在刘家港这里等了七天了,终于把方国珍等来了。 早在十月底的时候,鲁锦和杨璟,还有白广泰他们,就做过水师应对方国珍的计划,所谓谋定而后动,鲁锦作为全军主帅,杨璟又是此次东征的主将,他们怎么可能会看不见方国珍这么大的一股地方势力呢。 这人要是不来捣乱倒也罢了,如果真来了,自己这边也不能没有应对的计划,不然真遇到了情况就容易措手不及,所以他是早有准备的。 这一战输赢暂且不好说,但白广泰已经有了保底,只要按鲁锦的计划行事,就算打不赢,起码也能打个平手,立于不败之地。 想要对付方国珍,首先你要承认一点,单独的圣武军水师暂时还不是方国珍的对手。 打陆战圣武军不怕,但是打水战,或许在江面上还有一丝胜算,但到了海里一定是方国珍赢,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你连海船都没有,打什么海战。 船没有方国珍的大,数量也没方国珍的多,这就是客观事实,只有先明确了这个前提条件,才能针对这个情况制定对应的战略战术。 战略方面,鉴于敌我双方的技术装备差距过大,所以水师坚决不能去海上作战,只要能牢牢守住长江航道,不让方国珍的舰队进入长江就算胜利。 鲁锦的要求更低,只要方国珍的船队别过江阴,这是他的底线,至于江阴下游,打成什么样他都可以接受,水师输了也没关系,只要别全军覆没,能跑回来几条是几条,守住江阴就行。 这倒不是他悲观,主要是客观差距不能装着看不见,另外也是不想给白广泰太大的压力。 建康的龙湾造船厂还在建设当中,汪大渊正带着战俘搁那挖船坞呢,海船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所以目前只能采取守势。 确定了总体战略,接下来的战术就好办了,无非是想尽办法,看怎么跟方国珍的大船周旋,充分扬长避短,发挥江船的优势,只要能把他拖在长江口上不来,就算胜利。 得知方国珍果然带船队来袭,白广泰立刻对刘家港内的水师下令,“一团所有船只,登船,起锚,升帆,随我出港迎战!” 水师一团有个叫张潮的千户,是在巢湖跟着廖氏兄弟一起起事的元老级军官,现在也升到了千户,闻言当即问道,“指挥,我们不在刘家港留几条船吗,万一方国珍的水师打过来,占了刘家港怎么办?” 白广泰看了他一眼,“那就把刘家港送给他们。” “啊?”张潮有些没听懂的样子。 白广泰当即解释道,“自江州以下,长江两岸都是我们的地盘,方国珍只有水师,他若敢在沿江两岸登陆,无非烧杀抢掠一通,到时自有陆军对付他们,绝对让他无法在岸上站稳脚跟,而我们只需专心对付他的水师即可,岸上的事不用我们管。” “可是这” “哪有什么这那的,刘家港早就被方国珍烧成一片白地了,没什么可留恋的,他不来还好,他要是敢进刘家港,我就敢堵在港外面把他围死,一处死地而已,让给他又何妨,别磨蹭,快让将士们登船。” “是!” 等水师将士们登上各自船只,白广泰又站在一艘挂着团旗的大船上,对士卒喊话道,“水师的弟兄们,临出征前,大帅把我叫了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去海上和方国珍交战,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海船,到海上打不过人家,我们自己的海船起码还要两三年才能造出来,可是就这么待在家里吃闲饭,我憋屈啊! “到时候一起吃酒,陆军的兄弟问我们,你们水师是干什么吃的,我们打下那么多地盘,结果你们水师连江岸都守不住,你们愿意被人这么数落吗?” “不愿意!”港内战船上的水师将士们顿时齐声吼道。 白广泰这时振臂一呼,“老子也不愿意被人当成吃闲饭的!那我们有什么办法现在就拿到海船,从长江冲入大海呢?我告诉你们,那就是从敌人手里把船夺过来! “咱们虽然没有海船,但敌人有!他方国珍的海船就全是自己造的吗?我告诉你们,不是!那厮三年前一把火烧了刘家港,他手里那些船只也是从元廷那里抢来的,既然他能抢过去,为什么我们不能再抢过来?! “大帅跟我说,咱们水师一团将来是要扩编成海军的,起码有三个师的编制,最少有九个团指挥使,45个千户营官,你们想不想升官?想不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想!”水师将士闻言顿时眼睛都红了,他们最羡慕陆军的事,大概就是编制扩张的快吧,军队编制这玩意,如果不扩军,那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别人不下去,你就别想上来,除非一直扩大编制,才能制造更多的坑位。 而水师偏偏是不容易扩编的军种,陆军扩编,说不好听的,有杆长枪就行,但水师你得有船啊,船哪是那么容易造的。 “想?想得美!没有海船的海军,那叫海军吗?” “哈哈哈哈——”在场的将士闻言顿时笑道,还有人则是不甘心的说道,“指挥,你刚才不是说让咱们自己去抢吗?” “嗯,你说的对。”白广泰点点头,又喊道,“水师一团的所有人给我听着,想要立功升官的听好了,此次出战,缴获一条敌船,我向大帅举荐他当排长,缴获两条敌船的,我举荐他当连长,缴获三条敌船的,我举荐他当千户营官,斩俘一名敌将的,我举荐他当指挥使,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扬帆,出发!” 呜———— 绵长的号角声响彻刘家港上空,水师将士们喊着号子将船帆升起,船尾的巨橹摇动,很快一艘接一艘的战船驶出港口,来到江面列阵,足有一百多条,然后在白广泰的指挥下,向北面的江中心驶去。 现在是冬月三十日,明日便是腊月初一,正值冬季,长江口西北风盛行,圣武军水师既占上游,又占上风口,从地形上来说,堪称优势占尽,白广泰率领水师一团所有战船,炮舰在前,近战船只在后,拉成两排横队向着下游江面搜索前进。 与此同时,方国珍率领的庞大船队,也在江面上走着奇怪的‘之’字形路线,一扭一扭的向着上游前进,其实这是逆风条件下特有的行进方式,沿着之字形路线,就可以一直利用前侧风提供的动力逆风航行,属于元末这个时代,中国领先于西方的航海技术。 双方一起向前搜索,终于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在崇明一线的江面相遇。 此时的崇明州还远没有后世那么大,长江口的江面十分开阔,光是崇明岛以南到长江南岸太仓之间的距离,就有离谱的三十里宽,一眼都望不到对面,后世崇明岛的位置,此时还只是一串名为三沙、崇明州、姚刘沙、扁担沙的沙洲构成。 随着圣武军水师前方的哨船一条一条的返回,白广泰也逐渐掌握了方国珍船队的方向,迎头赶了上去,方国珍那边也很快看见了圣武军的水师。 老四方国瑛站在船头极目望去,很快就数出了对面大致的船只数量,“三哥,贼军水师只有不到两百条船,还都是低矮的江船,咱们直接冲过去吧,咱们的海船船舷高,直接冲过去打近战咱们也不吃亏。” 老五方国珉却说道,“是啊,贼军水师看起来不怎么会打水战,哪有这么排成两排直愣愣往前冲的,而且船与船之间还留有那么宽的空隙,咱们三条船一起围上去,他们连互相支援都做不到,看来这水师的贼将也不过如此。” 方国珍则是摇了摇头,不禁皱眉道,“别把贼将当成傻子,傻子能一年之间打下那么多疆土吗?” 他向四周瞭望一番,看到北面崇明州那一片沙洲,当即警惕道,“小心贼军藏有伏兵,他们本就有上风和上游的优势,万一与我军缠斗起来,再从沙洲后面钻出一股伏兵抄了咱们后路,那就不好打了。” 老四方国瑛道,“这有何难,派两条船到沙洲后面一探便知。” 方国珍闻言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从子方明善喊道,“明善,你速去派小船过去哨探。” “是,从父,我亲自去哨探。”方明善一抱拳,当即拽着绳子跳到旁边的另一条交通船上,向着北面的崇明州而去。 方国珉又问道,“三哥,那我们这边怎么打?” 方国珍想了想才说道,“咱们船多,但是占据下游和下风,贼军船少,还拉开那么宽的横排,中间有很多空子可钻,这样,五弟你带一百条大船抱成团,从中间朝着贼军船阵撞过去,将敌阵从中间切成两半,我和老四率船队去打南边的贼船,三打一围攻,船与船之间不许落单,我倒要看看贼军水师有什么本事。” “好嘞!” 方国珍的水师随即开始变阵,分出一批约有百船的船队,排成密集阵型,直愣愣的朝着对面白广泰的战线撞了过去,另外两百多条大大小小的船只,也组成三船一组的队形,主动去找圣武军水师船只交战。 白广泰这边都是江船,哪敢跟方国珍的大船硬撞,又见到方国珍船队南边的船只三三一组,前后左右各自拉开了一些缝隙,顿时眼前一亮,当即命令道。 “张潮,你带全部炮舰满帆全速向敌南翼集团冲击,不许停船,不许降帆,打一炮就走,直接透阵而过,去敌阵后面向北绕行,与我汇合!” “是!”张潮当即大喊一声,让传令兵吹响号角,擂响战鼓,升起冲锋旗,又让水手把三面船帆都升到顶,船速立刻提升不少,满帆满速一马当先,冲出阵列,其他炮舰见状立刻跟上,全部升起满帆跟着张潮冲了上去。 圣武军水师船队顿时一分为二,张潮的三十多条炮舰朝着方国珍对冲过去,白广泰则是带着剩下一百多条近战船只,立刻转向排成纵队,从北面靠近崇明州的方向绕行。 见到白广泰这边变阵,方国瑛顿时皱眉问道,“三哥,贼船跑了那么多,绕去了北面,要不要让老五退回来?” 方国珍顿时拿出弓箭,“退什么退,贼军主动分兵,先别管他们,那三十多条船奔咱们这来了,让兄弟们抄家伙,准备迎战!” “好,兄弟们,抄家伙!” 锵啷啷一阵响声,方国珍这边的水手各自拿出武器,有用弓箭的,有用长枪的,还有用鱼叉和钩镰枪的,甚至飞斧投枪梭镖之类的武器也不少见,纷纷各自抄在手中,目光死死盯着迎面冲来的三十多条‘小船’。 说是小船,其实也不算太小,圣武军水师的主力战船都是用大型商船改装,最少也有二十米长,主力炮舰更是装了七门火炮,其中三门是14斤短管榴弹炮,打实心弹直射距离只有六百米,打霰弹更是只有三百米左右的射程,这三门炮一门布置在船头,另外两门布置在船舯部,分别面向两舷,前左右三面各自都只有一门主炮。 其余四门全是后膛装填的弗朗基小口径回旋炮,这玩意就是个大号喷子,根本打不远,是专门在近距离打敌船那些跳帮人员用的,用霰弹洗甲板,缺点是打不远,优点是射速快! 张潮见到方国珍那边已经有士卒拿着兵器站在船舷边,随时准备跳帮接舷的样子,还有人拿着弓箭,张弓搭箭瞄准自己这边。 他自己也对船员命令道,“各自检查火绳,头炮听我命令,准备发射,其余炮位先不要开火。” “是!”船头的炮手立刻回应道。 张潮又让舵手看好方向,他们现在毕竟占据着上游还顺风的优势,没必要跟方国珍那样一扭一扭的蛇形前进,这就是战机! 他自己一边伸出大拇指,测算着敌船与自己的距离,一边调整方向,把船头对准东面,等双方距离进入二百米的时候,方国珍那边再次转舵调头,把船身横了过来,正对张潮这边的船头。 此时方国珍形成‘t优’,可惜他的船上却没有火炮,张潮处在‘t劣’的战位,但前面没有侧舷火炮的海船,在他面前就是个大号的靶子。 就是现在,“开炮!” 轰一声炮响,二百米之内,一发装了五百多颗葡萄弹的霰弹就这么朝着方国珍那边一条海船的侧舷喷了过去,船舷上各举武器,正准备跳帮接舷的士卒顿时被打成了一船碎肉,木制的船壳被密密麻麻的霰弹打的木屑横飞,好似天女散一般向着另一边激射而去,就连操帆的水手也被打死好几个。 “啊,我的眼睛!”有一名水手痛苦的倒在甲板上,船舷被打烂后飞出的木刺扎穿了他的左眼,疼的这厮躺在船上捂着眼睛来回打滚。 可是滚着滚着就被旁边一人挡住,旁边那人更惨,这人胸膛被两颗直径16毫米的弹丸击中,直接打成了血气胸,两个肺泡被血液充满,呼吸困难,不断从口鼻喷出鲜血,正躺在那里不住的窒息性抽搐,脸色憋得紫红,口中还发出喝喝的喘气声,却一口气也吸不进去,模样痛苦万分,最后活活憋死过去。 还有人如疯了一般抱着自己的右腿大叫,“我的腿,我的腿!” 旁人往那人腿上一看,发现右腿连膝盖都不见了,其他部位更是不翼而飞,其实就连小腹也被炮弹打烂,肠子都流了出来,只是他自己暂时还没发现,只顾着找自己的腿。 那人大叫着从甲板上抓起一个残肢,却发现不知道是谁掉的一条胳膊,并不是自己的右腿,于是随手又扔了出去,再往‘人堆’里摸去,总能摸到一些黄白红绿各色参杂之物,却根本分不清是谁身上的部件. 那条船总共就只有八十多人,这一炮就打死了三十来个,还有二十多人身负重伤,船上幸存的元军士卒好像都失了魂一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自己这边就突然遭受重击,船上的士卒瞬间死伤超过一半,整个船都好似被巨锤砸过一般,直到耳边又传来一阵连绵不绝的炮声。 “转舵!冲过去!右舷炮火准备!回旋炮自由射击!” 船艏炮发射之后,张潮根本不等炮手重新装填,就让舵手开始转舵,变成与敌船平行相向行驶的航向,从敌军三三一组的小组中间的空隙驶去,将自己的右舷炮口再次对准了刚才被打的那条船,不过右舷炮手却迟迟没等来开炮的口令。 方国珍这边的战船是三船一组,两条在前,一条在后,呈倒品字形前进,原本是想三条船围殴圣武军这边一条,但是张潮却从‘品品’之间的空隙斜着钻了进去,等先前被打的那条船驶过,露出后面封堵的那条船后,此时右舷炮口正对那条元军战船的右舷。 “右舷开炮!左舷准备!” 轰隆又是一声炮响,方国珍那边再次有一条船出现重大伤亡,一百米内近距离吃了一发霰弹,船上直接死伤五十多人,此时这个三船小组已经有两条被打成残废,失去控制在江面上乱飘了起来。 正在此时,左边的品字小组的左前那条船也来到了张潮的左舷,他顿时又大喊一声,“左舷开炮!” 轰隆一声,左边的品字小组也被打废了一条,左边品字小组的尾船已经驶到足够近的位置,看清了张潮这边船上的配置,三门黑黝黝的铁炮就这么露天架在船上,三门炮此时都已打完,短时间内来不及装填,而张潮的船又处在他们六条船中间,于是立刻让自己的船转舵迎了上去,想要把张潮的座舰挡住,围死在里面。 张潮见状立刻大呼道,“右转舵!满帆冲出去,回旋炮瞄准左翼射击!” 左舷那条准备封门的尾船还没靠过来,张潮这边左舷的两门回旋炮就开火了,两门后膛弗朗基炮轰轰两声,各自喷出去三百多发直径八毫米的铁弹,一瞬间就有近七百发弹丸喷出去,好似铁雨一般,顿时将元军战船上的士卒打的血雾飞溅。 这还没完,打完第一炮后,炮手掏出把锤子,一锤将铁闪(炮闩)敲了出来,大喊一声“换弹”,立刻有装填手拿出一个提前装好的子炮塞进后膛,炮手又把铁闪塞回去,用锤子一敲,把子炮锁紧,转动炮尾把手再次瞄向靠过来的元军船只,此时点火手也伸着火叉靠了过来。 “开火!” 轰轰,又是两发霰弹打了过去,那艘前来封堵航路的敌船上,此时已经没什么人能继续站着了。 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不到百米的距离,那两门回旋炮就各打了两发,总共打出去一千四百多枚子弹,几乎将那条船上的元军血洗了一遍。 正巧这时张潮的船也已经转舵完毕,从两个品字中间的缝隙中顺利穿了过去,成功透阵而过! 以一敌六,还废掉方国珍这边四条船! 自身这边仅有三名船员中箭,还是轻伤,因为圣武军水师这边的士卒都有甲胄,没有裙甲和铁臂手的那种,相当于一个大马甲,只能护住上半身到裆部的整个躯干,四肢没甲是方便在船上活动。 就在张潮透阵而过冲出包围的同时,跟着他一起冲阵的那些炮舰,也陆续从方国珍的船阵中突围出来,或多或少的都给方国珍那边造成了损失。 首先第一发肯定是都打中了的,第一发是冲进二百米内,用船艏炮直瞄射击,这要是都打不中,那炮手就该自裁谢罪了,用霰弹蒙都能蒙中。 之后转向穿阵的时候,左右两舷的火炮也基本能近距离命中两边的敌船,因此张潮这边的炮船普遍都击中了三条船以上,然后又靠着回旋炮压制敌军的接舷近战兵,最后突围成功。 不过张潮一共三十六条船,也有两条被方国珍那边打红眼的元军船只堵住了航路,被两条船从两面夹击,近距离打起了接舷战,船上的圣武军将士来不及给火炮重新装填,此时也开始拿起冷兵器拼命了,不停的往元军船只上甩着手榴弹,还有些离得近的,用钩镰枪和敌军对刺了起来。 方国珍那边一见圣武军有两条船被围住了,也红着眼睛指挥其他船只向那两条船靠近。 就刚才这一波对冲,张潮那边36条船,足足打废了方国珍这边一百多条,上百条船现在都飘在江面上失去了控制,死伤的士卒和水手更是超过了五千人,而他和方国瑛带的这边一共也只有两百六十多条船而已,一下子战损了超过了三分之一,怎么能让他不肉疼。 而张潮这边见到己方有两条船没突围成功,也连忙召集已经重新装填好弹药的船只,调头再次冲了过去,想要把战友救回来。 然而这次双方位置对换,张潮已经到了下游,现在轮到他走之字逆流逆风航行了,船速想快也快不起来,看到那两条船被敌军围攻,顿时心急如焚。 而方国珍那边已经到了上游,再调头回来,就成了顺风顺水,船速很快,眼看着就要在张潮之前包围过去,被围攻的那两条圣武军炮舰绝对无法逃脱。 其中一条被围攻的圣武军船只,舰长赵羽也急了,他看到了张潮正赶来救他,也看到了方国珍的船队正在高速向自己这边冲来,而自己船上五十多名战士,此时已经死伤了一半,就剩二十多人了,还几乎人人带伤,眼看突围无望,赵羽红着眼睛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绝不能让敌军缴获咱们的火炮,封炮,引爆火药,炸沉战船,所有人跳水弃船!” 炮长刘刚闻言顿时哭着喊道,“排长,再坚持一下,张千户来救咱们了,多好的炮啊,炸沉可惜了!” “放屁,快封炮,上游的敌军来的更快,来不及了,快弃船,我最后一个走!” 赵羽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一根钢钉,几步窜到左舷炮尾后面,将钢钉插入火门,然后一锤子砸了下去,钢钉直接断在了火门里,也将火门彻底封死,这门炮算是彻底废了,就算被方国珍捞走也没什么用,当然也不会让他捞走。 刘刚一见排长发了狠,也只得听从命令,执行弃船程序,几个士卒冒死冲到火炮旁,用钢钉封死火门,赵羽也从舵杆处摸出一根铁链,用力向上一拽,拔开了船尾的通海阀,江水瞬间开始涌入船舱,他这才爬上甲板,对仅存的二十多人喊道。 “卸甲,弃船跳水,往下游游过去。” “排长!”刘刚还在叫着赵羽。 “你们先走!快滚!” 随着赵羽开始赶人,船上的士兵纷纷脱下甲胄,开始一个一个的跳入江水中,有人才刚跳到一半还没入水,就被方国珍那边船上的弓箭手一箭射穿的身体,随后噗通一声坠入江中,殷红的血液也从江水里冒了出来。 赵羽留在最后一个,身披铁甲,手举盾牌,另一只手掏出火折子,用牙齿拔开盖子,使劲吹了吹,又一脚踢开火药箱的盖子,直接把火折子扔了进去。 下一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条炮舰顿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本身就打开通海阀的船身,这下更加快了下沉的速度,三门大炮也逐渐没入水中,赵羽也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翻身跳入长江,仗着自己水性好,潜到水下才甩脱身上的铁甲,朝着下游潜泳了好一会,才从水下露出脑袋。 而那两条正在围攻赵羽的元军船只,还有从后面赶来的方国珍却瞬间傻了眼,一群元军士卒忍不住气的浑身发抖了起来。 这得是多刚烈的人啊,居然宁愿凿沉船只跳水逃命,也不肯投降被他们俘虏. 就在方国珍气的发愣的时候,另一边被围的那条船也发生了大爆炸,船头插入水中,船尾高高的翘起,整条船斜着插在江面上,正以极快的速度下沉。 而在他们的下游,一群黑黝黝的脑袋正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向着下游奋力游去。 正走着之字逆风逆流航行的张潮,站在船头不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也捏的嘎嘣直响,红着眼睛喊道,“快上去救人!” (本章完) 第357章 崇明水战(下) 第357章 崇明水战(下) “抓住竹竿,我拉你上来!” 赵羽弃船后飘到下游,总算碰到了赶来捞人的张潮。 他一手抓着竹竿,一手抹着脸上的江水,不禁悲痛大哭道,“千户,我的船和炮,还有兄弟都没了,呜呜呜~” 张潮连忙安慰道,“船没了再造,炮可以再铸,兵没了再招,只要不把炮落到敌人手里,这些都是值得的,你做的对,别埋怨自己,快上来吧。” “嗯!” 等赵羽上了船,其他跳水的圣武军士卒也接连被船只捞起,最后两条自沉的船只,一百人只捞上来四十多个,其他全部壮烈牺牲。 趁着方国珍那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张潮连忙命令调樯转舵,带领剩余透阵成功的34条炮舰向北面驶去,准备去找白广泰汇合。 方国珍这边也在救援自己的船只。 他这次总共出动了三百六七十条海船,第一次交锋分为两个集团,老四方国瑛带着100条船,组成北路集团去阻截白广泰,将圣武军水师分割开来。 方国珍自己这边带着260多条船去打张潮的36条炮舰,谁知道圣武军水师根本不和他打近战,仗着顺风顺水速度快的优势,从他的船阵中直穿而过,打一炮就走,最终只截住两条炮舰,还被圣武军这边主动弃舰自沉了,毛都没捞到一根。 反观方国珍自己这边,足有107条船只被张潮的火炮击中,虽说是用的葡萄弹近距离射击,对船只的损毁并不严重,但上面的人员伤亡却极其惨重。 方国珍的战船每条船八十人左右,除了一二十个水手,其余都是战兵,可是现在这107条船,每条船上的人员都折损过半,剩下的人仅能勉强维持操作船只,已经无力再继续交战了。 虽然这些船一条都没被圣武军缴获,但失去了船上的战兵,接下来这些船只能退出战斗了,连自保都很无力。 还有些水手损失惨重的船只,干脆失去了对船只的掌控,在江面上随波逐流的乱飘了起来,方国珍就是要去救这些船,把自己的船靠过去,分几个水手过去,重新掌控船只的操纵。 其他战损严重的船也需要分人过去帮忙,正是趁着元军水师自救的这个时机,张潮成功到了北面。 而在白广泰那边,他亲自率领的近战船只因为没有装备火炮,不敢直接去跟方国珍的大海船冲阵接舷,更不敢跟方国瑛的那一百条海船硬撞。 于是在方国瑛的北路偏师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时候,立刻变横阵为纵列,仗着自己全都是平底江船,吃水浅的优势,排成纵队溜着崇明州的南侧沙洲浅水区,向东面的下游航行。 这里是沙洲外围和长江深水区的交界处,方国珍那边都是吃水深的尖底海船,所以在这一片区域,圣武军水师的江船可以走,方国珍的海船却不能走,一旦驶入这片沙洲外围浅水区,就很有可能在这里搁浅。 这是独属于圣武军水师的专属安全通道,这就是鲁锦战前跟白广泰说的不败之地! 利用平底江船围绕沙洲浅水区活动,缩在浅水区苟着总会吧,这样你就算打不过也能跑的掉,起码不会输的太惨。 当然鲁锦也不可能远距离微操,怎么利用这些沙洲打出胜仗,那就是白广泰的事了。 而在方国瑛的北路偏师那边,他第一阶段的任务就是将圣武军水师分割开来,给方国珍那边以多打少创造机会,结果任务是完成了,但白广泰却溜着沙洲的边往东跑了。 再看方国珍那边,他260多条船打张潮的36条船,居然一条船也没留下,自己还损失惨重,第一回合过后,张潮透阵而出,方国珍那边却有近百条船失去了控制,在江面上乱飘,很快跟方国珍的主力大阵脱节,然后方国珍又调转船头,去营救那些船只。 方国瑛一看这个情况,明显是自己这边吃了大亏啊,见到三哥方国珍重整旗鼓,顺流而下向张潮追击时,他自己这边也果断调头,排成纵队朝着白广泰的一百多条船追去。 白广泰那边不慌不忙,也不和方国瑛交战,只一个劲的向北侧躲避,尽量靠近沙洲内圈的浅水区,当他的船队驶过崇明州之后,仍然不停,继续朝着南边的姚刘沙南侧凹陷处驶去。 方国瑛也命令船队升起满帆,全速追击,紧咬着不放,想在姚刘沙东面的尽头处截住白广泰,将他的这一百多条船全部留在这里。 然而方国瑛只顾着报仇心切,却忘了之前被派去崇明州北面侦察的方明善,这小子亲自带了两条船去哨探,可这第一回合都打完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见到四弟率领船队紧咬白广泰的主力,沿着崇明州一直追去了姚刘沙,已经完成调头的元军水师主力这边,方国珍不禁皱了皱眉,连忙对另一个从子大喊道,“鸣谦,你兄长明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崇明州以北定有伏兵,赶快去联络老四,让他小心沙洲背后!” “是!” 方鸣谦领命,连忙跳上旁边一艘联络船,急忙转舵朝着方国瑛追去。 跟方国珍同船的那个定定派来的使者问道,“万户是担心沙洲后面有贼军水师伏兵?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支援?” 方国珍却蹙着眉,一脸严肃道,“当然要去支援,但不可直着过去。 “娘卵泡,这帮贼军水师不好对付,不可小瞧他们,沙洲附近水太浅,海船靠不过去,不然容易坐滩,到时候谁都走不了,贼军肯定是提前测过水深,才在那设伏,若我所料不错,崇明以北定有伏兵。 “我们到姚刘沙下游去支援,快,转舵,往东北走!” 于是随着方国珍一声令下,船队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姚刘沙下游驶去。 与此同时,刚到北面的张潮也正好和白广泰派出的联络船遇上。 “啥,让我们去阻击敌军主力?” 那传令兵当即道,“对,白指挥要和刘千户一起围歼敌军北路那一百条船,让张千户的一营阻截敌军主力,白指挥还说让你们南北穿插截击,先往南穿过去,再从南边穿回来,和指挥在姚刘沙东面汇合,让你不要和敌军硬拼,打一炮就走,干扰他们即可,若是有机会,就想办法拦住一些之前被打坏的敌船。” 张潮皱眉看了看江面上的情况,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命令,这才蹙眉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阻截敌军主力,传我军令,挂冲锋旗,吹号!” 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江面上再次响起,就在方国珍重整旗鼓向下游的姚刘沙驶去的时候,张潮的34条炮舰也再次完成调头,转向东南方向,朝着方国珍船队的中间斜插过去。 方国珍顿时暗叫不好,贼军水师既然主动过来拦截,那老四方国瑛那边就肯定有伏兵,老四那边危险了啊! 果然,北面崇明州和姚刘沙中间形成的十字路口水域附近,方鸣谦的联络船还没追上方国瑛的时候,此时方国瑛的一百条船才刚刚通过了四分之三,大概有六十多条船过了十字路口,正追着白广泰紧追不舍。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支悬挂圣武军红旗的江船炮舰从崇明州西北方冒了出来,来到这个交叉路口的水道处,刚出现就用船艏火炮对着方国瑛船队中间拦腰一击! 轰轰轰轰———— 崇明州以东,姚刘沙以西的路口处,炮声响成了一片,方国瑛的船队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方国珍猜的没错,圣武军这边果然在崇明州西北面藏了伏兵,水师一团的另一个炮舰千户刘悫,也带着38条炮舰,还有22条近战船只,总共60条船,就一直藏在崇明州北面。 刚才方明善带着两条哨船去了北面哨探后,立刻遭到刘悫的围攻,刘悫处在上游,有顺风顺水的船速优势,因此追起来很快,方明善的两条哨船一个也没跑掉,此时全成了刘悫的俘虏,就连方明善本人,现在都成了刘悫的战利品,这才导致刚才第一回合的时候,他没有回去给方国珍报信。 现在局势翻转,变成了方国瑛追击白广泰,于是刘悫立刻率领船队从崇明州东面冲了出来,排成纵队和方国瑛的船队交叉驶过,成功来到方国瑛南侧,将他夹在了姚刘沙和自己的船队之间。 这个‘x’形的大穿插完成后,直接截住了方国瑛八十多条船,刘悫将自己的船队排成一字长蛇阵,始终跟方国瑛保持着一百多米的距离,躲在弓箭的射程之外,然后用自己的侧弦火力朝着方国瑛的船队疯狂开火,驱赶着方国瑛的船队往姚刘沙的凹陷处躲避。 那些元军战船已经见识了火炮的威力,果然不敢硬抗,纷纷向北面躲避,于是乎,这些庞大的海船越凑越近,很快发生了碰撞。 咚一声巨响,有两条元军船只撞在一起,接着又一起搁浅,坐沉在姚刘沙南面的浅水区,仿佛陷入泥沼的巨人,再也动弹不得! 刘悫看的兴奋不已,站在船头抓着缆绳大呼一声,“赶羊入圈了,给我把元军水师都赶过去吃沙子!开炮,炮火不要停,快装弹!” 轰轰轰轰轰轰—— 随着战场上的炮火越来越猛烈,方国瑛率领的船只慌乱之中不停向北躲避,最终一艘接一艘的坐沉在姚刘沙南面的浅水沙滩上,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接连有五十多艘海船陷入死地,动弹不得。 从开战到现在,一直在到处逃跑的白广泰也终于完成了诱敌任务,见到身后的追军被赶入自己早就设计好的陷阱,顿时吹响号角,率领自己的130多条近战船只调头反打。 圣武军水师三四条江船反身围住一条方国瑛的海船,手榴弹不要钱似的往船上扔,炸的上面的元军鸡飞狗跳,损失惨重,等扔过一轮手榴弹后,立刻有圣武军甲士举着盾牌和腰刀跳上去和元军肉搏,还有人用钩镰枪挂住元军海船的船舷,几步就拉着枪杆窜了上去,登上甲板和元军厮杀起来。 远处的方国珍那边,见到老四的船队坐沉在沙滩上动弹不得,顿时气的一锤船舷,怒声骂道,“龙嗯娘,快过去救人!” 然而亲眼看到己方得手,一下子包围了数十条方国瑛的海船,张潮又怎么会轻易放元军主力过去支援呢? 就在方国珍加速向东面航行,船队之间拉开距离之后,张潮立刻率领自己的炮舰,排成两列纵队由西北到东南,斜着从方国珍的船队中间穿过,船艏和两舷的火炮不停开火,再次给方国珍造成了重大损失。 然而方国珍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发现这些圣武军水师最难打的,其实不是船有多厉害,炮有多厉害,而是从根本的战术思路就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水战,归根结底还是以跳帮接舷战为主,以夺取,或者烧毁对方的船只为最终目的,说白了最后还是要看近战。 但是圣武军水师却仗着自己的火炮远射优势,根本就不跟他近战接舷,一直四处游走放风筝,放炮远程攻击,也不损毁他的船只,就一直用霰弹杀伤他船上的人员,这种打法太恶心了。 方国珍的海船虽然多,船身也比较高大,上面的战兵也多,但就好似一个不灵活的壮汉,或者是不方便移动的重甲步兵大阵,面对围绕自己来回奔跑放箭的游骑兵丝毫没有办法。 你追他就跑,追又追不上,你不理他,他又跑回来骚扰你,这就是水上的游骑战术。 反应过来之后,方国珍也不跟张潮纠缠了,下令让船队互相靠近,结成紧密阵型,中间不要留太大的空隙,省得张潮的炮舰再来回穿插,全军抱成一团往东北面的姚刘沙下游冲去。 而此时的张潮已经冲了一个回合,再次从方国珍的船队中透阵而出,在南边重新集结调头,朝向东北方向,准备再来一次穿插。 但是看到方国珍的船队越凑越紧,中间没有穿插的空隙之后,又皱了皱眉,他扫视一下战场,发现西面被他揍过的那一百来条元军战船位置靠后,而且隐隐和方国珍的主力船队有些脱节,于是立刻下令,重整旗鼓,带头朝中间的接缝处冲了过去。 张潮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老子拦不住方国珍的主力,难道还拦不住你们这些残废吗? 于是第二次穿插再次上演,先前挨过炮的那些船只更加恐惧,纷纷转舵调头向北面躲避,有的还互相撞在了一起,而张潮则是冲上去,一边开炮射击,一边让士卒大喊着投降不杀之类的话劝降。 至于方国珍那边,他倒是想去救援老四方国瑛,但方国瑛的船队都陷在了浅水区动弹不得,他自己要是过去肯定也得陷在里面,眼看着白广泰对那些元军战船的绞杀已经到了尾声,这个时候再去救援也没什么意义了,人都快死完了,还救个毛啊。 正在方国珍犹豫不决之际,已经完成了驱赶任务的刘悫,也带着二营的38条炮舰赶了过来,排成两列纵队从方国珍的北侧驶过,用自己的右舷火炮朝着方国珍船队疯狂开火,这次就连方国珍自己的船也挨了一炮,吓得他连忙蹲下,举盾护住身子,但还是感觉腿上一麻,有一发侧舷回旋炮打出的八毫米霰弹击穿了他的盾牌,带着木刺打进了他的左小腿肌肉里。 方国珍大骇,又看了眼陷入重围的老四方国瑛,咬了咬牙,这才大喊一声,“撤!快撤退!往海上走!” 铛铛铛铛铛铛———— 方国珍的座舰上很快响起了敲锣声,鸣金收兵,其他船只闻讯也纷纷向着海上撤退,至于被包围的方国瑛,他们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到了当天30日下午申时正,大概下午四点,已经逃到海上的方国珍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一战虽然让他逃跑了,却也让他吃了个大亏! 来时一共三百六七十条海船,回到海上的却只剩下192条,足足折损了170多条海船,将近一半的损失。 如果只是少了点船倒也罢了,最让他难受的是,老四方国瑛陷入白广泰的重重包围,没有逃出来,生死不知。 老五方国珉是跟他一起回来的,却在临走时挨了一发主炮霰弹,胸腹部中了四颗直径16毫米的葡萄弹,当场阵亡。 从子方明善被派去崇明州北面侦察,也杳无音讯,生死不知,恐怕现在也凶多吉少了。 另一个从子方鸣谦还算机灵,驾着一艘小型联络船,倒是突出了重围,跟着主力一起撤回来了。 一战损失170多条船,还死了俩亲兄弟,一个从子,就连方国珍自己腿上也挨了一发霰弹,现在还正往外流血呢。 损失的战兵和水手更是不计其数,加在一起也有上万人,你算去吧,一条船80人左右,现在可是少了170多条船呢,可谓输的十分惨烈。 但现在也有一个不算太好的好消息,那就是圣武军水师暂时还没有掌握那些缴获的海船,因此没有追到海上来,他的舟山群岛作为大本营,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过往后可就不好说了,等鲁锦给那些缴获的海船装上大炮,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残忍 方国珍的座舰甲板上,老五方国珉的尸体就摆在那里,方国珍坐在兄弟身前,手里攥着四颗从老五身上抠出来的铁珠子,在手里捏的咯咯作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定定派来的那个使者,此时还不长眼的上前劝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五将军这也算是为国尽忠了,待我禀明平章大人,定可为五将军讨来朝廷的抚恤和封赏。 “万户不必气馁,这次不过损失了百来条船而已,这样的大船万户少说还有三百条,待我们回去重整旗鼓,必然可以整军再战,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谁知方国珍闻言却突然大怒,抄起手里的那四颗铁珠子,就劈头盖脸的砸到那使者脸上,将那使者砸的一个趔趄,坐到了甲板上。 “我战你娘!要不是你这厮骗我来与庐州红巾交战,我两个兄弟又怎么会死在这里!你这么想战,那就先去给我兄弟偿命吧!” 锵啷一声,方国珍突然从旁边士卒腰间拔出刀来,一刀向那使者砍去,砍完一刀还不解气,又接连劈出数十刀,直把那定定派来的使者剁成了零碎 一直等方国珍砍累了,旁边的从子方鸣谦才小心说道,“从父,江口那边驶来一条船,是朝着咱们这边来的。” 方国珍闻言这才抬头望去,发现果然是一条双桅小船,看样子还是条他们自己的联络船,等那船再靠近一点,还能看到有人在上面朝他们挥手。 方鸣谦眼尖,立刻认出来人,“是兄长,是明善大哥。” 方国珍立刻道,“快过去接人。” 片刻之后,方明善也来到方国珍的座舰上,而且还送回来一具尸体,正是老四方国瑛的尸体,这货被手榴弹弹片击中,在最后的肉搏战中,又被火铳击中,身上有箭伤,有枪伤,有刀伤,浑身上下受创数十处,可谓死状极惨。 方国珍看着两个亲兄弟的尸体,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不回来告诉我们崇明州后面有伏兵?” 方明善连忙跪在甲板上咚咚的磕头,“从父,非是我不来说,是贼军在崇明州后面藏得伏兵太多,我只带了两条船,又在下游,他们在上游顺风顺水速度快,我正想调头回来,就被他们追上包围了,我船上的士卒全部战死,这才被他们俘获的。” 方国珍板着脸又问道,“那他们为何又将你放了?还让你把老四的尸首送了回来?” 方明善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说道。 “这是贼军水师主将,让我带给从父的信,说是他们这次东征之前,那圣武军的元帅公输锦亲手写给从父的。” 方国珍连忙接过拆开看了看,然后才发现,自己压根不认识几个字,于是又把信装好塞进自己怀里. 然后他又问道,“你回来时,可看到那圣武军水师有什么动静?” 方明善连忙答道,“看到了,他们派了几十条那种装了火铳的船在江上巡逻,从崇明州到长江口,沿路都有他们的哨船,那个贼军水师主将,正在带人去拖咱们坐滩搁浅的船只,清点缴获。” 方国珍继续追问,“你可看到贼军有没有出海来追咱们的打算?” 方明善皱了皱眉,这才道,“我看不像,他们本来就没有海船,就算这次从咱们这缴获了船只,也需要修整和操练,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来海上找咱们麻烦吧。 “再说他不是还将我放还,又让我带回了叔父的尸首,还给从父递了信,这很明显是在向从父示好的意思吧,从父若是不放心,看看信中说了什么不就知道了?” 方国珍气的想骂人,老子要是能看得懂,还问你个小畜生干什么。 他又看了眼西边长江口波光粼粼的夕阳余晖,还有满天红霞,好似老天爷都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长江究竟该是谁的地盘,心中暗骂了一声,这才道,“先回舟山!” (本章完) 第358章 嘉兴约降 第358章 嘉兴约降 这次崇明水战,方国珍大败而归,损失惨重,但其实圣武军水师一团这边伤亡也很大。 总计失踪、牺牲、重伤的人数将近一千六百人,还损失了八条大型三桅江船,其中两条炮舰自沉,连带着损失了六门榴弹炮,八门回旋炮,一下子少了14门火炮。 另外六艘是在近战围攻方国瑛船队的时候,被元军水师给点燃了,船员们不得不弃舰逃生,六条船全被焚毁,连带着被围的那几艘元军海船也被烧毁。 一次大规模水战的人员伤亡,居然比鲁锦打一场渡江战役牺牲的还多,不过也能理解,水战历来就比陆战要残酷的多。 陆战只要打赢了,敌军就会溃逃,你只管追击抓俘虏就行,而水战双方都在船上,就那屁大点地方,想跑都没地方跑,尤其是跳帮接舷,你不杀死敌人,敌人就要杀死你,全是困兽之斗,厮杀异常激烈和残酷。 还有那些伤员,陆战的伤员赢了好歹还能等着救治,水战中的士卒一旦受伤落水,要么被水冲走,上失踪名单,要么伤口被江水感染,救治的成功率也很低,再加上现在还是冬天,水温很低,落水后要是不赶紧捞起来,很快就会失温,这种死的更快。 综上所述,最终才造成了如此大的牺牲。 不过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缴获自然也十分喜人,此战之前,水师一团只有六艘排水量300吨左右的中型海船,是江北战役时在通州缴获的,但此战之后,光是缴获的海船船只就有168条。 长度在30米以上的四桅大船37艘,三桅大船42艘,总计79条,排水量都在五六百吨,最大的甚至能达到800吨,这样的大船最少也能安装10到12门大炮,不算小型回旋炮,左右各五门,船尾或许也能装两门后射炮。 只可惜这不是专门设计的军舰,不然这30多米长的船身,600吨排水量的载重,少说能装下20门炮了。 还有长度在七八丈,约20多米的三桅中型海船,排水量普遍在400吨以下的,总计82条,这种中型船只少说也能装八门火炮。 另外还有7艘双桅的小型联络船,排水量200多吨的小家伙,主要是跑的快,可以用来在大船之间运送人员、物资和消息,也能当哨船使用。 最后还有四条,和圣武军这边被烧的那几艘纠缠在一起,全被烧了,只能放弃。 只靠这次缴获的一百多条海船,就让水师一团瞬间拥有了驰骋大海的资格,缴获之大可见一斑。 除了物资缴获外,还俘获了两千多名元军水兵,暂时被安排到岸上挖坑掩埋尸体,打扫船只。 圣武军水师这边打的还算顺利,但陆军那边也同样关注着这边的战事。 正在上海城里休整的俞通海40军主力,也在下午收到了方国珍水师来犯的消息,他们闻讯也很紧张。 主要是为了节省兵力,40军负责攻打的常熟、昆山、嘉定、这三座城都各自只留了一个营900人驻守,就这么点兵力,镇压一下当地土豪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水战那边白广泰打输了,让方国珍在沿江登陆,那这几座城池根本就守不住。 一旦水师战败,那40军很可能就要调头回去打登陆的方国珍,如果方国珍直逼建康城,40军甚至很可能会被调回去支援建康,换言之,水师那边的胜败直接关系到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直到当天30日的傍晚,白广泰才派了一艘小船,从黄浦江入海口逆流而上,将方国珍被赶走的战报通知了上海的俞通海。 白广泰的战报里还说,此战能够确定的战果,最少击杀了方国珍的一个兄弟,歼灭了他所出动船队的将近一半,如果方国珍有脑子的话,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来找麻烦了,让40军自行决定下一步行动,水师坚决守住长江口,不让敌人来犯。 收到这条捷报之后,俞通海和张德胜这才松了口气,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后方,可以大胆的节省兵力了,然后两人大胆的继续之前的操作,只在上海县留了一个营的兵力驻守,便带着主力继续向松江府城前进。 此时他们手里还有五个主力团,和两个沿途用俘虏整编的补充团,七个团的三万多兵力,继续去打方家奴带两万兵驻守的松江府,也是他们这次东征,作为北路偏师的最后一个目标。 等40军打完了松江府,就可以直接去杭州附近找杨璟会师了。 与此同时的同一天,杨璟也抵达了嘉兴城下,将嘉兴团团包围后,杨璟立刻让张龙的骑兵团四面出击,往崇德、海宁、海盐三城各派出一个骑兵营,试着劝降一下,看看能不能直接招降这几座小城,另外又派了一个骑兵营去杭州方向侦察,看看有没有元军过来支援。 杨璟自己亲领的主力这边,也在例行性的开始修筑炮台,往城里射书劝降,一封接一封的劝降信从四面射入城中,果然有元军将领忍不住拆开来看。 嘉兴南门城头上,守将孙朝宗打开一封手下递来的射书,翻来覆去的看着,却一句话不说,旁边的亲信百户王德小心问道,“孙大哥,贼军在上面说了什么?” 孙朝宗抖了抖那封射书,“能说什么,就说他们有多厉害,从十五开始东征,这才半个月,杭州城以北的整个太湖周边各路,基本全被他们拿下,所到之处从他们开始攻城,没有一座能坚持一天的,问咱们自己,觉得嘉兴比之前那些城池能强上多少,叫咱们主动开门献城。 “贼军明日上午巳时初开始攻城,若在此之前不献城投降,破城之后,普通士卒投降可活,你我这样的将官全都要砍了脑袋!” “.”咕噜一声,王德咽了口唾沫,发愁道,“那怎么办,咱们能守得住吗,还是真要投降?” 孙朝宗忍不住骂道,“守得住个屁,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这城里的一万多兵全是新兵蛋子,连他娘左右都分不清楚,拿刀砍人都不利索。 “还有这嘉兴城墙,去年才筑的城,到现在也只有不到两丈高,这怎么守?” 也不怪孙朝宗吐槽,嘉兴作为江南重镇,太湖周边的大城,有元一朝一直没有城墙. 元朝初年,嘉兴城墙就在忽必烈的隳城令下给拆了,一直到去年刘福通造反,元顺帝小铁锅才下旨让各地修筑城池,从去年修到现在,也只筑起五米多高,找个身手好的,两步就能窜上城头 “那,那怎么办?”王德有些慌张道。 孙朝宗看了看城外的圣武军,又瞅了瞅四周的元军,这才小声说道,“现在天太亮,等晚上天黑再说吧。” 另一边,刘基和答兰帖木儿也看到了射进来的劝降信,还从底下士卒手里收缴了不少,答兰帖木儿有些担忧道,“刘都事,你怎么看待此事?” 刘基当即道,“军中有人看了这信,肯定要在军中传开了,这个时候想拦是拦不住的,应该想办法安抚将士,赏赐财货。 “还有,贼军在信中说明日晌午巳时攻城,但不排除这是故意迷惑吾等,当谨防有诈,说不定贼军就是为了麻痹我们,然后趁着夜里天黑,偷袭城池,应该安排士卒夜晚换防,一来让士卒提高警惕,二来也防止城中有人跟贼军主动约降。” “刘都事所言极是。”答兰帖木儿蹙眉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只是如今贼军兵临城下,平章大人和方国珍那边却杳无音讯,你觉得我们这里能守住多久?” “这个,不好说。”刘基摇了摇头,指着城外的圣武军营寨说道,“若按常理来说,贼军想要攻城,至少要填平护城河,还要准备大型器械,冲车云梯之类,但这庐州贼军显然不尊常理。 “右丞且看他们队伍前面,只准备了些长梯,连云梯车都没有,也不见造什么大型器械,倒是在城外筑起了几座墩台,但又筑的这么远,都在里许之外,也不像是箭楼,在下实在是看不懂。” 答兰帖木儿却道,“许是贼军的那种大火铳,之前不是说贼军火铳能射数里之外吗?” 刘基闻言一愣,“若是真的,那这该怎么防,贼军从一里外施放火铳,我军就算用茴茴砲也难以还击啊,怪不得他们攻城速度那么快。” 答兰帖木儿也忧心忡忡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只能尽力守城,多坚持几日或许还能等到变数,不然你我就都等着城破身死吧。” 然而刘基却对这次守城并不看好,贼军武器犀利,他们暂时还没想到应对之策,嘉兴城又不算坚固,城里的守军也全是新兵,还有那些潜伏在城中的细作,也不知有没有揪出来,就这种局面,拿什么来守,无非听天由命而已。 当日傍晚申时末,就在夕阳西斜之际,城外的圣武军又有了动静,城池西北,东北,东南四个角的12座炮台筑好,当即有士卒数十人一队,用长绳拖着火炮,前拉后推的将重榴弹炮推上炮台,各炮炮手调试了一会,立刻开始试射。 轰—— 一声滚雷般的爆炸声在里许外响起,直径155毫米,装药好几斤的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笔直的顺着城墙方向砸过来,在城头一口熬煮热油的大锅附近轰然炸响。 轰隆一声巨响,北城城头顿时被炸的人仰马翻,当场有三五人被炸的四分五裂,周围十几人也被弹片击中,或死或伤,瞬间躺了一地,那口熬煮热油的大锅也被炸翻,锅里的热油被炸飞十几米,烫的城头元军士卒疼的满地打滚,热油流到那些烧火的柴堆旁,又引燃了熊熊大火,浓烟和火光中,混乱的士卒又撞翻了熬煮的金汁。 霎时间,整个城头的伤员,大火,混乱的士卒,还有恶臭的金汁,只一发试射的榴弹,竟将嘉兴城头搞得鸡飞狗跳。 然而这还没完,其他的十一座炮台也接连开火,各自调整自己的弹道,打完一轮榴弹之后,又开始试射实心弹,这次造成的混乱更加严重。 一颗颗实心铁球顺着城墙墙顶弹跳着掠过,沿途的守军倒是没打死几个人,但那些架在城头的守城器械和熬煮金汁热油的大锅却全被打翻,让整个嘉兴城都被火光和恶臭所笼罩。 之后这12门重炮便停止了射击,好像在说他们刚才是在开玩笑一般. 守军被打的完全没有脾气,没过一会,刘基和答兰帖木儿也来到城墙附近,看着士卒从城头搬来的大铁球,刘基想用双手接过来看看,却差点被这铁球闪了腰。 “都事小心,这铁弹有二十多斤重呢。” 刘基皱眉道,“能将如此重的铁球打出二三里远,贼军的火铳果然非同一般。” 答兰帖木儿也问道,“听说还有一种内填火药,会开的砲弹?” “正是,贼军第一轮打的便是那种开弹,之后才打的这铁球。”士卒连忙汇报道。 “我们伤亡了多少?”刘基也问道。 “死了百余人,但城头的大锅都被打坏了,明日守城还不知如何是好。”那来汇报的士卒也哀愁道。 “你先下去吧,让将士们先收拾一下城头,不然守城都没处落脚。” “是。” 等士卒离开,答兰帖木儿才道,“12门火铳,只各自试射了两发砲弹便有如此威力,若明日贼军攻城,全力施放,城头还能站的住人?” 刘基只是摇了摇头,沉默着没有出声。 显然不止是他们在这么想,其他守将也不是傻子,刚才这次试射虽然人没打死几个,却给城内守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再加上有混入城中的细作推波助澜,嘉兴根本没法守,几乎已经成了守军的共识,这他们就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毕竟劝降信里可是说了,不主动献城的守将,破城之后可是一律格杀的。 当晚戌时,天色彻底黑了之后,等刘基巡城离开,嘉兴南城的一处城墙,突然抛下一根绳子,有一个黑影顺着绳子溜了下去,几个闪转腾挪,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没过多久,那人便被带到杨璟的大帐里说明来意,原来这人正是南门的百户王德,来替城里的守将约降的,守南城的孙朝宗说了,只要圣武军今晚发动攻城,他就可以打开南门接大军入城。 言罢便期待的等着杨璟回复,同时心中也十分惊讶,没想到这檄文中所写的,统兵三十万的征东大将军,居然如此年轻,那贼军大帅也是真敢用人啊。 其实圣武军军官整体都算是比较年轻的,就连徐达现在也不过刚刚20岁,只比杨璟大了一岁而已。 杨璟盯着王德看了一会,却是摇了摇头。 “这样我不放心,万一你们是诈降,在城里藏了伏兵,我的兵刚一进去,就被你们关上门围杀怎么办? “反正我军有火铳之利,就算是蚁附攻城也费不了多大功夫,我何必信你家将军的,去城门冒险?” 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当然是在历史上。 原历史上冯胜去打江北哪座城的时候,元军守将挑拨离间,说我们愿意投降,还特意投给冯将军,那徐达算什么东西,我们绝不投他。 这话简直说到了冯胜心坎上,冯胜一直不服徐达,于是派了两千人进城接收城池,结果守军是诈降,冯胜的兵刚进去,就被人家关门打狗了,两千兵全部阵亡,相当于拿两千条人命给冯胜买了个教训。 老朱知道这个事之后,气的把冯胜叫回南京打了五十军棍,又让他回前线继续带兵去了 所以说,受降也不是个简单活,霍去病接受匈奴投降的时候也是打了一场才成功收降的。 然而来约降的那王德闻言却急了,“我家哥哥也知道将军火铳厉害,这才真心想要投降将军的,怎么可能是诈降?” 杨璟只是再次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觉得你这话有什么说服力?你自己信吗?” “.”王德人都麻了,这才发现约降也不是那么好约的,双方都不太相信对方,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一时间焦急不已。 杨璟晾了他一会才说道。 “要不这样,你不是说那个孙朝宗要守到明日天亮吗,他手下有多少兵,都听他的吗,能不能控制整个南门?” 王德连忙点了点头,“能控制南门,有三千兵,百户以上都是孙大哥的老部下。” 杨璟当即点头道,“那就好办了,这样,三更天,你让他直接打开南城门,把他的三千兵全都带到城外,我再派人去接手城门,剩下的事就不用他管了,事成之后,我让他做指挥使,能带四千多兵的那种。 “你回去之后就这么告诉他,也不用再出城向我回复了,我只等到三更天,若是你们敢骗我,到时没有开门出城,等我破城之后,你和那个孙朝宗,还有你们的家眷,一个也别想活。” 杨璟说的语气平静,没什么感情,但王德却听的额头冒汗,当即点头称是,又问道,“将军可否给小人写一封书信,我也好回去交差,不然孙大哥怕是不信啊。” “这好办,我这就给你写。” 杨璟当即给他写了封信,还盖了自己的总督大印,这才让人送王德回去。 (本章完) 第359章 望风而降 第359章 望风而降 王德一路小心的回到南城,又坐着藤筐被人吊了上去,孙朝宗正焦急的等着他,见他回来连忙问道。 “怎么样,见到庐州兵主将了吗?他们怎么说的?” 王德连忙点点头,“见到了,是他们此次东征的主将,就是檄文里说的那个杨大将军,可他信不过咱们,不愿直接入城,让咱们今晚三更子时直接开门出城,如若不然,等破城之后咱们和咱们的家眷都要死.” 孙朝宗愣了愣,顿时惊恐道,“不是,你到底怎么说的,怎么就变成你我连家眷都要死了?” 王德哭丧着脸,“我一开始说让他们直接攻城,咱们开南门放他们进来,但他却说怀疑咱们有诈,万一庐州兵刚放进去,咱们就关门围杀怎么办?他说他们有火铳之利,蚁附攻城翻城墙进城也不费什么劲,何必冒险? “还说大哥若真想投降,就干脆一点,不要首鼠两端,直接开门出城,到时他们自会接管城池。” 孙朝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下骑虎难下了,若不按杨璟的要求三更开门出城,岂不就成了自己在骗他? 王德见状又问道,“孙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唉,还能怎么办,你觉得咱们能守住嘉兴吗?” 王德摇了摇头。 “那不得了,守不住就只能听命行事了,现在不降也不行了,不然你我全家老小恐怕全都不保,就这样吧,叫兄弟们各自看好自己的兵,让大伙机灵点,晚上不要睡,城门找咱们自己兄弟把守,随时等我命令。” “好。” 孙朝宗这边在准备的同时,杨璟那边也没闲着,让士卒全都警醒着,还让大家多准备火把和竹哨,准备夜战,城内街区地图下发到营连一级,给他们分配作战区域,又把禁卫师的先登团和火枪团调到了南门方向,负责主攻。 万事俱备,时机一到,大军便会冲入城中。 古代的三更天就是子时,晚上11点到凌晨1点,到了子时初的时候,南门还没什么动静,一直到子时正,南门外的吊桥忽然缓缓放下,沉重的吊桥落到对岸居然没发出什么声音,吱呀一声,城门也被从里面缓缓打开,王德带着一队守城士卒紧张的出了城来。 正值腊月初一,天边只有细细的一弯新月,根本照不亮天空,城外更是漆黑一片,孙朝宗怕被城内的其他元军发现,连火把灯笼都不敢让士卒打,一群元军居然摸黑衔枚,偷摸从城里跑了出来。 结果才刚过吊桥没多远,黑暗中就有一个火苗飘了过来,把王德吓了一跳,等火苗靠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个身着布面铁甲的圣武军士卒,那人负责接引,赶紧领着王德离开主路,省得这群元军占据道路,堵着攻城部队进不去。 没过多久,随着随着出城的人越来越多,孙朝宗也带着亲信从城里跑了出来,周通这才带着先登团的重甲兵迅速入城占领了南门,随后是火枪团,其余的主攻部队,也各自点燃火把进了城,上万支火把组成长长的一条火龙,这么大的动静,总算是惊动了城中的其他元军部队。 “贼军进城了!贼军进城了!快跑啊!” 嘭嘭嘭嘭———— 火枪的开火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人马的喊杀声很快就在城里响做一团,周通的先等团控制南门后,迅速向东城门扑去,顿时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很快东门也落入圣武军手中,东面的主攻部队也顺利入城,和元军在城里打起了巷战。 答兰帖木儿本就担忧的没睡,但到了子时也忍不住困意坐在那打盹,迷糊中正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城内也一片大乱,顿时惊醒过来,本来还以为是梦,却见有侍卫慌忙来报。 “丞相,城破了,贼军入城了!” 答兰帖木儿顿时大惊,慌忙问道,“是从哪面入城的?” “是南门,有人说是孙朝宗反叛,开了南门将贼军引进来的。” “这贼厮该死!枉我让他独守南门。”答兰帖木儿气的大骂一声,当即召集侍卫,让卫兵护着他往西门逃跑。 至于守城?守个屁,这大半夜的,贼军都入城了还怎么守. 只是,杨璟围三阙一,独留西门不攻,就留着给守军逃跑用的,答兰帖木儿选的方向倒是没错,但他却错估了守军的忠诚。 这厮跑到西门正呼喝着守军开城门呢,却被守西门的小百户认了出来,当场将他活捉,准备献给圣武军换个大功。 守城的丞相都跑了,贼军还入城了,底下的元军士卒也不傻,他们自然也会为自己考虑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府衙那边,嘉兴府衙的一众小吏们,听着外面街上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有人去找答兰帖木儿,却得知这货已经从西门跑了,于是一众小吏顿时将目光看向了嘉兴仅存的大官刘基,现在就这一个能做主的,抓住他说不定也能立个功呢。 众人左右对视,互相看看,意思就是要不要拿住这个刘都事。 刘基何等聪明,哪能看不出这些人想什么,当即叹了口气说道。 “唉,尔等若想投降自可去降,不用非绑了我去领赏,现在外面都是乱兵,若真想投降,也应当先守住府衙。 “尔等视我为晋身之阶,殊不知尔等在外面那些乱兵眼中,又与我有何区别?你们能捉了我去领赏,那些乱兵自然也能把你们捉去领赏,想要活命,不如先随我守住府库文牍典籍,等庐州兵来,我带你们投了就是,虽不一定能有个官做,但应该能保下一条命来。”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觉得刘基这话还颇有道理,于是当即向刘基拱手道,“愿听都事安排。” 于是乎,至正十二年腊月初一的凌晨,等圣武军禁卫师的火枪兵冲到嘉兴府衙时,刘基当即率领元廷浙东的大批官吏于嘉兴府衙投降。 随军出征的嘉兴知府丁海丰立刻上任,带着当地的情报站人员接手了府衙的运行,看在这些元廷降官主动投降的份上,让他们先配合交接工作,然后等第二天天一亮,当即翻脸。 “你们这些元廷降官,接下来都要接受审查,有贪污、害民之举的,我会进行公审,该杀的杀,该判的判,剩余无罪的元廷旧官,愿意继续做官的,明年春考三月初三,秋考九月初九,可去建康参加帅府的科举重考,不愿意做官的,给你们发路条放你们回家。” 此言一出,一众投降的元廷官吏顿时大惊,有人当即争辩道,“丁府尹,我们都献城了,怎么也算有功吧?你怎可如此对待吾等?” 丁海丰顿时轻蔑道,“开门献城的是孙朝宗,孙指挥使,跟尔等有何干系?你们也有脸邀功?” “那,那我们好歹也保住了府库文牍,没有大功也有小功吧?” 丁海丰瞥了那人一眼,反问道,“若非我军攻入城内,你们肯主动投降?保住府库文牍说明你们还有点良心,但拿来邀功可就过了。 “而且我只说处置残民害民的贪官污吏,你若没有害民之举,那么急做什么?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顿时噎的众人没法反驳,有一人或许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担心自己小命不保,顿时又出声争辩道,“我们即便有什么罪过,那也是在前朝犯的错,你既是新朝官吏,缘何用新朝的法,治旧朝的官?” 刘基在人群中闻言都忍不住暗骂了这人一句白痴,丁海丰更是勃然大怒,朝着西面拱了拱手才道。 “若非尔等这些国家蠹虫残民害民,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家主公又怎会举义兵起事伐元?何为吊民伐罪?伐的就是尔等这些贪官污吏害民之罪,我圣武军的剑,斩的就是尔等这些国家蠹虫的狗头! “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分开关押,每人发些纸笔,让他们互相检举,谁不供出几件腌臜事来,就不给他们饭吃,谁敢胡乱攀咬,隐瞒不报者,罪加一等!徒刑判死刑,绞刑判斩首! “若有积极配合调查,主动自首者,可视为立功表现,酌情减免处罚。” 言罢,丁海丰又走到众人面前审视着他们说道,“我相信你们肯定比我更清楚,你们自己都做过什么,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来人,押下去!” “府尹饶命啊,饶命啊丁府尹.” 一群投降的元廷官吏顿时发现自己上当了,本想着投降了好歹能保住一条命,现在看来这群反贼是真狠啊! 刘基倒是还算配合,他没干过什么贪污的事,倒不是不喜欢钱,而是他的那个浙东元帅府都事,本来就不是啥能捞钱的职务,真论起贪污害民的,还得属那些皂吏和色目鞑子,害民就更谈不上了,元帅府根本就不跟普通百姓打交道,怎么害? 所以他还算比较淡定的,只盼着等这次审查结束后,能回老家去侍奉老娘,至于要不要去参加建康的科举,给鲁锦做官,回来再说吧,仅目前来看,这位圣武军大帅并不像是个好伺候的主. 腊月初一,杨璟攻克嘉兴后,连城都没进,只是整编了一下城中抓获的俘虏,将元军最近在城中新募的那些士卒全部遣散,放还为民,又收了些主动报名投军的青壮,连带主动投降的孙朝宗,合计编为两个团,一个独立团,一个补充团。 然后又把116师,叶升的47团留在嘉兴镇守,让叶升在嘉兴亲自坐镇。 之前他们一路打过来,116师的兵力几乎都被用光了,李旺的49团主力驻扎无锡,同时还分了两个营分别驻守常州和江阴,一个团管着三座城。 平江路首府苏州也是江东重镇,杨璟又把沈仁的48团留在苏州,同时还分出一个营去驻守吴江,一个团管着两座城。 现在又留下叶升的47团守嘉兴,估计后面的海盐、海宁也会交给他镇守。 不过虽然用掉了一个主力师,但杨璟的总兵力不仅没少,反而还增多了。 从常州一路打过来,光是靠收编俘虏扩充的兵力,就已经增加了三个师四万新兵,常州扩充4个团,无锡和苏州、吴江合计扩充3个团,嘉兴又扩充两个团,这就有九个团新兵了,就算留下叶升的116师镇守后方,他还净增了两个师的兵力 在嘉兴休整一天后,正当杨璟想要继续进兵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俞通海那边送来的通报,主要是汇报了方国珍曾率水师来袭,被白广泰的水师一团击败赶走的消息,让杨璟继续往前进攻的时候,注意舟山的方国珍。 海盐、海宁两个县就在杭州湾边上,而方国珍所在的舟山群岛就在杭州湾的开口处,若是这货在杭州湾沿岸登陆,很有可能和杨璟的主力碰上,不可不防。 杨璟得知水师捷报,当即让传令兵四处报捷,将水师大胜的消息广而告之,就连嘉兴城内也不例外,此举主要是为了打击那些别有用心之辈,告诉他们,别以为你们找了水师就能有什么用,对于我圣武军而言,仍然是不堪一击,早点放弃抵抗乖乖投降,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正在嘉兴城内接受审查的刘基,获知这条捷报的时候,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国珍的水师,这个浙东元军最后的希望也败了,还折损了一个亲兄弟,带去的船只也被俘获一半,看来浙东真的保不住了 翌日,腊月初二,杨璟率领的北路主力结束休整,带着两个刚收编的新兵团继续向崇德县进兵。 与此同时,在湖州休整两天后,朱寿率领的南路主力41军,也和华云龙、徐达率领的南路偏师42军成功会师,于腊月初一抵达武康、德清一线,并于腊月初二对这两座城发起了总攻。 同一时间,得知嘉兴被攻克,杨璟带着主力继续压向崇德的消息,海盐和海宁两县,也相继向张龙的前锋骑兵表示投降。 在杭州已经报废的情况下,嘉兴这座浙东核心城池的丢失,对浙东元廷的打击是十分巨大的,湖州和嘉兴这两个战略支点都没了,连这样重兵把守的中心大城都守不住,剩余那些根本就没几个兵的小县就更守不住了,于是就出现了海宁海盐两县‘望风而降’的一幕。 这也是历史书上常见的,一方势力的核心被打掉后,剩余边角地区‘传檄而定’的原因,圣武军自东征以来展现出的进攻速度,已经足够令这些边缘小县望风而降了。 北路那边,方国珍30日被赶走之后,俞通海就开始向松江进兵,腊月初一初二两天都在行军,预计初二能抵达松江,初三正式发起进攻,那里还有方家奴的两万元军等着他们,等打完了这一仗,杭州以北的太湖平原就算彻底拿下了。 与此同时,方国珍也回到了他的舟山岛大本营,和去时的威风凛凛不同,归来的水师船队好似霜打的茄子,连挂起的船帆都好似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庆祝,去时的近四百条海船,回来时还不到两百条,不用问都知道是遭了大败。 詹鼎听闻士卒汇报说水师回来了,连忙去港口迎接,然后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还不等他问方国珍怎么回事,就见船上士卒把方国瑛和方国珉的尸体抬了下来,得,这下也不用问了 回到住所后,方国珍又让人找来郎中,将他腿上那颗铁珠子取出来,做了缝合,又让人给两个兄弟准备后事,这才有空把詹鼎找来商议对策。 詹鼎对这次的水战结果也是十分意外和惊讶的,在他印象里方国珍的水师船只那么多,又极擅长水战,造反三年以来和元军水师屡次交手从没输过,次次都是把元军水师打的大败,怎么这次却在圣武军面前栽了跟头? 于是等方国珍闲下来,他当即问道,“那庐州水师竟如此强悍吗?大人究竟是怎么败的?” “唉。”方国珍当即叹了口气,懊悔道,“那庐州水师要说强,倒也算不上,他们只有二百条江船,船不及我的海船大,数量也只有我的一半,可我却败在了地利上。 “都说天时地利人和,那庐州水师对我早有防备,知道我都是海船,吃水深,走不得浅沙,便提前勘测了崇明州和姚刘沙的水深不说,还在崇明州西北藏了伏兵,专门制定了对付我的计策。 “还有他们的水师战法也与我军不同,我军擅长接舷肉搏近战,庐州水师的船上却装了许多火铳,他们有一种火铳战船,左右和船头各有一门大火铳,两舷还有四门射速极快的小火铳。” 方国珍说着还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盘子,里面都是他从船上收集来的铁弹,大小两种,大的像葡萄,小的像黄豆,颇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 “就是这东西,他们的大火铳可以隔着二三百步射出数百颗这种铁枣,若是百步之内直接被打中,能直接把人打碎,就算是二三百步之外,也能轻易射穿铁甲,五弟就是穿着铁甲被敌军那种大火铳打死的,胸口中了四颗,当时就死了,连铁甲都挡不住。 “小的那种似乎打不远,也难以穿甲,但施放速度极快,跟官军的碗口铳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一次也能打出几百颗这种豆子大的铁珠,我的腿上也挨了一颗.” 方国珍将战斗的详情大致说了一遍,自己怎么被庐州水师放风筝,老四方国瑛的偏师又是怎么被赶到浅水区搁浅坐滩,最后被围攻致死的。 还说了庐州水师宁死不降,有两条船被他包围后,宁愿自沉船只跳水逃生,也不愿做他的俘虏,又说了自己撤退之后,庐州水师还放还了被俘的从子方明善,还让他把老四方国瑛的尸体送了回来,另外还给他带了一封信。 说到那封信,方国珍连忙掏出来递给詹鼎,“这信甚是奇怪,我看不懂,先生帮咱看看,那庐州兵的公输大帅究竟说了啥?” 詹鼎叹了口气,感慨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庐州兵自知船只不如大人的海船,却能扬长避短,充分利用地利优势,以有心算无心,如何能败?大人这一仗输的不冤。” 言罢便展开那封信,也发觉奇怪,这封信是横着写的,还是从左往右的行文,字迹也不像是毛笔所书,一笔一划好似剑气纵横,苍劲有力,却又能看出类似‘赵体’的行草书法,的确非同一般。 “这信是那庐州的公输大帅亲笔写的?” “明善是这么说的,交给他信的那敌将还说,这是东征之前便写好的,说若是遇到我的水师,再将信交给我,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方国珍疑惑道。 “我先看看。”詹鼎当即道。 (本章完) 第360章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第360章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詹鼎展开书信快速阅览,只见上面写道,‘国珍兄台足下台鉴: ‘元祚将终,天下鼎沸,兄台首举义师,据海称雄,予虽处江淮,亦久仰大名,未得亲晤,遥想英姿,神驰已久。 ‘窃闻足下浮海贩盐为业,本乃良善之民,因官匪勾结,栽赃陷害,逼不得已被迫举义,实属官逼民反,令人恻隐,足下屡败暴师,伸张正义,大涨义军士气,天下有识之士皆钦佩之至,予亦仰慕万分。 ‘予地处巢湖之滨,有官军左氏君弼杀良冒功,残害良民,百姓暮不保晨,予为求自保,效足下杀官举事,数战数捷,奄有巢淝之地,后建军圣武于庐州城下,立誓驱逐鞑虏,匡扶汉室,你我本是同类。 ‘暴元无道,苍生有倒悬之苦,致使天下义军蜂起,一时多少豪杰称雄,予自成军以来,与邻为善,武昌徐氏与我互通使者,颍州刘杜与我相敬如宾,徐州李氏与我互通有无,盖因天下义军本是一家,志同道合,同气连枝,我公输氏亦有家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此次东征只为吊民伐罪,驱逐鞑虏,复我汉家山河,念及足下首义,本不欲与足下为敌,奈何足下忘却初心,甘为鞑虏鹰犬,遂著此书,数告前线军将,不可叨扰兄台,亦不可不防足下水师。 ‘足下若幡然醒悟,重归汉室,则你我各安其分,睦邻友好,若足下倒行逆施,为虎作伥,我水师虽不甚强,却也敢战,拓土不足,守疆有余,足下若犯我水疆,自可一试高下。 ‘此信书于战前,知足下水师强盛,未敢料及胜败,然此战足下若胜,我自退守江阴,打造舟师,整军再战,任凭足下扰我疆土,不过疥癣之疾,难伤我骨肉。 ‘今岁九月,我以三万劲旅渡江,一战克太平,再战杀月鲁,三战克镇江,四战平集庆,四战四捷,歼敌十八万众,自身只损千余,而今我带甲三十万,足下可有二百万之师?兄台比月鲁如何? ‘此时我尚无海船,足下自可凭舟师之盛逍遥一时,然足下须知,一千九百年前,我先祖公输般助楚国练舟师,平百越,奄及东海,拓土千里,论及水战,公输氏若称宗,天下无人敢做祖!而今我居楚地,足下居于百越,无非往事复现而已。 ‘今于集庆设船厂,练士卒,聘航海名士汪氏焕章先生为教习,以公输机关术造战舰,待他日水师舰成,自会去舟山讨教一二! ‘台州有童谣,洋屿青,出海精,奉劝足下勿以海精自居,欺我公输只战于江河,不通航海之术。 ‘吾亦自海外归来,自幼随父周游寰宇,年虽弱冠,却已航行百万里之遥,过洋牵星如探囊取物,四极海图予烂熟于心,泰西、波斯、天竺、暹罗,吾亦常往彼处,熟门熟路,足下能去何处? ‘以足下之见识,恐不及吾万一,纵使足下逃至天涯海角,吾亦能将足下擒回中国!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汉贼不两立,望足下好自为之,切莫继续自误。 ‘公输锦,壬辰冬月初九书于建康。’ 这信写的够直白,詹鼎只念了一遍,方国珍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大老粗就差不多听懂了,他顿时皱眉道。 “他这是在威胁我?” 詹鼎当即道,“确有威胁之意,但态度又没那么强硬。” “怎么说?” 詹鼎又解释道,“这信开头,他称大人为首义,还对大人被官匪勾结逼反表示同情,听说大人屡次挫败元军,还对大人多有仰慕之意。 “又说大人与他同为义军,本该同气连枝,共抗暴元,还说他与其他各路义军交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奈何大人这个反元首义,却主动受了元廷的招安,他对此颇为惋惜。” 方国珍闻言顿时眉毛皱成一团,打断道,“不是,你等会,他对我被招安表示惋惜,惋惜是啥意思?” “.”詹鼎也知道方国珍的文化水平,只得指着书信耐心解释道,“就是觉得可惜的意思,这句奈何足下忘却初心,甘为鞑虏鹰犬,就是这个意思,说大人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逼反的,又怎么能接受元廷招安呢。 “还有最后这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就是说大人本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为何最后却做了贼,这也是可惜的意思。” 方国珍闻言再次打断道,“不是,我受朝廷招安,成了官军,怎么到他嘴里就成贼了?他一个反贼,却说我是贼,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詹鼎翻了个白眼,“汉贼不两立,此人立志驱逐鞑虏,匡扶汉室,再造中华,那他就代表了汉室,打出的旗号也是光复汉家山河,那于汉朝而言,北面的蒙古鞑虏是不是贼?大人归降了鞑子,做了鞑子的万户,不也就跟鞑子一样了吗?在他眼中就都是贼。” “哦,我明白了,那他这封信到底是啥意思,威胁我一通,还说什么造海船,练水师,要来抓我,这是吓唬人的,还是真打算来抓我,你觉得他短时间内还会出兵来舟山打我吗?” 詹鼎想了想才道,“这不好说。” 方国珍顿时不乐意道,“怎么就不好说了,咱聘你来不就是让你给咱出主意的吗,他到底是啥意思?” 詹鼎叹了口气,这才道,“其实这信里说了什么都无所谓,大人只需知道,此人雄心勃勃,志在天下,他那句汉贼不两立,其实还有半句没说完,应该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这人就没想过割据一方,他是准备一统天下的。 “既然心生此志,那就算此时不来征讨大人,日后也必然来打,无非早晚而已。 “还有他信中说的,与邻为善,那不过是因为元廷暂时未灭,他需要其他义军跟他共抗暴元,等元祚即终,第一个逐鹿天下,向其他义军开刀的,必是此人。 “还有信里那些场面话,说此次东征,念在大人是反元首义的份上,本没打算和大人为敌,只要大人不去主动打他,他也约束军将,不来找大人的麻烦,与大人睦邻友好,说的好听,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 “归根结底,是他此时的水师还不够强,没有海船,难以出海征讨大人,不然就以大人元廷海道漕运万户的身份,他来征讨大人都不需要特意找理由。 “他信里不是也说了,在集庆设了造船厂,还聘了航海名士做教习,再加上他公输氏的机关术和水战之法,等他水师练成,即便大人没去惹他,他也是要来征讨大人的。” 方国珍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不论如何,他都肯定要来打我,那我问你的时间呢,他到底何时出兵,你为何说不好说?” “不好说的原因就在信里,他眼下水师不强,确实没想过现在与大人开战,自己造船训练水师也需要时间,短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船也打不了海战啊。 “可是大人不听我劝告,偏偏主动去打了他,打赢倒也罢了,可却还打输了,白白送他上百条海船,这下他手中有了船,最多再改造一些水战器械,训练一下士卒,便可随时来舟山征讨大人,原本最少还有一两年时间,现在若是快的话,恐怕就不到半年了。” “.”方国珍闻言一阵无语,感情自己这一战不光死了俩兄弟,连能继续偏安的时间也被自己白白送出去了。 方国珍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詹鼎却好似会读心术一般,悠悠说道。 “就当下的局势,打是打不赢的,他在这封信里写的很清楚,这是他在东征战前所写,并不确定大人会不会出动水师,即便大人出动水师,他也不敢料定胜负。 “此人倒是颇为务实,未算胜先算败,他甚至在开战前就已经做好了水师战败的打算,大人若是赢了,他就退守江阴,其余江海沿岸全不要了,任凭大人随意袭扰。 “反正他庐州兵陆战无敌,三万之师就能击败月鲁十八万大军,就算他这话有水分,给算个对折呢,那也是用三万打九万,以一敌三还能战而胜之。 “他有信心击败大人的登陆步师,让大人难以在岸上立足,只要不能在岸上立足,打击他的腹地,那袭扰江海沿岸便如他说的疥癣之疾,伤在皮毛,难以伤其骨肉,他则可以继续安心在集庆练兵造船,待水师练成,再来找大人报仇,所以大人打了也是白打。” 鲁锦的意思很简单,我承认你的水师很厉害,现在我水战打不过你,但是陆战我无敌,水战一换一,只要你不能一口气把我灭了,那我就硬扛着伤害和你长期对峙,凭两边的地盘大小和资源差距,等我练出海战水师来,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这是‘国力’碾压,血条厚就是能这么无赖,不服也得给我憋着! 方国珍闻言顿时为之一阵郁结,“那我惹不起躲着他还不行?” 詹鼎又道,“逃也是逃不掉的,即便大人想躲着他,此战之后恐怕也不行了,他信中提到的什么航海名士汪焕章,我虽不知是谁,但能被其特意提及,想来来历也不简单,而且他还说自己擅于航海,连泰西、波斯、天竺等地都去过,大人即便躲着他又能躲去哪呢? “别人先不提,反正我先表个态,我本就是被大人绑上岛的,大人待我不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也算尽心辅佐了,但我毕竟是中国之人,大人若是欲逃往天竺波斯等地,请千万不要带上我,我还想留在中国侍奉父母,给二老颐养天年呢。 “我也给大人一句忠告,若大人当初也有此人平定天下之志,自然能引来无数仁人志士相投,但大人若欲远走海外,那必然树倒猢狲散,不说我这样的谋士,恐怕就连大人的水师,也没几个将士愿意跟大人远走天边。” 方国珍闻言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詹鼎说的是事实,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去海外赚钱都得回乡,更别提去海外流亡吃苦了,真要流亡海外,根本不可能有几个人跟着自己。 于是他苦思良久才问道,“那先生觉得,我如今该怎么办?” 詹鼎当即道,“大人不是自己清楚吗,这次出兵之前,我就说过,与此人为邻,想要偏安是根本不可能的,你不惹他,他也必然要来打你。 “原本我就说,不如直接出兵庆元,再连同台温两路,连带水师一起献上去,定能得个爵位,但大人不甘心,非要出兵试试庐州水师的实力,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本来实力不强,可大人却主动送去了一百多条海船,这下倒是势均力敌了。” “.”方国珍被数落的一阵无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还真是他自讨苦吃,还白白搭上两个兄弟,即便现在投降闹到鲁锦那里,他也不占理,谁让是方国珍先去打的庐州水师呢,你自己找死又能怪的了谁。 詹鼎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如今试也试了,即便再不甘心,可那又怎样,反正打也打不过,现在还让他得了海船,大人若是再继续犹豫不决,等上三五个月,待他将那海船操练起来,到时让庐州兵打到舟山家门口,大人可就彻底输光了,什么都换不来了。 “现在大人虽小输一阵,但手里还有数百条船的水师,还有台温两路的七县之地,甚至还有江北脱脱元军主力的命脉在手中,此时若诚心归附,定能换个好位置,说不得还能凭手中这条元军命脉立个大功。 “凭此换个公侯万代,与国同休,永享富贵,总比尸骨无存,葬身鱼腹,最后连个香火都留不下要好啊。” 最后这个理由终于打动了方国珍,让他茫然的眼神重新焕发出神采,“公侯万代?那公输锦真能这么大方,他舍得给吗?” 詹鼎则说道,“大人虽与之打过一仗,可他们不也没吃亏吗?就这点嫌隙,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大人肯主动低声下气的去认错,再有献土献船之功,最少也能得个侯爵,否则那公输氏也太小家子气了。 “至于公爵,历朝历代非社稷之功难封国公,至于王爵就更不用想,大人即便投过去,也比不过那些庐州元从之臣,能不能得封国公,也得看投过去之后能不能再立新功才行,不过大人掌管着水师,今后作战必然用的上,立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方国珍一时间思绪纷飞,有些举棋不定。 詹鼎则是在旁又补了一句,“不论是否归附,还是想要继续苟全自身,至少现在大人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方国珍当即问道。 詹鼎凑近了严肃道,“停止帮定定给海宁运粮,这是资敌,如果大人继续帮脱脱运粮,那对庐州来说,便是敌非友,即便大人表示愿意归附,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如果大人还想要公侯万代,就万不可在这种事上继续左右摇摆,说好听的那叫墙头草,说不好听的就是首鼠两端,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人的。” 方国珍恍然大悟,连忙大喊道,“明善!鸣谦!” “从父,侄儿在。”两个从子立刻站了出来。 方国珍当即命令道,“明善,你立刻乘快船,去海宁追回运粮的船队,必须在到港之前把粮船追回来,现在就去,不要耽搁。” “是!”方明善当即抱拳领命而去。 “鸣谦,你去庆元看着船队,若是定定还在往船上装粮,你就全都收下,但装完粮食后直接运回舟山,等候我的命令。” “是!”方鸣谦也连忙领命而去。 詹鼎看着两个少年离去的身影,顿时暗暗松了口气,他总算是有点说动方国珍这个执拗的家伙了,大好年华,继续留在方国珍这个没志气的人身边,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做个了断,他也好去建康那位雄主那里谋个出身。 (本章完) 第361章 锦囊妙计(上) 第361章 锦囊妙计(上) 如今浙东的战局,就好似一个反应釜,各种化学试剂和催化剂一股脑的投进去,在里面翻滚催化,不知道是哪边出来一点点原因,就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方国珍还是投降了,而且他自己的投降,还导致了自己更快的投降。 他想过鲁锦睚眦必报,对他痛下杀手,也想过鲁锦十分大度,给他封了爵位,但他绝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局面. 这话有点拗口,实际上则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导致的。 杨璟的北路主力那边,得知了水战的结果,方国珍被打跑,后方无忧后,初二便开始向着崇德进发,嘉兴到崇德足有九十里,大军以日行45里的急行军速度,了两天抵达崇德城下,还没开打,崇德当即献城投降。 开玩笑,连嘉兴都挡不住,要坚城没坚城,要兵没兵的崇德怎么守? 杨璟这边连主力,带一路收编的补充团和独立团,再加上骑兵团,一共16个团,七万出头的兵力,这可不是号称,而是实打实的真兵,那阵势才叫旌旗蔽日,能把小小的崇德县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光是看到这个阵势,崇德守军就吓尿了. 拿下崇德后,再往前就是杭州,此时大军通往杭州的路上已无任何阻碍,杨璟当即派出张龙的骑兵团,先去杭州探探情况,另外再联系一下朱寿的第二集团军那边,问他们什么时候过来会师。 因为在崇德没打起来,于是杨璟只留下驻守兵力,连城都没进,第二天腊月初四,便继续向杭州行军,崇德到杭州也有八九十里,预计又要走上两天。 北路的偏师那边,俞通海和张德胜率领的40军,初二抵达松江,初三正式发起进攻,当天下午便攻克城池,守将方家奴在巷战中被长枪捅成马蜂窝,他从嘉兴带来的两万大军也全军覆没,被俞通海抓了一万多俘虏,裁汰掉一些老弱后,剩余降兵被编成三个整团。 至此,北路偏师的任务全部完成,40军一共两师六团,北面沿江的常熟、昆山、嘉定、上海,四座城各留一个营,统归俞通海114师44团的蓝春镇守,这人是蓝玉的大哥,常遇春的小舅子。 刚打下来的松江是个府城,而且要控制很大一片地方,于是直接留了一个主力团驻守,交给了张德胜115师46团的张宏晁镇守,这人在安庆之战后归降的,跟着鲁锦打过渡江战役,因功提拔为指挥,现在也能镇守一方了。 这样一来,俞通海和张德胜他们俩各自留下一个主力团,带着剩下的四个主力团,外加五个补充团,一共九个团的兵力,开始向杭州行进,准备去找杨璟会师。 南路的第二集团军那边,华云龙和徐达的42军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腊月初一抵达武康,朱寿、徐用、郭子兴这三人带领的第二集团军主力也掐着时间,和他们同日抵达了德清。 武康和德清本来就挨的极近,后世建国后这俩县干脆合并到了一起,只剩下个德清,元末的时候,这两座城之间大概只有二十多里,所以南路的主力和偏师同时抵达,也算是会师了。 两座山中小县本来就没几个兵,第二集团军的兵力又具有碾压级别的优势,这两座小城也毫无意外的被当日攻克了。 至此,整个太湖南路,第二集团军的第一阶段任务也全部完成。 华云龙的42军偏师攻克建平(郎溪)、广德、安吉、武康,一共四座城池,收降俘虏新编了三个补充团,临分兵前,朱寿还给他们补充了半个新兵团,但是他们在建平和广德也留下了两个主力团镇守,所以到现在就剩下四个主力团,三个补充团,一共七个团的兵力,比出发时还多了几千人。 朱寿的南路主力这边扩编的比较厉害,打的也全是大城,他们从溧阳出发,走太湖南岸,一路扩编了六个团的新兵,而且他们打的都算‘腹地’,周围也没有别的敌对势力,以后就算大后方了,所以也没必要留驻太多兵力,浪费精锐主力。 所以溧阳、宜兴、长兴这三座城,只留了一个主力团驻守,湖州作为府级大城,也留了一个主力团驻守,直到第一阶段任务完成,他们还剩七个主力团,六个补充团,一共13个团的兵力。 再加上华云龙偏师的七个团,第二集团军打到杭州城下时,已经扩张到20个团,将近九万人的庞大规模。 北路那边主力16个团,偏师9个团,加起来25个团,总兵力十一万人左右。 这下华东方面军算是发了,出兵之前总兵力只有13万左右,檄文上吹牛逼号称三十万大军,现在可好,打到杭州真快成三十万了,而且这次东征,打完杭州也才算刚完成第一阶段的目标,后面还有许多城池要打,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扩张多少 和七月份徐宋那次仓促出兵,奇袭打下杭州不同,圣武军的这次东征是集中了全力,宁可后方空虚,安庆和淮安南北两边硬吃元军的伤害,也要以碾压之姿鲸吞整个浙东! 腊月初三清晨,张龙的骑兵团作为全军先锋抵达杭州,杭州的元军早就跑的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座空城,于是张龙率先在杭州插旗,成了此次东征第一支抵达杭州的圣武军部队。 腊月初四下午,朱寿的第二集团军九万大军抵达杭州城下。 腊月初六下午,杨璟的第一集团军主力,七万大军抵达杭州,南北两路大军成功在杭州胜利会师! 此时集结在杭州的兵力足有36个团!只剩俞通海和张德胜的40军未到,他们那里还有九个团,四万人的兵力,不然等他们到齐了,就能凑出45个团的兵力了。 不过他们初四才开始向杭州行军,松江距离杭州直线距离都有三百里,他们就算日行五十里也得走上六天,慢一点可能会需要八九天,预计会在腊月十一或者十二抵达,于是杨璟当即决定不等了,立刻发起第二阶段的战事,趁热打铁,赶在过年之前完成整个浙东战役。 整个征东战役,原计划是四路大军在杭州会师后,再分兵多路去打那些浙中山地的城池,这种狭窄山地没多少敌军,自己这边去太多兵的话也施展不开,同时也需要给下面的将领一些成长的机会。 虽然俞通海的40军还没到,但不影响他们先打别的目标。 于是两个集团军主力在杭州休整两天后,初八这天,杨璟开始分派任务,让华云龙的118师,带两个主力团,三个补充团,一共五个团的兵力,向西去攻打余杭、临安、于潜、昌化、昱岭关这五个目标。 这条线也是几个月前,彭莹玉带人奇袭杭州的那条山中路线,是杭州的西大门,只有夺取了昱岭关,占领这一条山中谷地,才能守住杭州的西大门。 然后又派徐达的119师,带两个主力团,三个补充团,也是五个团的兵力,沿着钱塘江溯流而上,去攻打上游的富阳、新城、桐庐和分水这四座城池。 以上这两路,都是钱塘江以西的区域,华东方面军打起来就是顺手的事,这边已经没有元军的主力了,只要一路攻城就行。 而钱塘江以东的绍兴路和庆元路,则比较麻烦一点,说到这里,总算又跟方国珍有关系了。 几天之前,庆元路(宁波)那边,江浙行省平章定定也在时刻关注着浙东的战事,还有方国珍那边的情况。 初二那天,得知方国珍的水师返回之后,定定有些诧异,连忙派人去问怎么回事,不是让方国珍去打圣武军的后方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于是他就得到了方国珍水师战败,不光打输了,还损失惨重的消息,去了360多条船,丢了170多条,将近一半的损失,还战死了两个亲兄弟。 方国珍说自己正在给俩兄弟料理后事,水师将士也损失惨重,就不过去向定定汇报了,连见一面都没去。 得知水师战败的消息,定定顿时如遭雷击,这下连最后一招也失效了,浙东战局还怎么支撑? 如今的情况,别说反攻了,他们能守住钱塘江以东的地盘就不错了。 定定又派人去问自己派去的使者呢,结果被方国珍告知使者被贼军火铳击中,掉到江里死了,其实是被方国珍给亲手剁了 定定犹疑不定,他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但又没办法揭穿,要不是这次派去的使者亲眼看到了方国瑛和方国珉的尸体,他甚至有点怀疑方国珍是否是真的战败。 不过就现在这情况,就算使者真是被方国珍杀了,他也不敢和方国珍撕破脸,因为接下来他还有求于方国珍。 现在元廷在浙东的局面很是尴尬,他们目前就只剩下庆元路和杭州罗木营的三万兵勉强算是主力了,而圣武军的几路大军还在步步紧逼。 杭州目前又属于无城可守的状态,城里被烧为一片白地,百姓都跑去了乡下或是别的州县避难了,城里连个人都没有,也没办法提供后勤和民夫,他们三万兵过去,也是不可能挡住圣武军攻势的。 杨璟和朱寿加一起16万大军,他就三万人,拿头来打? 现在连方国珍的水师都败了,定定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放弃整个钱塘江以西以北区域,反正守也守不住,然后三万大军驻扎萧山,隔着钱塘江和杭州的圣武军对峙。 钱塘江十分宽阔,水流又急,元军三万大军凭江而守,这个时候也没有茅以升的钱塘江大桥,元军仗着钱塘江天险,还是能守一守的。 圣武军这边,倒不是说杨璟无法突破钱塘江防线,就算从萧山不好渡江,他还可以分兵去上游的富阳、新城,桐庐突破,反正他有兵力优势,可以分兵多路渡江突击。 而定定现在就只剩三万兵,他如果分兵多处防御,如果每个地方只放一万甚至几千兵力的话,那他哪边都守不住,肯定挡不住圣武军渡江。 那杨璟现在还有什么觉得麻烦的呢?其实就是方国珍的水师。 你别看方国珍之前的水战败了,但他手里还有船啊,如果元军有一支水师横在钱塘江里,那圣武军就算兵再多,都很难渡江攻入绍兴路。 然而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方国珍派使者来投降了. 使者名叫丘楠,也是方国珍麾下的谋士,原历史上,方国珍最后能投降老朱,这个丘楠也有一份功劳,因为这货也是个投降派,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识时务,毕竟打不过是真打不过,那不投还等什么? 丘楠怕被绍兴的定定看见,是乘小船走北边海盐县登陆的,和海盐守将道明来意后,立刻被送往杭州去见杨璟。 杨璟那边,得知方国珍遣使来降,有些高兴,有些意外,还有些苦恼,主要是这次东征,计划里并没有打算拿下台州和温州,原计划是打到天台山一线为止,把圣武军的地盘推到浙北平原和浙中山地的交界处,这样方便以后的防御。 但是如果方国珍投降,主动献上台州和温州的话,那接下来如何布置兵力驻守就得重新考虑了。 不过只对眼前的战事来说,他还是比较高兴的,只要方国珍不来给自己捣乱,钱塘江里没有元军的水师,他就有的是办法能突破钱塘江防线,攻下整个绍兴路和庆元路。 丘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杭州的。 之前他在海盐的时候说要找圣武军的征东大将军,结果被告知没这个职位,那是对外的说法,圣武军内部只有华东方面军总督。 他当时还感觉挺新奇,一个华东方面军就有几十万大军,那还有没有其他方向,华北,华中,华南,华西? 等他到了杭州之后,才是深深的震撼,杭州虽然被烧成一片白地,早就没有百姓了,但圣武军在这里新扎下的军营却绵延二十余里,而且到处都是士卒,看起来最少也有十几万人,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檄文说的三十万大军是实数? 而此时的杨璟又在干嘛呢?他正在拆临出发前,鲁锦交给他的锦囊,说是如果方国珍有意投降,再打开来看,现在终于到时候了。 杨璟正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方国珍呢,就算方国珍来找他投降,他也没权力答应方国珍什么承诺,还好鲁锦提前给了几种不同情况的应对方案,也让他处置起来更加游刃有余。 (本章完) 第362章 锦囊妙计(下)二合一 第362章 锦囊妙计(下)二合一 “大帅在锦囊里怎么说的?” 杭州的中军大帐中,只有杨璟、朱寿、张温三人,见杨璟一直看着那锦囊里的密信不说话,朱寿当即问道。 杨璟看完之后干脆把密信递了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出征之前,大帅一直在担心天下大势的战略问题,一旦我们拿下整个浙北的太湖平原,元廷的大都失去了漕粮供应,很可能会快速崩溃。 “而那时我们的主力还都在南方,就很有可能被中原的刘福通和杜遵道抢先夺取大都,若是让他们扶持韩林儿在大都称帝,那就又会变成一个南北朝的局面,于我们是不利的,对天下百姓来说也不是好事。 “还有大都的那些鞑子权贵,如果没了粮草,他们甚至很可能会干脆跑回上都草原,之后即便我们能够北伐收取大都,那一个实力未损,且建制仍在的元帝盘踞草原,对我们将来也是个大麻烦,会有无休止的袭扰和战事。 “大帅一直有一个战略构想,就是怎么将元帝留在关内解决掉,而想要完成这个战略构想,前提是元帝得留在关内不能跑,等我们夺取整个浙北,断了大都的漕粮,怎么稳住元廷中枢,就成了一个问题,现在这件事就落在了方国珍身上。” “方国珍身上?他还有这本事?能拴住铁锅帝不让他跑?”张温闻言顿时疑惑道。 杨璟当即道,“你们自己看信,但是若按照大帅信里所说的计划执行,此事必须保密,你们俩是大帅的禁军统领,级别也够了,可以知道这个计划的内容,但可千万不能往外说,一旦内容泄露出去,这计划也就泡汤了,保密纪律你们懂的,我就不强调了。” “嗯,我们懂,先看看信再说。” 张温和朱寿连忙点了点头,这才看起了信的内容。 鲁锦在密信里提出一个方案,拿下整个浙北后,怎么稳住大都的元廷中枢别让他们往草原跑,其实这个事很简单,那就是粮食! 江浙行省每年往大都输送600万石漕粮,这些都是商品粮,也就是满足本地人口食用之后,还富余出来能够外销的粮食。 圣武军打下浙北后,如果每年拿出8%或者5%,给大都提供30到50万石的粮食,换他们留在大都不走,那鲁锦是愿意给大都供粮的,前提是这个粮食不能白给,当然也不能由鲁锦来送。 起码明面上不能由鲁锦来送,不然反贼给官府提供粮食,那也太扯淡了 所以他就需要一个白手套,一个中间人,而这个中间人,非方国珍莫属,因为只有他有船队,且有能力往大都送粮,而且方国珍的地盘还和自己接壤,方便操作。 在原历史上,这个事就是张士诚和方国珍一起干的,张士诚负责搜刮江南的粮食,方国珍负责走海路运粮,现在张士诚变成了鲁锦的手下,那换成鲁锦给大都供粮也不是不行。 每年五十万石对大都来说其实也不少了,原历史上的元廷更惨,张士诚占据江浙后,每年给大都的粮食也就十几万,撑死二三十万石的样子,就这都让元廷继续在大都苟延残喘了十几年。 所以仅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能给大都供粮,是能稳住他们的。 但是这个计划需要方国珍配合,那到底有没有可操作性呢?从原历史上来看,是有的。 原历史上,方国珍觉得朱元璋很厉害,就主动向老朱投降称臣,还答应每年上供,老朱还给方国珍银子,让他搞代购,帮忙去大都那边买马,给自己组建骑兵,方国珍也听话照做了。 这段历史事件给了鲁锦启发,鲁锦也缺战马啊,圣武军到现在才三个骑兵团,总数才一万出头,那能不能自己出粮食,让方国珍拿着粮食去大都换战马?这样既能稳住元廷中枢不让他们往草原跑,自己也能获得战马,组建更大规模的骑兵,岂不是两全其美? 其实不光是元末明初,这种事近现代也出现过一次,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受到美西方封锁,抗美援朝时,一些紧俏物资,药品纱布什么的,就是通过香港这个渠道走私进来的。 那么能不能学习学习,先不要把舟山群岛和台温两路收回来,把舟山变成鲁锦的香港? 从这点来说,方国珍不真心投降也无所谓,舟山群岛和香港一样,暂时不收回来也无所谓,只要方国珍肯和自己合作,愿意帮自己走私粮食和战马,那鲁锦就能暂时容忍他。 反正地又跑不了,只要有兵在手里,鲁锦想什么时候收回来,就什么时候收回来! 因此想完成这个计划,最起码要先把方国珍打服,逼他称臣,但是要把舟山群岛、还有温州和台州留给他,暂时不要打下来,然后再跟他谈合作。 当然这只是最差的情况,如果方国珍是真心归附的话,那能搞的操作就更多了,给大都送粮,让小铁锅暂时留在关内,这只是稳住他,一旦圣武军北伐,估计他还会往草原跑,怎么把他彻底留在关内,到时候也可以用方国珍来完成。 原历史上,刘福通搞的龙凤北伐,规模很是庞大,战果也很辉煌,三路大军北伐,除了西路没有建功外,东路军的毛贵打到了连云港,又实施大兵团渡海两栖登陆,突然从山东背后冒出来,一个月就攻占了山东省全境。 并且从山东修碉堡,一路修到了河北,毛贵的碉堡攻势都快怼到大都城下了。 中路军的关铎那边,更是从河南突入山西,又从山西突入内蒙古,横穿千里草原,一把火烧了上都,再向东跃进千里攻占辽东,渡过鸭绿江,打完了高丽首都,又调头回来从辽西走廊进攻大都,和山东的毛贵一南一北,隔着渤海湾夹击北京。 要不是赵均用这个垃圾跑到山东捣乱,偷袭杀了毛贵,那龙凤北伐很可能就真的成功了! 但是这个时空,圣武军的快速崛起,挤占了很多刘福通发展的资源,龙凤北伐还会不会如原历史上那般出现,就不好说了 那鲁锦能不能学习一下龙凤北伐的套路,复制毛贵和关铎的操作,如果方国珍真心归附,圣武军就能迅速获得上千条海船的运输能力,现在他北线已经占据了淮安,距离海宁州(连云港)只有一步之遥。 能不能用方国珍的船队,运送一个方面军从青岛的胶州湾登陆,拿下整个山东省,这样他江北的地盘就能和山东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整体。 然后再以山东为基地,屯田练兵,送一个方面军横渡渤海,在辽东半岛的旅顺登陆,拿下整个辽东之后,再继续以辽东为基地,送一个方面军横穿辽泽,攻取内蒙草原的上都城。 一旦这三步完成,就能从山东、辽东、内蒙三个方向,对河北的大都形成战略大包围,把小铁锅彻底堵死在关内,到时他想跑都难. 想法虽然是大胆了点,但既然原历史上的关铎和毛贵能做到,为什么圣武军做不到? 但是想要完成这个战略构想,就需要一支庞大的海运船队,而这个船队只有方国珍有,虽然鲁锦自己也能造船,但需要时间,时间长了谁知道局势会怎么变化。 当然,这只是鲁锦的一个初步战略构想,想要真正实施,除了方国珍的船队,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辽东兵团的粮食还好说,可以从海路运粮过去,原历史上关铎的中路军在辽东的时候,可没有江浙的粮食供应军需,他们就是因为找不到吃的,才非要去打高丽首都的,目的也只是想找个有粮有屋子的地方过冬而已,这点对圣武军倒不是问题,鲁锦这的条件可比关铎那时候好的多。 但军事层面,辽东兵团需要承受河北的大都和半岛的高丽,甚至还有东北女真的三面围攻,圣武军能在辽东站稳脚跟吗? 辽东的后勤粮草尚可用海运解决,那上都草原兵团的后勤又该怎么办? 上都远离圣武军的核心地盘,和辽东中间还隔着一片辽泽,那一片沼泽地对后勤运输可是十分不友好,隋炀帝和李世民都深有体会,隋朝三征高句丽时,辽泽里的隋军尸骨可是铺的满地都是。 除非让上都兵团在草原自己屯田,但是想要在草原屯田,恐怕还需要等汪大渊从美洲弄回土豆和红薯再说。 不是说没这俩东西就种不了地,而是把土豆红薯当作保底,就算麦子种不出来,好歹还有土豆能填肚子,大军不至于因为断粮而崩溃。 还有辽东兵团和上都兵团的过冬问题,还好鲁锦的地盘里盛产,可以想办法做军大衣和鞋。 总之,整个计划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完成并不容易,现在只是初步设想,但不管怎么说,收服方国珍才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还有,如果方国珍肯真心归附的话,那好处还有很多。 比如之前包毓跟鲁锦提过,说往山东和大都那边安插情报站不好操作,南北分离太久了,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北边主持情报站的建设。 可如果方国珍能归附的话,这就不是个问题了,方国珍之前主动求元廷招安的时候,曾经走海路去大都,派人给大都的官员行贿,帮他说好话。 如果鲁锦掌握了这条渠道,他能把情报站安插到大都的皇宫里,甚至辽东和高丽的情报站也能建立起来,这就是方国珍的用处,他可真不止是有几条海船那么简单,只要你会用,那这货身上可以利用的价值简直太高了 但是想要完成这一系列构想,前提是得能降得住这个货。 于是为了彻底收服这厮,让方国珍乖乖听话配合,鲁锦就在密信里提出了几个谈判条件,如果方国珍答应那自然好,如果他不答应,那就先揍他几顿,以打促谈,打到他答应为止 朱寿和张温看完,张温当即感慨道,“这的确是只有大帅才能想出的主意,目光长远无人能及,咱们这还没打完浙东呢,大帅已经想到怎么利用方国珍在辽东和大都布局,怎么包围大都了。 “只不过,这方国珍真能那么听话吗?” 杨璟顿时道,“听不听话也由不得他,大帅不是在密信里说了吗,方国珍如果真想投降,就得把三个儿子全送去建康做人质,他如果答应了这一条,我不信他还敢阳奉阴违。 “再说了,谈判条件里还有一条,要在他的水师船队里安插咱们的人呢,等咱们的训导官进了他的水师,那些水师士卒还会不会听方国珍的都不好说,我们怕什么?反正现在的主动权在我们这边。” 朱寿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先跟他谈一谈,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不管他现在是不是真心归附,反正暂时先稳住他,只要他不来钱塘江捣乱,我们就能稳扎稳打的攻下绍兴和庆元路,之后兵临台州和舟山,再看他答不答应。” “嗯。”杨璟也点点头,伸手要回了密信重新装好,然后才对帐外喊道,“来人!” 帐外立刻有亲兵进来,“将军。” 杨璟当即问道,“方国珍的使者到哪了?” “已在帐外等候。” “把他带进来。” “是!” 没一会儿,丘楠就被带入帐中,见里面只有三位年轻将领,还有些惊讶,统帅三十万大军,打下半个浙东攻无不克的将军,居然这么年轻?! 三人都是约莫二十岁左右,全都身着一身亮银色鱼鳞甲,显得英武不凡,杨璟独自坐在上首,朱寿和张温分坐左右,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丘楠见状连忙拜道,“海道漕运万户方国珍麾下使者丘楠,拜见杨总督。” 杨璟晾了他一会,也没让他起来,而是反问道,“我是圣武军华东方面军的总督,我军中并无万户一职,你这海道漕运万户是谁家官职,为何又来拜我?” 丘楠哪里不知杨璟的意思,分明是在强调方国珍是元廷的臣子,而杨璟他们是反贼,你来拜一个反贼,总要说明一下为什么吧?实际上就是想让方国珍先低头! 丘楠本来就是被派来投降求和的,哪里能硬的起来,连忙赔礼道歉,“总督容禀,我家万户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误信了定定的鬼话,冒犯了天兵威严,现已幡然悔悟,公输大帅的天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实乃天意,非人力可敌也。 “我家万户特意遣小人来此,愿向大帅献表称臣,为大帅奉上黄金五十斤,白金三百斤,恳求大帅饶恕他的过错,希望总督能代为转达。” 杨璟淡淡点了点头,又问道,“降表呢?” “在这。”丘楠连忙掏出降表,见没人过来递,杨璟又没叫他起来,一时有些尴尬的愣在那里。 “起来吧,把降表呈上来。” “多谢总督大人。” 丘楠连忙起身将降表奉上,杨璟接过来拆开看了看,降表大概率是詹鼎写的,很有文采,内容主打一个卖惨和求饶。 开头先是说他方国珍和鲁锦隔着太远了,对鲁锦不够了解,错信了谣传,以为鲁锦的圣武军和徐寿辉、刘福通之流一样,都是白莲、弥勒之类的妖教,而且他地处边鄙海岛,没看到鲁锦的檄文,再加上有元廷官职在身,受那定定的胁迫和欺骗,这才带水师去找鲁锦麻烦的。 总之,这一切都是误会。 之后水战惨败,才知道天兵威严,又说鲁锦大度,他主动打上门,鲁锦明明打赢了,还让手下放回他被俘的侄子,送还了他兄弟的尸体,他才知道鲁锦的仁义。 还说他收到了鲁锦的信,这才知道鲁锦的为人,也觉得鲁锦说得对,他和鲁锦一样,都是受了元廷欺压,被迫举事的,只是他能力有限,又没什么大志,不敢妄想匡扶天下,只想苟安于世,这才接受了元廷的招安,跟鲁锦没法比,米粒怎敢与皓月争辉? 最后又说他让人找来了鲁锦的檄文,看了檄文和鲁锦那封信后,才知道鲁锦是真正胸怀天下的仁义君主,麾下的圣武军战无不胜,还秋毫无犯,浙东百姓闻王师则喜,是真正受天命护佑的王师天兵。 他方国珍只是个小人物,不敢继续与鲁锦对抗,又怕鲁锦误会,于是特意派使者送上礼物和降表,今后愿意归附鲁锦,给鲁锦做臣子。 詹鼎还引用了儒家的传统外交观念,就是以大事小,以小事大那一套,大国面对小国的冒犯,即使是大事,也要有肚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跟小国一般见识。 小国面对大国,即使大国只是提出很小的一件事,小国也要认真当成大事一样对待,如此邻里之间才能和睦相处。 现在鲁锦就是那个大人物,而他方国珍只是个小人物,希望鲁锦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愿意求饶,而且也不敢逃跑,就不劳烦鲁锦下五洋搜山捡海去捉他了 杨璟看完了也不吭声,将降表递给朱寿和张温看了之后,才对丘楠问道。 “方国珍奉上的那些金银呢?” 丘楠连忙答道,“回禀总督,小人是从海盐上的岸,所带金银上岸时被贵军的海盐守将接收了,他们让小人赶紧来杭州见总督大人,金银估计还在后面。” 杨璟这才点了点头,又问道,“方国珍只是想献表称臣,还有呢,就没其他的了?” 丘楠这才哭丧脸道,“我家万户还愿遣一子,去建康服侍公输大帅。” 杨璟继续面无表情的逼问道,“还有呢?” 丘楠闻言顿时怔住,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才道,“还有?有,有的,我家万户愿每年给大帅上供黄金十斤,白银二百斤。” 杨璟继续逼问,“就这?没了?” 丘楠都要哭了,“小人真不知了,不知总督还想要什么,我回去后定然禀告万户,给大人尽力筹集。” 杨璟连忙纠正道,“不是我想要什么,也不是我家主公要什么,而是他方国珍究竟想要给什么?他这是称臣的样子吗? “看他这降表中的意思,是还想和我家主公做邻居,而不是给主公做臣子是吧? “既然如此,我看他这一子也不用送去建康了,我家主公还不至于缺一个奴仆,还有这岁贡也省了,他不过台温两路之地,居然能榨出那么多金银,我这边刚打完半个浙东,手中兵力还有富余,现在还有二十万大军,不如替主公收了台温两路,与其让方国珍每年上岁贡,倒不如让主公自己去收税。 “他方国珍也不要想做邻居了,和我主公做邻居,他还不配! “你滚吧,回去之后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我兵临台州城下,让他再来跟我说说,到底是要给我家主公做邻居,还是做臣子!” 丘楠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连忙哭丧道,“请总督大人息怒,我家万户是诚心诚意乞降,绝无口是心非之意,总督和大帅若还有何要求,请明言告知,小人回去一定向万户转达。” 杨璟这才起身走到丘楠身前,伸手将他扶起,拍着他的肩膀,然后才在丘楠忐忑的目光中,语重心长的说道。 “既是乞降,就该有乞降的样子,只是献表称臣纳贡是不够的,不要拿我当傻子,更别想着糊弄我家主公,让他不要避重就轻,最关键的献土,还有他的水师船队,怎么一句都不提? “既已称臣,那他还留着私兵干什么,难不成他还想造反吗?!” 丘楠当即又想跪下,却被杨璟抓着肩膀硬生生提了起来,“诶,丘使者不要动不动就跪吗,鞑子的跪礼,在咱这可不兴。” 丘楠这才稍稍放心,随即又哭诉道,“回禀总督,我家万户真不是有意避重就轻,总督和大帅若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回去转达。” 杨璟点了点头,“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问问方国珍,他究竟是不是真心归附,如果只是虚与委蛇,那我的二十万大军稍后便至,如果他是真心归附,那就该更加主动一点,不要打一鞭子才走一步,这样他什么都得不到,都记住了吗?” 丘楠闻言连连点头,“小人记住了,那小人这就告辞?” “诶,使者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急着走嘛。” 见丘楠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杨璟的态度却更加和蔼了一些,上前一把揽住了丘楠的肩膀,和他勾肩搭背起来,语气更是缓和道。 “刚才是公事公办,现在公事谈完了,那咱们再谈谈私事。” 丘楠眼珠一转,这个他见过!估计是要主动向他索贿了吧?毕竟元廷那些官员历来就是如此,看来这圣武军的将领也不例外,还好他早有准备,如果能让这位大将军出面替方国珍说几句好话,那鲁锦应该就能放过他们了吧? 只是朱寿和张温怎么还在这里,莫非他们三人是一伙的?那这岂不是要贿赂三个人?这,恐怕难以满足三人的胃口啊. 正在丘楠胡思乱想之际,杨璟突然又说道,“丘兄如此大才,不知在方国珍那里担任何职?” 嗯?怎么好像不太对劲的意思,这不是在索贿吧? 丘楠满头问号,但还是不敢怠慢,忙说道,“在下不才,忝为万户府一书吏。” “啧,才一个书吏,小了啊,兄台如此大才,怎么能才做一个书吏呢,要我说,你跟着那方国珍能有什么好下场,他这厮胸无大志,你跟着他,做到头也不过是个万户府的都事而已。 “要是跟着我家大帅,那机会可就多了,我家主公不看出身,唯才是举,只要能把大帅交代的事办好了,从不吝惜官职赏赐,你若跟我为同僚,以邱兄的才华,现在少说也已经做到知府了吧。” 丘楠闻言一阵窒息,好家伙,敢情不是找自己索贿,而是用官职来贿赂自己,想策反他背叛方国珍? 丘楠张口欲言,正想说什么,却被杨璟抬手打断。 “诶,邱兄不必多言,先好好考虑考虑,若是想更进一步,过几日再说也不迟。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抛开咱们背后各自的主公不谈,我以个人的身份私下里问邱兄一句,那方国珍乞降究竟有几分诚意?” 丘楠心里翻了个白眼,娘希匹,这不还是谈的公事吗? “不知将军问这是何意?” 杨璟当即正色道,“不瞒阁下,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此次东征之前,大帅对于怎么处置方国珍,倒也对我有过一番嘱咐。” “哦?不知将军可否告知,大帅究竟有何嘱咐?”丘楠立刻来了兴趣,若是能探听到鲁锦的真实态度,倒也不算白来一趟。 杨璟这才说道,“有何嘱咐,关键还是要看方国珍究竟有几分诚意。 “这么跟你说吧,我是在大帅刚破庐州城时投的军,之后屡立战功,得大帅信重,虽然年少未及弱冠,也非巢湖元从之臣,却也只用一年多光景,便做上了这统军三十万的一方总督。 “与我同等官职,上个月刚攻占江北淮安的朱亮祖,用不了多久也要升到方面军总督之位,你可知那朱亮祖是何来历?” “这,在下不知,还请将军明示。”丘楠连忙道。 杨璟继续道,“朱亮祖本是元廷的六安义兵元帅,被大帅击败后才归附的主公,他是元廷降将出身。” 丘楠有些惊讶,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一个降将,居然也做到了方面军总督?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杨璟才又说道,“觉得惊奇?其实跟你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你,我家主公为人大度,不管他从前如何,只要肯真心归附,又有战功,能做事,主公并不计较出身,全都一视同仁,给予重用,至于能做到什么位置,也得看自己争不争气,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丘楠点点头,“明白。” 杨璟则继续说道,“过几天,你回去告诉方国珍,让他不要怕这怕那的,以为曾经与我军为敌,就担心主公会刻意对付他,告诉他不用担心,朱亮祖曾经也与主公为敌,但他归降之后主公也没有任何针对,一直在重用他,当然,前提得是‘真心归附’,若是三心二意,首鼠两端,那就另说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丘楠再次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将军说的过几日再让我去说,又是什么意思?” “噢,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需要邱兄在营中暂住三四日,也是希望你能回去转告方国珍,让他不要错判了形势,若是继续这样左右摇摆,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丘楠这才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不知大帅可还有何要求,我回去后一并转达?” 杨璟则再次说道,“要求吗,倒也不多,就这么几条。 “一,我家主公正在建康训练炮兵,教授主公家传的公输秘典,此天书也,不传外人,听说方国珍有三位公子,若他真心归附,就该主动把这三位公子送去建康学习,将来好歹也是主公的亲传弟子,前途无量呐。” 丘楠张着嘴有些惊讶道,“三位公子都去?可是公子们还小啊,这离家千里,没了爹娘照顾,可怎么得了?” “那就把方公子的娘亲一起送去,不就得了。” “.”丘楠一阵无语,你他娘说的好有道理。 “第二,让方国珍不要避重就轻,首鼠两端没有好下场,他若真心归附,就把水师船队和台温两路一起交上来! “至于对方国珍的职位安排,若是这两条谈不拢,那安排也就不用谈了,这是底线!” 丘楠额头冒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这才点头答应道,“在下一定转达。” 杨璟又提醒道,“还有,此事不要声张,不可传的人尽皆知,大帅对他的安排有些特殊,你回去之后先去询问方国珍的态度,若是他答应了,就再来杭州寻我,我再做其他安排。” “是,在下谨记。”丘楠连忙答应下来。 杨璟点点头,“别的就没了,哦对了,邱兄也别忘了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 丘楠尴尬一笑,即便他很心动,但现在这种时候跳反好像也有点不厚道,让人看不起,于是便只是笑笑没再接话。 等处理完了方国珍的事,还不等丘楠退下,杨璟立刻当着他的面喊道。 “来人!” 帐外立刻有亲兵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去传张龙,还有41军的两位总管过来,我有安排。” “是!” 丘楠一见杨璟要处理军务,连忙用询问的眼神看过去,意思自己是不是要回避一下?然而杨璟却没搭理他,本来就是做给他看的。 等张龙,徐用,郭子兴三人来了之后,杨璟当即安排道,“张龙,你率骑兵一团去钱塘江沿岸,寻一适合搭桥渡江之处,两日之内回来报我,现在立刻就去。” “是!”张龙当即领命离去。 “徐用,郭子兴。” “末将在!” “你二人带41军,去运河沿途搜集船只和渡江器材,腊月十二之前,我要在钱塘江上架起几座浮桥,船只有多少要多少,不要嫌麻烦,明白了吗?” “明白!” “现在就去,不可失期,否则军法从事!” “是!” 丘楠顿时凛然,恐怕杨璟让他看的,就是圣武军怎么渡江吧?这是要示威给他看,让方国珍知道知道圣武军的实力,不要误判了形势? 其实还不止这些。 腊月初九,西面有快马前来报捷。 “报总督,42军的华总管,率118师主力,于腊月初八攻克余杭,现正继续向临安进兵!” “再探再报!” “是!” “报总督,42军徐副总管,率119师主力,于腊月初九攻克富阳,现正向新城继续进兵!” “再探再报。” “是!” 一直在杭州大营当‘观察员’的丘楠,这才知道,原来杨璟还不止杭州这些兵力,居然还有两支偏师正在攻打余杭至昱岭关一线,以及钱塘江西岸一线,这个华东方面军究竟有多少兵力? 四天之后,腊月十二,正在感慨华东方面军兵力之多的丘楠,又被杨璟叫去,跟着他出营十里,一起去北边迎接某位将军。 正当丘楠疑惑还有什么将军,需要杨璟亲自去接的时候,就看到从崇德方向又开来一支大军,人还未至,便已隐隐听到雄壮的歌声。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北面的地平线处,为首的两个将官身旁,擎着40军和114,115两个师的三面红色军旗,后面的队伍更是一眼望不到头,赤红色的布面甲组成的队列,好似一条蜿蜒前进的火龙,丘楠还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什么叫旌旗蔽日! 俞通海和张德胜率领的足足九个团,四万多大军也到了,又一支生力军抵达杭州战场,方国珍他还敢继续首鼠两端吗? (本章完) 第363章 方国珍归降 第363章 方国珍归降 杨璟把丘楠扣在这里,除了有意向他展示圣武军的实力,让方国珍不要产生误判之外,另外也是为了趁机发动渡江行动。 他之前一直担心自己渡江进攻绍兴路的时候,方国珍的水师跑来捣乱,现在好了,使者暂时扣在这里回不去,方国珍也不知道鲁锦这边的态度,这样他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腊月十三,渡江行动发起,方国珍的水师果然没来。 杨璟之前让张龙侦察地形,挑选渡江地点,最后也没选择在萧山渡江,那里是钱塘江的入海口,江面太宽了,而且还有潮水,导致水流流向不稳定,架设浮桥十分困难。 于是最终的渡江地点,选在了富阳与杭州之间,一块后世称为双浦镇的地方。 钱塘江从东南的浙中山地中流出,在富阳境内连续转过几个大弯之后,到双浦镇这里又来了个急转弯,然后再转过一个大弯才直流入海,导致江水流速大大减缓,同时这里的江面也不太宽,距离入海口还有好几个弯道,几乎不会受到钱塘江大潮的影响。 再加上双浦镇本身地势平坦,适合大军集结,而且双浦镇对面,也就是后世的滨江区闻家堰这里,地形较为狭窄,适合集中兵力从一点渡江,先头部队渡江后,也容易在对岸建立桥头防线,为后续部队渡江争取更多时间。 这一段的江面宽度也仅有七百米,水比较浅,拿根竹竿都能轻易插到江底,方便固定船只,建造浮桥也比较容易一些。 确定了渡江位置,华东方面军立刻开始行动,不断有从运河里拖来的漕船,被拉到钱塘江边,然后沿着西岸一路逆流而上,向着双浦镇这里汇聚。 对岸的江浙行省平章定定也在时刻关注着圣武军的动向,从前几天发现圣武军在搜集船只,往钱塘江里划的时候,他就知道杨璟这是要渡江了。 定定顿时急得连连派人去找方国珍,让方国珍派水师来助阵,但方国珍的使者都已经到杨璟这边了,来了好几天,到现在还没回去,方国珍也怕再次触怒了圣武军,那之前的降表和金银不就白送了吗? 于是就以给两个兄弟治丧为由,死活不肯出动水师,定定急了,又接连派出几拨信使,最后方国珍干脆又找理由,说他上次去刘家港打贼军水师,损失惨重,不光兄弟死了俩,手下士卒更是折损了上万,舟山、台州和温州家家挂着白幡,朝廷只一个劲的催着他用兵,却一文钱抚恤也不给,那他坚决不出兵。 临战闹饷,这也算是前宋留下的好传统了 定定气得要死,却又毫无办法,其实方国珍那边也急,想着丘楠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杨璟做不了主,又被送去建康见鲁锦了吧? 腊月十三,用于架设浮桥的船只和大军,全都在双浦集结完毕,定定这个怂货一溜烟就跑去了绍兴城里,还让人在海边准备了船只,随时准备往海上跑路,只让庆元路万户全驹儿,罗木营万户普贤奴,这父子俩率三万兵去闻家堰阻挡圣武军渡江,这就是整个浙东地区元军最后的机动主力了。 晌午巳时初,杨璟下令开始渡江,数千名船工驾着漕船从双浦镇向对岸延伸,钱塘江两岸的双浦镇和闻家堰,圣武军和元军双方大军云集,全驹儿和普贤奴派出大量弓弩手,到岸边射击圣武军这边架设浮桥的船工。 杨璟这边则是在江岸集中了两个禁卫师炮团的大部分火炮,足足上百门大炮,朝着对岸元军的弓弩手阵列狂轰滥炸。 这一段江面只有700米,而炮团的重榴弹炮和野战炮,都能轻松打出1500米以上的射程,轻型榴弹炮在用全装药打开榴弹时,也能打出1200米以上的射程,这种超远的射程,完全压制了对岸元军的弓弩手,炮声一响,元军顿时被打的溃不成军,船工则趁机继续架设浮桥。 被拉来看戏的丘楠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丘楠并不擅长军事,但是他也听说方国珍此次水战战败,是因为圣武军水师大量装备了火铳,没想到不光是水师,陆战这里竟也有那么多火铳,而且这些大火铳的射程远远超出他的认知,居然隔着一里多宽的江水,还能将对岸的元军打退一里多地。 在火炮的压制下,元军无力继续阻挠架设浮桥,于是三条浮桥很快延伸到对岸的闻家堰,主力部队紧随其后,第一波次渡江的是两个禁卫师的火枪团,八千多火枪兵渡江后,很快在炮火掩护的范围内列阵完毕,组成八个大方阵向着元军压去,双浦镇这边的火炮也停止了射击,张龙的骑兵一团紧随其后,骑兵纷纷下马,牵着自己的坐骑快速向对岸走去。 庆元路万户全驹儿,见圣武军的炮击停止后,立即挥师前来与刚渡江的火枪兵决战,准备趁着圣武军立足未稳之际,来个半渡而击,结果他的前军刚到火枪兵方阵对面,就被连绵不绝的三排轮射当场打崩,全驹儿当场被打成了筛子,只剩他儿子普贤奴还在中军指挥。 刚刚渡江后的骑兵一团趁机对元军溃兵发起冲击,当场将元军彻底冲溃,俞通海和张德胜也带着40军主力开始源源不断的渡江,普贤奴一看圣武军的大部队已经渡江,敌军还有数千骑兵的优势,当即不敢继续对抗,只得一边收拢溃兵,一边往北,向着最近萧山县城逃了过去。 杨璟当即叫来传令兵喊道,“立刻给张龙传令,要骑兵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野外将这股元军全部歼灭,不可让这三万人逃去任何一座城池!” “是!” 只要能在野外消灭掉元军最后这股机动兵力,不让他们逃去各城加强城防,那接下来再继续攻打绍兴和庆元路就会容易许多,也可以给绍兴、庆元两路的元军残兵一个有力的震慑。 给骑兵下完令,又见40军全部渡江完毕后,杨璟又把郭子兴等人叫了过来。 “郭子兴。” “末将在!” “你带117师两个主力团,再加三个补充团,外加六门山炮,一个陷阵营,总共两万余人马,去攻打诸暨和浦江二城,拿下浦江后,暂时驻守彼处,向婺州(金华)派出哨探,时刻注意婺州和衢州两路的元军动向,随时到杭州向我汇报。” “末将遵令!” 郭子兴很是兴奋,加入圣武军这么久,终于有他独自领兵的机会了,虽然只是攻打两座城池,但诸暨和浦江可不是一般的小县,而且浦江位于金衢盆地的东面山口,一旦拿下这里,就等于封闭了盆地的东大门,如果之后要攻打婺州路和衢州路的话,很可能也会继续用他的部队当主力。 前途很光明!前提是这次独立领军得打好才行. “徐用。” “末将在!” “你率110师两个主力团,外加两个补充团,一个陷阵营,六门山炮,沿曹娥江攻打嵊县和新昌,战事结束后,向关岭山一线设防,监视台州的天台县,有情况随时到杭州向我汇报。” “是!” 两路偏师安排完,杨璟又叫来传令兵,当着丘楠的面,让传令兵给40军下令,让俞通海和张德胜率40军主力,沿着绍兴路、庆元路(宁波府)和宁海攻击前进,打到宁海和象山为止,同时派出哨探向台州方向警戒。 等传令兵走了之后,诸将也各自带着所属部队出发,杨璟这才站在双浦镇的江边,对丘楠问道,“邱兄知道回去之后对方国珍怎么说了吗?” “总督放心,在下自然知道该说什么。”丘楠连忙应承道,这次看了圣武军渡江,那还不清楚鲁锦的实力,这次回去就是要让方国珍认清现实的。 同时杨璟又当着他的面,让徐用打到天台山即止,又让俞通海和张德胜打到宁海和象山,便不再向台州前进,这也是给方国珍最后一个机会,若是再不老实投降,那大军打完宁海之后,可就要向台州继续进兵了! 这话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杨璟闻言又说道,“如果江浙行省平章定定,和那什么廉访使董守悫跑去了方国珍那里.” 不等杨璟把话说完,丘楠当即道,“请总督放心,我一定给万户说明厉害,让他把这些元廷官员都押送至杭州,交给总督大人处置。” 杨璟欣慰的点了点头,“嗯,去吧,等了这么多天,估计方国珍也该等急了。” 丘楠这才连忙告辞,乘坐杨璟给他准备的船只,不再返回海盐县,直接从双浦这里走钱塘江回舟山。 丘楠离开的当日,向萧山县逃跑的普贤奴就在逃亡的路上,被张龙的骑兵一团追杀致死,两员主将全部战死,剩余的溃兵也在萧山城下被全部歼灭投降,浙东元军最后的一股机动兵力在萧山被全部歼灭。 萧山县城的守军,在城头亲眼见到了这一幕,眼见官军主力在城下覆灭,圣武军的大军又在源源不断的向萧山逼近过来,萧山守将顿时开门献城,成了圣武军在绍兴路攻下的第一座城池。 随后的腊月十五,俞通海的40军主力攻克绍兴后,还不等主力继续进兵,上虞、余姚、慈溪、定海数县便跟着望风而降,只剩下一座庆元路主城(宁波)还在死撑,俞通海一边沿途分兵去接收城池,一边前往攻打庆元。 同时又让张德胜带偏师向奉化、宁海、象山攻击前进,整个浙东战役也即将走向尾声,圣武军马上就能占领浙中山区以北的所有平原区域,同时金华盆地的大门也已经向圣武军打开。 只等大军休整完毕,就可以随时向西南继续进攻,从金华、衢州、信州,一路打过去,将触手伸入江西行省,向西直插南昌! 另一边,丘楠也乘小船回到了舟山。 方国珍见了他连忙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你这究竟是去哪了?若是去杭州,时间有些久,若是去了建康,也不会那么快回来吧?” 丘楠当即解释道,“回禀大人,我从海盐上岸,被他们送去了杭州去见那征东大将军杨璟,这是他们对外的说法,庐州兵内部称其为华东方面军总督,我在杭州见到这位杨总督后,和他说了献表称臣的事,但他们并不满意,觉得我们在首鼠两端,要让大人交出水师船队和台温两路,还要将三位公子全都送去建康为质” 方国珍一听就火了,这也太他妈欺负人了,送一个人质还不行,还要三个儿子都去?还要交出船队和地盘,那他岂不是什么都不剩,鲁锦胃口这么大,又能给他什么?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怒意继续听完。 丘楠连忙将这几天的见闻全都说了一遍,杭州那里绵延二十里的军营,至少有十几万兵马,就这还不是华东方面军的全部兵力,杨璟还派了几路偏师,分头去攻打浙东各地。 他还被强留了几天,杨璟故意让他看到了俞通海的40军来援,意思非常明显,圣武军的兵力之多,你打是打不过的,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真心归附吧。 之后杨璟还带着丘楠观摩了圣武军渡江,着重描述了圣武军的火枪火炮,那种射程三里多地的大火铳,隔着钱塘江把元军打的溃不成军,八千火枪兵就把元军打崩,最后骑兵一冲,浙东这最后的三万机动主力就全没了。 最后还说了杨璟的进兵计划,让各路大军打到天台山和台州路为止,不再向台州进兵,但大军也已经开到了台州边上,就等方国珍的消息了,若是敢说一个不字,立马就能挥师南下,看看方国珍挡不挡得住! 方国珍听完杨璟的兵力规模后,也立刻冷静了下来,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那就只好谈谈投降的待遇问题了,于是就问道,“他们要这么多,还让我把水师和台温两路交出去,就没说对我有什么安排?” 丘楠连忙解释道,“说了,虽然暂时没说具体安排,但那位杨总督倒是跟我暗示了不少,他们圣武军中,目前除了建康那位公输大元帅,军职最高的便是那位杨总督,称为方面军总督,下面又设集团军总兵,军总管,督师,团指挥使,千户营官等职位。 “这位杨总督说他是在公输大帅刚打下庐州时投军的,那时圣武军还没正式建军,而另一位马上要被提拔到方面军总督的,是这次率军攻打江北,目前正在淮安抵挡脱脱的朱亮祖,杨总督也跟我说了此人,说他是元廷的六安义兵元帅,被公输大帅击败后才归降的。 “他让我转告大人,建康那位公输大帅不计出身,即便是跟他打过仗的降将,只要肯真心归附,又有本事,有功劳,他也不惜提拔重用,便如江北的那个朱亮祖那般,让大人不要有什么顾虑,要归降就不要犹疑不定,不然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另外他还说,出征之前,那位公输大帅对他说过怎么安排大人的交代,说是比较特殊,可能跟以往归降圣武军的那些降将不同,说是让大人不要声张,不要传的人尽皆知,若是大人有了准信,可以随时再派人去杭州找他。 “但继续谈下去的条件,就是交出地盘和水师船队,还要交出三位公子送去建康,若是不答应这几条,后面也就不用谈了,至于具体对大人怎么安排,他也没说,大人若不答应,恐怕他也不会说的.” 方国珍闻言蹙眉沉默良久,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以前面对元军的时候,他还能反抗一下,现在面对圣武军,这可比元军能打多了。 方国珍沉默半晌,这才对站在一旁的詹鼎问道,“先生怎么看那公输锦的条件和安排?” 詹鼎当即道,“既是归降,那交出水师和台温两路也无可厚非,至于送三位公子去建康为质,既然是那位大帅特意提出的要求,说明他对大人还是很重视的,我认为这是好事。 “既然主动要了人质,之后便不会轻易翻脸,再跟大人来个秋后算账。 “我怀疑他想对大人委以重任,但又对大人不太放心,这才会主动索要人质。” “对我委以重任?”方国珍顿时抬起头盯着詹鼎。 詹鼎颌首道,“那位杨总督不是特意嘱咐了,不让大人四处声张,同时又如此咄咄逼人的让大人归降,这很矛盾,他们既想让大人归降,又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恐怕要对大人委以的重任,还和元廷那边有关,尤其是大人还掌控了海道的漕运,那些船队既然能往大都运粮,自然也是能往大都运兵的.” 方国珍顿时眼睛一亮,目光幽深了起来。 詹鼎又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会是什么样的安排,我就猜不出了,大人不妨先答应下来,或是与那杨总督约个地方面谈。” (本章完) 第364章 水寨密约 第364章 水寨密约 方国珍思来想去,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选择的机会,杨璟的十几万大军就在眼前,他但凡敢说一个不字,就什么都没了,现在除了投降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可他又不甘心,方国珍这个人,他但凡有一点机会也不可能真正投降,除非你允许他保持割据,就像历史上他主动找元廷招安,或者主动投降老朱,却坚决不交水师船队和地盘一样,那他倒是能同意,但鲁锦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所以这事就没得商量了. 正在他思绪纷飞的时候,突然有属下来报,“将军,定定平章和肃政廉访司的董使君来了。” 方国珍正发愁呢,一听是这俩货,顿时冷笑嘀咕道,“之前使唤老子跟使唤孙子一样,现在打不过庐州兵倒是想起上老子这里避难来了。 “请他们进来,先送到府里看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是!” 詹鼎一看方国珍这个态度,连忙问道,“大人想明白了?” 方国珍叹了口气,皱眉道,“先别催我,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詹鼎一阵无语,方国珍这人哪都好,一旦做出决定,他比谁都积极,但想让他做决定就太费劲了,这样犹豫的性子,能做成什么大事呢,唉。 其实就方国珍这种人,他就适合做执行人,你让他办事那绝对没问题,但是让他做决策那可太费劲了,天生不适合当大领导,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干系到身家性命和家族前途。 可是方国珍这边犹豫不定,圣武军那边却不给他继续骑墙的机会,腊月十五,随着俞通海打下绍兴,从上虞到定海全部望风而降,方国珍再也坐不住了,但他还是踌躇不定,主要是杨璟那边只说要什么,却没说他投降之后怎么安排,也就是投降后的待遇问题,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先按照詹鼎的建议,最好能跟圣武军那边面谈一次,把这个事说清楚。 于是腊月十七,丘楠再次作为使者来到杭州,就在杭州的钱江码头上了岸,方国珍和詹鼎也藏在船舱里,还把定定和董守悫绑了带过来,准备把这俩俘虏交给杨璟。 再次来到杭州的圣武军大营后,丘楠见到杨璟当即说道,“总督大人,方国珍此时还踌躇不定,但他倒是愿意归附,只是想知道公输大帅对他的具体安排,不然直接让他交出台温两路,尤其是水师船只,他有点不放心。 “他还说,如果总督担心走漏消息,他愿意来听总督面授机宜。” “哦?面授机宜?他想见我?”杨璟有些诧异,“这倒是有趣,那是让我去舟山见他,还是他来杭州见我?” 丘楠连忙道,“总督军务繁忙,自然不敢劳总督大驾,他愿来杭州拜见总督。” 杨璟闻言也挺意外的,就方国珍这犹豫不决的做派,你说他是胆子大的痛快人吧?那绝对不是。可你说他胆子小吧,这人还有胆量来杭州。 “他胆子倒是不小,也不怕我趁机把他抓起来。” 丘楠连忙低下头装作没听见,这话他可不敢接。 杨璟想了一下才说道,“行啊,那你让他过来说吧。” 丘楠闻言左右瞅瞅,见没外人,这才当即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不瞒总督,其实方国珍此时就在船上,就在杭州的钱江码头,他不愿上岸太远,希望总督可以到码头去见他。” 杨璟闻言一愣,看了他一眼,才说道,“行啊,他都敢来杭州,我还没胆量去码头吗? “这样,钱江码头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给他传信,让他去凤凰山的水军寨码头,我去那里等他,现在就去吧,我往水军寨,你乘船跟他一起过去。” “是。”丘楠连忙拱手应下,这才被卫兵带了出去。 于是半个时辰后,方国珍的座舰就去了杭州东南的水军寨,这里以前是南宋皇城的码头,是赵构专门修好了留着金兵南下的时候跑路用的,是军事禁区,虽然早已荒废,但这里确实没什么人。 等方国珍和丘楠过来的时候,杨璟也带着卫兵到了这里,还在码头岸上搭了个帐篷,方国珍靠岸后,立刻有身披红色布面甲的圣武军士卒迎过来,“总督就在帐中,请方将军一人进去。” 方国珍见这场面,倒也不虚,梗着脖子就上了岸,来都来了,不敢去见人岂不让人笑话? “有劳带路。” 那士卒也不说话,带着方国珍来到帐门前,两名守门的士卒顿时将手中上了刺刀的火枪往中间一斜,拦住方国珍去路。 “请交出佩刀。” 方国珍顿时皱了皱眉,手按刀柄,“杨总督竟如此小气,我老方都敢只身前来了,你们那么多人,还怕我一把刀?我带把刀防身还不行?” 这时军帐里才传来杨璟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方国珍闻言这才冲那俩小兵哼了一声,用力拨开两人的火枪,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只见帐中只有两个年轻将领,杨璟一身铁甲坐在中间,朱寿则手按短铳立在一旁,扳机都已经打开了,拔出来就能发射. 听说方国珍个人武力值不低,能徒手勒住奔驰的骏马,应该是历史上元末群雄里个人武力值最高的一个,当然不包含那些将领,只算各派系领袖,所以杨璟和朱寿也不敢不防,鬼知道这货突然见面要做什么。 方国珍见到杨璟坐着,朱寿站着,顿时向坐着的杨璟作揖道,“拜见杨总督。” 杨璟也不起身,只是点了点头,“方将军不必多礼,更何况你我今后说不定还是同僚,只是将军今日来的仓促,我这里没有准备酒宴,倒是显得我招待不周了。” 方国珍听到同僚二字,当即就说道,“总督和大帅对在下步步紧逼,又让在下交出全部海船,这可不像是让我跟总督当同僚的做派。” 杨璟当即笑道,“让阁下交出船队,只是找阁下要个态度,阁下若不肯真心归附,又怎么跟杨某做同僚呢。” 方国珍闻言这才语气稍缓,主动放低姿态,装可怜道,“我方国珍不过是个小人物,公输大帅上承天命,下安黎民,有匡扶天下之志,在大帅眼中,我那点家当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可放在我这里却是在下的全副身家,总督和大帅若是不交代清楚,在下也是担忧今后啊。 “如今我斗胆只身前来,不曾告知外人,也没对外声张,我派使者来降之事,连我水师部将都不清楚,还请总督明示,也好让在下安心。” 杨璟见他态度诚恳,这才正色说道,“既然方将军这么说了,我也可以实言相告,但你不能往外说,不然这事也就做不成了。” 方国珍当即指天发誓,“我老方若是说出去半个字,就让我死在海里喂鱼,死无葬身之地,这样可否?” 言罢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朱寿,意思我都一个人来的,我保证不说,但你这边怎么回事? 杨璟当即介绍道,“这是第二集团军的朱寿朱总兵,随大帅在巢湖起兵,还是大帅的禁军统领,他也知道此事。” 方国珍闻言连忙拱手道,“愿来是朱总兵当面,失敬。” 朱寿只是点点头,手却按在火铳的枪柄上没动。 杨璟这才说道,“不知道方将军可曾听闻,因为徐州李二阻断漕运,阁下又阻断海运,大都上半年已经缺粮缺到人相食了。” 方国珍点了点头,却不明所以道,“这对大帅来说,岂不是好事,若能饿死他们不是更好?” 杨璟闻言却说,“若只靠断粮能饿死他们就好了,问题是饿不死啊,阁下别忘了蒙元皇帝都是草原来的鞑子,他们若实在没粮吃,大不了去草原的上都就食,饿死的只会是北方的百姓而已。” “所以呢,这事与我归降有何干系?”方国珍有点没听懂。 杨璟当即道,“大帅在正式北伐之前,不希望元帝跑去上都,不然以后元帝退守塞外,建制仍在,对我中原汉人来说,绝非一件好事。” 方国珍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所以大帅想给元廷做个交易,每年给大都提供二三十万石粮食,只望能稳住元廷中枢,不让他们逃往上都草原。” 方国珍听完顿时目瞪口呆,“公输大帅?给元廷供应粮食?这,这也太.” 方国珍很想吐槽,你们可是反贼,还能做这种事??? 杨璟却点头道,“的确如此,就跟阁下想的一样,所以这事不能让我们来干,得由阁下你来做。” 方国珍有点被弄糊涂了,顿时疑惑道,“我,可我这不是归附大帅了吗?” “所以大帅的意思是,你可以私下里归附我军,但明面上仍做元臣。” “啊?!”方国珍顿时整个都是懵的。 杨璟这才解释道,“若是阁下肯真心归附,舟山,台州路,温州路,我们暂时可以不去攻打,明面上仍留给你,你还是元臣,水师也可以继续交给你带,对外,你我两军也仍是敌人。 “但今后你须听从大帅的秘密指令行事,仍给大都运粮,粮食由我们提供,就说这是你从浙北的粮商那里买的,卖去大都,让他们用马匹来换,给大帅采购战马。” 方国珍心道,这跟没投降有啥区别,无非是要帮鲁锦卖粮买马,多了个差事而已,鲁锦能有那么好心,让他继续割据?于是就再次问道,“那大帅还需要我做什么?” 杨璟点点头,暗道聪明,这才继续道,“阁下那三位公子” 方国珍顿时露出为难之色。 杨璟则继续劝道,“大帅学贯中西,又是公输氏嫡传,公输家传集百家之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别人想做大帅的亲传弟子还没门路呢,你那几个公子也到了读书开蒙的年纪,放着那么好的师傅不去拜,你想让他们继续跟你做那浮海贩盐,杀头的买卖?还是想让他们将来有个天子门生的出身。 “你若真心归附,大帅难不成还会害你不成?除非阁下是在跟主公虚与委蛇,我说的对吗?” 方国珍听到杨璟这么说,哪还敢继续讨价还价,不答应就成有反叛之心了,那还怎么谈,于是当即道,“我愿送三子去建康,只是,能不能晚些日子,孩子现在也不在舟山啊。” 杨璟当即点了点头,“大帅也非不近人情的人,可以让三位公子在家中过完元旦,再送去建康。” 方国珍连忙拱手道,“多谢大帅开恩,不知可还有别的要求?” 杨璟顿时又问道,“你现在还有多少海船?” “大小船只还有千条,但能做战舰用的,约莫还有六百条上下吧。” 杨璟当即又道,“这些海船,你得交出一半,对外就说水战战败,被我军俘获的。” 方国珍点点头,“交出一半船只可以,但我水师那些将领该怎么安排?” 杨璟当即道,“你可以回去私下里问问,你那些将领有多少愿意过来的,可以让他们跟着那五百条船一起过来,由我军统一整编,日后在我圣武军做军官,你剩下那一半水师,我们也会派圣武军的水师官兵过去,以后你每次往大都运粮买马,也要有我们的人看着。 “包括你的万户府,还有台温两路的各州县,大帅都要派人过去,你万户府那些文官,若现在过来的,不必参加科举,大帅皆有官位安置,如何?” 方国珍心道,果然就知道鲁锦不会容许他继续割据,这样一来,虽然明面上他还是独立的,但水师,万户府,还有台温两路的官吏就都是鲁锦的人了,然后再让他把三个儿子送去建康,他除了明面上没有归附圣武军以外,今后做什么都只能听命行事而已。 甚至等鲁锦的人安插到位之后,完全可以把他架空,只让他在元廷那边挂个号,充作鲁锦暗中交易元廷的幌子而已。 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无力反抗,又有什么办法呢? 方国珍叹了口气,这才道,“这些我都听大帅安排,只是不知道,我要这样做到什么时候?” 杨璟当即道,“做到我军北伐,攻克大都为止。” 方国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若一辈子没办法北伐,我就得一直当这个吉祥物呗? “怎么?方将军不信?不是杨某自夸,我圣武军去岁九月在庐州成军,至今不过一年半载而已,就已打下如此局面,就以我军的兵锋,谦虚点说,最多十年,就能北伐收复燕云,方将军信吗?” 方国珍哪敢不信,连忙点头,“在下自然相信大帅实力,只是,那我将来.” 方国珍虽然话没说完,但意思还是很明显,无非还是想问他自己的待遇而已。 杨璟当即道,“你献上台温两路,再加上舟山和水师全部船只,全都交上来也算有功,将来若继续从军,大帅说可以让你从中将军总管做起,中将往上还有上将和大将,我现在也才是大将军衔,旁边这位朱总兵是上将,我二人暂时都没封爵,朱总兵还是跟着大帅一同起事的元从,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不过主公也说了,你若配合把这事做成了,将来至少给你一个侯爵爵位,将来若不愿从军领兵,主公也能给你安排个其他职位。 “在这期间,你若出了什么意外,大帅也许诺可以让你的长子继承爵位,如此封赏,方将军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方国珍心中无奈,虽然没有国公或者王爵,但毕竟他也没那么大的功劳不是,给一个侯爵,也算是公平买卖了,不高不低,方国珍咬了咬牙,这才抱拳道,“在下全凭大帅安排!” 杨璟点了点头,这才又问道,“定定是不是还让你往海宁州,给脱脱运粮了?” “嗯。”方国珍点点头。 “运了多少过去?” 方国珍连忙道,“总共运了五万石过去,定定后来还让我运了几批,但是那日水战之后,我已经让人把粮食追回来了,现在都在舟山,有十八万石。” 杨璟当即安排道,“这批粮食你先留着,暂时不要再给脱脱和大都运了,你此次回去之后,先私下里询问一下哪些将领愿意过来,然后让他们和你交出的一半船只,一起送去刘家港,交给水师的白广泰指挥使,然后你就先留在舟山,等候大帅的消息。 “元廷若是对你有什么指示,你也要第一时间派人到杭州告诉我,我若调离杭州,临走之前也会派人告诉你今后如何联系。 “暂时就这样处置,等元旦之后,你把三位公子送去建康,到时大帅也会派人去你府上,今后的联络我就不管了。” 方国珍连忙拱手答应下来,“多谢杨总督告知,哦对了,定定和那什么董守悫,我也将他们带来了,现在正绑在船舱里,愿交给总督处置。” 杨璟点了点头,让朱寿去叫人去带那俩俘虏,然后自己才上前握住方国珍的手,“如此,方将军今后就是自己人了,你放心,等你亲自见到主公的时候,就知道今日决定绝不会后悔。” 方国珍顿时苦笑,他是被逼投降的,就算想反悔又能怎么样呢,等三个儿子送去建康,水师也全交出去,到时候还不是任人拿捏? 不过反过来一想,他现在也是侯爵,也是圣武军的一员了,只盼望鲁锦能早日平定天下,到时兑现他的承诺! 与此同时,就在浙东战局步入尾声,方国珍秘密归附的时候,徐州那边的战局也迎来了反转,芝麻李战死了,但徐州目前还不算彻底崩溃,居然稳住了局面。 不过脱脱也没赢得太顺利,同样损失惨重,双方算是打了个两败俱伤 (本章完) 第365章 脱脱退兵 第365章 脱脱退兵 徐州方向,脱脱久攻不克遂决定起砲砸城,可最终也以失败告终,无奈之下决定先调头去打徐州南边的那几座军寨,同时也是围点打援,希望能把徐州守军从城里引出来,在野外歼灭掉。 临走时,脱脱还让月阔察儿继续填护城河,挖地道,准备打完军寨回来穴攻入城。 冬月二十五,脱脱的主力调头南下,从徐州到宿州之间的三座军寨是彭大在守,战前徐州三位最高统帅商议,由李二守徐州,彭大统一指挥中间三座军寨,赵均用守最后面的宿州。 脱脱抵达离着徐州最近的一座军寨后,也不急着进攻,先让人将军寨围起来,让民夫去填壕沟,主要也是想看看芝麻李会不会出来。 芝麻李本人还是想去救的,这不仅是兄弟情谊的问题,更因为军寨是他们撤退的后路,如果后路被元军端了,那他们真的就只能困守孤城了。 然而毛贵却不同意,当时就对芝麻李反驳道,“大帅,元军拿徐州没办法,现在摆明了就是要围点打援,引诱我们出城,这个时候出去不是送死吗?” 芝麻李则是捶着房中的柱子,担忧道,“可若是彭大守不住军寨,死在元军手里又该怎么办?” 毛贵立刻安慰道,“先看看再说,没准彭将军能守住呢?” 然而这话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彭大的每座军寨中只有一万守军,而脱脱却有十几万主力,那些军寨都是木墙壕沟,怎比得过徐州坚固,只要脱脱不怕伤亡的强攻,还是可以将军寨击破的。 芝麻李也是唉声叹气的后悔道,“要是提前一年开始准备就好了,咱们直接在那三座军寨的位置筑起坚城,不需要太大,能挡得住元军即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又过了几天,到了腊月初一的时候,李二再也忍不住了,毛贵还想再劝,但李二却道,“徐州城固若金汤,唯一的弱点就是粮食太少,城中存粮只够吃四个月,脱脱是冬月初来的,现在已经一个月,城内只剩三个月的粮食了。 “若是傅友德和李喜喜不能烧毁脱脱的粮草,我们继续这样被围下去,早晚都是死路一条,军寨是我们撤退的后路,如果我们现在见死不救,到时候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我以前不懂兵法,但我这一年也学了不少,兵法说以正合,以奇胜,我们这里是正,傅友德是奇,但我们不能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奇兵上面,我们自己也要想办法自救。” 毛贵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其实只是不想让芝麻李去冒险而已,但芝麻李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能答应,于是又问道,“好吧,那大帅准备带多少兵出城?” 芝麻李当即道,“徐州城的兵太多了,六万战兵,四万民夫,总共十万人,如果我带三万战兵去救军寨,城里只剩六万人,那城里剩下的那些粮食你们省着点吃,至少还能吃五个月,足够守到脱脱退兵。 “军寨里也有足够十万大军吃七天的粮食,每座军寨还有一万士卒,我带三万兵过去,就有四万,每座军寨的粮食足够我们吃上半个月。 “等粮食剩的不多了,我们就继续往后退,去下一座军寨就食,我可以一直这样退到宿州,宿州有坚城可守,到时候我们全都退守两座坚城,中间的地不要了,我就不信脱脱能顿兵坚城半年还不退兵。” 毛贵当即道,“那我跟大帅一起去!” 芝麻李却摇了摇头,“不,你不能去,徐州城我们也不能放弃,我走之后,只有你来守徐州我才放心。” 毛贵还想再争取一下,芝麻李却抬手将他打断,继续嘱咐道,“徐州难以攻克,脱脱现在什么招都想了,他如今围点打援,说到底目标还是我们,他绝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徐州的,小心他使出别的攻城法子,比如决堤灌城,挖地道穴攻等等,你要小心。” “嗯,大帅放心,有我在,我一定守住徐州不失。”毛贵当即郑重答应。 于是芝麻李立刻开始调兵,挑选三万精锐,又让人准备干粮,让士卒早点睡觉,翌日,腊月初二,凌晨四点天还未亮,芝麻李便让大军集结准备出城,每人还背了三天的干粮。 临走时,毛贵前来送行,芝麻李又将他拉到一旁私下里嘱咐道,“若是此战我军败了,我若身死,你就去投庐州吧。” 毛贵顿时大惊,忙问道,“大帅何出此言?” 芝麻李叹道,“鲁锦这厮精明的很,他让咱们在北面替他挡着脱脱,自己却趁机占了江北的淮扬盐场,现在又去发兵攻打浙东,咱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在后面净挑既富庶又没什么兵的软柿子捏,卖给咱们一万副铁甲,也不过是利用咱们罢了。 “可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你又不得不承认,当今天下这几股红巾,唯有跟着鲁锦才不会吃亏,你须记得,即便不能跟这人为友,至少也不要跟他为敌。 “而且如今只有占据江浙的他,才有粮食来救你们,咱们这里不缺兵,唯独缺粮食,徐寿辉离咱们太远,刘福通虽近,但他没那么多粮食,咱们的地盘又和圣武军是邻居,你不投他还能投谁?” 毛贵连忙道,“大帅不会有事的,只要三万大军抱团前进,多备强弓劲弩,就算脱脱有骑兵之利,也难以攻克大阵,但到了军寨之后,大帅千万不能停留,必须立刻和彭帅汇合,一起继续南撤,否则被脱脱围住就危险了。” 李二当即抬手打断,“万一,我说的是万一。” 毛贵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建议,可随即又问道,“那赵将军那边呢?” 提起赵均用,李二顿时皱了皱眉,他刚起事的时候,赵均用就来入伙,表现还挺积极的,四处帮他联络人,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之后相处的这一年里,他发现赵均用这个人不太行,野心大,又爱揽权,残忍嗜杀,对自己手下也毫不手软,争权夺利更是一把好手,但是在打仗和对外发展上面却搞不出什么名堂,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这种人,如果在对外扩张时期,扩张顺利的话,他还比较容易相处,一旦扩张停滞,他第一个就能和自己人打起来。 其实赵均用就是历史上那种典型的农民起义角色,出身比较低,骤得权势立刻腐化,狂傲的不行,只顾着巩固自己的权力,却不思进取,不想着一统天下。 你说他有野心,那对权力的野心确实很大,但你说他想平定天下做皇帝?他可能真想过,但他既没那个能力,又没那个眼光。 你像朱元璋,老朱自己虽然出身低微,懂得也不多,但老朱学习能力很强,为人处事也有一套,一边打仗一边学习,关键他愿意用人,自己不懂没事,只要愿意用人,自然有懂的人前来辅佐。 可赵均用呢?这人对自己的权力贪恋到了极点,你让他给手下人分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如项羽一样,官印在他手里都盘的包浆了,都舍不得给手下一个官位,就算有人来投,他也留不住。 刚创业,你说穷,那可以理解,大家都过苦日子,但你好歹给分点权力和官位呢,权力和官位也没有,那谁跟你干? 于是芝麻李就说道,“赵均用这人睚眦必报,没有容人之量,野心大又没手段,眼高手低之辈,跟着他也没什么好下场,你自己决定吧,若跟着他,绝不可忤逆他的心意,否则恐性命不保。” 李二拍了拍毛贵的肩膀,便不再多说,让人开启南城门,当即带兵出了城。 冬天腊月的凌晨四五点钟,天还未亮,芝麻李突然带着三万大军从徐州城中杀出,顿时将城外的月阔察儿打了个措手不及,让这三万兵逃了出去。 月阔察儿兴奋不已,围点打援之计真的成功了,于是赶忙派人去向脱脱汇报,脱脱当即派兵前去阻挡,但连续派出两拨兵力都没拦住,打了两仗互有损失,最后都以元军败退告终。 李二成功杀入军寨中与彭大和薛显汇合,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彭大问他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到时十万人一起出来的吗,为何只带三万人就来了? 芝麻李将自己的考虑说了一遍,这才又说道,“我怀疑脱脱是故意放我们过来的,他想将我这三万兵力和军寨一起吞掉。” 彭大却反过来安慰他,“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家一起拼命就是,不过你肯出兵来救我,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看来我老彭当初没看错你。” 李二顿时笑道,“哈哈哈哈,你彭大当初来投,不就是奔着我芝麻李的名头来的吗?” 接下来几天,果然如李二猜测的那般,他能过来跟彭大汇合,确实是脱脱有意放他过来的,不然就脱脱手中那一万怯薛骑兵,非得让芝麻李脱下一层皮不可,哪有那么容易让他过来汇合。 脱脱很快调动全部主力,十几万人马将这个军寨团团围住,昼夜不停发起了进攻。 之前徐州有坚城,元军攻不进去,现在军寨这里虽然也壕沟环绕,木墙高耸,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城池。 脱脱的元军主力从腊月初三打到初八,连续六天猛攻,芝麻李和彭大终于支撑不住,让元军攻入了军寨,两人带着上万残兵向南突围,准备去下一座军寨,结果遭到元军骑兵的轮番袭扰。 芝麻李在突围的路上被元军骑兵追上活捉,彭大和薛显也各自跑散,两人各自化妆,隐姓埋名,暂时藏了起来。 而脱脱打赢这一仗之后,一边分出偏师,让石普和雪雪领兵,继续去攻打南边那两座军寨,他自己则带着主力反攻徐州,正好月阔察儿挖的地道也挖通了,刚好可以发动总攻。 脱脱刚一回来,就把芝麻李押到城下,说开城投降就能饶了城内守军一命,不然先杀了芝麻李,等攻进去再屠城,城里一个也别想活。 徐州守军见芝麻李被擒,顿时士气大跌,然而芝麻李却在城下大喊道。 “大家伙不要信他的鬼话,军寨里的上万兄弟降了,结果全被他们杀了,你们要坚守城池,城里的粮食足够你们吃上两年,只要坚守下去,元军自会退兵,守住城池才能保住性命!” 脱脱闻言顿时大怒,当场将李二削去四肢,又开膛剖腹,最后将他头颅斩下,然后便挥兵攻城,地上地下一起进攻。 谁知毛贵受芝麻李提醒,早就防备着元军挖地道,之前几天他就已经发现,却故意装作不知,等元军从地道冲进城内时,正好被毛贵提前安排的守军围攻致死。 城头的徐州守军那边,毛贵还装着惊慌失措,好像城内真被攻入了一样,慌乱不已,脱脱以为从地道进城的元军成功了,立刻发动攻城,结果等城外的元军靠近后,毛贵立刻下令放箭,几十门茴茴砲也同时发射,这一波里外反杀,也让元军损失两万多人,算是报了一点仇回来。 脱脱再次攻城失败,顿时气急败坏,想要决堤灌城,但是条件又不允许,现在是冬天,水位最低的时候,再说决堤灌城还要筑坝,筑坝也需要时间,可他现在的粮食已经不太充裕了。 腊月初十,就在脱脱攻城再次失利的时候,淮北的沛县突然传来了噩耗,元军留在沛县的十万石军粮都被烧了,只抢救出一万石,是一伙约三千人的甲士,从芒砀山里钻出来干的。 元军的留守部队抓住了些俘虏,据俘虏供述,说他们是芝麻李的部下,领军的将领叫傅友德,九月的时候芝麻李就让他们藏入芒砀山中,就等着元军主力渡过淮河后,再找机会袭击他们的粮道。 脱脱怒不可遏,十万石军粮啊,足够他们连战兵带民夫,二十万人吃上40天了,这下全没了,他连忙问抓住那人没有,传令兵说没有,傅友德带着千余残兵又逃去了西面的芒砀山方向,他们没有骑兵,不敢追击过远。 脱脱又问现在还有多少粮食,留守徐州大营的月阔察儿连忙说道,“徐州这里还有八千石,够大军吃上三天。” “才三天”脱脱顿时一阵无奈。 然后紧接着南边的雪雪又给他送来一个消息,好消息,另外两座军寨也被打下来了,里面有两万多石粮食,足够大军吃上十天左右。 坏消息,军寨被攻破的时候,守军点燃了粮仓,烧毁了一些,现在只剩一万四千石了,只够大军吃五六天的. “三天加六天,很好,还有九天的军粮。” 脱脱气的浑身发抖,半晌才又问道,“海宁那边运来了多少军粮?” “上次来报,说是运来的只有五万石。”月阔察儿连忙回道。 脱脱顿时皱眉道,“怎么才五万石?” 月阔察儿又解释说,“昨日送来的最新消息,江浙行省平章定定来报,庐州红巾腊月初四攻占了杭州,正在向杭州聚兵,如今已有近二十万大军兵临钱塘江西岸,正准备向绍兴进攻,绍兴以北现在全都没了,海道漕运万户方国珍的水师去攻昆山,也被贼军水师击败,缴获了他许多船只。 “定定现在已无法再筹集军粮,他让方国珍送去海宁的那些,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能到” 脱脱听到江浙最富庶的浙北几乎全被圣武军攻占,定定无法再筹集粮草,险些眼前一黑,不管他这一仗打的怎么样,都可以说他的战略已经彻底失败了。 打徐州是为了打通漕运通道,打通漕运是为了要江浙的漕粮,现在连他妈江浙都没了,即便能打通漕运又能怎么样,还是得不到粮食. 更何况,这不仅是战略上失败,战术上他也不算赢啊,从十一月初抵达徐州以来,至今只攻破了芝麻李的三座军寨,斩杀了几万贼军,还杀了芝麻李本人,但城池却一座也没攻下来,这能算战术胜利吗?说出去都丢人 脱脱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月阔察儿则是在旁边算道。 “八千加一万四千石,两万两千石,还够吃十天左右,沛县也抢出一万石,再加上海宁的五万石,总共还够吃40天,一个月内再打不下徐州,就不得不撤军了.” 脱脱闻言又问,“能不能从海宁把粮食运过来?” 月阔察儿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脱脱顿时冷声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连运粮也做不到?” 月阔察儿当即跪下劝道,“丞相,江浙已经沦陷,徐州又难以攻克,况且我们即便现在攻克了徐州,也拿不到江浙的漕粮了,继续对峙下去恐对我军不利。 “而且后方那叫傅友德的暂时也没抓住,淮安的庐州红巾也再次渡过淮河打下了安东(涟水),他们的那几千火铳骑兵也去了淮北,有这两股敌军在我们后方侧翼,一旦从海宁运粮过来,被他们抓到机会,恐怕这五万石粮食也难以保存啊。 “丞相,退兵吧!” 脱脱气的没话说,赌气了半天,到傍晚才做出决定,让人去收拾淮河上的浮桥,又召集雪雪和石普带偏师和粮食回来,等偏师回来之后就撤往沛县,之后还要不要继续打,等撤回淮北再议。 与此同时,就在脱脱准备撤军之际,虹县的邓顺兴集团,也在向着濠州行军。 这群人被脱脱和芝麻李的大战吓怕了,只靠他们一万多人,碰到脱脱的大军就是个死,根本挡不住,于是在明牌军师龚修文,卧底小将唐胜宗、郭英、陆仲亨和宋国兴五人的怂恿下,老邓带着两个儿子,邓友隆和邓愈,还有新投奔的将领胡大海、胡三舍、胡关住父子三人,连同一万多大军,一起去濠州投奔鲁锦。 (本章完) 第366章 江西的北大门 第366章 江西的北大门 邓愈,原名邓友德,大哥邓友隆,父亲邓顺兴。 原历史上,老邓在家乡虹县龙须里结寨自保,因处事公道又很能打,被乡人推举为团练,没过多久便打出名气,左近的灵璧、盱眙,都有人跑去投奔他,队伍很快壮大到万人。 但是邓顺兴这股势力或许真的只是想自保?反正他们始终未能攻陷一座城池。 后来没过多久,邓顺兴便在抵抗元军的战斗中中箭而亡,兵权移交到大儿子邓友隆手里,可没多久,老大邓友隆也因病身故。 可能是觉得独木难支,又恰好当时朱元璋刚打下滁州,老三邓友德听闻朱元璋仁义之名,便带着上万兵马跑去滁州投奔他,因为是带资入股,直接被封为管军总管,自领一军,还被老朱改名叫了邓愈。 当时已经是1355年了,也就是老朱渡江的那一年。 至于胡大海父子,他们投奔朱元璋的时间比邓愈要早一点,史书上没记哪一年,但应该是在朱元璋攻取滁州之后,有记载说他到滁州投的朱元璋,那大概是在1354年,反正早也早的有限。 胡大海本是炸油条的小贩出身,还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箩筐,但他长身铁面,生的身材高大魁梧,有勇力,投奔老朱之后很快受到重用,被老朱封为前锋,在常遇春投奔老朱之前,胡大海才是全军前锋。 他虽然是个文盲,但却十分尊重读书人,而且十分仁义,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我武人也,不识字,但我知道行军打仗只需记住三件事,不胡乱杀人,不掳掠女子,不焚烧房屋。’ 胡大海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因此他领军攻打的地方,敌军很多都愿主动归降,百姓也能很快归心。 他还每到一处就去寻找当地有名望的人,给老朱发掘推荐了很多人才,给老朱献九字真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朱升,就是胡大海发现并推荐去的,其他还有刘基、宋濂、叶琛、章溢等人,因此胡大海还颇受老朱麾下文官的尊敬。 算是老朱势力里,少有的文武两边都能吃得开的一个将领,老朱也很器重他,后来让他独领一路大军。 朱元璋集团前期能独当一面的将帅级人物,是绍荣、胡大海、邓愈、徐达四人,常遇春只是第一前锋,当时徐达只能排末尾,要不是胡大海出意外死了,徐达很难有机会出头。 绍荣虽然也很厉害,但他跟朱元璋是政敌,绍荣始终都是郭天叙那个派系的,甚至有一阵子绍荣的职位还在朱元璋之上,是名义上的全军主帅,后来才被老朱弄死的。 老朱真正在集团内部确立领导地位,实际是在攻占南京之后,然后他就不怎么亲自上前线了,也正是因为他在集团内部确立领导地位太晚了,才导致后来许多淮西勋贵不服他 而在这个时空,鲁锦起事比郭子兴都早,更是比原历史上的朱元璋提前三年渡江,这才1352年底,他都已经占领整个浙北和江北了,原计划的三湖之地,他也已经占领了其中的太湖平原,现在治下人口至少有两千多万,已经占据了元末全国总人口的四分之一! 或许是因为鲁锦起势太快的原因,也或许是受了其他事情导致的蝴蝶效应影响,致使胡大海父子并没有在1354年去投奔滁州,而是早早的投了同是虹县本地人的邓顺兴。 不过邓顺兴这股势力鲁锦也没忘,渡江之前便让情报局寻找,找到疑似邓愈的邓家势力后,又派人潜伏进去,准备在合适时机把这支兵马拉过来,收为己用。 其中龚修文是以‘友人介绍,投奔庐州’的理由,路过龙须里,然后‘身不由己’被邓顺兴截胡的,唐胜宗、陆仲亨、郭英、宋国兴这四个小将,则是被鲁锦专门派过去,以‘叛逃元军军户’的身份,主动去找邓顺兴投军的。 至于胡大海父子,投军的时间还在唐胜宗他们四人之后。 因为鲁锦记得邓愈他爹是中箭伤而死的,于是在四人临去投军之前,还让他们多带了几副缴获的元军甲胄,刚去投军,就自带兵器甲胄马匹。 四人还是‘元军军户’出身,会武艺,懂兵法,会练兵,还会来事,刚去就给领导送了两套民兵中十分稀缺的铁甲,此举不仅让他们很快就受到邓顺兴重用,提拔四人做了千户,还保住了邓顺兴的命,让他没像历史上那样中箭身亡。 唐胜宗四人身后还有情报局的情报支持,暗中给他们提供了几次情报,让他们打了几次小胜仗,因此很快就在邓氏团练里站稳了脚跟,巩固了地位。 他们刚去投军时,邓氏团练只有四五千人,如今经过半年多发展,兵力得到极大扩充,邓顺兴父子三人各领两千,一共六千,唐胜宗、郭英、宋国兴三人各领两个营,这就有5100人,陆仲亨还管着全军唯一的一百多个骑兵,剩下胡大海父子三人各领一千,总共一万四。 龚修文身为被胁迫留下的军师,一直撺掇他们去投圣武军,之前邓顺兴还没什么想法,但他们北面是芝麻李,南面是圣武军,东面是元军的高邮府,实在没什么发展空间,能够扩军到一万四千人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他们始终没有占领城池,军队人数过多,也导致他们粮草紧缺,继续耗下去也很难养得起这一万多大军了。 再加上九月鲁锦渡江,十月又占了江北,彻底封死了他们的发展空间,现在脱脱又带着十几万大军和北边的芝麻李打了起来,双方几十万人马厮杀,他们虽有万人军队,但在周边这三股势力眼中,不过是个小虾米而已。 因此为了不被殃及池鱼,再加上龚修文和唐胜宗几人一致同意去投圣武军,老邓没办法,也只得答应了他们。 大军抵达濠州的淮河北岸后,派人渡河道明了来意,出面送信的是郭英,他哥郭兴还是鲁锦的禁卫军营官,俞通源还有点印象,等郭英说他们是被鲁锦派过去卧底,带着一万多人马回来的时候,俞通源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当即对郭英问道,“既然是大帅派你们去的,你们现在回来,大帅知道吗?” 郭英当即道,“应该不知道,但是邓顺兴的团练已经发展不下去了,他现在有一万四千人马,兵力太多,粮草不足,连兵都快养不活了,四面又都被我军和芝麻李占领,他也没有扩张的地方。 “再加上现在北面脱脱和芝麻李打的正凶,太危险了,我们怕被殃及池鱼,于是就说服邓顺兴赶紧来投。” 俞通源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配合你们?装作不认识你们?” “嗯。”郭英点头道,“俞总管先让我们渡河安置一下,就说答应收留我们,然后再派人去给大帅报信,就说我们几个回来了,大帅到时自然会有安排。” 俞通源当即道,“好,那我跟你一起出去,接你们渡河。” 郭英顿时长松一口气,感慨道,“终于可以回来了,这在外面当细作总是提心吊胆的,对了俞总管,咱们的大军打到哪了,大帅现在在何处,我哥现在怎么样了?” 俞通源当即道,“大帅九月份渡的江,帅府现在搬到了建康,我是在大帅渡江之后第一次扩军时当上副总管的,移驻濠州之后,朱亮祖的36军才去打的江北。 “冬月十五的时候大军东征江浙,你哥是禁卫军火枪团的,应该也跟着一起东征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上次有通报传过来,说是他们已经打下嘉兴了,即将兵临杭州,算算日子,现在已经打去绍兴了吧。” 郭英顿时震惊道,“这么快?都打到杭州去了,咱们现在有那么多兵吗?” “嗯,有,渡江之后大帅连续扩军了几次,之前的团级番号就已经快排到60了,这次东征打完,连带江北的36军,还有东征军,再扩编一轮,估计全军就算没一百个团,也得有八九十个了。” “这,这么多?” 郭英都听傻了,他们用了半年时间,才从四五千人发展到一万多人,本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干了,没想到鲁锦这边扩军的速度那么夸张。 “当然多,没那么多兵,怎么守得住那么多土地。”俞通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嘱咐道,“你注意一些,咱们还要装作不认识呢,你可别到了家门口又露馅了,一会再告诉那几个小兄弟一声,让他们也注意点。” “嗯,我知道了。” 郭英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跟俞通源一起出了城,到淮河边去迎接邓顺兴的大军。 邓顺兴他们一万多战兵,但却来了三万多人,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一起搬来的,本以为圣武军不一定会接纳他们带来的那些老弱妇孺,却没想俞通源十分好说话,当即把他们都接了过来。 现在濠州境内的淮河以北区域,因为之前搞坚壁清野的缘故,到现在还是一片无人区,之前濠州北部的人口,都已经被分散迁移到了定远和滁州。 这次脱脱和芝麻李打完,朱亮祖又已经打去了淮安,濠州这里今后就是后方了,应该不会再受到元军威胁,那正好可以将邓顺兴带来的这些士卒家眷,安置在濠州北部开垦居住。 至于邓顺兴的这一万多军队如何安置,俞通源将他们暂时安置在濠州境内后,连忙派人去向鲁锦报告。 鲁锦这阵子忙的焦头烂额,不光要处理内政外交,还要每天时刻关注着四方军事,生怕哪条战线没抗住,被元军打到建康城下,他现在内部兵力空虚的要命,所有能用的兵力都扔到外线扩张去了,万一真被元军捅了老窝,他估计到时真得跑路 浙东那边的战局还好,圣武军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唯一一次算是危险的,应该就是方国珍的水师突袭了,不过幸好被白广泰给挡住了。 北线的战局目前主要是脱脱在和芝麻李拼命,朱亮祖在淮安一带搞侧翼牵制,两军虽非盟友,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虽说不打算正面帮忙吧,但鲁锦也在时刻关注淮北战局,毕竟一旦芝麻李撑不住了,元军到时打过来,就得轮到朱亮祖上了。 南面的安庆防线,余阙、星吉和杨通贯,率兵四五万去打宿松,但被缪大亨父子挡住,元军一直未能突破宿松、雷池防线。 不过廖永安的35军兵力太少了,只负责坚守各城倒是还行,但没有多余兵力用于反攻,因此只能一直被动挨打,无力把余阙他们赶走。 直到后来赵庸带111师三个团过来支援,廖永安才有了反击用的兵力,当即从后方的枞阳堡和皖水堡共抽调了30门炮,和赵庸的111师一起组成反击集团,统一交给前线的缪大亨指挥。 缪大亨得到兵力补充后,立刻组织了一次反冲击,利用他大半年前在对面黄梅县发展出来的细作,先是烧毁了元军和苗军的粮草,然后又让大儿子缪友珍率水师突袭黄连寨,造成元军首尾难顾,惊慌失措。 赵庸趁此机会从雷池堡后方凶猛扑出,再加上三十门大炮助阵,一战将当面元军打崩,阵斩八千多人,元军立刻向黄梅县方向溃退。 缪大亨提前让赵庸派一个团进城跟他换防,等到元军溃败时,自己亲率主力猛扑而出,一路追杀元军溃兵几十里,再次斩杀元军上万人,吓得元军连黄梅县都不敢进,直接向着更南边逃去,缪大亨顺势占领了黄梅县。 此战虽没能斩杀江西方面元军的重要官员和将领,但却将来犯的四五万元军斩杀了三分之一,还击败了元廷的反扑,又顺势拿下了黄梅县,使得江西方面的元军在雷池以北再没一块立足之地。 如今攻守转换,轮到元军防守了,缪大亨进抵雷池南岸,江西元军全面退守江州(九江)、蔡山、广济、蕲春、湖口一线。 经过这次的损失,估计余阙他们一两个月内都别想组织起兵力再次来犯。 而安庆的缪大亨这里,35军距离江州城下也只剩三四十里了,只要鲁锦能给他们补充兵力,35军立刻就能南下攻占九江。 不过鲁锦目前还在关注着北面的脱脱,暂时还没有攻略江西的计划。 (本章完) 第367章 徐州兵变? 第367章 徐州兵变? 余阙、星吉、阿思兰等人率领的江西元军步兵战败,水师同样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因为陆地上的步兵始终无法突破宿松防线,蛮子海牙所率领的水师,也不敢太过孤军深入,再加上望江、安庆、枞阳方向还有三座那种火铳墩堡,有步兵都难以攻克,没有步兵,只让蛮子海牙的水师去打,就更难以攻克了。 于是这货的水师一直留在彭泽附近兜兜转转,始终不敢去贵池等地找圣武军水师决战,生怕没有步兵主力配合,到时候被圣武军从多方面包围。 常遇春则趁此良机,继续向南进攻。 他和廖永坚新组建的43军,是在冬月初鲁锦给孩子办百日宴的时候收到作战命令的,宴席结束后立刻回去出兵,开战的时间其实比杨璟东征还早七八天,在余阙正式进攻宿松之前,就拿下了芜湖、繁昌、铜陵三城。 之后两人合作,廖永坚负责带兵接收,一边练兵一边驻防,常遇春则是带着自己的三个团主力继续进攻南陵、泾县、宣城、宁国这四座城,了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把鲁锦心心念念的马鞍山铁矿,和泾宣煤矿全占下来了。 不过到这个时候,常遇春也有点打不动了,他的43军兵力太少,负责主攻的一直是他自己的109师,廖永坚的107师都是新兵蛋子,连甲胄都没几副,六个团的兵力,能连续打下七座城池已经是极限。 不过好在常遇春又用俘虏扩编了三个补充团,目前正屯兵在泾县练兵,一边练兵一边防备南面的旌德、太平、石埭、青阳和贵池,准备随时动手再拿下其中的一两座。 而在建康这边,鲁锦这一个多月来,几乎吃住都在帅府的‘参谋室’里,饭是张芸绣每天做好了送过来,脏衣服也是她拿走去洗,鲁锦带着冯国用、夏煜、包毓三人一起在参谋室值班,每天就对着地图分析战局,调配兵力,根据时不时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在地图上做出新的标注。 就连冯国用、夏煜他们几个,现在也爱上了这种给地图填色的‘游戏’,每当前线有捷报传来,三人都争先恐后的把新打下来的地盘描成红色。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俞通源那边送来了邓愈和胡大海带兵来投的消息。 刚刚拿到奏报的冯国用当即问道,“大帅,邓顺兴的这一万多人该如何安置?” 鲁锦和旁边的包毓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鲁锦这才说道,“这个事你就不用管了,其实邓顺兴他们能来投奔,也是情报局一直在做工作的,既然他们现在回来了,就给安排个师级番号吧。” 冯国用和夏煜当即明白,这又是鲁锦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一步闲棋,现在不过是正好瓜熟蒂落了而已,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大帅,现在四面的战事,安庆目前自保无虞,淮安那边虽处在对敌前线,但兵力不少,又有淮河天险,想要守住也不是问题,浙东方向我军更是有碾压优势。 “现在唯一的弱点其实是在宁国路方向,常总管那边的进展有点慢了,使得我们南方的战线始终无法拉平,如果江西元军能集中优势兵力从徽州路北上的话,对我们还是很危险的。 “所以我建议把邓顺兴这个师补充到宁国路方向。” 鲁锦闻言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我是有这个打算,但不是让他这一万多人全去,还是按老规矩,必须和我们的老部队进行混编。 “这样,他们不是一共有一万四千人吗,邓顺兴本人可以做督师,让他长子邓友隆做指挥使,父子俩带一个团,他小儿子邓友德年龄还小,可以暂时留在禁卫军里做军官。 “还有那胡大海父子三人,听说他次子胡关住也才15岁,可以和邓友德一起留在禁卫军,让胡大海做指挥使,他长子胡三舍做副指挥使。 “最后就是唐胜宗、宋国兴他们四个小家伙,全都留在建康,用于组建新的禁卫师。 “然后把邓顺兴和胡大海的两个团,全调给常遇春,让他再拉一个补充团放进去,给他们补足三个团的编制,今后这个师也划归常遇春的43军指挥。” 冯国用闻言连忙拿出纸笔记下来,其实还是以前那老一套,扣人质,再把来投奔的部队拆散重组。 而鲁锦则稍微想的多一点,主要是对于邓氏和胡氏两家的安排,现在他已经能确定这个邓友德,就是原历史上的邓愈了,在他父亲和兄长还没死的情况下,鲁锦想把邓愈调到身边调教一下,让他多学点知识,也许能把他的上限提高的比原历史更加出色,同时也是作为储备将帅培养。 而胡大海的两个儿子,长子胡三舍在原历史上因为违禁酿酒贩酒,被老朱处死,老二胡关住又跟胡大海一起在降将兵变中被刺杀,最后胡大海的亲儿子一个都没留下来。 现在鲁锦的安排方式,则是把老二胡关住留在身边看管,让老大胡三舍跟着他爹去前线打仗,这样在军队里忙起来,他应该就没空做生意,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吧? 再说实在不行,还有他爹和训导官看着呢,鲁锦也是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好的未来。 等记好命令之后,冯国用又再次提醒道,“大帅,邓顺兴这边记下来了,另外还有一份塘报,是东征军那边送过来的,杨将军已经和方国珍谈好了条件,他全都答应,已经说好了,三个儿子过完元旦再送过来,水师要挑选一半战船交给白广泰的水师一团,还有他那边的水师将领,愿意过来的,接下来也要进行整编。 “大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要补充吗?” 鲁锦想了想,又看向旁边的包毓问道,“我记得你之前汇报的情报说过,方国珍还在台州有造船厂,仍在继续建造海船是吧?” 包毓当即点了点头,“是有这回事。” 鲁锦顿时道,“让他交出一半水师船只,就是为了削弱他的实力,省得他以后降而复叛,他现在交出一半的船只,自己仍在造新船,这算怎么回事。 “让他交船的时候,把台州那些造船工匠也一起送过来,正好我们这里也缺造海船的工匠。” 三人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丝毫没觉得鲁锦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劫有何不对之处 等处理完了这两件事,时间也到了中午,张芸绣准时的送来了午饭,但四人还没吃上两口,外面就再次有紧急军情传来,情报局那边也有最新情报。 包毓打开之后扫了两眼,顿时神色严峻的汇报道,“大帅,徐州传来消息,芝麻李被脱脱生擒,然后拉到徐州城下杀了,徐州到宿州中间的三座军寨被脱脱攻破,彭大和薛显暂时下落不明。” 鲁锦闻言连忙把碗放下,赶紧问道,“徐州城被攻破了没有,脱脱的主力现在在哪?” “徐州城暂时还在义军手中,按照之前的情报,现在徐州城的守军主将可能是毛贵。”包毓连忙答道。 鲁锦又问,“淮北的消息呢,李喜喜和傅友德有动静吗?” 包毓摇了摇头,“我这份情报里没说,情报局负责徐州地区情报的总站设在宿迁,现在大战一起,他们很难获取淮北的准确信息。” 鲁锦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正在这时,旁边的夏煜也拆开一份朱亮祖送来的前线军报,连忙说道。 “大帅,淮安的朱总管这份战报里有提及,说是前几日有哨探汇报,脱脱留在淮北沛县的军粮,被不知哪里来的义军烧掉了,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十几里外都能看到,风里一股烧米的气味,朱总管他们安排在淮河上的哨船也发现,脱脱正在修理淮河上的浮桥,似乎有向淮北退却的打算。” 鲁锦顿时神色严肃道,“能确定吗?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情报,能证明脱脱要退往淮北?” 三人闻言连忙一顿翻找,包毓立刻找出一份情报汇报道,“我这里有一份,是前天送来的,脱脱派去攻打那两座军寨的偏师,正拉着缴获的粮食往徐州方向,其他兵力也在跟着向徐州收缩。” 鲁锦点点头,“那看起来是咱们之前给芝麻李出的主意奏效了,不知是李喜喜还是傅友德,真的袭击了脱脱的粮道,烧了他的粮草,迫使他不得不退兵。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他究竟损失了多少粮草,如果剩余的粮食仍够他支撑一两个月的时间,那就得让朱亮祖小心了,脱脱打不下徐州,很可能会在淮北调头,转而去打淮安。 “你们帮我分析分析,他去打淮安的机率有多大?” 夏煜闻言当即道,“我觉得脱脱的粮草应该已经低到了一个很小的数,不然他不会在缴获了芝麻李军寨粮食的情况,还做出紧急撤退的调动,如果他还能坚持一个月以上,那他不可能走的那么痛快。 “元廷这次先发圣旨,又让脱脱这个丞相亲自领兵来镇压义军,结果一座城都没攻克,脱脱难道不要脸面的吗?如果不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他肯定不会轻易退兵。” 鲁锦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想着什么,包毓也在一旁补充提醒道,“大帅,之前浙东那边,也让方国珍走海路往海宁州给脱脱运粮,脱脱可能近处的军粮不够吃,但不代表他退往淮北之后,军粮还不够吃。” 鲁锦顿时皱眉问道,“有没有海宁州的情报,知不知道方国珍一共给海宁运了多少粮草?” 三人闻言又在纸堆里一顿翻找,冯国用很快找出一份,并不是军情,而是杨璟和方国珍的谈判记录里提了一嘴,于是立刻报告道。 “大帅,浙东的杨总督之前跟方国珍谈判的时候说过这个事,据方国珍自己交代,他之前一共往海宁运了五万石粮食,之后水战败给咱们的水师,方国珍担心被咱们事后追究,立即派人追回了后续送往海宁的粮食,也就是说,海宁只运去了五万石。 “剩余的还有十六万石,现在都在方国珍手里,杨总督做主让方国珍自己先把这批粮食存下了,用于之后运往大都换购马匹。” 鲁锦点点头,自顾自的分析道,“按照每人每天食米两斤,脱脱的民夫和战兵主力加起来大约有二十万人,一万石米只够他们全军吃上四天,五万石应该只够吃二十天。 “就算他从芝麻李那里缴获了一些,应该也没多少,不然他不会那么干脆的退兵,所以他现在粮食总储量,应该在一半个月到两个月之间。 “45到60天的时间,脱脱还是有机会调整部署,进攻淮安的。” 做出这个判断,鲁锦立刻命令道,“立刻给朱亮祖传令,让他各部小心应对脱脱的主力,淮北的部队全部收缩兵力,尤其是郑用的骑兵,帅府判断脱脱的主力大军至少还能活动一个月的时间。 “让他不必和脱脱硬拼,一定要保存兵力,关键时刻可以放弃淮北的城池,退守淮河以南。 “等这次脱脱彻底走了之后,他们有的是机会再把淮北的地打回来。” 冯国用唰唰的写着命令,写完之后递给鲁锦看了一眼,鲁锦点点头,盖上自己的大印,当即道,“立刻发到淮安,不要耽搁时间!” “是!” 等把这份命令交给传令兵发出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脱脱突然调头,而朱亮祖又没有防备的话,那还真会挺危险的,尤其是现在又跑到淮北的郑用那个骑兵团,脱脱主力的骑兵加起来至少还有两万左右,而郑用他们只有四千,就算火铳犀利,能左右骑射,被脱脱的骑兵主力围上也得玩完。 鲁锦总共就那么点骑兵家底,哪舍得去跟脱脱的主力硬拼。 四人端起碗再次吃起饭来,一个个眉头深锁,很明显都在想着什么事情,夏煜这时又放下碗说道。 “大帅,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注意。” “什么事?” 夏煜当即道,“之前我看过军令司搜集的情报,还有徐州芝麻李等人脾气秉性的判断,里面还有一些大帅标注的分析。 “芝麻李作为他们这支义军的核心,乐善好施,又有大局观,有威望,能服众,可他现在死了,剩下那个老实耿直的彭大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有威望重整徐州残军的,现在只剩了赵均用。 “可是大帅对这个赵均用的评价却极其不好,之前出使徐州的使者也说,徐州三人中,只有芝麻李和彭大对我们略有好感,赵均用则对我军以敌视的态度。 “现在脱脱退兵之后,如果被赵均用重整徐州兵马,他会不会来打我们? “我们在濠州、来安一线的兵力也很空虚啊,如果赵均用突然背刺我们,那濠州防线会不会守不住?” 鲁锦闻言顿时皱起了眉。 包毓则阴恻恻的说道,“卞元亨还有近三万的兵力在高邮闲着呢,赵均用若敢打濠州,那就可以让卞元亨攻击他侧后!” (本章完) 第368章 迷茫的徐州 第368章 迷茫的徐州 听到夏煜的担忧和包毓的解决办法,冯国用则是扒了口饭,想了想才说道。 “我认为,与其被动等着赵均用出招,不如主动去探探徐州那边的态度。 “徐州既然没被元军攻破,那城里就肯定还有守军存在,还有那两支游离在外的偏师,李喜喜和傅友德,和徐州城的毛贵,他们都是芝麻李一派的人,这些人会不会甘愿被赵均用夺权?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主动去拉拢他们一番,顺便拿下徐州城,将赵均用包围起来。” 鲁锦闻言一直没说话,而是边吃饭边思考,于是三人便都这么看着他。 三人中,只有夏煜是渡江后新来的,并不知道鲁锦以前为了吞并徐州做的那些铺垫,所以他只想到了赵均用可能对己方有威胁,冯国用和包毓却知道鲁锦早就对徐州动过心思。 只是现在的情况和鲁锦当初设想的不太一样,鲁锦是按原历史为依据推导未来走势的。 原历史上徐州被脱脱几天内攻破,之后徐州集团立刻分崩离析,赵均用和彭大、薛显、毛贵等人跑去了濠州,跟郭子兴、孙德崖等人挤在一起,后来赵均用更是鸠占鹊巢,反而把郭子兴这个‘地主’给挤兑走了,不得不去滁州投奔自己另立门户的女婿朱元璋。 而傅友德、李喜喜两人则是去投了刘福通,毛贵、薛显两人受不了赵均用的排挤,后来也去投了刘福通. 如果还按照原历史的走向,那鲁锦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提前跟芝麻李搞好关系,这样等他的徐州被脱脱攻破之后,就有机会获得芝麻李的一部分遗产——兵力、将领和地盘。 但是他为了比历史上的朱元璋提前三年渡江,抢在张士诚前面占领并独享整个江浙,寻找并扩大向江浙出兵的战略窗口,做了两件和原历史不一样的事情,一是通过李齐拖延了脱脱南下的时间,二是提醒并加强了徐州的防御力量,以希望他们能在北面多扛一段时间,为自己攻取江浙创造机会。 现在的问题是,江浙他确实拿到手了,但徐州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被脱脱打崩,虽然芝麻李本人死了,但对整个徐州集团来说,只能算是重伤,还未彻底崩溃。 毛贵等人至少还有徐州这个落脚点,手中还有几万大军,等脱脱退兵之后,他们还能苟延残喘,甚至继续向外扩张,那他们还会不会去投刘福通,或者鲁锦呢?这就不一定了。 赵均用会在内部夺权,把毛贵、傅友德等人杀掉,或者挤兑走吗?这.大概率还会发生,因为不这么干,他就不是赵均用了。 在原历史上,毛贵因受不了赵均用的争权夺利,被挤兑走,投奔刘福通后,再后来刘福通发动龙凤北伐,毛贵作为东路军主将,控制了整个山东,并开始向大都逼近,同时隔着渤海给辽东的中路军提供给养支援和战术配合。 然而赵均用因为一直鸠占鹊巢,争权夺利,不受各路义军待见,一直混的很惨,于是后来这货又发动老技能,跑去山东跟毛贵争夺兵权,并且刺杀了毛贵,由此导致东路军崩溃,被李察罕趁机打败,将地盘推到了徐州以北,盘踞辽东的中路军关铎部,也因失去了山东的补给和配合,最终在高丽和大都元军的两面夹击下全军覆没。 可以说,龙凤北伐的最终失败,就是由赵均用跑去山东跟毛贵争权夺利一手造成的。 鸠占鹊巢,争权夺利,几乎成了赵均用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为了抢夺权力,这货不惜对任何人痛下黑手,无所不用其极,你指望这么个狗东西能跟毛贵他们和平相处?那简直是个笑话! 所以面对这种局面,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 鲁锦思考良久,这才说道,“还是国用先生说得好,咱们不要做的太激进了,主动去打是不行的,但可以尝试拉拢一下,另外也要让濠州和高邮加强戒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天下各路义军中,这一年多来就我们发展最快,还占了天下最富庶的江浙,已经很遭人眼红了,若是这时我们主动和赵均用打起来,一定会落人口实,陷我军于不义,到时候天下群雄就会对我们群起而攻之。 “总之,吃相不要太难看,咱们还是要脸的,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赵均用主动对咱们动手,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必然要狠狠的还击,以此震慑其他宵小之辈,杀鸡儆猴。 “给俞通源和卞元亨传令,就说徐州芝麻李阵亡,徐州势力很可能出现内乱,让他们提高警惕,以免赵均用发疯来犯我疆土。” 冯国用闻言连忙找来纸笔记录命令,鲁锦又说道。 “还得找人给徐州的毛贵送封信,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 包毓当即问道,“要不要专门派个使者,这样也显得正式一些,也能表明主公对他们的重视。” 鲁锦立刻摇了摇头,“不,现在赵均用还未和他们翻脸,我们派使者就显得太过亲密了些,这反而给了赵均用排挤他们的理由,到时候毛贵他们可能会觉得是我们在背后故意挑拨他们,这就不好了。 “我给他写封亲笔信,再给他个信物即可,随便找个传令兵送去就行。” 夏煜却提出不同意见,“大帅,臣以为还是应该专门派个使者过去为好,若是大帅担心引起赵均用和毛贵的怀疑,可以派人以祭奠芝麻李为由出使,再写一篇悼文,这样既显得两军睦邻友好,又不会显得过于亲近。” 冯国用也点头道,“这倒是个好理由,可以这么干。” 鲁锦听完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义军之间有一方重要人物死了,派个使者去祭奠一下倒也正常,这事谁都挑不出理来,于是也点头道,“那该派谁来当这个使者?” 夏煜当即请缨道,“臣愿替主公走这一遭。” “嗯,那悼文也交给你来写吧,悼念一下芝麻李,再提一提两军之前的友谊,然后将我的信送给毛贵,其他就不用多说了,也不用特意拉拢,另外让他小心一下赵均用就是,若是遇到了困难,尽管派人来找我求助,两军睦邻友好这么久,这次又并肩作战,互相扶持一下还是应该的。” “是。”夏煜当即答应下来,吃完饭便开始写悼文。 鲁锦也写了一封亲笔信,又让人找来一只木盒,装了把骑兵燧发短铳,当作礼物送给毛贵,又从亲兵里挑了一个排,护送夏煜出使徐州,于是当日便有好几份军令从建康发出。 两三日之后,濠州的俞通源,高邮的卞元亨,淮安的朱亮祖,就各自收到了鲁锦让他们提高警惕的消息。 同时俞通源那边也在给邓顺兴大军的家眷进行安置,等安置完了士兵家属,再让他们启程渡江前往建康。 与此同时,石普和雪雪也在拉着从军寨中缴获的粮食从前线撤兵,腊月十四撤到徐州和跟脱脱汇合。 腊月十五,淮河上的浮桥修缮完毕,脱脱恨恨的看了徐州城一眼,这才让人带着芝麻李的头颅,拔营渡河,向淮北撤军。 元军主力撤回淮北后,脱脱很是气愤,尤其是那个烧毁他粮草的傅友德,要不是傅友德,他至少还能再打一个月,说不定就能迎来转机,又怎么会如此狼狈的撤军? 于是脱脱立刻派出上万怯薛骑兵主力,前往丰沛和芒砀山一带寻找傅友德偏师的踪迹,若是被他抓到,肯定让傅友德不得好死。 但是傅友德也不是傻子,这货烧完沛县的粮草后,就知道自己继续待在淮北没什么意义了,元军粮道被断,主力就算不撤军,也肯定会派大军来搜捕他,继续留在淮北反而会有危险,而且他只剩两千多人,也很难在淮北再做出什么举动了。 于是老早就开始向着砀山县方向移动,一直就藏在淮河北岸,还派出哨探时刻监视徐州方向元军的动作,发现脱脱打算渡河北撤后,他们立刻找出当初渡河时藏起来的船只,重新划船回到了淮南的芒砀山藏了起来。 然后傅友德又派出两路哨探,一路去永城以南的稽山去寻找李喜喜,想问问他这边干的怎么样,有没有得手,另一路去探查徐州方向的情况,看元军是全军北撤,还是说留了一部分偏师在淮南,如果全部撤兵的话,他就可以回徐州去找芝麻李复命了。 而在淮北那边,脱脱派出去的骑兵一路找到砀山县附近,发现傅友德又渡河回到淮南之后,脱脱更加气愤,但是又拿傅友德没办法,大军刚撤到北岸,总不能再渡河去抓他吧? 于是脱脱便把怒火转到了淮安的圣武军这边。 不过他想打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徐州到淮安足有五百多里,如果是步兵行军,少说也要走个十天半月,就算脱脱移师过来,他也没那么多粮草和朱亮祖打这一仗,估计最多也就派些骑兵过来,但是兵少了又难以对朱亮祖造成足够的威胁,连逼他缩回淮南都不一定够。 不过圣武军这边该做的准备还是不少的,郑用前几天收到紧急通知,向他通报了脱脱主力北撤,随时准备调头来对付他的消息,让他收缩兵力向安东方向撤退,随时准备渡河南撤,所以郑用的骑兵一团早就撤到安东城下了。 暂时驻守在安东(涟水)的赵仲中也收到了命令,让他派出哨探向西向北侦察,一旦脱脱大举来犯,不要犹豫,立刻放弃安东撤回淮南。 脱脱现在粮草稀缺的很,根本就耗不起时间,这个时候完全没必要跟他硬拼,只需暂避锋芒,把脱脱来回当狗溜,就能把他的粮食耗光,到时候趁他饿的两脚发软的时候,自己这边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次南下,脱脱注定要无功而返 腊月十七,傅友德派出的哨探乘船返回芒砀山,说元军已经全部撤往淮北,但是之前徐州战况激烈,元军和自己这边都死了好多人,徐州守军还说芝麻李死在了城下,傅友德收到消息脑袋嗡的一声,元军虽然退了,可是主公却死了,芝麻李又没有什么后人,这个时候该怎么办?今后该怎么发展? 跟他回来的两千士卒也显得十分迷茫,傅友德见状让这些士卒先留在芒砀山,自己则带着几个亲兵,立刻乘船返回徐州去查探具体情况。 腊月十九的下午,傅友德回到徐州,徐州守军现在还如惊弓之鸟一般,整日关闭城门不出,即便是傅友德回来,也得走瓮城进来,进一重门就关一重门,以免后面有尾巴跟进来。 徐州官衙内,此时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当中停着一口棺材,里面只有芝麻李往日留下的衣冠,他们连芝麻李的尸体都没找到 灵堂里,毛贵在给芝麻李守灵,连个尸体都没有,也不知道这灵能不能回来,傅友德走到门口披麻戴孝,进去奔丧,给芝麻李上完香后,才去问毛贵究竟怎么回事。 毛贵当即道,“咱们的徐州城防固若金汤,脱脱实在打不下来,便转头去打后面的军寨,大帅担心后路被断,城中粮草又不够,到时元军长期围城,城里的十万将士都得饿死。 “于是就亲率三万将士出城,去营救军寨去了,然后遭到了脱脱主力的围攻,强攻数日,军寨坚持不住,被元军攻克,大帅也被脱脱掳了去,拉到城下逼我开城投降。 “大帅在城下喊话,让我们继续坚守,不然一旦开城,脱脱一定会屠城,脱脱大怒,当场就将大帅在城下杀了,又挥兵攻城,还好我有防备,才又将元军挡了回去。” 傅友德愣了半晌,顿时埋怨道,“你就看不出这是脱脱想围点打援?你怎么就不知劝大帅几句,只要你们在城里多坚守几天,我就把元军的粮草烧掉了,到时他们必然会撤军,这围不就解了,你们急什么,真是” 毛贵闻言也反驳道,“你怎知我没劝过,就你知道这是围点打援,大帅难道就不知,可大帅说什么以正合以奇胜,说你们是奇兵,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你只有三千人,又没有支援,万一没烧掉元军的粮草呢?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就这么死守,放着后面的彭副帅被杀而无动于衷吧?” 傅友德还想反驳,却又说不出其他理由,没办法,这就是个死局,完全是徐州的地形决定的,也是他们刚起事这一年太放纵了,若是早点开始备战,在后面几座军寨的位置筑起几座新城,那芝麻李也不用出城去救彭大,然后一起死在元军手中了。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正在此时,门外有士卒来报,说是圣武军使者到了城外,说是奉鲁锦之命,前来祭奠芝麻李的。 (本章完) 第369章 称王和火并 第369章 称王和火并 听到有人来祭拜芝麻李,傅友德顿时疑惑道,“这时候来祭拜李帅?哪个鲁帅派来的,卖给咱们铁甲那个庐州鲁帅?” 毛贵看了他一眼,“除了他还能有谁。” “大帅死了,你还专门去给他报丧了?”傅友德疑惑道。 毛贵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元军还在淮水对岸,近在咫尺,还没撤走呢,我这时告诉他这个做什么。” “那他怎么知道的?” 毛贵当即猜测道,“不知道,许是他往咱们这边派了哨探和眼线,再说他的兵现在也在淮安,算是帮咱们掩护侧翼呢,时刻关注着元军和我们这边的动向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傅友德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毛贵则是对身边的亲兵挥了挥手,“请庐州使者进城。” “是!” 夏煜很快带着甲士进了徐州,一路被引至府衙的灵堂,先是奉上礼物,来之前鲁锦还让人给芝麻李带了一袭锦衣当作寿衣,还送了一套甲胄,说是可以让芝麻李穿着下葬。 他毕竟是个义军将领,就算死也该体面些,可来了之后才知道芝麻李连尸体都没留下,毛贵也只是往棺材里装了些芝麻李平日的旧物而已,准备立个衣冠冢而已。 不过毛贵还是代表家属收下了这些东西,当着夏煜的面放进了棺材里。 夏煜祭拜完毕后,毛贵和傅友德充作家属答谢,然后夏煜才说起了正事。 “毛将军,在下夏煜,圣武军元帅府武院侍从室郎官,此番除了凭吊李帅之外,也是奉我家主公之命,来向将军转达一些话。” “哦,不知贵军的鲁帅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毛贵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这使者只是来凭吊芝麻李的,没想到鲁锦还专门给自己带了话。 夏煜当即道,“我家主公说,贵我两军虽未结盟,但同为义军,又是近邻,往日也是睦邻友好,互通有无,说句情同手足也不过分,此番能将脱脱的元军主力击退,全靠两家互相支援,携手抗敌,否则绝不可能让元军如此轻易退兵。 “但如今李帅已故,今后贵军掌权者不知谁人,而且此番战后,贵军损失颇为惨重,主公让我转告毛将军,今后若有何困难,可直接派人去建康或是淮安联系,主公一定慷慨解囊,决不让李帅昔日的部下流离失所,无依无靠。” 毛贵闻言有些诧异,不明白鲁锦说的流离失所,无依无靠是什么意思,难道芝麻李死了,他们就要跟着分崩离析了? 但既然是鲁锦主动示好,他也依照礼节让夏煜回礼道,“多谢贵军鲁帅的好意,也向我替鲁帅问好,只是如今戴孝之身,又有守城之责,不能亲自去拜见,还望使者万勿见怪。” 夏煜当即表示不用那么麻烦,然后又从身后的侍卫甲士那里拿来信件和火枪礼盒,交给毛贵说道,“这是我家主公给毛将军的亲笔信,另有一件礼物,还请将军笑纳。” “哦?多谢鲁帅好意,只是我与鲁帅并不相熟,他为何特意送我礼物?” 夏煜当即随口解释道,“此次能将元军挡在徐州一线,将军厥功至伟,我家主公一向喜欢智将勇将,或许是主公惜才吧,这才特意赠礼给将军,将军不必多疑,只管收下便是。” 毛贵皱眉点了点头,这才道,“那便多谢鲁帅了,来日有机会在下一定登门拜访。” 夏煜又跟毛贵寒暄了两句,这才告辞离去。 等夏煜刚走,傅友德顿时就撇嘴不屑道,“还互相支援,携手抗敌,这才让元军退兵,呸,真是笑话,若非李帅坚壁清野,坚守城池,若非我出奇兵绕后,偷袭了脱脱的粮道,元军又岂会轻易退兵? “他们庐州兵干了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帮咱们掩护了侧翼而已,于退兵一事他们有什么功劳?此次若有十成功劳,他们顶多也就占一成而已,还携手抗敌,他们倒是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毛贵闻言却一边拆着信,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你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他们虽然利用咱们在前面挡着元军主力,自己在后面疯狂扩张,但好歹也往淮北出了兵,至少帮咱们牵制住了一两万元军,还提前数月提醒了咱们,卖给咱们一万副甲胄。 “你想想,若是没有他们牵制住那一两万元军,这些兵要么会来到徐州,要么会驻守在后面的丰沛,你还有那么容易得手,烧掉元军的粮草吗?” 傅友德闻言撇了撇嘴,不过也没再反驳,因为毛贵说的是实话。 不过紧接着,当毛贵看完那封信后,顿时又改口道,“恐怕我们还低估了这位邻居的作用,此次能逼脱脱退兵,他们的功劳可能还真比咱们大些” 傅友德当即皱眉道,“你在胡扯什么,那位鲁帅在信里写了啥,居然让你帮着他们说话?” 毛贵把手中信件往傅友德那一递,当即说道,“你自己看呗,庐州的鲁帅说,脱脱的军粮都是从大都刚收上来的,本来就不算多,根本不足以支撑元军长期作战。 “因此脱脱刚到徐州没多久,就让江浙平章给他收集粮草,再让方国珍海运送去海宁。 “淮安这边庐州兵确实出力不多,只是帮咱们掩护侧翼而已,但按他的说法,庐州兵在江浙可是没少出力,他们从冬月十五发动东征,四路大军直逼杭州,现在已经打去了绍兴,从陆上切断了元军的粮食供应地。 “还打赢了方国珍的水军,迫使他停止向海宁输送粮草,只水师那边,就至少截下了十六万石粮食。 “若没有他们在江浙打的这一仗,就算你烧掉沛县那几万石粮食也没用,江浙元廷还是可以从海宁给脱脱源源不断的输送军粮,他绝没那么容易退兵。 “从这点来说,此次能逼脱脱退兵,他们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甚至更多。” 傅友德闻言连忙看向信里的内容,不禁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不过他们是怎么打的,只一个月就吞下了浙东八路之地?还有,这上面说让咱们小心赵均用是怎么回事?还让你带着这把火铳,昼夜不离身边,有这么严重吗,赵均用还能过来杀咱们不成?” 毛贵没说话,而是打开了那只木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支精美的骑兵型燧发短火铳,里面还附带了一封说明书,讲了使用方法,毛贵按照说明把玩了一会,看到上面说十步之内可洞穿铁甲,不禁啧啧称奇。 然后也没直接回答傅友德的话,而是对他反问道。 “赵均用这人贪恋权力,现在李帅身故,他又是徐州的起兵元老,如果有一天他过来夺权,让你交出麾下士卒,还要把你赶走,你会怎么做?” “我怎么做?我干死他!”傅友德当即不服道,“李帅和彭将军我还比较佩服,那赵均用算个什么,他除了最开始夺徐州出过力,后来可有立过什么军功,就凭他是徐州元老,我们就全都要听命于他?” 毛贵闻言摊了摊手,一副那不就得了的表情,然后又说道,“其实李帅临走前,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话?” “李帅临走前将我叫到偏处,私下里跟我说,若是他此番战死,让我们小心赵均用,赵均用这人贪恋权力,睚眦必报,还残忍嗜杀,为了争权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就连他自己的属下也不能跟他争权。 “因此李帅告诉我,若他战死,赵均用前来夺权,就让咱们去投庐州鲁帅,若是不想去庐州,打算继续留在赵均用麾下,就万不可触怒于他,不然恐怕性命不保。” 傅友德闻言皱了皱眉,没说话。 毛贵则继续说道,“之前只有李帅这么说,我还不以为意,就凭赵均用,他也能来夺权?可是现在连庐州的鲁帅竟然也在信中提起此事,那我们恐怕还真得小心点为好。” 傅友德这才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毛贵当即道,“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统合各部,大军不可群龙无首,得有个主心骨,拿个主意出来。 “我准备派人去后面找找那几座军寨被打散的溃兵,看还能不能找回来,另外找找彭将军的下落,他若是还活着,不如我们奉他为新主,你觉得如何?” 傅友德点了点头,“若是让彭大将军主持大局,那我是没意见的,我同意把彭将军找回来,不过也得把李喜喜那厮也找回来,到时大家都聚在一起,加上徐州城这里,咱们至少还有三四万兵,倒也不用怕了那赵均用。” 毛贵点了点头,当即安排人去南边收拢溃兵,寻找彭大的下落。 另一边,自军寨战败,芝麻李被俘,彭大和薛显等人便分头突围,隐姓埋名藏了起来。 不过两人并没有跑多远,只是藏了几天,见元军退走之后,便再次出来活动,收拢溃兵,他们一路只收拢了一千多残兵,还没了粮草,生怕元军还留在徐州没走,因此不敢回北边,只得一路向南,去宿州投奔赵均用。 腊月二十,彭大和薛显抵达宿州后,赵均用一边开门将他们收留在城中,一边向彭大薛显询问北边战事的情况。 当赵均用得知芝麻李被元军俘虏,大概率是死了的时候,顿时眼珠一转说道,“如今咱们遭逢大败,虽然没丢城池,却损兵颇多,我认为应该想办法尽快振奋军心士气,彭大你以为如何?” 彭大手臂受了伤,刚让郎中给他裹上伤口,正在吃东西,闻言当即问道,“是该提振一下军心士气,你可有什么办法?” 赵均用当即笑道,“老彭,你说大伙跟着咱们起事造反图个什么?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受鞑子欺负吗? “可是以前李二一直压着,要做什么元帅,死活不肯称王,弄得手下兄弟们也尽是什么万户千户,他自己是元帅,大家总不好超过他,现在李二走了,我决定称王,让麾下的弟兄们也跟着升升官,你觉得怎么样?” 彭大正吃着鸡腿呢,闻言顿时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是个疯子,不过他随即还是笑着问道,“此法甚好,不过你准备称个什么王号,还有,大家都是一起起事的兄弟,你都称王了,我是不是该称个王,你觉得咱们称什么王号为好?” 赵均用顿时不笑了,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那他当然想独揽兵权,怎么会想让彭大也称王,跟自己平级,来分自己的权呢? 见赵均用一直不说话,彭大披上衣服,把吃剩的鸡腿骨往桌上一放,便立刻起身道,“老赵啊,赵社长,当初一起起事夜夺徐州的时候,你叫我什么来着? “现在李二生死不知,大军新败,你这个时候想起称王来了,是不是李二死了你还挺高兴的?要不是有李二压着,恐怕你早就想称王了吧? “那好,你想称王我也不说你什么,可你现在只顾着自己,却不想着兄弟,是不是有些不够意思?怎么,你还想我以后见了你给你磕头怎么着? “既然你不认咱这个兄弟,那我也就不用在你这讨吃的了,咱去徐州,就不在这碍你的眼了,你自去称你的王便是。” 言罢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赵均用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斥道,“彭大,你别忘了当初你饿的没饭吃的时候,是我叫你一起起事的,不然哪有你的今天?” 彭大闻言连头都没回,“哦?那是徐州起事的时候我没出力?还是后续攻城略地时我没动过手?当初夜夺徐州,我好歹是八人之一吧? “你之前还一口一个兄弟,说什么共享富贵,怎么,现在称王便不认咱这个兄弟呗?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分道扬镳便是。”说着便直接带着手下的残兵离开,向着城门而去。 赵均用则是看着彭大离去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就在这时,旁边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来,正是赵均用的义子赵琦,赵琦见彭大离去,顿时向赵均用提醒道。 “义父,既然徐州没破,那徐州肯定至少还有几万兵,咱们不能放彭大走,不然他回到徐州,收了李二那些兵马,说不定就会调头来打我们。” 赵均用闻言顿时下定决心,发狠道,“你速去带兵,将彭大拿下,别让他跑了。” “是!” (本章完) 第370章 徐州分化 第370章 徐州分化 其实赵均用想要称王的心思绝不只是临时起意,此事在原历史上就有征兆。 原历史上,自芝麻李率领他们在徐州起事以来,从未称王,反倒是徐州被脱脱攻破,芝麻李本人下落不明之后,赵均用和彭大率领残部逃去了濠州,跟孙德崖、郭子兴等人在一起抱团取暖,之后立刻相继称王。 赵均用自称‘永义王’,彭大自称‘鲁淮王’,孙德崖和郭子兴则视他们为率先起义的前辈,各自选择了其中一人投靠,孙德崖投靠了赵均用,郭子兴则是投靠了彭大。 之后赵均用本性暴露,开始在内部争权,他纵容孙德崖抓捕郭子兴,还动用私刑,险些将郭子兴活活打死,若非朱元璋和徐达立刻去救,还找来了彭大对付赵均用,郭子兴肯定就被赵孙两人合谋杀害了。 这事之后,朱元璋不想天天看着他们互相内斗,再加上有郑用出主意,朱元璋才下定决心离开濠州这个是非地,自己跑去滁州另立门户单干的。 就这赵均用还是没放弃吞并郭子兴的想法,之后没多久,便把郭子兴挤兑的在濠州无法立足,郭子兴也只能灰溜溜的跑去滁州投奔自己的女婿朱元璋。 鸠占鹊巢赶走了郭子兴还不算完,再往后,赵均用和彭大也一直不对付,彭大没两年就病死了,彭大的部队由其儿子彭早住继承,于是赵均用又火并彭早住,杀了彭大的儿子,吞并了他的部队。 这还没结束,吞并了彭大的部队之后,赵均用还是对郭子兴那支人马念念不忘,于是又派孙德崖去攻打滁州的郭子兴,结果孙德崖被胡大海当场打死。 眼见朱元璋和郭子兴的兵力强盛,自己无法吞并,赵均用这才彻底放弃了他们,然后调头去打淮安,打下淮安后名义上归顺了韩林儿的韩宋,被韩宋封为中书省平章。 可是没过多久,淮安又被元军反攻夺了回去,不甘心失去地盘的赵均用,又没本事对付元军,于是便跑去了山东火并毛贵,将毛贵杀死,致使韩宋的龙凤北伐彻底失败。 追及赵均用的一生,这人在芝麻李下线之后,不是在火并其他义军,就是在火并其他义军的路上,打元军是不敢打的,也打不过,只有靠火并义军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 就这么个狗东西,你想让他和别人共享权力,那太难了,不趁着现在彭大势弱赶紧杀了他,那他简直就不是赵均用,鲁锦要是知道了也会怀疑这货会不会也是穿越来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火并友军的. 果不其然,此时见彭大要回徐州,赵均用立刻下令让义子赵琦将他捉住。 彭大都已经到北城门了,麾下一千多残部正在出城,彭大本人则是在跟程良弼寒暄,这人之前驻守在五河县,就在濠州东北面不远处,也是这次为了应对元军来犯,才被调来的。 但程良弼原本并非赵均用的部下,而是夜夺徐州的八人组中,周鹏飞的麾下,周鹏飞在后来的扩张中战死后,他才被赵均用收了去,只是程良弼也对赵均用没什么好感,忠心更是谈不上。 他见彭大刚来就要走,立刻就跑来嘘寒问暖,“彭帅怎么走的这么急,你身上还有伤,就算要回徐州也该先养好伤才是。” 彭大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城里府衙的方向,这才说道,“那赵均用得了失心疯,想要称王做祖了,也不知他哪来的底气,人家庐州的鲁帅几十万的兵马,上千里的地盘,都还没称王呢,这厮倒是已经等不及了。 “更可气的是,这厮为了称王做祖,竟不认咱这个兄弟,既如此,那我还留下来碍他的眼做什么,不如回去徐州,今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程良弼犹豫半晌,欲言又止,磨蹭半天才拉着彭大到一边小声说道,“既然彭帅要去徐州,那能否将我也带上,赵均用不信任我,一直想将我换掉,他那义子赵琦也总找我的麻烦,既然他看我不顺眼,我倒不如跟着彭帅一起走了算了。” 彭大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我倒是可以将你带上,但姓赵的能放你走吗?” 程良弼当即咬牙道,“只要彭帅愿意收留咱,那我大不了不要兵了,只带几个心腹追随彭帅便是,他不就是想要我的兵吗,我给他就是,难道彭帅将来还能少了我一口吃的不成?” 彭大闻言又上下打量他一眼,这才道,“好啊,你现在能召集心腹跟我一起走吗?” “能,我这就派人去说。”程良弼当即点头答应道。 然而就在这时,赵琦突然带兵追了出来,一边往这边冲来,一边喊道,“彭大卖主求荣,致使我军大败,还将李帅卖给了元军,自己苟且偷生,如今还想来骗赵帅,来人啊,将他抓住,别让他跑了!死活不论!杀了他给李帅报仇!” 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卒闻言一愣,再看到说话的是赵均用的义子赵琦,立刻开始集结向北门的彭大一行人冲来,有些赵琦麾下的军官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为李帅报仇’的口号,顿时引得不明所以的士卒跟着愤怒起来。 程良弼和彭大闻言顿时暗叫不好,程良弼当即从旁边的属下那里牵来两匹马,将其中一匹交给彭大,急切的催促道。 “彭帅快走,赵均用这是栽赃陷害,他想要火并你,你快跑啊,一定要回徐州去。” 彭大不顾手臂上的伤势,立刻翻身上马,又转头对程良弼问道,“你不是要跟我走吗,我走了,那你呢?” “彭帅不必管我,你先走,这里我熟,我先为你挡上一挡,稍后再来追你。”程良弼言罢一挥马鞭,打在彭大的坐骑上,将他赶走。 彭大还在回头喊道,“莫要与他纠缠,赶紧追上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程良弼没有回头,当即带着手下士卒反身杀回城门洞里,他身边没多少人,在别的地方肯定打不过赵琦,但在狭窄的城门洞中,赵琦人多的优势也发挥不出来,他还是能挡一会儿的。 等赵琦追来,见程良弼挡在城门前,顿时欣喜不已,这下正好连程良弼一起解决掉,于是当即倒打一耙反问道,“好你个程良弼,我说你平日里便对赵帅的命令阳奉阴违,原来早已暗中投了彭大,想要在军中做他的奸细?今日救主心切,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说,你是不是也早就投了元军,想要在元军攻城时开门献城?” 程良弼手持长枪站在城门前,当即不屑道,“赵琦,你个数典忘祖之辈!为了争权不惜改名换姓给赵均用做儿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今你们为了吞并彭帅的部队和徐州,对彭帅栽赃陷害也就罢了,竟然还想陷害于我,你问问你麾下那些士卒信不信你的鬼话?” 程良弼扫视着在场士卒,对他们问道,“赵琦说彭帅暗投元军,卖主求荣,还出卖了李帅,敢问他们可有证据?彭帅若是出卖李帅,那他自己为何还会身负重伤,只剩千余残兵?你们就不会动动脑子吗?” 周围士卒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赵琦眼见要坏事,当即喊道,“少他娘听这厮废话,别忘了你们是吃的谁家的粮,来人啊,给我杀了他,斩杀程良弼者,赏银一百两,官升两级!” 赵琦麾下的亲信部将闻言顿时带头朝门洞杀去,这下士卒们也来不及犹豫了,也跟着各部军官一起杀了过去。 只可惜城门洞太小,许多士卒一时间难以冲进去,程良弼又有准备,刚才就已经在门洞中列好枪阵,一时间竟真的将赵琦麾下的士卒挡在城门内出不去,而彭大等人,此时已经快跑的看不到影了。 赵琦看的心急不已,连忙冲旁边的一个军官打个眼色,让人带骑兵从东西两门出城去追,再派一队人绕去北门外,来个里外夹击,看程良弼还怎么挡。 赵琦自己在北门里面,眼见程良弼的枪阵密不透风,士卒冲不进去,当即指挥手下调了一队弓弩手过来,又让正在进攻的士卒让开,想要往城门洞里射箭,将程良弼他们全都射死。 可是程良弼又不是傻子,见状连忙让刀牌手举盾防御,一边挡箭一边向城外撤退,然后牵了几匹马,骑兵和步兵交替掩护着,当即向北面逃跑。 正在这时,程良弼的麾下部将也带人从城里赶来,看到赵琦正在进攻自家将军,立刻与赵琦打成一团,宿州城里随即开始了大火并。 赵琦见程良弼逃跑,顿时心急如焚,一边派人去通知赵均用带兵来镇压,一边派自己手下去抵挡程良弼的麾下,然后他自己又亲自带着骑兵去追程良弼。 双方一边追逃一边交战,但赵琦这边有优势,他带来的都是骑兵,总共有七八百骑,而彭大那边还有上千步卒残兵,彭大又不可能丢了步兵自己往徐州逃跑,于是很快就被程良弼和赵琦相继追上。 眼见步卒难以逃脱,赵琦又对自己紧追不舍,彭大当即对已经受伤,还在拼死掩护自己撤退的程良弼喊道。 “良弼,你带步卒结阵徐徐北撤,务必送我儿子早住去徐州,赵均用那厮要的是我,我来引开他们!” “爹,我跟你一起去!”彭早住闻言当即喊道。 “你领着步卒向徐州撤退,这是命令,等我引开他们,自会去徐州找你们,快走,这是命令,不然老子抽死你!”彭大顿时怒道。 “爹,我不走,我跟着你!”彭早住一把拉住彭大的马匹缰绳,死活不愿让彭大离开。 彭大一挥马鞭,劈脸就抽在彭早住肩膀上,疼的他一下缩回了手,彭大趁机策马向东面窜去,一边跑一边喊,“薛显,护着早住去徐州,若是我儿死了,我拿你是问!” 然后便冲出步卒的保护,一骑绝尘的向着东面跑去,边跑边在马上向赵琦的追兵射箭,还拉仇恨嘲讽道,“来追老子啊,你彭爷爷在这呢,就你这样的数典忘祖之辈,也配当你彭爷爷的对手?哈哈哈哈哈哈.” 赵琦闻言大怒,当即勒转马头,朝着彭大的方向一挥手,“给我追!谁杀了他,我让谁做万户!” 赵琦麾下的士卒闻言顿时朝着彭大追去,当然彭早住和薛显还有程良弼这边他们也没忘了,还分出一半骑兵去追杀彭早住。 双方一路追出去半个时辰,程良弼和薛显怎么说还有上千步兵,这些士卒结成大阵,赵琦的那几百骑兵还真不一定能攻破,双方就这么打打追追,直到跑去宿州北面一个村庄,步卒再也跑不动了。 程良弼和薛显商量了一下,不如就依托这个村庄结阵防御,再派人去徐州求援,若是徐州援兵来的及时,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彭早住也同意了这个计划,他也希望赶紧叫来援军,好救出他父亲,虽然他也知道彭大生还的希望非常渺茫,但只要做了,总有一线生机. 于是程良弼当即派出几个哨骑分散突围,往徐州跑去。 也是赶巧了,之前夏煜刚刚凭吊完芝麻李,毛贵和傅友德商量着要寻回彭大,他们也在派人向南来找呢,双方的哨骑正好在原来那三座军寨中间的位置遇上,于是徐州这边立刻集结了四五百骑前去支援,同时还派人向徐州城毛贵汇报情况。 程良弼他们在村庄里坚守了一日,箭矢早已耗尽,就在快撑不住的时候,徐州的骑兵总算过来了,而且还故作疑兵之计,分成了几股从不同方向赶来,赵琦麾下的骑兵见状不对,还以为徐州来了大股骑兵,于是立刻撤退,这才将彭早住他们救了下来,之后步骑掩护一起向徐州撤退。 但彭早住不甘心,又央求着徐州骑兵派一些人去东南方向去找他父亲,带队来的军官也答应了,亲自领着数十骑去找彭大,但能不能找到就不好说了。 宿州城中的火并也很快结束,程良弼原来的部下被赵均用绞杀大半,剩余的全部投降,被他收入麾下,此战之后,原来的徐州集团也彻底分裂成了两个势力。 (本章完) 第371章 浙东收官 第371章 浙东收官 彭大还是死了,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孤身一人被赵琦的上百骑兵围住,根本就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或者说,他在决定一个人引开赵琦,保存自己儿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死志,最后被围杀致死也没什么意外。 不过彭大被杀的一幕,正好被徐州派来寻找彭大的哨骑看到,他们也没敢上前营救,刚出现在外围就被赵琦发现,随即又对这些哨骑展开了追杀,不过还是让他们逃了回去。 赵琦则是穷追不舍,他原本就还想对彭早住继续追杀来着,但是追了半天之后,逃回去的徐州哨骑很快就叫来了更多援兵,而且还和之前一样故作疑兵之计,让赵琦以为他们人很多,赵琦见此情况,最后也只得无功而返。 等程良弼、薛显、彭早住一行人被接应回到徐州,将此事详情跟毛贵、傅友德说完,二人顿时惊得面面相觑。 之前芝麻李临走时就提醒毛贵,要提防赵均用这个人,此人不可信,鲁锦也专门派了使者来给他们送信,让他们小心赵均用,当时他们确实有所警醒,但还不太当回事,毕竟元军这才刚撤回淮北,就算赵均用想要夺权,也不会这么着急吧? 谁知这厮竟真的如此着急,元军还没走远呢,这才刚得知芝麻李的死讯,他就已经等不及要夺权了。 然而历史已经证明了,赵均用但凡有点大局观,心里但凡装了点天下大义,他也不会在龙凤北伐的关键时刻杀掉毛贵了,就这么个玩意儿,不用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啊啊啊啊——天杀的赵均用,天杀的赵琦,我定要将他二人活剐了,以报杀父之仇!”彭早住听到哨骑传回来的消息,说彭大已经被赵琦杀死,顿时怒不可遏,接着便在芝麻李的灵堂嚎啕大哭起来,算是给两人一起哭坟了 等这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哭累了,这才一把拉住毛贵和傅友德两人,哑着嗓子说。 “毛大哥,傅大哥,我爹从前待你们也不薄啊,现在赵均用和赵琦那一对狗娘养的杀了我爹,你们得出兵帮我报仇啊!” 毛贵、薛显、傅友德几人闻言,则是坐在灵堂里默不作声,片刻之后毛贵才说道。 “现在是腊月下旬,咱们徐州这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勉强能撑到来年开春,但是从春耕到夏粮收获之前这几个月,咱们就得闹饥荒,若是没有粮食撑过这几个月,恐怕百姓也不会舍得把谷子撒到田里,到时候是要饿死人的。 “而且此次抵挡元军,我们刚刚折损了数万士卒,现在实在无力再去征讨赵均用那个小人了。” 言罢,彭早住顿时也沉默了下来,毛贵和傅友德两人也有点迷茫。 他们本来就是想把彭大找回来,好拿个主意,定一下将来的发展计划,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是谁能想到,现在彭大也死了,赵均用又在身后虎视眈眈,想要吞并他们,现在他们又该怎么办?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毛贵强打精神说道,“李帅和彭帅都没了,现在也没个主心骨,将来该怎么办,甚至明年春天的粮食去哪里弄都不知道,大伙都各自说说想法吧,你们是怎么想的?” 傅友德闻言当即道,“明年怎么种粮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以咱们现在的兵力,若是想要攻破宿州,杀了赵均用,还是很难的,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联系南边的圣武军,咱们一起从濠州、高邮、徐州,对宿州三面围攻,保准能一举将宿州攻破,还不至于让他跑了。” 彭早住一听能报仇,顿时抬起了头。 毛贵则是瞥了他一眼,不禁泼冷水道,“那庐州的鲁帅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虽然表面上还算仁义,对我们也还算友好,但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他帮咱们的每一分,都得让咱们拿东西来换,就像之前卖给咱们甲胄一样。即便是提醒咱们修城防,教咱们做茴茴砲,这些没要报酬,那也是为了让咱们拖住脱脱的元军,他好在江浙攻城略地。 “现在你让他帮忙出兵,还让他提供粮草,他又不欠咱们的,凭什么帮咱们,你又有什么东西能给他?” 傅友德犹豫半晌才说道,“那不找他帮忙现在还能怎么办,刘福通那边一年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就他们这庐州兵发展的最好,人家又愿意帮咱们,我看要不干脆投过去算了,咱们投过去的条件,就是让他帮咱们灭了赵均用。” 毛贵闻言顿时摊了摊手,“你跟我说这个没用,兵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现在李帅和彭帅都没了,大伙都没了主心骨,就算要去投庐州,也得大伙都同意了才行。” 一直沉默没吭声的薛显闻言当即问道,“那庐州究竟什么情况,他们又派使者找你们了?你们怎知那个鲁帅一定愿意帮咱们?” 毛贵顿时就将之前夏煜来使徐州,吊唁芝麻李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将鲁锦给他写的那封亲笔信拿了出来,让几人传看,鲁锦是特意派人传过话,说有困难可以去建康找他的。 薛显看完信,对里面说的有困难去找鲁锦,倒是没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点,反而是鲁锦在信中说的,圣武军东征军已经打到了杭州,即将攻入绍兴路,浙东八路几乎已经尽入其手,还打赢了方国珍的水师,这才能断了脱脱的粮草供应,逼他退兵。 他看完信顿时惊讶道,“他们如今打下了江浙,又击败了方国珍的水师,那叫朱亮祖的还占了淮扬的三十六处盐场,那这江浙的粮,淮扬的盐,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岂不是都在他手里了?” 毛贵和傅友德闻言对视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薛显则连忙问道,“那咱们要是投过去,他能给咱们封个什么官?” “这个,暂时不好说。”毛贵看了他一眼,不禁反问道,“但是从你嘴里说出这话,那是不是只要那位鲁帅给你开出的条件合适,你就准备投了?” 薛显倒是十分光棍,摊了摊手,很是坦诚的说道,“要是条件合适的话,为什么不投?人家兵多粮多,还有盐场,有几十万大军,又有水师,一年打下那么多地盘,只要给出的条件合适,咱们投过去也不吃亏啊,反正都是义军,又不是投给鞑子。 “况且现在除了他,谁还能拿出那么多粮食接济咱们,你自己刚才不是也说咱们缺粮吗,现在人家占了江浙,谁的粮食还能比他们多,光是这信里写的,就从方国珍手里截下十几万石粮食,要是拿来给咱们,你还怕明年会有饥荒?” 毛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他又自顾自的数了起来,自己,傅友德,薛显,彭早住,程良弼,李喜喜,李喜喜暂时不在,于是他又对程良弼和彭早住问道。 “现在就剩咱们这几个人了,傅友德和薛显都想去投庐州的鲁帅,你们呢?也说说有什么打算吧?” 程良弼踟蹰了一会儿才说道,“反正赵均用那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我本来是打算来投彭帅的,结果彭帅为了掩护我们,现在也没了,唉,那我听诸位哥哥的吧,你们若是愿意去投庐州,那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就是。” “早住呢?”毛贵又看向才十来岁的彭早住。 彭早住当即咬牙道,“只要他能出兵,帮我报了杀父之仇,我也愿投。” 毛贵闻言点了点头,傅友德则是环视一圈,这才说道,“就只差李喜喜没回来了,毛贵你呢,你问了大伙一圈,你自己又是什么打算?” 毛贵叹了口气,从腰间掏出鲁锦派人送来的那把火铳,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着说道。 “人家鲁帅这么看得起咱,还专门派使者给咱送信,提醒咱们小心赵均用,若是李帅和彭帅还活着,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我毛贵断不会叛逃别处,但现在两位大帅都没了,咱们的大军也快断粮了,你们大伙也愿去投鲁帅,那我说不得也只得从他了。” 薛显闻言左右看看众人,当即道,“你们既然都是这个态度,那还问李喜喜干什么,反正咱们这几个都同意,李喜喜若不同意,让他自己走就是。” 彭早住也连忙道,“对,若是几位兄长都愿投庐州,那不如早日派人去商谈,也好让他们早点出兵,灭了赵均用那厮,赶快报了我杀父之仇,不然时间越久,我父亲恐怕要尸骨难存了.” 傅友德看了看薛显、程良弼和毛贵,现在徐州这里,说到底还是毛贵的威望高些,于是便没吭声,等着毛贵最终拿个主意。 毛贵当即道,“还是再等等李喜喜吧,傅友德,薛显,你们都想找鲁帅提条件,可你们别忘了,庐州现在兵强马壮,根本不缺我们这几万残兵,人家又是巢湖起家,后面又多次扩军,咱们也不是庐州投军的元老,若是咱们的人少了,那就算你去提投奔的条件,说话也没什么分量。 “不如等大伙全都到齐,一起抱团去投,咱们才能在庐州各方势力中占下一席之地,才能要到好处。 “再说反正已经派人去找李喜喜了,他最多几天就回来,也不差这点时间。” “那就再等他们几天。” 众人闻言这才点了点头,说到底,毛贵现在虽然在徐州的威望最高,但那也是对寻常士卒而言,面对这几个昔日同级别的将领,他还是不能独断专行的。 大家现在之所以能默认他代表大家发言,也是因为毛贵懂得尊重各方的意见,他只是充当协调员的角色,可不是徐州的新老大,这点不仅是毛贵有自知之明,其他人也是很清楚的。 另一边,赵琦也带了彭大的尸首回去,听闻彭早住跑了,还是被徐州兵接应走的,赵均用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还将赵琦打了一顿,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琦挨了打,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义父,那现在该怎么办?徐州的毛贵他们知道咱们杀了彭大,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要是打过来.” 赵均用当即不屑道,“打过来?你想多了,他们现在粮食都没剩多少,还想来打宿州,拿什么打?” “那我们?” 赵均用当即道,“先派人去徐州附近哨探一下,看看元军走没走,若是元军走了,我们就去先打北边的其他城池。” “义父,我们不直接去徐州吗?”赵琦顿时疑惑道。 “你个憨幌子,那徐州城修成了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脱脱十几万大军都打不下来,你能打下来吗?”赵均用一边骂着,还一边伸着指头在赵琦头上使劲戳了戳。 “是是是,都是孩儿愚钝,义父教训的是。” 赵均用这才道,“先去打其他城池,等咱们收了其他城池的兵,过几个月徐州的粮食也耗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再去打徐州,恐怕他们那时也该饿的没什么力气了。” 赵琦闻言连忙拍马屁道,“义父好计策,还是义父英明,不对,从今以后,我应该称义父为父王了。” “哈哈哈哈,还是你小子会来事嘛,也不枉我将你收为义子”赵均用听到这声父王的称呼,顿时飘飘然起来。 与此同时,鲁锦这边也在接待邓顺兴、胡大海一行人等,他们先是将家眷都安置在了濠州,然后才被渡江送来了建康。 邓顺兴的一万四千多人总共被拆分成三个团,邓顺兴今年42岁,被鲁锦任命为督师,老大邓友隆18岁,做指挥使,老二邓友德,也就是邓愈,如今才15岁,以年龄小,比较擅于学习为由,被鲁锦留在建康做禁卫军官,一边学习一边练兵。 胡大海父子三人,他本人今年38,被鲁锦任命为指挥使,老大胡三舍18岁,让他跟在胡大海身边做副指挥,老三胡关住也才15岁,被鲁锦以和邓愈同样的理由扣在身边。 那个被派过去做卧底的龚修文,则是直接做了他们这个师的师级训导官,也是鲁锦之前答应他的条件。 郭英、唐胜宗、宋国兴他们则是被直接留下,鲁锦的理由是这几人比较年轻,适合编练禁卫新军,年轻人学东西快。 虽然鲁锦一下扣掉了邓顺兴三分之一的兵力,还扣下了他和胡大海的儿子,不过好歹长子还在他们身边,两人倒也没什么反对的。 更何况鲁锦也待他们不薄,不仅来了就有正式官职,家属也给他们分田安置,庐州这几天还送来了一万副制式铁甲,是铁厂11到12月,一个半月的产量,被鲁锦直接分给了邓顺兴和胡大海的两个团,刚来就能全员披新甲,这让两人顿时感到了鲁锦的重视。 再说鲁锦虽然扣掉他三分之一的兵力,但答应他,等他们到了常遇春那,再让常遇春给他们补充一个新兵团的兵力,反正总兵力还是一个师,并没算少他们的。 于是两人这才欣然前往宁国路,奉鲁锦之命去找常遇春报道,准备加入南线序列,今后归常遇春统一指挥。 就这样一直到了腊月二十六,就在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浙东终于传来了捷报,张德胜已率40军主力攻占宁海,孤悬半岛的象山县望风而降,整个浙东战役全部结束,总算是赶在过年之前打完了这一仗! (本章完) 第372章 年终军政大会(一) 第372章 年终军政大会(一) 浙东的捷报传来,帅府众人顿时一片欣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的鲁锦手中至少有三四十万大军,还坐拥淮扬盐场、江浙产粮区,又拿了安庆、庐州、淮安这三个战略要地,形势上已经比三国时的东吴要强多了。 别的不说,光是鲁锦的起家地庐州(合肥),那就是孙权做梦都想得到的。 现在圣武军占领淮安、安庆、庐州这几个要地,北可攻伐齐鲁,西可进抵中原,南可经略江西,背后又有淮扬和江浙的人口、财富和资源,说一句已经有了问鼎天下之姿,也毫不过分! 不过浙东也才刚打下来而已,想要将浙东转化成自己的助力,还得先将它消化了再说。 正好时间又赶到了年底,于是鲁锦就在帅府中开了次小朝会,把帅府文武两院和秘书局都叫上,一起开个年终总结会,顺便安排一下明年的工作计划。 建康城,元帅府中堂,鲁锦高坐上首,文武各列左右,每人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那里,等人都到齐了,鲁锦才说道。 “今日腊月二十六,眼看也到年底了,东征战役也打完了,整个江浙的精华地区已经尽入我军之手,但诸多事宜还悬而未决,这才召你们前来开个小会,商议一下今明两年的军政大事。 “国家大事,以存亡为先,能将敌军挡在国境之外才能保证生存,因此先讲军事,冯先生先说,也顺便给大伙做个通报,让诸君也了解一下我军目前的处境,优势在何处,还有何缺点需要改进,让大伙明白一下我们接下来都要做什么。” “是!” 冯国用当即拿着准备好的资料站起来,这才对众人说道。 “目前东征战役已经完美收官,出征前制定的计划里的目标,已经全打了下来,华东方面军已经尽占浙北平原地区,并且将防线推进至浙中山区,杨总督已经封锁了各个山中通道,浙南的元军暂时还无力打过来,即便他们想要北上,也很难突破那几道山中防线。 “占据台温两路的方国珍,此次昆山水战战败于我方后,大批海船被我军缴获,其水师士卒也损失惨重,并且我华东方面军已经进抵台州以北,随时有能力攻克台温两路,因此方国珍目前也已服软,暂时对我们不构成威胁。 “安庆方面,江西元军已经被打退,还丢失了黄梅县,现已全面退守雷池以南,以江州作为防御重心,江西元军来犯的四五万之敌,此次至少折损了两万左右,其从年初打到年尾,已经师老兵疲,粮草匮乏,又遭逢此次大败,至少两三个月内难以卷土重来,因此安庆暂时无忧。 “但安庆直面江西兵锋,仍需要加强警惕,南线和庐州的西线也要尽快加强兵力,若非此次从庐州调兵支援,只靠安庆的兵力根本难以发动反击将敌军赶走,因此我们要吸取教训,增加兵力以应对元军再次来袭。 “宁国路方面现在的战局有些僵持,但那是因为我们南线的兵力太少,导致的进攻能力不足,这也跟抽调所有机动主力东征有关,现在只需增强南线兵力,即可快速取得突破,将边界推进到徽州、饶州、信州一带,现在虽然进攻不足,但南线自保有余,徽州路无强敌,有三个师的兵力镇守,元军暂时也打不过来。 “北线方面,脱脱的主力目前在淮北与我军对峙,但他们粮草有限,即便脱脱再不甘心,也很快要打不下去了,最多一个月,脱脱必然要撤兵。 “目前我军四面几乎都解除了威胁,而我军自今年九月渡江以来,扩军数倍,实力大涨,暂时的生存还是有保障的。” 众人闻言全都频频点头,也都很放松,现在四个用兵方向都很安全,进攻的取得了预定目标,防守的抗住了元军的进攻,自己的地盘没丢,还拓地千里,里外一算,这就是净赚!而且己方势力的战略安全环境也大为改观。 更关键的是,还有一条冯国用没说的,那就是现在华东方面军这一二十万人腾出手来,不仅帅府的安全有了保障,关键他们可以拿起这柄巨锤往外打了! 鲁锦见他说完也总结道,“拓地千里,好啊,这都是我们今岁辛苦经营开拓了一年,才打下的基业,诸君辛苦了,还请再接再厉,我们君臣共勉,早日平定天下,以安黎民社稷!” 一旁的杨宪闻声立刻起身出列躬身道,“主公英明神武,又心系天下苍生,必可肃清寰宇,一统山河,再造中华!” 其他人见状也要起身,鲁锦却连忙摆手打断道,“好了好了,开个小会而已,不必如此,你们若想早日随我平定天下,只需认认真真,脚踏实地的把事做好即可,平定天下可不是只靠喊几句口号就能把敌人喊灭亡的。” “是,多谢主公教诲!”众人连忙齐声道。 杨宪也不知尴尬的独自回到自己的座位,这货脸皮是真厚,好似没事发生一般。 然后鲁锦才又说道,“军事方面还有什么要做的,冯先生也说一下吧。” “是。”冯国用当即又拿着资料再次说道。 “目前要做的有五件事,一,自九月渡江以来,直到东征结束,所有阵亡伤残将士的抚恤;二,东征已经结束,各路将士的赏赐也要尽快发下去,不然恐伤军心士气; “三,新扩编军队的整编,包括此次东征时临时扩编的,和江北之战扩编的,还有这些新来的士卒该去哪里分田,自渡江以来,已经往庐州路等地安置了三十万左右的移民,分出去了许多荒地,新来的这些士卒再去庐州,是否还有地可分?然后还有江北方面,要不要组建华北方面军。 “四,新附的江浙地区该如何布防的问题,华东方面军这么大一支精锐主力,东征既然已经打完了,就不能让他们闲着,如果撤走,地方上该如何布防,关键要点要派谁驻守,要留下多少兵力。 “五,明年的战事筹划,空出手来的华东方面军要用在哪个方向?” 众人闻言再次频频点头,这几件确实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尤其是抚恤和赏赐,仗打完了不发奖赏是肯定不行的。 鲁锦也点头道,“明年的战事筹划,还有军队扩建整编就不在这里说了,先说说抚恤、赏赐,还有新军的分田问题吧,百室先生可有什么建议?” 李善长闻言连忙起身出列奏对道,“回禀主公,抚恤和赏赐这个事情好办,此次东征打完,光是上报的各地仓储就有不少,虽还未完全统计完毕,但至少有三百万石以上的粮食。”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全都不禁侧目,三百万石以上,这堆起来都能堆成山了吧? 李善长则继续道,“抚恤和赏赐方面,新扩之军可以不用给,这些本来就是从俘虏中整编过来的,没有功劳,咱们愿意整编,给他们分田,赏赐官位,便已是主公恩典了,所以抚恤赏赐不用计算他们的。 “其余需要赏赐的,此次东征出动兵力约十三四万,打江北之战出动了约三万左右,安庆没有对外出击,宁国路打下几座城池但也有限,总兵力也在三万左右。 “这些需要赏赐的兵力全加起来,约有二十万人,不算新扩编的新军,即便每人赏赐一石米,也才须二十万石而已,阵亡将士可以每人抚恤十石,伤残将士每人抚恤五石,这些全加起来最多也就几十万石粮,我们还是发的起的。” 众人闻言全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鲁锦也忍不住心中翻了个白眼,好你个李善长,现在也是肥起来了,一次赏赐出去几十万石粮食眼都不眨一下了 李善长则是又道,“主公若嫌一石米不够,还可另行赏赐食盐布帛,食盐我们不缺,缺了也可以自行生产,但若赏赐布帛的话,可能要另行采购,或是等明年征收税赋的时候收上来。 “但是这个赏赐不能随便发,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主公现在还要印钞铸币,还要在各镇设供销社,施行盐铁专营。 “因此臣以为,此次赏赐应该配合新钞发行,盐铁专营,以及税收,一起来施行。”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鲁锦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看向了文院那边负责新钞印制的刘璋,对他问道,“刘卿,新钞印制的如何了?” 刘璋闻言当即起身对道,“回禀主公,新钞样币已制作完成,正要让主公和诸位同僚查验。” “在哪呢,拿上来。” 于是刘璋当即叫了个小吏搬来一口箱子,放在堂中打开,只见里面有个铜钱的币模,还有一串新造的铜钱,以及一封银元,还有好几摞刚印制出来的新钞。 刘璋亲自将这些样币分发给众人,顿时引起众人一阵惊奇之声。 “啧,这新钞居然这么小,而且如此精美?” “这纸好像也不一般,摸起来不似构皮纸,也不像桑皮纸,更不像竹纸,纸质如此洁白,摸起来不算厚,但却格外有分量,又挺又韧,这究竟是什么纸?” “这上面的大食数字是什么意思,我这一本还是连续的数字,可有什么说法?” “我还是第一次见彩色的钞票,确实比元廷的交钞要美观的多,发行出去,百姓应该会乐于使用,就是这文钞是不是太小了点?” 众人打量着手中的样币,纷纷忍不住惊讶点评了起来,不过他们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也很正常,因为这些纸币从设计,到印制工艺,包括造纸,都是鲁锦亲自指导的。 新钞的样式和后世的钞票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后世钞票是横版的,鲁锦这个盐铁券是竖版的,说起来,其实它更像建国前的边币,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边区票’,边区票就是竖版的钞票。 鲁锦本来还想一步到位弄横版的,但百姓已经习惯了宋元两朝交子和宝钞的竖版票面,那就先继续沿用一下吧,算是过渡币种,等以后建国发行新钞,再改成横版也不迟。 众人之所以惊奇,首先是这新钞的尺寸,要比元朝的至正宝钞小得多,元朝的宝钞长26厘米左右,宽18厘米左右,是很大的一张纸,而这盐铁券的尺寸则和后世钞票的大小差不多。 新钞总共分为四种类型,文、分、角、圆,四档十进位制,每种又分壹、叁、伍、三种面值,一共12个版面,文币是茶棕色,分币是蓝色,角币是绿色,圆币是红色。 上面有团龙水印,有微雕图案,有青红细丝,还是正反两面套色印刷,每张纸币还有独一无二的序列编码,丝网印刷的面值,中文加阿拉伯数字,还有字母,年号。 和元朝宝钞相比,观感和档次狠狠的提升了一大截,要知道元朝宝钞是一张非常大的纸,还是黑白两色,单面印刷,背面无字的,墨迹和版面也印的不怎么清楚,而且元朝宝钞分十种面额,却只有一种版面,不管什么面额的宝钞,外观和纹全都长一个样,只有上面的面额数字有些区别。 而这盐铁券不仅小巧精致,还是多色套色印刷,又有水印又有丝网印刷,技术水平提升了不止一档,新钞的纸张更是特殊,材料不算难找,但制作工艺复杂,最主要的配方保密,绝不是普通人能轻易仿造的。 见众人对这新钞连连称奇,刘璋还小装了一把,对外面小吏喊道。 “端一盆清水来。” 等小吏端着一铜盆的清水来到堂中,刘璋这才举着两张钞票,一张元朝桑皮纸印的宝钞,一张新造的盐铁券,向众人介绍道。 “这种新钞纸张虽然不算厚,却似皮革一般,十分坚韧,且经久耐用,再加上特殊的彩墨,即便是不小心泡了水,也能不晕、不染、不散,捞出来晒干了一样用,而元廷宝钞的桑皮纸则无这种能力,入水浸泡片刻,轻轻搅动几下即碎,远远不如我们的新钞。” 言罢他还将两种钞票投入水中浸泡搅动,果然如他说的那般,新钞除了湿以外,几乎无任何损伤,而元廷宝钞上的字迹早已晕染开来,随便抖一抖,纸就直接烂了。 众人顿时惊为天人。 (本章完) 第373章 年终军政大会(二)(求月票) 第373章 年终军政大会(二)(求月票) 刘璋将那张浸湿的盐铁券捞出来,在手里捏干,挤出多余的水分,又抖了抖,上面虽然布满褶皱,却丝毫不见损坏,再传到其他人手里,众人无不看的目瞪口呆。 等传到李善长和冯国用手里时,冯国用顿时惊奇问道,“这新钞的纸张.算了,还是不要告诉我们了,如此神奇之物,想来制法定然不简单,还是应该保密为好。” 刘璋当即道,“其实这新钞从样板,到纸张,还有这印刷,全是大帅亲自指导,我不过是帮忙找来工匠和材料,按照大帅的指示试制的而已。” 众人闻言不禁全都看向了鲁锦,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家这位大帅还有个公输氏嫡传的身份,能制出如此神奇的纸张,倒也不算稀奇。 李善长则是皱眉道,“这新钞品相甚好,纸张也很坚韧,就是不知道这造价成本?若是成本太高,岂不是印钞还要亏钱?这个能说吗?” 鲁锦当即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告诉你们一些也无妨,这新钞的纸张是由六种材料混合制作而成,都不是什么稀罕物,其中三种主料是、胡麻、还有杨木,这三种就占了总数的八成,另外两成是其他三种辅料。 “木是很常见之物,造纸又用不了多少,总比去砍桑扒皮要强,胡麻虽然种植的不多,但庐州那边也有种的,我们只取一些无法用来织布的下脚料就够用了,杨木也不是什么名贵木材,也很常见,并且用量比较少。 “其他三种辅料,有一种是贵一些,但将来也有更便宜的东西可以替代,总的来说,成本还是可以接受的。 “也正因为这种纸张主料都是麻,本就是织布所用之物,所以它更像布匹,而非纸张,这才能入水不散不烂,当然,能把麻做到这种坚韧挺阔的效果,也少不了那三种辅料和工艺的作用。 “虽然成本确实不低,但这不正是为了节省成本,这才把新钞做的那么小的吗,而且我也觉得以前的宝钞太大了,拿着使用也不甚方便,新钞这种尺寸就很合适。” 鲁锦说着还拿着一沓子新钞在手里数了起来,那唰唰唰的点钞速度,看的众人眼皮直跳,怎么感觉这位主公数钱的动作那么熟练呢 李善长闻言这才点了点头,“那看来成本应该不会太高,只是我听人说造纸通常需要少则数月,多则一年的时间,这种麻纸似乎做的很快?不会影响发钞速度吧?” “这不会。”鲁锦当即解答道,“造纸时间长,主要是在沤料和漂白脱色上面,实际上打浆和抄纸反而用不了多少时间。 “而麻本就与成品纸浆差不多,还是天生白色的,这就节省了大量自然漂白脱色的时间,所以这种印钞纸,它只需要备料,打浆,抄纸几个步骤就行,只要材料能供应上,生产还是很快的。” 这种印钞纸的配方是55%的纤维,5%的亚麻纤维,20%的杨木木浆,这三种占总数的80%,另外三种鲁锦没说的辅料,其实是7%的填料(熟石灰),10%的增白型填料(高岭土),就是烧陶瓷用的那种白色瓷土,定远和六安都有产出,还有3%也是最贵的络合型干强剂,确保上面五种材料能牢固的粘合在一起,其实就是小麦预糊化淀粉. 预糊化淀粉是现代造纸工业常用的干强剂,能增加纸张强度和韧性,还能提高印刷性能。 淀粉水解后在高温中会产生糊化现象,上锅煮到五六十度,就会分解形成分子链,加在纸浆里,就能牢牢锁住其他纤维和矿物颗粒,就跟在三合土里加糯米差不多的原理,这样就能让纸张泡水不散不烂,其实就是农村里贴对联熬的浆糊 淀粉制作方式也很简单,先把小麦面粉和成面团,然后放水里揉洗,最后洗剩下的就是面筋,溶解在水里的就是淀粉,然后静置沉淀晾干,就可以得到干淀粉,不过此时还是生粉。 如果再把干淀粉兑水调开,放在盘子里上锅蒸熟,就能做成凉皮. 如果先把生淀粉兑水上锅熬成浆糊,再重新把浆糊晾干,磨成粉,这就是预糊化淀粉,半透明的,直接加在纸浆里,不用二次加热即可起到粘结的作用。 暂时而言,小麦淀粉确实不便宜,但将来可以用更便宜的红薯淀粉和木薯淀粉来替代。 淀粉也是工业方面非常常见的基础材料,别的不说,就说包装纸箱,鞋盒之类,那种三五层瓦楞纸粘起来的纸箱子,就是用熟化淀粉粘合的,全世界每天消耗多少纸箱,又需要消耗多少淀粉?更别提纺织、制药、建筑方面的消耗,那可都是粮食! 所以哪怕不是为了吃,就算是想搞工业,也肯定要把红薯和木薯弄回来,不然廉价淀粉都没得用。 纸泡水不散可以理解,至于上面的墨为什么也能遇水不晕不染,那是因为这不是水墨,而是油墨,调和墨汁的油用亚麻籽油为基础,加入渗透力超强的松节油,能渗透纸基,染色牢固不褪色,再加入生桐油,不仅能让墨迹速干,还能形成一层保护漆膜,提亮墨色。 虽然鲁锦现在造不出变色油墨,但这种油墨印刷的字迹在太阳下也能闪闪发光,主要是桐油形成的漆膜反光效果好。 用这种调和油墨印刷的产品,只要不是长时间泡在水里,短时间泡一泡根本化不开 李善长闻言这才说道,“既然材料不贵,生产又不慢,那我没问题了,尽快印制发行吧,不然总靠实物周转,没有货币也不是个事,就拿这次抚恤赏赐来说,如果能直接发钞就更好了,这样我们也能节省大量的粮食开支。” 鲁锦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秦从龙又提出个新问题。 “大帅,老臣还有一事不明,这新钞的文券我看的懂,这分、角、圆又是什么意思?为何不直接用原来的文和贯,还有这各类新钞,为何只有一三五这三种面额,怎不多印全一些。” 鲁锦朝着刘璋扬了扬下巴,这才道,“刘卿,你来回答。” “是。”刘璋当即介绍道,“这盐铁券,也就是新钞,虽与盐铁直接绑定,但也要依托实物货币为价值标准,就好似权重,或者秤杆上的秤星一般,因此除了新钞,我们还铸了新币。 “新币分为两种,这种是新铸的‘公元通宝’,每枚等于新钞一文钱,另一种是用白金制成,圆形无孔,按公输度量来算,每枚重六钱,折合元制八钱二分,有30克重,含银九成,掺一成铜锡增加硬度,保证耐用性。” 刘璋一边说着,一边将铜钱和银圆拆开发到每个人手里,然后继续道。 “新币的兑换是,一千文为一贯,一贯兑一块银圆,当一两白银使用,至于分和角,则是依照民间使用白银的惯例。 “大帅说民间交易使用白银多有不便,百姓难以辨认成色不说,银锭太大也很难找零,过手时还要用秤称量重量,有时还须剪成碎银子使用,这种剪下来的碎银子,民间俗称银角子,因此才用角做钱数,一块银圆可以兑十角,一角兑十分,一分兑十文,全部采用十进位制,方便计算。” 旁边的汪广洋掂了掂手中的银圆,也出言问道,“只合元制八钱二分,却当一两白银用,这百姓能认吗?” 鲁锦则解释道,“用起来肯定是没问题的,民间使用白银,一是难以辨认成色,二是经常需要剪成碎银子使用,百姓需要自己承担火耗,这一来一去,一两银子他们也没法当一两用,总是要亏一些。 “而制成银圆,一来不用他们自己辨认,一圆就是一两,找零也可以用角币分币来找,不用再剪成碎银,也不用承担火耗,要比原来方便不少,如果只当钱使用,而不是拿去熔了铸成其他器物,那百姓就是不亏的,只有那些想把银圆熔铸器物的人才会亏。” 事实上民国的银圆也不到一两重,流通最广的袁大头也只有26.6克,合清朝的七钱二分,含银量89%左右,百姓不是照样使用? 鲁锦这个银圆重30克,比袁大头还要更厚一些呢,百姓为何不认?再说他压根就没想着银圆现在就能流通,只是当作纸币价值的锚定物罢了. 新来的财户司主事周祯也提问道,“以前的元廷宝钞都是以文为钱数,有十文,百文,一贯两贯等等,这种新钞贸然使用新单位,变成了文、分、角、圆,百姓能适应吗?” 刘璋再次介绍道,“我们也考虑了这一点,因此特意在各类新钞上写明了价值多少文,比如分币,一分面值的新钞上就写了‘当十文’,三角面值上也写了‘当三百文’,一圆上面写了‘当一千文’,百姓就算不认识分角圆,上面也写明了多少文的钱数,使用不是问题。 “而且帮助百姓分清新钞面额,文分角圆还分别使用了四种颜色,尺寸也是面额越大,纸张越大,用来帮助百姓辨认区分,这可比以前数宝钞方便多了。”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以前的宝钞全是一个模子刻的,大小尺寸颜色都一样,你直接迭成一摞来数是不行的,必须得把每张都拿出来看一遍,你才能知道上面写的是多少面额,而新钞就方便了,同颜色、同尺寸的放在一起,直接数有多少就行。 刑名司主事钱用壬也跟着问道,“我看这新钞上还有泰西文字和大食数字,而且似乎每张上面都不一样,这又是作何用途?” 刘璋再次解释道,“这是大帅提出的唯一编号,以后印钞厂每一批新钞的批次,多少张,都要印上独立编号,既方便统计发钞数量,也方便追查假钞,因为每张新钞都有了唯一编号,这世上就不可能存在两张一模一样的新钞,如果有,那里面肯定只有一张是真钞,其余皆是假钞,也方便追查假钞。”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好主意!”钱用壬当即赞道。 秦从龙则是继续追问,“我刚才还有个疑问,为何这新钞不如元廷的宝钞面额那么全?至元通行宝钞就有5文、10文、20文、30文、50文、100文、200文、300文、500文、一贯、两贯的面额,为何新钞却只有一三五三种面额?” 刘璋当即又解释道,“这个问题起初在下也没想到,还是大帅提示之后才明白的,大帅曾言,给元廷印制宝钞之人,肯定不通数学,给国家造成了大量的浪费。” “此话怎讲?”秦从龙顿时一头雾水。 刘璋则说道,“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节省印钞成本,因为从数学和日常使用角度来说,在十进制单位中,日常使用的就是‘一到十’这十个数字,百姓只需凑齐这个‘十’,就能兑换更高一级的钱币。 “而在使用中,‘一’是最基础也是最常用的面额,肯定是不能少的,‘五’是最节约印制成本的面额,一张就能满足十的一半,也是不能少的,而剩下的‘二三’这两个中间面额,其实只需一种即可,二三两个面额都印出来,就会造成浪费,因为平时很难用得上。 “不信大家可以试一试,用1、2、3、5这四个数字,想要凑齐十的整数,一和五不变,要么用3张一文,1张二文,1张五文;要么用两张一文,1张三文,1张五文;这两种组合方式,二和三总是不能同时出现,只印其中一种就能满足使用,多印一种完全是浪费。 “不信大家可以回想一下,以前用宝钞的时候,20文和30文这两个面额,会同时使用吗?有多少同时使用的机会?当然也可以用20文,30文,50文,只需三张钞票就能凑齐十的整数,但你就没10文这个零钱可用了。 “因此,二三这两个中间面额,只选其一即可,又因为两种不同的组合方式,用‘一二五’凑十的整数,最少需要五张;而用‘一三五’凑整数,则只需要四张新钞,故而用‘一三五’这个面额组合,才是最节省印钞成本的方法。 “别看只少了一张纸,但若印个几千万上亿张,就能节省两成的印钞成本,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顿时恍然大悟,秦从龙更是带头朝鲁锦拱手道,“主公精于计算,可以为吾师,受教了。”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拱手道,“受教了。” 鲁锦则摆了摆手叹息道,“这只是最寻常的数学知识,可元廷一个堂堂大国,土地广有万里,亿兆黎民,天下却无一人能发现这宝钞中的弊病吗?居然每年在宝钞印制上浪费那么多资源? “尔等都是儒家门徒,可孔夫子还推崇君子六艺呢,礼乐射御书数,你们不会骑马驾车,不会弯弓射箭也就罢了,竟然连数学这种弄笔杆子的学问,也没几个人研究。 “汉朝虽独尊儒术,可汉时的儒生尚能文武兼修,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儒生若是还像汉唐时那么争气,何至于让鞑子占了神州?汉唐时从来都只有中国暴打周边蛮夷的份! “孔夫子仗剑周游列国,力能举起城关,座下七十二贤徒,有多少是被他打服的强盗山贼?孔夫子若能重活于世,肯定会骂一声,当今的儒生真给儒门丢人!” 在场众人闻言都很尴尬,鲁锦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儒门,他们身为儒家门徒,却根本无力反驳,因为鲁锦说的都是实话,君子六艺以前是儒生的看家本事,现在早就丢到不知何处了. 鲁锦吸了口气,这才道,“今后的科举和地方教育,要逐步恢复武考和明算科,这两样不达要求的,也不能做官!我之前在建康招募炮兵,居然连个算学人才都没有,连计算火炮弹道都不会,所有的士卒都得从头教起,难道今后平定了天下,也要这样吗?” 众人闻言全都张大了嘴巴,汪广洋当即问道,“主公,科举恢复明算科尚能理解,可要全天下的士子都去习武,骑马射箭,这恐怕力有未逮吧?” 鲁锦则解释道,“读过韩非子吗?可知刻舟求剑,守株待兔的典故?事物是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做事不可守株待兔,也不可一味的复古,让每个士子都学骑马射箭当然不现实,但这不是儒生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理由。 “国家需要的是头脑聪明,身体强壮,能做事的官员,若是去塞北,岭南这样的地方做官,没有一副好身体怎么行?一个病秧子进士,刚到地方还没上任就病死了,国家要这样的人有何用?” 众人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鲁锦则继续说道。 “因此今后的教育,不能刻板的让士子学习骑马射箭,但也要考体能,跑步,队列,火枪射击,手榴弹投掷,这些作为一个寻常士卒最基本的技能,还是要学的。 “丢石头总会吧?排队总会吧?操习火枪和短矛总会吧?大字不识的士卒都能学得会,读书的士子还学不会?这些可比骑马射箭简单多了。 “总之,新式的教育不以武艺高强为目标,而是以强身健体为准,并学会一些最基础的战阵技能,我且将其称为‘身体之教育’,简称体育! “儒家推崇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些太具体了,而我公输家推崇的是君子五德,德智体美劳,君子应该遵守道德,聪明睿智,身体强健,能辨美丑,吃苦耐劳,这五种优良品质,才是一个合格的君子。” 众人闻言大为震撼,自孔夫子之后,两千年了,终于有人给君子提出新的标准了. “主公英明!”众人顿时齐声赞道。 鲁锦则是摆了摆手,“好了,教育的事先不说,说回发行新钞,谁还有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听到鲁锦发话,一直没吭声的礼仪司掌司陶安,也出列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大帅,臣还有几个问题不明白。 “一,既然这新钞与铜钱和银圆绑定,那我们的银圆储备够用吗?我们治下现在有没有银矿,如果百姓拿着新钞找我们兑换银圆,我们给不给换,如果不给兑现,新钞会不会失去信用? “二,新钞准备如何发行,通过什么手段发行?与物品的价格如何确定? “三,新钞能不能与元廷的旧钞互相兑换,如果能,元廷印制大量旧钞来换我们的新钞该如何解决? “四,新钞名为盐铁券,与实物盐铁绑定,那是不是只需兑换新钞,就能买到食盐,还是说用铜钱也能购买食盐?要不要加上限购措施? “如果有外地商贾想要贩盐,或者需要商贾运粮去前线,那要不要用食盐开中法?还要不要发盐引?还是说这盐铁券就直接能当盐引用?只要拿到盐铁券,去哪都能买盐?” 众人闻言不禁纷纷侧目,鲁锦也忍不住看过去,“你这几个问题倒是提的有深度,看来是真的思考过,刘卿,你来给主敬先生介绍一下吧。” “是!”刘璋当即拱手应道。 —— ps:加更求月票,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74章 年终军政大会(三) 第374章 年终军政大会(三) 听到陶安的问题,刘璋当即解释道。 “我们的新钞虽与铜钱和银圆绑定,但短时间内肯定无法足额兑换铜钱和银圆,这也是我们发行纸币的原因,铜钱、银圆与纸币的关系,就像秤砣与货物的关系,只是衡量其价值的权重而已。 “因此我们会在各镇的供销社展示铜钱和银圆,但并不给民间兑换,如果百姓用白银或铜钱兑换新钞的话,这倒是可以,暂时只收不出。 “至于新钞信誉的问题,我们的新钞叫盐铁券,真正的价值来源于能兑换盐铁,因此只要能足额兑换盐铁,即便换不到银圆和铜钱,新钞的信誉也不会崩溃。”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方案,刘璋则是继续说道。 “第二个问题,发行的方式和如何确定物价,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是按照大帅说的方法,综合历代物价,和民间常见物价以及百姓收支情况,综合制定的,大帅已经同意了。 “根据调查,前宋乃至元朝,承平时期的城市人口,日收入平均在200文上下,以用工举例,寻常餐馆酒楼中跑堂的伙计小二,日收入大概在100文左右,这是最没技术含量的职业,端盘子是个人都会; “卖力气的纤夫、码头搬运工,日收入则在200文左右;懂技艺的匠人师傅,如木匠、铁匠之流,日收入在300文左右;平常的贩夫走卒,摆摊做小吃卖鱼的商贩,日收入则在100到300文不等,全看当日生意好坏。 “以上是收入情况,支出方面,衣食则是最基础的生存支出,还是按照承平时期的物价,前宋真宗朝和仁宗朝,一斗米大概在40文到70文不等,至徽宗亡国之前,米价已暴涨至200至400文一斗,一石米三四千钱。 “南宋绍兴年间,因为战乱的缘故,米价又暴涨至五六百文一斗,最低时也在100文一斗,即至宋亡,米价一直盘桓在二三百文一斗。 “到了元朝,因为币制混乱,民不聊生的缘故,斗米的价格从未低于千钱。 “虽然唐宋时期,有些年因为丰收,也出现过斗米三五文钱的情况,但那不正常,所谓谷贱伤农,这个价格对于种地的百姓来说,基本相当于一年没有收入,因此不能作为参考。 “承平时期的正常价格应该就在斗米40文到70文不等,元朝则是100文以上,考虑到城市人口最底层的餐馆伙计日收入100文,而如果只顾自己的话,一斗米最少可以吃三四天,那么他每天就能赚来六七天的伙食,当然这只是大致数据,没算柴水之类,只算吃的话,一个伙计养两三个人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穿衣方面,一个成年青壮,里外一身,从上到下最少要一匹布,(二尺宽,四丈长为一匹),以最寻常的麻布料为例,承平时期一匹麻布在150文左右,还是以最底层的伙计举例,日收入100文,除去吃饭,日常省吃俭用,一个月存钱买一匹布,添一件新衣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就是古代太平年月,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人的收支情况,众人听的不明觉厉,有些没搞懂这些数据和物价定价有何关系。 刘璋则继续说道,“大帅说,对比城市人口,农民的收入不能太低,如果城市收入远高于农村人口,那农夫就要成群结队涌入城市做工了,因此想要平衡耕田和做工的收入,就只能用粮食价格来调整。 “当今天下,最富庶的太湖地区,土地水田两季亩产合计500斤左右,安丰路的旱田亩产则只有200斤左右,取平均数,按亩产350斤计,一个青壮加一头牛,能耕种50亩田地,一年下来就是17500斤,总共1400斗,平均一天收入三斗九升,按最低粮价斗米40文计,则一名农夫的日收入在156文,处于餐馆伙计和码头力工的收入之间。 “这还没算交赋税,以及其他开支,而且这是五十亩地的全部收入,除去女人织布补贴家用外,每日156文,通常就是一家人的全部收入,若是和全家均摊下来,则单人收入更低,更何况当今世道,许多人还是佃农,连五十亩土地都没有,生活就更为艰难。”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还是没领悟到重点。 “因此大帅说,从地里收粮食的价格,最低不能低于40文每斗,不然农夫就要活不下去,因为种田连生存都维持不了,百姓就会宁愿抛荒土地,成为流民,去城里找工作。” 秦从龙恍然大悟,一拍巴掌,“谷贱伤农,果然如此,这么一算就全明白了,但是城市人口的收入也不算太高,这个粮食价格如何来定就成了问题,粮价低了,农夫没有收入,粮价高了,城里的百姓又吃不起,两边都度日艰难。” 刘璋当即点头道,“是的,秦先生所言甚是,因此大帅决定将米价定为45文一斗的收购价,从地里收来,入仓存储,再脱壳零售,除去仓储和加工,以及运输成本,城里的零售价应该在斗米50-60文左右,这个价格即便是贩夫走卒,仍能勉强接受。 “如果是丰年,粮价低于这个价格,官府就该出面以45文的价格收购,赶到荒年再以五六十文的平价卖出,也就是历代都有的常平仓制度。”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这下他们就全都懂了。 刘璋则继续说道,“有了粮食的价格为基础,那么盐、铁、布匹,这些货物的价格也就能确定了。 “自汉朝盐铁官营以来,承平年月下,食盐价格大概是粮食的20倍,最低时三五倍,最高时应该是唐朝的武周时期,盐价是粮价的百倍,铁器的价格从宋朝开始,大概是粮食的6至12倍,全部取中位数来定价格。 “以粮食零售价53文一斗计算,则每斤粮食价格是三文半(即3.5文),按照20倍盐价,10倍铁价,则供销社的盐价应该是每斤70文,铁价每斤35文,麻粗布每匹150文。 “官府只需定好粮食、盐铁、布匹的价格,其他货物由百姓自定即可。”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这么算就比较清楚合理了,定的价格也比较适中,当然,对于百姓来说还是很贵就是。 食盐大概是古代最贵的消费税,由官府垄断之后就玩命加价,现代超市普通大米一斤差不多也是3块钱左右,按照20倍计算,60块钱一斤盐,这他妈谁吃的起,也难怪为什么古代官府要狠狠打击私盐了,垄断了全国的食盐销售,是真的赚钱啊!几乎和现代的烟税差不多 不过古代也并非没有进步,自从明朝普及了晒盐法,食盐价格已经从粮食的20倍下降到了10倍左右,已经比前朝进步太多了。 当然,现在就算鲁锦推广了晒盐法,暂时也不会下调价格,因为战争期间更需要财政收入! 刘璋继续道,“确定了价格,那么新钞的发行方式就比较多了,主要有三种方式。 “首先是俸禄、军费、工厂开支,可以用新钞给帅府官员发放俸禄,也可以通过这次抚恤和赏赐,或者补发军饷的方式,给士卒发新钞,还有官营工厂、矿场的工匠,可以每个月用新钞发给薪水,这是其一。 “民间方面,则可以以工代赈,浙东新附之地,要加筑城池,或修复水利设施,从民间招工,按日发给工资; “另外还有刚才说的常平仓储备,浙东之地粮产颇丰,百姓留够自家食用,再交完赋税后,仍有不少剩余粮食,我们可以用新钞收购这些多余的粮食,以此途径把新钞发放到百姓手中,既能发行新钞,又能增加粮食储备,这是其二。 “还有就是民间兑换,允许富民和商贾,用窖藏的金银铜钱兑换新钞,一来可以将新钞发下去流通,二来能回购民间的金银铜,增加官府的储备,我们收上来之后再铸成铜钱和银圆,等数量多起来,就可以再发给民间继续流通,此为其三,这就是新钞的发行方式。” 众人闻言全都听的连连点头,陶安则是问道,“这么说来,新钞是不能兑换元廷的旧钞了?民间只允许用金银铜或实物商品,或是力气来换?” 刘璋当即点头道,“是的,暴元滥发纸币,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个损失不应该由我们承担!” 陶安闻言顿时皱了皱眉,转而看向鲁锦问道,“主公也是如此看法吗?” 鲁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主敬先生有何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陶安当即说道,“臣以为,现在百姓贫苦,他们唯一的财富就是手中元廷那些滥发的宝钞,寻常百姓家中又没有窖藏的金银铜,若是帅府直接将他们手中的宝钞作废,那百姓岂不是要失去全部财产?臣以为,这样难以收人心。” 鲁锦还没说话,刘璋就反驳道,“可如果允许兑换宝钞的话,现在各地宝钞币值混乱,帅府该如何兑换?如果允许官员依照各地币值随意兑换新钞,那还不知有多少人会贪污,中饱私囊,而且帅府何必要替元廷承担损失? “再说百姓若不拿宝钞来兑换新钞,那我们又要兑到什么时候,如果时间长了,元廷必然会加印旧钞来换我们的新钞,那我们的新钞岂不是也要跟着贬值?” 陶安闻言当即正色道,“就凭主公那句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我们就不能将宝钞一下全都作废,说句难听的,既然有匡扶天下之志,就不能嫌这个世道烂,我们本来就是辅佐主公再造天下,收拾烂摊子来的,即便元廷的屁股再烂再脏,我们也要帮着擦干净! “有困难可以想办法解决,你这样一刀切是懒政怠政,是主公说的不负责任的想法!” 刘璋顿时被怼的没话说,鲁锦则是若有所思,其实,允许兑换元廷的旧钞也不是不行,毕竟解放战争时期,我们也给兑换了金圆券来着 但是不能闷着头兑,得有章法,于是鲁锦反问道。 “那主敬先生有何主意,既要挽回百姓的一些损失,又不能让帅府损失太多,还不能让我们的官员趁机钻漏洞搞贪污,还得防止元廷继续滥发宝钞来恶意兑换,先生可有办法?” 陶安想了想当即道,“为了避免元廷恶意兑换,我们可以在新钞印制充足后,给各地下发诏令,必须通知到各县各镇各村,每家每户,通知到位后,设置一个期限,比如两三个月,将民间的宝钞全部兑换掉,过期不候,从此我军占领之地,再不用宝钞。 “以我军的封锁能力,内部的百姓跑不出去,外地的商贾可以在重要商路设卡,不给外地商贾兑换,即可避免元廷的恶意兑换。 “有人趁机贪污方面,可以交给专门的有司来督办此事,再由督察院派御使巡视监督,当地官员可以举报,即便有一些贪污,只管依法查办就是。 “各地币值混乱,既要给百姓挽回损失,又不能让帅府损失太多方面,我们可以按照每个府设置一个兑换价格,选择一个中位数回收旧钞,损失由民间百姓和帅府各承担一半。 “比如现在建康城里,一文铜钱可以兑200文交钞,我们可以用新钞一兑一百文来回收旧钞,百姓和帅府各承担一半损失,其他地方,根据当地铜钞价格,照例处理。” 鲁锦顿时赞道,“此言甚善,就照先生此法来办!刘卿,你会后拿个章程出来。” 刘璋当即应道,“是。” 陶安见鲁锦同意,也连忙拱手道,“主公英明,若能回收百姓手中旧钞,定能尽收新附之地的军民之心!” 鲁锦则说道,“主敬先生刚才说得对,我们就是来再造天下,收拾这副烂摊子的,不能嫌他烂就不去管,先生一句话,真是如醍醐灌顶,让我险些犯了错。” 陶安连忙谦虚道,“此乃主公仁义,心怀天下苍生,若是寻常人,即便有臣子劝谏,主君恐怕也未必肯听。” 鲁锦点了点头不再客套,而是说道,“这能否兑换银圆,如何发行,如何定价,要不要回收元廷旧钞,刘卿和主敬先生都说完了,那最后一个问题,是否要发盐引,要不要食盐开中,就由我来回答吧。 “我的答案是,不发盐引,也不必食盐开中制,我们目前的疆土,水路纵横,交通非常方便,物资流通由我们自己运输就是,至于以后是否要食盐开中,那等以后再说。 “起码短时间内,中原的刘福通,还有湖广江西的徐寿辉,他们都没有自产食盐的能力,只有我们手中有盐,我们要利用好这个机会,把我们的盐铁券推行天下,从经济上把他们榨干搞垮,我要把他们手中的金银铜和物资全榨出来!” —— ps:晚了一会,明天还是两章,求月票! (本章完) 第375章 年终军政大会(四(求月票) 第375章 年终军政大会(四(求月票) 食盐开中法,说白了就是让商人帮忙搞运输,只要把规定的军需运送到边关,就可以根据运抵货物的数量,折算给对应数量的盐引,商人拿到盐引后再去官方的盐场取盐,最后运到各地销售。 这个运输成本被官府转嫁给了商人,商人又转嫁给了买盐的百姓,说到底还是百姓分担了这个成本。 但鲁锦目前的地盘水路发达,暂时又不用往大都、辽东、陕西、云南这些方向运粮,其他地方直接走水路运输就行,所以现在根本没必要食盐开中。 而江西湖广地区本身又不产盐,江西主要吃的就是江淮盐,湖广的地理位置勉强可以吃到四川的井盐,但现在四川人口稀少,产盐量有限,又是战乱时期,想把川盐从三峡那里送出来,可是很不容易的。 河南的刘福通那里也差不多,他们要么吃山西的池盐,河北的长芦盐,又或者是江淮盐,但现在山西、河北都在元廷手里,肯定不会卖给他们,那算来算去,现在也只有鲁锦能卖给他盐了。 有了这个现实基础,鲁锦就能把盐铁券发行到他们的地盘里,江西中原的商贾如果想要买盐,就必须用盐铁券来购买,没有盐铁券不卖! 想换盐铁券的话,就得拿真金白银和铜钱来换,或是用其他的战略物资来交易,比如粮食、布匹、、药材、牲口,油料等等。 说白了就是打外汇战,逼着他们加入鲁锦制定的支付体系,而盐铁券就是他们的‘外汇’! 一旦他们接受了这个设定,允许盐铁券在他们的地盘内流通,那鲁锦就能直接印钱,去抢购他们的物资,还能通过金融手段收他们的铸币税,使其陷入物资短缺的局面,甚至还能操弄物价,让他们知道什么是险恶。 虽说不一定能把他们搞崩溃吧,但起码也能削弱他们. 确定了新钞和物价的比例,以及发行方式,鲁锦又要求重新制定一下这次的赏赐和抚恤,打这么大的仗,肯定不能一石米就打发了。 当然给太多米也没用,不仅浪费官府的粮食库存,那些受奖的将士也想买点东西,给一堆粮食就不方便了。 于是最后确定下这次赏赐和抚恤标准。 此次参战的原圣武军将士,不包含新扩编的俘虏兵,基础赏赐是每人一石米,二十斤盐,一匹麻布料,再加20圆盐铁券,总价值相当于一个高收入工匠的两个月收入,再加上发放的物资,总数大约二三十两。 重伤致残的战士,圣武军出钱将人治好后,每人赏赐五石米,三十斤盐,五匹布,因为残疾导致家庭缺少劳动力,于是再加赏一头驴,作为劳动力补充,最后再发50圆盐铁券,相当于高收入工匠半年的工资收入。 比如现代月工资八千算高收入的话,那这就相当于一次补偿五万了。 另外帅府给安排差事转业,可以到地方上当内卫军的教官,前提是得接受搬迁移民,你得搬过去才能到当地做教官,除此之外,将来也可以到学校里当体育老师,实在没地方,还可以到官办的农场给个差事,总之绝不会让他们生活没了着落。 牺牲的烈士每人给十石米,一石盐,十匹布,十匹素绸,一百斤,因为家里少了一个青壮劳动力,所以再给两头牛,当做劳动力补充,最后还有200圆盐铁券的现金,总价值大概相当于现代的20万吧,另可保送一名子侄或兄弟上军校。 其余立有特殊功劳的将士,如斩将、夺旗、破阵、先登这些,经主官和训导官核实后,在基础赏赐之上,再奖励500圆新钞。 这个看着好像很多,但能达到这个赏赐标准的,撑死也就百十来人,毕竟东征总共只打了36座城,那也就只有36个先登,阵斩抓获的敌军将领,能达到领奖标准的,顶多也就十来个,加上其他方向的战事,能拿到这个奖励的最多就一百来人,总共需要五六万两就够了。 按照这个标准计算之后,各个方向需要赏赐的士卒大约二十万,赏赐和抚恤加起来,总支出约500万两,按70文一斤盐的价格,鲁锦得卖35700吨,约合48万石盐才能赚回来 而圣武军目前控制的地盘里,约有两千万出头的人口,按照每人每月吃三两盐计算,这48万石差不多正好够卖一年,等于是提前透支了来年的全部盐税,不过还好,这个盐税不光是他自己承担,他还可以卖给江西和中原,大约几个月就能收回这五百万两。 不过这么个赏赐法也让鲁锦真切的意识到,汉武帝掏空国库赏赐军队是一种什么感受了 众人算出这个数字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得亏现在手里有盐场啊,不然真要发不起抚恤和赏赐了。 敲定了这件事后鲁锦才说道,“军事方面,确定了赏赐和抚恤问题,其他的整编,扩军,以及来年的战略,这个由武院内部讨论,就不在这说了,文院方面有哪些政事需要办理?百室先生来说一下。” “是。”李善长当即出列说道。 “最要紧的,其实也只有六件,一是新附之地要尽快派遣官员,完善官制,使其政令通达,这样帅府下发的政令才能得到执行。 “二要编户齐民,尽快摸清辖内人口土地情况,知道了这些,才能制定合理的政策。 “三要尽快恢复生产,尤其淮扬和江浙沿海的盐场,需要派官组织百姓重新恢复生产。 “四是准备明年的春耕。 “五是制定赋税标准,之前从主公起事,到渡江之前,我们在江右之地实际上也只收了一季粮税而已,还是按照元廷旧制来收的,可主公现在的疆土更大了,应该趁着现在的农闲时间,把税收标准也明确下来,以免明年收税的时候耽误做事。 “六是官员俸禄,之前没有铸币,也没有发行新钞,俸禄都只发粮食,现在有新钞了,也该把俸禄确定下来了。” 鲁锦闻言点点头,又说道,“说是六件,其实没那么多,无非是派官、编户齐民,无论盐场也罢,春耕也好,都是恢复生产,然后是赋税和俸禄,这些其实也好做,说说重点吧,哪些是需要开会讨论的。” 李善长当即道,“最紧要的,盐场肯定算一个,盐税目前是帅府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得置官吏管理,尽快恢复生产,但之前不是有消息,说淮扬那些灶户许多都起义投军了吗,不仅有投义军的,还有投元军的。 “也不仅是投军,臣还听说那个叫张九四的将领,本身也是个贩私盐之人,且盐场灶户多有参与其中,自产自销,抱团走私。 “现在的情况是,灶户起义,盐场缺人,主公还取消了元廷的户籍制度,今后不再有灶户一说,那原来的这些灶户该如何安置,盐场又该如何经营?” 鲁锦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元朝的户籍制度虽然说,是把人圈进了牛圈里世代为奴吧,但它又确实‘给百姓提供了一种世袭的工作’,现在废除户籍制度,把人从牛圈里解放了出来,那也得配套的给他们安排工作岗位才行,要么村里种地,要么城里打工,否则就成了流民。 于是鲁锦想了想,当即说道,“开设盐务公司吧,以前的灶户转为公司的雇员,也可以叫员工,今后就如庐州的铁厂那般,不再有灶户,只有在盐场做工,领工资薪水的工人。 “食盐的销售和运输统一交给公司来办,灶户不必再自己运输和销售,这样也能防止灶户自己偷偷贩私盐。” 秦从龙闻言顿时蹙眉问道,“不是盐务提举司吗?这公司和提举司有何不同?” 鲁锦当即解释道,“公司,你们可以理解为公众百姓创办的提举司,在这主要代指一种商业运营架构,可以官办国营,也可以民间商贾自行创办,通俗一点说,就是民间的商号。 “今后还要设立工商部,对天下商贾进行统一管理,扶持,控制,以及收税。” “这,民办提举司,这恐怕有些不妥吧,那不是让百姓自己办衙门吗?”秦从龙顿时震惊道。 鲁锦无奈的摊摊手,“也怪我说的太正式了,总之,你们把公司当成民间商号就对了,商号这东西民间早已有之,是商贾组织采购,生产,运输,销售的民办机构,它本来就与衙门类似,只是没有衙门之名罢了,而改称公司,也只是让商贾更加规范,更加方便朝廷管理而已。 “我这里拟了一份公司制度讲义,以及公司法,和劳动法的草稿,你们可以看一看,若是有什么不理解,或是需要补充的,也可以提出来。” 鲁锦当即让人发了下去,众人拿到手里一看,似乎真的只是改了名,但的确更正规了些,上面还画了架构图,方便众人理解。 比如商号改称公司,东家称为独资股东,如果有多人参股,则各自称股东,公司的运营由股东大会决定,单人持股量超66%,可担董事长一职,拥有一票否决权,也可由股东大会选举产生,‘持股方’也可以不是某个人,而是另一个公司。 股东大会下面,直接负责商号运营的人,以前称作掌柜,这里则称为职业经理人,即‘以替人打理经营商号生意为业’的人,简称经理,可以由股东招募,也可以由股东担任。 总经理‘掌柜’下面,又分采购,仓储,生产,运输,销售多个部门,公司总部还有财务(账房),人事等职务,统称部门经理或主管。 各地还可以开设分号,称子公司或店铺。 配套的还有工商法和劳动法,限制了工人的劳动时间,安全保障,保底收入,伤病治疗等等。 税收方面,股东的股份转让过户,要到官府有司进行公证过户,需要抽过户股份的3%做印税,不接受公证的私下转让,一旦被查,按偷税漏税法办,没有公证过户的股份,官府不予承认,打官司以公证材料为准。 注册公司还要上缴30%左右的公司税,根据行业不同,会有不同的税收标准。 好家伙,三抽一!这商税也太狠了吧. 众人无不看的瞠目结舌,秦从龙当即道,“这这这,若按这套法子,商号岂不是成了小朝廷,股东成了君主,总经理就是宰相,财务是户部,人事是吏部,还允许在各地开分店和子公司,这不成了府衙和县衙了吗?” 鲁锦不咸不淡的反驳道,“只是改了个名字而已,即使不改成公司,就没有东家了吗?没有掌柜了吗?没有账房了吗? “我开一个造纸作坊,没有人事,我就不招募工匠了吗?说的好像不设这些部门,原本这些事物就不存在了一样。 “没有公司,就不能在各地开分店了吗?我看那些当铺,客栈,酒楼餐馆,许多都是同一个商贾的产业,还都叫一个名字,这就算在各地开设衙门了? “元之先生有点小题大做了。” 好吧,这些东西确实本来就存在,只是按照公司组织架构再一看,就有点惊世骇俗的感觉,秦从龙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又问道,“民间商号确实也如此组织生产销售,可他们自行组织是一方面,朝廷允许他们组织又是另一面,若有人借着办公司为幌子,行谋逆之举怎么办?” 鲁锦无语道,“不办公司就没人造反了吗?恕我直言,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商贾造反就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敢说,在中国,有史以来还没有一个商贾能造反成功的,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就商贾的德性,你指望他们造反,也太高看他们了。 “至于想要造反的,却以办公司为掩护,担心这个就更是因噎废食,真想造反的人,即使不以公司为掩护,他一样能造反。” 刑名司主事钱用壬则皱眉道,“可是看主公草拟的这个公司制度,以及公司法,劳动法,分明是想鼓励商贾的意思,可治国不应该重农抑商吗?若百姓都知道商贾事能赚钱,那谁还去种地,主公之前不是才刚说了谷贱伤农,要设置常平仓保护粮价,以免谷贱伤农导致农民破家失产。” 鲁锦闻言当即道,“儒生多鄙视商贾,自古便有士农工商一说,好似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儒生将百工百业都视为下等人,自己一副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样子。 “可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无农不稳,无工不兴,无商不富,国家不可能只要一群书生,而是各种人都需要,说句实话,我也讨厌商贾,尤其是那些奸商恶贾,但你们不能因此将所有的商贾全都一棒子打死。 “我认为应该给商贾分类,将其分为三种,一种是开作坊工厂,兴实业的商贾,比如织布,造纸,榨油,陶瓷,烧砖,酿醋,这些行业的商贾以搞生产为主,他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官府不仅不应该打压,反而应该鼓励帮助他们,只有这些商贾兴盛了,国家才能生产更多物资,才能国富民强。 “第二种,服务业,不生产商品,单纯以服务他人为业的商业行为,比如客栈,酒楼,茶馆,还有舟船车马等运输行业,都算服务业,他们不生产任何货物,却能给行人旅客提供方便,还能雇佣一些城市里的无业游民,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让他们得以用薪水养家糊口,因此这种行业也不应该打压和歧视。 “真正需要管控的是第三种,即那些既不生产商品,又不能服务于大众,只靠囤积居奇,投机倒把,买空卖空,操弄物价的商贾,尤其是粮商,放贷,当铺这些行业。 “他们既不运输商品,又不生产商品,还操弄物价,蒙骗百姓,靠吃差价赚钱,也是他们对天下造成的危害最大,灾年高价卖粮,低价买地,再高价放贷的也是他们,从事这种行业的,尤其以那些所谓的士绅,地主,包税商贾为主,他们口称诗书传家,他们田联阡陌,却有哪个是靠正经种地赚来的家产? “他们自诩乡绅,说自己勤劳致富,可是我们刚刚算过,一家五十亩地也仅能勉强度日,收入尚不如城里码头卖力气的苦力,即便他再勤奋,若不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又如何致富?他们说这种话,你们信吗? “儒生多鄙视商贾,可他们自己却又做着三种商贾里面最下贱,最卑劣的勾当,这种商贾,要不要管? “重农抑商的确没错,但不该是抑制所有的商,工商应该鼓励,奸商才需抑制,我说的对吗?” 众人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虽然很想反驳,却又反驳不了,所谓的士绅,若无田联阡陌,若无富甲乡里,又怎么称得上士绅呢,那若不靠放贷兼并,他们又哪来的那么多土地呢?因为这就是事实啊,谁地多,谁做的伤天害理的事自然就越多。 还是杨宪反应最快,当即称赞道,“主公英明,所谓的重农抑商,的确太过宽泛,不应该将各类商贾都等同视之,主公所说的商分三种,更是让人耳目一新,治国该当如此!” 鲁锦却面无表情道,“我发现当今儒生好像从不研究经营之道,莫非是迂腐入脑,将士农工商四字当作教条了吗? “难道自汉武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以来,儒生就真的只会四书五经,没人再研习百家之学了吗?可我明明记得,同是汉武时期的桑弘羊,他的盐铁专营却是《管子》的理论,三国时期的诸葛武侯,更是将齐相管仲视为人生楷模,对其推崇备至,这说明直到汉末还是有人读《管子》的嘛。 “国家要富国强兵,最是需要这类人才。 “你们在场的,有几人读过《管子》,来,举手让我看一下?” 众人沉默片刻后,唰唰唰,当场有三人举起了手。 哦嚯,还小瞧他们了,居然真的有人读过—— ps:第二章晚一会,等不及的明天早上看也行,再求下月票 (本章完) 第376章 年终军政大会(五(求月票) 第376章 年终军政大会(五(求月票) 鲁锦定睛一看,发现举手的分别是汪广洋、陶安和陈遇,这三人的背景他还记得,陶安是元廷的建康官办书院山长出身,巧了,被鲁锦聘来编中国通史的陈遇也是,只不过他是温州的教授,莫非当过校长的人,读书就多? 汪广洋虽没做过校长,但是名师高徒,只不过他的那位名师现在是鲁锦的敌人 鲁锦见状顿时说道,“三位既然读过管子,那就来点评一下此书吧,管仲毕竟是齐国宰相,他的治国理论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主敬先生先说。” 陶安被点了名,当即道,“臣粗读过《管子》,不敢说精通,但世人多传说,此书乃齐国稷下学宫的学士,集体假托管仲之名所著,从其内容所举例子来看,也的确不是管仲那个时代的事。 “至于此书中的治国理论,其虽不是儒家经典,却早已被儒家所学而不自知,比如主公和百室先生刚刚才说过的,‘以工代赈’‘常平仓,丰年买入,荒年卖出’‘官山海’‘盐铁专营’等治国之法,便是《管子》这本书所出,早已沿用了两千余年。” 有些没读过管子的人闻言顿时一愣,好家伙,原来这些历朝历代在用的政策,是管仲提出来的?! 陶安则继续说道,“此书中的治国理念,以富国强兵为中心,以王霸道杂之,主张法治与德治并行,这似乎也和当代的治国理念暗合,自汉唐宋以来,皆是外王内法,汉有‘汉六律’,唐有‘唐六典’,宋有‘宋刑统’,即便是现在的暴元,也有‘至正条格’等律法书籍,都主张依法治国,同时又劝告百姓应该遵守道德。 “思想方面,《管子》这本书则是融合了法家的法治,又融合了道家和黄老的‘清静无为’,还有儒家的‘礼义廉耻’四维之说,又融入了兵家韬略,主张用商贾手段对敌国进行战争。 “甚至就连‘礼不下庶人’,‘仓廪实而知礼仪’这句话,也是这本书里得来的。 “若要臣来评价此书,那臣私以为,这本书还是值得一学的,里面许多治国方略都有可行之处,但也有些观点,臣以为不应该提倡,比如此书中说要鼓励百姓多购买商品,以此来促进生产,这岂非有铺张浪费之嫌?与‘勤俭持家’的美德不就背道而驰了吗?” 鲁锦闻言却摇头道,“我觉得是先生理解有误,这几天我也翻了这本书,里面鼓励消费,扩大内需,促进生产,并非鼓励铺张浪费之意,而是说什么人就该买什么东西。 “普通百姓可以买农具,买铁锅,买布匹,买吃食,这都是实用之物,而丝绸等物,就该有钱的富户和公卿来买,若是百姓也不买,公卿和富户也不买,那这生产出来的丝绸又该卖给谁呢?养蚕缫丝之人岂非就赚不到钱了? “再有,就是‘节俭’一词,应该如何理解?我认为,买一个东西,它贵也好,贱也好,只要我有钱,我喜欢,我就买,买了只要将它用完,就不算浪费,比如买了一块墨锭,闻起来味道不好,但写字仍然能用,那我就将它坚持用完,而不是用了两次就丢弃,这便不算浪费。 “还有就是不要多占,这个东西我有一个就够用了,那我就不去买第二个,放在那里闲置,不浪费,不多占,便是节俭,而非明明家财万贯,却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这不叫节俭,这叫吝啬,然否?” 陶安点了点头,“然也,主公这么说也有道理。” 于是鲁锦又看向另外两人,对汪、陈二人问道,“朝宗先生和中行先生可还有要补充的?” 汪广洋当即道,“臣请试言一二,管子此书虽主张依法治国,却又反对严刑峻法,认为法律太过严苛,则会成暴政,残民害民,是以此书特别强调,立法之前应该先‘观国政,察民俗’,后而立法,臣以为,此处确有可取之道,立法的确应该因地制宜,因时制宜。” 鲁锦点点头,“说的不错,中行先生呢?” 被点名的陈遇当即道,“大帅和两位先生说的都很全面,臣没什么要补充的,非要说的话,管子这本书对‘治人’的主张倒是也可以说一下,管子认为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因此治理百姓应该顺从人性而治,主张以利诱导百姓做事,而非用酷刑逼迫百姓做事。 “赏罚乃御下之辔策,管子却由重赏赐,而省刑罚,此乃仁政,孟子亦有‘省刑罚,薄税敛’之主张,故而此处也有可取之道。” 鲁锦点点头,“说得好,此书确有许多可取之处,但你们有没有觉得,此书有何不足之处?” 三人闻言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全都摇了摇头。 鲁锦见状则说道,“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这本书的许多政策,放到当今时代仍有可取之处,但毕竟是两千年前所著之书,有些理论早已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 “别的不说,管仲那个时代肯定没有纸币这种东西,而宋元两朝却皆以此物而致灭国,国家急需一种新的理论,来指导治国者管理货币,可翻遍前人经书,却找不到一本适用的国策,今人就不能吸取宋元两朝的教训,研究一下纸币的管理吗? “还有,管子主张鼓励消费,扩大内需,来促进生产,这是为什么?因为管子那个时代既不通西域,又不通海贸,今时则不同,汉唐通西域,中国织丝绸,国内卖不掉还可以走西域贩往泰西之地,同样不影响国内生产,国家还能在丝路收税,又能赚来外国的钱,此乃利国利民之事。 “宋元通海贸,丝绸瓷器远销天竺、波斯、泰西之地,国内瓷窑织坊一样不影响生产,还能赚来海外的金银,国家也能从市泊司收税,同样利国利民。 “故而,不仅是内需,外贸也可以促进国内生产,开办更多的工厂,给无业游民提供更多的高收入工作机会,国家也能赚取更多的财富。 “虽然赚来的财富多在商贾手中,但商贾也需要在国内购买商品消费,一个人买十样东西,那就相当于有十个人也赚到了这海外来的钱,民间才能更加繁荣,国家也能从商贾身上收到更多的税,一些在国内生产过多,卖不掉的东西,也可‘毒输于外’,换成相应的财富。” 工业,从来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如果把工业比作一个人的话,那他的左手就抓着原材料,右手就抓着倾销地‘市场’,没有市场,只有技术,你生产的越多,国内爆炸的越快,资本主义需要不断扩张市场利润才能活下去,不然立刻就爆炸给你看,周期性的经济危机就是这么来的。 不搞清这个生产关系,只爬爬科技树就说要搞工业,那纯粹痴人说梦,两次世界大战的起因便是为了争夺商品倾销地而引起的。 后世之人羡慕列强,觉得他们搞工业化能富国强兵,却没看到他们为了争夺倾销地而打的头破血流,他们仇恨列强,不想让自己的祖国受欺负,于是人人想在古代搞工业,但是你不把消费市场培养起来,不把生产关系理顺,只幻想着爬爬科技树,却不想着开拓市场,那工业根本就搞不起来。 伦敦的蒸汽纺织厂一开机,一座工厂一个月的产量,就能顶的上带清一个松江府的全年布匹产出,生产力爆炸式增长,你要是在中国开百八十个这样的工厂全年无休,不停的生产,生产那么多布匹卖给谁都是个问题。 因此,鲁锦才会说这些话,他必须提出一个新的经济理论,让众人理顺这个生产关系,并且有一套理论支撑,才能在中国创造出一个适合工业化的环境,不然即便他活着的时候搞出一些东西,将来也必定人亡政息. 众人听到鲁锦对于纸币和外贸的说法,或是若有所思,或是频频点头,鲁锦则总结道。 “归根结底,还是韩非子那句话,‘时移世异也’,时代在变化,我们不能守株待兔,刻舟求剑,更不能抱残守缺,两千年前的管子已经不能适应当今的时代。 “是以,我准备著书立说,给《公输秘典》增著一部新书,书名就叫《经济》,取自经世济民之意,这里则特指‘世上一切的生产,流通,交换,分配,消费所有物质和精神资料’的统称,就以《管子》为基础,查漏补缺,编撰新书。 “尤其是货币的发行、流通与控制;生产、贸易与分配、税收之间的关系,怎么来指导百姓生产、经营和致富,怎么指导国家管理商贾,引导生产,收取赋税,才能富国强兵。 “三位先生可愿助我,为我执笔,大家共同探讨?” 众人听的眼前一亮,陈遇更是十分感兴趣,当即拱手道,“在下本来就在著‘中国通史’,不过大帅所说的这本‘经济’,闻其内容,想来若能著成,必成当世经典! “能与大帅这样著书立说的宗师共同探讨学问,故我所愿也,不敢请尔,便是多著一本书,我也写得。” 陶安现在顶着礼仪司掌司的职位,名为礼部尚书,但鲁锦并不怎么重视礼部,别的部门都有实事可做,就他这个礼部尚书是摸鱼的,天天闲的蛋疼,于是当即也拱手道,“臣也愿为主公执笔,共同探讨经济之学。” 汪广洋现在是秘书局秘书,相当于是个顾问,除了回答的问题,提一些建议外,他也没什么事干,于是也答应下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好,那就有劳三位先生了。”鲁锦当即满意点头。 反正让他自己写书是不可能写书的,最多也就动动嘴,让三人帮他记录书稿,最后整理成册,然后自己署个名这样子 见鲁锦说完了著书的事,李善长这才说道。 “既然主公刚才说到了税收,那便将税收也定下来吧,这总悬而不决,等明年夏粮收获再收税时,总免不了一番慌乱。” 鲁锦闻言点点头,于是又对众人问道,“诸位对前宋的五等户分级缴税制度有何看法?” 在场众人中,陈遇今天难得起了兴致,话也多了起来,闻言当即答道,“臣愿试言一二。” “中行先生请说。” 陈遇当即道,“户等分级最早起于宋太祖时期,当时将民户按资产多寡分为九等,只对上四等收税,下五等的贫户则不收税。 “后来到了仁宗至和年间,因为国家财政短缺,九等户又过于繁杂,难以征收赋税,于是进行了改革,将原来的九等户简化为五等户,五等全要缴税,只是根据贫富等级之分,征收不同而已。 “至于如何划分贫富户籍,则由地方官员定期核查百姓土地、房宅等资产,来评定贫富。 “此政的本意是好的,目的是为了‘量能课税’,富户奢侈,便多征一些,贫户度日艰难,则享有减免优待。 “只是贪官污吏甚多,这政策执行下去便走了样,富户与贪官污吏勾结,强行将自己定为贫户,少交税,贪优免,而贫户却被强指为富户,污吏随便指着一片碎石河滩,便说那是贫户的良田,让贫户多交税,于是导致贫户只能弃家流亡,破家造反了。” 鲁锦闻言皱着眉,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你们觉得,这政策是好还是不好,如果施行分级课税,如何才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呢?” “这”众人闻言都思考了起来。 秦从龙想了想说道,“量能课税是没问题的,此乃仁政,既能减免贫苦百姓的税赋,又能不使国家缺少财政,此政的关键在于,应该如何划分户等,才能让下面的官吏少钻空子,不钻空子。” 在场众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分户等,就需要有人去查,那该以什么为标准划分贫富?又该多长时间重新清查一次? 如果不定期重新清查,那有些人卖了地,或者新买了地,但是官府那里的记录却没变,税不就收错了吗?可是频繁去查的话,那就等于在给贪官污吏创造捞钱的机会,因此这个清查资产的频率应该越少越好。 见众人一时间拿不出主意,鲁锦却早有准备,当即拿出一张自己写好的表格发了下去,这才说道。 “我这里倒有一策,不如单纯按土地多寡收税,土地多寡则以官府的地契为准,地契上有多少土地,就收多少的税,如果有人变更地契,或买或卖,都需到官府公证更改地契,还需缴纳3%的土地过户印税,否则私下里交易土地,官府不予承认。 “这样一来,即便再有贪官污吏指着碎石河滩说那是贫民的土地,百姓也可以不认,一切以地契为准。 “富户的土地多,如果强行隐匿土地,就以地契为准,多余的土地全部没收,反正是它自己不要的. “如此,分级的标准越简单,下面的人就越难钻空子,不过并非分五等,而是与宋太祖一样,共分为九等户,诸位且看看吧。” 众人接过那张纸一看,顿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税收的也太狠了 只见上面写着:三十亩以下二十税一,征税5%;30到50亩的十四税一,征税7.14%; 50到100亩的十税一,征税10%;100到300亩的七税一,征税14.2%; 300到500亩的六税一,征税16.6%;五百到一千亩的五税一,征税20%; 一千到三千亩的四税一,征税25%;三千亩以上的,三税一,征收33.3%; 万亩以上者,二税一,征税50%! 好家伙,这下那些良田数十万亩的大地主死定了。 不服你也可以造反,反正我圣武军主力还没撤回来呢,元朝养出来的那些包税大地主们,等着挂路灯就完事了.—— ps:两章一万字,求月票啊大佬们 (本章完) 第377章 年终军政大会(六) 第377章 年终军政大会(六) 在场众人拿着手中的收税标准,全都面面相觑,一时相顾无言。 这税定的就跟他娘的闹着玩一样,历朝历代未闻有收三抽一,二抽一的,你这已经不是苛政了,这纯粹就是掀桌子。 当然众人也明白,鲁锦自然是不可能来戏耍他们的,所以也没真打算这么收,其实再仔细看看那些低等级的赋税,它又是非常合理的,这说明什么? 还有这个征税标准,它的分级规则是按照土地面积来算的,这里面有很明显的漏洞,我土地多,需要交重税,那我只要把土地分到家人名下,不就可以变成低档税率,合理避税了吗?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很明显就看出来了,这压根不是为了来征重税的,分明是鲁锦给那些富户地主弄了个推恩令,逼着大地主分田析产,而对于宗族来说,一旦把族田分了,那族长还有什么凝聚力,以后谁他妈还听你的。 众人忍不住一阵咧嘴,这位主公真是太狡诈了,明明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刚才还要装模作样的先问了一圈. 其实这是鲁锦主政的一种习惯,或者说方式,他以前也不怎么懂政治,于是才一直用这个最简单的笨办法。 身为上位者,如果你猜不透底下的人在想什么,那你自己就先不要表态,然后抛出一个问题,让下面的人发表意见,先让他们站队,然后你再根据众人的发言,给他们贴‘政治标签’。 你也不用在意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怎么想的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他表态了,既然站了队,今后就得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否则就是身败名裂,政治生命也就到头了。 如果一个官员做的和他说的言行不一,反复无常,这就是没有政治信誉,其他人会自动疏远他的,没有人会愿意和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做政治盟友,因为靠不住。 所以表态需谨慎,如果一开始你表现成一个酷吏,那你今后就只能做酷吏,如果开始表现成孤臣,那你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孤臣。 这就是政治,虽然这么说武断了点,但对于鲁锦来说十分好用,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先问问手下的原因,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交流眼神的时候,鲁锦也在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其实那张收税标准,也不是他随便瞎写的,而是参考了土地数量,单位土地产出,以及单位土地用工成本,以及历代税收标准,综合考量才确定下来的。 即便是要搞推恩令,逼着那些大户分家析产,也没把他们往死路上逼,或者说,鲁锦其实是允许一些小地主存在的。 看看那些收税标准,再和历朝历代税收对比一下就懂了。 汉朝的农业税很低,只有三十税一,但他其他税高,不算盐铁这些间接税,只算直接税,也即田赋、丁税、徭役这三样,加在一起约在10%到20%之间。 唐朝是租庸调,采用均田制,土地为公有制,百姓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男子成年后,国家发给一百亩地,百姓相当于国家的佃户,只需每年上交两石的租子就行,但是鲁锦不知道唐朝的亩产,这个就不好算百分比了。 庸即徭役,每丁每年服20天徭役,不想服徭役就交钱或者物。 调是丁税,一般是收丝帛,每人每年半匹左右,综合税率在10%上下。 宋朝施行两税法,夏收布帛,秋收粮食,综合税率也是10%,注意,这只是名义上的税收,不算间接税,以及其他的摊派和苛捐杂税,算上那些能达到20%到30%。 元朝的税收则没有参考意义,非要说的话,元朝北方类似租庸调,约为3%,南方袭承宋朝的两税法,约为5%-10%,但这只是名义上,实际上包税商收多少就不好说了,而且除此之外,南方百姓还需额外缴纳‘科差’、‘丝料’、‘包银’等等,根本无法正常统计。 而朱元璋的明朝,基础农税是7%左右,加上丁税和徭役能到10%,只有原张士诚的地盘,比如苏州,一直施行惩罚性的20%赋税,同样属于正常水平,而且还是偏低的。 清朝最搞笑,都入关了还在收辽饷,只是把名字改成了九厘银,之后搞完所谓的‘摊丁入亩’之后,综合赋税在15%左右,实际上还要加上火耗、浮收等贪污损失,百姓真实赋税能到20%,太平天国之后还加了‘厘金’,赋税变得更高。 因此,综合各个朝代来看,只算直接税,在10%以下就算仁政了,唐朝最低,而百姓的承受度则在15%-20%左右,超过20%就会生乱。 有了这个认识,再来看鲁锦制定的税收等级。 三十亩的5%,五十亩的7%,一百亩的10%,三百亩的14%,五百亩的16.6%,一千亩的20%,剩下的就不用看了,那都是红线,压根没打算收的.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农业税,丁税和徭役其实都是小头,非常少的,加一起能占个3%。 而鲁锦自己将这九个等级,划分成三个阶段,按红绿灯理论来讲,三五十亩的自耕农,即便加上3%的丁税和徭役,所需承担的赋税总数也不超过10%,鲁锦将其称为绿灯区,是最舒服的阶段。 一百到五百亩,这三个等级,加上丁税和徭役,分别在13%,17%,20%之间,鲁锦将这个阶段称为黄灯区,因为黄灯很短,是不稳定的,在这个税率下,没有人会在这三个等级坚持多久,就会自觉的分田降等,变成绿灯。 为什么呢,因为这是在心理层面和实际收入双重影响的结果,尤其是要加入土地单位用工成本这个变量。 什么是单位用工成本,就是一个青壮男人,加一头牛,最多只能耕种50亩地,多了他种不过来。 如果一个人名下有一百亩,他就得交13%,而且还得有两个壮劳力和耕牛,他才能种的过来,既然两个人共同种这一百亩,那我为什么不干脆平分,变成两个五十亩呢? 三百亩同理,最少需要六个人耕种,如果一个人,他有三个儿子,加一起四个青壮,再加招两个佃农,一起种这三百亩地,还得承受17%的高额税收,那他为什么不干脆给儿子们把田分了呢。 另外考虑到心理学活动,一百亩、三百亩,甚至五百亩,这个时候的土地还不算太多,跟自己亲儿子分起来,也不算太心疼,分也就分了。 因此鲁锦才把这三个等级划在黄灯区,因为他们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主动分田进入绿灯舒适区。 而一旦土地数量超过了一千亩,这个时候就进入红灯区了,这是一个让人很纠结的数字,就像个烫手的山芋,拿不住,又不舍得丢。 分地吧,一千亩地不是个小数目,老子有那么多地,分了舍不得。 不分吧,一千亩地至少需要20个青壮加上耕牛,才能种的过来,而一般家庭是很难凑出20个青壮劳力的,那他不分田的话,就得招佃农。 古代佃耕土地,从汉朝到民国,一般情况下是佃农和地主各取一半,有些不当人的地主会收到六成甚至七成。 那么这种情况下,我招佃农耕种,农税加徭役和丁税,总数在27%,然后我再给佃农分50%,自己就还剩23%的产出,我他妈还玩个锤子 你说那我不当人了,我找佃农七三分,我收七成,给官府交完27%的税,我还剩43%,这样似乎也还行? 那只能说,你在想屁吃,给佃农七三分,你先看看你招的到人给你种地吗 讲个历史真实事件,原历史上,明初洪武朝时期,有大量地主主动捐献土地给官府,你猜是为什么?是因为朱元璋收的税高吗?有一说一,老朱的税并不高,除了苏州这个特殊区域外,其他地方普遍才10%,那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土地白送给官府呢? 因为实在是没人种啊.明初老朱一直在搞大移民,没有地,甚至地少的百姓,直接移民到人少的地区分田,导致原人口密集区的劳动力大量减少,你想招人佃耕土地?根本就他妈招不到人. 而官府是不管你的地是在抛荒还是在种的,反正你鱼鳞册上有那么多地,我就按那么多地的收税,我管你这那的,你不种是你自己的事。 于是地主们没办法,实在坚持不下去,就只能把土地捐给官府,变成官田 朱元璋可没像鲁锦这样搞推恩令,只是用了招移民,其实也是误打误撞,就让那些地主自己把田交出来了 如果说,在一千亩这个档次,你还愿意忍受着23%的低收入,咬牙死撑着不分田,那鲁锦也举双手欢迎啊,官府可以名正言顺的收27%的税,比地主收入还多,地主都成了朝廷的打工仔,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妈的,要是真有这种傻缺,死抱着一两千亩地不分田,当地知县都得跑去叫他一声青天大老爷,简直是活菩萨啊,这可是上税大户,得好好把他供起来. 所以说,一千到三千亩这个档次,绝对是最难受的,分田舍不得,不分那收入又实在没眼看。 而到了三千,乃至一万亩以上,那反而简单了。 因为能够占有这么多土地的,背后肯定有个宗族,一旦扯上宗族,那关系就复杂了,到时你就算不想分,各房的长孙长男们也得闹着分家,甚至为了争家产互相打的头破血流,你以为推恩令是跟你开玩笑呢? 因此,只要这个法子能实施下去,即便是大宗族,最多两三代人之后,他都得变成三五十亩的自耕农 先从红灯区降到黄灯,黄灯坚持不了多久就得变成绿灯。 众人看着那张收税草案心里默默算了半天,也发现鲁锦居然设置的十分合理,对于自耕农而言,这个税真不高,三五百亩的小地主,他不想承担高赋税的话,大不了分家分田。 其实主要针对的,是那些上千亩地以上的大地主。 汪广洋当即问道,“主公这是想逼着大户分家析产?” 鲁锦毫不避讳的点点头,“是,尤其是那些拥田几十万亩的包税大户,这些人帮着鞑子坑害汉人同胞,骂他们一句狗汉奸都是抬举他们,难道这些人的地不该分吗?我只是让他们自己分田析产,没有抄家明抢已经是仁慈了。 “能有上万亩田的,即便不是包税商贾,至少也得在元廷为鞑子做官,否则他们根本就保不住那么多地,早就被鞑子和色目榨干了,我说的对吗?” 众人沉默不语,他们当中有些人也曾给元廷当过官,比如秦从龙,这还是个行省级高官呢。 见众人都不吭声,鲁锦反而好奇的问道,“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全都摇了摇头,还是武院这边的夏煜出声说道,“主公既已决定,那便如此定下吧,我看这税额定的也颇为合理,对几百亩地的小农而言,也并非不能接受,大不了将田分给自家人就是。” 诶?鲁锦见状更加好奇,“你们就不担心我这么做,会逼的有人造反吗?” 秦从龙当即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主公又没对他们喊打喊杀,他们只要自己愿意分田,就能降低赋税额度,又没逼他们去死,何至于造反,即便真有那冥顽不灵之辈,反正东征大军还没撤回来,胆敢造反杀了便是。” 额,好吧,其实还真是这样,鲁锦既然做了决定,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税额也定的没什么问题,不服就杀呗,反正又出不了什么大事。 能坐到这个屋子里来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他们也知道大户隐匿土地人口对朝廷的危害,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们现在是官,当然是帮着鲁锦的朝廷着想,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汪广洋这时又问,“主公所列的这只是粮税,那丁税和徭役税还收吗?如果要收的话,该怎么收,还是说仍按两税制,分夏秋两季分别征收?” 鲁锦当即点头道,“丁税和徭役税当然要收,仍按两季法征收,夏收丁税,秋收粮赋,成丁按16岁计算,每丁每年交四斤,未成年的半丁交两斤,无地的城市人口,每年成丁交200文钱,半丁100文。” 陈遇好奇道,“不直接交布匹吗?” 鲁锦则说道,“民间土布质量参差不齐,还不如收来,拿去官办纺织厂里自己织布。” 好吧,这也行。 秦从龙则又提醒道,“大帅要不要收育龄未嫁女子的税,取16-30岁,每年交600文,一直收到嫁人为止。” 鲁锦当即反应过来,“就是催着成年女子嫁人,尽快增加人口是吧?” “然也。”秦从龙顿时点头道。 “可以,那把这条也加上,反正也不是真的要收多少钱,就是为了让她们早点嫁人而已。”鲁锦当即答应下来,然后又说道。 “徭役同丁税一样,暂时这几年徭役肯定是要征的,毕竟要筑城,修水利,恢复生产,实在不愿服徭役的,就多交一份丁税代替徭役吧。” 众人当即点了点头,这个税额倒也算合理。 其实丁税交四斤并不算多,按一家五十亩地计算,这个时代的亩产60到90斤,种上半亩地的就够一家人交丁税的了,还用不完。 以古代的织造技术,织一匹粗布,需要3斤,四斤也就一匹多点的量而已。 见赋税全部敲定,李善长又问道,“大帅,若按此法征税,那军中将士以后若是再立了功,还赏田吗?” 鲁锦当即道,“可以赏赐财货,也可以升官,但不再赏田,他们自己若想要置田,可以自己用钱去买,但是买了多少,也得按这个标准交税。” 李善长想了想,那好像也不是不行,于是便说道,“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最后一件议题,官员的俸禄制度,这个该如何制定,要不要议一议?” 鲁锦闻言当即道,“俸禄问题你们自己讨论,最后拿个章程出来给我看就行。 “我对官员俸禄只有一个要求,前宋的俸禄就有问题,高级官员俸禄过高,基层的地方官和吏员的俸禄却连饭都不够吃,这不是逼着基层官吏贪污吗? “所以哪怕是最低级的九品官,俸禄也不能比码头扛包拉纤的力工低,俸是多少,禄是多少,你们定个数,还有,高品阶的官员,俸禄绝对不能比前宋高。 “不过你们也不要嫌少,我这里还给你们准备了14月的俸禄奖励。” 众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秦从龙当即问道,“敢问大帅,何为14月的俸禄?” 鲁锦顿时解释道,“一年有12个月,正常按月或季度发俸禄,若该官员一年内考评是良好以上,年底就奖励一个月的俸禄作为年终奖,这就相当于一年领了13个月的俸禄。” 众人点了点头,其实以前的朝代也有发年终奖的习惯,但鲁锦这个年终奖好像不太好拿啊,还得政绩考核良好以上,这是逼着官员努力做事啊。 鲁锦则继续说道,“然后从这人做官,一直到这人致仕退休,若此人从未贪赃枉法,政绩也是优良,那就再按他为官年数,一年加一个月的俸禄,作为退休金奖励。 “比如为官十年,致仕退休时就一次奖励十个月的俸禄做退休金,为官二十年,就奖励二十个月的俸禄,这就是第14个月的俸禄,不过并非每年发,而是致仕的时候统一发放。” 众人闻言顿时欣喜不已,这个主公倒还算大方,不过也是个有心眼的,这笔退休金虽然肯定不少,但却不是那么好拿的。 钱用壬想了想则说道,“这个第14月的退休金,对于清官来说,倒也是个激励,只是对朝廷来说,财政压力会不会大了些?” 鲁锦闻言当即道,“你们想多了,首先,这是终身没有贪赃枉法的官员,才有的奖励,若是贪污,这个奖励就没了,不光没了奖励,还要法办,能不能拿到都还两说。 “其次,我倒是希望人人都是好官,如果他们一辈子尽忠职守,我敢说,他们所创造的价值,帮朝廷收上来的赋税,绝不止那十几个月俸禄的钱,对这种贤臣,我又何必吝啬。 “他们若能将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欣欣向荣,人口滋生,赋税增多,我还差他那点退休金吗?” 众人闻言顿时心悦诚服,还真是这个道理。 (本章完) 第378章 崇祯之元末分祯 第378章 崇祯之元末分祯 确定俸禄制定规则之后,这次会议也就算结束了,军事方面敲定了赏赐和抚恤标准,另外还差浙东的布防,军队的整编,来年的战略布置没定,不过这都是武院内部的事,不用拿到会上来说。 民政方面,确定了新钞的发行方案,税收标准,编户齐民,恢复生产,准备春耕,以及制定官员俸禄的思路。 到最后鲁锦又特意提了下营造司,现在常遇春已经打到了泾县,开设第二个冶铁基地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鲁锦决定,让营造司掌司许济川在过完年的初五之后,从庐州铁厂带技术骨干渡江,开始筹备当涂铁厂,泾宣煤矿,尽快把甲胄的产量提升上来。 制造方面,建康的印钞厂也要扩大规模,尽快储备更多的新钞,计划从来年三月或五月开始正式投放,具体看到时的新钞印制数量。 另外也是留出时间,让新附之地尽快编户齐民,抽丁组建内卫军,划分镇级行政单位,筹办各地的供销社站点,然后才好发行新钞。 还有一个重点建设项目,是建康的龙湾造船厂,由汪大渊主持,这个得等方国珍把台州的那些造船工匠送来,才能加快造船速度。 以及淮扬和浙东的各处盐场重建,目前以恢复生产为主,等生产恢复后,明年再进行技术升级,今后煮盐不再使用木柴,一律改用煤炭,节省木材资源,然后开设晒盐技术试点,技术成熟后进行推广。 各项政策,鲁锦抓总战略和解决思路,再由下面的人补充完善。 比如财户司主事周祯提议,关于供销社售卖的盐铁,为了减少管理难度,节省行政成本,镇级供销社只提供零售服务,并且实施限购政策,以免有人故意挤兑。 如果有商贾想大批量兑换新钞,比如用金银铜钱兑换新钞,或是想用新钞批发大量盐铁,可以到府级的供销社总部进行兑换和批发,每个府设一个点,商贾需要先到县里开介绍信,才能到府城兑换大量现金和批发盐铁,并要说明用途或销售区域,方便事后追查去向,这项提议也得到了大家的同意。 会议结束后,大家开始各自忙碌,鲁锦又特意交代,马上过年了,现在给军队发赏赐和抚恤肯定是来不及了,但那也要先把赏赐计划下发通知到各军,让士卒乐呵乐呵,安抚军队的情绪。 另外按照实物直接发放回家,钞票征询士兵个人意愿的原则,如果他们愿意直接给家里,就连同赏赐实物一起发到家里,如果他们想要申请现金,也可以等新钞印出来直接发到前线交给他们本人。 具体的发放方式,阵亡烈士的抚恤实物和金钱,由当地所在县衙的知县、县丞、主簿,三人中必须有一人到场,当地所在驻军或内卫军,必须出一名军官到场,代表军政两界一起慰问,排场搞大一点,亲自将抚恤发到家属手中,让家属按手印确保收到。 给予阵亡通知书,并发给烈士证书,另赐予《忠烈柱石》牌匾一面,哪怕烈士家里穷的没有房子,你就是立两根木棍,也得给我把牌匾挂上! 烈士家属有困难的,要在村里组织帮扶小组,对家属进行帮扶,如果有人欺负烈属的,可以到县衙告官,县里推诿不管的,直接到驻军或内卫军衙门告状,走军队系统上报省军区的都指挥使,到时候知县就等着倒霉吧,收拾不死你。 当然,如果有烈士家属仗势欺压乡里的,知县也不用惯着,不过涉及军属的案子,必须联合驻军训导官一起办案,到时候就让你知道军事法庭和民事法庭的区别,别等着用军法收拾你。 除了赏赐之外,其他有特殊立功表现的将士,家里赐予《功勋卓越》牌匾一面;伤残退伍士卒,家里赐予《坚贞勇士》牌匾一面;普通士卒发给喜报和一块《光荣之家》的木榜。 这东西古已有之,唐朝时叫阀阅,是门口的两根柱子,左边的阀上写功勋,右边的阅上写历任什么官职,不过这些门阀后来都被黄巢给杀完了 再往后又改成了牌坊,尤其是明清两朝,特别爱弄这东西,地方上出了个烈妇都得上报中央,然后由国家财政拨款在当地建个贞节牌坊,以做表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状元牌坊,进士牌坊之类的。 但是军队的人数太多,都搞牌坊成本太高,干脆发块牌匾挂起来,以此增强士兵的荣誉感,另外也是个护身符,有小偷小摸,或是想要欺负军属的,看到牌匾他也得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惹得起。 会后的第二天,至正十二年腊月二十七,鲁锦早上从王府出门,拎着挎包,里面装着充电宝和手机,步行到帅府上班。 自从渡江之后,他让张温把那辆车从庐州拉过来,鲁锦就在想着如何给手机充电的事,他需要用手机上的离线地图软件,确定世界各地的详细经纬度坐标,来绘制精确的海图,但是之前一直苦于无法充电而没开工。 起初他是想把车上自带的发电机拆下来改成手摇的,但车就一辆,如果拆掉就太可惜了,恐怕再也没办法装回去,但是想要发电,要么自制化学电池,要么得找到一个永磁电机,后来他又把车上的设备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就是之前了一百多买的多功能电动充气泵,给轮胎打气用的。 这玩意上面有个永磁电机,还自带小电瓶,不仅能用来充气,还能给汽车当备用电源,主电瓶没电的时候,可以用这东西当备用电源重新启动发动机,鲁锦研究了一下,决定把车留着,然后把气泵拆了。 把这个永磁电机安装到一架古代脚踏纺车上面,通过人力脚踏纺车带动电机旋转,给上面的自带电瓶充电,重新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电力,这下他的电子工具可算全都复活了。 临近年底,建康城里人来人往,百姓虽然没什么钱,但年总是要过的,都在置办各类年货。 鲁锦带着几个侍卫走在街上,突然听到一个小贩的叫卖声,“桃符嘞,今年新桃做的春符嘞,相公要买一块吗?” “给我来一块。” 鲁锦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循声望去,发现买桃符的居然是在编通史的那个陈遇,陈遇本就是建康本地人,他买这玩意倒也不奇怪,不过鲁锦还是挺好奇的,因为他没见过桃符长什么样,于是就走到前面等着他。 等陈遇走过一个路口,看到鲁锦后顿时愣了一下,“大帅?” “嗯,中行先生在买桃符?” “是啊。”陈遇有点不明白鲁锦是什么意思。 鲁锦伸手接过来看看,发现这玩意上面写着‘辞旧迎春,福星高照’八个字,顿时好奇道,“这就是桃符,没有用纸写的吗?” 陈遇立刻反应过来,想起了鲁锦自称海外归来的身份,可能是不懂现在的习俗?于是当即介绍道。 “是有用纸写的,称作‘春贴纸’,大帅有所不知,宋代以前,纸张价格还较为贵重,自宋代改良造纸技艺,有了更多材料造纸后,这纸价才逐渐便宜了起来,到了百姓也愿使用的地步,尤其是便宜的竹纸,便是前宋才有的,这春贴纸也是宋末才开始出现,不过大抵还是用桃符的多些。 “不过臣听说杭州那边有年兽传说,称这年兽畏惧红色,杭州这些年已有改用红纸写春符的了。” 鲁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年兽传说就是在元末明初这个时间段开始流行的,至于用红纸写春联,那还是朱元璋一力推广的 老朱真是影响力巨大,后世许多的习惯都出自他手,包括从宋朝的团茶变成后来直接冲泡茶叶的喝茶方法,都是朱元璋推广的习惯。 陈遇好奇问道,“大帅是想找红色的春贴纸?” 鲁锦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只是想买些红纸来自己写。” 于是当即转头对身边的小跟班李定邦交代道,“定邦,去帮我买些红纸来,多买一些。” “是!” 陈遇也来了兴趣,“大帅要写什么?听说杭州那边也有时兴在春符上写诗词的,大帅可是要填词一首?” “不,我要写对联。” 一行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元帅府,李定邦也买来了红纸,鲁锦当即挥毫泼墨,写下‘春雷叱咤蠲垢秽,甘露氤氲润饥鳞’的对联,横批:春回大地。 写完让人贴在帅府大门上,顿时引得路过的读书人驻足品评。 “这联写的妙啊,不知出自谁人之手,这春雷叱咤是说义军起事,蠲垢秽说的不就是驱逐鞑虏吗,还有这甘露氤氲润饥鳞,分明是在说大帅的德政在拯救万民啊,春回大地,则是说胡虏残暴统治下的凛冬已然离去,我汉家江山要迎回她原来的主人了!好联,好句!我要把这句抄下来,贴到自家门上去。” “同去同去.” 与此同时,和建康这边的欣欣向荣,帅府文武都在为来年的事业而忙碌不同,残暴的大元则是在看不到头的穷途末路上狂飙突进,丝毫不见回头的迹象,就像鲁锦的对联里即将远去的凛冬一般,比原历史上提早了一年多,至正十二年的年底最后两天,脱脱被罢相了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浙东廉访使董守悫的那封奏疏说起。 冬月二十五,杨璟率第一集团军主力打下苏州后,盘踞在嘉兴的浙东省府大员们仓惶逃窜,平章定定跑去了绍兴,董守悫则是跑去了庆元路,并且给元顺帝上了一封奏疏,参了定定他们一本。 说他们无能,挡不住鲁锦麾下的红巾,现在眼看着敌军两路并进,浙东八路之地马上就要不保了,这是愧对朝廷,他还顺便把鲁锦的那封檄文给夹了进去,派人走海路送去大都。 这封奏疏在海上漂了将近大半个月,终于在腊月十五送到了大都,带着元顺帝开银趴的宠臣哈麻,拿到这封奏疏后,顿时如获至宝,联手奇皇后开始向元顺帝告状,让他罢免脱脱的丞相之位。 之前就说过,这两人是脱脱的政敌,哈麻是想把脱脱赶走,自己好取而代之,奇皇后则是想获得宰相的支持,立自己那个高丽血统的儿子做大元太子,但脱脱一直不同意。 于是两人结为政治同盟,只要把脱脱搞掉,哈麻上位,就能支持奇皇后立太子。 只是两人之前一直没什么理由,这下浙东的沦陷,导致漕粮彻底没了来源,淮扬地区的沦陷,导致朝廷的盐税锐减,而脱脱去攻打徐州又进展缓慢,打了一个月,一座城也没打下来,再加上鲁锦在檄文里写的那句诛心之言,‘阻立东宫藏祸心’,三项迭加,足够将脱脱置于死地了! 哈麻立刻给元顺帝摆事实,讲道理。 陛下你看啊,脱脱这个人好大喜功,净没事找事,修宋金辽三国史书是他主持的,然后他给自己加了个主编,成了他的功劳。 修完史书还不算,脱脱为了给自己揽功,不顾群臣的反对,执意开河治水,结果为了治水筹集经费,滥发宝钞,还惹出红巾之祸,如今国家反贼遍地,可都是他搞出来的。 惹出红巾之后,他又没能力平乱,年初他让自己的弟弟也先领三十万大军去征讨刘福通,结果畏敌不前,被刘福通抓住机会打了个全军覆没,三十万大军就剩一万回去。 按说也先犯了那么大的错,应该依法处置吧,结果脱脱还包庇他的弟弟,谁敢说也先一句坏话,轻则丢官,重则杀头,权臣之态尽显。 如今他亲率数十万大军去征讨红巾,出兵两月不仅一座城没打下来,还眼睁睁看着庐州贼攻占了江浙和淮扬,朝廷的粮食和盐税一下全没了,这都是脱脱的错,陛下你可不能对此贼姑息,赶快将他罢相吧,不然再让脱脱这么折腾下去,大元就完啦! 陛下你看看江浙反贼写的檄文吧,反贼都在里面把陛下骂成什么样了,而且连反贼都看出了这脱脱有不轨之心。 奇皇后也在给哈麻助攻,哭得梨带雨的给小铁锅吹枕头风,说脱脱阻立东宫,一直不让陛下立太子,安的什么居心路人皆知,你看这不是连反贼都知道了,在檄文里说他有篡位之心,有这样的权臣当道,国家怎么能不亡呢。 而元顺帝呢,他对手下的态度,就跟对待厕所的卫生纸一样,用完就杀。 你可千万不要把他当成被权臣操控的白莲,小铁锅实际上是一个特别擅长借力打力的人。 当初他刚登基的时候,还是权臣伯颜一手遮天,元顺帝这皇帝当的,就跟吉祥物差不多,任人摆布,但是有一天,看不下自己叔叔恶行的脱脱突然找到小铁锅,说咱们一起把伯颜赶走吧,这样陛下就能亲政了,小铁锅立刻同意了这个计划,和脱脱一起搞了个大元版的高平陵之变,趁着伯颜外出打猎,控制了大都,把城门关上不让他进来,然后将伯颜流放到崖山。 整个事件中,小铁锅好像都没做什么,他只是答应了脱脱的建议,利用脱脱就轻松赶走了伯颜,实现了自己的夺权亲政。 如果你问元顺帝对脱脱是什么态度,脱脱和伯颜实际上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这叔侄俩在小铁锅眼里一个屌样,都是权臣罢了。 不过脱脱到底是助他亲政的人,你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也不是,如果这次脱脱只是没打赢徐州,那他也不至于废了脱脱,可鲁锦接连攻占了淮扬和江浙,这他就不能忍了,那可是朕的钱!朕的粮食!这下全没了 那丢了江浙和淮扬,小铁锅就能如此果断的废掉脱脱吗?还真能。 如果单说元顺帝,很多人可能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如果熟悉明末历史的,应该知道崇祯吧,崇祯一朝总共十几年,内阁重臣被他换了一茬又一茬,不是罢官就是死,要么就是蹲在诏狱,几乎没一个好下场的。 都说崇祯刻薄寡恩,小铁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顺帝在位期间,除了前两任的伯颜和脱脱,这两人下课之后,他就好像自暴自弃了一样,接连走马观似的换了二十多任丞相,一直到他被赶到塞北草原,直到他死,更是累计杀了五百多个一品大员,且从无悔意,杀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庚申外史》原文里是这么说的,“庚申帝岂优柔不断者哉?!自至正改元以来,凡权臣赫赫跋扈有重名者,皆死于其手,前后至杀一品大官者,凡五百余人,皆出指顾之间,而未尝有悔杀之意,然则竟以何者而失天下?曰:由其阴毒故也!” 由此可以看出,小铁锅并非优柔寡断之辈,相反,他还是个十分果断之人,这点从他当年能果断相信脱脱,发动政变将伯颜赶走就能看出来,如果是个优柔寡断之辈,政变这种要命的大事,谁不得仔细考虑一阵子? 小铁锅就不考虑,他直接干! 一生杀了五百多个一品大员,还从无悔意,更是将他的阴狠毒辣,刻薄寡恩体现到了极致,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对脱脱手软? 如果说丢失了淮阳和江浙的粮食税收,还不足以令他将脱脱置于死地的话,那鲁锦檄文里那句‘阻立东宫藏祸心’,就成了对脱脱的一记暴击。 元顺帝从小就活在伯颜的阴影下,他受够了权臣的摆布,尤其是伯颜之前那几个权臣,更是胆大包天到行废立皇帝之举,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权臣,元朝皇帝才在短短时间内换的那么勤快,反而是对权臣毫不手软的小铁锅,成了活的最久的元朝皇帝。 他对权臣这俩字都已经有pdst了,现在连反贼都说脱脱不让立太子是没安好心,那他究竟想干什么? 脱脱这人既不爱钱又不爱女人,那他究竟想要什么呢?权?可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啊!难道他也想废立皇帝,当司马懿? 既然如此,那就去你的吧,再也不用回来了,元顺帝直接一纸圣旨,将脱脱流放到了云南腾冲. (本章完) 第379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第379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原历史上的脱脱,是1354年被罢相的。 1351年红巾军开始造反,当年八月,芝麻李等人占了徐州,掐断了运河漕运,再加上方国珍掐断了海运,导致大都彻底失去了漕粮供应。 不过当时脱脱的主要精力都在对付刘福通,没顾得上漕运这边。 1352年,脱脱亲自率军镇压徐州,将徐州城屠光,重新打通了漕运之后,自己就拿着假的芝麻李首级回大都邀功去了,然后留下部队继续追剿残余的江淮红巾。 1353年年初,张士诚起义,不过很快又被元廷招安,因此漕粮并没受到威胁,脱脱也没亲自过来。 1354年,已经被招安的张士诚再次起义,并自称周王,占据高邮,再次掐断了大运河,这脱脱就不能忍了,召集蒙、汉、藩、高、数十万联军,亲往高邮镇压,也正是在这一战的时候,脱脱被临阵罢相的。 不过即便是原历史上的1354年,当时元廷的局势也远没有现在败坏的那么严重。 当时朱元璋手下大概有四五万兵,其中两万精锐主力,地盘却只有一座滁洲城,还没开始渡江呢。 张士诚虽然霸占了高邮,但还没来得及占领淮扬所有的盐场,也没从通州南下进犯苏州。 整个江浙行省虽然被徐宋偷袭给捅过一次杭州,但很快就被打回江西湖北去了,江浙行省几乎还算是完整的掌握在元廷的手里。 但是在这个时空,现在才1352年底,从淮安到扬州的江北所有盐场,包括整个江浙的平原菁华地区,就已经被鲁锦全控制了,这小铁锅不发疯就怪了。 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当然是脱脱,也只能是脱脱,谁让他是丞相,谁让红巾军是在他执政的时候惹出来的呢 脱脱之前因为沛县的粮草被烧,徐州又打不下来,在全军马上就要断粮的情况下,不得已退回了淮北,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拍拍屁股回大都去,现在的局势远比原历史要恶劣的多,如果说淮扬沦陷还勉强可以接受,那鲁锦占领江浙就相当于釜底抽薪了。 没了江南的粮草供应,元廷中央就算想要再次集结大军镇压,都难以凑出足够的军粮,而如果不能筹集更多的大军,就无法抢回沦陷的江南,这是个死循环,直接把脱脱给卡住了。 如果他不能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算现在回了大都,靠着在大都屯田过日子,也只能是苟延残喘,过一天算一天,躺平混日子,拿不出足够多的军队反攻回去,这帮红巾早晚要成了气候把他们赶回草原,那现在回大都又有什么用。 现在脱脱也是看明白了,和徐州芝麻李相比,鲁锦才是那个心腹大患,芝麻李最多占着徐州挨打,但鲁锦却已经有了一次攻略半个行省的战略进攻能力,谁的威胁更大,一目了然。 于是从徐州撤回淮北后,他就带着主力来到了淮安对面,一边和朱亮祖在淮北浮桥的桥头营寨对峙,准备试探一下圣武军的实力,看看这帮红巾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为什么这么能打。 一边又派人从海宁州(连云港)出海,走海路去江浙侦察情况,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到江浙官员,问问现在江南的局势到底怎么样,究竟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哪怕只是能抢回一部分土地,能继续给自己供粮也好,只要有一笔足够多的粮食,让他用来募兵,那他马上就回大都摇人,什么草原蒙古,北方汉人,吐蕃藩兵,高丽武士,统统给他们叫来,他还就不信了,这么多兵还打不过区区几个红巾? 只可惜,老天爷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派去江浙探查情况的使者还没回来,却先等来了皇帝派来的使者。 至正十二年年底的腊月二十八,淮河两岸天降大雪,元军士卒都缩在军营里冻得瑟瑟发抖,因为粮食紧缺,一天只能吃两顿,还打了败仗,士气低落的聚在一起烤火取暖,要不是有脱脱管着他们不许离营,这帮玩意早就散到四处去抢劫淮北的百姓了。 正在这时,皇帝的使者从辕门进入大营,河北来的那些汉人士卒还在想着皇帝老儿是不是派人来犒赏他们的,而脱脱身边的那些怯薛军士卒却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放声嚎啕大哭。 使者来到脱脱的中军大帐中,当即捧出一方锦盒,将盖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鸭蛋大的蜡丸密旨,那使者顿时面带冷笑的看着脱脱,得意道,“丞相,陛下有诏,快接旨吧。” 脱脱看着那使者得意的模样,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前千防万防,还专门派人回大都拦着,可到底还是没能拦住,现在皇帝的诏书到了,他也只能苦笑以对。 帐中左右文武见这情况,哪还不知是朝中有奸人陷害,顿时对那使者怒目而视,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这使者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兵部主事石普顿时跪在脱脱面前哀求道,“丞相,不可接诏啊,这定是朝中奸臣构陷丞相,欲置丞相于死地,如今大军处境艰难,若是再没了丞相,那这局势还有谁能挽救,这大元的江山恐怕就要完了啊,丞相!” 参军议事纳速剌丁也激愤道,“是啊丞相,不能接诏!汉人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丞相领兵在外,陛下的诏令虽然到了,但丞相只要先别开封,就能当作不知,等丞相带领我们取得战功,到时再携大胜之威,带着未开封的诏令回去,如此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唉”见此情况,脱脱顿时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好似泄了气一样,这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诏我若我不从,便是违抗皇命,那君臣之义何在,这岂是臣子所为?” 纳速剌丁闻言顿时红着眼睛瞪了那使者一眼,这才道,“这摆明了就是朝中奸臣构陷丞相,那小人早已觊觎丞相之位多时,若丞相一定要听从诏令,则大事去矣! “而吾等早已追随丞相经年,如今他对付了丞相,更怕吾等回去报复,必欲置吾等于死地而后快,既然早晚都要死于那小人之手,不如今日就死在丞相面前吧!” 言罢纳速剌丁锵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当场当着使者和脱脱的面,直接横刀自刎,血滋的一下就喷了出来,当场倒地身亡。 如此变故,顿时把那使者吓了一跳,好啊,还说不是权臣,你若没有谋逆之心,为何身边将领都成了死士? 于是当即壮着胆子继续逼问脱脱,“丞相莫非想要抗旨?” 脱脱眼看麾下部将惨死于面前,心头更加悲凉,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这才接过那封蜡丸密旨,当着众人的面捏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里面正是将他罢相流放的圣旨。 左右文武顿时嚎啕大哭,脱脱则是摘掉帽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一边,这才朝着北方大都的方向叩拜道,“微臣愚钝,蒙陛下垂青,将军国大事委托于臣,臣每日殚精竭虑,如履薄冰,生怕辜负陛下重托,如今陛下为臣卸去这副重担,实在是天大的恩德。” 言罢,这才起身,将左右瘫坐在地,泣不成声的文武挨个扶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盔甲送给了月阔察儿,对他道歉道,“让也速陷入敌手,是我大意了,未能帮你报仇,实在遗憾,我无以为报,如今只有这副甲胄可以护身,不过今后也没用了,赠给你了。” “丞相!”月阔察儿闻言顿时红着眼睛拉住脱脱的手,不愿他走。 脱脱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是大元太尉,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约束士卒,若无全策之前,不可贸然再攻江北,这庐州贼绝非徐州李贼可比,要小心。” “是,属下一定谨记!”月阔察儿顿时哭着答应道。 言罢脱脱又转身看向福寿,“福寿,诸将之中你最稳重,你又是大元的也可扎鲁忽赤,执掌军法,我走之后一定要严肃约束诸将,让他们一定不可违抗陛下旨意。” “嗯,我知道,丞相放心,待我们回朝,一定想办法劝说陛下将丞相诏回来。”福寿当即说道,却引得那使者一声嘲笑,似乎是觉得福寿不自量力。 福寿皱了皱眉,脱脱也没看那使者一眼,又拉着福寿的手拍了拍,“我那坐骑是剌子模进贡的好马,赠给你了。” 福寿当即又道,“我一定替丞相好好喂养,等着丞相回来。” 脱脱没再说什么,转身看向那使者问道,“陛下将我贬去云南,可是现在南下的道路被贼寇占据,我该如何南下?” 那使者当即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先从海宁乘船去广州路,再广州转道去云南。” 脱脱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言罢再也没有回头,跟着使者走出大帐,外面的漫天飞雪顿时吹进帐内,吹到众人的脸上,众人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哈麻似乎是担心出什么意外,一刻也不敢耽误,脱脱接旨之后,当天就押着他往海宁州而去,想要把他快点送走,而淮北的元军大营这里,则进入了短暂的群龙无首状态。 不过并没有让他们等上多久,第二日腊月二十九,朝廷就再次有使者来到军中,给他们送来了第二份命令。 ‘怯薛军交由知枢密院事雪雪统领,立即带回大都,其余各部,凡是收到诏书,不立即解散麾下部队的,诛九族!’ 收到这个消息,元军大营顿时炸开了锅。 啥玩意儿?这大过年的,朝廷不给赏赐也就算了,还要他们立刻解散自己的部队?不解散就要诛九族?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然而面对那白纸黑字的诏书,诸将也无法反驳,福寿和月阔察儿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说一定是哈麻担心他们这些脱脱的心腹将领带着兵回去,威胁他的地位,这才让他们先解散了部队,然后再把怯薛军带回去 但是有诏令在这,他们不从也不行。 消息很快就在元军大营内传开,知道要被解散的士卒们,顿时开始哄抢军中仅剩不多的粮食和财物,还有些军中头目,则是趁机拉帮结派,准备造反,就大元这么个搞法,谁再给朝廷打仗谁就是后娘养的! 腊月二十八,当天就有元军士卒逃出军营,跑到四下劫掠乡里,怯薛军也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而且还没撤退,元军自己就先打了起来,因为那些被征募的汉人士卒在抢劫辎重粮草,要是粮草被他们抢光了,那怯薛军回去的路上吃什么? 元军大营直接炸了,十几万人开始了互相火并! 正在淮河一线跟脱脱对峙的朱亮祖,本来就高度关注着对面元军大营的动向,很快就发现了元军的异常,一开始他还怀疑是不是脱脱有诈,想要诱他过去,但是很快元军就直接炸营火并了,这就更不对劲了。 朱亮祖立刻命令骑兵出动,去抓些舌头回来拷问一下,很快便得知了具体情况。 “你说什么?丞相脱脱罢相被贬,昨日就被朝廷来的使者押走了?新丞相哈麻命令解散部队?不解散麾下士卒的将领就要诛九族?” 面前刚刚被抓来的一个元军千户顿时点头如捣蒜,“回将军,正是如此。” “那对面的怯薛军呢?”朱亮祖有些震惊的追问道。 “听说是让知枢密院事的那个鞑子大官带回大都,我们汉人将士当然不愿意,他说让咱们解散就解散?这大过年的,赏赐没有,遣散费也不给,一句话就想让弟兄们走人,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于是军中就有兄弟去抢粮草辎重,怯薛军不干,这才打了起来。” 此言一出,朱亮祖和高耀顿时震惊的互相对视一眼,元廷这是疯了吧,还是小铁锅被赵构附体了?他还真干的出这种连发十二道金牌的事? 如果说训导官高耀还只是震惊,那朱亮祖就是五味杂陈了,他又想起了当初鲁锦在六安东三十里亭刚活捉他的时候说的话,那时鲁锦连庐州都没打下来呢,就曾预言过,以元廷长期的权臣和弱帝关系来看,丞相与皇帝定然不和,如果脱脱亲自领兵镇压义军,一定会受到皇帝猜忌,到时候说不得岳飞之事就要重演。 那时他还不以为意,只觉得鲁锦是胡说八道,要不是他爹劝他来投鲁锦,他都不一定来,可是现在. 当鲁锦的预言成真,而且就出现在他眼前时,这给朱亮祖带来的精神冲击可想而知! 莫非鲁锦真是真命天人,有未卜先知之能??? 高耀见他一副震懵了的样子,顿时推了他一把,“老朱,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朱亮祖闻言顿时反应过来。 “对!战机!我们要立刻出兵,来人!” “总管?” “传令清河的廖永忠,让他立刻带兵乘漕船,沿运河北上,抢占沛县、丰县、砀山三县,招降元军,坚守待命。 “传令安东(涟水)的赵仲中,让他带所部立刻北上,沿硕项湖以东的五港口(灌南)、莞渎场(灌云)、板浦场一线,抢占海宁州(连云港),拿下海宁后,视情况夺取赣榆!” “传领中军各部,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出征,我要攻取桃园、宿迁、下邳、沭阳和峄州! “立刻传令,让各部收到命令后立刻行动,不得有误,另外把元军那边的情况也通报给他们。” “是!” “慢着,先别去!”高耀顿时把传令兵拉住,又转头看向朱亮祖,“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问你要不要做点什么,是说要不要先请示一下大帅,大帅之前可是严令现在不许进攻淮北的,你要是不问一下就出兵,小心犯错误。” 朱亮祖却一拍桌子,顿时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对面元军发生了什么老高你又不是没听见,现在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时候,再去请示,等大帅答应了再出兵,哪来的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是军事主官,只要仗打起来一切都得听我的。 “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位训导官坐镇吗,我又没说不向大帅报告。 “这样,咱们先出兵,另外现在就写一份报告上报帅府,对面有十几万元军要我们接收,他们那边没什么粮食,你还得让大帅给咱们运来更多的粮食,最好再派一员信得过的将领来淮安坐镇。 “老高你亲自坐镇淮安,负责给三路大军调配粮草,有你在这掐着我们的粮草,还怕我朱亮祖造反不成? “老高你放心,你不懂兵法,不知道大帅的用兵习惯,大帅是最擅长抓战机的,若是让大帅知道了元军发生的事,肯定也要第一时间出兵,大帅肯定会同意的,你就让我们去吧!” 高耀皱眉想了片刻,就在朱亮祖急得要打人的时候,他才终于点了点头,“好吧,那给大帅的报告我来写,但你要签字画押。” “好好好,我画押。”朱亮祖顿时无奈答应道,然后转头看见传令兵还站在那里,顿时骂道。 “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去传令?” “是!” “慢着!” 传令兵当即转身就要走,然而却再次被高耀叫住。 “又怎么了?”朱亮祖顿时不耐烦道。 高耀连忙写了几张命令,盖上自己训导官的大印,这才说道,“拿着我的命令去,不然廖永忠和赵仲中他们不一定敢调兵。” “.”朱亮祖顿时无语住了。 —— ps:元军自己解散不是我瞎写的啊,《庚申外史》原文:“(奸臣哈麻)阴遣人先来军中白其长曰:诏书且至,不即散者当族诛!” 这里的‘阴遣人’,应该是私自派人的意思,所以命令元军必须就地解散部队,大概率应该是哈麻‘矫诏’干的,可能不是元顺帝本人的命令 (本章完) 第380章 新年开拓计划 第380章 新年开拓计划 得知当面对峙的元军在炸营火并,朱亮祖当机立断决定出兵抢占要地,高耀对此也是支持的,他虽然不擅长军事,但也知道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 而且对面这可是十几万元军,一旦让他们散落在淮北各地,要么成为山贼盗匪,要么攻占城池称王,祸害周围的百姓不说,将来剿灭起来也更麻烦,还不如趁着现在元军内乱,将他们或杀或俘,总比让他们跑了要好。 不过高耀还是有些担心,对面的元军这么多,虽然是在炸营,可是毕竟人数在那摆着,而他们淮安就这三四万兵力,能打的过吗? 朱亮祖则反过来安慰他。 “你就是多余担心,就现在元军这个火并的状态,那些被强行解散的士卒肯定是心怀怨愤,是不可能继续给元廷卖命的,咱们现在只要竖起圣武军的大旗,就能招降大半。 “最多还剩一些想要拥兵自重的野心之辈,不过也剩不了多少,那些人若是不服,直接强行杀了便是。 “而元军中战力最强的怯薛军,他们刚刚经历主帅遭诬被贬,之前在徐州仗又没打赢,现在大过年的没赏赐不说,军队还遭逢剧变,连番打击之下,究竟还有没有士气都很存疑,这种吓唬一下就能把他们吓唬走。 “总之,你就放心吧,你就安心坐镇淮安,给咱们提供粮草就行。” 高耀这才被他说服,然后坐镇淮安,给前面的三鹿大军调动粮草军需。 因为有水路相连,距离也不算远,腊月二十九当天,清河的廖永忠和安东的赵仲中就分别收到了出兵的命令,还是朱亮祖和高耀共同署名的,得知了对面元军的骚操作,丞相脱脱被贬,元廷还让元军就地解散,两人顿时被惊得瞠目结舌。 不过他们很快就想起了当初一起围攻降伏朱亮祖时,鲁锦当时说的那个预言,说鞑子皇帝和丞相之间互不信任,脱脱敢亲自领兵,鞑子皇帝说不定就要发来十二道金牌 当初他们还以为那是鲁锦忽悠朱亮祖的,可是现在莫非鲁锦真是天命加身,能未卜先知? 两人不敢怠慢,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战机,于是当天就开始准备出征,先派出少量前锋去前面探路,主力最晚第二天就能出发。 而在淮安这边,元军就在对面,朱亮祖并不需要跑出多远,当天便点齐了主力向着对面炸营的元军大营压过去。 步兵结阵前压,又派出郑用的骑兵团,让他四处游弋,接引那些被强制解散,走投无路的元军士卒,一边往前走,一边收拢元军的溃兵,等朱亮祖率主力来到元军大营前面的时候,他都已经收拢四万多元军了。 雪雪带领的怯薛军一看朱亮祖来趁火打劫,而且军阵严整,毫无破绽,大都那边又正处在元廷中枢权力交接的混乱档口,他们也没心思想挣什么战功了,直接带着一万多骑兵和数千精锐步卒向北撤退而去,把那几万民夫和十万乱军都留给了朱亮祖. 元军这一仗简直就败得离谱,真·千里送人头,从大都跑那么远来淮安,就是来给鲁锦送兵源的 其实原历史上也差不多,1354年,脱脱围攻高邮的‘百万联军’,被就地解散后,基本全加入了刘福通和张士诚麾下,要是没有元军给红巾军送的这一波兵力,刘福通想要发动龙凤北伐,恐怕还要积攒几年的实力,正是元廷的骚操作,才加速了他们自己的灭亡。 淮安一线,坐镇后方的高耀,也派出江北战役时新编的几支部队,分别去接管廖永忠和赵仲中原本所在的防区,在兴化县主动投军的杜黑儿去守清河,盐城的元廷降将龚向荣,带兵去接管安东,高耀本人带着顾时的补充第八团坐镇淮安城。 张士诚麾下那三个团一万多人,则是被朱亮祖带走。 张士诚这帮人暂时还没整编拆散,这么大一股家族抱团势力留在后方,高耀和朱亮祖都不太放心,还不如直接将他带去前线,在前线有朱亮祖看着,后面还有高耀管着他们的粮草,量张士诚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与此同时,高耀和朱亮祖联名的一封紧急军情,也昼夜不停的送往建康,腊月二十九半夜,鲁锦正在家里睡觉呢,送信的斥候就被竹筐吊入城中,又紧急送到帅府,今日正赶上包毓在帅府值班,拿到报告后又连忙派人去喊鲁锦、冯国用、李善长、夏煜几人。 大半夜的,街上黑漆漆一片,地上铺着一层薄雪,有两个帅府的小吏提着灯笼一溜烟的跑到王府,才刚到路口,就被站岗的警卫亲兵拦住。 “谁?止步,不然开枪了!” “我是帅府武院的吏员,快去将大帅唤醒,淮安有紧急军情,包掌司已经叫几位先生去帅府了,请大帅快些。”小吏连忙开口,一边介绍情况一边掏出腰牌。 值班的连长看了一眼,这才让人去召集警卫连集合,又让那小吏等着,自己回王府通传。 没一会鲁锦就被李定邦叫醒,穿着袄从府里出来,边走边对那前来报信的小吏问道,“什么紧急军情,淮安的,好事还是坏事?” 小吏连忙道,“回大帅,小人不清楚,包掌司拆的塘报,似乎不是坏事,但好像很紧急。” 鲁锦顿时好奇起来,这大过年的,能出什么事?难不成脱脱趁着过节进攻淮安了? 等他来到帅府时,发现李善长、冯国用、夏煜三人也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被叫了起来,正和包毓一起,四个人围着火盆长吁短叹,好像又不像是什么大事的样子。 “大帅来了。” “大帅!” “嗯。”鲁锦点点头,“什么情况,大半夜把咱们几个都叫起来,然后你们坐这聊天?看样子不是什么急事啊。” 冯国用也不卖关子,当即直言道,“腊月二十八日,元廷发来圣旨,脱脱罢相被贬,二十九日元廷又发诏令,让淮北的元军立即就地解散部队,哪个将领不解散麾下部伍的就要族诛! “于是二十九日晌午,元军大营发生了炸营火并,被解散的士卒和怯薛军打了起来,朱亮祖发觉情况后,和高耀两人商议,决定立即出兵,收拢元军溃兵,分三路北上,抢占淮北要地。 “他们发出这封塘报后就出兵了,现在应该已经进兵淮北了。” 鲁锦闻言愣了下,等消化了这段话的内容,当即问道,“朱亮祖要抢占淮北的要地,都抢占哪里?他们的兵力够用吗? “脱脱留下的兵力至少有十几万吧?他收拢了之后怎么安置,他有那么多军粮能养这十几万人吗?” 包毓当即递来那封军报说道,“这是朱亮祖的军报,里面有个粗略的作战计划,要抢占的城池和兵力分配,至于军粮,那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他还在里面请求大帅拨给更多的军粮。” 鲁锦立刻接过来仔细阅读,又来到地图前,对照地图来看。 冯国用当即举着灯笼凑过来,一边给鲁锦照明,一边好奇问道,“大帅好像对此事毫不震惊,莫非大帅早就知道此事?” 鲁锦当即解释道,“就脱欢帖木儿的经历而言,他赶走了伯颜才终于亲政,会容忍身边出现第二个权臣威胁他的权柄吗? “脱脱两次拜相,越来越跋扈,身边还围拢了一群文武心腹,权威日隆,然而国家却被他越搞越糟,开河变钞惹出万千红巾,之前打刘福通,他兄弟败军而不治罪,现在自己亲自领军,徐州又没打下来,反而被我们夺了江北的淮扬盐场和江浙的漕粮,元廷的钱粮赋税几乎被我们断绝,国家几乎无法继续存续。 “这种情况下,该让谁来负责?脱脱不罢相才是怪事。 “更不要说,元廷中枢还有奸佞跟他夺权,再加上咱们之前那封檄文里的离间诛心之语,出现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认为鲁锦分析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这事离谱的很。 “而且脱脱会出现这种下场,其实我早在一年多前就预料到了。”鲁锦故作高深的说道。 果然,此言一出,几人顿时用惊奇的目光看向鲁锦。 鲁锦则故意装逼道,“你们都是后来投军的,有所不知,其实去年九月,我刚灭了左君弼,连庐州都没打下来,就围点打援,去六安打朱亮祖,我那日将他生俘后,本想招降他,可这厮心中还不服气,说义军才几个人,打赢他这样的义兵元帅不算什么,只要元廷发大兵来剿,义军早晚都要死,劝我早点熄了招降他的打算。 “我那时就跟他说,自从出了个燕帖木儿,后世元主都怕再出个权臣,更遑论当今这位元主,从小就生活在伯颜的股掌之中,他好不容易赶走了伯颜,会允许再出个权臣跟他夺权吗? “如果元帝要发大兵征讨义军,该派谁为将?几十万大军,分量轻了压不住诸将,分量重了,让丞相亲自领兵,脱欢帖木儿能放心吗?到时恐怕岳武穆十二道金牌的事情就会再现,当时在场的诸将全都知道此事,你们看,应验了吧。” 几人闻言顿时更加唏嘘,好家伙,自家主公这眼光,真是没谁了。 夏煜又好奇道,“那主公又是怎么将朱将军收服的?” 鲁锦当即道,“他是被我逼来的,我绑了他家眷,让38军的俞总管带着他去诈六安城,拿下城池后又放了他,四处张榜宣扬是他帮我夺了六安,这样一来,元廷怎么可能还会用他,只会将他视为我的同党,他要么老实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要么也只能投我了。” 夏煜顿时愕然了一下,没想到鲁锦也有做事这么缺德的时候,不过嘴上还是赞道,“主公真是好计谋啊!” 鲁锦则是摆了摆手,“不说这些,还是谈谈淮北吧,朱亮祖的计划还行,西线只取丰县、沛县、砀山县三座城,又处在运河沿线,方便供给粮草,只需三个团就能拿下。 “中线取桃园(泗阳),宿迁,沭阳,下邳,峄州,一共五座城,他的主力再加上新收的张士诚那三个团,拿下这些地方也不是难事。 “东线的偏师只取海宁和赣榆两座城,兵力上都是够的,就是这三块地方之间的距离有点远,难以互相驰援,要是骑兵再多一点就好了。” 鲁锦顿时感慨道,“北方人口不兴,城池稀少,地广人稀,这种地方最适合骑兵驰骋,看来今后越往北打,越需要更多骑兵了。” 几人都点了点头,冯国用也说道,“北方地广人稀,也适合养马,今后应该在淮北再择一地开设马场。” 鲁锦点点头,“开设马场以后再说,我们暂时以买马为主,养马太需要时间了,说回淮北的战事,朱亮祖要收降这批元军,预计能有十几万人,必须好好处理一下,这十几万人不能全给他们,越往北,粮草就越难运输,而且他们也用不到那么多兵,必须分到其他方向去。” 夏煜闻言当即说道,“一个师13500人,如果有十三四万的话,那就是十个师的兵力,南线的宁国路因为缺少兵力,现在进攻乏力,必须加强兵力。 “庐州和安庆也太过空虚,需要加强,但是具体加强在哪个方面,还要看大帅明年想要打下哪些地方,这样才可以针对性的加强兵力。” 鲁锦看着地图思考片刻,当即吐槽道。 “元廷的行省划的实在太大了,下面的路州县又划的稀碎,看着就眼晕。 “比如这个中书省,明明自己管不过来,下面又设了两个宣慰司,一个‘河东山西道宣慰司’,一个‘山东东西道宣慰司’,那还不如干脆分开,将中书省一分为三,太行山以西叫山西省,这个山东东西道宣慰司,直接改叫山东省,中书省剩下的地盘叫河北省。 “明年向北至少要打下整个山东半岛,将战线推进到大名路、东昌路、济南路、淄莱、益都路一线,也即旧黄河的南岸,以旧黄河为防线,暂时与大都对峙。 “向南至少要占据江州(九江),鄱阳湖平原,以及赣江以东地区,如果能打到赣州和南雄就更好了,到时候就可以沿着浈水南下,沿着韶关、英德、直插广州! “向西,大别山以北至少要打下南阳、襄阳、如果能攻占江汉平原,占据荆州就更好了,不过荆州现在在徐宋手里,这个到时候再看要不要打,反正最少也要封死荆襄这条通道,把徐宋堵死在湖广。 “大别山以南,向西最好打下武昌和兴国路,鄂州路。” 冯国用看着地图鲁锦指的那些地方,皱了皱眉道,“可是这样就不免要跟徐宋起冲突了,那可是徐宋起家的地方,徐寿辉僭越称帝,武昌还是他的都城,但国都却被大帅给拿走了,这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鲁锦当即冷笑道,“我一直避免主动打他,是因为徐宋跟我同为义军,我不能背上主动攻击义军的骂名。 “但是,武昌和兴国路是徐宋自己弄丢的,而我是从元廷手中抢过来的,你不能说是我抢了徐宋的地盘,他们的都城在我手里没错,但那也是他们先丢给元廷的。 “反正我们绝不先射第一箭,当然,他要是敢来打咱们,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正愁没理由对付他们呢,他们要是敢先打我,我就把顺手把湖广也抢过来。 “我曾经说过,得三湖而取天下,如今太湖已入我手,如果明年能顺利打下鄱阳湖,三湖已入手两湖,那我还怕徐宋吗?他敢跟我动手,我就敢灭了他!” 众人当即点了点头,如今圣武军有钱有粮有兵,至少几十万大军,淮北那边元廷还又送了十几万,鲁锦确实有底气说这话,等拿下鄱阳湖平原,直接跟徐寿辉决战也不怕他。 鲁锦又说道,“明年的战事分三个方向,先南,后北,再往西。” 夏煜当即又说道,“那这十个师的新兵,至少要有四个分到南面,三个分到西面,北面只留三个。” 鲁锦也点了点头,“那暂时就先这样安排,冯先生走一趟吧,看一下俘虏了多少人,然后进行初步整编,然后分成三个方向安置,西面这边,可以在滁州放一个师,濠州一个师,庐州一个师,填补空虚,剩下四个师放到建康来练兵。 “还有三个师留给他们,淮安放一个,高邮放一个,扬州放一个,沿着运河分开布置,防止他们互相串联,也能方便后勤供给。” 冯国用当即点头道,“这法子好,就这么办吧。” 鲁锦顿时握住他的手说道,“这眼看明日就是正旦了,还要先生走一趟,实在是辛苦先生了。” 冯国用当即道,“臣其实并不觉得辛苦,实在是今年随主公渡江后,战果喜人,按照我军如今这个发展势头,恐怕最多五年,主公就能赶走鞑子,扫平天下了,臣一想到这个就兴奋的很。 “而且臣的兄弟也在淮北,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臣去淮安虽然见不到他,但也能离他近一些。” “五年吗,希望如此。”鲁锦点点头又道,“那就劳烦先生了,去了之后除了收编这些元军,顺便也摸清朱亮祖现在究竟扩编了多少兵力,你写个整编章程交给我,帅府审批后,先生在淮北主持整编,整编完再回来。 “我再调一个营的禁军,给先生做护卫。” 冯国用当即郑重道,“好,臣一定竭力而为。” 安排完了冯国用,鲁锦又看向李善长,“这一下子又多了十几万大军,百室先生可还能供应的了粮草吗?” 李善长当即道,“以前臣不敢说,但如今我们拿下了江浙这个大粮仓,如果只供应大军粮食的话,那还是没问题的。” 鲁锦点点头,“那好,那就请先生尽快筹备粮食,新收编的这批军队能不能稳住,能不能为我们所用,就看先生能不能供上粮食了。” 李善长闻言也答应道,“臣一定竭力而为!” (本章完) 第381章 讨价还价 第381章 讨价还价 至正十三年伊始,连春节都没来得及过,淮河一线的圣武军就集体向淮北发起了进攻。 廖永忠率领的西路偏师,下辖他自己的18团本部,外加独立第一团的刘旻化部,补充三团的姚启辰部,补充四团的费聚部,以及大小共十二门的火炮,总计近两万人,一起乘着运河上的漕船,沿着黄淮向西而去。 然后到了徐州又兵分两路,廖永忠率主力继续北上进入运河,向着沛县挺进,偏师则由费聚带队,继续沿着淮河向西,从砀山县登陆,直逼砀山,等两边都拿下目标后,再一起去打中间的丰县,这样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如此不寻常的大规模兵力调动,又是在徐州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说句不太夸张的话,徐州守军甚至站在城头都能看到,自然也对圣武军的行动十分好奇。 不过他们也没有贸然动作,因为徐州诸将一直在等的李喜喜,终于率队从稽山的潜伏地赶回来了。 李喜喜刚回来就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疑惑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去占领淮北的丰沛和砀山三县?可你们不是说脱脱的主力移师到了淮安对面,正在和他们对峙吗?难道庐州兵是想派一支偏师去切断元军的后路?” 傅友德当即皱眉摇了摇头,“截断元军后路?这恐怕截不住吧,就算他们占据丰沛,卡死淮北的运河,但脱脱还占据沭阳,他难道不会沿着沭水退往临沂吗?北上的通道又不止运河一条,只卡住运河有什么用?” 薛显则是道,“这庐州兵贯会占便宜,没好处的仗他们是不肯打的,我看倒也没那么复杂,他们可能只是单纯想趁着我军收缩回淮南的时候,趁机占据我们丢掉的淮北三城而已。” 毛贵则是摆了摆手,“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就算现在让你去把丰沛抢回来,你们谁去?就算抢回来了,你们还有粮食用来守城吗?等脱脱的主力过来,不还是要撤回来?自己没本事拿的住,就别怪人家去抢。 “先别管那些了,现在喜喜回来了,李帅没了,赵均用那厮又杀了彭帅,我们已经跟那厮决裂了,如今徐州粮食紧缺,最多还够全军吃上四五个月,但绝对撑不到来年夏粮收获,眼看着明年肯定有一场饥荒等着咱们,不想饿死的就得想办法。 “眼下大伙都想投奔建康的鲁帅,也只有他那里有粮,能接济咱们,而且他们还和咱们挨着,和咱们是邻居,又跟咱们一起把赵均用那厮夹在中间,想要把这厮除掉,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庐州兵一起动手。 “另外目前天下各路义军,只有庐州兵去年打的不错,淮扬盐场和江浙粮仓的财富之地都被他们给占了,鲁帅更是拥兵数十万,若是投他,起码兄弟们不愁一口吃的。 “现在大伙都表态了,就差喜喜你一个,你是怎么想的,也拿个主意出来。” 李喜喜想也没想的当即道,“既然李帅和彭帅都没了,你们又打算去投庐州,反正我就那三千兵,投谁都是投,投姓鲁的,投刘福通都可以,你们兵多,我听你们的,你们去投庐州,那我也去好了,去了至少还有你们几个熟人,也能互相照应。”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他们也是这么想的,鲁锦那边毕竟家大业大,他们要是自己过去,人家能记得你谁是谁啊,但大伙一起抱团过去自然就不一样了,怎么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毛贵见众人态度一致,于是当即说道,“那就派一两个人过去联络商量吧,而且不能派普通人,不然显得没诚意也没分量,到时候谈起来又做不了主就麻烦了,最好从咱们这几个人里出一人或两人,谁去?” 众人闻言互相左右看看,这次却都没说话。 毛贵则是默默扫视着众人,现在他们这里还有影响力的将领,就是薛显,彭早住,傅友德,李喜喜,程良弼,还有他自己,这六人。 其中程良弼和李喜喜是随大溜的,大家去哪他们去哪,薛显和彭早住都是彭大一系的,他们可以算是一起的,剩下的傅友德和毛贵自己是李二的部将,他们俩可以算是一派,这么看就比较简单了。 见众人都不说话,毛贵当即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我就点人了,让早住和友德一起去,友德代表大伙,谈怎么投奔的问题,早住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出兵帮彭帅报仇的事。” “行。” “我同意。” “那就他们俩去吧。” 毛贵在两个主要派系中各挑了一人做代表,顿时引得众人一致赞同。 傅友德倒也不怯场,见状当即问道,“既是让我去谈,那大伙也得给我交个底,到底啥条件你们能满意,别到时候我跟那边谈好了,你们又不满意,想领兵走人,那可就难看了,两边都没法交代。” 薛显闻言顿时道,“俺要的不多,只要能和庐州军将平起平坐就行,他们有啥,咱们也得有啥,别到时候去了给人当妾做小,见人就得磕头行礼称小人,那去了也没甚意思。 “只要能跟庐州军将平起平坐,那我老薛自然也没说的,打仗的时候咱一样给他卖命。” “对,咱也不要啥特别的高官厚禄,只要能跟庐州军将一视同仁,吃穿用度都和他们一样,就能给他卖命。”李喜喜也当即附和表示赞同。 其余几人也都点了点头,傅友德这才说道,“那就这么定吧,我尽量帮大伙多讨要些好处,至少不能比那些庐州兵差了.” 徐州诸将商量出结果,傅友德也不想再等,当即带着彭早住和一百护卫向清河而去,等他抵达清河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守城将领名叫杜黑儿,披着一身缴获的元军铁甲,举止随意散漫,说话也没什么规矩,就跟绿林好汉差不多,一看就不像是正规军,起码不是圣武军中的精锐。 傅友德见过圣武军真正的精锐,之前几次出使去找他们交易的,那才是好兵,令行禁止,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岂是眼前这些人能比? 看来圣武军的主力不在这,可能都去淮北了吧?不过淮北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找杜黑儿通传后,傅友德也没直接说明来意,只说是来出使,想去拜访建康鲁帅的,还让杜黑儿替他给这的长官送一封信,到时自会放行,于是杜黑儿便派人把信递给了坐镇淮安的高耀。 信中直接道明了来意,徐州诸将想要归附鲁锦,特意派人来谈待遇问题,这个消息顿时让高耀大为震惊,当下不敢怠慢,亲自派了人去接。 等把傅友德一行人引到淮安,又扣留了大部分士卒,只让他们带十个护卫,高耀也派出一个连的战士护送他们继续往南。 傅友德沿着运河一路南下,一边赶路一边观察,却发现江北之地的防御十分‘空虚’,淮安这么重要的城池,居然只有几千无甲的士卒守卫,根本不像是主力的样子,后面的宝应也是如此,直到抵达高邮之后,才总算见到了‘重兵’。 这里的番号只有卞元亨的一个师,却有足足六个团,将近三万人的规模,已经和徐州兵力差不多了,不过这里的士卒仍然没几个披甲的,显然也不是圣武军的主力。 庐州盛产甲胄,甚至还能卖给他们,可现在却到处都是无甲的新兵,可想而知鲁锦这半年来究竟扩编了多少兵力,若是给他时间把这些新兵都武装起来,那战力能有多强简直无法想象。 不过他也很好奇,那朱亮祖的主力究竟去哪了? 直到他在高邮南边遇上了正在北上的冯国用,傅友德见冯国用身边有近千火枪兵护卫,就知他不是凡人,火枪兵在圣武军中也属于高级兵种,能有这个护卫待遇的人,怎么可能普通了,于是立刻主动上去打招呼。 等道明了身份和来意,冯国用顿时惊讶道,“徐州想要投奔我军,赵均用还和你们火并了?” “正是如此,这便是彭帅的长子彭早住,这次过来也是想请鲁帅出兵,帮我们报仇的。”傅友德当即说道。 冯国用拍了拍彭早住的肩膀,这才道,“那你们径直去就是了,大帅若得知此事,绝不会坐视不理,那赵均用火并义军,该杀!” “多谢先生指路,还未请教先生在帅府担任何职?”傅友德又试探道。 冯国用当即挺直了腰杆,“我是武院军政司掌司,执掌全军兵籍,将领调任,兼任帅府秘书局秘书,说这些你也听不明白,只把我当作知枢密院事便可。” 傅友德顿时震惊的看向他,冯国用今年才28岁,还很年轻,生得十分魁梧,身板像个武将,却穿一身文官圆领袍,没想到这么年轻便已经做到了枢相,宋朝时的枢密院和中书省并称东西二府,二府长官俗称二府相公,其中中书省主政,枢密院掌军,因此,能执掌枢密院之人,便有枢相或者武相之称。 傅友德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拱手作揖道,“原来是枢相当面,失敬失敬,不知冯枢相此次北上,可是淮北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国用挑了挑眉,“你在徐州竟然不知?那算了,等你见了大帅,自己去问吧。” “额,那也好,在下就不叨扰了,相公好走。” 和冯国用告别之后,傅友德愈发觉得淮北有大变动,应该是和朱亮祖的主力北上有关,莫非他们打完了江浙,腾出手来了?准备找脱脱的元军主力决战?可是他这一路上也没看到有江南来的主力北上增援啊? 就这么怀着满肚子疑问,傅友德和彭早住终于来到了建康城,结果他发现建康这里的兵力也不算多,大概只有一万多兵的样子,可这里是鲁锦的首府啊,这些兵是不是少了点?还是说主力都去打浙东了,还没回来? 两人被引到帅府,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被带去拜见鲁锦,夏煜、包毓和李善长等人也在。 傅友德并非那种粗傻的武夫,这人还是很会来事的,拜见之后便先拉起了关系,说起了两家之前的睦邻友好,互通有无,鲁锦还提醒他们筑城防守,造茴茴砲,若是没有鲁锦相助,他们绝守不住徐州云云。 不过这次脱脱来势汹汹,他们虽然守住了,但到底是准备的不够充分,李二死于城下,彭大暂避宿州,没想到却死于赵均用之手。 这里还要多谢鲁帅来信提醒,只可惜彭大没看到那封信,不然也不会惨死了。 说到这里,彭早住眼睛都红了,当即拜道,“请大帅助我报杀父之仇,只要能杀了赵均用那厮,今后小子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鲁锦见状当即上前,亲自将他扶起,安慰道,“你小小年纪便有此志,有此决心,何愁不能为父报仇呢。” 拍了拍他的肩膀,鲁锦又看向傅友德,“那你们如今有什么打算?” 傅友德当即实话实说道,“我们现在粮食紧缺,徐州的粮草只够维持四个月左右,若是没有粮食,那大家就只能逃荒了,明年就算春耕播种,也绝撑不到来年夏粮收获,眼看一场饥荒就在眼前。 “我从徐州来时,大帅麾下士卒已经占了淮北的丰沛和砀山三县,如今我们北面被堵,东面也是大帅的城池,西面是刘福通的城池,南面又是赵均用那小人,眼下已经走投无路。 “大伙商量了,各路义军里,就鲁帅最是仁义,以前便对我们多有照顾,所以我们想举城带兵来投鲁帅,还望鲁帅收留,出些粮食助我们渡过难关。” 鲁锦却不置可否的模样,又问道,“那你们现在有多少兵力,多少城池,几员将领?” 傅友德当即道,“这次为了抵抗脱脱,虽然损失惨重,但现在徐州、萧县、下邑(夏邑),永城,睢宁,这五座城池仍掌握在我们手中,徐州加上其他各城之兵,全算在一起,总兵力还有四万一千多兵,另有四万青壮民夫。 “能掌军的万户将领,目前还有在下,毛贵,薛显,彭早住,李喜喜和程良弼六人。” 鲁锦点点头,什么狗屁的万户,他也就是这么一听,红巾军里的万户不值钱,有一两百的兵就敢称千户,千把人就敢叫万户了,军职虚的很,因此他根本没当回事,徐州现在有多少兵力才是重点。 然后他又问道,“那赵均用那边呢?” 傅友德再次介绍道,“赵均用有宿州、蒙城、灵璧、虹县(泗县)、盱眙、五河、共六座城池,战前的总兵力约有三万,他此番和我们火并决裂之后,还有没有扩军备战,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而且他那三万兵,和我们的布置差不多,主力全在宿州,大概有两万人,其他各城都只有少则一千,多则三千的兵力,而且都不是精锐。” 鲁锦闻言顿时和李善长对视一眼,包毓和夏煜也面面相觑,这次收降解散的元军十几万人,傅友德、毛贵,再加上赵均用那边,两边加起来也有七万人左右,这全加起来就是二十万兵力了,短短时间,扩充二十万人,这也太离谱了。 鲁锦现在总算知道,朱元璋开国的时候为什么能同时三面、甚至四面开战了,还有明初的上百万大军都是怎么来的,光是打赢之后收拢的降兵降将,加起来就有上百万人。 老朱自己几十万,张士诚几十万,陈友谅几十万,还有北方那些元军和义军,全加起来绝对超过百万之数。 这些人投过来,你又不能把他们直接解散,后来这些降兵,大多都被老朱弄成了卫所军户,让他们自己种地去了,只有跟着他打天下的那些核心老兵,一直当作精锐野战军使用。 如果继续这么扩张下去,恐怕鲁锦也只能效仿这个方法了,整编一些生产建设兵团,把那些降兵扔到边关种地去。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我可以收留你们,粮食也不是问题,但你们既然愿意来投我,那我丑话先说在前面,来了我这,就得守我的规矩。 “在我这,文官是文官,武将是武将,没有鞑子那种平章领军的做法,武将不许插手地方政务,你们要是愿意来,也只能选一样,当文官就不能插手军事,想带兵就别插手政务,这你们能做到吗?” 傅友德当即拱手道,“这个大帅放心,我们几人虽粗通文墨,但要让我们写文章那也是狗屁不通,咱自知没那个当文官的本事,因此都愿做武将。” 见他答应痛快,鲁锦点点头又说道,“我军中都是双长官制,每个武将都要配一个平级的训导官,掌管军法,后勤粮草,情报收集,内部反谍,军功评定,军心士气,并且掌管调兵权,没有训导官同意,主将不得调动军队,你们若是来投,也得按此规矩配置,能接受吗?” 傅友德闻言顿时皱了皱眉,犹豫半晌才问道,“这不就是监军?可监军若是捣乱怎么办,在下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可也听过杂剧里奸臣胡乱指挥,导致军队大败的事。 “而且大帅不是刚说了,文是文,武是武,互不干涉,可现在又要在军中安插监军,这.” 鲁锦当即解释道,“我军中的训导官虽有监军之权,但和以往各朝那些监军可不一样,以往那些监军,只管催着进兵,打仗输赢与他们无关,都是主将独自担责,但在我这里,训导官和主将要共同担责,若是训导官捣乱导致吃了败仗,训导官同样要治罪,一个也跑不了。 “而且他们不能转为政务官,当了训导官,一辈子也只能在军中为官,跟随主将升迁调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打不赢,他也别想升官,如此便不会给主将添乱了,二人只会齐心做事,将部队带的更好。” 傅友德琢磨着这其中的道道,究竟有何不同,半晌没有接话,鲁锦见状则是又道,“我军中皆是这种安排,不论是跟我在巢湖起事的元从之军,还是后来投奔的,或是归降的,都是这个规矩,你们若是不答应,那我恐怕就没办法帮你们了。” 傅友德闻言这才抱拳道,“那便听凭大帅安排,只是我们带四万士卒和五座城池来投,不知大帅能给什么官职?” 鲁锦当即又问道,“你可听说过我军军制?” “略有耳闻。” 鲁锦这才道,“你们都愿做武将,那按照我军军制进行整编,我军一个师是13500人,四万一千多人正好编为三个师,你们六个将领,我可以给三个少将督师,三个副督师,谁做正谁做副,你们可以自己决定。” 傅友德蹙了蹙眉,“在下听说大帅军中,督师上面还有军级一职,两个师就已经够编一个军了吧,能不能再给两个正副总管的军职?” 鲁锦闻言顿时笑道,“你倒是打听的清楚,不错,上面是有军总管,但你们只有三个师,六名将领,却只能编出一个半军,这个正副军总管,给谁不给谁呢?你们自己能分配好吗?” 傅友德当即反驳道,“不,我们还能编出一个师,如果有了四个师,这样就能编出两个军了,可以有四个正副军总管,大帅可别忘了赵均用那边的三万人,只要大帅出兵向宿州施压,其余各城由我们出面招降,他们绝对会立刻献城,这可也是我们的兵。” (本章完) 第382章 三个冶铁基地 第382章 三个冶铁基地 好家伙,听到傅友德张嘴就要两个军的编制,这已经是一个集团军的兵力了,圣武军现在有编制的集团军总共也才两个而已,这种要求顿时让鲁锦严肃起来。 “你知道我军总共才有几个军总管吗?想要升为军总管,不仅要有战功,还要有独当一面的真本事才行,一旦成军,就要独自承担一个方面的战役任务。 “就拿这次打江北之战的朱亮祖来说,他从来安一路打到淮安,攻克近二十座城池,现在甚至已经兵临山东,如此大的战役,他出兵时不过也才是个军总管而已。 “你们的兵力在那摆着,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军总管,但你们能给我打下二十座城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若是没有那个金刚钻,最好还是别揽这个瓷器活儿,不然就是才不配位,会给自己惹祸上身的,如果你硬接一个军的任务,让你去打谁,你又没打下来,到时候可能就是兵败身死了。” 傅友德闻言也蹙起了眉,他本来以为鲁锦会用些亲疏远近的理由来拒绝,却没想到鲁锦张嘴就是让他们去打二十座城池. 当然鲁锦说的其实也有些夸张,江北战役投入的兵力可不止朱亮祖的一个军,还有卞元亨的一个师帮忙,李华甫的倒戈一击,吕珍的就地起事,更是直接帮鲁锦拿下了泰州和泰兴两座重镇,之后扫荡扬州路的残余城池,更是有俞通海的40军帮忙,所以江北战役并不都是朱亮祖一个军的功劳。 不过这话听在傅友德的耳朵里,那就是相当震撼了,别说一个军,就算给他们四万人,他们能打下十几座城池吗? 可傅友德到底是来谈判的,该争取的好处自然不能轻易让出去,这毕竟关系到他们徐州集团在圣武军中的地位,于是咬了咬牙又说道。 “大帅的兵是厉害,可我们徐州的十几座城池也不是白捡来的,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那朱亮祖能做的,我们当然也能做到。 “不过大帅刚刚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大帅若要我们以一军之兵去攻打十几座城池,那我们也要和那朱亮祖一样的军备,全军要人人身披铁甲,步骑兼备,粮草供应充足,总之那朱亮祖有什么,我们就要有什么,若是这样我们还不如他能打,那我们自愿降职,全凭大帅处置!” 鲁锦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果然用将不如激将,这稍微激一激还是有用的嘛。 于是他这才严肃的说道,“从你们的兵力来说,这个总管我可以给,但只有一对正副军总管,两个军的编制暂时想都不要想。 “而且你们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因此这个军总管也不能实授,只能是代理军职,想要转正,还得你们自己拿出本事来,不光是我,也要让我军中的老将们服气才行。 “想要两个军的编制,以后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你们有了战功再说。 “至于军备粮饷方面,既然投了我军,那我自然会一视同仁,不过现在军中等待换装的部队有点多,想要甲胄,你们得等些日子才行。” 给两个代理正副军总管,另外两个看以后立功表现,军饷装备待遇也和其他部队一样,但是,他们以后也得能给鲁锦一次打十几座城回来。 这个条件还可以,基本符合傅友德的期待值了,起码比只给三个督师要强,于是他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当即起身拜道,“多谢大帅厚待,今后吾等必为大帅效死。” 鲁锦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尔等既投我麾下,我自会一视同仁,赏罚分明,但你强索军总管之职,可别忘了今日答应我的承诺,若是将来做不到今日所言,可别怪我收回成命。” 傅友德当即挺着胸脯道,“大丈夫言出必行,若是一样的粮饷兵甲,我们还比不过那位朱总管,到时不必大帅开口,我们自请削官!” “好,那就跟我说说徐州的详细情况吧,你们那四万兵马,有多少甲胄,多少步骑,多少弓箭,之前惯用什么打法,我们来商量一下如何整编。” “是” 傅友德当即介绍起徐州的情况,徐州目前的兵力,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还不到一千,赵均用那边的骑兵也差不多,撑死一千多骑,主要是之前他们给鲁锦卖马换甲胄,好多马匹都早已卖给鲁锦了。 其余的甲胄,铁甲大概还有四千副左右,赵均用那边约有三千,剩余的差不多都被脱脱缴获走了,不过兜兜转转,这次元军的主力解散,那些甲胄又回到了鲁锦的手里。 徐州的步兵其实也一般,最让人称道的应该是弓兵,芝麻李之前大力气训练了一批弓箭手,现在还剩两千多,徐州储备的箭矢也多的惊人,和脱脱打过好几场之后,居然还剩百万支以上,剩下的那两千多弓手,差不多每人还能分五百支。 这些甲士,骑兵和弓手,才是徐州真正的精锐,总数几乎都不到一万。 考虑到骑兵和弓手这些技术兵种,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训练出来的人才,鲁锦决定将他们整编出来集中使用。 目前圣武军总共只有三个骑兵团,张龙的骑兵一团在浙东,郑用那个骑兵二团在淮北,还有个义子鲁破军带的骑兵三团,也是渡江之后才组建不久的新军,正在建康进行训练。 而新年的三个战略方向,南方的浙西、皖南和江西方面,不是山地就是水泽,骑兵用处不大,更需要加强水师;但是河南南阳方面的中原方向,是肯定需要骑兵的,最少要有一个骑兵团。 北方的山东河北方向,地广人稀,又是大平原,骑兵更是越多越好。 所以鲁锦决定,今年把张龙的骑兵一团调去庐州方向,参加南阳战役,再把鲁破军的骑兵三团调去北面,交给郑用指挥。 另外把徐州的这些弓手和骑兵集中起来,正好郑用这次在淮北打也速的怯薛骑兵时,还缴获了三千多匹战马,加上徐州的那几百匹,赵均用的一千匹,刚好拿来组建个骑兵第四团,也交给郑用指挥。 郑用麾下的营官张虎子,这次作战表现出色,亲手射中了也速,又是在鲁锦打左君弼时加入的老人,也是时候提拔一下了,可以让他来带这个骑兵四团。 如此,北面就有了三个骑兵团,全部交给郑用,升格为骑兵师,以应对明年对山东河北的战事。 听到鲁锦要把徐州的弓手和骑兵全都划给朱亮祖,傅友德顿时傻眼,他们徐州就这么点家底,鲁锦全都划拉走了,今后他们还怎么打仗? 鲁锦则解释道,“这不叫划给朱亮祖,而是为了把骑兵集中起来使用,你们就那几百骑,单独组织能顶什么用?能和元军的怯薛骑兵硬碰硬吗?不如全集中起来,这样有一万三千多骑,骑兵就能独自承担一定的战略任务了。 “而且这也不叫划给朱亮祖,而是用来支撑整个北方战场的,北方战场又不只朱亮祖那一个军。” 傅友德当即道,“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们就那些精锐,若是没了弓手,我们今后还怎么作战?” 鲁锦继续解释道,“拿普通士卒训练成骑兵太慢,而弓手本来就会射箭,只需再学会骑马和骑兵战术就行了,这样能压缩训练时间,尽快让新军形成战斗力。 “至于你们怎么打仗,我军中除了骑兵本来就没几个弓手,靠的是火枪火炮,弓箭不过射百步而已,火炮却能打二三里,不然你以为我这半年是怎么打下那么多城池的,等需要作战的时候,我自会给你们配齐炮队,你不用操心这个事。” 傅友德这才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们何时整编,大帅何时能运粮去徐州,还有我们今后该调去哪边?四万多人总不会还待在徐州吧?”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你这次回去之后就可以开始整编,整编完了就给你们粮食。 “另外我准备将你和毛贵分开,你不是要了一个代理总管的职位吗,你们总共三个师的编制,毛贵一个,薛显一个,你一个,让毛贵做这个代理总管,薛显做副总管,今后毛贵这个军划到朱亮祖那边,负责北方的战事。 “你的这个师,等打完赵均用,可以从赵均用的战俘那里再整编一个师出来,也交给你带。” 傅友德闻言愣了愣,才有些诧异道,“大帅让我带两个师,那不就和军总管一样了吗?” “这两个师归你辖制,但你暂时没有总管的职位,也没有军级编制,我准备将你这两个师调配到庐州方面,等你们整编训练的差不多了,很快就有仗打,到时候能不能挣到这个军总管,就看你的表现了。”鲁锦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 傅友德蹙着眉,更加诧异,不禁好奇问道,“大帅为何偏偏对在下如此器重?” 鲁锦当即笑道,“凭你傅友德敢带三千人去劫脱脱的粮草,迫使脱脱退兵,就凭这份胆识。” 傅友德这才知道,原来鲁锦对他知道的那么多,连他最近干了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才抱拳道,“多谢大帅器重,知遇之恩,友德定然没齿难忘!” 鲁锦只是点了点头,“你回去之后尽快整编队伍,徐州方面留一个军,让毛贵暂时仍留徐州,你带着你那个师走淮水去清河,然后走洪泽湖以东南下,先去天长县驻扎,整军备战,准备参加围剿赵均用的战事。” “是!”傅友德当即答应下来。 一旁没怎么说话的彭早住听到要杀赵均用,顿时问道,“大帅,那我们何时出兵去打赵均用?” 鲁锦看了这小家伙一眼,这才说道,“我最近在整编新军,你们从淮北过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所以暂时没时间理会赵均用,三个月之内吧,今年三月底之前,一定灭了他!” 彭早住一听还要等三个月,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而傅友德听到鲁锦提起淮北之事,则是忍不住好奇问道,“我来时碰到了帅府的冯先生,问他淮北出了何事,他却让我来问大帅,这淮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大帅可否告知?” “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之前脱脱此次没能攻下你们的徐州,又丢了淮扬和江浙,元廷的盐税和漕粮一下没了着落,元帝震怒,加上元廷中枢有奸臣作祟,于是元帝一气之下把脱脱罢相贬去了云南,还勒令淮北前线的元军就地解散。 “因此你们过来的时候,朱亮祖应该刚好在率军北上,抢占城池,收拢元廷的溃兵,脱脱带来的十几万大军,一下成了我们的,最近整编新军可有的一阵忙活。” 鲁锦不咸不淡的陈述着淮北发生的事情,好似不是什么大事一般,却听的傅友德和彭早住两人瞠目结舌。 脱脱南下一场大战,芝麻李和彭大为此丢了性命,鲁锦一路打淮扬,打江浙,捡了一路便宜,捡到最后脱脱不战自溃,又全盘接收了脱脱的十几万兵马,又捡了个更大的便宜,这也太离谱了,莫非世上真有命数一说? 两人如同被雷打了的呆头鹅一般,被人领去参观建康的禁卫军火枪团,看看火枪和手榴弹的威力,还有炮术班的教学和训练,也是让他们长长见识,增强一下信心和士气。 鲁锦这边也把郭英和宋国兴叫了过来,和夏煜三个人一起,听鲁锦给他们安排任务。 “这次徐州军队的整编,由允中你来主持,正好上次凭吊芝麻李也是你带队,一回生二回熟嘛,就不劳别人了。” 夏煜当即点了点头,“请主公放心,臣一定做好此事。” 鲁锦点点头继续交代道,“去了之后,由你来宣布我的整编命令,务必将我的安排传达清楚,尤其是我军的训导官制度,你要给他们解释清楚,这种制度和监军的区别,不要让他们有抵触心理,他们若还有什么不懂的,你也一并给他们解释了,务必让徐州诸将清楚明白。” 鲁锦又指了指旁边的郭英和宋国兴,“他们俩对我军军制十分熟悉,你把他们也带上,让他们帮徐州诸将整编,要注意挑选士卒的身体强弱和特长,合理分配兵种职位,你们俩记住了吗?” 郭英和宋国兴当即点头道,“明白。” “嗯,你们俩各自带一个连过去,一是保护允中先生,二是帮着整编部队,等整编完成后,你们再跟着允中先生把名册带回来。 “还有徐州的那几万民夫,等整编结束,咱们的军粮到了之后,今后就按名册播发军粮,徐州原本的存粮全部分给那些民夫,当作遣散费,让他们回家种地,不能耽误今年的春耕。 “让他们老实回去种田,跟他们说清楚,即便家里的粮食撑不到夏粮收获,也让他们在家里待着不要逃荒,到时咱们的官府自会运去粮食救济。 “这个事也由允中先生来做,务必传达帅府的仁政,应该怎么做,你懂吧?” 夏煜当即道,“臣明白!” 不就是搞宣传吗,这个仁政是圣武军大帅鲁锦的决定,让百姓感恩戴德,收民心而已,他怎么会不懂。 “还有一件事。”鲁锦继续嘱咐道。 “我听说丰县、沛县,还有徐州都有煤矿,徐州本地还有铁矿,之前芝麻李还在徐州开设铁冶,打造兵器箭矢。 “你这次过去,顺便调查一下徐州的铁冶情况,尽量找回那些工匠,让他们恢复生产,还有徐州城的那些民夫,如果里面有工匠,也一并留下不要放走。 “我们现在的军队规模扩张太快,新兵太多,急需大量兵甲,只靠庐州和当涂两个铁厂,生产效率太慢,如果徐州的情况合适,我们就在徐州开设第三个冶铁基地,加快兵甲的打造速度,这个事你也注意一下,回来我交给营造司接手。” “是,臣一定牢记此事!”夏煜再次郑重答应下来。 “整编军队,编造名册,遣散民夫,让他们回去种地,调查徐州的冶铁情况,就这三件事,做好了再回来,要抓紧时间,最好一个月内完成。 “好了,不用在这待着了,你们回去收拾行李准备一下,等傅友德参观完了,明天就出发。” “是!” (本章完) 第383章 新年大裁军 第383章 新年大裁军. 公元4050年,西元1353年,至正十三年,正月。 刚开年就连续遇到大喜事,脱脱被贬,淮北前线的元军自行解散,被鲁锦收编,徐州集团又举城来投,一下子给鲁锦增加了十几座城池,还扩增了二十万军队,可谓双喜临门。 交代完徐州方面的整编任务,夏煜和傅友德初三就回去了。 到了初五的时候,营造司的掌司许济川,也带着庐州铁厂的技术骨干,渡江来到建康。 刚到帅府报道,鲁锦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之前让你们提前做几套轧钢机,你们做了多少?” 许济川连忙邀功道,“大帅之前让我们做两套备用,我们做了三套,还有第四套的大部分配件,辊子和铸铁框架都做好了,然后就没铜料了,现在就差八个黄铜的滚柱轴承,就能把第四套的零件凑齐。” 鲁锦闻言当即赞许道,“干得不错,那就别闲着了,你先带人去宁国路那边的宣城和泾县找煤矿,在那边采煤炼焦,在当涂开矿炼铁,先把高炉给我竖起来,规模不能比庐州的低,厂房可以边干边建,尽快开工。 “还有水力机械,矿石运输,都交由你来督办,当涂铁厂先装两台轧钢机,我再给你些铜料,你把第四台也攒出来,装到徐州去,当涂办完了立刻去徐州组建第三个铁厂。” 许济川闻声顿时惊讶道,“徐州也是我们的了?” “嗯。”鲁锦点点头,“是徐州义军主动举城来投的,归附我们了。” 许济川当即贺喜道,“徐州义军此番能弃暗投明,实乃苍生之幸!昔日光武得陇望蜀,尚需二十八将,如今主公帐下再添虎翼,何愁不能北伐大都,收复九州,臣恭贺主公!” 鲁锦见状连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用说那些虚言,兵我现在有的是,但都是叫子兵,能不能让他们人人都披上铁甲,变成精锐,可就看你的了,把铁厂办好,别少了我的兵甲,将来天下平定,我许你一个爵位!” 鲁锦随手画了一张大饼就砸了过去,当场把许济川砸的眼冒金星,气血上涌,脸色通红,噗通一声就拜在鲁锦身前。 “主公放心,臣就是把腿跑断,也绝不让大军少了兵甲!” 鲁锦上前亲手将其扶起,又嘱咐道,“庐州铁厂月产八千多副甲胄,等当涂和徐州的铁厂也建好,至少要月产两万五千副,最好能再多一点,到两万七千副,这样每个月都能换装一个军,我也就放心了。” 许济川当即抱拳道,“臣一定竭尽全力,尽快完成任务!” “嗯,去吧,不过要注意,虽然工期抓的紧,但也不能苛待工匠,要学会我教你的三班倒,流水线,要给每个班次制定生产任务,超额完成任务指标的,可以给与奖励,别给我把工匠累死了。”鲁锦又嘱咐道。 “是,臣一定谨记,不过主公能不能给臣调拨一些船只,臣用来运输矿石。”许济川也趁机讨要资源。 鲁锦当即问道,“要多少船,你从泾宣运煤还需要船?” 许济川见堂内挂着一副地图,立刻上前指着地图给鲁锦解释道。 “主公,庐州铁厂也有宁国路来的工匠,主公之前让臣准备工匠骨干,造备用的轧钢机,臣就和工匠们研究过运输路线。 “我们可以在泾县采煤,设炼焦厂,炼出来的焦炭直接在泾县装船,走青弋江北上,先进长江,再走长江到当涂,沿姑溪河到铁厂,当涂铁厂就设在姑溪河边,这样水力机械也可以安装了。 “这条线虽然是绕了些,但用船运更加快捷,而且运量大,总比用马车运载要强。” 鲁锦看了看地图,发现他规划的这个运输线还真可以,当即赞许道,“你规划的很好,就这么做,你先研究一下需要多少船只,到时候给我写个条子,我让水师拨给你。” “是!” 许济川这边刚跟鲁锦说完要船只,初六这天,方国珍上交的船队,还有台州的造船工匠,就到了昆山(太仓)的刘家港,这还是自方国珍火烧刘家港之后,三年以来第一次在刘家港的江面上出现这么多船只。 总共450多条海船,加上之前缴获的170多条,海船数量达到了620余艘,再加上水师一团本来就有的200艘江船战船,水师一团现在拥有的船只数量已经多到吓人。 船队由方国珍的两个侄子,方明善和方鸣谦带队,今后两人加入圣武军,听从鲁锦调遣。 方国珍也让詹鼎和丘楠这两个谋士,带着三个儿子和妻子,送去建康给鲁锦当人质,现在正在路上呢。 驻守在刘家港的白广泰也给鲁锦来信,询问这批船如何处置,水师又该如何扩编。 鲁锦也在考虑这个事情,他身边三个军事参谋,冯国用去淮安整编元军去了,夏煜去整编徐州去了,身边就剩一个管情报的包毓,还可以帮忙参谋参谋。 包毓见状当即帮鲁锦分析道。 “主公今年要打江西,蛮子海牙的元军水师,如今还盘踞在鄱阳湖一带,只靠桑世杰的水师二团难免力有未逮,江西方向肯定是要加强水师的。 “浙东那边,一团那些江船到了海上就没大用了,不如都调给江西方面,增加南线的战船数量。” 鲁锦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调整方案,但随即又说道,“船倒是好办,关键是炮,水师一团接收海船后,需要挑出一部分用来改装,而改装是需要火炮的。” 包毓想了想又说道,“去年宿松一战,把江西元军赶去了江州,安庆周边的五座棱堡已经完成了任务,估计元军也不可能再打到安庆了,这样五座棱堡就闲置了下来,每座棱堡都有60多门,足足一个炮团的火炮,五座就是三百多门火炮,每条船加装十门,也能改装出30多条炮舰。 “不过我觉得,如今海上只有方国珍一个有些实力的对手,现在他也已经暗中归附了,我们在海上几乎没有敌人。 “即便水师一团改编成海军,那他们目前的任务也应该是重运输,而不是打水战,那300门火炮全给他们也是浪费,不如先紧着内陆来用,海军方面的火炮,可以让铁厂继续造,一边造一边改装,这样也不耽误使用。 “另外还有水师二团的三艘楼船,主公可别忘了,而且他们那还多是重炮。 “今后南方的战事,多是山地和水泽,八匹马拉的重炮在南方行军不便,不如把这些重炮全都调去中原方向,把棱堡那些小炮调给南面,组建三四个炮团,两百多门应该够用了,剩下那些再给海军,海军先改几条炮舰镇场子就好。” 鲁锦当即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不如还按禁卫师的编制,每个方向配两个禁卫师,战时调过去加强,平时再调回来守卫中枢,反正他们攻城肯定也需要重甲先登团,火枪兵和炮兵。” 包毓也附和道,“这样也可,不过那就得再组建四到六个禁卫师了,正好五座棱堡,五个炮团,以这五个炮团为基础,组建五个禁卫师,不过该从哪里调兵来组建,现在还不好说。” 鲁锦闻言当即掏出他自己那本将领名册,翻了半天才说道,“现在我也说不好咱们究竟有多少兵了,得让各部赶紧把自己的兵力报上来,帅府这里才好进行整编。” “是应该这样。”包毓也点头赞同道。 于是鲁锦就立刻发令,让淮北的冯国用和杭州的杨璟,赶紧把各自的兵力规模报上来。 这不报还不要紧,一摸底就全露馅了,等到正月十五的时候,鲁锦拿着刚算出来的圣武军总兵力,吓得差点没心肌梗塞抽过去。 “167个团,75万大军?没搞错吧,咱们有那么多兵了???” 刚从淮安急匆匆赶回来汇报的冯国用,也是擦着额头的汗水点了点头,“算过几遍了,确实有这么多,就这还没算那些俘获的民夫呢,算上民夫更多。” 鲁锦当即无语扶额,“这不行,这兵力太多了,必须得裁军,不然把裤子当了我也养不起啊.” 冯国用和包毓也是一副压力山大的样子,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之前杨璟的华东方面军出征的时候,是两个集团军,四个军,八个师,24个团,再加上朱寿、张温的两个禁卫师6个团,以及一个骑兵团,总兵力是31个团,13万2300人。 但是杨璟的北路主力,从常州打到杭州,这一路上光是用抓来的俘虏,就扩编出9个团的新兵。 俞通海的北路偏师40军,原本是6个团的兵力,他们从常熟开始下场,一路打到松江府,也用抓来的俘虏扩编出5个新兵团。 南路这边,华云龙和徐达打的是山区,但是打到杭州的时候也扩编出4个团。 朱寿率领的南路主力,从溧阳打到杭州,也扩编出6个团。 四路大军在杭州会师后,又继续扫荡浙中山区和绍兴、庆元两路,又抓到了几万俘虏,再次扩编8个团出来。 于是等杨璟打完浙东,累计扩编出32个团,比他们原本的兵力还多,加上自己本来就有的31个团,华东方面军现在总共有63个团,28万3500人。 当初发征东檄文,鲁锦吹牛逼号称三十万大军,这下打完真快有三十万大军了 现在光这一个华东方面军,就几乎占了这75万人的一半,还有淮北那边没算呢. 朱亮祖的36军,打江北战役之前是两个师,6个团的兵力,打完之后扩编出8个补充团,3个独立团,4个预备团,累计扩编出15个团,加上原本的兵力,现在有21个团。 然后徐州方面,毛贵他们的四万人,鲁锦答应给他们3个师,9个团的编制,如果再算上赵均用那边的,也算一个师吧,那就是总共两个军,四个师,12个团的规模。 高邮的卞元亨和李华甫那边也有6个团的兵力,加上徐州,总共18个团。 脱脱被贬,淮北的元军就地解散,又被朱亮祖收拢了大概14万5千人,另外还有四五万民夫,这14万5千人又能编出32个团。 因此整个江北的兵力,就是朱亮祖21个团,徐州加高邮18个团,收拢的元军32个团,总计71个团,约有31.95万人,又占去这总数75万的将近一半。 除此之外,还有安庆廖永安的35军6个团;庐州俞廷玉的38军6个团,和州华高的39军6个团,鲁锦的建康本部还有4个团,这些加起来有22个团。 宁国路的常遇春43军原本有6个团,又用抓来的俘虏扩编了3个团,再加上刚被调去的邓顺兴父子,胡大海父子,又两个团,宁国路目前总共有11个团。 这些兵力全加起来就是167个团,总计75万兵力。 江浙每年外销600万石漕粮,按照每人每天吃两升米来算,一石=十斗=100升,每人每年吃7石米,这600万石漕粮足够他养活85万人,但是账不能那么算,他还要留出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呢。 而且这可是军队,并不是只给米就行的,即便鲁锦现在连军饷都不发,只在入伍时分田,打完仗发赏赐和抚恤,就已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一次抚恤加赏赐就是500万两,他得卖半年的盐才能赚回来,今年三个方向同时开战,要支出多少军费他都不敢想。 “必须要裁军,起码要裁掉一个方面军的兵力,大概15万吧,留60万就已经很多了。”鲁锦当即说道。 冯国用也在旁边算了起来,“如果每个方向都按照这次东征的规模调配兵力,那么宁国路方向,安庆方向,南阳方向,山东方向,就最少需要四个方面军。 “以每个方面军下辖两个集团军,四个军,八个师,24个团来算,就是十万八千人,四个方面军一共43万2千人。 “等浙东局势稳定了,还可以把华东方面军重新集结起来,投入外线作战,这又是10万8千人,五个方面军,总共54万。 “裁到60万的话,还剩6万的兵额,禁卫师每个师9900人,还能再组建4个禁卫师。” 鲁锦闻言点点头,“这就差不多了,先按照五个方面军的架子进行整编,禁卫军不够用的话再加。” 一旁的包毓又问道,“那裁掉的这十五万,直接遣散吗?” 鲁锦摇了摇头,“当然不能直接遣散,可以裁汰一些老弱,保留大部分,用处就多了,可以放到各地当内卫军,驻守后方,也可以集中起来编成农垦师,生产建设兵团,去搞屯田。 “或是编成工程兵,拿去筑城建房子,到前线快速修建棱堡,训练一支专业的棱堡工程兵!只不过不放在主力野战军的编制里而已。” 甚至以后还可以改编成铁道兵部队,专门用来筑路修桥,不过这些鲁锦没说出来. 两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冯国用又问道,“既然不放在野战主力里,那是不是要启用新的番号?” “嗯。”鲁锦点头道,“这样吧,今后禁卫军番号从0开头,野战军番号从1开头,内卫军番号从2开头,屯田兵番号从3开头,工程兵番号从4开头,以防混淆。” “那五个方面军还用方位来命名吗?”冯国用又问道。 鲁锦闻言想了想,“要不改成数字番号吧,华东方面军在浙东都打完了,今后如果调去山东或是辽东作战,也不好继续叫华东方面军。” 两人都点了点头。 其实解放战争时期也有这个问题,到了48年的战略反攻阶段,各军区的野战军打出了自己的根据地,那你总不好还用原来的军区来命名。 比如一野的前身是西北野战军,一路从陕西杀到新疆,一野的这个‘西北’俩字倒是没毛病,可是二野的前身是中原野战军,都从河南打到四川去了,总不好还叫中原野战军吧。 三野的前身是华东野战军,都打去南京,打到福建了,也不好继续用原来的番号。 至于四野就更厉害了,从东北的白山黑水,一路杀到海南岛的天涯海角,杀穿整个大陆,总不好还叫东北野战军。 至于华北野战军怎么没混上数字番号,那属于自己把自己玩没了,谁也没办法. 冯国用连忙拿出纸笔记下鲁锦的要求,然后又问道,“那五个方面军如何分配数字?” 鲁锦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这是个论资排辈的问题,人事方面的事情终究不能不考虑,于是这才说道。 “101师,102师,103师,这是咱们当初起家时的三个师番号,做人不能忘本,还是要顾念一下旧情的。 “这样吧,西南方向的廖永安,第一方面军; “华北方向的朱亮祖,第二方面军; “华东方向的杨璟,第三方面军; “中原方向的俞廷玉,第四方面军; “华南方向的常遇春,第五方面军; “朱寿和张温继续带禁卫军; “海军由帅府直辖,归属禁卫军序列!” (本章完) 第384章 五大方面军 第384章 五大方面军 整编军队这种事情,一旦定下整体的大框架,接下来反而好办了,无非就是填格子而已,而且许多职位还是鲁锦提前许诺出去的,这样就更方便调配兵力了。 首先是安庆方向的第一方面军,以廖永安和缪大亨的原35军为基础,组建新的第三,第四集团军。 第三集团军总兵为廖永安,下辖原35军和新编47军。 35军101师督师原本是廖永安,现在移交给金朝兴,这个当初打巢县时加入的将领,另扩编一个120师,督师殷从道,是鲁锦打左君弼时收服的降将,这人投军时间也不短了,之前已经升到了团指挥,这次再晋升一级。 另外安庆方面的将领,缺少大型战役的组织和指挥经验,鲁锦怕他们玩不转,而华东方面军的主力,全是跟着他打完渡江,又参加了整场征东战役的将领,大型战役的实战经验丰富。 正好他们打完了浙东,基本人人都有功劳,也是时候提拔一些人了。 于是鲁锦就把华云龙和徐达的那个42军调了过来,拆分成两个部分,119师的徐达,被提拔为47军总管,另扩编一个121师,督师张良,是张温的族兄弟,这人从禁卫军的营官升到团指挥,打完浙东正好再升一级到督师。 这样第三集团军的序列就变成了,35军,下辖101师金朝兴,120师殷从道;47军119师徐达,121师张良。 让徐达给廖永安这个老资历当副手,增强第三集团军的战役指挥能力。 第四集团军总兵缪大亨,下辖新编48军和42军。 新编48军以缪大亨的原104师为基础扩编,104师督师移交给吴国宝,也就是原历史上为了避老朱的字,改名吴祯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一。 另新编一个122师,督师为原101师序列的韩庆禄,这人是康茂才麾下的降将出身,曾经驻守无为县,后来举城投降了,也加入了不短的时间,这次提拔为代理督师。 42军的底子还是华云龙的118师,不过另一个师的徐达被调走了,因此又新编了一个123师,督师是夏兴侯,此人原本是元军安庆万户府的降将,不过后来也跟着打满渡江和东征,渡江时还只是个千户营官,东征时升到华云龙手下做团指挥,这次也再升一级到督师。 于是第四集团军的序列,就变成了48军,下辖吴国宝的104师,韩庆禄的122师;42军下辖华云龙的118师,夏兴侯的123师。 除了35,47,48,42,这四个军的步兵外,再把刘家港的内河水师炮舰都调过来,增强给缪友珍的雷池水师,也即水师第三团,连同桑世杰的水师二团,全部划归一方面军序列,用来进攻鄱阳湖和洞庭湖。 华北的第二方面军这边,情况稍微简单一点,主要是有几股主动来投,或是被招降的势力,都要放在这边。 首先是那十几万被收拢的元军,其中有两个最大的山头,首领名字叫田丰,王士诚。 此田丰非彼田丰,不是汉末帮袁绍灭了公孙瓒的那个谋士,而是元末河北的一个大地主,盐枭,还有那个王士诚,同样是河北的盐枭。 这两人都是至正十二年上半年,脱脱在大都附近的盐场招募的盐军,总数有三万多,头扎黄巾,号称黄军,性质和早期的朱亮祖、陈野先类似,都属于民兵团练,只不过他们这支团练直接受脱脱指挥。 原历史上,这两人也很有意思,两人先是被脱脱征召成军,先跟着打了徐州,第二年又被带去打张士诚占据的高邮,然后脱脱被贬,‘百万元军’一朝土崩瓦解,之后这两人一起去投了刘福通。 后来龙凤北伐时,王士诚被分到了关铎的中路军,跟着一起打去了辽东,田丰跟着毛贵打去了山东,因作战有功,田丰被韩宋政权封为益都行省丞相。 在中路军被高丽打的全军覆没,残军退守辽东半岛,赵均用跑去山东夺权杀死毛贵后,身为益都行省丞相的田丰,突然变成了山东义军中威望最大的人,隐隐有了把持山东的趋势。 可就在这个时候,刚刚打下河南汴梁,把刘福通赶去安丰的察罕帖木儿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刻带兵进攻山东。 山东义军刚刚遭逢毛贵被杀的剧变,人心混乱,田丰和王士诚寡不敌众,最终都投降了察罕帖木儿,不过这还没完,趁着有一次察罕帖木儿到山东视察的机会,这俩人又突然刺杀了察罕帖木儿,再次叛回义军。 不过他们这次反叛后并没坚持多久,就被察罕帖木儿的义子,扩廓帖木儿,也即是王保保,带兵杀来山东,为父报仇,将田丰和王士诚两人全部杀死,同时也拿下了整个山东。 至此,徐州以北的地盘全部落入王保保的手中,当时的徐州在朱元璋手里,由冯胜驻守。 纵观田丰和王士诚这两人的经历,他们起初帮元军打仗也是很卖力的,可是在见到一心为国的脱脱被贬之后,两人又毅然决然的投奔了义军,在毛贵死后,还能勉力主持山东大局,虽然还是很快就投降了,但他们还能成功刺杀察罕帖木儿,重新回到义军阵营。 论迹不论心的讲,这两人还算是条好汉,多少有点义气。 而在这个时空下,两人比原历史提前大半年见证了元廷的腐朽和黑暗,真正为朝廷卖命的将士没有赏赐和抚恤不说,反而还要被朝中奸臣诬陷,强制解散部队,这种情况下,傻子才给元廷继续卖命。 再加上朱亮祖及时的兵力前压,收拢元军溃兵,于是两人就顺理成章的投奔了圣武军,没有像原历史那样去投刘福通。 冯国用负责主持北面的整编工作,回来就向鲁锦报告,说田丰和王士诚跑来投奔时,他们还各自控制着上万人的军队,加起来不到三万,两人在军中的影响力很大,肯定不能随便给个团指挥啥的就能打发了,最少也得是督师,或者副总管的职位才行。 也算是千金市马骨,告诉那些归降的元军士卒,圣武军并没有区别对待他们。 所以这次整编第二方面军时,也得考虑把他们编进去,这两人正好是北方人,而第二方面军就是专门用在华北战场的,今后肯定用得着他们。 因此按照老规矩,以朱亮祖和廖永忠的原36军为基础,组建华北的第二方面军,下辖第5,第6,两个集团军。 其中第5集团军,总兵朱亮祖,副总兵冯胜、赵仲中,下辖原36军,和新编49军。 原36军朱亮祖的102师督师职位,移交给冯胜,另新编一个124师,督师由刚刚投奔的王士诚担任,同时兼任36军副总管,嗯,是元军里那个王士诚。 新编49军,下辖新编125师,督师兼军总管,由巢湖老将赵仲中升任;另新编一个126师,督师兼副总管,由刚刚来投的田丰担任。 全是新人和老将混搭,方便融入和控制。 第6集团军,总兵廖永忠,副总兵胡海、毛贵,下辖新编50军,和新编51军。 其中50军以廖永忠的原106师为基础,进行扩编,106师督师职位移交给胡海,同时兼任50军总管之职,另新编一个127师,督师张士诚,这货带了三个团的兵力来投,鲁锦答应给他一个督师的职位,这下也满足他了。 另一个新编51军,下辖新编128师,督师是徐州来的毛贵,同时兼任试总管,就是实习代理总管的意思,新编129师,督师是同样来自徐州的薛显。 其他来自徐州的,还有彭早住和程良弼,这两人被安排在毛贵和薛显麾下,做团指挥使,兼副督师,算是鲁锦答应他们的承诺。 傅友德和李喜喜两人,则是被鲁锦扔去了中原的第四方面军那边。 整个第二方面军,朱亮祖是总督,廖永忠是副总督,下面有冯胜和王士诚的36军,赵仲中和田丰的49军,胡海和张士诚的50军,毛贵和薛显的51军。 另外还有原骑兵二团的郑用,鲁锦把义子鲁破军的骑兵三团也调过去,再让郑用手下的张虎子组建一个骑兵四团,凑齐三个骑兵团的兵力,升级为独立骑兵师,郑用为督师,张虎子是副督师,直接归方面军总部指挥。 还有俞通渊的一个独立重炮团,用的都是从当初那三艘楼船上拆下来的火炮,总共有96门,其中60门都是重炮,比别的炮团多,但又不到两个团,正常的炮团应该是64门炮,他这多了一半。 这个独立重炮团,同样归方面军总部直接管辖,今后会继续补充火炮数量,争取增加到两个炮团的规模。 杨璟的华东方面军那边变动不大,除了番号名字改成第三方面军外,主要就是做一些内部的调整,还有就是华云龙和徐达的42军被调去安庆后留下的空缺,需要再新编一个军补上。 以俞通海和张德胜的原40军为基础,拆分开来,补充新兵,扩编出一个52军。 杨璟本身也不再兼任103师督师一职,改由同期在庐州投军的濮英担任。 调整后的第三方面军,下辖一、二两个集团军。 第1集团军,总兵杨璟,副总兵叶升、徐用,下辖濮英和叶升的37军,徐用和郭子兴的41军。 第2集团军,总兵俞通海,副总兵张德胜,下辖40军和新编52军。 其中的40军保留原来的俞通海114师,另新编一个130师,督师由原110师的团指挥吴复提拔调任。 新编52军,以张德胜的115师为基础,扩编一个131师,督师由原117师郭子兴麾下的团指挥曹良臣提拔调任。 吴复就是当初鲁锦攻打庐州的时候,跑来看戏,然后主动投奔的那个千户将领,曹良臣也是老人了,是杨璟亲自跑去安丰附近招兵招来的,这次两人也趁机更上一级,升到了督师职位。 原本第二集团军总兵是由朱寿担任的,不过朱寿是禁卫军序列,现在东征打完了,等他被调回来,就不适合继续担任2集团军总兵了,因此才如此调整,让俞通海和张德胜两人再各升一级,顺便也提拔一下他们的手下。 中原方面的第四方面军,兵力构成最是简单,基本不用做什么调整,拉过去凑齐了就行。 第四方面军总督俞廷玉,副总督华高,下辖第7、第8两个集团军,以及张龙的骑兵一团,骑兵团归方面军直属。 第7集团军,总兵俞廷玉,副总兵卞元亨,下辖俞廷玉和赵庸的38军,以及由卞元亨的108师,和李华甫的新编132师组成的53军。 第8集团军,总兵华高,副总兵傅友德,下辖华高的112师,和李喜喜的新编133师组成的39军,以及傅友德134师,和俞通源113师组成的新编54军。 俞廷玉、赵庸、华高、俞通源这四人,全是巢湖的元老派将领,资历属于是天板级别的了,但是他们的指挥才能,在原历史上貌似并不是顶尖水平,于是鲁锦才特意把卞元亨和傅友德,这两个历史上指挥过大型战役的帅才加强到中原方向,以此增强第四方面军的战斗力。 最后就剩下华南方向的第五方面军,总督常遇春,副总督廖永坚。 他们这个方面军的人员配置比较凑合,核心输出就是常遇春和胡大海,于是为了均衡一下两个军的实力,鲁锦故意将他们分开。 第9集团军,总兵常遇春,副总兵王志远,下辖常遇春的109师,和周兴的新编135师组成的43军;还有王志远的新编136师,和郑遇春新编137师组成的44军。 第10集团军,总兵廖永坚,副总兵邓顺兴,下辖廖永坚107师,和刘传义新编138师组成的45军;邓顺兴139师,和秦戎140师组成的46军。 胡大海因为出身比较低,暂时还没升上来,只能在邓顺兴的139师做副督师,因为他本来就是邓顺兴带来的部将,鲁锦也不好越级提拔,把他升到邓顺兴上面去。 同时邓愈的年龄又太小,于是就被留在鲁锦身边了,鲁锦准备把他放到禁卫军里,组建一个新的禁卫师用。 整编后的圣武军,除了水师,骑兵,海军,禁卫军这些辅助部队,总共拥有20个军,40个师,120个团,总兵力54万人,如果加上骑兵、禁卫军这些,人数应该会超过60万,这个野战军的规模已经很大了,今后应该不会再增加野战军的编制,即便再抓了俘虏,也只能放到内卫,或者屯田兵里面。 至于今后再有投降的将领该如何安置,这个也有办法,等到今后天下平定,国内统一后,肯定还要再进行一轮大裁军,和平时期不需要养那么多野战军,到时候可以从部队编制入手。 营压缩到五百人左右,团压缩到1500人左右,然后增加旅级,师级,改成三三制,顺便大规模换装火器,再增加一些参谋岗位,用来安置军官,等于向着近代军队再更进一步,这样就能增加出不少坑位,用来安置那些降将,以及自己这边的立功将领。 还可以从军中裁掉一些基层军官,放到地方组建警察系统。 鲁锦和冯国用、包毓三人,把这五个方面军的整编计划做完,立刻就发往各处,让他们开始执行,先把五个方面军整编好,最后剩下的人,再清点人数,组建其他的辅助兵种。 —— ps:大致讲一下五个方面军的主要将领,和人事任命的考虑,只到师一级,团级就不细写了,120个团全写出来太水,这次整编的剧情差不多也结束了,接下来会写一些基层的个人生活,还有民间对政策的反馈。 想看完整编制的,等有空了我给你们贴个免费的章节看。 ps:找编辑要了个主编力荐,8号凌晨上,我争取开始双更,求各位书友到时候用月票支持一下,谢谢。 (本章完) 第385章 詹鼎的疑问 第385章 詹鼎的疑问 帅府这边定下整编方案后,冯国用再次拿着方案去了淮安,准备亲自主持这次整编,尤其是人事任命的安排,他需要替鲁锦过去做一些说明,让各部将领都能理解鲁锦的用意。 与此同时,夏煜也完成了鲁锦交代的任务,从徐州归来。 现在的徐州,与其说是个民城,倒不如说是个军事要塞,城中百姓早已迁往别处,城里不是兵就是民夫,人员成分清楚明白,又有毛贵他们配合,改编也就容易一些。 毛贵的那个军已经整编完成,暂时仍驻扎在徐州,傅友德的那个师也整编完毕,被夏煜亲自领着去了天长县驻扎,准备参加围歼赵均用的战事。 等把这些全都做好,夏煜这才带着徐州铁厂的情况回来跟鲁锦汇报。 “主公,徐州的煤矿和铁矿都是现成的,并未遭到破坏,原来的工匠大多也被提前迁往后方,或是就留在徐州城中做民夫,工匠也是现成的。 “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还有官员,只要派官过去治理,再派人主持铁厂生产,然后调去足够的粮食,徐州铁冶随时都可以复工复产。”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粮食倒是好办,徐州本就是运河枢纽,直接走运河输送一批粮食过去就行,就是治理徐州的人” 鲁锦有些皱眉,科举的时间定的有点晚了,原本定的今年三月三科举,可是徐州突然归附,还有淮北的城池突然被抢占,导致帅府没有做好准备,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正在他愁着无人可用的时候,手下突然来报,方国珍一家子到建康了,除了有三个孩子和他们的娘,还有方国珍的那俩侄子,以及詹鼎和丘楠这两个方国珍麾下的谋士。 前来报信的李定邦当即说道,“大帅,那两个儒生请求先行觐见,说有机密事相商。” 鲁锦点了点头,也能理解,毕竟方国珍现在是秘密归附,表面上还是元廷的臣子,和圣武军还是敌对关系,鲁锦还指望他以后能给自己和元廷之间当白手套呢,因此他送质子这件事,自然也不能弄的满城皆知。 于是就说道,“把他们带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詹鼎和丘楠被领进来,见到鲁锦的第一面,就感觉鲁锦年轻,方国珍如今都34了,看鲁锦的相貌,也就刚20出头而已,没想到鲁锦那么年轻,便已经成了拥兵数十万,割据一方的诸侯。 两人见礼之后,詹鼎当即开口说道,“大帅既然是让方将军秘密归附,那遣质子来建康之事,能否不要声张,此举也是为了保全方将军性命。” 鲁锦当即颌首道,“这是自然,我还指望他为我做事呢,怎么可能故意坏了自己的事?” 詹鼎又道,“还有一事,需提前告知大帅,方将军的三位公子和两位从子,为避人耳目皆已改姓,今后改头换面示人,还望帅府这边的知情者能为其隐瞒。” 鲁锦再次点头道,“这个也没问题,不过我倒是好奇,他们现在改姓了什么?” “姓万。” “姓万?千万的那个万?” 见詹鼎点头,鲁锦顿时无语道,“这谁出的主意,方字去了头上一点就是万,怎么,难道来了我这就一定要丢了脑袋?我这里又不是魔窟。” 詹鼎和丘楠也很无语,两人憋了半天,詹鼎才又说道,“这是方将军本人出的主意,他当时可能没想这么多。” 好吧,方国珍确实是个文盲,可能没想到这茬 鲁锦故意表态道,“他既已归附,今后只要忠心做事,我又岂会食言,答应他的承诺肯定是会兑现的,叫他也不用担心。 “至于这姓氏,再改一个吧,方者,正也,但好像没有姓这个正的,取个同音字,用关尔郑吧,今后他们几人暂时姓郑,待以后扫平了鞑子,再改回来就是。” 詹鼎和丘楠对视一眼,也不好反驳,反正就是改个假姓而已,叫什么其实无所谓,于是当即点头称是,应了下来。 鲁锦看了看他们俩又说道,“两位先生的名号,我也略有耳闻,尤其是丘先生,杨璟在战报中还提过你,两位先生能说服方国珍归降,也算有功,我这人有功必赏,两位先生可愿入我帅府为官?” 詹鼎和丘楠早就有这个心思,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干脆跑来了,于是当即拱手道,“多谢大帅器重,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鲁锦当即点头道,“那好,丘先生就先去徐州做一任知府吧。” 丘楠闻言一愣,随即大喜,然后又有些好奇道,“这,徐州不是在芝麻李手中吗?” 鲁锦解释道,“徐州出了些变故,今岁年初就已经归附我了。” 丘楠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臣初来乍到,大帅便赐予高位,即便有劝方将军归降之功,可大帅就不需再考校一下臣的学问吗?” 鲁锦当即摇头笑道,“学问是什么东西,只会照本宣科的书呆子不一定会治理地方,我这人不重学问,只看重做事的能力。 “至于考核,你就当这次任徐州知府便是考核吧,徐州刚刚经历过战乱,城墙下的血迹都还未干透呢,现在正是处境艰难之时,可不好治理,你要拿出真本事来,若是治理的不好,我就将你贬为主簿,你自己看着办。” 丘楠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原来这便是鲁锦的考试,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能退缩,不然以后就再难出头了,于是当即郑重答应道,“臣一定竭尽所能。” “嗯。”鲁锦又看了看旁边的夏煜,对他嘱咐道,“允中,你稍后跟丘知府讲一下徐州现在的情况,把要做的事情都告诉他。” “是。”夏煜当即应了下来。 于是鲁锦又看向了詹鼎,只是才刚说出一个‘你’字,便被詹鼎当场打断,詹鼎连忙拱手道。 “大帅,在下来时受方将军嘱托,答应帮他看顾三位公子,君子一诺千金,不敢毁约,因此希望能不被外放,还望大帅能行个方便,让在下留在建康,即便是给个职位低微的小官便可。” 鲁锦闻言顿时诧异道,“你这人倒是重信守诺,品德倒是不错,给你安排个帅府的职位也不是不行,不过倒是要考考你,你擅长民政还是兵略,又或是其他事项,我也好给你安排。” 詹鼎当即拱手道,“多谢大帅给予方便,至于军政职位,在下什么都可。” “啧。”鲁锦口中啧啧有声,顿时说道,“好大的口气,詹先生倒是自信,那我倒要考考你的眼界和本事。” 言罢,他当即把那份准备下发的税改政令拿了出来,递给詹鼎问道,“这是帅府新推行的赋税改革之政,正欲下发各地,不知詹先生如何评价?” 詹鼎闻言当即接过仔细查看,然后立刻被上面田亩过万直接二抽一的税额吓了一跳,这么离谱的税率,除非鲁锦想把百姓逼反,否则绝不可能真按这个税率来收,但既然是准备下发的政令,说明其用意根本就不在税收上面。 詹鼎是聪明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里面打压豪强的用意,不过就这条政策来看,能想出这主意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就不是想不想得出的问题,而是敢不敢这么做,这个政策如果推出,那可是和全天下豪强为敌的,既然敢将这个政策付诸实施,不论是政策的制定人,还是鲁锦这位君主,那都是有大魄力之辈。 詹鼎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对鲁锦反问道。 “能出此政令者,绝非凡人,敢问大帅这是府中哪位大臣的建议,亦或者是大帅自己想出的?” 鲁锦面无表情道,“这两者有何区别,是别人的建议如何,是我想的又如何?” 詹鼎这才道,“此政设立之初心倒的确是善政,既能实惠小民,又能抑制大族兼并,若能正确执行,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如果出自大帅府中的臣子,那此人定为王佐宰辅之才,而大帅能下定决心采用此策,也有明主风范。 “若是大帅本人所出,又决意推行此政,那大帅必为当世英主,且不仅志在驱逐鞑虏,更有复兴中华之志。” 鲁锦并不在意詹鼎的吹捧,而是不咸不淡的说道,“是我自己想的,并非他人所献之策。” 詹鼎张了张嘴巴,这才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的诸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如此魄力,不怪鲁锦能一年打下那么多地方,当即佩服的拱手道,“臣詹鼎,只恨蹉跎数载,未能早日得见主公。” 鲁锦见状却笑道,“现在也不晚,你的问题我回答了,说说你对这条政令的看法吧。” “是。”詹鼎这才正色说道,“政的确是良政,就是推行起来,恐怕阻力颇大,大帅刚刚平定江浙,此时民心未附,若是急于施行此政,恐会生乱。” 鲁锦却说道,“我手里有兵,华东方面军的三十万大军还留在浙东没撤回来呢。” 詹鼎当即点头道,“大帅的兵马强盛,这点毋庸置疑,若强行以武力推行,百姓自然也无法反抗,但那些被逼着强行分家的豪绅,必然心生怨愤。 “若大帅接下来的战事,还能一路高歌猛进,那他们即便心中怨怼,倒也能安分忍耐,大帅若有平定四方之象,他们说不定还会抛弃怨怼之心,主动向大帅逢迎依附,但也会因此埋下隐患。 “若强行推行此政,只要前方战事稍有不顺,这些豪绅便有可能在后面生乱。” 这个观点倒是说的很有道理,豪绅嘛,儒生嘛,能反抗他们肯定是要反抗的,但若发现你强的可怕,他们根本打不过的话,那自然会立刻转变思想,想办法混入你的体制,重新掌握权势,然后再想办法满足自己的贪心。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当发现他们真的无力反抗的时候,他们是真的会投降的,但如果有机会背叛,他们当然也能毫不犹豫,这种人根本没有忠诚可言。 鲁锦当即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可有什么对策?” 詹鼎于是又道,“臣以为,治民如治水,堵不如疏,若一定要施行此政,武力威慑当然要用,但也需要对那些豪强进行导引,给他们开些口子,以免他们只知一味的对抗。” 鲁锦闻言却感慨道,“这可不好办,那些所谓的豪绅,要的是良田万亩,诗书传家,这些我可给不了,若是满足了他们,那寻常的小民就无地可耕了,国家的户籍也会被隐瞒,赋税也收不上来,那该怎么引导?” 詹鼎当即道,“其实办法大帅刚刚已经说了,所谓诗书传家,学而优则仕,那些良田万亩的豪绅,所图的无非富贵二字,这良田美宅是富,高官勋爵是贵,既然不能给富,那就用贵来满足他们。 “所谓堵不如疏,引导之术而已,愿意分田分地,遵守政令的,才可参加科举,将此设为门槛,又有武力震慑,富贵只能择其一的话,豪绅大族若非痴傻,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可鲁锦却似找茬一般,又摇了摇头,“学而优则仕,可这个仕又不一定是为我出仕,若是我被元廷或是其他义军击败,他们一样可以为别人出仕,或许我现在没败,但不妨碍他们一直虚耗着等待,如今这个世道,我并非他们唯一的选择。” 詹鼎闻言也很无奈啊,这个政策的确是好政策,就是提出的时机不太对,如果能再晚几年,等改朝换代,平定了天下,到时再推行才是最好的。 见鲁锦直接道破了豪强的心思,詹鼎索性也直言道。 “其实若说句实话,臣以为大帅这项政策虽是良政,但却有些不合时宜,若此时推行,不仅是内部后方不稳,埋下隐患,若是此项政令传到了未附之地,恐怕那些还没打下的地方,那里的豪绅会拿出全部家当用来支持元廷,或是别的义军来阻挡大帅。 “这不是凭白给自己增加了平定四方的难度?” (本章完) 第386章 方氏五兄弟 第386章 方氏五兄弟 詹鼎这话一出,夏煜和包毓两人也愣了下,他们之前和鲁锦讨论这个事的时候,大多都只想到了内部,自己的地盘会不会生乱,那些豪强会不会听话,却忘了那些未附之地,那些不想分家析产,又不想交重税的地主会干出什么。 支持元廷或其他义军是肯定的,也的确会增加战争的难度,若按这个理论来说,现在的确不是推行这个政策的最好时机。 或许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原因吧,他们身在帅府,见惯了圣武军的胜利,可能潜意识里压根没把其他对手放在眼里,直到此时詹鼎说出来,两人才恍然大悟,然后立刻有些犹豫的看向鲁锦,想着要不要劝一下,晚些时间再执行,反正现在正式的命令还没发下去,先压一下也不是不行。 鲁锦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如果他不是穿越者,没受过后世的教育,不知道土地兼并的危害,如果他手中没有一支横压一世的强力军队,那他或许真会缓一缓,等彻底打完了天下,再做这件事,但是,没有如果。 有些事情,不趁着现在强横的武力,现在这个混乱未定的时机,等到以后再做只会更难。 而赋税又是一个国家的基础,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你敢说明朝末年的土地兼并,财政败坏,没有老朱地基没打好的原因?还有满清的严重腐败,和雍正搞得摊丁入亩没有关系? 所以有些事,必须现在做,就算增加战争的难度又怎么样,鲁锦怕他们吗?那些豪强地主再厉害,他们还能用肉身抗大炮吗?这才是穿越者不惧一切的底气! 鲁锦当即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我还就现在做定了,你觉得我自负也好,顽固也罢,但你开始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不止是想驱逐鞑虏平定天下这么简单,复兴中华,甚至远迈汉唐,才是我的夙愿,我有太多事想做,这可比争天下难多了,不是吗?” 詹鼎闻言一愣,没想到鲁锦会给出这样一个答复。 鲁锦则继续说道,“就拿这项政令来说,那些一心想要兼并土地的豪强,就像那稻田里的稗子,他们表面上伪装的和其他稻谷一模一样,暗地里却抢占其他稻谷的肥料和营养,却又不肯为农夫生产一粒稻米,那对农夫来说,这些稗子便是杂草,农夫向来是看到一棵除掉一棵的,不是吗? “你说那些豪强地主会辅佐元廷来对抗我,我却不怕,第一,我有六十万大军铸成的锄头,这把锄头足够锋利,没有什么杂草可以挡住这把锄头的奋力一击。 “第二,我可以将那些杂草抢占的营养分给真正需要土地的稻谷,一个拥有万亩土地的豪强,按照五十亩一户,足够分给200户农夫,每家抽一丁当兵,便是200名甲士,200个甲士对一个豪强,我不信我还打不过他们。 “一棵稗子会占据国家的土地,却对国家没有任何营养,可是二百户自耕农,却可以给国家提供两百个兵员和源源不断的赋税,你说我该怎么选?” 听到鲁锦这番锄头和杂草的理论,夏煜和包毓顿时对视了一眼,立刻打消了劝谏的想法,他们也跟随鲁锦不短的时间了,现在鲁锦决心已定,是怎么都不可能说服的。 詹鼎听到这番理论也很无语,之前在方国珍那里做谋士,他给方国珍提建议,方国珍也是不听,现在给鲁锦提建议,鲁锦也不听,难道能打的主君都比较自负? 此时他也不得不点头道,“大帅既然都无惧那些豪强的反抗,也要执意现在推行九等赋税,那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臣还是坚持堵不如疏,武力威慑固然重要,但用科举或鼓励经商来引导豪强转行,也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听到鼓励经商这个建议,鲁锦倒是来了些兴趣,当即又问道,“科举你刚才已经说过,那这个经商又该如何鼓励?” 詹鼎于是又解释道,“不论是兼并土地,还是经商,其实都是为了财富而已,既然兼并土地不通,自可将他们往经商这条路引导,至于如何鼓励,这倒也简单,臣以为只需做到少些苛捐杂税,广开方便之门,不打压,不阻拦,商贾自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出路。” 鲁锦闻言却失望的摇了摇头,反问道,“詹先生可经过商吗?有做过生意吗?” 詹鼎迟疑了下,还是摇头道,“没有,臣的家父倒是以商贩为业,臣年少时读书,年壮时在私塾中为孩童授业,倒是不曾做过经营之道。” 鲁锦一拍巴掌摊了摊手,“先生提出的几条建议,本意都是极好的,也颇有道理,就是眼界还是窄了些,我本来也打算引导愿意配合的豪强转行经商,但却不似你想的那般简单。 “算了,不说这个,看来先生不擅经营之道,咱们聊聊军事吧,我现在的疆土已经西及六安,东及沧海,南至安庆,北至海宁、峄州、丰沛一线,你认为我今年该向何处拓展? “这里有舆图,先生可以看着说。” 詹鼎没想到鲁锦的思维这么跳跃,刚才还说赋税和经商呢,一下子又跳到军事,蹙眉看了看那幅舆图,这才说道。 “如今刘福通占据中原一隅,徐寿辉退保荆门安陆,大帅占据吴越淮扬,而元廷退守齐鲁燕赵,隐约又是一个南北朝的格局。 “纵观历史,凡南北格局,就看彭城、合肥二地,合肥乃吴越与中原的交界处,谁占了合肥,谁就掌握了主动,若中原占了合肥,即可对江南发动进攻,隋灭南陈如此,大帅从庐州渡江攻占建康也是如此。 “可反过来说,现在大帅占据吴越,庐州也仍在大帅手中,便对中原有了主动权,从庐州向西出兵入中原,继而北可入关陇,南可控荆襄,大有可为。 “而淮北的徐州同样如此,兵家自古便有守江必守淮之说,于南北朝而言,谁占据了徐州,谁就占有了主动权,北朝占徐州,可覆灭江浙,江浙占徐州,退可保有江东,进可北伐齐鲁燕赵,此地利也。 “如今大帅已经兵临丰沛,整条淮河防线和徐州、淮安都已纳入大帅版图,淮北又有丰沛、峄州、沭阳、海宁为前哨,以南北朝格局来看,大帅已经占尽了地利优势。 “故而在此优势条件下,臣以为大帅应该先取南方,而后再去北伐大都。” “哦?为什么?”鲁锦故作好奇道。 詹鼎则再次解释,“夫争天下者,无非是从王事,何为从王事?战争也,而战争打的又是人口钱粮,谁能占据更多的人口钱粮,谁就能养更多的兵,最终才能取得胜利。 “而今之天下,胡元不修德政,致使北方人口凋敝,百废待兴,南方的前宋故地却人口稠密,钱粮众多。 “因此现在争北面,大帅虽能取得灭元之功,和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义,却得不到任何实惠,不仅得不到实惠,反而可能让徐寿辉趁机壮大,占据湖广江西,今后必成大患。 “而大帅却要独自面对北方的烂摊子,不仅要置重兵充关塞,防备草原的元廷残部南下劫掠,还要面对北方粮食短缺,人口稀少,军需供给艰难之苦,空耗大军于塞防,却无力征讨南边的徐寿辉,这岂不是辛辛苦苦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故而臣以为,应该先取利,再取义!先伐江西湖广,尽取南方人口钱粮,占尽了实惠,反正徐州、庐州这两个北伐的要冲之地都在大帅手中,何时北伐都可,何不先统合南方,到时再以全盛之姿一举收复燕云,在史书中留上一串佳话呢?” 啪啪啪啪—— 鲁锦当即鼓掌赞道,“好个先取利,再取义,我看詹先生还是更适合做个兵略谋士,不如就留在帅府的武院侍从司,做个郎官吧,帮我分析兵略,参谋军机即可。” 夏煜和包毓也高看詹鼎一眼,这人先南后北的方略,虽然没超出他们几人之前的建议,但却提出个新的理论,即‘北方是个赔钱货,现在占了得不偿失’。 说实话,以鲁锦现在的兵力,他如果使出全力北伐,攻占大都其实不难,但那里人口粮食不足,还要从南方运送军需,而且你现在占了大都,就得防备逃去草原的元廷残部反扑,到时江西的徐寿辉趁机发展壮大,鲁锦就得面对两线作战的压力,光是阴山和燕山的塞北防线,就会牵扯鲁锦的大部分兵力,哪还有兵力用来对付徐寿辉? 詹鼎听到鲁锦安排的职位,当即拱手道,“多谢大帅赏识,臣一定竭尽所能,助大帅早定天下。” “哈哈哈哈,今日又得一大才矣,詹先生虽不擅经营之道,可对兵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只是有先生这般大才辅佐方国珍,为何他还是只有台温两路呢?” 詹鼎闻言也无奈道,“方将军是元廷海道漕运万户,他甘心做元廷的臣子,没有平定天下的雄心壮志,便是给他个萧何、诸葛在他身边辅佐,又能如何?” “呵呵。”鲁锦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这才说道,“那就有劳二位先生,把‘郑氏’子弟带进来吧。” “是。” 詹鼎和丘楠答应一声,两人当即出门去和方国珍的儿子侄子们交代一番,这才低调的进了帅府。 “末将郑明善,郑鸣谦,罪臣之子郑礼,携兄弟郑关、郑行,拜见大帅。” 两大三小五个孩子给鲁锦见过礼后,鲁锦这才看向他们,方国珍的长子方礼,如今才12岁,虚岁13,至正元年生人,可能是已经懂事了,知道自己兄弟几个是来当人质的,因此显得十分畏缩,只低着头,偶尔偷偷瞟一眼鲁锦,见鲁锦盯着他,又立刻低下了头,吓得不敢与鲁锦对视。 老二方关,今年10岁,这愣小子倒是胆大,偶尔看鲁锦一眼,与鲁锦对视倒也不惧,只有那个7岁的老三方行,这小子居然对鲁锦怒目而视,一直偷偷瞪着他。 鲁锦见状就笑了,上前伸出手,想摸摸这小孩的脑袋,方行却一歪头,灵活避开,然后语出惊人的说道,“是你杀了我两个叔父,你是坏人!” “三弟,不许胡说。”老大方礼连忙拉了一下这个弟弟。 鲁锦闻言却强行抓住这小家伙的肩膀,俯身看着他说道,“如果我带着几个兄弟,去你家里抢劫杀人,但是我没打过你爹,还被你爹打死了我两个兄弟,那我儿子该去找你报仇吗?到底谁才是坏人?” 七岁的孩子顿时被这复杂的关系搞懵了,一张包子脸上有些懵懂的看向自己二哥,老大方礼却快了一步,拉着两个弟弟连忙跪下求饶道,“是小子的家父有罪,先冒犯了大帅,两位叔父亡故也是咎由自取,不敢抱怨,还望大帅不要与顽童计较,饶他一命。” 鲁锦这才坐回座位,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方礼啊方礼,看来你爹给你取这名字不错,起码你这个长兄还是明事理的。 “你爹和我一样,本来也是义军,我原本也没打算对付他,可他却投了暴元,主动犯我边疆,被我击退也是咎由自取,记住了,我不欠你们家任何东西,今后好好教导你两个弟弟。 “不过你也不必惧怕什么,如今你爹既然归附了我,便是我的属下,只要他不三心二意,再犯什么错,我自然不会怪罪他,更不会怪罪你们几个孩子,你爹把你们送来建康,对他自己和你们都好。 “既来之则安之,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住所,还会给你们安排师傅,教你们读书,你们的爹大字不识几个,不明事理,这才犯下错事,希望你们几个都能用功读书,将来不要做个睁眼瞎,起码要比你们的父亲更有出息。” “是,小子多谢大帅教诲,多谢大帅开恩。”方礼连忙拜谢道。 “嗯,起来吧,今后有什么难处,或是想你们爹了,想要给你们爹写信,可以来找我,也可以找这位詹先生,你们应该也认识吧?” “认识。” “那就这么定了,詹先生,你先带着他们去安置一下。”鲁锦当即安排道。 “是。” 等詹鼎带着三个孩子退下,鲁锦才看向剩下两个大的,曾经被白广泰俘虏过的方明善,以及方国珍的另一个侄子方鸣谦。 “你们两个既然愿意带着水师归附,那今后有何打算,是打算去海上帮我搞运输呢,还是去江西湖广的河湖之中帮我打水战?” 两兄弟对视一眼,方明善有些不明白道,“敢问大帅,若是去海上运输,都要运什么?” 鲁锦反问道,“你们驾船去过哪里?海宁、胶州、大都、辽东,这四个地方你们去过几个?” 方鸣谦当即说道,“末将去过海宁。” 方明善也说道,“末将去过大都,不过只去过一次,路途不熟,但是我们的水师中,有些老船工,大帅说的这些地方他们都去过,大帅若有命令,我们可以将这些人找来,到时用来给大军领路。” 鲁锦点点头,“很好,那你们水师中,可有去过南洋爪哇的吗?” “这”两兄弟又对视一眼,方鸣谦才说道,“这末将不清楚,但即便没有,大不了咱们去泉州港劫几条走南洋的商船就是,那些商贾有通南洋的,咱绑过来叫他给咱们带路不就行了。” 鲁锦再次点头赞许道,“很好,我就喜欢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将领。” 方鸣谦又好奇道,“大帅想要通番爪哇?” 鲁锦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才解释道,“我府上有位汪先生,他曾经两度出海,去过占城,暹罗,爪哇,天竺,波斯,泰西等地,几年前才刚回来,据汪先生所说,他还在爪哇岛上见过蒙元远征爪哇留下的残兵败将,这些被留在岛上的汉人和蒙古人过的十分凄惨。 “我想派人去联络他们,将这些残兵败将收为己用,给他们一些扶持,还有兵器甲胄,让他们在岛上帮我抢下一些地盘,为我收集岛上的矿产。” 两人都颇为诧异,方明善好奇道,“那个爪哇岛上究竟有什么特殊的矿产,难道我中国之地没有吗?” “有是有,但肯定没爪哇岛上的那么容易开采,说的多了你们也不明白,我给你们两个分配一下任务,其中一个去把水师中走过北方航线的老船工找出来,交给白广泰,今后和白广泰一起跑北方航线,帮我运兵运粮。 “另一个去南边,帮我联络爪哇岛上的汉人军将,今后可能要长期往返于南洋之间,甚至常驻南洋,为我收集买卖南洋的物资和情报。 “我也不白使唤你们,只要尽心为我做事,今后至少给你们每人一个世袭伯爵,如何?你们谁去北边,谁去南边?” 两兄弟再次对视一眼,方鸣谦率先说道,“我倒是听人说过一些南洋的事,那就我去南边吧。” “那末将愿去北边。”方明善也立刻答应下来。 “很好,那你们先留在建康学习一段时间,我再教你们些航海和地理的本事。” “是!” (本章完) 第387章 朱重八的念想 第387章 朱重八的念想 接收了方国珍手下的文官武将,让鲁锦一下子就多了好几位可用的人才,也让他得以实现之前的一些构想。 尤其是南洋方向,现在联络爪哇顶多能弄点石油回来,能有什么用? 说实话确实没什么用,顶多炼点煤油和汽油出来,而且数量不会很多,只能用来点煤油灯,或者制作一些汽油燃烧弹,打仗的时候用来纵火,仅此而已,但这并不妨碍鲁锦现在开始布局,就当是落一枚闲子吧。 元末这个时代,中国想要经略南洋还是比较容易的,起码比欧洲那一帮白皮鬼畜经略南洋容易,南洋各岛上基本都有散落的汉人移民,有前宋逃过去的,有元朝卖过去的,有打仗时遗落的,这些都是渗透各岛的基础,只要背后的中国愿意插手提供支持,哪还有欧洲蛮子什么事。 但想要经略南洋,还有一个事需要注意,那就是宗教问题。 在原历史上,大明的下西洋行动,就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导致了恶劣的后果,那就是不该用郑和做下西洋的正使,这主要也跟明初老朱的民族政策有关。 首先有一点要搞清楚,郑和是穆教的色目贵族后代。 元朝时期,大量中亚的色目人跟随蒙古涌入中国,经过几十年的繁衍后,其中一部分色目人已经阶层下降,分化成了平民色目人,和保有官职的贵族色目人。 而明初时,朱元璋对待这些色目人的办法就是,允许平民色目人继续在中国生活,但不许他们内部通婚,必须和汉人通婚,移风易俗,加速他们的汉化。 剩下那些在元廷有官职的贵族色目人,比如云南行省平章这种色目大官,朱元璋的办法就是把成年人全部杀掉,只留色目幼童,也全部阉成太监,郑和的祖父就是元朝云南行省的高官,不是平章也得是丞相。 郑和本人虽然成了太监,但他始终是信穆教的,这货在下西洋的路上,仗着大明的国力,干过许多私事,就比如传教。 他在南洋每到一地,就在当地建穆教寺庙,扶持当地的穆教势力,对于传教事业非常热衷。 还有大明在马六甲设立的旧港宣慰司,第一任宣慰使的任命,也是个值得研究的东西。 当时马六甲有两股广东人,其中来自广东潮汕的汉人陈祖义,被定义成海盗,而郑和是靠苏门答腊岛上另一股汉人移民的领袖提供的情报,把陈祖义干掉的,这个人是同样来自广东的施进卿,也是旧港宣慰司的第一任宣慰使,而施进卿恰好跟郑和一样,是个穆教教徒。 陈祖义究竟是不是海盗,而郑和有没有因为施进卿是教友的缘故,故意偏袒施进卿,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一点关系吗? 反正不管怎么说,东南亚诸国的绿化进程,郑和绝对占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就凭郑和后续几次下西洋的时候,利用出公差的机会,跑去中东朝圣便可以确定。 而如果中国想要控制南洋,当然要传播儒家教化,如果让鲁锦来主导南洋的开发和大航海,他是肯定不会纵容穆教这种东西,在中国周边大肆扩张的。 尤其是元末这个时间段,还有一个著名事件,福建的亦思巴奚兵乱,一个堪比清朝陕甘茴乱的东西,鲁锦可是至今记忆犹新。 简单来说,福建的亦思巴奚兵,性质就跟朱亮祖、陈野先组织的民兵团练差不多,组建的本意是帮着元朝镇压起义军用的,但比较特殊的是,这个亦思巴奚军,都是由色目人组成,尤其是福建的浦氏,这帮人一旦有了兵权,后果可想而知 在这整个事件当中,关系非常复杂,里面有色目民团和汉人起义军之间的斗争,有元廷中枢,皇帝和太子之间的权力斗争影响,还有福建当地的民族仇恨斗争,各种条件混合在一起,最终酿成了一场持续十年的大型军阀混战。 在兵乱事件中,这帮色目民团亦思巴奚军,大肆屠杀福建汉民,甚至还想在福建成立一个国中之国,想在中国的土地上建立一个穆教国家,简直离谱。 这场大混战的结局是,福建当地的汉人军阀陈友定取得了最终胜利,把这些色目人屠了个干净,等陈友定平定了福建之后,朱元璋才派兵过来进攻福建,最终陈友定不敌明军,明军占领整个福建。 相当于朱元璋捡了个大便宜,明军占领福建的时候,福建的色目人差不多都已经死干净了。 而在这个时空,鲁锦的进兵速度比原历史的老朱进展快了太多,福建的亦思巴奚兵乱现在都还没开始呢,这样鲁锦就没便宜可捡了,恐怕这个时空还得他亲自动手才行。 此时的福建,可谓一个xx博物馆,穆教、耶教、印度教、犹大教,黑人、波斯人,色目人,五八门,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只有你叫不出名字的,没有福建找不到的,不好好打扫一遍是肯定不行的! 鲁锦把方明善和方鸣谦留下,还让汪大渊给他们讲南洋的见闻,还仔细读了他写的那本《岛夷志略》,了解南洋和天竺波斯等地的风土人情,同时两人又和汪大渊一起,跟着鲁锦学习天文和地理知识,这才知道了日心说,恒星、行星和卫星的关系,南北极,赤道,磁偏角,经纬度,热带、亚热带、温带、寒带,季风和地中海气候,洋流、行星风等知识。 这段学习经历,也让两人大开眼界,之前鲁锦让白广泰给方国珍捎过一封信,鲁锦在信里说四极海图烂熟于心,让方国珍别跑了,跑的再远他也能抓回来,原来他还真不是吹的。 从此,两人也对鲁锦更加敬畏,觉得这位大帅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帅府这段时间研究出来的政令,也分批次下发了出去,第一批下发的是关于军队抚恤和赏赐的通知,以及征求士卒意见,钱是自己领还是寄回家,并通知各地驻军,不许擅自离营,要提高警惕,随时准备配合当地官府维护治安稳定。 民政方面,要求新附之地的各地官府尽快到任,完成新老交接后,开始编户齐民,丈量田亩,更换地契,人手不足的,可从原当地情报系统调任。 等这一阶段的行动完成,把浙东各地的官府人手都理顺的时候,时间也已经到了正月月底。 见军政两套班子都做好了准备,至正十三年二月初二的时候,关于阶梯收税和军队改编的命令才正式下发通知,消息一出,顿时在浙东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是军队里的反应,朱寿和张温的两个禁卫师,打完浙东战役后,就已经重新集结,目前分别驻守在杭州和嘉兴,作为机动主力,既可随时镇压浙东可能发生的民变,也可走太湖的水路,快速机动回到建康保卫帅府。 驻守在杭州的禁卫一师这里,军队系统是最先收到阶梯税命令的,让他们提高警惕,准备应对民变。 而当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杭州大营里最郁闷的,大概就要数禁卫一师的先登团指挥使朱重八了。 因为他之前刚入伍的时候,鲁锦给他分过五十亩地,后来活捉纳哈出的时候,鲁锦又给他赏了三百亩田,这一下他就有了350亩地,按最新的阶梯税率,他处在第五等,三百到五百亩的六税一,要交16.6%的田赋,再加上徭役和人头税这些,总计能到20%。 这个税就比较离谱了,朱重八有些想不通。 但你要说鲁锦是在针对他吧,那倒也不是,这政令可是通发各地的,凡是圣武军的地盘都按这个标准收税。 尤其是这次东征之后,鲁锦给的赏赐额度也很高,即便是普通士卒也有一石米,二十斤盐,一匹布,外加价值二十两银子的盐铁券,据说可以到各镇的供销社买到盐铁,只要能换来实打实的盐铁,那就肯定是值钱的,因此士卒们对这个盐铁券倒是有信心。 而朱重八属于先登团的指挥使,是立过先登之功的,还可以在这个基础上额外赏赐500圆盐铁券,这可是很大的一笔收入。 之前打当涂,活捉纳哈出时,鲁锦就已经赏过他三百两银子,他自己留了二十两,剩下的280两都分给同班的那几个兄弟,毕竟要是没这几个人帮忙,他也别想活捉纳哈出,老朱在为人处事这一块还是很厉害的,要不然他历史上也不会那么快出头。 原历史上的记载便是,冲锋陷阵第一个,得了赏赐就分给同袍和手下,抢到了缴获又第一个上交,如此一来,朱重八才在义军中快速出头,得了郭子兴的赏识。 他虽只剩二十两银子,但平时在军中吃住,这笔钱也用不上,于是就一直留着,这次一共又发了520圆,他就到训导官那里申请全领了,反正现在还没成家,就他一个光棍汉,想寄回家都没个地方。 也正是因为鲁锦赏赐如此丰厚,他就是想埋怨也埋怨不起来,大帅赏赐那么多,只是多收几斗粮食的税而已,自己就心生怨愤,那也太忘恩负义了。 朱重八一个人在军营里溜达,脑子里想着赋税的事,却听到先登团的其他士卒也在讨论赋税,不过却是嘻嘻哈哈,当乐子看的心态。 先登团作为每次攻城的主攻部队,立功和阵亡伤残的比较多,不过他们的赏赐也是最多的,比普通士卒多出几十上百倍,因此即便有些士卒伤残阵亡了,其他人也从不埋怨。 说句不好听的,就元末这年头,死一个人还能换两头牛,给家里挣来几百两银子,几十匹布丝绢,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要不是他们给鲁锦当兵,恐怕就是活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的钱。 而这些士卒大多都是穷苦之辈,基本都只有五十亩地,还是投军的时候鲁锦刚分给他们的,所以他们见到这个阶梯税额之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给大地主收更多的税,他们反而有一种仇富式的幸灾乐祸。 毕竟他们大多数人本就是佃农出身,多少都受过地主的压迫,现在能见到地主吃瘪,他们当然高兴。 朱重八从旁边路过,正好听到几个士卒凑在一起说这个事。 其中一个班长说道,“你们还是没看明白,谁说那些大户一定要交重税的,这税是按九等户来收,九等户又是按田亩多寡来划定的,那大户们只要把名下的田亩分给自己儿孙,把每个户头上的田亩变少了,不就能少交税了吗。” 周围几个士卒张了张嘴,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又吐槽道,“这倒是便宜他们了,可是也不对啊,大帅这么收税,究竟是图啥呢?” 那班长又说道,“图啥?不知道,可能是为了增加户籍,好多收点税吧?” 这时副班长也插嘴道,“你说的不对,要只是为了多征税,那直接别让他们分户,直接收重税,不是能收的更多?” 开始那名班长闻言顿时抓了抓头发,也想不明白,“这个咱就不知道了,这是大帅和帅府那些先生们想的事,咱们哪懂这些,反正大帅特意这么收,肯定是有道理的。” 朱重八听到这些讨论,似乎也明白了鲁锦的用意,鲁锦针对的是那些土地多的大户,目的不是为了多收税,而是为了让他们多分户籍,他朱重八只是被鲁锦这条政策误伤的。 可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或者说,让那些土地多的大户,多分家,多分地,对鲁锦有什么好处? 朱重八是个善于学习,善于思考的人,他以前当和尚,去讨饭,没想过这些,可如今他贵为伯爵,又是中级军官,慢慢的也开始接触军政事务,有些事情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的混过去了,他想把这个事弄清楚。 正在此时,他目光扫过那些士卒,又见到有个先登团的连长,在讨论这次整编的事,听说要再扩编几个禁卫师,那要是按以前的扩编方法,他们这些基层军官都有机会调到新编部队再升一两级。 朱重八听到这个事情,突然想到了军中的许多将领,比如朱亮祖,郭子兴,这些人本来也都是地方上的豪强大户,乱世一起,随便卖点家产就能拉出几千大军,这元朝的朝廷也管不住这些军头子。 鲁锦会不会是担心有豪强造反,所以才逼着他们分家析产?嗯,倒是很有这个可能 “重八哥。” 正在他这么想着,先登团的两个千户营官,朱重八以前的同班战友,钱晖和魏嘉也凑了过来,见到他一副皱眉思索的模样,魏嘉当即问道,“咋了咱的朱伯爷,你这又是立功又是受赏的,还有啥能让你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有啥小道消息,这次扩军你没升官?” 朱重八摇了摇头,“不是这事。” “让俺猜猜,该不会是为了那赋税吧?我说你为这事发愁就多余,你把地分给你儿子不就行了吗。”旁边的钱晖顿时猜测道。 朱重八却吐槽道,“咱这现在不是还没成亲吗,那儿子分田之前,这可怎么办?” 钱晖当即又道,“生儿子之前,你不也一直在军中为将吗,怎么,咱们堂堂丹阳伯,今后还打算自己下田插秧是怎么着? “你就算回去成亲,也肯定是招佃户耕种啊,打了粮食你跟佃户五五分,再拿两成交赋税,还剩三成呢,你当老爷啥也不干就能白得三成,这还不好? “再说你可是伯爷,将来定然还有别的赏赐,你还真指望那三百亩地吃饭啊?” 朱重八一听也乐了,顿时陪笑道,“那倒也不至于,只是咱投军之后,大帅给咱分了田,周通又把妹子许给了咱,咱还得了爵位,打那之后,咱就有个念想。 “你说咱这么苦,咱一大家子死的就剩咱一个,咱肯定要把香火传下去,大帅给咱这么多赏赐,咱一直都没,就等着将来平定了天下,咱就用这些赏钱回家置办几千亩地,弄个庄子,再建个三进的大院,咱也当个大地主,生一堆娃,给咱老朱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把咱这用命挣来的爵位,也给他一直传下去。 “这样咱也算是光宗耀祖,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和兄长了,等咱死的时候,咱也就能闭眼了。 “可是现在,大帅弄了这么个税法,地越多税越重,咱仔细算过,按这个税法,地要是超过一千亩,那就极不合算了,就算招佃耕种,刨去佃农的,再刨去赋税,根本就剩不下多少,大帅这法子摆明了就是不让咱们多置办土地,咱这念想也就落空了。 “你们说,不让咱们置办土地,那咱们拿了那么多赏赐,将来还能干点什么,把这家业传下去?” 钱晖和魏嘉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没想到朱重八想的居然是怎么理财传家 不过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他们俩以前也没想过,都是穷苦人家的子弟,没什么大见识,即便现在当了军官,这眼界也还是没跟上,你让他们出主意怎么打仗,或许他们能说上几句,但你问他们怎么持家理财,这可真难住他们了。 两人顿时也跟朱重八一起抓耳挠腮起来. (本章完) 第388章 江东首富沈氏 第388章 江东首富沈氏 得知朱重八愁的是怎么理财传家,魏嘉和钱晖也跟着琢磨起来,魏嘉想了想才说道。 “既然不让多置田亩做大地主,那经商总可以吧,听说那些开馆子的能赚钱,重八哥可以找个繁华的地方,开几间客栈,酒楼,啧,以后天天吃肉喝酒,那日子多舒坦。” 朱重八闻言蹙了蹙眉,似乎也在考虑这事的可能性,心里琢磨着,要是能娶个有见识的妻子就好了,最好娘家会经营那种,这样他自己就不用那么操心持家理财的事情了,周通家里虽说也是屠户卖肉的出身,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妹子懂不懂这些。 而钱晖闻言则是撇了撇嘴,当即反驳道,“得了吧,咱们朱伯爷那么大方,对兄弟们倒是好的没话说,可这放到做生意上反而不好,没听过说书的说吗,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像重八哥这样的,到时军里的兄弟们知道他开了酒楼,都跑去吃喝,朱伯爷又大方,不愿意收穷兄弟们的钱,这天天让兄弟们白吃白喝,不就把酒楼吃垮了吗,这能赚着钱?” 朱重八和魏嘉两人闻言一愣,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嗯,钱晖这句话说的好,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看来这种义气在经商上好像也不是好事。”朱重八当即点头赞同道。 魏嘉也摸着下巴琢磨道,“也是哈,既然开馆子不行,那要不做别的买卖?听说通番出海的能赚大钱,从内地收些铁锅,瓷器,纸张,布帛丝绢,卖给那些没见识的番邦蛮夷,就能换来许多金银,香料,象牙,犀角,木材,应该能获利不少。” 钱晖却又泼冷水道,“说的容易,你出过海吗,你听的懂那些番邦蛮夷的鸟语吗,你知道去哪卖货,去哪能换来什么吗?要是人人都知道怎么出海通番,那天底下的人不早就都跑去走海了。” 魏嘉顿时争辩道,“我是不知道,可重八哥是丹阳伯啊,那在百姓眼里就是贵人,找个海商,咱们只管出钱,让他带咱们一个,他敢说个不字?我是不会走海卖货,但我找人帮我干不就行了?” 钱晖咂嘛着嘴道,“这倒是可以,不过你要去哪找海商?你有认识的?” 魏嘉当即嘿嘿一笑说道,“咱们之前打湖州的时候,我就听那带路的向导说,他们当地出过一个姓沈的,是江东第一巨富,听说是一开始家里遭了灾,后来搬去了平江路(苏州),在吴江置办田亩,以种田为业,后来又开始做走海通番的买卖,赚了大钱,这沈氏赚到钱后,又在平江置办了几十万亩田产,端的是个巨富。 “这么有名的人物,应该不难找,咱们到时直接去平江路找这姓沈的不就行了?等人家出海贩货的时候,让他帮忙给咱们也捎带一船,他敢不答应?” 钱晖闻言也震惊道,“乖乖,几十万亩地,这得收多少粮食,他家自己得修好几个粮仓吧,不然这么多粮食堆哪去,还不得都放坏了.” 朱重八听着两人的讨论,却是摇了摇头,这才终于开口说道。 “你们啊,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什么都做,什么不能做,归根结底不是还要看大帅怎么说,大帅不让多置田亩,你看咱们这地主不就当不成了,大帅若是不让走海,你还怎么通番走海? “而且咱也没想着能富甲江东,只要能把咱挣下的家业和爵位一直传下去就行。 “那沈氏一介平民,却富可敌国,这不是福气,而是在给自己招灾,一个商贾,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别看他置办了几十万亩田地,按现在大帅的最新税法,万亩以上二抽一,你看他留得住这几十万亩良田吗? “你们刚刚说的那沈氏,他家现在要么分家析产,要么起兵抗税,他要真敢起兵,那就到了咱们去给他抄家灭族的时候了。 “有时候这财太多了啊,也不是好事,会要命的,这就叫财不配位,不是他的财,他非要赚,赚到了也是有命拿,没命,纯给自己招祸。 “咱们啊,别的也不懂,咱老朱就是卖命打仗的,还是先不要想这些为好,这种事以后自然有别的将领带头,咱们看着就是,别跟着起哄,不然恐怕小命不保。” 钱晖和魏嘉闻言一愣,顿时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之前倒是没想这么多,可朱重八的一番话,却让他们顿时警醒起来,对啊,那姓沈的能不能扛过这一关还不好说呢,去找他帮忙赚钱,那不是找死吗? 而他们所说的江东首富沈氏,正是苏州的沈万三一家,不过沈万三本人今年都71岁了,这老头子此时已经快死了 沈万三,这个清修《明史》中记载,说他出资帮朱元璋修南京城墙,又扬言要出一百万两银子犒赏老朱的军队,被老朱怒斥,‘匹夫也敢犒赏天子的军队?’老朱震怒,还嫉妒沈万三的财富,想要杀了他,还是马皇后劝谏,才饶了他一命,然后把沈万三流放去了云南 这个满清为了黑朱元璋而编造的谣言,简直漏洞百出,谁信谁是傻逼。 明朝的《吴江志》,这本地方志里记载,沈万三在张士诚占领苏州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而张士诚是在1354年占领苏州的,老朱建立大明是在1368年,别说朱元璋没见过沈万三,其实就连张士诚也没见过,一个死人怎么帮老朱修城墙,被他流放云南? 再说明朝打下云南的时候,都是洪武十几年的事了,那个时候就算沈万三还活着,也得超过一百岁了吧,古代以孝道治天下,尊老爱幼是最基本的意识形态,人活到七八十见到皇帝都不用行礼的,你把一个百岁老人流放云南??? 如果有人说满清的明史不可信,那明朝的地方志就可信吗,这个问题嘛,明朝的《吴江志》是永乐朝的国子监学正莫旦编写的,而莫旦是沈家的儿女亲家,所以你是信沈万三亲家的话,还是信满清修的明史。 即便不信明朝的地方志,那清朝乾隆时期的《吴江县志》,里面同样采用了莫旦的说法,说张士诚占领苏州之前,沈万三就已经死了,但是这本书的作者考虑到清修的明朝正史已经出版了,于是就在书里暗戳戳的写了一句,沈万三亲家说老沈死得早,和正史中有出入,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让看书的人自己判断,这手迭甲迭的可谓十分从心。 如果这还不足以证明,那还有沈万三长子沈荣的墓为证,沈荣的墓志铭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沈荣是洪武九年死的,享年七十出头,按照时间推算,现在至正十三年,沈荣都已经48岁了,他爹沈万三最少也有70岁左右,再加上张士诚来之前已死的时间节点,所以沈万三最迟就是这一两年死的。 甚至明朝的吴江志中还有记载,张士诚占领苏州期间,沈万三的另外两个儿子,沈茂,沈旺,还干过偷偷走海路给元大都运粮的事。 不过这个时空嘛,他们一家是肯定不会再干出这种事情了。 之前鲁锦渡江后,立刻又发动了江北战役,攻占了淮扬,然后紧接着又是东征,以摧枯拉朽之势占领了整个浙东,之后更是有露布捷报,说圣武军的水师击败了方国珍的水师,封锁了长江口和浙东沿海。 圣武军展现出如此强大的攻势,别说他们生不出反抗和继续勾结元朝的心思,就算有心勾结,在交通断绝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做到。 更何况圣武军东征时,严守军纪,对百姓秋毫无犯,鲁锦还专门在檄文中公布了‘十不入’的军令,因此之前一直在浙东很得人心,按史书中经常出现的描述就是,‘百姓不知有兵经过’。 而且这次东征的时候,鲁锦是一边进兵,一边张贴告示,宣布今年春秋要开两次科举,召集浙东各地士子去建康考试做官,如此一来,沈家就更生不出反抗之心了。 现在鲁锦封锁沿海,内陆的江西方向也在对峙割据,商旅断绝,江西的瓷器。福建的茶叶,现在又无法供货,于是沈氏的海贸生意干脆就停了下来。 沈万三,原名沈富,如今已经老迈退休,他弟弟沈贵,绰号沈万四,也已经不管事了,沈氏现在的当家人是沈万三的长子沈荣。 自从圣武军攻占了苏州之后,见识了鲁锦的强盛兵马,还有那个招贤科举的告示,他就熄了继续和元廷往来的心思,亲自带着家乡父老,捐了一千石粮食,还有大量酒肉前去劳军,和苏州知府郁韵舟打好关系。 还跟郁韵舟打听了之前鲁锦几次考试的内容和出题习惯,然后立刻回家召集沈氏年轻子弟,在自家的私塾中闭门恶补,请名师教学,准备参加明年的建康科举。 本来这年都过了,除了鲁锦的新官府曾派人上门通知置换新地契,统计人口田亩之外,并无其他事发生,浙东百姓也逐渐习惯了新官府的存在,直到这次的新税法宣布出来,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二月初四,政令刚刚到达苏州就被张贴了出来,而沈家的大宅虽然建在乡下的周庄,但他家在苏州城里却有许多产业,苏州城中心玄妙观前面的一整条街,都是他家的商铺.因此政令的告示刚张贴出来,就被驻扎在苏州的沈氏掌柜得知,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回周庄去给沈荣报信。 沈家大宅这边,经过两个月的突击恶补,沈氏一门七八个年轻后辈,正准备出发去建康,参加三月初的科举,此时距离三月初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不过他们家有钱,一路包船包车过去,顶多几天就能到达建康,所以也不是太着急。 沈荣正给子侄们嘱咐考试和做官的注意事项呢,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苏州城里的掌柜王祥却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相公,不好了,出大事了!” 沈荣见状顿时皱眉道,“出了何事,你慌什么,阿祥,你都跟我二十多年了,连改朝换代的事都见过,还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然而那中年掌柜王祥却急的一拍大腿,当即吐槽道,“相公还真说对了,就是这改朝换代的大事,那公输大帅的官府发新政令了,宣布了新的税法,咱们家的土地往后交税都要二抽一呢!” “什么?二抽一?!你在胡说什么,这世上哪有二抽一的田赋,这不是要官逼民反吗?那公输大帅又不是糊涂之辈,怎么可能制定这种税法?”沈荣此时还有些不信。 然而那掌柜王祥却掏出一份手抄的告示说道,“哎呦我的好相公诶,我怎敢在这种事上胡说,那公输大帅仿照宋太祖的税法,将民户化为九等,按等收税,咱家正好就是第九等,要收最高的田赋,二抽一呢,这是我从城里抄来的告示,相公自己看吧。” “什么?九等户?” “真是二抽一?” 听到这话,沈家的其他人也坐不住了,沈荣的四个兄弟,还有一群小辈全都围了过来,一起看向那份手抄的告示,等沈荣看到上面果真写着万亩以上,二税一的时候,险些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 沈家分布在各地的,一共有三十多万亩田产,如果都按照这个税法来收,那还有没有活路了,田主和佃户分成也不过二抽一,鲁锦的官府却直接找他们二抽一,那沈家岂不是成了官府的佃户? “相公?” “爹!你没事吧,快扶爹坐下,上茶,还愣着干什么?” 见沈荣差点晕倒,几个儿子连忙扶着他坐下,一旁的老二沈茂更是挥拳骂道,“这姓公输的也太狠了吧,咱们好歹也给他捐了一千石粮,他不念咱们的好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找咱们收这么重的税!” “这个税咱们肯定不能交,几十万亩田产,都是佃户在耕种,佃户拿一半,官府再拿一半,咱们家里外里还得赔钱,这怎么可能!”沈万四家的长子沈德昌也说道。 一时间,沈家众人群情激愤,都觉得鲁锦收的这税太过分了,然而沈荣的三弟沈旺却说道。 “二哥,德昌哥,还有森儿你们几个,我劝你们还是冷静一些,你们仔细看这告示,这上面除了公布新税法外,还特意注明了,夏收之前分户更改地契的,可按最新户籍田亩征收。 “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哪是为了收税啊,这分明是为了逼着咱们分家,只要分了家,便不用再交这二抽一的重税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沈家子弟一个个顿时心思活络起来,沈荣这一辈的还好说,但是他们子侄这一代的十几个人就心思各异了。 沈家全部田产加起来起码有32万亩,就算平均分的话,自己也能分到一万多亩吧?就算不能平均分,几千亩总是有的吧? 推恩令的杀伤力就在这里,对于那些本没资格继承家产的庶子而言,如果能分得一部分家产,那是多么大的诱惑力 然而就在这时,已经想明白其中关键,缓过来的沈荣却一拍桌子,“好了,不要吵了,老太公还活着呢,谁也别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分家的话,而且咱家32万亩土地,就算在场的人平均分也分不过来,落到每个人头上仍然有万亩以上,还是要被定为九等户,还是要交二抽一的重税。 “分家或许对别家可行,但这事落到像咱们沈家这样的家族头上,已经不是分家可以解决的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蹙起了眉,先前心里想着分家的小辈也顿时收了心思。 老二沈茂这时才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真交这二抽一的重税吧,那还不如干脆把田都送出去.”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都在沉思的时候,外面又有小厮来报。 “相公,新官府在镇上设的长官,还有那什么内卫军的巡检司,让咱们周庄的内卫军去镇上聚兵呢,说是要趁着春耕之前加强训练。”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这是准备聚兵用武力强行推行了,敢造反抗税的,说不定转眼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人家元廷堂堂的官府主力都打不过,他们这些豪强就能打的过吗? 众人都看向了沈荣,等着他这个当家人做出决定。 沈荣沉思了半晌,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公输大帅是个人物,难怪他能打下浙东,只是他容不下咱们这些豪强,弄个黔首的推恩令逼着咱们分家析产,可这事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咱家只有几千亩地,或是几万亩地,分了也就分了,可现在这32万亩,就算分了也达不到他的要求啊。 “这二抽一的税咱们肯定不能交,造反抗税的事更是不能做,人家既然敢这么收,就肯定做了准备,根本就不怕豪强起事的,真要做出过激之举,恐怕就不是被逼着分家那么简单了,到时候咱们沈家很可能全家俱灭。” “那该怎么办?总得想办法解决吧。”沈万四家的次子沈汉杰又说道。 说实话,沈家的财富虽然大多是沈万三挣来的,但他弟弟沈万四也没少出力,可现在的家主却是沈万三的长子沈荣一脉,你要说沈万四这一脉的偏房没有什么分家的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 沈荣闻言这才起身说道,“来人,备车,再派人去给郁知府送上我的拜帖,就说我要亲自拜会知府。 “我是沈家家主,这事我要亲自去找知府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转圜余地,在我回来之前,沈家任何人都不许轻举妄动。” 沈荣的长子沈森,今年才25岁,本来也是在备考科举的,听到这话顿时问道,“爹,那我们兄弟几个还去参加建康的科举吗?” “等我回来再说,咱们家那么多田,分田又分不过来。 “我先去探探那知府的口风,若是能保住家产又不用交重税,那就想办法保住,若是实在保不住,让咱们捐出去,那也不能白捐,总要换点好处回来,说不定能直接捐个官做,到时候也许就不用考了。”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如果把田捐出去就能换个官做,这倒也不是不行 (本章完) 第389章 强硬摊牌 第389章 强硬摊牌 沈荣乘着马车去苏州府城了,结果才走到半路上,就发现还有许多和他一样,赶去府城问赋税政策的富户,有乘车的,有坐轿的,还有骑马的,不一而足,而且越靠近府城的地方就越多。 富户们越聚越多,也开始互相讨论起这次的新税法来,从原来对鲁锦的歌功颂德,立刻转成骂声一片,还有不敢直接骂的,就说鲁锦身边有奸臣蛊惑,总之没一个人愿意轻易放弃自家的田产。 他们逐渐人多势众起来,心中也似乎有了底气,仿佛抱成团就能抵抗鲁锦的暴政,直到他们来到苏州府城,见到城头上高高飘扬的圣武军红旗,还有那城门前站岗的披甲武士,以及城门两边的木桩上,挂着的元廷浙东高官快被风干的头颅,这些豪强地主的信心才被重新压了下去。 “我们要见郁府尹!” “对,我们要讨个公道,公输大帅口口声声要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可我中华历朝历代,未闻有收如此重税的,苛政猛于虎啊,公输大帅怎么收的比蒙古鞑子还重?我们不服!” “新官府不是要收我们的税吗,还请府尹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一群富户没了往日的体面,聚在衙门门口喧哗起来,仿佛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然而他们却不曾料到,这位知府郁韵舟此时居然闭门不出了,喊了半天终于出来一位衙门小吏,对门前众人作了一揖道。 “诸位桑梓,若是为了新税法而来,还请多等几日,府尹刚刚传话,苏州府方圆上百里,若是各地的士绅来一个,他答一次,难免多费口舌,大伙不如等到二月初八再一起来,到时府尹一定给诸位桑梓一个交代。 “诸位若是遇到亲友,也烦请互相告知一声,就不用在这里堵门了,本月初八之前府尹谁都不见,都散了吧,散去吧。” 那小吏说完便回到衙中再次关上了大门,只留下一群来要说法的乡绅在那里面面相觑。 沈荣坐在马车上掀着帘子探出头来,正好见到了这一幕,周围的其他乡绅见到是沈荣,也连忙上前打招呼。 “诶,是周庄的沈相公,沈相公,你们沈氏可是咱们江东首富,这平江路就数你们沈氏田亩最多,你可得帮咱们说句话啊。” “是啊,这天底下的田赋哪有三抽一,二抽一的道理,历朝历代也未闻有如此重税诶,沈相公,你怎么走了?” 这帮人见不到知府,顿时就想来找沈荣当出头鸟,可沈荣又不是傻子,他就算要找知府也肯定是私下里来,光天化日的跑这来堵门,这不是让人家下不来台吗,一点礼节都不懂,难怪干不成大事。 不过见这帮人围了自己的马车,他还是不耐烦的掀开窗帘对众人说道,“没听到府尹的话吗,官府又不是不给说法,只让再等几日,等附近的乡里乡亲到齐了再说,你们有这个堵门的时间,不如去给自家乡邻传信,让他们省的现在白跑一趟。” 言罢便放下帘子,催着车夫向自家在城中开设的客栈驶去。 众人见这个出头鸟不上当,也只得先悻悻离去。 而在此时的府衙后堂,郁韵舟也正在接待一位客人,来人正是苏州名医葛氏一门的现任家主葛应泽,之前郁韵舟在苏州开情报站的时候,葛氏医馆就多有照顾,别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但葛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郁府尹,你能不能给在下说句实话,公输大帅这次究竟是何打算,他是真的想要推行这个税法,还是只为了对付某些人,与我们葛家可有关系?看在咱们以往的交情上,可否通融一二?” 郁韵舟呷了口茶,这才放下茶碗说道,“葛大夫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有一说一,大帅制定的这个税法真的高吗?若是户籍田产在三百亩以下,完全是可以承受的。 “你们葛氏一门的田产又不算多,只有三千来亩,而你家又那么多儿孙,随便给自家子侄分一分,不就降到三百亩以下了吗,葛大夫何必那么固执?” 葛应泽闻言却顿时怒道,“逼人分家,此乃倒行逆施,罔顾人伦之举,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嘭的一声,郁韵舟当即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葛大夫说这话就过了,什么叫倒行逆施,罔顾人伦,阁下又不是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叫推恩令吗,汉天子给宗室分家,就叫理所应当,现在大帅让葛氏分家,就成了倒行逆施,罔顾人伦了是吧?莫非阁下觉得葛氏比天家宗室还要高贵不成?” 这诛心之语一出,顿时噎的葛应泽没了脾气,他总不能真说自己比汉武帝还高贵吧。 郁韵舟见气氛有些僵硬,这才放缓语气说道,“今日我将上百位豪绅拦于门外,唯独请葛大夫进来,还不是看在当初葛氏对我军有所帮助,大帅又十分重视葛氏的份上,不然阁下以为今日能进得来这衙门? “大帅对葛氏多有期许,只要你们肯配合,为大帅做成了想要的事,将来少说也是一个尚书之位,而那分家析产,不过是将土地分到了自家小辈的头上,葛氏的土地不还是分亩未少? “孰轻孰重,葛大夫难道还看不清吗?莫要因小失大,为了身后的蝇头小利,丢了眼前的大好前途啊。” 这话说的,让葛应泽也没了脾气,打一棒子又给个枣,这枣你是吃还是不吃,不吃可就要继续挨打了,可他还是心有不甘,最后又问了一句,“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郁韵舟摇了摇头,“大帅对土地看的极重,尤其不喜士绅兼并,跟阁下透个底,东征的那三十万大军,今年就没打算撤走,是专门留下来做这个事情的,谁敢抗税,那是真的要破家灭族的。” 葛应泽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郁韵舟却又说道,“不过大帅也并非不通情理的人,虽然无法兼并土地,但大帅对商贾却颇为支持,尤其是那种能组织生产的商贾,大帅在庐州时就在扶持。 “不过葛氏世代以医术传家,想来对经商不一定感兴趣,但今后也不见得不能靠买卖炮制药材为业啊,想来大帅一定会大力扶持,而且这本就是利国利民之事,葛大夫以为如何?”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完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葛应泽也知道继续纠缠没什么意义,郁韵舟虽然是个知府,但在鲁锦的帅府面前屁都不是,他毕竟只是个政策的执行人,又不是制定政策的决策者,他也只能按鲁锦的政令行事,跟他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不过郁韵舟今天能跟他说这些,也算仁至义尽了。 葛应泽这才起身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郁府尹为在下解惑,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此事恐怕还要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既然公输大帅决心已定,那我们也就不给府尹添麻烦了。” 郁韵舟也起身送道,“葛大夫能想得开就好,这药材生意和你家传也算一脉,再说我之前不也在苏州卖过药材吗,葛氏有医术传家,再加上药材生意,和主公的赏识,今后传家还是不难的,何必跟那几亩土地过不去。” “府尹说的是,今天倒是让府尹看了笑话,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葛大夫慢走,外面人多眼杂,本府就不出去远送了。” “府尹留步。” 等郁韵舟在门内看着葛应泽离开,当即捋着胡子扫视外面街上的人群冷笑道,“过几天就让你们知道厉害” 果然,二月初八一到,附近村镇的豪强富商全都跑了来,今天他们倒是没被拦在门外,只要来一个,就立刻被引进府衙大门,不过既无桌椅,也无茶水,谁来了就让谁在一进大堂前面的院子里站着。 眼见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知府郁韵舟却迟迟没有出现,有些上了年纪的乡绅甚至已经站不住了,嘴里骂着新来的知府不懂礼数,后面还有新来的土豪们源源不断的进来。 而在外面的街上,看到那么多的富豪云集府衙大院,也有百姓跑到门前看热闹,但他们也不敢进去。 直到有小吏说院子都快占满了,总共来了两百多号人,就连沈氏家主沈荣也到了的时候,郁韵舟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从后堂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一队圣武军甲士。 郁韵舟刚从侧门出来,便一挥手说道,“关门!” 府衙大门顿时被里外的甲士关上,还有人持枪按刀守在门口,此举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郁府尹,你这是要做什么,莫非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将我等百姓屠戮殆尽吗?” 然而郁韵舟却根本不搭理说话那人,目光扫视着这一院子身穿各色锦袍的豪强,然后踱步来到大堂门前的台阶上,今天他也穿了一身宋代样式的大红色锦缎常服圆领袍,头戴黑色硬翅幞头,两只帽翅展开近一米宽,脚上踏着黑色官靴,腰里扎着一根革带,再加上身边有甲士撑腰,往那一站,一副大官气派,丝毫不输下面那些穿各色锦袍的。 郁韵舟点了点头,身旁的甲士立刻大喊一声“肃静”,当场震得这群豪强们鸦雀无声。 郁韵舟这才终于开口说道,“诸位苏州父老们远道而来,本府身为本地父母,招待不周,还请海涵,不过今日本就是尔等来寻我的,而非我邀诸位上门,所以咱们也就不用什么客套了。 “至于为何要关闭大门,诸位也不必惊慌,那是因为本府要跟诸位说些体己的话,并不是说给门外那些寻常百姓听的。 “你们也不用跟我说什么,你们也是百姓的话,今日能主动前来站到这个院子里的,家里少说也有五百亩以上的田产,咱们就别跟外面那些流民佃户工匠来比较了。” “吾等自是知道为何而来,不知今日府尹有何训示?”站在人群靠前的沈荣带头问了一句,这家伙还是很有首富派头的,该带头的时候倒也不含糊。 然而郁韵舟却丝毫不卖面子,立刻抬手打断道。 “肃静!本府今日不是来听尔等诉苦抱怨的,你们再苦也比不过门外街上那些黔首百姓来的苦,本府今日是来给尔等宣讲政策,顺便给尔等通报一些邸报近况,以免诸位错判了形势,还请诸位竖起耳朵,仔细听好。 “第一,按民户贫富分等收税,前宋便已有之,并非帅府独创,所以觉得不该分等收税的人,这条就可以不用说了。 “第二,按这次的新税法,三五十亩的小民,税额还不到十抽一,便是和历朝历代相比,这个税额也绝对算不上高,便是三五百亩的,也绝对称不上重税。 “所以说什么苛政猛于虎,逼得尔等没有活路的,这条也不用说了,你们不想交重税,大可以析户分田,大帅并没有将尔等往死里逼,除非你们自己找死。”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低声咒骂起来。 然而郁韵舟身边的甲士却再次大喝一声,“肃静”,众人这才再次安静下来。 郁韵舟不管众人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第三,这次的税法没得商量,谁都没有例外,要么按等交税,要么析户分田,当然,你们也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暴力抗税,或是直接起兵造反。” 众人听到造反这两个字,顿时额头青筋直跳,这话是能光天化日之下随便说的吗? 不过郁韵舟却不管他们如何想,而是继续道。 “不过想要抗税或是起兵造反的,我给你们一个忠告,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可要听仔细了。 “第一,帅府刚刚发来军令,此次东征的三十万大军,就地进行重新整编,今年之内不考虑将这三十万大军撤回,而是暂留浙东,用以维护地方稳定,尤其是推动此次的税法执行! “第二,你们也不用替帅府操心,少了这三十万大军,帅府还能不能对外抵挡暴元,实话告诉尔等,就在去岁腊月下旬,大都的元廷往淮北发了密旨,将丞相脱脱罢相,贬去了云南,元廷还下旨淮北前线的二十万元军就地解散,谁若见到旨意还不解散麾下部队的,诛九族!” 哗——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哗然,没想到元廷居然还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情,这大元不亡简直都没天理啊 而郁韵舟则继续说道。 “所以指望元廷能发兵打回来的,你们也不用想了,天数有变,神器更易,暴元气数已尽,他们绝不可能再次回来。 “另外再通知你们一件事,我圣武军淮北的第二方面军,如今已经全面接收了元廷的二十万溃兵。 “徐州义军也携十万大军,二十座城池归附大帅,如今我北面兵锋已至山东,距离大都也只剩数百里之遥,所以不要以为帅府留了三十万大军在浙东,对外就无兵可用了。 “你们有想要造反的,可得想想清楚。” (本章完) 第390章 要些补偿 第390章 要些补偿 这些乡下的地主老财,目光短浅,消息闭塞,再加上现在本来就是战争年代,商旅断绝,如果不是官府主动公开,他们很难获得外界及时有效的情报。 这个时候如果他们错判了形势,为了抗税,难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而郁韵舟此时给他们开诚布公的介绍当下局势,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误判,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们,抗税没有好结果,造反更是死路一条。 相反,如果你们愿意主动配合的话,那好处就多了,别的不说,新打下来那么多地盘,总要有官员去治理吧,那你们想不想去考科举做官呢? 郁韵舟说圣武军北面兵锋已至山东,距离大都只有数百里之遥,就是在暗示他们,鲁锦随时有能力北伐赶走元虏,改朝换代就在眼前,所以你们是想趁着新朝建立之前混个从龙之功呢,还是一门心思作死,想要给旧朝殉葬呢? 在场的都是地主豪强,很少有人是文盲,即便他们自己听不懂,也能请得起有文化的门客帮他们分析形势,还真不怕他们想不明白,如果这还有蠢蛋想要造反,那就直接灭了吧,这样的蠢货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郁韵舟还在帮他们分析形势。 “这些消息,都是军政要务,虽算不上机密,但官府本来也没义务告知尔等,今日本府关上大门,开诚布公的跟诸位讲这些,就是希望在场的诸位不要误判了形势,做出什么不智之举,这也是为了尔等的将来好。 “如今元祚将终,新朝将起,正是百年未有的兴衰更替之时,大帅顺天应民,吊民伐罪,得天命眷顾,历一年半载之功,奄有西及淝水,东抵沧溟,北至齐鲁,南至江州的数千里疆土,辖内生民数千万计,拥兵六七十万众。 “反观元虏,腐朽堕落,朝中奸相内斗,君臣不和,以至于竟将前线的二十万将士拱手送人,自废武功,如今更是被我军断了淮扬的盐税和江浙的漕粮,元虏钱粮断绝,大都的王公贵胄们都开始忍饥挨饿,北方的百姓更有倒悬之苦,元虏覆灭指日可待! “值此之时,湖广的徐氏伪宋萎靡不振,去岁虽靠偷袭攻占了杭州,但很快又全线溃败,如今更是退守荆门安陆一隅之地,度日艰难,何也? “盖其以‘摧富益贫’为号,所遇士绅皆遭其屠戮,家产被其充公,又以弥勒邪教烧香聚众为兵,纵观历史,这天下可有烧香之徒成事?故而鲜有儒门名士愿意投奔。 “以至于徐氏伪宋多以烧香之徒为官,不修德政,治理无方,因此即便其兵锋一时强横,可也难在新附之地站稳脚跟,一遇元虏反扑,便一溃千里。 “相比之下,我公输帅府遵从前宋古制,将民户划九等而治,量能收税,愈贫者税愈轻,此乃德政,诸位若不欲交重税,也只需将田产分与自家子弟而已,田产依旧是那么多,又未曾减少半分,亦不必遭受徐氏伪宋辖内那般的灭家亡族之祸,何乐而不为? “更需注意,我圣武军与那烧香之徒不同,公输帅府尊儒重道,便是檄文和军令中,也特意注明不许士卒闯入书院,打扰士儒,大帅更是求贤若渴,还未渡江时,便在庐州仿科举之制,两次开科取仕,渡江之后又广发招贤榜,今岁春秋两季再次开科。 “如今新附之地甚多,仅徐州内附之地便有一二十城,各地于暴元治下民生凋敝,百废待兴,主公正需贤能之臣治理地方,使百姓尽快安居乐业,恢复民生。 “本官奉劝诸位,还是要好好考虑清楚,究竟是要暴力抗法,惹来杀身灭族之祸,还是趁此良机,参加科举搏个功名,以往元虏开科时,对我汉人学子多有歧视,分左右二榜,色目胡虏之辈考卷甚易,如今帅府的科举可没有这些,难道诸位家中没有品学兼优的子弟想要试试? “本府今日关起门来,苦口婆心的与诸位说这些,也算推心置腹,若是还有人执迷不悟,那就勿谓言之不预了。 “最后再跟尔等说两件事,第一,不论你们是否已送家中子弟去建康赶考,最后科举成绩都要视今年的纳税情况而定,即便建康那边已经考完放了榜,赐了官职,只要本府这里查出考生家里没有依法纳税,榜上有名者也好,名落孙山者也罢,一律取消成绩和今后的科举资格,打入黑名单,只要我朝还在一天,今后就永不录用! “第二,不要妄图蛊惑佃户小民闹事抗法,我内卫军士卒深入镇村,士卒皆由各村抽丁组建,就在本府给诸位宣讲政策之时,军中的宣教官也在给各地内卫士卒宣讲同样的政策,再将其放回各自家乡宣讲,务必使百姓知晓大帅的德政。 “再通知各地的村镇长官监察地方,若有豪强劣绅欲行不轨之举,左近百姓可就近举报,及时诛灭!所抄家产给与举报者两成!所以那些打算欺上瞒下,诓骗佃户小民,意欲作乱之徒,也可以省省了。 “好了,本官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吧,今日人多,恕我这里招待不周,没给诸位准备茶水,开门,送客!” 吱呀一声,府衙大门被重新打开,郁韵舟也直接转身回了后院,只剩下那些士绅豪强们站在院中面面相觑,还有门外聚集的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见郁韵舟真的走了,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士绅终于有人说话,“这就完了,堂堂府尹居然一句话都不让咱们说?他好歹也要倾听一下民声吧?” 站在最里面的沈荣也当即往外走,路过那人时还说了一句,“郁府尹不是说了,他是来宣讲政策的,何为政令?政令便是乾纲法度,岂容你像卖菜小贩那般讨价还价? “人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愿听不听,想暴力抗税,起兵造反的,都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留给吾等的出路,只有析户分田一条路而已。” 言罢沈荣也不再说什么,当即分开众人,转身而去了。 身后立刻有一人跟上,“沈兄等等我。” 沈荣转身看去,只见是自家的儿女亲家,吴江陆氏的家主陆裕夫,“原来是亲家公,我还以为你今日没来呢。” 陆裕夫几步追上,当即叹道,“这么大的事,事关家族兴衰,怎敢不来呦,不过今日倒是真的开了眼,没想到元廷居然干出如此蠢事,阵前罢相,还强令大军解散,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倒是让老夫想起了前宋的岳武穆,恐怕岳武穆当初也不曾遇到今日这般情景啊。” 沈荣也跟着叹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元廷昏庸至厮,这国亡的倒是不冤。” 陆裕夫则是问道,“不知沈兄如今打算怎么办,你家的田产恐怕不好处理吧?” 沈荣左右看了看,这才道,“此处人多眼杂,不如亲家公跟我去城中的客栈,咱们品茗详谈。” “那正好,我也正愁着家中田产该如何处置,正好与沈兄讨教一二。” 于是乎,这两位儿女亲家便一起去了沈氏在城中的客栈商谈,等二人走后,刚才被沈荣数落那人才阴阳怪气的嫉妒道。 “神气什么,谁不知平江沈氏是江东首富,田产数十万亩,就算分给家中子弟,也是最高等的泰半之税,树大招风,指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这次之后,恐怕江东首富之名就要易主了,哼!” 周围众人闻言也不敢接话,全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愁容各自离去,也有三五成群的,边走边讨论对策,不过说到底也没什么好讨论的,留给他们的出路并不多。 郁韵舟这次可真是来给他们摊牌的,把天下形势分析的一清二楚。 元廷搞出阵前罢相,解散军队这种骚操作,就不用指望他们还能回来了。 湖广的徐寿辉那里也靠不住,人家口号‘摧富益贫’,对待豪强的政策还不如鲁锦,郁韵舟刚才有句话说的对,现在让你分田好歹是分给自家人,要是等着徐寿辉过来,那可就毛都不给你留一根了。 还有徐宋是烧香之军,不用儒生,你就算想投奔做官,也肯定不得重用。 当然,这都是郁韵舟的政治宣传,刻意丑化对手,其实真实的徐宋并没有那么不堪,人家军纪也是很好的,之前占领杭州就从不抢劫百姓。 但是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造谣的成本太低,毕竟他们又没有渠道去验证徐宋的真实情况,还不是官府说什么,他们信什么. 中原的刘福通那边就更不用指望了,这帮人更是香军的创始人,郁韵舟说的很明白,历史上就没有烧香之徒能成事的,白莲教要是能成事,千年前的张角早就当皇帝了。 当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元末的这次白莲教起义,或许是整个历史上,白莲教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要不是有赵均用这个货捣乱,说不定龙凤北伐真就让他们攻破大都了 另一边,沈荣和亲家公陆裕夫一起去了客栈,陆裕夫这才问道,“沈兄究竟打算怎么办,你家那么多田产,全都分给小辈,恐怕也还是最高等的赋税吧,这可如何是好?” 沈荣呷了口茶,这才说道,“我算过了,按照这个税法,一千到三千亩的是四税一,佃户分去五成,赋税再加上其他丁税,约占三成,最后自己只剩两成。 “也就是说,户籍田产3000亩以下,还能勉强维持,到了三千亩以上,便是三税一,去掉佃户五成,官府将近四成,自己根本就剩不下什么,难以继续维系。 “所以即便将田产分给家中子弟,每人最多也只能保留3000亩,我沈氏全族老幼加起来也不到二十口,最多只能留下五六万亩而已,剩下二十多万亩都没法处置。 “或许还有一种法子,每人户籍上留下9999亩,这样还是三税一,虽然扣去佃户的五成和官府的近四成税收,自己根本剩不下什么,但好歹能把土地留在名下,等以后子孙繁衍,再分给小辈,让他们降等纳税便是,这样也能给子孙留下更多家产。” 陆裕夫闻言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虽然现在剩不下什么,但也能为儿孙多积攒些家产传家。 “只是亲家家中人口,即便每人留一万亩,这田产也有剩余吧,更何况官府是按户收税,总不能分成一人一户吧,已经成家的可以单独立户,可没成家的子弟还不是要和父母一户,这样你能保留的土地就更少了,那多余的土地,亲家公打算如何处置?” 沈荣捋着胡子,沉默半晌才下定决心道,“我准备将多余的田亩捐给官府。” 陆裕夫顿时瞪大了眼睛,“捐给官府?这多可惜,这姓公输的如此对待吾等,若是我来分田,我便是将田产分给路边的乞丐,也绝不捐给官府!” 沈荣闻言当即皱了皱眉,顿时说道,“亲家公糊涂啊!官府最忌讳的是什么?最忌讳的便是豪强给小民施恩,亲家公难道不知田氏代齐,小斗进,大斗出,邀买民心,谋朝篡位的典故吗?你区区一介白身,有何资格给百姓施恩?若真这么做,恐怕已有取死之道! “那公输大帅搞出这么个阶梯税法,不就是为了打压豪强,邀买小民之心的吗?你这个时候去和他抢着给小民施恩,反让他无恩可施,他难道不会忌恨于你? “就算那些土地要分给黔首百姓,也只能你我先将土地捐给官府,再由官府去给小民施恩,重新分配土地,如此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陆裕夫闻言张了张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当即拍了自己额头一掌,“哎呀,险些酿成大错,多谢亲家公警示。 “不过如此多的土地,就这么凭白捐出去,我还是心有不甘啊。” 沈荣捋了捋胡子,这才说道,“所以我不打算每人留一万亩,既然反正要捐,那不如多捐一些,我准备再去拜访知府一趟,问问官府能否给些补偿,讨要些好处,这样咱们也不算亏。” 陆裕夫犹疑道,“他不过一个听令行事的,这税法又不是他制定的,你找他能要来什么补偿和好处?” 沈荣却目光坚毅道,“知府若是不行,那就直接去建康,找那位公输大帅,我沈氏还有数百万两家产,就不信换不来好处!” (本章完) 第391章 又一招杀手锏 第391章 又一招杀手锏 沈荣与陆裕夫商谈之后,当即下定决心,决定再去拜访知府一趟,看看把田交出去能换来什么好处。 他之所以能如此果断的下定决心,其实也很正常,一个能在这个时代做到首富的人,肯定不可能是傻子,是选择顺从还是对抗,无非是屁股坐在哪边的问题,而不是智商不达标。 现在鲁锦陈兵三十万在浙东,内卫军的眼线更是遍布村镇里闾,谁敢抗税造反马上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积极拥护,争取用投名状换点好处呗。 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不就是这样,你还真指望他们能揭竿造反啊?那也太高看他们了,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说的就是这帮货。 再说鲁锦还有科举能拿捏他们,儒生开蒙的三字经和千字文里,就有‘学而优则仕’的句子,读书、科举、做官,这一套概念那是从小背到大,早就科举入脑了。 这帮地主豪强利用读书科举做官这一套逻辑,来保持自己的阶级优势,再仗着阶级优势欺负小民欺负惯了,他们是最愿意维护科举制度,以此来保持自身优势的,你不让他们参加科举,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同样的逻辑,鲁锦现在是‘贵人’,贵人用权势来欺负他们这些豪强也是理所应当的,儒家天下本就是这个逻辑,所以鲁锦欺负他们,他们先会尝试反抗,真反抗不了也只能甘之如饴的受着,甚至还要给自己找借口安慰自己,这就是儒家奴性的一面。 你只要比他们强,你就有权利欺负他们! 沈荣并没有等太久,估摸着那些豪绅都走完了,当天下午就再次来到了府衙拜访,这次郁韵舟倒是没将其拒之门外,他也知道沈氏是当地巨富,有三十多万亩田产,这样的人要是能处理好了,其他豪强处理起来肯定能省事很多。 沈荣被引至后院见了郁韵舟,行礼落座后,郁韵舟率先开口问道。 “本府自觉晌午已经将政策和局势讲的很明白了,不知沈员外还有何不解之处?” 沈荣这才说道,“哦,郁府尹晌午对当下局势的分析入木三分,鞭辟入里,在下听的很明白,既然帅府执意行此政令,那我们也没什么办法,按等分户,量能收税,确是德政,在下也愿意拥护帅府的政策,配合官府分田析户。 “只是我家中有田产32万亩,即便让已经成家的兄弟子侄各自析户分田,那每户的田产也仍在万亩以上,还是帅府划下的最高税等,我沈氏仍旧难以维持啊。 “于是在下便想着,与其分田留给自家,仍旧无法维持,不如将多余的田亩捐给官府,充作官田,郁府尹以为如何?” 郁韵舟这才略显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好奇道,“你愿将家中田亩捐给官府?你舍得吗?” 也不怪他如此惊奇,郁韵舟家里也是经商的,家里也有几百亩田产,但不论是经商还是田亩,那都跟沈氏没法比,要是自家有这么一大笔财富,是个人都肯定舍不得捐出去,怎么也得考虑考虑,不到最后一刻刀架在脖子上,有多少人能这么看得开,主动将财富捐出去? 沈荣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帅府不容我们这些大地主,我们不捐又能如何,要说舍得,那自然是舍不得的。 “但在下自知外人将我家称为江东首富,所谓树大招风,如今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沈氏,沈某也不愿给自家招来灾祸,所以这才愿意做这个表率,将土地主动捐给官府。 “只是沈氏如此配合,不知郁府尹可能给些补偿,不然在下实在是心有不甘啊,这毕竟是家父与在下历数十年经商所得,一朝散去,确实难以割舍。” 郁韵舟恍然大悟,好嘛,感情是来找自己敲竹杠的,他当即笑着说道。 “你想找我要补偿?我能有什么补偿给你,帅府发来的公文说的很清楚,土地是红线,碰了就杀头,再说你就是把土地捐了,那也是公家的官田,你指望我能给你什么?” 沈荣闻言愣了愣,似乎会意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郁府尹的意思是,这田要捐给私家?” 郁韵舟正端着茶碗喝茶呢,闻言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诶诶诶,你可不要乱说啊,本官这可不是在索贿,而是真的没有补偿给你,莫要害我,本官如此年轻,便已做到知府,将来升入行省,调入中枢,也未尝不可,别害了本官的前途。” 沈荣顿时尴尬不已,连忙致歉道,“郁府尹莫怪,倒是在下会错意了,只是这补偿吗,虽然知道府尹不能给出什么好处,但您毕竟是帅府高官,能上达天听,在下听闻,帅府除了科举取仕,也曾有其他招揽贤才的例子。 “而我沈氏虽以经商著称,但家中有了资财后,也没少延请名师教导家中子弟,我那犬子和侄儿也有些文采,若是沈氏愿意捐出大半田亩,不知郁府尹可否给行个方便,帮犬子和侄儿写封举荐信,让犬子直接授予官职,即便是个主簿典吏,也无不可。” 谁知郁韵舟听到这话,却勃然大怒,顿时阴冷道,“你想卖官鬻爵?以为这里还是暴元的天下吗?还是当帅府是卖菜的商贩,许你讨价还价?!” 沈荣见状顿时暗叫不好,连忙起身噗通一声跪下拜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想求府尹举荐一下家中子弟,若无可能,那便罢了,在下绝不让府尹难,是沈氏唐突了,还请府尹勿怪。” 郁韵舟冷飕飕的看着他,盯了半晌,也没叫他起身,脑中思绪翻飞,他自己想升官,自然是需要政绩,如果能说服沈氏主动捐出田亩,那无疑是给其他豪绅做个表率,但卖官鬻爵这个事他肯定不能干,再说他也没那个权力,还是得想个办法让这厮把田交出来。 于是这才主动给个台阶说道,“哼,量你沈氏也没这个胆子,起来吧。” “多谢府尹。”沈荣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这一下跪的可真不好受,如今被郁韵舟当面严词拒绝,他也不敢再提这茬,只准备客套一下就告辞离开。 谁知郁韵舟却主动提示道。 “本官不知你究竟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不过这消息还是有些错漏,帅府虽有不经科举考试授官的例子,但那也从不是举荐授官的。” 沈荣眼前一亮,连忙谦卑的问道,“在下乡野之人,自然没有府尹见多识广,许是真的听错了,不知府尹可否详细告知?” “告诉你也无妨,大帅自从庐州建制以来,帅府官员主要有四种来源。 “一为有功之人,如帅府的首席文官,秘书局的掌书,定远李氏,百室先生,李氏有献城之功,配合大军夺取定远,因功授官,还有暂设淮南行省右布政使,巢县秦氏,也有献城之功,配合大军夺取巢县,因功授为知县,后升任行省右布政使,相当于元廷的行省平章政事,此二人皆因功授官。 “二为有特殊才能的奇人异士,若帅府需要,大帅又正好知晓其名号,便会遣人去寻找,主动征辟为官,如江西汪氏焕章先生,此人弱冠之年孤身出海,先后去过南洋,天竺,波斯,还有那什么泰西之地,两度出海,如今才刚不惑之年,便已蹈海十余万里,海外见识远超常人,大帅这才将其征辟为官,如今在帅府主持造船。 “还有就是苏州本地的葛氏,因其医术高超,又擅长医学教育,这才被大帅征辟,至今被征辟者,也只此两例而已。 “第三便是考试科举,第四便是本官这种。” 沈荣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连忙追问道,“那郁府尹是哪种?竟不是科举出仕?” 郁韵舟倒也不觉得丢面子,当即解释道,“大帅未渡江时,只开科两次,当时帅府所辖的疆土城池还太少,再加上有一些因功封官之人需要安置,因此考试录官的人数极少,本官也是那时的名落孙山之辈。 “只是后来机缘巧合,得帅府贵人青眼,赐予差事,因而得了军功,这才因功授官,封为知府。” “军功?这.”沈荣闻言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位知府居然是因军功封官的。 郁韵舟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要打听,也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而且就算你主动去找,那人也不会用你的,得是他主动找你才行,这就全凭运气了,而且这差事十分危险,可谓九死一生,赏赐虽厚却也要用命去搏这个出身。 “否则就凭你捐献一些土地?凭什么给你封官?帅府的阶梯税法一出,难道你还能保住那些土地吗?” 沈荣这才恍然大悟,看来这第四条路也是很难走通的,天底下当然没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不过郁韵舟给他讲的这些信息,仍然有大用,就看他会不会用了,他消化了一下这些内容,然后才拱手拜谢道。 “多谢府尹为在下指点迷津,不过在下还是想求府尹给开具一封书信.” 郁韵舟闻言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这人怎么如此不识趣呢?然而还不等他再次发作,沈荣便主动解释道。 “府尹莫急,在下这次所求并非举荐信,而是引荐信,适才听府尹讲起大帅征辟蹈海通番之才,在下思量,或许可以走走这个门路,沈氏虽是商贾,却也是蹈海通番的商贾,货物多通南洋西番,对海外情况虽肯定不如那位汪先生,但也多少有些了解。 “大帅既然需要此类人才,那肯定是多多益善,沈氏若能毛遂自荐,兴许也能凭此求个一官半职,只是在下区区一介白身,恐怕难以得见天颜。 “府尹若能修书一封,为沈氏引荐一番,助沈氏得大帅召见,无论此事成败,今后都对府尹感激不尽,必有后报!” “这个嘛” 郁韵舟顿时犹豫起来,如果只是引荐的话,自己不用付出什么,便能凭白赚个首富的人情,若是真让他毛遂自荐得了官职,那这个人情自然就赚的更大了,但这人要是拿着自己的引荐信,跑去建康做出刺王杀驾的勾当,那自己肯定也要受到连累,这封信是写还是不写呢? 郁韵舟思来想去,为了政绩,为了让沈氏配合分田,为了能稳定的推行阶梯税法,不让自己辖内搞出大乱子,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于是想了想才说道,“这封信我可以帮你写,但本官会照实来写,就说你家中田产巨万,想主动捐献田亩,让本官举荐为官,但本官严词拒绝,不过为了苏州豪绅能主动配合分田新政,就算是为了千金市马骨,本官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将你引荐给大帅,至于大帅会不会见你,这我就不能保证了,如何?” 沈荣当即道,“如此甚好,沈氏一定有重谢。” 郁韵舟却摆了摆手说道,“重谢就免了,本官前途广阔,可不想被人栽上一个贪污受贿之名。 “不过本官要你沈氏大张旗鼓的配合官府分田,我会多派人去你家清丈田亩,你留多少,捐多少,场面做大一点,要让苏州豪绅们全都看到,你可愿配合?” 沈荣当即应承道,“这是自然,府尹如此厚待,沈氏必不让府尹为难,一定以身作则,配合官府分田,若有需要,沈氏也愿为官府说客,凭这三分薄面,劝其他士绅配合新政。” “沈氏如此开明,当为士绅典范,如此最好!那我这便给你修书一封。” 郁韵舟也很高兴的答应下来,这件事若是做成,他的政绩是肯定跑不了的,说不定用不了多久,等明年再有开拓,他就能升到行省衙门里去。 这改朝换代时的升官速度可是太爽了,只要有政绩就能升迁,要是平常岁月,就算是科举上榜,靠资历一级一级的熬,熬到中枢的时候恐怕也离退休不远了 不过郁韵舟也很是鸡贼,他当面把引荐信写好,却不给沈荣,非要他配合分田之后,才肯把信给他,沈荣无奈,不过也只能照做。 郁韵舟让沈荣先回家准备几日,跟家里人交代清楚,然后等到二月十二他再带队上门。 这段时间,其他豪强士绅果然还在观望,没有一个主动来析户分田的,郁韵舟也不着急,等到二月十二,沈氏派了掌柜王祥来府衙请郁韵舟出动,郁韵舟立刻大张旗鼓的领人上门分田。 一路上知府仪仗全打起来,前方有人鸣锣开道,郁韵舟骑马居中,身边还有圣武军甲士护卫左右,他还主动放出消息,说是要去给沈氏分田,路上若有人问起知府去向,也不隐瞒,大张旗鼓的告知消息,于是立刻引来许多附近的豪强士绅去看热闹。 等郁韵舟来到周庄时,知府的仪仗后面已经跟了好大一串,郁韵舟也不赶人,就任凭他们为官。 沈荣也带着全家老小,搀着自己亲爹沈万三出来迎接知府。 沈万三一家人口还算兴旺,他和他弟弟两人,生出五个儿子,沈万三家的三个,沈荣,沈茂,沈旺,老二沈万四家也有两个儿子,沈德昌和沈汉杰,这些儿子辈的人,普遍都已经四五十岁了,是沈氏当代的顶梁柱,当家人。 按照这个辈分,首先将其分为五户,两位老人,沈万三和沈万四,各自跟自己长子分为一户。 然后是沈茂的儿子辈,这一代人丁也不少,光是他自己就有三个儿子,沈森,沈栋,沈青,两个兄弟家里也各自生了三个儿子,这就是九个人,沈万四那一支人口略少,两个儿子也都各自只生了两个孙子。 沈荣做决定,先把同辈的分成五家,五家已经成婚的长子再分出五家,这就分成了十户,另外沈荣的次子和另外一个侄子也已成婚,于是又分了两家出来。 最后整个沈氏一共分成了12户,每户保留田产五千亩,哪怕现在硬扛着三抽一的重税,也要把田留下来传给子孙,这些加起来就有六万亩地。 然后沈荣又拿出一些田产,分给了自家的亲信家仆,比如那些帮他们经营生意的掌柜,管事,船老大之流,例如那个替他掌管城中商铺的掌柜王祥,也分得了一千亩,这些土地累计又分出两万亩,沈氏合计保留了八万亩田产。 剩余的24万亩全部当着众人的面捐给官府! 周围十里八乡的百姓顿时哗然,没想到沈氏居然真的这么果决。 郁韵舟这个知府也当场宣布,沈氏捐出的24万亩田产,一律划为官田。 今后这些土地分给谁再说,但只要一天没分出去,还是官田,目前仍在这些土地上佃耕的佃户,就允许他们继续佃耕,并且官田的地租降低一成,今后佃耕官府的官田,一律六四分成,佃户拿六成,官府只要四成租子。 这条消息一出,无数为沈氏佃耕土地的佃户,纷纷雀跃欢呼,直把郁韵舟称作青天大老爷! 官府只要四成的地租,那可真是开了大恩了。 24万亩土地是什么概念?按照50亩一户,足够分给4800个人,每户出一丁都特么够组建一个团了,人数还有富裕! 解决了沈氏一家,官府瞬间收获了近五千个家庭的拥护,这是多么庞大的一股力量! 不过其他士绅就难受了,那些还没分田,或是打算分田,但想多保留一些土地的豪强士绅,脸色瞬间黑的跟锅底一样。 为什么? 之前他们计算的,保留多少土地最划算,比如三千亩的税额是四税一,再加上丁税和徭役,大概能达到30%,然后给佃户五成,他们还能保留两成,勉强可以继续维持。 可是这一切都是基于给佃户五五分成的基础上算来的,但郁韵舟搞这一手,直接给佃户降了一成租子,变成六四分账,佃户拿六成。 如果他们也跟着提升到六成,那一千亩到三千亩这个档次的赋税也会全都无利可图,就算勉强留着土地,也根本赚不到钱。 那你说我不跟着官府降低田租不就行了,可以是可以,但只要官府有了更多的闲置官田,自家的佃户肯定第一个跑过去,谁不愿意去佃地租耕低的田啊,这样他们就留不住佃户了. 那你说官府要是也没有闲田给更多百姓佃耕,我也死撑着继续五五分成,那也没问题,但这样佃户肯定天天背地里骂地主,心里更加向着官府,地主的民心也就没了。 这一招简直釜底抽薪,实在太狠了,但是那些豪强士绅们还没法说什么,现在这是官府的官田,官府愿意少收一成地租,你丫管得着吗?! 当然,给官田降低一成地租,用来争取民心这个主意,也是鲁锦出的,郁韵舟这个知府可没那么大的权力,拿着官府的地租收入去收买人心。 不过这也都是过渡时期罢了,等以后统一全国后,肯定要把这些无地的佃户都移民到人少的地方分田落户,到时候地主们更招不到佃户,只会加快分田的速度,来降低自家赋税压力,到了那时,什么豪强地主,全都要烟消云散,变成给朝廷种地纳粮出丁的一个个户籍 与此同时,沈荣也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那封郁韵舟写的介绍信,带着兄弟和子侄,一起踏上了去往建康的求官之旅。 (本章完) 第392章 公输经济学(一) 第392章 公输经济学(一) 治大国如烹小鲜,打压豪强地主,析户分田是一个长期的政策,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绝不是一两场战役就能打完的。 比如沈氏,从一户分成12户,每个户头名下仍保留5000亩土地,但也不必太急,最多再过一两代人,他们就会主动把田地分到每户300亩以下。 现在鲁锦在浙东放着一个方面军坐镇,还有大量内卫深入村镇监视,那些豪强士绅根本不会跟他正面对抗,而鲁锦要的就是目前的稳定,春天最好先别乱,先把春耕搞好,给我把粮食种到地里再说。 如果现在闹得太大,耽误了春耕,闹出饥荒来,那可就不止几个地主反抗带来的损失了。 不过也不要幻想他们会老实配合,正面反抗他们的确不敢,但他们肯定会在背地里搞出小动作,什么飞洒诡寄,或是将自家田产假托在道观寺庙等公共场所的名下,实际上暗中继续收租,私藏田产的方法多了。 但是鲁锦又不是古代深宫里长出来,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地主窝藏土地人口,迫害佃农那一套,他就算没亲眼见过,多少也听说过,毕竟后世的见识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比的。 所以对付这帮豪强地主,没必要那么着急,先让他们把春耕搞好,把粮食种下去,等到夏秋收税的时候,到那时春季科举也考完了,有了充足的人手,补充了督察院后,到时候把新科官员分到各地去查案,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正好连那些勾结豪强士绅的道观寺庙一起收拾了 所以那些豪强地主愿不愿意主动配合,鲁锦现在并不关心,就在沈荣拿着郁韵舟给他写的引荐信,跑去建康求官的时候,鲁锦此时正在帅府里给众人讲课。 建康的帅府这边,最近正好不是太忙,鲁锦已经定下了今年的发展规划,全年按四个季度划分,春季编户齐民,劝课农桑,全力保障春耕。 各级供销社全面铺开,盐铁开始铺货,多多印制新钞,为币制改革做准备。 整编五个方面军,各部整编后调动到位,筹办两个新的铁厂,顺便灭了赵均用,开春季科举,做好官员的储备工作。 情报局向外拓展,中原,湖广,福建,山东,河北,辽东,高丽,这些地方的情报站最好全面铺开,搜集各方面情报,为今年的战略行动打好基础。 夏季,开始收税,新官员下放巡察地方,打击豪强劣绅和渎职官员。 军事方面,各部队调动到位后,开始训练和作战,两个新建的铁厂开始投产,全力生产兵甲,尽快给今年的主攻部队换装甲胄兵器。 另外等到夏季也要看情况,要不要给方国珍一笔钱,让他去大都代购买马,争取今年再组建更多的骑兵部队。 帅府的武院这边,也要在夏季开始整理各方面情报,并根据己方准备情况,制定出详细的军事计划。 秋季,收粮,开始军事行动,一直到明年开春,这小半年的农闲时间正好用来作战! 现在各项计划进行的有条不紊,军队正在整编调动,各地也在编户齐民,准备春耕,铁厂正在筹备建设阶段,科举又暂时没到时间,所以鲁锦这段时间才有闲心给他们讲课。 他之前跟众人说,要给公输秘典新编一部经济学,现在终于有空做了。 这天在帅府中堂,鲁锦让匠人造了块黑板和粉笔,就支在堂屋里,不太忙的官员都跑了过来,听他讲经济学。 编书肯定也不是鲁锦自己写,他只负责讲,下面一群人在听,在记,然后由他们整理成书稿,鲁锦审阅之后再定终稿。 听到鲁锦要给官员讲学,登时就来了好多人,除了汪广洋、陶安、陈遇,这三个本来就答应帮他著书的,其他诸如杨宪,施耐庵,秦从龙,负责新钞印制的刘璋,就连刚来没几天的詹鼎也跑了过来。 其他还有些小吏,甚至连卫戍帅府的禁卫师军官也跑来听,鲁锦也不拒绝,任由他们站在门前听讲,反正谁能学到就算谁的。 鲁锦从货币的定义开始讲起,什么是一般等价物,什么是生产资料,什么是通货膨胀,通货紧缩,先把这些概念一一抛出,然后又说道。 “其实中国长期以来,大多数历史时期,都是通货紧缩的,尤其是以铜钱为货币的时代,也就是说货币的数量不足以满足社会上的所有交易,民间始终存在着以物易物的现象。 “甚至不仅是民间,从朝廷收税,始终在收实物税就能看出,如果钱真的够用的话,除了粮食这种东西,其他的税种为什么不直接收钱呢? “这种通货紧缩的情况从何时开始改变的呢?我觉得大概是从前宋,前宋每年铸造大量铜钱,商品贸易发达,后来又出现了交子纸钞这种东西,初时只是民间商贾自发使用,到后来被朝廷接手。 “而这对于财政永远不够用的朝廷来说,刚出现的纸钞就好似一剂能解渴的毒药,情不自禁的就会超发,而从未见过纸钞的他们又不懂其中的经济原理,滥发纸币的结果就是导致市场上的钱越来越多,而真正有价值的货物并没跟着增多,这就会导致纸钞贬值,商品涨价,从而导致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了通货膨胀。 “如果只是轻度的通货膨胀,也不完全是坏事,百姓手中的钱逐渐缓慢的贬值,会使他们不敢储蓄,从而大量消费,反而会促进商贸繁荣,但如果一下子放出大量的货币,而商品又没有增加,就会导致恶劣的通货膨胀,这就完全没有好处了,只会导致国家的经济崩溃。 “没错,我说的就是暴元的开河变钞。” 鲁锦把重点都写在黑板上,众人则是围着几张八仙桌唰唰唰的抄着笔记,等抄完了笔记,负责印钞的刘璋才说道,“所以今后我们发钞,就要根据社会上的物价来判断是否有通货膨胀,如果物价升高了,我们就减少发钞数量?” “不。”鲁锦当即摇了摇头,“物价升高或降低,会受到很多因素影响,简单来说就是,物以稀为贵,当货物数量减少,不足以满足百姓需求的时候,它自然就会涨价。 “而货物数量减少的原因也有很多,比如,也许今年的主要产区遭灾了,大量减产,价格自然就会升高,也可能是没有减产,而是某处河道或道路断了,导致运输停滞,被卡在某个地方,短时间内无法运到需要它的地方,那么该区域内就会形成短期的物资紧缺,也会导致物价上升,同样的,奸商囤积居奇也会导致物价上升。” 刘璋闻言顿时皱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判断究竟有没有货币超发导致通货膨胀呢?” 鲁锦再次解释道,“当然是看物价,不过不是看某一种商品的物价,而是整个社会上各类商品的物价,衣食住行,各种材料。 “而且我刚刚说过,单一区域内会受到各种影响,可能无法反映出正常的真实物价,那该怎么办?这其实是个数学统计问题,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应该从全国各地收集数据,对比各地相同品类的物价。 “而且只对比各地当年的物价也不行,你还要每年坚持收集统计数据,对比往年和今年的物价差距,如果出现了差距,你还要分析出现差距的原因,是否跟货币发行数量有关。 “我举个例子,比如现在是战乱时期,物价肯定要比正常情况下略高,假设一匹布是200文吧,那等到天下统一的承平年月,百姓安居乐业,社会恢复生产,布肯定会降到150文一匹的正常价格。 “但是又过了两三年,你发现一匹布变成50文一匹了,甚至30文一匹,你如何判断?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布大幅度降价?” “这,怎么可能?”刘璋想都没想的说了一句,不过想到鲁锦只是打个比方,于是又分析道。 “如果布一下降价三四成,按照物以稀为贵的理论,要么布的产出数量极大的增加了,要么是社会上的货币少了,货币比以前更值钱了,这样物价才会降低。 “但按照大帅说的,还要对比其他商品的物价,比如粮食,如果粮食价格和往年一样,还是那么多,只有布大幅降价,那就不是货币多寡的问题,只可能是布变多了。” 啪啪啪,鲁锦当即鼓掌赞道,“没错,这就是综合分析,不仅要对比同一种类商品各地和往年的物价,还要综合对比其他常用品的物价,才可以判断货币是否超发。”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刘璋则又说道,“那这调查各地物价和统计的活可不轻松,朝廷岂不是还要专设一个衙门来做这件事?” 鲁锦当即说道,“如果为了更好的管理国家的经济发展,让朝廷对民间的经济活动有个清晰的认识,那的确该设这么一个衙门,就叫国家统计局,放到政务院直属那种,位比九卿,然后在各省派驻统计分局衙门,当然这只是个设想,具体怎么搞,我们还可以再讨论。 “另外这个统计局不应该只统计物价,如果只是为了调查物价,让地方官或派驻各地的巡按御史抽空逛逛街,写一份报告递上来就行,没必要增设一个衙门,反而增加冗官冗员。 “因此如果一定要设统计局,就应该统计的更详细些,除了各地物价,还应该统计全国各地的工农业生产活动,最后汇总数据,称为全国工农业生产总值。 “我打个比方,如果把治国比作治病,那这个统计局的作用,就相当于郎中的望闻问切,朝廷如果有了各行各业的生产数据,只需和往年的一对比,就能发现是哪个行业在发展,哪个行业在退步,就好比用望闻问切查看人的五脏六腑,究竟是哪里出了病灶,这样朝廷才能辨证治疗,对症下药。 “比如朝廷要在辽东移民,而辽东冬季十分寒冷,需要大量的衣,可看到统计数据,今年的产量却比去年减少了,那么我们就要分析减少的原因,解决问题,并且出台相应的政策,鼓励生产更多的。” 这番治国如治病,统计相当于望闻问切的理论着实新颖,众人也听的不住点头,秦从龙这时也说道,“那看来这个统计局的作用还是不小的,如果确定将来以纸钞为主要货币,那为了避免重蹈宋元两朝的覆辙,确实有必要设立。” 汪广洋这时也提问道,“主公,那假如设立了这个统计局,朝廷及时发现了通货紧缩,或者通货膨胀,又该如何应对呢?” 鲁锦则继续讲解道。 “如果是通货紧缩,那自然就是社会上的货币变少了,或者货币没有增加,但是生产的货物变多了,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多发钱啊,但可不是按人头直接发,而是由朝廷来这个钱。 “比如大兴土木,修建基础设施,哪个府县的城池需要修缮,可以找朝廷申请修缮经费,朝廷印钞批复下去,官府再组织百姓修缮城池,算是以工代赈的另一种形式,这叫以工赈穷。 “若是各地的城池才修好没几年,不需要修缮,还可以把这些钱拿去投资其他的基础建设,比如修水利设施,修驿道官道,然后将这个钱以工钱的形式发到百姓手里。 “如此一来,百姓赚到了钱,社会上的货币增加了,国家也增加和翻新了基础设施,应对灾害的能力变强了,朝廷还放水解决了通货紧缩的问题,此一举三得也。” 众人闻言又连忙奋笔疾书,将这种通货紧缩的解决办法记录下来。 汪广洋又问道,“那若是通货膨胀呢?” 鲁锦再次解释道,“通货膨胀,顾名思义,要么是社会上的商品少了,要么就是钱发多了,这个时候想要解决,只有一种办法,加息吸储!” “加息吸储?这是什么意思?”陈遇不解的问道。 鲁锦又解释道,“应该由朝廷成立一家钱庄,或者叫银行,负责给百姓兑换货币,或者本地存储,异地汇款,甚至还有借贷等业务。 “这是交子诞生之初就有的功能,商人觉得出远门行商带铜钱不方便,于是十几家商户联保,出具交子,可以在这十几家商铺凭交子任意提取对应的钱币,银行也应该有这种业务。 “还有就是存储和借贷的业务,比如百姓可以将自己的积蓄存到银行里来,银行给百姓支付一定的利息,比如存一百两,年息百分之二,第二年还给百姓102两。” 陈遇有些傻眼,“那朝廷不就亏钱了吗?要是百姓都这样存进来吃利息,朝廷得亏多少?” 鲁锦连忙抬手打断,“你先听我说完,银行又不止是吸储,还可以对外放贷啊,比如商贾经营生意,需要用钱,银行就可以借给他一笔钱,但需要有实物抵押。 “比如商贾用一处房屋的地契做抵押,找银行借一百两银子,定下期限和利息,假设银行从民间吸储是年息2%,那往外借的时候给年息5%,商贾借一百两,来年就要还105两,这样银行不仅吸储不会亏钱,还能用百姓的钱借鸡生蛋,再借给商贾,赚来一年3%的差价,这便是银行的利润。” 众人顿时听的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我说办银行的目的,不光是为了赚钱,而是把银行当作控制通货膨胀的手段。 “咱们说回通货膨胀,那就是社会上的钱多了,商品少了,所以才会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上涨,那么如果朝廷手里有银行的话,就能加息吸储。 “比如银行平常收储的年利是2%,百姓觉得利息少,不愿意存进来,但是我现在把利息增加到3%,甚至5%,不过是定期的,比如存死期三年,存一百两,三年后连本带利还115两,百姓见有利可图,就会把钱存进银行,那社会上流动的钱不就能变少了吗?通货膨胀自然也就解决了。” 汪广洋皱了皱眉,“增加利息,吸纳储蓄,的确可以把多余的钱收回来,可是这个钱都是要利息的啊,三年之后朝廷可是要还一大笔利息,朝廷哪来的这笔钱。” 鲁锦则继续道,“我刚刚说了,通货膨胀是钱多货少,加息吸储只是解决了钱多的问题,但是货少你还没解决啊。 “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看看统计局的数据,看看哪个行业还有欠缺,你就可以鼓励这个行业的商贾去发展壮大,他们要是没钱扩大生意,你就把银行刚收的这笔死期储蓄借给他们,让商贾赚到更多的钱,三年之后连本带利还给银行。 “这样三年之后,银行付清了储户的利息,国家还发展了落后的产业,朝廷还解决了通货膨胀的问题,又是一举三得,银行甚至还能从中再赚一笔。” 众人闻言全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没想到这样居然也能赚到钱. (本章完) 第393章 公输经济学(二) 第393章 公输经济学(二) 中堂内外,众人都听的十分认真,有的人在快速做着笔记,也有人在盯着黑板蹙眉沉思。 等众人消化片刻之后,秦从龙再次发言,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按照大帅的说法,通过银行吸储放贷,扶持工商,的确可以解决通货膨胀的问题,但这似乎只存在于理论上,老臣对于官府放贷,还是持谨慎态度。 “官府放贷,宋元就有,前宋有王荆公的青苗法,搞得海内沸腾,今有暴元虏酋亲设斡脱所,以色目胡贾代放阎王债,同样搞得海内沸腾,流民遍地,高利贷本就是大帅三令五申要重点打击的恶政之一,大帅这法子是个好法子,但怎么才能避免重蹈前人覆辙呢?” 鲁锦闻言当即笑道,“先生若是说别的,我不一定能答上来,但要说到王安石的青苗法,我年少读书时还真研究过,我认为,青苗法,斡脱所,银行,这三种机构有本质的不同,区别还是挺大的。 “谁来说说,这三者有何不同?” 众人微忖片刻,杨宪当即说道,“臣以为,此三者设立之初衷不同,虽然都是官府放贷,但胡酋的斡脱所只为自己一己之私而敛财,不顾百姓死活。 “而王荆公的青苗法,本意是为了帮扶小农,避免百姓因青黄不接而破产流亡,本质上是‘常平仓制度’的一种延伸。 “而主公所说的银行,并非是为了助农,而是为了扶持工商,以及节制发钞所引起的通货膨胀问题,利用利差赚点小钱只是顺势而为,并非真正的目的所在。” 鲁锦点点头,“说的很好,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谁还有要补充的?” 杨宪愣了愣,“居然只说对了一半吗” 众人又微忖片刻,来了之后还从未说过话的詹鼎这时突然举手说道,“臣愿试言一二。” 鲁锦闻言看过去,发现是这位方国珍麾下的首席幕僚,当即说道,“国器先生请讲。” “是。”詹鼎先是朝鲁锦拱了拱手,然后又朝着杨宪抱了抱拳,然后才说道。 “臣对斡脱所的看法,与杨御使的观念相同,但是对王荆公的青苗法,则另有看法,余私以为,青苗法虽有扶农助农之意,但其本质上还是为了敛财,区别只是斡脱所是为了皇帝一人敛财,而青苗法是为了朝廷敛财。 “当时宋国朝廷已陷入三冗之害无法自拔,朝廷开支无度,财政入不敷出,急需新的财源,而青苗法就是开源节流的一部分,裁撤冗官冗员是节流,官府放贷则是开源。” 鲁锦再次点评道,“你也只说对了一半。” 看着众人皱眉茫然的样子,鲁锦顿时叹息道,“其实你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敢说罢了。 “王安石的青苗法的确有扶农助农的用意,也有为国敛财,开源节流的用意,但它还有一样打压豪强,抑制土地兼并的用意,你们却不敢说。” 众人闻言顿时默然无语。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宋朝当时积弊已深,又何止是三冗之害,都说财政入不敷出,需要开源节流,可财政不够用也需用‘开源节流’的视角来辩证分析,三冗只是开支大,豪强兼并土地,给朝廷纳税的户籍减少,导致财政收入也跟着减少,你们却装着看不见? “一边是开支大,一边是收入减少,这才逼得王安石不得不用青苗法来跟豪强抢这个‘放贷’的生意,因为豪强兼并土地的主要手段,就是放高利贷,待小民还不起时,则趁机兼并其土地。 “要我说,王安石还是胆子小了,只敢用青苗法跟豪强争抢放贷权,本质上是抑制兼并,却不敢直接朝豪强本身下刀,让他们把兼并的土地都吐出来!当然,就前宋那个与士大夫共天下的体制,他就算有这个心,也别想做成这件事” 众人闻言有人皱眉沉思,也有人频频点头,秦从龙就再次说道,“土地兼并导致财政减少,也的确是个原因,所以大帅才设立九等阶梯税法,目的就是为了让土地兼并变得无利可图,豪强为了避免交重税,只得推恩于下,主动析户分田,此法虽不敢说一劳永逸,但也称得上行之有效。” “不错,这正是九等阶梯税设立的初衷,打压豪强,抑制土地兼并,把财政收入的基本盘稳定下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鲁锦点点头,然后再次说道。 “阶梯税且先不提,我们说回青苗法的成败,和青苗法与银行放贷之间的区别。” 鲁锦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几行字。 “青苗法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要跟豪强抢夺放贷权,抑制土地兼并,因此无法获得满朝士绅官员的支持,不仅无人支持,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士大夫们还要想尽办法破坏,这是第一条。 “第二,青苗法本意是想让官府放低息助农贷款,帮助小农度过青黄不接的难关,顺便打压豪强的高利贷,但这个所谓的‘低息助农’还是太高,据我所查的资料,青苗法的年利足有20%到40%,这算哪门子低息贷款? “在我看来,年利超过20%都应该算高利贷,农民只靠种地收的那一点粮食,糊口尚且艰难,怎么还得起这么高的利息? “第三,借粮还钱,青苗法的借贷资本源于朝廷的常平仓,农民借贷时,拿到的是粮食,还贷时却需要用钱还账,这就导致还款易受粮价影响。 “我举个例子,一石是十斗,假如这个农民借了一石粮,当时的粮价是80文一斗,也就是说他总共借了800文,按20%的年息来算,来年就得还960文。 “但是第二年是个丰年,粮食大丰收,导致粮价大幅下跌,变成了40文一斗,那么他想要还清这960文,就得卖24斗粮食。 “明明是20%的年息,如果是借粮还粮,当初借了10斗,加上利息只需还12斗即可,可现在借粮还钱,农民就得自行承担粮价波动造成的杠杆效应,变成了借10斗,还24斗,这哪里还是20%的年息,加上粮价波动,里外里变成了240%的年息,比阎王债还阎王债,这他妈谁还得起?!”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只是一个‘借粮还钱’就会产生如此恶劣的影响! 陈遇还嘟囔道,“难怪青苗法无法推行,若是用这个‘借粮还钱’的法子,即便没有人捣乱,没有官员贪污,也注定推行不开啊.” 鲁锦则继续道,“第四,用人不当!自汉武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以来,儒生还有几人读过管子?又有几人懂得经济为何物?天下儒生,大多连算帐都算不明白,只从这个‘借粮还钱’来看,就说明前宋朝中重臣压根对经济一窍不通,以至于从政策制定的时候就出现如此巨大的纰漏。 “政策本身有误,还要交给下面各地的地方官来执行,这些地方官同样对经济一窍不通,纯把青苗法当作政绩来执行,为求政绩,在地方上搞强行摊派,不管百姓有没有借贷需求,都逼着百姓借贷。 “哪怕是那些不曾欺压贫民的‘好官’,为求政绩,为了将来能收回本金和利息,不使青苗法成为坏账,于是故意将常平仓之粮借贷给有能力偿还的富户,导致富户被迫贷款,而真正需要借贷青苗的贫民想借却借不着,以上这还是说的所谓的‘好官’。 “第五,贪污腐败,和前面几条相比,贪污腐败简直不值一提,无非是基层官吏为了敛财,把朝廷规定20%到40%的年息,擅自提高到60%到160%,再加上粮价波动造成的金融杠杆,真实的年息甚至可能达到300%到400%左右,这已经不是借贷了,说是抢劫都显得太过仁慈,这压根就是吃了人还不吐骨头! “再加上缺乏监管机制,更有些贪官污吏和豪强士绅勾结,把常平仓的粮食拿去给自己搞借贷谋利,和刚才说的那些相比,这更加不值一提。” 寂静!在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没想到经过鲁锦的分析后,青苗法居然暴露出这么多如此严重的问题,高利贷还他妈加杠杆,百分之几百的利息听着就吓人. 就按鲁锦刚才说的算法,你自己算嘛,80文一斗的粮价时,借十斗,总共借贷800文,按贪官搞的160%的年息来算,来年就需要还1280文,但是加上‘借粮还钱’的杠杆,假设还钱时的粮价是40文一斗,那农民就得卖32斗粮食,才能凑够这1280文。 借10斗粮,还32斗,年息320%,这辈子都别想还清. 陈遇奋笔疾书,将鲁锦总结的这五条问题全都记下来后,这才拱手感慨道,“主公这番分析,真是让臣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受教了。” 鲁锦却摆摆手说道,“受不受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能从青苗法的失败中,总结到什么教训,今后我们的银行放贷要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我认为,第一,放贷权不能交给地方官,一群根本不懂经济学原理的儒生,你却让他们管理银行,这肯定是不行的,再加上行政系统特有的层层加码现象,一旦基层地方官有了放贷权,即便他不搞贪腐,但把放贷当成政绩来做,也肯定会出现摊派,强迫贷款等现象。 “放贷权应该只限制在银行内部,由朝廷开办学校,比如国子监之类,培养一批专业的财会人才,用来管理银行。 “考虑到专业人才稀缺的问题,我们初步可只开设一两座银行,比如在京师,开埠的港口大城,或者工商业比较发达,商贾有大量借贷需求的省份。 “等培养的人才多了,有经验了,再逐步扩大银行范围,比如华北,华东,中原,西北,西南,东南各开一间,如果运行良好,没出问题的话,再继续推广到每个行省一间,接着是每个府,每个县,根据人才培养的进程,和实际经验的总结和完善,层层推进。 “第二,现有的技术条件和经济金融理论的匮乏,实际上还不足以支撑朝廷亲自开设小额信用贷款业务,没错,我说的就是这类无抵押物的小额助农贷款。 “朝廷亲自做这个,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而且天下那么多百姓,只靠银行也根本管不过来,所以银行贷款应该只针对工商行业,特点是借贷数量大,有对应的抵押物,且需要银行对客户的还款能力进行评估,以减少死账坏账的风险,而且经商有赔有赚,商贾普遍更能接受风险。 “有人会问,那小民的借贷需求我们就不管了吗?我只能说,暂时真没那个技术条件来管,这部分借贷需求还是应该放给民间,而朝廷只需要设置一个借款利率的最高标准,来给农民减轻还款压力,谁放高利贷就用法律制裁他就行了,虽有推卸责任之嫌,但目前只能这么做。 “针对农民的普遍贫穷和困难,朝廷应该做的不是天天想着怎么放贷,而应该是想办法解决农业方面的难题。 “种田最大的风险还是靠天吃饭,老天爷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要绝收,那能不能多修水利,扩大‘水浇地’在农田中的占比,有多少田是靠天下雨的,能不能改造成人工水利灌溉?如果能人工控制灌溉,这不就降低农民的风险了吗? “这才是地方官真正应该抓的政绩!” 众人听的频频点头,同时也在飞快做着笔记,鲁锦等他们记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说道。 “当然,以上我们说的这些,尤其是开设银行,发放贷款,根本目的并非是为了敛财,放贷只是维持银行运行的一种手段,和经济调控工具,我们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打造银行这样一个应对通货膨胀的工具,你们懂吗? “如果没有银行,那当你面对通货膨胀时,就几乎毫无应对办法,你就算想管都无处着手,这是开设银行和前宋青苗法的本质区别! “我打个比方,就好比我为了应对敌人,找铁匠打了一把剑,平时给剑上油养护,那只是为了不让这把剑生锈,虽然我平时用不上,但等我真的遇到敌人的时候,这把剑必须有,否则你没有兵器自卫,就只能被敌人杀死。 “有剑不用和手中没剑是两回事,明白吗?” “明白!” 众人齐声回答,也对新朝的银行制度有了个大概的印象,开设银行是为了应对通货膨胀,而不是为了学宋朝搞什么扯淡的青苗法。 当然,应对通货膨胀只是一方面,鲁锦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用银行贷款扶持工商业。 什么农业贷款都是扯淡,都不如把工业搞好了,再反补农业带来的效果好。 比如明朝的小冰河,北方长期干旱的问题,把滴灌带(橡胶水管)、可降解地膜(秸秆造纸)、深孔灌井这三样技术搞出来,起码能节约70%以上的农业用水,以前能浇一亩地的水,现在能浇四亩地,即便是滴雨未下,抽地下水浇地也能勉强支撑一两年,让农民度过难关。 而滴灌带,地膜,输水管,钻井设备,水泵,这些工具的生产都需要工业来完成。 只靠农业贷款,没有这些先进的农业技术,你就是贷给农民再多的钱,也根本扛不住连年的大灾,到头来还是只能破产。 有这个钱放贷,还不如拿去扶持几个造地膜和滴灌带的工厂,然后把剩下的钱砸到农业补贴上,降低农资的使用成本,让农民舍得用地膜和滴灌带。 明明是穿越者,为什么还要死脑筋的等着农民快破产了,才借钱给他们呢,明年来了天灾不还是要破产,都不如重仓砸科技,用技术手段减少天灾对农业造成的损失,让农民别混到需要借钱的那一步. 讲完了通货紧缩和通货膨胀,以及统计局和银行放贷的问题,鲁锦又给他们讲起了金银和货币锚定可能造成的影响。 中国本身缺少金银,而如果大力发展外贸,势必会吸引国外金银大量流入,除了会引发通货膨胀外,还会产生什么影响? 由此又引申出了入超和出超的概念,即贸易逆差和贸易顺差。 鲁锦又提问道。 “传统儒生认为中国地大物博,我有瓷器,茶叶,丝绸,铁器,这都是硬通货,不愁卖,我也不需要番邦蛮夷的东西,我只要金银。 “这样的贸易开始是可行的,但是长期来看,你一直卖货,番邦一直掏真金白银来买你的东西,纵使他们的金银再多,也终有山穷水尽,入不敷出的一天,因为你只卖给他东西,却又不买他的东西,他的金银还大量外流,你们说会发生什么?” 众人想了想,陶安率先说道,“外贸会难以为继,番邦抵制中国的商品?” 鲁锦当即点头道,“回答的非常好,那么这会对我们国内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众人闻言再次思索起来。 见众人不说话,鲁锦这时又引用生物学食物链的概念,来给他们解释产业链是什么东西,分析上下游产业,然后才说道。 “以陶瓷产业为例,瓷器是耐用型消费品,我买一个碗,只要保护的好,我能用一辈子,而这种耐用型消费品的性质,就注定了国内的瓷器市场终有一天是会饱和的,也就是家家户户都有瓷器了,够用了,也就卖不出去了。 “如果这个时候,国内消费乏力,外销的瓷器也卖不出去,那国内烧瓷的工厂就会停业倒闭,原本瓷器厂的工匠就会失去工作岗位,继而流离失所,大量无业流民充斥民间,就会多生盗匪,治安混乱,民生开始凋敝,对不对?” “对。” “是这个道理。”众人再次连连点头。 鲁锦这时又问道,“那如果一直贸易逆差的番邦,他们的金银都被中国赚走了,你又不买他们的东西,番邦的武力还比中国强盛呢?” 众人闻言一愣,“这怎么可能?”刘璋脱口而出道。 鲁锦反问,“为什么不可能?就以宋金为例,金国有什么东西值得宋国购买的?双方的互市贸易中,是不是宋国出超,金国入超,而且金国还比宋国的武力强盛? “你跟我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众人闻言顿时张大了嘴巴。 鲁锦这时又说道,“假如我是番邦君主,我的武力又比你强盛,轻则,我可以挑起战争,将你击败,以武力逼你开埠通商,让我在你的国家随便倾销商品。 “重则,我直接打到你的京师城下,逼你签城下之盟,让你年年给我交岁币,是不是这么回事?” 众人张了张嘴,陈遇又说道,“非是中国不愿意购买番邦货物,不是主公说的,番邦除了金银,没有我们需要的商品,我们这才不买番邦货物的吗,他即便武力逼迫通商,又能往中国卖什么呢?” 鲁锦叹了口气,“卖什么?能卖的多了,实在没东西可卖,我还可以往你的国家倾销毒药,一种让人上瘾,沾上了就欲罢不能,还久食必死,形如骷髅,状如恶鬼的毒药,把你从我这里赚走的金银再赚回来。” 众人又张了张嘴吧,汪广洋诧异的问道,“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鲁锦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有,就算没有我也能造出来,若是面对如此情况,你们怎么应对?” 鸦片战争不就是这么来的,后世埋怨满清的点是什么,是满清防汉甚于防洋,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帮鞑子和洋人一起奴役汉人,把中国当作他们共同的殖民地。 更埋怨的是,满清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刻意排斥工业化。 德国和法国同样不是第一批工业化的国家,可他们积极学习,并没有被英国落下太远,相反的,德国还在内燃机和电力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反超了英国。 落后不是错,落后了还不去追赶才是大错特错! 你满清年年贸易顺差,赚来那么多金银,你好歹也买点英国货,让他们见到点回头钱呢,那鸦片战争也不至于那么快打起来。 我就不信英国的资本家什么都不卖给你,你买铁轨,买火车,买工业设备,甚至买那个年代的风帆战舰,你看英国佬卖不卖? 德国和法国刚开始的铁路,也是从英国买来的,人家愿意跟进,而满清固步自封,这才是他最大的错。 归根结底,满清这个殖民统治者,他害怕汉人强大起来,掀翻了他的统治。 什么洋务运动,那也是被洋人打了之后,国内舆论实在压不住了,才不得已让几个汉人高官主持洋务运动,比如张之洞的汉阳铁厂,李鸿章的北洋水师,这是满清向汉人的妥协。 听到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东西,詹鼎想都不想的当即说道,“当然是将其打出去!” 鲁锦却道,“我说了,是番邦武力比你强盛的情况下,你要打不过呢? “好,就算你能打过,可还是治标不治本,我说过,这场战争本质上是因为番邦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引起的,只要贸易逆差始终存在,就肯定有一方赚钱,一方亏钱,只要不平衡,早晚都要打起来,你们怎么解决?” 刘璋也发言道,“那就想办法让它平衡,看看番邦有什么我们能用的上的商货,我们多少也买一点,让他们也赚些钱。” 陈遇想了想也说道,“还可以减少外贸的数量,想办法增加国内的消费能力,或者引导那些失业的工匠转从其他行业。” 啪啪啪,鲁锦当即鼓掌夸赞道,“很好,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不论怎么说,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武力永远是保证自身不会吃亏的第一手段,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你们要记住,祖宗传下来的话,能流传至今的,多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蛮夷畏威而不怀德。 “你跟禽兽是讲不通道理的,只有先用皮鞭大棒将其打服,它们才肯坐下来听你讲道理,而当你的武力不如他们,又比他们富有时,就如同小儿持金于闹市,他们想到的绝不是和你贸易,互通有无,而是直接抢! “你都贸易顺差赚到那么多金银了,不拿去提升武力,整训军队,打造兵甲,难道非要等到蛮夷兵临城下,再拿这些银子给蛮夷交岁币吗?” 众人闻言顿时连连点头。 鲁锦这时继续说道,“好了,我们说回金银,如果用金银做为货币,而我之前说了,中国本身就金银稀缺,而番邦却掌握大量金银。 “如果他们凭着手中的金银,操弄中国经济怎么办?或者番邦不操控中国经济,只是单纯的输入大量金银导致国内通货膨胀,货物贬值,怎么办?” 已经初入经济学门径的陶安当即道,“那就不用金银做货币,让纸币与金银脱钩。 “货币、货币,按照主公的说法,货币只是‘一般等价物’,是用来衡量商品价值的,如此看来,金银也应该算作一种商品,而不是货币本身。” 鲁锦当即夸赞道,“很好,那么就会引出一个新的问题,汇率,即金银与我们的纸币互相兑换的价格,汇率的高低,会对国内的经济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众人闻言再次思索起来。 (本章完) 第394章 公输经济学(三) 第394章 公输经济学(三) 鲁锦这经济课上的,新鲜词那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偏偏听起来又很有道理,帅府的这些‘当世大儒’们,之前也没想到一个‘经济’居然也有那么多学问可以探究。 纸币和金银的兑换比价,会对国内经济产生什么的影响?要不是鲁锦刻意提问,正常儒生谁没事会思考这种问题啊 不过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也不是那种只会照本宣科的迂腐儒生,论语中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挂在嘴上说一说还行,可治国却不一样,治国治的就是钱粮,就是要足兵足食,那又怎么可能会不谈钱呢,他们毕竟还是生活在一个物质的世界。 “主公,臣愿试言一二。”众人思考片刻后,第一个想要回答的竟是杨宪。 “你说。” 杨宪这才说道,“先看题目,臣以为汇率高低这个词还是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对番邦金银而言,本国货币的升值和贬值。” 鲁锦点点头道,“你理解的很对,汇率就是这个意思,那对国内经济的影响呢?” 杨宪当即又道,“先明确了题目,那这题反而就简单了嘛,如果本国货币对金银贬值,而国内的商品价格又没变的话,那么番邦拿着和以前同样多的金银,就能买到我们更多的商品,这么明显的便宜,他们不可能视而不见,肯定会加大从我国的采购,也就是我们本国的出口贸易会增长,国内的工商行业也会变得更加繁荣。 “但是这么做也有缺点,那就是我们赚取番邦金银更难了,假如以前卖七匹布能卖一两银子,现在可能就要卖十匹才能换到一两。 “反之,如果本国货币对金银升值,那么番邦购买我们的商品就会更贵,本国的出口贸易也会相应减少,那么专门生产外贸商品,而在国内没有销路的工商行业就会萧条。” 在场其他众人听的频频点头,不过等杨宪说完后,鲁锦的点评却又引起了众人的反思。 “你说的不错,本币贬值会利好出口贸易,让从事出口生产的工商业更繁荣,反之则会减少出口,相关行业会萧条,但还不够全面。” “不够全面?”杨宪顿时皱了皱眉,思考自己漏掉了什么。 鲁锦却直接说道,“我刚刚才说了,传统儒生认为中国是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只要番邦的金银,不需要购买番邦的东西,这种观念是错误的,你刚才却只说了对出口的影响,对进口的影响却只字未提,说明你潜意识里就没想到要买番邦的东西。” 众人恍然大悟,然后发现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鲁锦则继续道,“本币对外币贬值,国内出口相关的行业确实会短期繁荣,但是相应的,我们从国外番邦那里购买商品也会更贵,这对我们也是不利的。 “不要说你们不需要从国外购买东西,中国什么东西都有的话,别的不说,只说一样,战马,中国有优良的战马吗?没有,那要不要从国外购买?如果能买的话,那肯定是要买的。 “今天不是地理课,我就不给你们讲海外番邦了,但你们要记住,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每个地方都会有些人无我有的特产,古人将之称为方物。 “小到没见过的粮食种子,如前宋在我国推广的占城早熟水稻,从西域和天竺流传过来的木,这些作物对我中国的影响有多么巨大?还有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胡瓜,核桃,孜然等作物,大到品质优良的牛马羊等牲畜品种,更有甚至,矿产也算,中国本身不就缺少金银吗,铜矿也一样稀缺,但是海外有些番邦,这些矿产就特别多,我将之称为资源禀赋。 “世界各地的资源禀赋不同,就算中国不需要购买他们的成品商品,但这些矿产类的原材料呢,你也不买吗?”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鲁锦说的那些稀有矿产他们不清楚,但是占城稻和可是实实在在能见到的好处,且已经在中国大面积推广铺开,现在更是想离都离不开了。 战马则更是如此,中国没有优良战马,自古便是如此,养马更是一言难尽,汉朝明明已经引进了大宛马,可是却没培育出本土化的品种,导致品种退化。 宋朝更是离谱,因为武德过于孱弱,只能玩命追求文化胜利,宋词和理学倒是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然后理学反噬自身,这帮儒生居然把人的伦理纲常用到了马政上面,说牲口不能近亲繁殖,拒绝使用近亲回交等技术,这样就算你引进了优良品种,也无法保持品种优势啊,长期杂交下来,退化几乎是肯定的. 见众人点头,鲁锦这时又道,“我今天郑重的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要牢牢的记在心里,此前各朝的官员,他们或许不需要关心海外番邦的事情,只关起门来管好国内就行,但今后不行了。 “汉朝时,张骞凿通西域,不过也只到了葱领西侧,之前被蒙古灭掉的剌子模等地,唐朝时,大唐对西域的控制已经到了波斯大食,王玄策出使天竺,还干过借吐蕃藩兵灭天竺一国的事情,但是蒙古西征比汉唐往西打的更远。 “他们不仅打到了更西面,还带回来了许多色目胡人,这些色目蛮夷见识了中国的富庶,回去后四处传说,这才引来了那么多觊觎中国财富的色目商贾,我现在就敢料定,将来中西之间必有一战。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你们对敌人一无所知,那还怎么保护我们这个国家?就算你闭关锁国,那也是锁不住的,犹如掩耳盗铃,大海就在那里,就算你自己不去,人家色目人也会顺着航路找过来。 “所以我要求你们,必须开拓视野,这个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大许多,中国不过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隅之地而已。 “中行先生现在在编中国通史,以后要纳入科举教材,等这本中国通史编完,我会再编一本世界通史,也让你们了解一下海外诸邦的历史,以及中国地理和世界地理,今后的学子都必须学这几本书,我不希望以后考上来的朝中官员,上至宰辅尚书,下至知县主簿,竟无一人知晓海外诸邦。 “你们这些人虽然已经为官,但也不能落于人后,等这几本书编成之后,也要组织学习。” 在场众人有人惊讶,有人习以为常,许多人没想到鲁锦不仅对中国历史如数家珍,居然还懂得海外诸国的历史,这学识之渊博,真是深不可测啊。 众人连忙拱手应道,“是。” “好了,我们说回汇率问题,汇率对进出口贸易和国内生产的影响,这只是最基本的概念,我今天再给你们留一个作业,你们回去之后各自思考,也可以互相讨论,然后我们下节课再说。 “已知,当今世界只有我们中国在使用纸币,原因有二,一是商品贸易发达,金银铜钱不够用,二是我国本来缺少金银铜,这才不得已使用纸币,而海外诸邦都还在使用金银铜等实物货币。 “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技术的进步,生产力的提高,等今后海外诸邦的商品贸易发达了,他们势必也会出现金银铜不够用的局面,到时一定会跟我们一样走上使用信用货币的道路。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各国的纸币叫什么且先不论,他们各自的纸币兑换金银的价格肯定也不尽相同,这就会产生许多不同的汇率,而金银却始终是世界各国认可的硬通货。 “假如到了这种情况,金银就变成了一种‘商品’,或者叫‘外汇储备’,海外番邦想要拿他们自己印的纸钱来买中国的商品,你们卖不卖?要不要收他们的纸钱?对应的,中国能不能拿自己印的纸币去购买别国的商品。 “这其中的汇率,又会对贸易双方的两个国家产生什么影响? “如果你同意和番邦使用双方的纸币互相交易,番邦也答应,双方拿着对方的纸币可以从对方国家购买商品,那么一旦番邦私造我国的假币,到我国套购商品,扰乱我国的经济秩序,该怎么办? “如果我们同意收对方的纸币做交易,一旦我们手中拿着一堆外币,对方却突然‘本币贬值’,导致我们手中持有的外币成了废纸,又该怎么办?”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好家伙,这怎么越来越复杂了,没想到这一门经济学,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可挖。 鲁锦看着他们茫然的表情,又强调道,“不要觉得我提的这些问题都是异想天开,或许我们现在是遇不到,但也许今后的君臣就会遇到我说的这些问题。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早想一想也不算坏事,等真遇到这些事的时候,好歹将来的后人拿出这部经济书来,还能借鉴参考一下你们今天的理论。” “是!”众人顿时齐声答道。 鲁锦擦掉黑板上的字迹,然后写下几行字再次说道。 “好了,跳过汇率问题,我们说说产业的划分,传统儒家认为应该重农抑商,我虽不主张抑商,但农业还是要继续重视的,不过只把种地当作农业,又未免显得太过狭隘,我们所著的这本‘经济’,是涵盖社会上所有的生产活动,必须提纲挈领,如此才能称为经典。 “因此,我将所有的生产活动,分为三类产业。 “第一产业,以农业为主的生产,但还应该涵盖林木、畜牧、水产,也即渔业,合称农林牧渔。” 鲁锦在黑板上写下重点后,再次转身对众人说道,“我是打算将来把草原纳入版图,让北境长治久安的,中原的农耕和草原的游牧已经打了几千年了,是时候结束了。 “汉朝时卫霍二将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致使漠南无王庭,但始终都没做到让草原长治久安;唐朝的李卫公一战灭突厥,唐太宗更是将突厥各部南迁到阴山河套一带安置,却也没能长治久安,恰好相反,狄戎内迁还惹出了后面的五代十国,拓跋鲜卑柔然更是轮番登场,导致中国分裂近百年。 “到了辽国时,辽国疆域北有草原,南有幽燕,于是辽国施行南北两院,一国两制,采用因俗而治,北院草原用草原法,南院的幽燕等地用汉家制度,那么将来我们统治草原的时候,该用何种制度,才能让草原长治久安? “用什么法子且先不提,但有一点,从今天开始,如果想要统治草原,就必须把畜牧业放到和农耕同等重要的程度,草原的牧民同样是中国的子民,既然要统治他们,就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但又不能继续现在暴元这种穷极江南,富夸塞北的做法,这样只会导致南北仇恨,无利于南北的统一。 “所以这四条,农林牧渔,今后必须同等重视。” 众人闻言顿时连连点头,同时也让新来的詹鼎等人十分惊讶,没想到鲁锦的野心如此之大,不仅想要平定‘中国’,就连汉唐都没能做到的让草原长治久安,他居然也想试试。 而且这个态度,更是表明鲁锦压根没把统一中原当作一回事,从鲁锦刚才讲的那些经济学知识来看,一直在讲以后如何治国,问题是你现在还没统一呢,这是压根不把刘福通、徐寿辉还有元廷放在眼里啊. “如果说第一产业的农林牧渔,是从我们身处的自然界获取最基础的原材料,那么第二产业就是对这些原材料的加工,也即制造、采矿、能源、建筑、以及一些特殊的供应行业。 “第三产业则是刨除第一和第二的剩余所有行业,包括零售,娱乐,服务,餐饮,交通运输,邮政,金融银行,比如借贷等活动,还有教育,私塾,书院,以及医疗,医馆等行业。 “这三种产业应该如何对待,如何管理?我认为,首先一产要稳,也即是重农,一产不稳二产不兴,二产不兴三产不旺。 “如果一产没搞好,百姓都饿着肚子,谁还有心思去搞制造生产?如果二产不兴,工匠工人赚不到钱,谁还有钱去三产消费?既没钱送孩子去教育,又没钱去餐饮吃喝,也没钱去消遣听戏,这三产自然也就无法兴旺了。 “你们觉得这三种划分方式如何?” 众人顿时听的连连点头,秦从龙更是捋着胡子赞道,“如此划分百工百业,倒是新颖,但从生产关系来看,倒也十分贴切,一产获取原料,二产将原料加工制成商品,三产是最终的销售。 “那么按照这个划分来看,农民种粮是一产,粮商把粮食收来,磨面舂米,把稻麦制成可以食用的粮食,就是加工,也即是二产,最后的销售则是三产,但这个二三产现在好像都是一体的啊。 “或许该把餐饮业也放进去,酒楼饭馆从粮商那里购买粮食,制成烧饼云吞,这就变成了三产,老臣这么理解没错吧?” 鲁锦点头道,“没错,现在的确有些产业是混杂的状态,但以后随着生产关系的变化,势必会逐渐分离,比如先生刚才说的粮食加工,磨面舂米这种加工行业,日后必定会越来越集中,如此才能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然后再把加工好的粮食发往各地销售。 “用榨油行业来比喻就更容易理解,农民种油菜是一产,油坊榨油是二产,卖油翁去挑着菜油去零售是三产。” 众人闻言再次点头,陶安又举手问道,“那主公刚才所说的,二产中的能源和供应又是什么行业?供应还好理解,这个能源貌似又是个新造词?” (本章完) 第395章 公输经济学(四) 第395章 公输经济学(四) 听到陶安的提问,鲁锦再次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所谓能源,便是能量的来源,这是个物理学的专用术语,不理解的话,你们也可以把它当作和‘力量’‘热量’同样的东西,不过能量更加纯粹,来源更加丰富。 “举个简单的例子,什么东西能给人带来热量?薪柴和煤炭对不对?” 众人点了点头,如果直接说煤炭他们不就懂了吗,但按照鲁锦的说法,能源的来源更加丰富,这就说明不止煤炭那么简单了。 “我听闻前宋的汴京百姓烧柴者少,烧煤炭者多,那么给这种大城提供煤炭的行业,就属于能源供给行业,我还听说前宋的汴京城里百姓日常用水也需要购买,那么给城市提供饮水的行业,就叫做供水行业。 “以上便是能源和供应的例子,至于为什么要给卖炭卖水的专门分两个大类,那是因为今后需要供给物品远不止这两种,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还有,我还听闻在城里做工的百姓得了工钱,便要去买炭薪和饮水,因此工钱和月钱又常被称作薪水,这个词前宋便已出现,因此今后类似薪水、能源、供给这种新词还会越来越多,尤其是公输秘典里各个学科,里面含有大量的新词,你们要学着适应。” “是!”众人顿时齐声应道。 鲁锦这时又敲着黑板说道。 “我们为何要给各类生产活动如此划分?是为了更好的治国,那么现在划分了产业,接下来该如何管理呢?这就要说到管子的‘轻重之术’了。” 鲁锦再次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 “什么是轻重之术,轻者使其重之,重者使其轻之,归纳成两个字,便是平衡,中庸,管仲提出的常平仓制度,丰年收粮,灾年放粮,还有我们刚才说的,通货膨胀时加息吸储,通货紧缩时量化宽松,这都是轻重之术的应用。”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加息吸储和量化宽松还真是管仲的理论,难怪鲁锦之前就说,这本经济是《管子》的补全和延伸。 不过鲁锦这时又说道,“不过我觉得管子的轻重之术还是太狭隘了,或者说放到当今这个时代,已经不够用了,对于国家各类产业的管理,我们不仅要平衡、中庸,也要适当的对其引导和扶持,使其成为朝廷治国平乱的助力和工具。 “若是能把国家的产业管理好了,甚至能做到一些几十万大军都难以做到的事情,这便是孙子兵法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所以你们必须重视,今后的朝廷宰辅重臣,若是说自己不懂经济,那简直笑掉大牙,这样的人就不配高居庙堂!” 众人闻言当即坐直了身子,不过刘璋也好奇的问道,“主公,臣还是不太理解,这国家发行纸币,乃至与番邦贸易,的确需要用轻重之术对产业进行管理,可只管理产业,靠这轻重之术又怎能比肩数十万大军呢?” 鲁锦见他提问也不生气,反而鼓励道,“你提问的很好,对于作战和治国而言,轻重之术的确不太够用,所以我才说管子的理论需要延伸和补充,因此我将这个轻重之术,延伸为‘宏观经济调控’和‘微观经济调控’。” 他说着又再次在黑板上写下两个新词,然后才转身对众人说道。 “这两个词应该很好理解吧,宏观,便是宏大的视角,代指全天下,微观则可以代指某个具体的行业,或者某个地理区域,如一省一府一县之地,经济你们已经懂了,调控就是调整和控制,这是比轻重之术更复杂,也更有效的一种管理手段。 “至于如何使用,我给你们举两个例子,先说经济调控在军事战略上的应用,如何通过对产业的调控,做到几十万大军都做不到的事情。 “都说读史使人明智,纵观历史,我们可以发现,汉唐的巅峰时期,都能压着北面的戎狄来打,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收河西走廊,灭西域36国,唐朝也能一战灭突厥,往西甚至打的比汉朝还远。 “但是漠南漠北和西域这两块地方,你们有没有发现,不论是汉还是唐,他们统治西域的时间都要比漠南漠北要长,而且相比之下,西域到长安的距离,可比漠南到山西幽燕的距离远多了,为何反而距离更远的西域统治更久,近在咫尺的漠南却失去了统治呢,谁来说说这是为什么?” 众人闻言顿时蹙眉思索起来,这次还是陈遇率先举手说道,“臣愿试言一二。” “中行先生请说。” 陈遇这才说道,“臣以为,是屯田的问题,汉唐虽然都对北面的戎狄取得了胜利,但都未在漠南漠北屯垦,反而是西域,汉朝最多时在西域驻有两万屯垦戍边的士卒,唐朝更甚,巅峰时在西域驻有五万屯垦兵戍边,也正因此,唐朝统治西域的时间比汉朝更久,只有在当地保持驻军,才能做到长久的统治。 “而漠南漠北因气候问题,无法屯垦,因此也就无法驻军,这才对北面的戎狄失去管控。” 在场的其他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鲁锦也评价道,“说的很好,不过还不够全面,今天我们讨论的是经济和统治的关系,屯田,说白了还是经营的问题,按照我们刚才的划分属于第一产业。 “这就引出了一个新的概念,统治成本的问题,统治一个地方,还想长久维持,就需要派驻官员和驻军,还要维持驿道,保持交通和通讯,官员的俸禄,驻军的粮饷,驿道的修缮和马匹饲养,这都需要钱,如果把统治一块土地比作做生意的话,那么我刚才说的这些就是统治成本,也就是你做生意的本钱。 “接下来就要看这块土地带来的产出,如果你从这块土地收取的赋税,刚好抹平我刚才说的这三样成本,那只能说是在勉强维持,如果你收取的赋税能超过你的统治成本,那这块土地自然就能长治久安了。 “现在你们再告诉我,汉唐统治西域时间更长的原因,除了屯田还有什么?”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鲁锦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成傻子了,汪广洋当即说道,“因为西域通胡商,汉唐能在西域收税,而漠北不仅无法屯田,难以驻军,更加没有赋税可收,即便能打下漠南漠北,将其纳入统治也是个赔钱的生意,朝廷自然就不会做了。” “回答的很好!” 啪啪啪啪——鲁锦当即鼓掌赞道,总算给这帮儒生开窍了。 然后他才又说道,“那么假如我有办法解决草原的屯田问题,当地出产的粮食足以满足驻军食用,并且我们在草原上的税收甚至比整个江浙行省每年的税收还高,朝廷还会对草原弃之不顾吗?” 众人摇了摇头,陶安当即道,“那当然不会,可是江浙之富庶,又怎是草原可比?” 鲁锦却提醒道,“所以我才说,要经济调控,要引导产业,能不能在漠南漠北收到税,给朝廷赚到钱,归根结底还要看你如何经营。 “经营之道,最高明的盈利方法,就是降本增效,放在治国上也是一样,首先要提高一产的产出,草原上虽然不能捕鱼和种树,但农牧还是可以搞的,如果当地的农牧产出极大的提升,能满足驻军和官员俸禄,那么还有没有其他的盈利点可以发掘,为朝廷赚到更多的钱?” 众人顿时蹙眉沉思,他们实在想不出鸟不拉屎的草原除了牛羊能有什么产出。 鲁锦见他们迷茫的样子,只得再提示道,“所以说你们还是不擅长经营,不要把目光都盯在农牧上嘛,难道草原上除了一产,就不能发展一些第二产业吗? “中国最缺铜矿,但草原上的牧民却不擅长冶金之术,如果朝廷能在漠南漠北找到铜矿,且每年能给朝廷上交几百万贯铜钱呢?你们还会觉得这块土地没有价值吗?” “那当然不会。”众人顿时摇了摇头。 鲁锦这才道,“所以我才说,经济调控,如果朝廷能在草原发现可以盈利的产业,再加以引导,每年给朝廷赚来大笔的收入,不仅能维持驻军和官员俸禄,还能带来不少盈余,那草原不就可以长治久安了吗?这岂不是比动用几十万大军连年北伐要好,这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用法。” 众人闻言都沉思起来,什么经济调控,用俗话说白了其实就是经营,怎么经营,让朝廷赚到税赋,那当然能长治久安,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草原能给朝廷每年挣来几百万两银子,即便发生叛乱,朝中官员也肯定第一时间劝皇帝发兵去镇压平乱,毕竟那可都是钱啊. 而明朝宣德年间,朱瞻基先是放弃了朱棣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交趾,还有已经纳入羁縻统治的三宣六卫,放弃了中南半岛直达印度洋的法统,等到朱瞻基一死,所谓的‘三杨’甚至连长城以北的所有土地都直接不要了。 而他们的理由就是儒生们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得其财不足用,得其民不足使,只会空耗粮饷,留之何用?不如弃之.’ 说白了便是入不敷出,统治成本太高,朝廷又找不到盈利点,如果交趾每年给朝廷几百万两银子,漠南漠北给几百万两银子,你看那群儒生还会弃地缩边吗?怕不是对外用兵比谁都积极!一言以蔽之,还是利益的问题。 而鲁锦现在引导他们的,就是重视经济政策,想办法挖掘盈利点,不然就算他活着的时候打下再大的疆土,后世子孙如果不能盈利,早晚也会弃地缩边。 秦从龙就是之前元朝的省级大官,而且还是在岭北行省当过官的,他实在无法想象,草原能有什么赚钱的生意,但是鲁锦说有铜矿,这倒的确有可能,毕竟牧民生产力落后,千百年来除了在那块土地上放羊啃草,几乎就可以把蒙古那块地当作还未开发的处女地来看,上面能挖出什么都不奇怪。 揭过这个话题,秦从龙又问道。 “大帅所说的这个统治成本,倒的确精炼,把朝廷统治地方当作生意来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今后若能将草原纳入版图,或许真能找到些许盈利的产业,让草原长治久安,不过刚才大帅所说的另一个例子,这经济调控在治国上,还有何作用?” 鲁锦这时又说道,“找到草原的盈利产业,让北境从此长治久安,这是国家大事吧,那么与之相对的,治理黄河算不算国家大事?” 众人齐齐点头,陶安当即道,“当然算,黄河流经陕甘中原齐鲁淮扬,占了半个神州,而黄河又经常泛滥,如果不重视治水,那此番暴元惹出的事端,便是很好的例子,只是这经济调控和治理黄河又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鲁锦当即解释道。 “儒生形容盛世的词句,一般都有哪些,河清海晏,还有什么黄河清,圣人出,懂些治水的都知道,黄河最难治的,其实是泥沙。 “黄河在秦汉时,还称为河,什么时候变成黄河的,我也无法考证,但从黄河清,圣人出这句话也能看出,天下人对治黄河最大的期许,就是让黄河变清,那是不是只有圣人出世,黄河才能变清呢? “我告诉你们,这都是扯淡,人为治理黄河,一样能把黄河变清。” 众人闻言顿时竖起了耳朵,自家大帅难道还懂治水? 就听鲁锦再次说道,“今天不是天文地理课,我就不深入来讲了,我只讲治黄河跟经济政策的联系。 “黄河可以以兰州和开封为节点,分为上中下三段,兰州以西的上游区域,可以称为水源段,治理方法应该水源涵养为主,主要手段是控制农牧规模,不要过度开垦,不要过度放牧,不要破坏环境,节约用水,养水,让水源处能有更多的水流淌下来。 “那么黄河的泥沙是从哪来的呢,其实主要是中游,也就是兰州到开封这一段,这一段的两岸山陕甘肃,河南等地,多黄土。 “从秦汉到前宋,都城要么在关中,要么在洛阳,开封,千百年下来,大肆砍伐树木,开垦土地,导致水土大量流失。 “而草木根系盘根错节,就如同渔网,可以牢牢的抓住泥土,可是草木烧光了,砍光了,雨水再一冲刷,就变成泥沙流入黄河了,黄河也就变黄了,然后一路淤积,到了下游便开始胡乱改道,四处泛滥。 “杨宪你是山西来的,你跟大家说说,山陕之地是不是多黄土。” 杨宪当即点头道,“的确如此,没想到主公竟然对山陕地理也如此精通!” 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黄河三段论,还有泥沙来自中段的说法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所以治黄河,兰州到开封这一段,就应该以保土固沙为主,开封往下到入海这一段,以堵和疏为主,高筑堤坝,锁住黄河,不要让她胡乱改道,以防洪为主,还要蓄清刷黄,储蓄清水,将下游的泥沙冲入大海。 “这三段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中段的保土固沙,和下游的蓄清刷黄。 “保土固沙怎么做?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砍树,朝廷应该下达政令,山陕河南各地,禁止伐木,不仅要禁止伐木,还要多种树种草,让草木扎下根系,锁住泥土不要流进黄河,山陕北部还要防风固沙,种草方格固沙,种树防风。 “那么问题就来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第一位,你不让百姓砍树,百姓煮饭用什么,建造房舍,打造器具,都要用到大量木头,你不让砍树,那百姓还怎么生活? “这就需要国家层面的宏观经济调控!” (本章完) 第396章 为什么不搞摊丁入亩 第396章 为什么不搞摊丁入亩 今天这堂课真是让众人大开眼界,黄河三段论和对应的治理方法,上游水源涵养,中游保土固沙,下游蓄清刷黄,如此清晰明确的治河理论,堪称提纲挈领。 但同时众人又觉得鲁锦所说,让中游沿岸数省的百姓禁止砍树,又有些不可思议,好在他们这位大帅也没傻到要直接禁止的地步。 这时就听鲁锦说道。 “想要保土固沙,就要禁止伐木,但想禁止伐木,就得先解决百姓的生产生活所需。 “首先便是燃料,我刚才就说,前宋汴京百姓就多烧煤炭,少用木柴,既然如此,为何不推广煤炭,禁烧木柴?陕甘、山西、河南、河北,都有丰富的煤矿,那朝廷何不鼓励对应地区的煤炭行业? “不仅要鼓励采煤,制定相关的政策,这煤挖出来你还要修路,如此才能让这些煤运去千家万户,那交通运输行业是不是也需要朝廷扶持? “解决了烧柴问题,这还只是第一步,还有住房和家具问题要解决,既然建房子不让用木材,那就得朝廷鼓励建砖瓦房,尤其是价格便宜的红砖,以及煤渣砖,如此正好烧煤剩下的煤灰也有了去处,那么制砖和建筑行业,是不是也要朝廷扶持? “如此,有了砖瓦还不够,门窗和家具总是还要用木头的吧,这些需求又该怎么办?” 陈遇此时已经理解了鲁锦的思路,那就是通过朝廷引导商贾投资相关产业,来解决百姓的生产生活需求的问题,然后再下令禁止伐木,以此为朝廷的治河大计互相配合,于是他当即接话道。 “臣以为,可以鼓励商贾从木材多,又非黄河沿线的省份,外运木材过去,比如庐州靠近大别山,又远离黄河,可采山中木材供应河南,汉中秦岭多木材,也远离黄河,可采山中之木供应陕甘,山西则可就近樵采太行山之木。 “而且即便是山陕河南这些沿河省份,也没必要一刀切,朝廷可以在各省划下一些山林,哪些是需要加以保护的,哪些是可以砍伐的,但砍伐之后还必须栽种新的树木,如此也能解决一些当地的木材需求。” “不错。”鲁锦当即赞道,“看来你们已经懂得如何用调控产业的手段,来辅助处理国政了。 “只要朝廷能一直在黄河中游推行挖煤、烧砖、种树、外运木材这四个行业,再施以禁止砍伐的政令,之后数十年如一日的治理下去,不用等什么圣人出世,黄河没了泥沙流入,从上游下来的都是清水,再加下游蓄清刷黄,黄河自然就会越来越清澈,下游没了泥沙淤塞,河道畅通,黄河也不会再随便改道,那么下游的水灾也会减轻许多。 “这便是是产业调控在治理黄河中的作用。” 众人连忙将鲁锦所说的重点记录下来,然后鲁锦又讲了如何调控经济,引导产业的手段,以及后世常说的,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即投资、消费、外贸,这三样中又以投资见效最快。 你投资一个工厂,招工人组织生产,工厂主卖了产品,工人赚到了工资,工厂主可以继续扩大工厂,工人也能拿着钱去消费,因此投资才是经济增长的长效加持器,而消费和外贸,虽然短时间内能促进经济增长,但长期来看,都不如投资带来的效果更长久。 这时陶安又提出一个问题,“主公,投资的增长的确是最长久的,但是这三驾马车中,投资也是需要本钱最大的吧,那朝廷又该如何引导商贾投资,若是商贾不愿意做,总不能由朝廷出钱投资吧?” 鲁锦却反问道,“为何不能,其实我们已经做了,庐州的铁厂不就是官办的吗,虽然现在是在生产甲胄兵器,但等以后兵甲够用了,铁厂总不能就直接关停了吧,肯定要转而生产民用铁器,还有官办的盐务公司,这不也是国营公司? “对于今后的产业引导,首先要明确一点,一些关系到军政要务和民生的产业,绝不能交给民间商贾来做,因为民间的私商逐利,一旦让他们参与这些行业,会导致国本不稳,民不聊生,比如食盐,贵金属矿产,火药制造,枪炮加工等等。 “还有些如今商贾尚未涉足的行业,朝廷可以先自行投资,待产业稳定,有利可图的时候,再让民间商贾买扑(承包),或由朝廷出面公开招标。” “招标又是何意?”汪广洋顿时蹙眉问道。 “招标即为朝廷设一标书,比如朝廷要在某地开办一个公司,假设用来生产照明灯具,要求占地面积,盖几间厂房,使用什么技术和设备,拥有多少资金,招募多少工人,提供多少工作岗位,然后把这件事设为一个标书,公开出去,吸引商贾前来投资办厂。 “商贾则需要通过竞争来获取标书,看谁更有优势,比如哪个商贾的销售路子广,他生产出来就能直接拿去卖,谁的资金更充足,谁有相关行业的经验等等,官府从中选择一个,让其中标,这种方式就称为招标,竞标,中标。” 众人听的面面相觑,这种招投标的招商办法更是闻所未闻,没想到自家大帅居然连经商竟也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而鲁锦想的则是,怎么为工业化铺平道路,让全天下的官员重视开办公司,你指望一群儒生去招商引资?快别扯淡了,不是鲁锦瞧不起他们,就儒家那个思想和对商贾的态度,他们愿意主动去招商就怪了,除非能让他们见到利益! 而鲁锦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制度上铺平,引导官员主动去招商引资,开办更多的公司,具体怎么做,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用地方税引导他们。 包括鲁锦之前制定九等阶梯税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搞摊丁入亩,其实原因都在这里。 首先你要明白,摊丁入亩是一件弄不到多少钱,又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事情,至于后世为什么把摊丁入亩吹的好像多牛逼一样,那就只能问清吹了呗。 摊丁入亩,从字面意思来说,就是把人头税摊到田赋上面,如果现在要搞摊丁入亩的话,假设国内统一后,共有人口6000万人,按男女各一半吧,男人才算丁税,那么就把这三千万人的人头税平摊到全国的土地粮税上,今后和粮税一起交,就不单独收人头税了。 可是今后人口增加,涨到一亿两亿人口的时候,这多出来的一亿人头税就不要了吗?这岂不是朝廷的损失? 这个政策从好处说,是间接取消了人头税,从此人口大解放,百姓敢生孩子了,人口开始飞速增长。 从坏处说,朝廷本来能多收一亿人的人头税,但是现在却被提前透支了,以后人口增长再多,这笔税都收不到了。 那么雍正难道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吗?他不知道搞摊丁入亩会牺牲未来的税额增长吗?那他为什么还要执意这么做呢? 这你得先搞清楚雍正摊丁入亩的目的,才能明白。 通常情况下,所有的税收都要分成两份,一部分上缴中央,一部分地方截留,中央有中央的事要做,地方也有地方的事要做,没有钱你怎么做事? 而按照古代的惯例,田赋正税(粮税)是要直接上交中央的,丁税(人头税)和徭役税是地方截留的,那么雍正搞摊丁入亩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中央钱不够用了,去把地方税抢过去,一分都不给地方留. 所以说这个摊丁入亩就很扯淡,你一分钱不给地方截留,那地方上怎么做事?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你把地方上的人头税都抢走了,那地方官府自然也得给自己想出路,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火耗’上面。 打个比方,比如土地正税(粮赋)是收成的15%,人头税和徭役加起来是5%,以前这15%是中央的,5%是留给地方搞发展的。 现在雍正把这20%都拿去了,但是地方没有钱又没法维持,于是他们就只能从火耗入手,把这部分地方税的损失转嫁给百姓,导致百姓在原本20%的税收基础上,又得增加5%甚至10%以上,使百姓的赋税总额达到了30%左右。 摊丁入亩,说的好听,说白了不过是个数字游戏而已,百姓的赋税一点也没减轻,反而还更重了,让一些人宣传的好像跟什么多牛逼的德政一样。 是,没错,人头税确实会限制人口增长速度,可人头税在农民全部收入中总共就只占1%左右,压根就没几个钱,也就一年一匹布,大概150文钱,你要真是大方,你直接别要了不就行了,老子以后直接不收人头税了,不是更得民心? 就为了这一年150文,还费劲去搞什么摊丁入亩,得罪那么多人,然后跟地方抢财政截留,最后还是要把税加到百姓头上,真的看不出这政策有哪怕一点好处。 鲁锦原本的想法就是等天下统一后,直接把人头税免掉的,打破限制人口增长速度的这个枷锁,反正人头税本来也没几个钱,不要也罢。 那问地方财政怎么办,这也简单,公司25%的企业所得税,和6%左右的增值税,不比那几个人头税强多了? 今后地方招商引资,开办一个公司,公司上交的税款,中央拿小头,比如四成,地方拿大头六成,给足地方发展的资金。 至于国企,那就不是收税了,而是直接上交利润,一成留作员工福利,三成用作企业储备金,用来应急,扩大规模,或者投入技术研发,剩下六成上交中央。 只要把这套分税制度推行下去,今后再废除了人头税和徭役,那地方财政到时候就只剩企业所得税的分成了。 地方官府想修铁路吗?去招商引资!地方官府想修桥吗?去招商引资!地方官府想多建几所学校吗?去招商引资! 总之,你地方官府但凡缺了发展资金,就得想办法去招商引资,开办更多的公司工厂,这样你才有更多的财政截留! 到时候都不用你催,这帮地方官自然会想尽办法去招商,工厂也会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工厂主为了更多的利益,自然就会追求技术进步,工业化也就变成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而且哪怕鲁锦将来死了,只要这套制度一直运行下去,工业化的进程也不会停止。 与其搞什么狗屁的摊丁入亩,跟地方抢那点少的可怜的人头税,不如想办法引导他们开办工厂,这样收到的税不是更多? 而且搞工业化,也不是单纯的写几本物理化书籍,更不是单纯的搞几样技术,你只要把制度理清,把温床建好,到时候工厂主为了追求利益,自然会催生出越来越多的技术,这就是后世常说的,产学研关系。 只要把这个产学研的架子搭起来,科技自然就能左脚踩右脚的原地飞升,哪怕朝廷和官府都不管,资本家们自己也会投资更多的钱去研发技术,这样才能让他们在商业竞争中保持优势。 等说完了招投标的招商方法,鲁锦又说道。 “现在帅府的财政大多都用在了军费上面,确实拿不出多少钱来搞投资,但那些地主士绅窖藏的可是有不少钱,现在咱们用九等阶梯税堵死了他们兼并土地的路子,他们若还想保住家中的富贵,自然要去寻其他出路,这时候就是地方招商的好机会,各地官府应该引导他们去投资官府需要的产业。” 汪广洋蹙眉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能行吗?那些士绅豪强能愿意把钱拿出来投资?” 鲁锦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你们三人也看过管子,管仲在书中主张人性趋利避害,所以就应该用利益引导他们,想让他们投资还不简单,找个榜样出来,开个公司,只要这家公司能赚到大钱,其他人自然会主动跟上” 这堂经济课结束后,众人纷纷整理好写了满满几页纸的笔记回去。 李善长那边调配粮草的工作比较忙,还要处理政务,但他也知道鲁锦讲这些的重要性,要是将来鲁锦说起经济,他却一问三不知,肯定就要远离中枢了,于是他也派了个小吏文书来听讲,给他记了满满一本笔记回去,还把鲁锦课上讲的东西又私下里给他再讲了一遍。 新来的詹鼎听完这堂课也是大开眼界,觉得鲁锦的见识和知识面简直宽的匪夷所思,从天文地理,军事谋略,治国理政,甚至就连经商也讲的头头是道,这让他对鲁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听说夏煜那里有全套的手抄《公输秘典》,还有鲁锦之前发给将领的那本速成将帅兵法,他全都借回去熬夜苦读了两天。 等把这几本书全看完后,才不由感叹道,这简直就是天书,那物理化学生物,开始还能看懂一点,后面加入各种公式和定理后就完全看不懂了. 这天下值回到他在建康的临时住所,立刻就被方国珍的妻子叫住,“詹先生可有空?妾身有一事相询。” (本章完) 第397章 方氏献女amp沈氏求官 第397章 方氏献女&沈氏求官 因为詹鼎曾答应要帮方国珍照顾儿子的原因,所以他如今正和方国珍的妻儿住在一起,当然,虽然住在同一座宅子,却不在一个院落。 方国珍有钱,哪怕是把妻儿送来当人质,可生活质量上也不曾差了,刚到建康就买了一处两进的大宅,有房二十余间,还带了侍女和仆人,方国珍的妻子还有三个儿子住内院,詹鼎和两个男仆还有管家住在外院。 一家人刚来没几天,丘楠直接被鲁锦封为徐州知府,派到徐州上任去了,詹鼎被留在帅府的武院,在侍从司做郎官,其实就是军事参谋和秘书,方国珍的两个侄子方明善和方鸣谦,来了之后就被鲁锦叫去学习航海知识,如今住在禁军军营里也不回来。 方国珍的三个儿子,鲁锦倒是没有特别关注他们,只让他们自己去孟智方的学堂里,跟着圣武军将领的子侄辈们,如朱暹、宋晟、廖升、朱彦等人整天一起读书,倒是也能每天回家,可方国珍的妻子还是不太放心,他们娘几个毕竟是来做人质的,说不定怎么惹恼了那位大帅,就会把他们一家全杀了,因此这几日一直担忧不已。 于是这天一直等着詹鼎下班回来,就在二进的院门处叫住了他。 詹鼎连忙拱手回礼,这才问道,“夫人有何事相询?” 方国珍的妻子名叫戴明春,你别看方国珍本人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箩筐,但他老婆可不简单,出自台州南塘戴氏,戴氏世代为官,所以他这老婆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 戴明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先生可知我那两个侄儿的近况,他们自来了建康,还未来家里见我们母子一面,妾身有些担心” 詹鼎还以为什么事呢,闻言连忙道,“哦,夫人无需担忧,大帅对两位侄公子颇为器重,正欲重用二人,如今正在传授两位侄公子本领,两位公子每日都需上课读书,一直住在禁军营中,这才无暇前来拜见。” “原来如此。”戴明春这才恍然大悟,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道,“那不知先生如今在帅府可得重用,身居何职,可能见到那位公输大帅?” 詹鼎又道,“大帅知人善用,原本想将我外放为官,又知我答应方将军看顾三位公子,于是考校了在下一番,如今让我在帅府武院做一郎官,倒是能时常与大帅见面。” 戴明春闻言皱了皱眉,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其身后又闪出一位靓丽的身影,原来是戴明春的表妹,台州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奇女子,范秋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作诗,还精通音律。 这方国珍打仗的时候很钢,可是打不赢的时候又怂的很,鲁锦只是让他上交一半的海船,再把妻儿送来当人质,方国珍倒好,担心鲁锦给他秋后算账,干脆一怂到底,又想给鲁锦送个美女过来,这趟不光把妻儿送来当人质,还把妻子的表妹一起捎了过来,想找个机会进献给鲁锦,詹鼎自然也知道方国珍的打算,只是他如今已经是鲁锦的臣子,不好再插手这件事。 这时就听那范秋蝉出声问道,“先生,这武院的郎官是何官职,怎么听起来似是秦汉官名?” 詹鼎不敢小觑这位奇女子,忙回道,“范小姐有所不知,帅府官制其实考自前宋,下设东西二府,又设中书省,只是大帅为避人耳目,不想成众矢之的,因此改了名字,这东西二府叫做文武两院,文院如同尚书省,掌六部事宜,武院如同枢密院,统管军事,中书省则叫秘书局,有掌书秘书数人,犹如丞相,辅佐军政,在下这武院郎官,其实只是赞画军机而已。” “哦,原来如此,那就是谋士军师了,呵呵,这位公输大帅倒是有趣,他如今都能挥师三十万兵马一举拿下大半个浙东了,竟还想避人耳目,岂不是有自欺欺人之嫌?”范秋蝉当即笑着调侃道。 詹鼎可不敢背后议论这个,连忙说道,“此官制在庐州便是如此,许是大帅渡江后还未调整过来。” 范秋蝉点点头,“这样倒是能说得通了。” “小妹,你先别打岔,待我先问先生些正事。”一旁还在担忧的戴明春连忙打断二人对话。 “喔,那姐姐先问。” 戴明春这才问道,“先生既然能时常见到那位大帅,可知他对我一家态度如何,我母子四人如今在此处为质,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若是哪里得罪了他,恐将性命难保啊。” 詹鼎闻言愣了下,才知道戴氏原来是担心这个,于是连忙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夫人且放宽心便是,这位公输大帅博古通今,学贯中外,又志向远大,一心只图天下,根本无意针对夫人和三位公子,只要方将军那边不要忤逆大帅军令,夫人和三位公子在这里自然是安全的。” “原来如此,有先生这话,那妾身就能安心了,不过我夫君毕竟是先生旧主,还请先生看在夫君不曾薄待先生的份上,若是那位大帅对我夫君生了杀心,还请先生能劝谏一二,也请及时告知妾身,这样妾身也好写信回去劝说,如此才能保全我们母子性命,还望先生能够答应。”戴明春连忙行礼拜托道。 詹鼎见状连忙避开,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夫人既以性命相托,鼎自不会拒绝,不过夫人也不必如此忧虑,大帅并非无容人之量,其麾下降将只要忠心效力,亦能受重用,以我往日对方将军的观察,就当下局面,他应该不会再做什么不智之举,大帅也必要对其喊打喊杀。” 戴明春闻言这才长松了口气,这时一旁的范秋蝉却再次问道。 “詹先生也是才学高远之人,竟对这位公输大帅如此推崇?” 詹鼎当即正色道,“以吾观之,此人确为当世明主,如今虽义军蜂起,但能平天下者必为此人。” “哦?先生竟如此肯定?”范秋蝉有些惊讶,她是知道詹鼎的本事的,之前就是自己表姐夫帐下的首席谋士,没想到詹鼎居然对鲁锦的评价如此之高。 詹鼎当即点头道,“当然肯定,自古义军领袖大多难以成事,盖因其多草莽出身,见识浅薄,不懂天下大势,又兵马在手,刚愎自用,难听劝谏,亦对文人不甚重视,初时虽能迅速壮大,但难立制度,制不立则事不成。 “而建康这位却与众不同,出身神秘,学识渊博,见识远大,观其军,皆谋定而后动,观其政,亦有经世之才,其本身为人又无甚缺点。 “心胸宽广,肯收纳降人,能团结文武,既不贪财又不好色,生活节俭,不建宫室,府中至今只有一妻一子,还不骄不躁,如今拥兵数十万,疆域上千里,出行却也不打仪仗,更无主动称王,满心只想谋图天下,经世济民,堪称明君典范,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样的一个人,若他不能得天下,在下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 两个女子顿时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鲁锦在詹鼎的眼中竟是如此完美无缺之人。 范秋蝉这时又说道,“能当的起先生如此评价,倒真称得上是当世奇男子,那这位大帅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詹鼎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在讲学,著书。” 范秋蝉闻言一愣,“讲学?著书?莫非他还是个当世大儒,一个将军不应该想着如何治民和打仗吗?他讲的什么学,著的又是什么书?” “范小姐说的不错,所以大帅讲的是治国之学,著的是经世之书,这著书也是为了更好的治国啊。”詹鼎又解释道。 “呵呵,这倒真是有趣。” 戴明春敲了这个妹子一下,不禁白了她一眼说道,“妹妹既然这么感兴趣,不如明日我便将你嫁过去?” “哼,姐姐就会拿这个欺我。”范秋蝉这才羞怯的哼了一声回到内院。 戴明春却又正色道,“先生刚才说那位大帅只有一妻一子,他没有妾室吗?” 詹鼎摇了摇头,“未曾听说。” “那我若是直接上门拜访他的夫人,是否太过冒昧?” 詹鼎想了想才说道,“夫人若是想要结交大帅夫人,倒也不难,其他将领家中女眷亦有拜访帅府之举,想来无事,更何况方将军如今也已暗中投靠了大帅,既是下属,拜见主母也是应有之义,若怕冒昧,不如先遣人送上拜帖,得其召见后,备了礼物再去不迟。” 戴明春这才颌首道,“多谢先生解惑,那妾身明日便遣人去送拜帖,若是今后还有疑问,还请先生再来解惑。” 詹鼎连忙道,“无妨,既然答应了方将军照顾三位公子,为夫人解惑自然是应有之义。” “多谢先生。” 戴明春也再次施了一礼,这才退入内院,没过多久又让内院的侍女给他送去了几盘点心,以做感谢。 詹鼎这边也在整理听课笔记,把鲁锦讲的经济知识都记下来,而且他还有侍从司郎官的官职,是鲁锦的军事参谋,这段时间也在熟悉圣武军的制度,还要学习看地图,帮鲁锦制定出兵计划。 现在詹鼎就在研究中原方向,这几天他已经听鲁锦和夏煜研究了今年要向南阳进军,这一路可以说是最难打的一路,倒不是敌人有多厉害,而是圣武军的地利不占优势。 刘福通如今占据颍州府和汴梁路的南部,而颍州南部到大别山之间,只有很窄的一条通道,这条路上地广人稀,不仅城池稀少,不方便驻守,也没有东西走向的大河,运送军需后勤也非常不方便。 打南边可以顺着长江赣江运粮,打山东可以走海路和大运河,唯独打中原,一路都得走陆路运输过去,后勤压力巨大。 所以詹鼎这两天一直在想,反正现在兵多,又正是整编的时候,能不能调两三个师,在六安到信阳中间这段距离,沿着大别山北麓,筑两三座小城,不仅能巩固中原方向的粮道,也是为了方便之后的占领和驻军,弄几个屯田师和移民过去就地屯垦。 与此同时,就在帅府众人各司其职,为今年的军政大事各自忙碌时,从苏州跑来求官的沈荣一行人也到了,他先在建康找了家客栈住下,又连忙将郁韵舟帮他写的那封引荐信递到了帅府,守门的禁卫倒是没为难他们,老实把信递了进去。 鲁锦看着李定邦送来的信,有些诧异道,“江东首富沈万三?这人还没死啊?” “额,我也不知道,来人自称是沈氏当今的家主,名叫沈荣,大帅说的这沈万三是谁?”李定邦好奇问道。 “哦,没谁,我先看看这信再说。”鲁锦敷衍了一句,这才打开信件。 郁韵舟倒是老实,在信里一五一十的说了沈氏的情况,又说他为了给苏州豪强立个典范,才答应沈氏写这封信,沈氏也愿意配合析户分田,但他们家一心想要求官,听他说大帅曾征辟蹈海通番之才,自告奋勇想要毛遂自荐,至于要不要见,全凭鲁锦心意,见不见都行。 鲁锦看完倒是对这个沈氏来了兴趣,清修明史中说沈万三家有很多钱,还能拿出一百万两银子给老朱犒赏大军,虽然不知道靠不靠谱,但能称得上首富,又是做海贸生意的,说不定真能拿出那么多钱呢? 他现在正缺发行新钞的本金呢,如果能从沈家敲出一笔银子,给他个小官倒也不是不行。 更别说还是通番蹈海的海商,现在帅府正好缺少熟悉北方事务的人才,用来建设情报渠道,不知沈家的海贸生意,有没有去过山东河北,有没有去过辽东高丽,或是日本,如果有的话,他就能利用沈家的渠道建立北方的情报网了。 想到此处,他这才点头答应道,“这人应该还有些用处,那就见他一面吧,把他带进来。” “是!” (本章完) 第398章 强买强卖 第398章 强买强卖 “小民苏州商贾沈荣,携沈氏子弟拜见大帅!” “平身,免礼。” “谢大帅!” 帅府二进的中堂内,等沈荣一行人从地上爬起来,鲁锦这才看着面前这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说道。 “今后在我治下,不必动不动就行跪拜大礼,我汉人自古以来只在祭祀祖先、天地神祗,朝会时的臣拜君,子拜父,徒拜师时才需跪拜,不要把鞑子奴役我炎黄贵胄的那一套逢人便跪用在这里。 “我好不容易把鞑子赶走,不是让你们膝盖生根继续跪着的,你们得学会站起来。” 沈荣闻言却十分机灵的拱手回道,“小民惶恐,只觉得大帅驱逐鞑虏,再造中华,使我汉家子民不必再给胡虏当牛做马,实乃恩同再造,犹如再生父母,小民见了大帅就如见到父母一般,情不自禁,这才唐突,还望大帅勿怪。” 鲁锦见这快五十的小老头当场认爹,暗道这人身段真够灵活的,不禁莞尔一笑,这才道,“你倒是会说话,下不为例,赐座。” “小民多谢大帅!” 等一行人落座,鲁锦又主动说道,“沈氏江东首富,富可敌国的大名,外面可是传的很响啊。” 沈荣心里直咧嘴,这富可敌国的大名他哪里敢担,那可是要命的,连忙道,“大帅可不敢当真,什么江东首富,富可敌国,那都是外间谣传,沈氏经商这些年虽赚些钱财,但绝称不上什么首富。” 鲁锦却故作疑惑道,“哦?这么说,江东还有比你沈氏更富庶的?不知是哪一家?” “这”沈荣顿时说不出话来。 鲁锦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你沈氏名头虽大,但我却没听说过你,令尊沈万三的名声倒是响亮,传闻你们沈氏发迹也是自令尊这一辈起,看你这年纪,令尊贵庚也不小了吧。” “劳烦大帅挂念,家父的确已经年迈,如今已过古稀之年,七十有一了。”沈荣听到鲁锦唠家常,没再追着首富是谁的问题追问,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年过古稀,也算高寿了,令尊这一辈子当过首富,还养育了这么多儿女,又攒下数十万亩田产,也算不枉来这世上一遭,老人家现在身体可好?” 沈荣一听鲁锦提起田产,顿时又开始额头冒汗,不过还是说道,“家父近些年身体愈发老迈,如今已是久卧病榻,也不知还能否康复,不然此番说什么也是要来亲自拜谒大帅的。” 鲁锦却摆摆手,“令尊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折腾他了,说说你们家吧,听说沈氏如今已经析户分田,还拆分了十二户?分家之后可还都住在一起吗?” 沈荣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却也不敢不说,只能老实答道,“回大帅的话,是分了十二户,分家之后自然是分开住的。” 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听鲁锦毫不留情的揭穿道,“那不也还是都在苏州府,跟没分家有何区别?依我看呐,既然都分了家,那不如分的再开一些,沈氏里你这一辈的一共几家?” 沈荣要哭的心都有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小民兄弟五人。” 鲁锦点点头,“建康这里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自古便是财富文章汇聚之地,我看沈氏迁来一户也不错,你觉得如何?” 沈荣张了张嘴,顿时脸色蜡黄,汉高祖迁富户守陵的事还历历在目啊,莫非眼前这位也要这么来一遍? 鲁锦却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徐州刚刚经历过大战,百姓四处逃散,城中户口十不存一,百业凋敝,正需商贾充实人口,恢复民生,沈氏人口众多,我看迁去徐州一户也不错。 “庐州原是江右重镇,交通南北,商贾财货汇聚之地,可惜自宋祚倾移,元虏开京杭运河以来,扬州便抢了庐州的光彩,导致这些年不复往昔,也正需商贾重振庐州盛景,沈氏是不是也该分一户过去? “还有大都和辽东,也是人口凋敝,急需充实啊.” “大帅!” 沈荣再也坐不住了,噗通一声就跪在鲁锦面前,其他沈氏的小辈,见家主都跪了,也不敢继续坐着,顿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鲁锦见状顿时脸色一板,斥道,“突然跪下做什么,我才说了不许随意跪拜,你们没听见吗?” 沈荣却不接这茬,而是跪在那里仰头争辩道,“大帅,大都和辽东可是暴元辖地,小民乃是大帅的子民,岂敢背主投敌,去投北方呢?” 鲁锦却冷笑反问道,“怎么,你是觉得我收不回燕云和辽东?” 沈荣顿时面若死灰,“小民,不敢” “那就这么定了,沈氏先迁三家去建康、徐州、庐州,剩余两家等北伐成功,再迁过去不迟。”鲁锦当即拍板决定道。 沈荣人都傻了,他是来求官的啊,怎么这官还没求成,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家给拆了呢. “站起来,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是”沈荣这才小心翼翼站起,坐回椅子上再也不敢轻易开口。 然而鲁锦却不准备放过他,送上门的肥羊,不把沈氏最后一滴利用价值榨干,他怎么会轻易收手,于是又问道。 “外间都说沈氏是江东首富,富户我也见过不少,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有多少钱才可以叫首富,抛开那几十万亩田产不算,沈氏窖藏的金银铜钱,全部折算成白银,究竟有多少?” “这”沈荣顿时被问的张口结舌,都说财不露白,有多少钱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说的吗,可是见鲁锦今天这个强硬的架势,如果不说的话,怕不是鲁锦都会直接派兵去他们家里搜. “怎么,不好说?”鲁锦见他不说话,继续逼问道。 沈荣犹豫半晌,还是踟蹰的说道,“最多只有一百万两。” 嘶—— 门口站岗的李定邦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万两银子啊,那得是多少钱,他和他爹跑去庐州投奔的时候,差点饿死在半路上,还是吃着鲁锦的救济才到了庐州的,而这沈家张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还‘只有一百万两’,一百万两难道还少吗?这老天何其不公,怪不得大帅要整饬这些豪强巨贾。 一瞬间,这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的忠诚度又增加了,觉得跟随鲁锦打天下是特别正义的一件事。 鲁锦听到这个数字也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沈荣肯定没说实话,沈氏的财富绝不止有一百万两,但具体有多少鲁锦也不清楚,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能全敲出来,鸡得留着慢慢下蛋,杀鸡取卵的事情他暂时还不会做,毕竟沈氏还有利用价值呢。 于是他这才说道,“一百万两,对于寻常百姓和商贾而言,的确不少了,称一声首富倒也不为过,不过要说富可敌国,那倒是有些陷害之意了,帅府一年销售食盐就有千万贯收入,一百万两才不过十分之一而已。” 沈荣闻言顿时激动的差点掉下泪来,还好鲁锦是个见过世面的,不然真觉得他家富可敌国,那接下来还指不定要怎么对付他们呢,于是连忙说道,“大帅英明!沈氏是赚了些钱不假,可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跟朝廷来比,那都是外间无知百姓的嫉妒之语,万不可当真啊。” “呵呵。”鲁锦顿时笑道,“富可敌国的确算不上,但富甲一方倒也是事实。 “都说沈氏精于商事,沈氏如此富庶,而我的帅府又很缺钱,直接找你要吧,倒显得我强取豪夺了,不如我们做个生意如何,我卖些东西给你,你也让我赚点银子用用。” 沈荣闻言顿时就想吐血,刚问完他有多少银子,现在就说要跟他做生意,摆明了就是看上他这一百万两了吗,还说什么不愿强取豪夺,可鲁锦又能拿出什么无价之宝,能值一百万两银子? 沈荣强忍心痛,连忙表态道,“小民怎敢跟大帅做生意,帅府若是缺钱用,沈氏愿捐资助饷,这绝不是大帅强取豪夺,而是我沈氏真心拥护大帅,只希望大帅能早日平定天下,这样我们商贾的生意也能好做一些。” 鲁锦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能捐多少?” 沈荣也犹豫了下,试探着说出一个数,“二十万两,不知大帅” “那咱们还是谈谈生意吧。”鲁锦顿时打断道。 沈荣急了,连忙又报出一个数,“大帅,五十万两如何?如今天下动乱,小民家中这次又分了家捐了田,生意眼看着短时间也做不成了,沈氏总要留些本钱,以作日后经商之用啊。” “啧。”鲁锦闻言顿时反问道,“你就不听听我打算卖你什么,真以为我要强取豪夺不成?” “小民不敢。”沈荣顿时没了脾气。 “定邦,去拿几支铅笔和本子来。” “是。” 鲁锦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没过一会李定邦就把铅笔和作业本拿来,这是他之前找工匠手工定做的一批铅笔,专门发给炮术班的那些学员兵用的,可总这么找工匠定制也不是回事,这种民用产品,最好还是让民间商贾进行批量生产,这样才好把价格压下来,也方便他直接去买。 等东西送来,鲁锦直接让他递到沈荣手上,这才说道,“此物名为铅笔,可做书写绘图之用,我把制作方法和配方都卖给你,再卖给你一块地,你自己建个工厂,专门生产这铅笔进行销售,如何,这可是个好生意。” 沈荣有些傻眼,没想到鲁锦要卖的是生意,他还以为鲁锦要强买强卖什么‘宝物’,不过一说到做生意,这个老商人顿时就进入了状态,拿起铅笔在本子上画了画,又仔细打量片刻,这才说道。 “这书写用笔早已有之,全天下都用毛笔,大帅为何还要特意做这铅笔,似是将木著劈开,中间夹炭条制成,不知这笔究竟有何妙用?” 鲁锦当即道,“铅笔是硬笔的一种,便于书写数字和绘图,此笔与尺子配合,可画出清晰笔直的线条,而毛笔太软,墨又容易晕开,所以无法作图。 “我准备今后推行算数教育,天下所有学子都需用此物,而这铅笔又是消耗品,便如蜡烛一般,几天就要用掉一支,你若是专门生产此物,可不是个小买卖,而且亦不愁销路。” 听到鲁锦要在全天下推广用这铅笔,沈荣顿时眼前一亮,这样他就不愁卖了,于是当即道,“若有大帅推行天下,自然不愁销路,不知大帅愿把这铅笔作价几何?” “二十万两如何?” “这大帅,小民实话实说,如今天下还在兵荒马乱,就算将来能推行天下,但恐怕一两年内也无法立刻卖出多少,而且此物一旦时兴,将来必定有其他商贾效仿,二十万两恐怕很难收回本钱。”沈荣立刻进入了谈生意的状态,也没刚才那么胆怯了。 你要钱,我可以直接捐给你,但你非要谈生意,那也不能让我太吃亏不是 鲁锦却道,“我自然知道没那么快平定天下,这样吧,十五年的独家经营权,这铅笔十五年内只让你做。” “成交!”沈荣当即答应下来,好像生怕鲁锦反悔了一样。 不过鲁锦也不亏,统一国内至少还得三五年,然后再培养足够的数学教师,各地开办学校,等真正推广开来,沈家最多也就能做五年的独门生意。 这次不等鲁锦先开口,沈荣就主动问了起来,“大帅可还有生意要卖?” “有,我见现在的百姓收运粮食,还多用竹筐,鲜少有用口袋的,不过也可以理解,布匹毕竟精贵,寻常百姓也不舍得用布匹做口袋装粮食,但口袋稀少又不方便粮食转运和贮藏。”鲁锦立刻介绍情况道。 沈荣当即反应过来,“所以大帅想让小民去做口袋?” “对,日产五千条麻袋的织机,再加一块地给你建厂,作价二十万两!” 沈荣顿时瞠目结舌,忙问道,“大帅此言当真,世上真有这样的织机?” “你不信我公输氏?”鲁锦反问道。 沈荣犹豫了一下,如果鲁锦要钱的话,大可以直接让他捐资助饷,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坑他,于是他还是选择相信。 “小民自是相信大帅,只是这个麻袋的生意,不知可否让沈氏独家经营?” “这不可能。”鲁锦当即拒绝道,“这麻袋和铅笔不一样,日产五千条,一年撑死也不过两百万条,这么点口袋够干什么用的,我肯定还会卖给其他商贾。” 沈荣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就像鲁锦说的,反正市场大的很,他一家也吃不完,于是这才道,“那便如此定了,小民愿意接下这个织麻袋的生意,大帅可还有其他生意要转手。” “当然有。”鲁锦又提示道,“再给你一块地,你去建一个铁器厂,从官府庐州铁厂购入铁料,然后生产日用铁器,比如铸铁锅之类的炊具。” 沈荣皱了皱眉,“只是生产铁锅,又不能自己开矿铁冶,这个恐怕不值二十万两吧?” 好家伙,这次不等鲁锦报价,他自己就先报出价格来了,不过鲁锦早有准备,只卖铁锅当然不值这个价,于是鲁锦再次说道。 “沈氏常年蹈海通番,可曾听说过波斯的珐琅器?” 沈荣当即点了点头,“听说过,小民家中便有番邦来的珐琅器物,此物由铜胎所制,上施瓷釉,再入窑烧制,成品铜胎瓷面,煞是精美,难不成大帅想让小民在这铁厂生产珐琅?” 鲁锦点了点头,“这门生意绝对有利可图,不过不是铜胎珐琅,而是铁胎搪瓷,便拿百姓日用的洗手盆来说,穷苦百姓多用木盆,富户则用铜盆,铜盆相对更加轻便坚固,但却价值不菲,木盆则笨重易腐,使用不便。 “若能以铁皮代铜,制作水盆,铁胎又十分容易生锈,可若将这珐琅技艺换成铁胎,在铁盆上施以瓷釉,入窑烧制,便能做出不生锈,又如铜盆一般轻便坚固的搪瓷铁盆,价格也远比铜盆便宜的多,这样的好东西若能生产出来,还怕会没有销路吗?” 沈荣闻言眼前一亮,听鲁锦的描述,这搪瓷铁盆的确是个好东西,若能生产,必定能够大卖,于是他连忙问道,“大帅有这铁胎珐琅的制造技法?” 鲁锦很光棍的摊摊手,“没有,不过铜胎既然能做珐琅,铁胎为何不行,我只是出个主意,你也可以先把铁厂办起来,先造卖铁锅,一边卖铁锅一边试制搪瓷铁盆,如果你能自己实验出生产技法,我就给你五年的独家经营权,也叫技术专利。 “或者由我让工部匠人试制,若能试制成功,我再授权专利给你,到时你用我的法子生产铁盆,每生产一只,都要给我交一笔专利费用,而且不会独家授权,我肯定还要卖给别人的。” (本章完) 第399章 辽东的重要军情 第399章 辽东的重要军情 听到鲁锦对于专利权的要求,如果自己找工匠试制成功,就有五年的独家经营权,沈荣对这个提议还是很心动的,主要是他并不觉得技术上有什么难题。 波斯的珐琅器从宋朝就有流入中国,到了元朝,因为蒙古人带来大量色目工匠的原因,珐琅烧制的技法也已经在中国传开,到元末的时候,这项技术在中国已经比较成熟了,不仅发展出了铜胎,还有金胎、银胎,不然明初也不可能诞生景泰蓝这种艺术品。 只不过从前人们真的只拿珐琅当艺术品,没人想过拿它做廉价的日用品,不夸张的说,光是鲁锦的这个日用品的想法就很值钱。 那么既然金银铜器都能制成珐琅,换成铁器应该不是问题,如果自己试制能换来五年的专利,那当然要自己来做,不过鲁锦只是出个点子,就换二十万两,沈荣就觉得有些吃亏了。 于是他又讨价还价道,“大帅,小民在商言商,若是能换来五年独家经营权,小民当然愿意找工匠自行试制,只是这样一来,这铁厂似乎就不值二十万两了吧?” “不。”鲁锦却反驳道,“你认为搪瓷铁盆的卖点是什么?就是它作为商品,有何吸引人之处?” “这轻便,坚固,耐用,美观?” “不,是廉价和量产!”鲁锦当即解释道,“有铜胎珐琅在前,想要试制出铁胎珐琅确实不难,但难就难在量产,现在一口铁锅的价格大概是二三百文,铜盆就更贵了,如果你这搪瓷盆做出来比铜盆铁锅还贵,谁会买你的搪瓷铁盆? “而且你打算用什么技法制作铁胎?铸造吗?铸造一个铁盆出来,这一个盆得有多重?如何做到比铜盆轻便?如果用锻打的话,你要招募多少铁匠,一天能敲出几个水盆?这些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把价格打下来,产量提上去,你能卖出去几个?” “这”沈荣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又问道,“那若是小民给二十万两,大帅能把这铁胎造的又轻便又快吗?” 鲁锦当即道,“每天至少生产五六百只,价格只有几十文,加上你的珐琅烧制,成品也不到一百文,这样一年你至少能生产20万个。” “成交!”沈荣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一年二十万个铁盆的产量,价格却只有铁锅的两三成,这么便宜肯定能够大卖。 鲁锦这边也不亏,如今铁厂已经装备了水力轧钢机,能批量生产薄钢板,等三座铁厂全部投产后,生产出的铁甲每个月都能换装一个军,最多一年,他就能让五个方面军全都披上制式铁甲。 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一年之后铁厂就无工可做了,得停产,生产出来的钢板也无处可去,铁厂的工人也得跟着失业。 鲁锦当然不能看着铁厂倒闭,现在钢板已经有了,他只要再把冲压机搞出来,就能把这些钢板批量冲压做成铁盆,现在让沈荣搞这个搪瓷厂,其实就是给铁厂的产品提前找个销路罢了. 见沈荣答应下来,鲁锦再次说道,“我再卖你一个建筑陶瓷厂,同样二十万两,你要不要?” 沈荣蹙眉疑惑道,“何为建筑陶瓷?” “就是建筑材料,比如琉璃瓦,说好听的叫琉璃,说直白一点不就是砖瓦上面挂一层彩色的瓷釉吗?你当成琉璃厂也行。”鲁锦当即解释道。 沈荣闻言却担忧道,“大帅,可是这琉璃瓦,就算造出来,寻常百姓家里也不敢用啊,最多建造一些宫殿庙宇才会用到一些,这除了卖给官府,还能卖给谁?若是只为了造宫殿用,大帅还不如让工部官造。” 鲁锦却早有准备的说道,“琉璃瓦你要造,今后我会逐渐放开一些使用琉璃的限制,不止宫殿庙宇,书院官衙也可以用,当然这样销路还是有限,所以我要你再做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鲁锦用脚点了点脚下的地面,“室内铺地的地砖,你按烧制琉璃的法子来做,称作瓷砖,这个我会放开所有限制,今后民间百姓也可使用,再加十年的独家经营权。” “成交!”沈荣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琉璃这东西谁不喜欢,想用的人多了,只是古代等级森严,不允许百姓使用而已,现在鲁锦改名换了个瓷砖,再放开所有限制,那他就不愁卖了,再加上十年的独家经营权,这生意当然可以做。 鲁锦这边也是为了懒省事,他不喜欢古代的传统建筑,采光不足,屋里不论是铺木地板还是普通石砖,都显得十分昏暗闭塞,想用瓷砖但是现在又没有,这玩意也不值得官府亲自建厂,干脆放给民间,也方便他自己使用。 “除了这琉璃厂,大帅可还有其他生意要卖?”完成了这项交易,沈荣又主动问了起来,他现在也看出来了,鲁锦是打算把他说的这一百万两全部榨干,那么最少还有一个生意可做。 鲁锦见状反而笑道,“你刚才不是还担心这钱都没了,今后没有经商的本钱吗?怎么,现在又嫌我要的少了?” 沈荣顿时尴尬不已,他家里当然不止一百万两,这也是鲁锦和他心照不宣的事情,不过鲁锦既然没有揭穿,他便主动替自己找补道。 “小民想留些钱财,确实是打算做今后经商的本钱,只是既然现在从大帅这里买到了产业,等这几处生意操办起来,还怕今后赚不来钱吗,那这一百万两自然也就不用留了。” 鲁锦点点头,“你确实有些头脑,这样吧,我就再卖一个出海经商的牌子,同样作价二十万两,你觉得值吗?” “值,当然值!”沈荣这次丝毫没有犹豫,沈家本来就是通过海贸才赚来这么多钱,只要还能保住海贸的生意,别说二十万两,就是一百万两全砸进去他都能再赚回来,之前就怕鲁锦的官府不同意继续海贸,现在得了鲁锦亲口应允,那当然要答应下来。 不过这次鲁锦却主动提出来条件,“海贸的生意我可以给你,但你今后只能跑南洋的海路,长江口以北的地方,你不许去。” 沈荣连忙道,“这个自不用大帅嘱咐,如今北面的山东,大都,辽东,高丽,可都还在暴元手中,大帅就算不说,小民又怎敢去通敌呢。” 鲁锦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沈氏以前走海贸,可走过北方的航路,大都和山东就不说了,辽东和高丽这些地方,沈氏可去过?” 沈荣一听就知道鲁锦这是打算问些北方的军情民情,他自然不敢隐瞒,连忙说道。 “辽东和高丽自然都去过。” “去了都买卖些什么?还有那里的人口,军民,习俗,是蒙古人多些,还是北方汉人多些?你知道什么说什么,越详细越好。”鲁锦追问道。 “是,小民一定知无不言。”沈荣这才详细介绍道。 “辽东如今有人口大概数十万,可能三四十万,也可能七八十万,这个小民也不知具体数目,但肯定不到百万人。 “这些人主要居住在锦州和辽阳路(辽东半岛),还有沈阳路附近,人口则是以蒙、汉、高丽还有女直杂居,这些人会说汉话的不少,除了有原来的北方汉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汉人,是以前元廷东征倭国时留下的南方汉军,他们当中有些年龄大的,现在甚至还有活着的,如今最多也不过才两三代人。 “不过那边并不富庶,而且十分苦寒,有一些耕地,大多也都是汉人在耕种,也有些汉人不以耕稼为生,大多数人反而靠放牧,打猎,采集山货为生。 “辽东的习俗上倒是更偏向汉家礼仪,有那丈夫死后,妻子做贞洁烈妇的,为当地百姓所称道。” 鲁锦点点头,‘贞洁烈妇’这个习俗虽然是封建糟粕,但确实是汉人的文化,或者说是儒家的文化,生产力低下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可不会讲那些规矩,他们的男人若是死了,留下的孤儿寡母都会被死者的兄弟收继,弟弟娶嫂子的不在少数。 可辽东百姓居然把‘贞洁烈妇’这样的词汇挂在嘴上称赞,就说明辽东现在的汉化程度不低。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方便以后制定对辽东的政策。 “你继续说,除了这些民情,沈氏去辽东都买卖些什么?” 沈荣当即继续说道,“其实大多都是往辽东卖,他们那里造不出铁锅,也缺布匹,那边天冷,没有衣是肯定过不了冬的,因此沈氏去辽东也多是贩卖些铁器,和布匹。 “还有粮食,他们那边种地的少,粮食自然也不够吃。”沈荣说到这里还看了鲁锦一眼,这才说道。 “如今大帅赶走了浙东的元虏,断了大都的漕粮,还断绝了北方的海贸,恐怕今年辽东就更难以为继了,辽东现在应该很缺粮食。” 鲁锦闻言再次点了点头,这又是一条重要的情报,既然辽东缺粮,那鲁锦就能凭着粮食贸易在辽东站稳脚跟,组建情报局。 沈荣则是继续道,“大宗货物就是铁器、布,粮食这三样,还有酒水,不过不多,返程时就没什么货物可带了,多是些山中的药材,如辽参之类,再有就是皮革和皮毛,都是些打猎猎来的玩意。 “有时也会买卖些牛马牲口,但海运牲口不便,一条船也载不了几头牛马,还容易晕船受惊,因此大多都是先走海路运货到辽东贩卖,买了牲口只能从陆路去往大都,再沿着京杭运河贩往沿途各地。” 鲁锦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打断他问道,“你从辽东走陆路去大都运牲口?走的是哪条路?是走的燕山河谷,还是走的傍海道?” 因为是重要军情,鲁锦忍不住就说话声音大了些,把沈荣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才连忙道,“回大帅,走的是傍海道。” 鲁锦又立刻追问,“傍海道现在能走牲口和商队了吗?最宽处有多宽?一年四季可有不同?可能通行大军?” 听到鲁锦这一连串的问题,沈荣顿时正色严肃起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傍海道如今最窄处也有差不多一里宽,宽处可能有五六里,商队通行自是无碍的,只是小民不懂带兵,也不知大军能不能通过。 “至于季节方面,傍海道夏季雨水多,道路十分泥泞,秋季之后就好很多,不过那时天也就开始冷了。” 鲁锦闻言十分惊喜,暗道辽西走廊这条路总算是成型了,最窄处也有五百米宽,这样的宽度已经足够大军行军,怪不得徐达会在这里筑造山海关。 鲁锦之前对辽西走廊形成的时间还没有具体概念,但他还是知道一些历史常识的。 汉朝打箕子朝鲜,曹操打乌桓,隋唐征高句丽,当时还都是从河北走燕山中的河谷到辽东,那时候辽西走廊还在海里泡着呢,曹操还在碣石山观过沧海,就可想而知了。 辽西走廊真正成为通道,还是在宋金辽的时候,不过那时还叫傍海道,而且并不能作为常用通道来看。 当时的傍海道宽度只有一两米,甚至只能容许单人通过,一到夏季多雨或者涨潮时,海水甚至会淹没傍海道,那时候金辽通往河北的主要道路还是走燕山河谷,只在情况紧急时才会冒险走这条路。 现在又经过辽河泥沙两百多年的堆积,辽西到河北这段海岸线,总算是扩宽到能常年通行大军的地步了,确定了这条情报,鲁锦十分惊喜,然后才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大帅,辽东除了这些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小民也只是去做生意,而且也很少亲自去,再往更内陆的地方,就更加不知情况了。” 鲁锦闻言点点头,也没过多苛责他,沈氏毕竟只是商贾,于是他又问道,“那沈氏总有经常跑辽东航路的船把头和水手吧,还有负责辽东生意的掌柜之流,这些人现在可还能找到吗?” “能找到。”沈荣当即肯定道,他已经知道鲁锦想干什么了,现在正是立功的好机会,他当然要主动配合。 “大帅若是需要了解北方民情的水手和船把头,还有掌柜伙计之类,小民愿将这些人全部举荐给大帅,他们中有去过山东的,有去过大都的,也有去过辽东和高丽的,还会说蒙古话,女直话和高丽话,就算当个通译也是能做到的。” 说到这里,沈荣还一指自己的长子沈森,当场举荐道,“这是犬子沈森,也学过高丽话和女真话,大帅若有用处,尽管将其带去使唤,绝对稳妥可靠,还不快给大帅见礼。” 沈森连忙起身上前作揖道,“小民沈森,拜见大帅,愿为大帅分忧效力。” 鲁锦看看这父子俩,顿时笑道,“哦,你倒是聪明,知道我需要这类人才,这些人我自然需要,不过我还想找些辽东和高丽的当地人,最好是会说汉话的,又对元虏心怀怨愤之辈,这样的人沈氏能帮我找到吗?” “这个.”沈荣蹙了蹙眉,实话实说道,“有没有心怀怨愤,这个小民不敢说,但要找些会说汉话的当地人,这倒不难,沈氏以前在那里做生意时,也会找些当地的商贾帮忙筹措货物,到时可以直接把这些人找来。”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高丽也能找到这样的商贾?” “能。” “那日本呢?就是倭国,会倭国话,知道倭国详情的人,你可能找来?”鲁锦追问道。 “这个.”沈荣踟蹰了下才说道。 “不瞒大帅,自元世祖两次东征倭国之后,倭国便与中国交了恶,两国再也没有通商,反倒是常有倭寇袭扰咱们中国沿海,沈氏也没去倭国做过生意,自然没有会倭国话,知倭国民情的人。 “不过若大帅一定需要,也不是没办法找。” “什么办法?”鲁锦当即问道。 沈荣这才解释道,“沈氏虽然不曾跟倭国贸易,但不代表高丽人没有,高丽与倭国隔海比邻,往日也多有通商,自然能从高丽找到一些懂倭国话,知倭国国情的人。” “很好,那你能帮我找几个这样的人吗?” “大帅但有命令,小民自当全力为大帅寻找,只是时间不敢肯定,可能会需要一两年时间。”沈荣当即起身抱拳应承道。 (本章完) 第400章 敲定沈氏 第400章 敲定沈氏 鲁锦让沈荣帮自己找这些人,目的自然是为了建立北方情报网,同时也是为了通过贸易搞点稀缺物资,尤其是战马。 这个时间段购买战马的最好市场,不是蒙古人掌控的大都,也不是四族杂居的辽东,而是高丽。 此时的高丽还是一个武力比较强的国家,夸张一点,甚至可以说现在是整个古代半岛历史上,武德最充沛的时代,整个高丽存栏战马的数量可能有三十多万匹,相当于汉初文景之治给汉武帝留下的战马数量差不多,高丽随时有能力拉出几万骑兵。 至于高丽怎么变成后面朝鲜那个德性的,那主要是朱元璋和朱棣这父子俩,数十年如一日的对朝鲜进行打压,再加上朝鲜李氏自己崇文抑武,共同造成的结果。 在原历史上,1353年,脱脱率‘百万大军’围攻高邮的那一仗,高丽是出兵两万多人参战了的,朱元璋甚至还在扬州西面的六合,跟高丽军队打了好几仗。 这次高邮之战结束后,脱脱被贬,百万元军顷刻间土崩瓦解,已经岌岌可危的红巾军势力再次壮大,元廷再也无法压制,回国后的高丽军队把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使高丽君臣立刻判断出大元的衰落,开始计划逐渐摆脱元朝的控制,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光了奇皇后的母族 之后就是龙凤北伐,中路军先是攻占了高丽首都开京,高丽国王吓得差点乘船跑到海上,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将领李成桂,带兵团灭了中路军,并将中路军主力屠杀殆尽,李成桂夺回首都,凭战功升职,提升了自己在高丽的影响力。 再之后趁着中原改朝换代,明军又暂时没有进入半岛,辽东和半岛北部处于权力真空的战略空窗期,高丽国王抓住机会,让李成桂带兵大肆抢占北部领土,将边境一直推到了鸭绿江东岸,几乎将高丽领土扩大了二分之一。 也正是这个时候,明军开始进入辽东半岛,并且连续跟北元打了几次大仗,结果都以明军获胜告终,战争规模之大,烈度之惨烈,让领兵驻守在鸭绿江附近的李成桂看的目瞪口呆,这特么打的也太狠了。 当时高丽国王‘王禑’抢地盘正在兴头上,辽东地区几乎无人管理,随便圈地就能开疆拓土,于是他不管不顾,继续催着李成桂扩张地盘。 但李成桂是亲眼见过明军战斗力的,之前明军没有进入辽东,你偷偷占点领土还好说,现在明军已经在辽东站稳脚跟了,你再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明军看不见,那不是扯淡吗? 于是被催的不耐烦的李成桂,干脆效仿老赵的陈桥兵变,来了出威化岛回军,带兵回师攻克高丽首都开京,废了王禑,另立新君当作傀儡,接着又在几年之内再次另立新君,最终直接连傀儡都杀了,自己篡位成功。 当时的李成桂自知得国不正,急于需要明朝的承认,连续派遣使者找朱元璋册封,朱元璋的态度也很有意思,老朱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当时明军在辽东的势力也不是很强,本身要防备北元的反扑,根本没有实力和高丽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再说当时高丽的武力也不弱,毕竟几十万匹战马,好几万骑兵,至少能拉出来几千重装甲骑,老朱也是心虚,大明刚刚建立,到处都是百废待兴,压根不想跟这样的对手死磕,正好李成桂有求于大明,急需大明的承认,于是就被老朱给拿捏住了。 朝鲜的《李朝实录》里记载,老朱见到李成桂求册封的使者后,回复的是‘一年五千匹马,四万匹布,先看看诚意’ 而李成桂呢,他跟赵大一样是兵变篡位,得国不正,也跟赵大一样,总担心其他将领再来这么一出黄袍加身的把戏,于是效仿赵大玩杯酒释兵权,崇文抑武那一套。 不就是一年五千匹马吗,给!只要能给我册封朝鲜国王,要什么我都给,正好能削弱朝鲜的武将势力。 于是大明就逮着朝鲜这个血包玩命薅,每年进贡五千匹马,一直到朱棣登基,继续沿用老朱的政策,让朝鲜接着进贡马匹,最后把高丽薅的,从一个马背上的国家,硬生生薅到百姓不知道马长什么样,就连朝鲜的两班贵族,出行都只能坐牛车的地步,半岛的武德也自此一蹶不振. 而现在恰好就是半岛马匹最多的时候。 鲁锦现在急缺战马,虽然他也在茅滩场办了个马场,养了两千多匹马,去年一年也生了六七百匹小马驹,但是马的平均寿命一般是25岁,4岁才算成年,指望这几百匹小马驹上战场,至少也要等到四五年之后,再说几百匹马够干什么的,更何况还有时间成本,只靠自己养马根本无法扩大骑兵规模,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外面买! 正好他刚从沈荣这里敲了一百万两银子,那么多钱,随便拿个零头都够他买几万匹马了。 至于让沈荣帮忙找会日语,通晓日本国情的人才,则是单纯一步闲棋,为以后攻略日本提前做准备。 日本是肯定要灭的,而且要直接占领,一是为了消除一个潜在的隐患,二是为了日本的金银铜矿,日本的白银储量,每年开采二百万两,足够开采一百年,二亿两白银,足够他作为工业革命的启动资金。 三是为了日本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前面两个相比,日本所处的地理位置可能才是价值最高的。 自黑船来航事件之后,日本开始明治维新,积极拥抱西方文明,为此还派出一个使团访问欧美,当时的‘岩仓使团’第一站就是从横滨出发,横渡太平洋访问美国西海岸的旧金山,全程只用了23天! 如果中国想要控制美洲,走马六甲,印度洋,好望角,大西洋这条航线实在太远了,并且这条航线十分危险,风帆时代走好望角的沉没概率非常高,甚至能达到1/6,每六艘船就有一艘在非洲好望角沉没。 而以日本为出发地到美洲西海岸,全程最多不到一个月,中间如果经停夏威夷进行补给,也不会超过40天,而且航线更加安全,太平洋的太平俩字可不是白来的,所以是你的话,你怎么选? 鲁锦肯定选日本,最好将来再打通巴拿马运河,或者哥伦比亚运河,直接连通太平洋和大西洋,这样就算从中国去美洲东海岸,也可以走太平洋,巴拿马运河,中美洲,再到东海岸的航路,这条线肯定比绕道非洲更快更安全,还不用受欧洲人影响,把太平洋打造成中国的内湖。 甚至就连挖运河的劳工都是现成的,直接抓日本人,或者南洋土著去挖运河,死多少都不心疼. 还可以抓几十万日本人去开发东北,开荒,伐木,挖土豆,修铁路,修宫殿,那么多的两脚牲口,不拿来用简直太可惜了,至于用完之后吗,那当然是‘化作春泥更护’了 鲁锦见沈荣愿意配合,当即满意点头道,“一两年找到也不打紧,先把辽东和高丽方面的人给我找到再说,不过这个事就不需要你来干了,你把沈氏商队里那些熟悉北方航线的掌柜,伙计,船把头和水手交给我就行,剩下的事我会找人去做。” 沈荣连忙答应道,“是,小民一定尽快将这些人转交给大帅,只是犬子.” 鲁锦闻言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沈森,这人现在25,只比鲁锦大一岁,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不算太高,文文静静的模样,居然通晓汉语、高丽话、女真话,三种语言,也的确是个人才,不愧是首富家培养的长房长孙。 于是他突然开口飙出一句蒙语问道,“你能听懂蒙古话吗?” 沈森闻言一愣,等听清楚后,这才磕磕绊绊的用蒙语回道,“回禀大帅,小人对蒙古话只是略通,能听懂一些,但还说不熟练。” 一旁众人见鲁锦突然用蒙语和沈森交流起来,都是一副震惊模样,没想到这位义军大帅居然还会说蒙古话,更有其他的沈氏子弟,暗恼当时怎么没在家中好好学习,不然今日能得重用的就是他们了。 鲁锦听到他不太会蒙语,于是又切换成朝鲜语问道,“那你的高丽话说的怎么样,能听懂我现在说的话吗?” 沈森闻言更加震惊,没想到鲁锦也会高丽话,他仔细听了一下才用高丽话回道,“大帅的高丽话不知是跟谁人学的,口音和用词与小人学的略有不同,有些小人也听不太懂,但能听懂大帅说的大概意思。” 鲁锦的朝鲜语,其实是上大学的时候,跟一个学航发的朝鲜族同学学的,他也没认真学习过,只能做到简单的口语交流,而且国内的朝鲜族语,和真正的朝鲜话、韩国话都略有不同,再加上还有几百年的语言演变,沈森听不太懂也很正常。 不过鲁锦已经很满意了,他这才切换成汉语说道,“你的高丽话说的不错,我也能听懂一些,至于我是跟谁学的,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爹说你还会女真话,能说几句让我听听吗?” 于是沈森又说了几句女真话,鲁锦皱眉听完则是摇了摇头,这才说道,“我没学过女真语,你说的我也听不懂,不过听起来似乎有一些蒙古语的词汇。” 沈森连忙奉承道,“大帅所言不错,女真语确实有些借用了蒙古语的地方,其实若只是为了和女真人交谈,直接用蒙古语也是可以和他们正常交谈的,大帅既然已经学了蒙语,那女真话不学也无甚大碍。” 鲁锦点点头,说白了还是慕强,现在是蒙古人统治整个东北亚,各族百姓的高层掌权者,为了巴结蒙古人,当然都要学蒙语,这也就导致蒙语成了东北的通用语言,等以后汉人赶走了蒙古人,汉人势力强大后,这些人一样会以说汉语为荣,所以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等考校完了沈森的才能,鲁锦这才转头对他爹沈荣说道,“令郎的语言天赋倒是不错,年纪轻轻便已掌握三种语言,帅府今后免不了要跟北方各族打交道,他这个才能的确有些用处,我也可以给他安排个差事。” 沈荣闻言顿时惊喜起身,连忙作揖道,“多谢大帅赏识,沈氏今后定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沈荣说完又朝自己儿子说了句,“还不快拜谢大帅恩典?” “慢着!”鲁锦当即打断道,然后才在沈荣疑惑的注视中说道。 “令郎的差事我可以给,但我有一个条件。” “大帅请说,沈氏只要能够做到,绝不推辞。”沈荣连忙答应道。 鲁锦却摆摆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沈氏分家迁徙的问题,沈氏里你这一代的兄弟五家,谁去庐州和徐州我不管,将来谁去大都,谁去辽东,我卖给你的那五项产业你们怎么分,这些我也不管,但是你这一支必须迁来建康。” 沈荣顿时明白过来,鲁锦这是要把他一家扣下当人质了,如此做法,看来还是要对他儿子沈森重用,否则也不至于还要扣押人质,至于全家迁到建康,这倒也不是件坏事,目前建康是鲁锦的帅府所在,说不定今后还要在建康建都,再加上沈森在帅府做官,今后就能时常接触到鲁锦,那机会还不有的是?还怕今后不能飞黄腾达吗? 于是沈荣当场答应下来,“小民愿意迁来建康,既然犬子今后要在建康给大帅当差,那搬来建康也方便一些,就算大帅不特意交代,小民也会搬过来的。” 鲁锦点头满意道,“你明白就好,至于沈氏的其他子弟,我不会再给特招,他们愿意考科举就去考,能不能考上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你也不要以为我这里是菜市场,些钱就能买来官职,收下令郎也是看他有些特殊才能而已。” 沈荣连忙道,“大帅愿意留用犬子,便已是天大的恩德,小民又怎敢奢求其他。” 鲁锦点点头,“你清楚就好,沈森留下,其他想要参加科举的,也可以先留在建康,你就赶快回去处理家事吧。 “至于那一百万两银子,我会派人去取,卖给你的几样产业,你可以先把铅笔厂、琉璃厂、铁器厂开起来,麻袋厂我会晚一两年再给你,海贸的生意,也等你先把答应的那些人交给我再说。” “是,小民一定尽快办妥!” 等把所有的事情谈妥,沈荣这才带着一众沈氏子弟告退,鲁锦也立刻把包毓叫了过来,沈氏不光有钱,他家走海贸的渠道也十分重要,现在鲁锦接手了北方的那些渠道,自然要好好利用。 不过打造北方情报网也不是个简单的事,这里面不仅要沈家出力,还得让方国珍那边配合,包括卖粮食,买马这些事,都需要多方面配合,马匹海运不便,怎么从高丽买马,买到之后尽快到什么地方靠岸,情报网点怎么设立,这都需要研究。 不过就在鲁锦研究怎么建设北方情报网的时候,与此同时的婺州路首府金华,也有一人正在研究鲁锦和他的圣武军。 (本章完) 第401章 神火飞鸦和神机箭(上) 第401章 神火飞鸦和神机箭(上) 研究圣武军的并非刘基,而是元廷的婺州路万户,陶广义。 刘基在嘉兴投降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圣武军了,他没什么好研究的,因为鲁锦在檄文中说过,投降可以活命,主动献城的才有功劳,而刘基只是城破后被迫投降,并没有功,最多只能保住一条命,于是在交接完工作之后,就直接被赶走,放他回家去了。 但是刘基的老家是在处州路,和婺州路没有一点关系,他本身身份又比较敏感,是元廷的进士官出身,还在嘉兴守城的时候投降了,贸然回到老家肯定要被许多人问,甚至被元廷追责。 而且就以鲁锦现在这个进兵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得打到他老家去,如果现在回去,到时候还得再挨一回打,下次还有没有运气能活下来可就不一定了。 于是他干脆不回去了,目前就留在嘉兴的友人家里隐居,整天就是反思、反思、再反思,回忆自己在元朝官场的三起三落,回忆元廷的腐败堕落,回忆圣武军进攻时的摧枯拉朽,然后又亲眼目睹了鲁锦下达的九等阶梯税,逼着地主搞推恩令,再加上官府的降租、减息,废除高利贷等一系列政策,无数底层百姓对新来的官府立刻变得真心拥戴。 刘基心有所感,大彻大悟,于是开始奋笔著书,书名叫《郁离子》,这是一本政论+寓言的散文集,中心思想就四个字:造反有理! 他甚至还在书里用武王伐纣,以‘有德’伐‘无道’来阐述造反有理这个观点,并大量引用《庄子》中的寓言,加以改编,说当权者不应该剥削小民,暗讽元朝的腐败政治,剥削无度,最终引起百姓造反,由此可以看出,鲁锦的这次东征,还有后续的政策对他的精神冲击有多么巨大。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后世传说的那本兵书《百战奇略》,并非刘基所著,原作者究竟是谁也已经无法考证,这本兵书原著成书于北宋末年,到了明朝又再版一次,明朝人觉得这本书是南宋末年写的,到了清朝雍正时期又再版了一次,清朝人直接把作者安到了刘基头上,假托刘基之名而已,实际上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还有所谓的‘时政三十六策’,也是后人杜撰,安到刘基头上的,实际上压根没有什么三十六策。 这个人被神话太多,真正的才能并不算出众,虽然懂得一点军事,可以当个军事参谋,但是鲁锦身边现在已经有了冯国用,包毓,夏煜,詹鼎这些军事人才,他现在并不缺参谋,所以也根本没有招揽刘基的打算,直接任他去吧。 和刘基现在这个隐居的闲人不同,真正有需求研究圣武军的,当然是元廷的那些官了。 这次东征战役的第二阶段,郭子兴率领的偏师就已经攻占了浦江县,而浦江县已经到了金衢盆地的东大门,距离金华府城中间就只隔着一个义乌,婺州路的元廷守将要是再不做准备,那等鲁锦发动下一次进攻的时候,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他们,他们能不紧张吗? 而随着东征战役的结束,圣武军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沿途目击者众多,圣武军自身的情报也不可避免的泄露了出去,当然都是一些公开渠道能搜集到的情报。 如今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金华,也让婺州路的元廷官员,对圣武军的作战风格有了个大概准确的认识。 第一,比如鲁锦的军队有圣武军和禁卫军之分,内卫军他们暂时还不知道。 第二,禁卫军人数相对较少,但十分精锐,而且装备大量火器,还有数量不算少的重甲步兵,称为陷阵营,是鲁锦军队中的攻坚主力,人数最多的圣武军也很能打,以长枪大阵为主要攻击手段,擅长肉搏,悍不畏死,而且披甲率很高,尤其擅长打野战,但好像不擅长攻城。 第三,鲁锦很擅长细作情报战,这点从开战之前就在浙东各地广发檄文就能看出来,说明鲁锦派遣的细作早已渗透到了浙东各城,在东征攻城的时候,往往也会有细作在城中做内应,即便这些细作什么都不做,只散播些谣言,就足以动摇守军军心,这是圣武军攻城速度快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四,根据他们收集到的公开情报,对战役过程进行了简单的复盘,圣武军兵分四路,沿着太湖南北齐头并进,最终在杭州会师,沿途所遇到的每一座城池,最长没有坚持超过两天时间的 基本就是,如果圣武军当天早晨兵临城下,那当日天黑之前肯定能够攻破城池,如果是当天傍晚抵达城下,那最多第二天白天就能攻破城池,换言之,如果单纯用时辰计算,基本没有一座城池能坚守超过一天的,这个攻城的速度实在太过夸张,难不成元廷的城池和守军都是纸糊的吗?! 第五,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据说鲁锦的禁卫军中有一种大型火铳,以精铁铸造,重达千斤,平时架在车上,需要数匹挽马才能拖动,能跟随大部队行军,如此笨重不便之物,换来的则是极其夸张的进攻能力,据说能将十几斤重的铁弹发射到三四里远,不仅能打实心铁弹,也能发射内填火药的开弹,或者如枣子大小的密集铁丸。 凡遇野战,对敌施放此种火铳,一炮过去糜烂数里,人马俱碎,若列成一排同时施放,则没有任何军阵能挡得住此种攻击。 凡遇攻城,必在城外里许处高筑铳台,再将大铳置于其上,对城头四面发射,则守军弗能挡,城头难以驻人,金汁、拍杆等守城器具被悉数破坏殆尽,重甲步兵再蚁附攻城,一拥而上,则城破矣。 这种打法实在太过无赖,仗着大型火铳的射程优势,先在守军攻击范围外把城头守军清扫干净,再用重甲兵去攻毫无防守的城墙,谁能挡得住? 诚然,你可以说圣武军战术死板,翻来覆去只会用这一招,但是你不能否认这种战术的确有效,圣武军遇到的城池没有一座能挡得住超过一天,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既然这么有效,我为什么不用?除非元军能想出一种克制这种战术的方法,可这种克敌之术又哪是那么好想的,要是这么容易想出来,前面的城池早就挡住了,还轮得到他们在这想办法.? 元廷婺州路的全体高层,另一个浙东廉访使杨惠,婺州路达鲁赤僧住,婺州路万户陶广义,枢密院同佥宁安庆,万户府都事李相,南台侍御史帖木烈思。 一帮大官找来各种兵书,翻着书中的奇门武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克制圣武军大火铳的,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枢密院同佥宁安庆率先说道,“此种火铳威胁最大的,其实是射程,贼军若在离城一里之外筑造铳台,对城发射,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能够有效反制的手段,只能被动挨打,这才是最要命的。” 其他众人都连连点头,浙东廉访使杨惠也说道,“是啊,这个距离,无论是弓箭还是神臂弩,都射不了那么远,贼军尽可以将城头守军悉数消灭,然后再来攻城,我们几乎无计可施。” 南台侍御史帖木烈思也道,“就算是大型茴茴砲,其射程最多也只有二百余步,顶多只有半里,还是打不到贼军的铳台,这世上除了茴茴砲、碗口铳,还有弓弩,可还有能射三四里的兵器?” 职位较低的都事李相一直没说话,在那里拼命的翻书,听到这话,终于让他从兵书上找到一种武器。 “这里有,前宋的《武经总要》中载有一种床弩,需数人合力发射,射程极远!”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宁安庆当即追问道,“可有写具体的射程数目?” “有,能射三百.大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摇了摇头。 三百大步,按古代一步一米五算,三百步也才450米,就算你步子迈的再大一些,撑死也就五百多米,这个射程的确够得到一里外的铳台了,但是鲁锦的火铳射程又不止一里,那可是相传能射三四里呢,你就算有床弩又怎么样?我大不了再往后退上百十步,一样用射程压制你! 李相自己说完也反应过来,只有一里的射程完全无法压制圣武军的大火铳,于是也不再说话,沉默着继续翻书。 其他人也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提出质疑,达鲁赤僧住当即道,“这世上真有能打三四里远的火铳吗?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有火铳,金华城头上那重数百斤的铜铸碗口铳,射程也和茴茴砲差不多,不过二三百步而已。 “贼军的火铳重上千斤,就算比我们的碗口铳大上一些,射程也顶多有一里,怎么可能有能打三四里的火铳?我看多半是那些逃过来的百姓不认识火铳为何物,被贼军给吓傻了,胡言乱语而已。” 杨惠却当场反驳道,“自贼军传檄浙东开始发兵,到浦江、象山等地全部沦陷,一共只用了40余日,四十多天攻克近40座城池,我们除了相信贼军的火铳能打三四里,还能相信什么?难不成那近40座城池,在遇到贼军的当天就全主动献城投降了吗?” 是啊,圣武军的战绩在那摆着,除了相信敌人武器逆天之外,你还能找到更好的解释吗? 僧住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不能欺骗自己,于是也沉默下来。 这时一直在翻书的李相又说道,“要不我们在城外一二三里处挖掘壕沟如何?咱们多挖几条壕沟,这样贼军应该就筑不了铳台了吧?” 宁安庆却闭着眼摇了摇头,“没用的,挖掘壕沟最多只能迟滞贼军的攻城速度,如果你在城外背靠城墙,前凭壕沟,派大军在城外野战,那你还是要先解决贼军那种火铳,否则不在城外驻军野战的话,几条壕沟也只是给贼军制造些许麻烦,耽搁几日填壕沟的时间而已。 “总之,不论野战还是守城,都得先想办法克制贼军的火铳,如此才能坚守,必须先守住一个关隘,让贼军不继续扩张,我们才能给朝廷争取时间,筹备兵力反攻。” 众人闻言却根本不接话,要是能想出办法,还用他们一群人坐在这里苦思冥想吗? 宁安庆环顾众人,发现大家喝茶的喝茶,饮酒的饮酒,李相还在继续翻书,反倒是婺州路万户陶广义,在那里拿着纸笔写写画画,而且众人讨论到现在,就这个陶广义还一句话没说过。 于是宁安庆当即皱眉问道,“陶万户为何一言不发,大伙都在想克敌之法,你这个婺州路的军事主官为何不说话?” 陶广义这才放下手中毛笔说道,“哦,我也在研究贼军的火铳,为何能比我们的火铳射程远那么多?所以我就凭着听来的描述,绘制了几幅贼军的铳图,或许可以探究一二。” “哦?拿来让大伙看看。”宁安庆当即来了兴趣。 陶广义将刚画的几张图纸放到桌子中间,众人立刻都围了过来,然后他才介绍道。 “根据听来的描述,贼军的火铳是用铁做的,而不是铜,究竟是铸造还是锻造,这不好说,不过如此大的铁器,重上千斤,我自己比较倾向于铸造,毕竟这么大的东西也不好锻打。 “然后是贼军的火铳远比我们的碗口铳要长,而且是长的多,听人描述,此种火铳在远处看,就像个又细又长的铁管,而且铳口应该是平的,并非碗形。 “因此我推测这种火铳应该是使用的合口铁弹,就是铁弹刚好和铳管一样大,或者铳管比铁弹略大一些,这样方便装填,而不是像碗口铳那样,发射的铳弹比铳管还大,铳弹还没打出去,火药的火气就已经泄了大半,可能这就是贼军火铳能射三四里的原因。 “按照这个思路,贼军火铳真的就是个‘大火铳’,我的意思是,就是单人使用的那种单眼小铳,直接放大,而不是诸位想的那种,把碗口铳做的更大。 “最后还有这炮车,哦对了,我听人说,贼军管这种大火铳称作火炮,或者大炮,并非什么大火铳。 “这炮车据说车轮有人的肩膀高,形状非常简陋,只有两个轮子和一根车轴,把炮管架在上面,后面还有一条木腿斜支在地上,用以稳住炮身,另有一辆两个车轮的木箱车,我怀疑这是专门盛放炮弹和火药之物。 “行军时炮车与弹药车通过插销挂在一起,变成一辆四个轮子还能转弯的车,由数匹挽马牵引,当真巧妙,能造出这炮车之人也肯定是个厉害的工匠。 “还有贼军的另外两种火器,一种步兵单人就能使用的火铳,其铳管据说非常长,大概有三尺多长,后面还有一节弯曲的木柄,状如狗腿,铳口处据说还能外接一支细长的枪头,有一尺半长,全部加起来可能足有六尺多长,既能当火铳远射,又能当成短枪肉搏刺杀。 “可能是因为此种火铳形如短枪的缘故,因此贼军直接称其为火枪,而非火铳。 “这还不是最巧妙的,我还听逃到金华的溃兵说,他们的这种火枪装填发射的速度极快,而且不需用明火点燃,上面有个类似弩机的机括,只需扣动扳机,火药即可点燃,将弹丸射出,可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弩机,能点燃铳管中的火药,还能不让铳管炸膛 “最后一种铁壳震天雷,据说上面还有个木柄,方便投掷和携带,这个倒是和本朝和前宋的震天雷区别不大,可那火枪和火炮却端是厉害的很。” 杨惠、宁安庆等人看着纸上的草图,不得不说,这陶广义画画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只凭想象和别人的描述,就把火枪火炮的样子画了个七七八八,让众人大为震撼,有一种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的感觉。 浙东廉访使杨惠更是直接问道,“陶万户既然已知贼军火器底细,那这种火枪和火炮,我们可能制造吗?” (本章完) 第402章 神火飞鸦和神机箭(下) 第402章 神火飞鸦和神机箭(下) 听到杨惠想制造火枪火炮,陶广义顿时皱了皱眉,这才说道。 “方才说的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想要造出和贼军一样的火器,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试制才行。” 宁安庆闻言当即问道,“那如果现在就开始试制的话,都有何难处?” 陶广义顿了下这才说道,“就拿火炮来说,用合口铁弹,加长铳管,定然能将炮弹发射的更远,但这里也有一个问题,这种火炮与碗口铳相比,闭气肯定更加严密,如此才能将火药宣泄之力全部用于发射炮弹上,那就一定会和单人用的小铳一样,容易炸膛!” 众人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们的确不如陶广义对火器的理解那么深,但是听起来却觉得很有道理,而且这个时代的火门枪确实经常发生炸膛的事故,所以一直没能大规模推广开,很多将领和士兵还是更愿意用弓弩。 小铳就已经经常炸了,造个上千斤的炸了那得多恐怖? 陶广义则是继续道,“所以这种火炮每次需要装填多少火药,或者炮管需要做到多厚才能不让它炸膛,这都需要反复去试,装药少了,炮弹打不远,装药多了又会炸膛。 “炮管厚了可能会太重,造出来重几千上万斤,十头牛都拉不动,还不如贼军千百斤的好用,造的炮管太薄了又会容易炸膛,这些也需要反复去试,具体多长时间能造出来,我也不好说啊。 “即便最快,可能也需要几个月到半年,中间若是炸膛一两次,可能几年也造不出,这也是有可能的。 “别的不说,他们这火炮究竟是怎么和炮车连接的,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么重这么长一根圆滚滚的铁管,架在一根光秃秃的车轴上,它不会左右滚动吗? “火铳发射是有反冲之力的,能把铁弹打出三四里远,势必要装填更多火药,那反冲之力肯定也会更大,若是炮身和炮车固定不牢,这一开火,炮身还不得把自己崩飞啊?几千斤的东西飞起来,不知要砸死多少人。 “要是能亲眼看一眼就好了” 陶广义虽然猜出了让火炮射程更远的原理,但是距离真正造出来还远得很呢,他现在连火炮中间控制俯仰角度的耳轴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以为就是一根光秃秃的铁管子 众人闻言眉头忍不住皱的更深了,杨惠则有些为难道。 “自这庐州贼军渡江以来,朝廷跟这庐州贼军一仗也没打赢,打不赢自然就没有缴获,这怎么让你看一眼?总不能派细作去看吧? “而且这种火炮堪称神器,贼军防守一定十分严密,听说他们在行军时,还会用红色的油布从外面包住,叫什么炮衣,因此民间又有传言叫什么红衣大炮,平时都是盖住的,最多只能看出个大致形状,根本不给你看细节,等炮衣解开时,都已经在作战了,寻常人又去不了战场,这细作去了恐怕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啊。” 这.就没办法了,众人闻言再次沉默下来。 再说鲁锦又不是傻子,明知道火炮是大杀器,又怎么会让技术轻易泄露出去,平时包裹油布炮衣,这些保密和保养手段且不提,他还专门制定了一套严格的毁炮和弃炮程序。 就拿上次跟方国珍的水战来说,有两条炮舰陷入方国珍水师的重重包围,眼看突围无望,两条炮舰直接自沉,上面的六门加农炮还从炮尾火门钉入钢钉,封死了发射能力,然后才沉入长江,就算事后被人捞起来,这六门炮也已经是废炮了。 陆军这边更甚,禁卫军炮团本来就在全军的重重保护之下,想缴获火炮,除非圣武军全军覆没了,而且即便是全军覆没,到了要突围的时候,也不允许炮兵被俘,炮兵必须先行撤退,如果有时间的话,还要执行毁炮程序,装填超量药包,主动炸膛,直接把炮炸碎,并且焚烧射表。 就算时间紧急,来不及炸炮,也得用钢钉把火门钉死,阉割掉火炮的发射能力,总之,元军就算打赢了,也别想缴获一门完好的,能够发射的火炮 这种破坏技术装备的手段在军事上是很常见的行为,就像解放战争中,国军炮兵撤退前都会把榴弹炮复进机里的液压油放干,当时中国自己没法生产这种液压油,把油放干火炮就失去了复进缓冲能力,也就无法使用了,而我机智的解放军战士,土八路有土办法,把白米粥灌进缓冲油缸,当液压油用,一样可以打,看的被俘的国军炮兵目瞪口呆 话说回来,元末这个时代的前装滑膛炮当然没那么复杂,想靠缴获仿制圣武军的火炮,这不是没有可能,但也肯定没那么容易,鲁锦肯定是能多捂一天是一天。 众人沉默了片刻,枢密院同佥宁安庆才总结道。 “就是说现在看不到贼军的火炮长什么样,我们自己想要制造,需要很长的时间试制是吧?” 陶广义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杨惠则叹息道,“可是我们哪来的那么多时间试制,你们觉得那公输锦能停战多久?他这次打下浙东,肯定又扩充了不少兵力,如今又拿到了浙东一年几百万石的粮食,粮草也不缺,最多也就是练兵用些时间。 “我敢说,最迟等到今年秋收,一进入农闲时节,百姓就可以被征做民夫,半年时间,也足够他把兵练好了,到时候他肯定会再次出兵,而且目标很可能是一两个省,就像这次东征江浙一样,金华又是距离前线最近的城池,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只有半年,你有把握在半年内造出能匹敌贼军的火炮吗?” “当然没把握。”陶广义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不过他又说道,“所以我又想了个应急的办法,可以通过改造兵器的方法,快速改出一批能够远射的武器。” “什么办法?” “怎么改造?”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陶广义当即又拿出两张图纸,给众人介绍道。 “这是我设想的一种火器,我将其称为神火飞鸦,先用竹子芦苇扎一个纸鸢出来,在纸鸢肋下绑上二到四枚烟,纸鸢腹中装一颗开弹,将其内外用药捻子串起来,点燃后纸鸢受火药反冲之力飞出,待药线燃尽后飞入敌阵爆炸。 “另一种叫神机箭,就是在现有的箭矢上捆绑一枚药筒,同样利用火药反冲之力,将箭矢射出,火药力大,应该能将普通箭矢射的更远,最起码能比用弓弩射的远。” 众人看着那两张抽象的草图,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这又是纸鸢风筝,又是火药烟的,怎么听起来那么不靠谱呢. 杨惠当即道,“这东西能行?纸鸢不就是孩童的玩具,烟也是消遣之物,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杀敌的武器” 宁安庆却摆了摆手打断道,“若是让你做这玩意,造出来能打多远?威力能有贼军的火炮大吗?你以前做出过这种东西吗?” 陶广义再次摇了摇头,“做倒是没做过,不过我研究纸鸢多年,以前炼过丹,后来还摆弄过火药,各类火铳和火器我也研究过,想来造这东西应该不难,至于能打多远,这就不知道了,还是得试。 “不过这种小玩意试制起来,肯定比几千斤的火炮容易,就算一两次试不成,也可以多试几次,总能试制出来。” 众人闻言顿时犹豫起来,主要是他们现在的时间不多,容错机率很低,半年时间那还得鲁锦按他们所想的秋季出兵才算的,如果鲁锦提前出兵,他们甚至连半年时间都没有,要是把全部精力都押在火炮上,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造出来。 于是思考良久,杨惠才说道,“那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先造这神机箭和这什么鸦试试,总要弄出一两种能用的。” 南台侍御史帖木烈思也说道,“我看这火炮也要试试,不过先紧着这神机箭来做,火炮可以先试制几个小的,别做那么大,等小的试成了再做大的不迟,这样应该也能快一些。” 宁安庆看着陶广义问道,“陶万户觉得呢?” 陶广义点点头,“我觉得可以试试。” “那就开始试制吧,别耽误时间,贼军可以等,我们可没时间等,咱们现在分一下工,谁去练兵备战,谁去加筑城池,谁去督造火药,陶万户来试制这些火器,今天必须定下来。” “那我去督办火药吧。”万户府都事李相当即请缨道。 “可以,那我来练兵。”宁安庆自己也揽了个差事。 廉访使杨惠见状也道,“那我来修筑城池吧。” “那就这么定了,大伙各自去办,谁要是遇到了麻烦,到时我们再到一起商量。”宁安庆当即拍板道。 “可以。”其他众人也纷纷答应下来。 等陶广义和李相走了之后,达鲁赤僧住才对宁安庆问道,“宁佥事,他这什么神火飞鸦和神机箭,真的能行吗?” 宁安庆当即皱眉道,“现在这个时候,行不行都得试试,再说除了这些你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吗? “还有这陶万户,我倒是对他有些信心,他是世袭万户官出身,又是陶氏书院的山长,早年还学过炼丹,对军中各种火器都十分精熟,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比他更懂贼军的火器。” 宁安庆这点倒是没有说错,陶广义确实很懂火器,尤其是火箭类的火器,因为他不止是个普通的元朝万户那么简单,后世的月球上,还有一座环形山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因为陶广义就是历史上那个在椅子上绑了47支火箭,手里抓着两个风筝,想要靠黑火药火箭把自己送上天,最后被自己炸死的航天先驱,受世界各国科学家尊敬的‘飞天万户’. 不过这事要是被鲁锦知道了,肯定会说一句‘里胡哨’,玩军备竞赛是吧? 要是比搓火箭,他的水平绝对比拖鞋老乡要强,二战早期的喀秋莎,甚至107火箭炮这种东西,他也不是不能造,这东西的制造难度,甚至比身管火炮要容易的多,陶广义那什么神机箭和神火飞鸦就更没法比了。 只是没有工业基础,即便能靠八级钳工的神级大手子搓出来几枚,那造价也肯定高上天,完全没有实用价值,还不如继续搞他的陆军三件套,火炮、燧发枪、手榴弹来的实在,有这三样在手,足够他用来打天下了。 而回到家的陶广义,也紧锣密鼓的开始试制他的神火飞鸦和神机箭。 陶广义这人指定是有点不正常的,他一直有一个飞升的梦想,最开始是炼丹,想要吞丹飞升,然后把炼丹炉搞炸了. 后来炼丹不成,又转而研究怎么物理飞升,想要造个东西把自己送上天,于是又开始研究风筝和火箭。 你还别说,这家伙世袭万户出身,家里有的是钱,虽然比不上沈万三家的江东首富,但也不愁吃喝,还有官身没人招惹,家里还有个家族书院,收藏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书,比如《抱朴子》,这本被炼丹人士尊为神书的丹经,无论是财力还是身份,都可以支持他这种异想天开的研究。 陶广义玩了这么多年风筝,自己扎风筝的手艺也是一绝,很快就把神火飞鸦的样品制作了出来,结果被自己儿子看到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吐槽。 陶广义因为出身官宦世家,家里又有钱,因此结婚比较早,他自己如今才35岁,儿子陶景明都已经16了。 这天陶景明携弓挎箭还牵着马,刚刚练习射箭回来,就看到自己亲爹又在那里扎风筝,顿时忍不住吐槽道,“爹,你又在扎风筝,贼军指不定哪天就打来了,你不去练兵,还想着骑纸鸢上天呐?” 陶广义头都没抬一下,继续鼓捣着他的神火飞鸦,嘴里却道,“你这臭小子懂什么,藏书楼那半卷《墨经》中都有记载,公输般造木鸢能三日不坠,墨子都为之称赞,你怎知我不能做个大些的纸鸢,载人飞升呢?” 陶景明顿时撇撇嘴,那半部残卷的墨经都快被他爹翻烂了,也没见他骑着风筝上天,忍不住又怼道,“爹,那半卷残书我也读过,上面明明写的是墨子对木鸢颇为不屑,说那木鸢还不如一个车辖,车辖装在车轴上还能负重千斤呢,木鸢可能帮人运输货物吗? “再说了,人家公输般造的是木鸢,也不是纸鸢啊。” 陶广义闻言这才抬起头鄙视了自己儿子一眼,“那是因为春秋时还没有纸,纸是汉朝时的蔡侯所造,公输般要是有纸可用,他能不用吗?” “.”这话顿时把陶景明驳的没话说,自己这个老爹算是没救了,唉. 这时就看到陶广义又拿出四个烟,绑在纸鸢的两翼肋下,陶景明顿感新奇,当即问道,“咦,这又是什么东西,爹你这次不准备飞天了?” “去去去,你这小子懂什么,这是我造的神火飞鸦,内填火药,能飞入敌阵中爆炸,正是为了对付贼军的神兵利器!” “真的假的,那这能飞多远?” “试试不就知道了。”陶广义当即道。 于是爷俩便拿着几个样品开始测试,将神火飞鸦在一个木制斜坡发射架上摆好,用火折子点燃引线,顿时咻的一声飞上天去。 陶景明看的目瞪口呆,正想惊呼一声‘真能飞’,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那神火飞鸦开始在天上做布朗运动,七拐八扭的在天上胡乱转圈,最后一头扎到了地上。 “爹,这东西怎么没炸,你不是说会炸吗?” “这是测试,测试装什么火药,先试试能不能飞再说,快,再放下一个。” 咻——轰—— 经过几天的研制,陶广义真的造出了能飞能炸的神火飞鸦,但是这玩意的航向总是不受控制,经常乱飞,偶尔还会调头回来炸自己,实在太不靠谱,即便能笔直的向前飞到火药用尽,最多也只能飞出两百步,约300米左右,这么短的射程肯定无法压制圣武军的火炮,不禁让陶广义有些灰心丧气。 不过神机箭的效果倒还不错,单支发射能飞四百步左右,约600米,集群发射的射程也差不多,但是同样无法保证航向的稳定,箭射出去都是乱飞的,只能靠集群发射的覆盖射击,才有可能压制住一里外的炮台,可是这个射程还是不太够用,圣武军只需把火炮再后撤一百步,他的神机箭就难以打到了。 但有总比没有强,至少他还是多了一种对敌的办法,要是在敌军向城墙靠近时,齐射一轮神机箭,也许能把贼军压回去呢? 可谁能想到,他自己的儿子居然会给他泼上一盆冷水加一记暴击。 “爹,你常说公输般造木鸢如何如何厉害,可是那庐州贼军的大帅,他在檄文中可是自称公输锦啊,这天下姓公输的一共能有几家,你说他会不会是公输般的后人?不然为什么他造的火枪火炮那么厉害? “如今你还要跟他比造纸鸢?万一他造出来的纸鸢能飞十里怎么办?” 陶广义闻言顿时破防了,鲁锦之前发的东征檄文是公开到处张贴的,几个月时间过去,早就传的到处都是了,他确实是在檄文中自称公输锦的,这么奇怪的姓氏,当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陶广义之前也有些猜测,但是他始终不愿相信,一是公输氏早已销声匿迹近两千年,自公输般后,几乎就再也没有公输氏的记载,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公输锦,谁知道真的假的? 二是因为他是元朝世袭的万户官,元朝对他家有恩,可公输锦却是他的敌人。 一边是对自家有恩的朝廷,一边是自己崇拜的偶像,却是自己的敌人,陶广义从情感上就无法接受,所以他这阵子其实一直在装鸵鸟,不停的告诉自己,那个公输锦就是个假冒的冒牌货,之前不是还有消息传说他姓鲁吗,这怎么又变成公输了? 可是儿子的真诚却格外的伤人,这一句话顿时就让他破防了,陶广义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当即就要大骂。 “你这个兔崽子.” 然而还没等他骂完,远处就有一骑快速奔来,马背上的人还一边跑一边朝他们这里招手,等那人近了,陶广义才认出,这是他的一个亲卫家丁。 “万户,不好了,老太公今日在园喂鱼,不小心摔了一跤,掉入鱼池落水了!” “啊?!”陶广义父子俩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陶景明也上前勒住马缰,连忙问道,“我太公现在怎么样了?” “太公被救上来倒是看着没伤到皮肉骨头,人还有气,不过却好似吓着了一般,还高烧不止,身上也在打摆子,大娘子已经送太公去朱神医那了,让小的前来传信,让万户和公子也快些过去呢。” “把你的马给我,景明,走,去丹溪医馆。” 陶广义当即夺来家丁的马匹,招呼儿子牵上另一匹马,父子二人立刻朝着朱丹溪的医馆跑去。 —— ps:月底了,求下月票 (本章完) 第403章 公输般是神仙?!(求月票) 第403章 公输般是神仙?!(求月票) 父子二人一路策马狂奔来到医馆,刚到门口,就看到有陶氏家丁守在门前,陶广义连忙问道,“太公可在里面,现在如何了?” 家丁连忙道,“郎君和公子可来了,老太公正在里面扎针呢。” “看好马匹。” 陶广义和儿子当即丢下坐骑进了医馆,一直被家仆引到里屋,才见到刚刚扎完针灸,已经平复睡着的陶太公,陶广义的妻子赵媛贞正守在床前照顾公公。 他这妻子也不一般,是赵孟本之女,前宋赵氏宗室之后,真算起来,和那个婺州兰溪的元朝书法名家赵孟頫还是亲戚,赵孟頫同样是前宋宗室之后。 不得不说,老赵家的书法家是真多 赵媛贞手里拿着打湿的巾帕,刚给陶太公擦完头脸,见到丈夫和儿子过来,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陶广义凑上前看了看,发现老爹睡得安稳,这才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赵媛贞忙道,“刚扎了针,已经不打摆子了,丹溪先生正在外间开方,说无甚大碍,吃了药将养几日就能痊愈。” 得知老爹没事,陶广义这才皱眉问道,“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落水了?” 赵媛贞无奈道,“君舅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他起身时常会头晕,池边又水多地滑,蹲在池边喂鱼蹲久了,这一站起来就直接晕了过去,一失足可不就落水了。” “.”陶广义顿时一阵无语,不过这也确实是老头的老毛病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在这看着吧,我去外间看看丹溪先生开的药方。” “你自去便是。” 等到了外间,父子俩又向朱丹溪询问了病情,朱丹溪这才说道,“令尊无甚大碍,只是落水受了风寒和惊吓,先开一帖药,看看疗效,目下还是二月,外面春寒料峭,还是让令尊少出门走动,就先留在我这里服完第一剂药,等发了汗再走吧。” 陶广义连忙作揖道,“多谢先生诊治,若能将家父治好,在下定有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先拿着方子去抓药吧,后面有炉灶,赶紧煎了让令尊服用。” “好,有劳先生了。”陶广义当即答应下来,连忙交代跟过来的小厮家仆拿去抓药煎汤。 然而谁知他这边正跟家仆交代去抓药呢,就听到自己儿子陶景明在小声叫他,“爹,你过来。” 陶广义闻声顿时看去,只见陶景明正站在诊室的书架前,一脸着急的样子,朝着他使劲打眼色。 陶广义见状顿时怒从心起,你个兔崽子,你爷爷病了,你不去床前侍奉,这是不孝,在别人家做客,还四处走来走去的乱看,这是没规矩! 他正想骂儿子两句,然而陶景明一看亲爹那个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赶忙朝着书架上一本书努了努嘴,“爹,你快看,那是什么!” 陶广义将手中药方递给家仆,挽着袖子就朝儿子走去,正欲教训他一通,闻言当即朝着儿子示意的方向看去,那书架上摆着一本书,当他看到封面上的书名时,顿时目光一滞,只见那书封面上面赫然写着《公输子》三个字,这 是巧合?还是某本他不知道的‘鲁班经’? 鲁班虽然死的早,但他的影响力在中国十分巨大,基本各朝各代都有人假借鲁班之名著书,尤以各个版本的鲁班经为主,内容也是五八门,从各种工匠技艺,建造技法,甚至还有奇门遁甲,易经八卦等等,总之把鲁班传的神乎其神,好似‘鲁班经’这三个字就跟河图洛书一样神奇。 但陶氏也有书院,收藏了不少书,甚至有多个版本的鲁班经,可陶广义却从来没听过有哪一本是以公输子为名的,反而现在割据江淮江浙的反贼,就自称公输锦,这书会不会和他有关? 于是为了印证心中猜想,陶广义二话不说,当即拿起那本书翻看起来。 陶景明见状撇了撇嘴,心中鄙视道,你未经人家主人同意,擅自拿人家的书,你不是也没规矩?但是他身体却很诚实,立刻凑过去伸着脑袋和亲爹一起看那本书。 而朱丹溪这边刚开完方子,正等着下一位病人过来看病,余光就看到那陶氏父子俩正在书架前,拿着一本书观看呢,朱丹溪瞅到那书封面,顿时心中暗叫不好! 鲁锦之前让人给他送的书,被这个陶万户发现了. 之前鲁锦为了组建浙东情报网,让人以经营药材生意为掩护,在浙东活动,同时为了招揽葛可久和朱丹溪这两位名医,还专门派人上门送信送书,想让这两位大能为医疗教育事业做些贡献,如有可能,最好组建个卫生部啥的。 为了引起两位大能的重视,不让他们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反贼,鲁锦不光送了几本公输子用来介绍自己的身份,还写了好长的信,甚至可以说是论文,在信中跟两人讨论瘟疫防治,天疫苗接种,血吸虫防治,医疗体系建设等等,来表示自己是真心求贤,不止是说说而已。 但是朱丹溪和葛可久的态度都很冷漠,他们怎么会和反贼勾结,不过看在鲁锦还算个好人的份上,他们也没有主动举报,这事就这么压了下来,直到鲁锦成功渡江攻占集庆,后来又发兵东征打去了浙东,两人态度这才转变。 鲁锦的确是反贼不假,但一个疆土横跨江淮江浙,拥兵数十万的反贼,那就不是一般的反贼了,再看看元廷那么烂,万一鲁锦真成事了呢? 于是为了避免触怒鲁锦,朱丹溪就把自己亲传弟子戴思恭派了过去,算是给鲁锦一个交代。 名医都有每天看书的习惯,堪称手不释卷,每天不看看医书就不舒服,朱丹溪也不例外,他的医书都在诊室的书架上,想看了随时就能拿,之前鲁锦送的书也被他随手放在了书架上,却没想到被这个陶万户给发现了。 不过朱丹溪很快就镇定下来,反正他又和鲁锦没多大关系,大不了就说是看病的病人落在这里的书,陶广义能拿他怎么样? 他朱丹溪在金华这片的影响力也是十分巨大的,多少达官贵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只要他自己不承认,陶广义也奈何不了他! 而一旁的陶氏父子看着那本书,却是越看越吃惊,这很明显是一本手抄本,而且看起来时间不长,像是一本新书,这本公输子也并非烂大街的鲁班经那般,里面技术性的东西一点没讲,反倒更像是人物传记。 内容从公输氏出身姬姓宗室的来历,到被分封到鲁国,还有公输般本人的生平,一生的发明创造,再讲到公输般和儒门孔子,墨家墨子的瓜葛,以及公输般对儒墨两家的态度。 再到他后来助楚王练水师平百越,造云梯冲车伐宋国,之后墨子使楚,与公输般展开辩论,并在沙盘推演攻防,以墨子的胜出成功阻止楚王伐宋。 一直到这里,所有的生平都能和流传的《墨经·公输篇》一一对应,也能和礼记所载的只言片语互相印证,但是再往后,几乎没有任何书籍提及过公输般的下落,就连墨经和礼记上面也没有,春秋时名传海内的公输氏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在历史中留下一块谜团,谁也不知公输氏的下落。 然而眼前这本书,却将公输般的下落写的明白!让父子俩颇为震惊,只见上面写道: 般言九州之势,诸侯并起,群雄不灭,九州未统,则天下无一日之安乐,惠王灭陈、蔡二国,置县以图安乐,二国遂安。 墨家常言兼爱、非攻,汝兼爱诸侯,诸侯曾爱汝乎? 墨子对曰:“以强凌弱,入寇他国,此不义之战,吾自挡之,若世人皆治墨,兼相爱,则九州亦安。” 般对曰:“治九州如治水,九州一统,海纳百川,此天道也,昔鲧发于丘,掘帝之息壤以筑坝,负隅顽抗,坝溃水崩,洛邑成海,帝化鱼而跃龙门,始有洪荒之祸。 “禹王袭父志,方知治水可疏不可堵,绘河图洛书,治《山海经》《海内经》《大荒东经》,凿太行、王屋之山,填精卫之海,引河水东去入海,铸九鼎镇九州,洛邑遂安,九州遂平,此顺应天道之势也。 “今墨家弟子助弱国守城,与夏鲧发丘筑坝何异?皆负隅顽抗耳!” 翟无言以对。 般复言:“吾今效法禹王,城虽高,不及太行王屋,攻则必克;池虽深,不及精卫填海,填则必平,天下无不可破之城,诸夏一统顺天应民,岂非人力可当耶?!” 翟怒曰:“吾城未尝不坚!” 般曰:“汝城虽坚,墙虽高,然上无穹盖,吾御空而来,汝何能挡之?” 翟闻言笑答,“尔木鸢长不过数尺,飞不及百丈,更无载物之能;吾令一工匠制车辖,装于轴上,可载物五十石,汝之木鸢,以吾观之,尚不如一车。 “白日飞升,御空而来,真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汝口称天道,此非逆天之举乎?” 般斥曰:“舜帝凿井,初不过刨土为坑,黄帝造车,始不过斩木为轮,溪水汇江入海,草木生发成林,万物皆可成长,此自然之道也,汝怎知吾之木鸢,他日不能乘风而起,载人御空?汝且待观之。” 翟曰:“吾便待之。” 般翟之交,互引知己,二者亦敌、亦师、亦友。 翟治公输机关以利天下,般治《墨经·天志》以为师,谓曰:“师翟长技以制翟。” 闭关二载,一朝参悟得道,方知气实为有形之物,人在气中,如鱼居于水中,水流浪涌,气动风升,欲求飞升御空之法,当效水中鱼,天上雀。 又历五载,飞机始成。 其状如鱼,身负翼三对,翼下有轮,后置二尾,鱼尾雀尾各一副,长三丈,宽四丈,高一丈,剖木为骨,敷帛为羽,前置摇橹,焚酒以驱,可乘二人,载物二石,御空百丈之高,游千里之远。 绝凌云,俯山川,百二城池尽在脚下。 飞机成,然楚王已失其志,般输遍寻墨翟,乃知其故,后隐居数载,著书二卷,曰《唯物观》,曰《方法论》,传于后人,戒曰:穷天志,习天道,皆赖此二法,非心智濯尘,不可轻传。 又二载,般心有所感,一日告别妻子,驾机东去,不复寻焉。 后人传习二法,集百家所长,出中国以寻祖迹,终不复得。 然海外广袤,九州之外复有九州,中国不过地之一隅,后人遍寻寰宇,各学其法,历王朝兴替,矢志不渝,虽不得般迹,亦各有所成,著书八部,合称秘典. 震惊!陶广义父子俩都看傻了,公输般真的造出了能载人御空之物? 还有那句‘心有所感,告别妻子,驾机东去,不复寻焉’是什么意思?莫非公输般飞升了??? 陶景明伸着脑袋喃喃念道,“气实为有形之物,人在气中,如鱼居于水中,水流浪涌,气动风升,欲求飞升御空之法,当效水中鱼.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人也是鱼?” 陶广义根本没听到儿子在说什么,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句‘绝凌云,俯山川,百二城池尽在脚下’,“腾云驾雾,俯视人间,这便是神仙吗?” 陶景明一听就知道老爹这是又想上天了,连忙拉了拉陶广义的胳膊,“爹,先别当神仙了,快往后翻翻,看看那书中说的《唯物观》和《方法论》是什么?” 陶广义连忙又翻了一页,果然看到了唯物观的介绍,通篇看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就是强调‘子不语怪力乱神’和‘目之所及才为真’的唯物理念,什么神啊鬼啊,只要我没有看见,就等于没有。 只相信自己观察到的,强调通过格物来获知天理,而天理不应该是某个所谓的圣人说出来的,而是世人本就公认的,才是真理,就像火是热的,冰是冷的,自然天道便是真理,不需要所谓的圣人。 方法论则是一套完整的格物方法,或者说观察事物,获得真理的方法,即仔细观察和体悟,大胆质疑和假设,谨慎求证和实验,总结公式和定理,而且强调实验必须可以复现,得出的结论必须具有普适性,否则公式就没有意义,不是真理。 这两篇文章看的父子俩一头雾水,不是不能理解,而是觉得这两篇理论过于简单,就靠这个就能参悟天理?就能飞升当神仙?还是说,大道至简? 就在陶广义蹙眉参悟这两篇文章的时候,陶景明却在一旁提醒道。 “爹,这个公输秘典好像一共有八部,这本应该只是其中之一,你再找找,有没有另外七本?” “对,差点忘了。” 陶广义连忙在书架上翻找另外的七本,可翻来覆去,发现剩下的全是医书,跟公输子相关的就只有这一本,想来另外那七本才是真正的天书啊! 陶广义这时又把书翻到了扉页的序言。 ‘入公输门下,习科学之道,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穷天地变化之道,格万物自然之理,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 ‘墨者视我如仙神,腐儒视我为妖鬼,非怀天下之广,难窥经世之才,管中窥豹,只得一斑,一斑得利,则富可敌国,万民得养,九州可平。’ 父子俩读完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陶广义顿时将目光盯向了朱丹溪,想问问他这本书是从哪来的,和那个反贼公输锦又有何关系。 陶景明却拉了拉他爹的胳膊,“爹,朱神医还在给太公治病呢,你别乱来。” “.我知道!” —— ps:求月票啊求月票,跪求月票了 (本章完) 第404章 这还打个屁啊 第404章 这还打个屁啊 陶广义并没有立刻发难,而是耐心的等着眼前这个病人走了之后,他才让家丁亲卫去拦住后面的病人,拿着那本书来到朱丹溪面前问道。 “都说丹溪先生手不释卷,我原以为先生只读医书呢,没想到先生连这种书也有涉猎,不知这本‘公输子’先生是从何处得来,可否告知?” 朱丹溪扫了那书一眼,这才不咸不淡的说道,“这并非老夫的书,而是病人落下的,我看到还是个手抄本,想来应该非常珍贵,等那人发现找不见了,或许还会寻过来,于是我就随手收在了书架上,谁知这人却一直也没回来。” 陶广义当然不信,他不置可否的继续问道,“那先生可还记得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长什么样子?” 朱丹溪皱了皱眉,回忆了下才说道,“具体日子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一年前,那人约摸三十余岁,就和陶万户年纪差不多,是个外地商贾,江淮口音,因水土不服拉了痢疾,听人介绍才找到我这里的。” “一年前?先生能确定?!” 陶广义非常震惊,和儿子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鲁锦的细作一年前就已经渗透到金华了,而他却如此能忍,之前徐宋进攻杭州他没动,一直等到徐宋败退回江西,足足等了大半年才在九月渡江,十一月才开始东征。 这大半年的时间,鲁锦该收集了多少情报?恐怕浙东各地的城防和官员,以及兵力虚实,早就被他摸了个遍吧?还有金华本地的情况,还有什么是鲁锦不知道的?如果这些细作从一年前就已经潜伏到了金华,那现在想要找出来恐怕也不容易。 鲁锦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 朱丹溪闻言却道,“老夫上了年纪,有些健忘,但就算没一年也差不多了,反正是去岁开春时节。” “那先生可看过这本书?” 朱丹溪捋了捋胡子道,“当然看过,像是一本鲁班传,不过后面记载鲁班晚年驾机东去,不复寻焉之事,似有暗示其飞升之意,显得太过离奇,老夫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老夫也听说过一些陶万户的传说,怎么,陶万户对这飞升之术感兴趣?那老夫倒是可以让陶万户把这书抄一本,但原本得给我留下,若是丢书那人寻来,老夫也好给人一个交代啊。” 陶广义听到这里,已经能肯定朱丹溪确实和反贼有联络了,朱丹溪明显是知道这书底细的,只是不想承认而已,于是他干脆挑明道。 “我劝先生还是不要装糊涂的好,这书名为公输子,而此时割据江淮江浙的反贼,在檄文中就自称公输锦,难保这书和那反贼没有联系,这样的书,难道先生还敢继续私藏?” 朱丹溪面色不改,而是挑衅的抬头跟他对视道,“怎么,莫非陶万户怀疑老朽半截入土的年纪,还会勾结反贼不成?” 陶广义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怎么没看到先生的那位大弟子戴思恭,不知他去了何处?” 朱丹溪也不慌,直接道,“半年前,平江路的葛可久那里遇到一例疑难杂症,他有些没把握,于是便把原礼叫去帮忙了,之后原礼便在他师叔那里坐诊了一段时间。 “再往后就遇到了反贼东征之事,道路受阻,因此到现在还没回来,老夫现在也不知其生死下落,陶万户神通广大,若是有我那徒儿的下落,还请告知老夫一二,也免得我整日为他提心吊胆。” 陶广义闻言却心中暗道,半年前,那不正是去年九月吗,刚好是鲁锦渡江的月份,这戴思恭会不会和鲁锦渡江有关,还是说,戴思恭已经被鲁锦发展成了细作? 想了想陶广义才道,“平江路现在为反贼所据,我现在还真没办法帮先生找这个徒弟,不过若是先生能多提供一些线索,倒也可以试试,我看这书上面有写,这公输秘典应该共有八部,这本公输子应该只是其中之一,先生可知另外七本在何处? “先生说这书是病人遗落,那可还遗落了其他几本?” “没有。”朱丹溪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陶广义和他对视了片刻,见这老头丝毫不露怯的样子,也是拿他没办法,反而是朱丹溪率先不耐烦道,“怎么样,陶万户还要再问吗?老夫现在可能继续看诊了?” 陶广义暂时没有办法,这人还帮自己老爹治病呢,总不能真的撕破脸,于是只能无奈拱手道,“今日打扰先生了,不过这本书怕是真的和反贼有关,留在这里只怕会给先生招来灾祸,还是由我替先生暂为保管的好,若是丢书那人寻来,先生也可以派人叫我前来,我定然带书前来归回。 “至于先生的那位弟子,若有消息一定会告知先生。” 朱丹溪不咸不淡道,“那就有劳陶万户了,文二,叫下一个病人过来。” “好嘞先生。” 陶广义父子见他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叫人看病,不准备搭理他们的模样,这才对视一眼,往陶太公所在的后院而去。 父子俩刚到后院,陶广义的妻子赵媛贞就上来小声问道,“出了何事,我怎么听医馆的杂役说,你拦住了外面的病人,还对丹溪先生审问起来了,人家现在可是帮君舅治病呢,你可不要胡来。” 陶广义当即道,“夫人放心,只是询问一些公事,无甚大碍。” 赵媛贞皱了皱眉,见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但是书卷着她也看不到书名,这才疑惑道,“丹溪先生一个医者,你是个万户,又不是捕快,你和他能有什么公事?” “哎呀,你就不用管了,照顾好我爹就行,总之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就不要操心了。”陶广义顿时敷衍道。 赵媛贞看了父子二人一眼,这才哼道,“懒得管你们爷俩。”然后才转身进了屋。 父子俩则是来到院子里再次打开了那本书,陶景明又问道,“爹,丹溪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他在说谎,反贼一定和他有联系,还有他那个徒弟戴思恭,说不定现在就在反贼处。”陶广义十分肯定,然后又面露思索道。 “但是要说他想要造反,主动联系反贼,这我也是不信的,该是反贼主动找上的他,只是反贼为何找他,这我就猜不到了,朱丹溪是当世名医,也许是请他治病也有可能。” 陶景明好奇道,“那爹为何如此肯定丹溪先生是在说谎,万一真是反贼细作落下的书呢?” “呵。”陶广义顿时嗤笑道,“你还小,不知朱丹溪的过往,这人年轻的时候,跟为父那么大时就敢顶撞官府,脾气大的很,要是有人敢像今天这样拦住他的病人,不让他看诊,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可是我刚刚拿着书质问他时,他却十分镇静,显得从容不迫,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他应该上来就骂我才对,而他没有骂我,就恰恰说明他心虚。” “原来如此。”陶景明恍然大悟,然后又问道,“那爹现在打算怎么办,丹溪先生还给太公治病呢,总不能真把他抓起来吧?” “抓他?抓他有什么用。”陶广义当即摇了摇头。 “刚才那些不过都是我的推测而已,又没有证据,抓了他反而会惹来一堆麻烦,定然有许多人为他说情,而且他真不一定知道多少,真正和反贼有联系的,应该是他那大徒弟,可是此人现在又在反贼的地盘,我们拿他也没办法。” 陶景明又问道,“那书呢,丹溪先生这里真的只有一本?” 这次陶广义皱了皱眉,这才说道,“这不好说,但可能真的只有一本,反贼找他的目的无非有二,要么是请他去治病,要么是想让他给反贼当细作,但无论哪个,都没必要把这整套的公输秘典给他,这又不是收徒弟,带上这本公输子,也可能只是为了表明身份而已。” 陶景明点了点头,“有道理,那爹对这本书里所写的内容怎么看,公输般真的在晚年参悟天道,飞升成仙了吗?还有那个‘唯物观’和‘方法论’,会不会是假的?” 陶广义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翻着书思索了好一会才说道。 “为父也读过墨经,墨家对鬼神之说,是可信可不信,但他们宣扬是信鬼神的,不过主要目的是为了以鬼神戒人,举头三尺有神明,以此警示世人不要作恶。 “而此书中又说公输般与墨家巨子墨翟是亦敌、亦师、亦友的关系,公输般是明确不赞同墨家全部言论的,而且这篇唯物观,也明确表示了公输氏不信鬼神。 “可既然没有神仙,人又怎么可能飞升呢?还有这序篇中的‘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又分明是说学了这公输秘典,就能行使鬼神的神通,还能飞天入海,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陶广义十分困惑的样子,按照这本书的描述,显然是颠覆了他的一些世界观,如果人不能成仙,不能飞升,那他以前炼丹,玩纸鸢,都是在做什么?可书里又说公输般飞升了,却又说没有鬼神,一边强调没有鬼神,一边又说公输氏能行使鬼神的神通,让他一时间难以理解。 父子俩站在院子里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陶景明率先反应过来说道,“爹,我可能明白书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你明白什么了?” 陶景明当即道,“公输般应该没有成神仙。” 陶广义却皱眉道,“可是书里说他一日忽有所感,告别妻子,驾机东去,不复寻焉,前面又说这叫飞机的物事,能载人御空飞行,这不就是飞升的意思吗?” 陶景明却摇了摇头解释道,“对啊,书里只说他造出来能飞的东西,能乘着那东西飞行,可没说他变成神仙了啊,会飞又不等于成仙,成仙不过是爹自己猜想的罢了。” “我自己的猜想?”陶广义顿时皱眉道。 陶景明继续解释道,“按照此书中《唯物观》的解释,只相信自己观察到的才是真理,那么孩儿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鬼神,可是孩儿却见过鸡鸭鹅,燕雀鸿鹄这些鸟雀会飞,如果会飞就等于成仙的话,那鸡鸭鹅岂不也都是神仙,燕雀鸿鹄还会被人用弓箭射下来呢,可若是这些雀鸟都是神仙,又怎么会被人宰杀来吃呢?” 陶广义皱眉思索一番,当即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书中又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这句又怎么解释,若没有神仙,这岂不是和唯物观相悖了吗?” 陶景明却继续解释道。 “爹,你让我读的《荀子·劝学》一篇中便有解释,荀子曰: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人跑不过奔马,但人骑乘马匹却可以跑千里远,人也游不过舟船,可是人乘着舟船,却能往来于江河,君子不是生来就有异能,只是善于利用器物罢了。 “那将这段话延伸一下,人也不会如鸟雀一般飞行,但人驾驭着那飞机,却可以御空而行,绝凌云,俯山川,百二城池尽在脚下,并非是说公输般是神仙,只是因为公输般善于利用器物罢了。 “书里不是也说,他只是假借天地之力,才能行常人视之如鬼神的能力,爹你想啊,如果一个人能借助器物在天上如鸟雀一般飞行,那在常人眼里不就如同鬼神一样了吗?所以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 “而这《唯物观》和《方法论》,就是教人通过格物之法,来领悟自然天地之力的,只要领悟了天道真理,便可以造出神奇的器物,借助这些器物,来施展一些常人视为鬼神的‘仙术’或者‘妖术’。” 陶广义顿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这其实还是公输氏的机关术,利用天地自然之理,造出一些神鬼莫测的器械,比如那火枪火炮! “可若那人真是公输氏传人,有比肩鬼神之能,那我们还打个屁啊,他若真造出能载人御空之物,直接从城上飞进来不就行了,就像书里公输般对墨子说的,你城墙虽坚,可上面又没顶盖,敌人御空而来,守军又怎么挡得住?” 陶景明闻言当即摊了摊手,“这孩儿就不知道了,还得爹爹自己来拿主意。” (本章完) 第405章 毁灭与新生,金华的投诚 第405章 毁灭与新生,金华的投诚 等陶太公服完第一剂药,一行人便回了家去,只是陶广义回去的一路上都心思重重,到了家之后更是萎靡不振起来。 主要是这次在医馆的发现,有点颠覆他的认知,好消息,他梦想的飞天有人做到了,坏消息,飞天不等于成仙。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公输锦的来历,如果他真是公输氏传人,掌握着神鬼莫测的能力,那自己的金华还用守吗? 另外就是鲁锦的细作,一年前就渗透到了金华,并且他发展细作的方式,很可能是从当地人里发展,这就很难办了,如果是外地人那还好抓一些,但当地人都是有底细,经得起查的,几乎很难被找出来。 鲁锦又掌握着火炮这样的大杀器,等真打起来,再加上细作在城内里应外合,那不是肯定要输?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鲁锦的刻意散播,一些北方的消息也逐渐传到了金华。 现在鲁锦占据江淮江浙,又切断了长江航运,大别山以东地区全被他占领,基本切断了通往南方的主要陆路通道,大别山西边的荆门又被徐寿辉占领,这条通道也是断的,现在元廷想要联络南方,要么走海路去福建,要么走陕西、汉中、四川这条线,或者直接走雪区高原到云南。 不夸张的说,元廷已经在事实上失去了对南方半壁江山的掌控,相对的,南方也失去了大都中枢的指挥,消息更是直接断绝,就算偶尔有消息传过来,也几乎没有任何时效可言。 比如这次,鲁锦为了推广九级阶梯税,让地方官直接摊牌,公布了一些元廷的骚操作,罢免脱脱,解散前线部队的事情,让他们对元廷失去信心,别指望元廷还能打回来。 可总有那冥顽不灵的地主,不甘心失去自己的土地,公然对抗新官府,甚至直接造反! 不过核心地区,比如杭州以北的地方,他们当然不敢造反,这里的驻军密度,还有官员完备率还是挺高的,再加上有新组建的内卫军,和心向帅府的百姓监视,地主们都不敢公然对抗,最多暗地里钻钻空子。 但是像浦江这样和南方元廷地盘交界的前线边境就不一样了,这里收复的时间比较晚,官员有些也没到位,有的县只有一个民政主官,而没有当地吏员,有的甚至还在施行军管,由军中的训导官代行地方官职责,等着地方官过来上任。 没有地方官府做事,就没办法编户齐民,那内卫军这种抽丁制的义务兵暂时也没法组建,实控能力肯定没法和杭州以北那些府县相比,再加上这里靠近边境,地主真的想搞事,就算打不过也能想办法润到元廷的地盘去,于是这里出现造反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月下旬,浦江县有王姓和施姓两家地主预谋造反,两家的土地都在万亩以上,属于二抽一的最高税等,偏偏这两家又是富一代富二代那种暴发户,他们是仗着元廷的包税政策,靠着压榨百姓和放贷才成长起来的,没什么底蕴,家里也没什么读书苗子。 鲁锦的科举他们是不打算参加的,但是对抗新官府的想法不仅有,而且胆子很大。 尤其是出了几家地主主动分田,并把多余的田产捐献给官府后,官府还把官田的租子降到了四成,这个消息一公布,浦江县的贫农百姓顿时震动。 浦江县坐落在浙中山地,本来就是山中的一小块平地,能耕种的平地本来就不算多,施、王两家地主就合计占据了三万亩以上,这对一个山中的县城而言,已经不算少了。 尤其是王氏,这厮的地租最狠的已经到了六成,只给佃户留四成,还有些五五分的土地,但需要佃户先预交两到三年的租金,押二付一,押三付一,他妈的,佃耕土地居然也要先交押金了 施姓地主更甚,他倒是和大多数地主一样,地租都是和佃农五五分,但是这厮放贷厉害,高利贷和利滚利只是基操,人家放贷的手段都已经玩出来了,甚至还有什么‘金鸡上架’,也就是日息,一日一算;‘黑到明’,隔一夜开始算息;‘狗追兔子’,三到五天利息极重的短期贷;‘连踢脚’,以时辰为单位计算利息的手段,等等等等 佃农但凡还不上,那基本没有不被折腾到家破人亡的,实在没钱还,也要把人拉走,卖给色目商贾当作奴隶,施姓地主自己家里更是奴仆成群,都是因为佃户还不起高利贷,被迫拿人抵债而来。 现在鲁锦的官府一到,直接宣布买卖人口犯法,不许蓄养奴隶,家中有奴仆的也要一律更改成雇佣契约,要给佣金,且不能限制佣工去留,违者按限制人身自由,绑架罪,私设刑堂论处。 更关键的是,新官府不承认年利20%以上的借贷,更不承认利滚利这样的复利,这等于宣布所有欠了施氏债务的佃户,所有借据一笔勾销,全都不用还了,被强行拉走做奴仆抵债的家人,他们也可以讨要回来,因为新官府不让蓄养奴仆,更是明令禁止限制人身自由。 官田减租,打击高利贷,禁止买卖人口,禁止蓄养奴仆,再加上九级阶梯税,几乎招招都打在了施、王两家的要害上,他们当然不会甘愿失去刚刚得到的富贵日子,反抗也就成了在所难免了。 只是施、王两家作为浦江县新政重点打击的对象,再加上这两家又是当地拥有土地最多的地主,当然会受到地方官重点关照,于是这两家刚刚开始串联,还没正式动手呢,就有这两家的佃户跑来官府举报。 那些佃户看到新官府向着他们,废除高利贷,还给官田减租,可都盼着最好也把这两家的田地也充作官田,他们以后直接给官府种地,这样他们以后就可以少交一成租子了。 收到消息的地方官,立刻找了驻守在当地的郭子兴,当即调了两个营的正规野战军,近两千甲士,去镇压两个乡间地主,可谓给足了牌面。 见到大军来抄家,施、王两家受尽压迫的佃农们更是自带农具跟着上门讨伐,都还没等圣武军的正规军出手,两家的宅院就被愤怒的佃农们率先攻破了。 施、王两家被当场抄家灭门,有些人直接被愤怒的佃户活活打死,还有些被抓到的,也拉去县衙公审,按暂行律法从重从严判决,就这两家干过的破事,全杀了都不算亏,施、王两家的土地财产也全部充公,以后划为官田,佃耕这些土地的佃农,也按四成的租子来交,无数百姓顿时欢天喜地,热情拥护新来的官府。 不过这两家虽然被灭,但他们的亲戚还有逃脱的,有些没住在一起的亲戚,收到消息提前就钻山沟跑了,浦江和义乌挨着,周围都是山,为了几个人也不值得大军搜山,官府只是发布了悬赏通缉令,就没再管这件事,也正是这两家的亲戚逃到了义乌,才把北边的消息带了过去。 就这样,鲁锦正在浙东搞新政,减租减息,打击高利贷和人口买卖,施行九级阶梯税,并且召集各地士子去建康参加科举,还有淮北元军的骚操作,脱脱被罢相,淮北元军就地解散,二十万大军被鲁锦全部接收,这些消息全都流传到了金华,被金华的元廷官员高层得知,一群人还为此紧急开了个会,不过也都以吐槽为主。 浙东廉访使杨惠,说鲁锦搞的这些新政不得人心,内部肯定会有动乱,施、王两家的造反就是例子,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动乱,到时等浙东乱起来,就是元廷官府收复失地的机会。 枢密院同佥宁安庆却吐槽道,“他有三十万大军在浙东镇守,就是为了配合这次的新政,只是两个士绅串联起事,他们就能出动两千甲士前去镇压,这么多的驻军,几乎每个县都有他们至少一个团的兵力,那些士绅拿什么乱?不等他们真乱起来,就被反贼的大军镇压了。 “还有贼军的新政,当真不得人心吗?九等阶梯税又非他首创,前宋太祖就设九等户籍制,富者多交,贫者少交,按能纳税前宋便有,只是没他收的那么狠而已。 “可他虽然收的狠,但他允许析户分田啊,只要主动分田析户,就可以避交重税,再说他还有科举,大力提拔汉人官员,这些朝廷有吗?” 众人顿时默然无语,元廷的科举是什么样子,众人心里都知道,那是对汉人极不公平的,而且总共就没开过几届,现在鲁锦开科举却主要提拔汉人,你说那些士绅豪强会怎么选? 宁安庆还在继续道,“再说人口买卖,早已成了一害,你当朝廷是不想管吗?是想管却管不了,就连朝廷也只能在海港赎买蒙古驱口,以免他们被卖去海外,汉人驱口朝廷更是管都不管,被卖到南洋的汉人驱口还少吗? “现在倒好,朝廷管不了的,反贼靠着三十万大军强行推行新政,全都给解决了。” 说到这里,宁安庆更是心灰意冷的讽刺道,“反贼能拿出三十万大军在后方推行新政,而不用担心前线兵力不足,还得多亏了朝廷中枢的奸佞小人,居然在如此关头搞这下作手段,罢免了脱脱丞相,解散了前线大军,白白给反贼凭空增添了二十万兵力,让他得以腾出手来收拾后方! “现在不说颍州的刘杜部红巾,和安陆的徐部红巾,仅这建康的公输锦,其在浙东就有三十万大军,淮北投敌的二十万大军,再加上徐州李贼与他合流,以及庐州、安庆等地的贼军,贼军总兵力合计已不下七十万! “这公输锦又能自产甲胄和火枪火炮这样的兵器,待其后方新政推行完毕,收了小民之心;科举结束,收了士绅之心;兵甲补充,士卒精悍,又不缺官员,到时候七十万得其恩惠的虎狼之师扑过来,我们就一座金华,拿什么来挡?哼!朝廷干的蠢事!” 宁安庆骂完当即奋袖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其他人也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元廷这次临阵罢相搞的骚操作,太伤人心了。 之前这些金华的高层还十分积极的练兵,筹措粮草,加固城防,改造火器,准备硬抗鲁锦今年的进攻,为朝廷反攻收复失地争取时间,可当他们得知了朝廷的骚操作,顿时什么心气都没了。 现在元廷的这艘破船上,他们这些水手是拼了命的在堵窟窿,可这也挡不住船长和大副二副,拿着斧子对着船底一阵猛劈啊! 连朝廷都摆烂,将二十万大军拱手送给反贼了,他们这些地方官就算再努力,难道还能堵上朝廷那边搞出更大的窟窿吗? 经过这次会议之后,元廷的金华高层明显也开始摆烂了,心气散了,队伍也没法带了,宁安庆整日饮酒,也不去练兵了。 杨惠负责加固城池,现在也懒得去工地监工了。 李相只是万户府的都事,和其他大佬相比,他只能算是个小官,现在眼看元廷这艘破船要沉了,他本身又是汉人,难免要往旁边鲁锦那艘船上瞟两眼,随时准备跳船。 南台侍御史帖木烈思,他是蒙古人,当然是不希望元廷这艘破船沉底的,可是朝廷罢免脱脱这个事又太伤人,一定是朝中奸佞陷害丞相,于是他写了一封奏疏,想要劝元顺帝把脱脱找回来,让脱脱继续主持大局。 可是当他把奏疏写好之后,却找不到途径送给朝廷,通往北方的道路全被鲁锦截断了,走海路又不保险,就送一封奏疏,总不能从云南往雪区高原上绕几万里去大都吧?那也太扯淡了 于是拿着已经写好的奏疏,却送不出去的帖木烈思,也跟着心灰意冷了起来,他虽然贵为行台侍御史,可到了这个时候又能做什么呢? 陶广义本来就受到了打击,再经过这次会议,得知了朝廷的骚操作后,更加郁郁寡欢,他的神火飞鸦和神机箭搞完,本来还应该继续研究仿制火枪火炮的,这下也没了动力,直接连万户府也不去了,整日待在山上的陶氏书院,就翻来覆去的看鲁锦那本公输子。 就这样到了三月初,鲁锦那边的春季科举都考完了,金华这边还在摆烂,陶广义也有小半个月没回家,他亲爹康复了他都没回去,于是他妻子赵媛贞就带着儿子找了过来。 “我去万户府寻你,他们说你半个月都没去了,府城那边筑城的也停了,枢密院的那个宁佥事也不练兵了,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出了何事?” 陶广义见儿子也来了,于是就把之前在朱丹溪那的发现,以及前阵子从浦江逃来的富户说的消息,鲁锦的新政,元廷的骚操作都说了一遍,然后才说道。 “现在那公输锦拥兵七十万,他还有神鬼莫测之能,能造火枪火炮,朝廷那边还在扯后腿,我们就算练兵筑城,就一定能挡住那公输锦的大军吗?” 赵媛贞听完,当即拿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她本身就是前宋宗室,又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小姐,见识和胆魄也是有一些的,闻言更是说道,“那你也不应该如此堕落,难道躲在这山上的书院,就能挡住贼军的七十万大军了吗?” 陶广义却迷茫道,“不在书院,我又能做什么?” 赵媛贞怒其不争道,“不过是改朝换代而已,胡虏的朝廷既然靠不住,又有汉人明主出世,何不早做打算,朝廷既然靠不住,那就换个朝廷,君舅毕竟年事已高,你便是陶氏家主,就算不为别人考虑,你总要为这个家考虑考虑吧?” 陶广义闻言愣了愣,不可思议道,“你是说,让我去投贼?” 赵媛贞却道,“你整日捧着那本反贼的书翻来覆去的看,心中不是早已有了打算吗?我也不过是帮你下定决心而已。” 陶广义一怔,看了看手中的书,妻子的确没有说错,他这些天的确有一个冲动,就是想去找鲁锦,亲自问问那书中记载的真假,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而已,没想到妻子却直接揭穿了他的心思。 陶广义想了想又道,“可是看这个情况,那公输锦短时间内应该没打算发兵金华,我这时就算联系了他,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兵不过来,我提前与他联络,反而有走漏消息的风险。” 赵媛贞却伸手指了指他的脑袋说道,“你真是愚不可及,正因他此时没发兵金华,你才应该主动与他联络,被人兵临城下,被迫献城投降,和主动联络,帮他夺下一城,那功劳能一样吗?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明哥儿考虑一下吧。” 陶广义闻言看了看儿子,这才下定决心道,“好吧,那我就找个人,给他带封信过去,约定一下如何献城的事.” 与此同时,刚刚考完春季科举的建康这边,鲁锦也收获了一大批官员,这次录取的人不少,也是为了今年的扩张做准备,连山东、河南、江西、安徽方向的预备官员也招了出来,同时也从中挑选了一些机灵的人才,用来组建北方情报网。 (本章完) 第406章 打中原的麻烦 第406章 打中原的麻烦 建康的帅府这里,一场密级极高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参会的总共只有五人,除了鲁锦就是冯国用、包毓、夏煜、詹鼎他们四个,四大参谋全都到齐了。 淮北的第二方面军已经整编完毕,现在就差补充装备和训练,继续留在那也没什么用,于是冯国用就从淮北回来了。 看着屋子里已经摆好的沙盘和地图,还有一旁桌子上摆放着的各种情报和卷宗,鲁锦这才对四人说道,“先说说各方面军的调动和到达情况吧,然后再讨论今年的三方战役布置。” “是!”众人当即应诺,冯国用率先报告,“我先说说淮北的第二方面军吧。 “目前第二方面军已经全部整编完毕,以团为单位分别驻扎在淮北各地,其中第五集团军靠前部署,冯胜的36军两个师,现在驻守在丰县、沛县、峄州一带,赵仲中的49军控制了海宁州(连云港)和赣榆; “第六集团军靠后部署,胡海的50军仍在淮安一线,毛贵的51军目前还留在淮河以南的徐州周边。” 冯国用一边说着,一边用红色的小纸旗插在沙盘上,并用笔在地图上做出标注。 鲁锦看着地图上的兵力部署,研究了下才问道,“那高邮和扬州呢,现在还有驻军吗?” 冯国用当即道,“已经没有正规野战军驻扎了,高邮和扬州现在全部移交给当地新组建的内卫军镇守。” “那原本驻扎在高邮的卞元亨和李华甫,还有徐州过来的傅友德,他们现在都调动到位了吗?” 夏煜闻言当即出列道,“主公,第四方面军的整编情况是我在盯的。 “目前四方面军的第7集团军已经全部整编完毕,赵庸的111师已经从安庆前线调了回来,现在已经归建。 “俞廷玉和赵庸的38军两个师,目前都驻扎在庐州,卞元亨和李华甫新组建的53军,也已经调动到了六安驻扎,现在庐州和六安一线已经有了四个师,12个团的兵力。 “只是第8集团军目前还没有完全归建,华高部仍驻扎在和县,俞通源部也还留在濠州,他们两个军的另一半,傅友德和李喜喜现在都在天长。 “李喜喜目前还缺一个师的兵力,计划是准备对宿州的赵均用发起进攻,等打完这一仗,才能整编赵均用的旧部,给李喜喜新编一个师,这样第8集团军才能完成整编。 “不过张龙的骑兵一团,已经从浙东调到了濠州前线,也准备参加这次的战役,但是目前还缺一个炮团。” 夏煜一边在沙盘上做着标记一边说道,“我建议先从二方面军借调一个炮营过来,辅助这次的进攻行动,等打完了宿州再还回去。” “可以。”鲁锦点点头又问道,“那宿州的赵均用方面有多少兵,现在查清了吗?” “查清了,傅友德和毛贵本来就知道他们大概的部署,赵均用就算这阵子再招兵也来不及,而且他缺粮食,哪怕是现有的兵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他是绝不可能扩军的。”夏煜一边介绍情况,一边拿起一个指挥棒指着沙盘说道。 “目前赵均用的宿州大本营驻扎有两万兵马,其他各种最多的也只有三千,最少的蒙城甚至只驻扎了一千人,而且除了宿州,其他的外围城池可以直接让傅友德和李喜喜他们出面招降,这些分部的将领看到赵均用大势已去,应该不会负隅顽抗的,就算真的要打,只有几千人驻守的城池也容易打。” 鲁锦闻言点点头,看着地图上的标注想了一会才说道,“既然好打那就快打,早打,别拖着耽误四方面军的整编,你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命令!” 夏煜听到命令二字,连忙拿来纸笔准备记录。 “以俞通源的54军,从濠州出发,分兵攻占五河、怀远,再折道向北,直插宿州;以张龙的骑兵一师,向西机动,招降蒙城的一千守军,并转向宿州西侧,隐蔽待机,准备截击逃敌。 “以傅友德的134师,从天长向西出发,沿途招降盱眙、虹县、灵璧、进攻宿州东面,毛贵率51军主力两个师,由徐州出发向南,直抵宿州以北。 “待各部抵达预定位置后,对宿州发起总攻,围三阙一,全歼宿州之敌。 “此战以俞通源为主将,毛贵为副将,四面夹击宿州,限期四月之前攻去宿州,我要看到赵均用的首级,粮草由大运河向高邮输送,再从高邮运抵战场。 “战事结束后,各归各部,第四方面军尽快完成整编和集结,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请主公签字用印。”夏煜当即把命令递过来说道。 鲁锦扫了几眼,看他记得准确无误,当即签字用印,然后还给夏煜说道,“会后就立即发出,不要耽搁。” “是!” “其他方面军呢,都调动到位了没有?”鲁锦又问道。 包毓闻言当即站出来说道,“主公,一三五方面军的整编和调动是我在盯着的。 “目前三方面军,也就是原来的华东方面军,已经调整完毕,暂时仍驻浙东,配合推行新政。 “安庆的一方面军也已调动完成,徐达和华云龙都已经抵达宿松和安庆一线,一方面军的补充兵力也是从浙东的俘虏兵里补充的,现在安庆一线不算两个水师团,已经有24个团,十万零八千人了。 “第五方面军现在也已补充完毕,常遇春部和廖永坚部构成都比较简单,直接把浙东俘虏的补充团划过去就行,现在也有十万八千人。” 鲁锦点点头,看着地图上的标注又问道,“常遇春部现在打到哪了?” 包毓当即指着地图道,“还在铜陵到泾县一带。” 鲁锦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口中不满道,“这个常遇春怎么搞的,还总说能将十万兵,现在给他十万兵了,两个月一动不动,不是说了什么都不用管,让他只管往徽州打吗。” 包毓当即解释道,“主公,第五方面军的兵虽然够了,但许多新补充的部队也是刚刚到,这些兵良莠不齐,还未经过整训,其内部关系暂时也没理顺,兵甲也严重不足,五个方面军里,第五方面军的甲胄是最少的。 “另外他的炮兵也不够,缺少成建制的炮兵,南方山多水多,之前从楼船上拆下来的60门重炮在南方很不适用,先前就已经做出决定,把那六十门重炮调给海军了。 “鉴于目前的情况,我建议第五方面军不如等到五月再出兵,现在是三月初,三四月份正是春耕的时间,现在发动攻势,难免会影响春耕。 “这两个月的时间,正好让他训练士卒,熟悉部将,当涂铁厂现在也已经投产了,加上庐州铁厂的产量,每个月至少能生产一万七千副铁甲,两个月就是三万四千副,再给他补充两个月的甲胄,至少能把五方面军的披甲率提高到四成。 “还有就是炮兵,我建议赶紧组建几个新的禁卫师,用来支援各个方面军,现在从淮北和浙东调过来的俘虏兵足有五万多,都在建康城外堆着呢,最好赶紧将他们整编好了派往各地。 “这样等到五月出兵,正好能避开春耕,又不耽误夏收,也省得地里的粮食被敌军收走,运往他处。”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这才说道,“那就赶紧把安庆的那五个棱堡的炮兵扩建成师,分派到各地去,对于禁卫师的整编,你们有什么建议没?” 听到要扩编禁卫师,冯国用当即道,“禁卫师之前的三团制就很好用,一个火枪团,一个先登团,一个炮团,合计一万人,每个方面军配属一到两个师,用来当作进攻的矛头,在这次的东征战役中表现非常好,还继续这么整编就行,至于将领,主公不是刚从虹县那里要过来几个小将吗?” 鲁锦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刚来两个月,还在熟悉军务的詹鼎,之前一直插不上话,这下总算找到机会说道,“主公,这是禁卫二师的张督师送来的奏报,请求打造一批兵器,给先登团换装。” 鲁锦拿来一看,发现是禁卫二师先登团指挥使周通写的,张温只是署名而已。 周通在奏报中说,先登团以攻城先登和巷战为主,并不用来野战,装备太长的长枪没啥用,也不方便。 而且之前的禁卫军陷阵营走的是精英兵路线,营内还要定期搞比武,比武获胜者可以获得一把订制的专属武器,这就导致现在重甲兵的武器太过五八门,不如统一列装三四种兵器。 他提出最好用步槊,长柄斩马刀,还有一种三尖长柄斧,建议在所有禁卫师先登团中普及,并且还在里面画了样图,解释三种武器的好处。 步槊和斩马刀都是近身厮杀的利器,禁卫军中本来就大量装备,朱重八现在用的就是步槊,周通本人用的是长柄斩马刀,他们两个指挥使正好是其中的代表。 至于那所谓的三尖长柄斧,鲁锦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欧洲的瑞士戟吗,一面斧刃,一面镐头,顶上还有个枪尖,能砍能劈,能凿能刺。 这玩意打阵战不太行,但是一对一的开罐头,却堪称神器,不论是斧刃,还是枪尖或者镐头,敲在甲胄和头盔上,都是一敲一个血洞,用来给重甲步兵在狭窄的城头和街道上近身肉搏,的确非常合适,看来前线的士兵实战打多了,也发现什么兵器更合适了。 鲁锦拿着那奏报问道,“这什么三尖长柄斧,或者叫斧枪,这东西有样品吗?” 詹鼎当即道,“有的,找军中的铁匠按图样打了一把,斧枪的头部全重只有两斤,柄是用桑木做的扁杆子,全长只有五尺,到人肩膀高。” 詹鼎从墙角处拿来一柄斧枪样品交给鲁锦,鲁锦拎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双手持斧劈砍,刺击,感觉这玩意还不错,于是又问道,“你们觉得这兵器如何?” 冯国用接过去也比划了一下说道,“前宋对抗金军时,就装备过重甲大斧兵,这东西打重甲兵确实比较好用,而这斧枪相比于大斧,又多了刺击和凿击的用法,看起来非常适合破甲,而且肯定比刀耐用。” 鲁锦这才点头道,“那就发给庐州铁厂,先打两万把出来。” “是。”詹鼎当即开始草拟军令。 鲁锦却又说道,“禁卫师的组建方面,由冯先生负责,等开完会我把将领名单给你,你让他们去城外那些俘虏里挑兵训练,身强力壮的编作先登团,挑剩下的编作火枪团,炮团从安庆的棱堡那边调派。” “是。”冯国用当即答应下来。 见五个方面军的整编和调动情况都说完了,禁卫师的整编也有了计划,鲁锦这才说道,“那就再说说情报站的布置吧。” 包毓闻言当即道,“江西和徽州方面,目前正在发挥作用,至于新的情报站,我建议最好在西部新设三个情报站,比较合理一些。” 鲁锦看着地图好奇道,“西面不就是南阳方向吗,为什么要设立三个?” 包毓当即解释道,“南阳是中原方向的重要据点,也是今年必须拿下的核心城池,南阳肯定要设一个大站,但是南阳距离六安太远,中间还有个信阳,也是重要的节点城池,我觉得可以在信阳设一个中原副站,比南阳低一级即可。 “同理,荆襄地区距离南阳也不近,和江汉平原相比,南阳实际上更靠近陕西,如果把荆襄地区的情报也都交给南阳统一指挥,那会很不方便,所以我觉得应该在襄阳单设一个情报站,并尝试向荆门和安陆等地渗透,方便今后的行动。” 鲁锦看着地图想了想才说道,“可以,就按你的意思办,那其他方向呢?” 包毓这才继续道,“南方和中原方向的就这些了,另外就是山东,河北,辽东,高丽这四个大站,我建议现在就开始布置。 “脱脱已经被贬,元廷正在换新丞相,新旧交接,必定有空子可钻,而且大都这个春季正处在青黄不接,粮草不济的时期,我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向大都卖粮,顺便买一批战马回来。” 鲁锦点了点头,“可以,你拟定个详细的计划,这个稍后咱们俩单独再说。” “是。” 涉及情报方面的事,包毓虽然会在这里说上一些,但也都是些大方向上的事情,具体的人员和情报站构成,他是不会说的,他不说鲁锦也不问,其他人也不打听,大家都十分默契。 等敲定了情报站的设置,鲁锦又说道,“第一季度就还剩一个月,我们必须在九月之前制定好今年的作战计划,你们都有什么建议?” 冯国用当即道,“主公,我建议由他们三个分别负责一个方向的战役制定和跟踪,由我抓总,向主公提醒和传递战役进程,以免三线开战,主公一个人顾不过来。” 鲁锦点点头,“这主意不错,那你们三人各自选一个吧?” 夏煜闻言当即道,“那我选南阳和荆襄方向吧,正好关于南阳战役,我还有一事要说。” “可以,你们俩呢?”鲁锦看着詹鼎和包毓又问道。 包毓当即道,“北方的情报站建设比较重要,我肯定要盯着北边,我选山东和辽东吧。” 这俩人都挑完了,詹鼎也没得选了,只能道,“那我盯徽州和江西战场。” 鲁锦点点头,“各个方向的兵力有多少,你们都清楚,图上也都标的明白,现在就开始想,给你们各自十几万的兵力,你们要怎么制定进攻计划? “夏煜先说,你不是说有中原战场的想法要说吗?” “是。”夏煜当即出列,拿起指挥棒指着地图说道。 “今年的西线中原战事,南阳和襄阳方向,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座城池需要夺取,对于我军而言攻城和杀敌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地广人稀,城池断断续续,连不成片,而且这条路没有一条贯通的水路,这对驻军防御和后勤运输都非常不利。 “首先是汝宁府辖地,从六安向西进攻,不算北面的固始,西面最近的一座城池在光山,与六安足足相距360里,一路上无遮无掩,士卒行军连个休整的城池都没有,只能在野外扎营,往西运粮也没有仓库可以储存,若是有敌军打过来,这近四百里路更是连个驻军的地方都没有。 “除了六安到光山之间的这段空白地段外,从信阳、确山一线,到唐州(唐河),中间也有240里,到处都荒无人烟,这里应该也在中间的泌阳河岸边新筑一座城池,就叫泌阳。 “所以我觉得,打中原应该移民屯垦和军事进攻一起来,最好先调三到四个屯田师,去筑城,开荒,然后等战线稳固之后,再从浙东迁移更多人口过去。” 众人看着那断断续续的城池,都皱起了眉,河南被元朝祸害的太惨了 (本章完) 第407章 詹鼎的大胆计划 第407章 詹鼎的大胆计划 对于战事规划而言,鲁锦最大的优势,其实是他扎实的地理知识,和这个年代普遍连一县之地都没出过的普通百姓,甚至和那些稍微有些见识的书生相比,他起码系统性的学过现代地理。 而且他还有个超强外挂,就是存在手机里的离线地图,用这个时代的地图和后世的地图稍微对比一下就知道,元末这个时代相比于后世,是缺少了很多城市的。 夏煜所说需要进攻的二十座城池,在地图上看起来有些很集中,有些却特别分散,如果按照鲁锦的话来说,就是大致形成了三个城市群。 从六安往西走,抛开中间孤零零的固始城不谈,第一个城市群就在汝宁府辖内的淮河两岸,这一片仅仅方圆二百里内,就集中了光州(潢川)、光山、息州(息县)、罗山、信阳、真阳(正阳)六座城池。 第二个南阳城市圈,以南阳为中心,方圆二百一十里内,就有唐州(唐河)、新野、邓州(邓县)、南阳、镇平、内乡、方城,七座城池。 第三个襄阳城市圈,因为这里是通道城市,地形比较狭窄,实际上的城池并不多,只有襄阳、南漳、宜城这个铁三角,再继续往南就到了荆门和安陆,也就是徐寿辉的地盘了 这么看起来,城池还挺集中的是吧,但是六安到信阳都市圈最近的光州足有360里,还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真正走起来,可能要接近四百里。 而信阳都市圈最西面的信阳,到南阳都市圈最东面的唐河,同样有近四百里路,几个城市圈之间太过割裂,即便中间有一座零星城池,也完全无法起到稳固战线的军事作用。 于后勤而言也十分不利,城池太过分散就意味着民夫运粮需要穿越近四百里的无人地带,中间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很容易被敌军掐断后方粮道,这对十几万大军而言是十分致命的。 而夏煜提出的解决方案,就是筑城,移民屯垦,你不是缺少城池吗,那我就直接在空地上筑城,很笨的办法,但却简单有效! 夏煜当即详细解释道,“六安到光州之间,这几百里路就只有一座固始城,固始是肯定要拿下的,但只有一座固始又太过单薄,因此我建议在靠近大别山北麓的山脚下,择址筑城,最好建两座。 “比如固始的史河上游,有两条发源自大别山的支流,可以在这两条支流的源头山脚处各建一座城池,这样从六安到光山,有这两座城池在中间接力,每一段路程最长都不超过120里,急行军两天的路程,日行军30里最多也只需四天,这样粮道就能稳固许多。 “军事上,这两座新城也可以和固始互为犄角,三座城池互相支援,就不容易被敌军攻破。” 鲁锦一边看着夏煜在沙盘上比划,一边拿出另一卷他描来的后世地图,发现他所说的史河上游的两条分支,后世还真在这里有两座城,就是金寨和商城。 好家伙,难不成是巧合?其实出现这样的巧合也很正常,中国是农耕民族,既然要农耕,那肯定优先选择河水两岸的土地啊,如果一定要在这里建城的话,金寨和商城还真是最优选。 鲁锦当即点头道,“你选的这两个地方不错,有山有水,又不缺平原开垦,军事上当作两个中转站也是很好的,你继续说,还有哪些地方要筑城? “筑城肯定需要调动屯田师进行开垦,提前计算好了,我们才好筹措兵力。” “是。”于是夏煜紧接着再次说道。 “再有就是从信阳、确山,往唐州走的路,这一段路可以分作南北两条线,北边是确山到唐州,南边是信阳到唐州,我认为最好在这南北两条路中间,都各自修一座甚至两座城池。 “北边就是我刚才说的,泌阳,直接筑在泌阳河岸边,南边这座城可以筑在淮河的源头,靠近桐柏山的位置,可以直接称作桐柏。 “这样走南线,从信阳往西,先在桐柏筑城,再从桐柏进攻枣阳,也是非常好的进兵路线,方便扫清襄阳的外围防御。” 鲁锦看了看手中的后世地图,暗道一声绝了,这夏煜选的地方真的和后世的城市位置高度重合,甚至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只能说,不愧是中国人自己选的建城地址,或许他们选址的思路都是一样的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在后世的地图上,南阳和方城的东南边,一条名为堵水的河流中间,还有个社旗县,是元朝地图上所没有的,那有没有必要在这里也建一座城呢? 于是他当即指着沙盘问道,“泌阳确实可以联络确山和唐州,但是唐州距离方山和南阳的距离,实际上也不算近,中间也是空落落的,既然准备筑城,那要不要也在这条堵水的中间也建一座城池?” 夏煜闻言顿时向着鲁锦指的地方看去,还拿来尺子量了量,从唐州到方城,足有一百五十里,按日行三十里的行军速度,起码要走五天,于是他点了点头道。 “如果愿意移民的百姓够多,那当然城池越多越好,我们在中原没有根基,多一座城就多一个稳固的据点,只是移民建城消耗太大,起初一两年,官府肯定要免税,不然百姓不愿开垦,官府还要为百姓提供头一两年的开荒粮,让他们可以放心开垦,不用担心饿肚子,这都是很大的支出。” 鲁锦却说道,“军事移民和普通移民还是不同的,我们如果要在那里建城,第一批肯定是屯田师,军事化管理开销要低一些,这个城我们筑的起,只是不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如何。” 鲁锦说到这里又看向旁边的包毓问道,“有附近更详细的舆图资料吗,最好涉及到村镇一级的。” “有,我找找。” 包毓很快找来当地的地图,虽然不是很准确,都是找一些去过中原的商贾打听来的,但还是找到了一些有用信息。 包毓很快拿着地图介绍道,“这里有个赊旗镇,是堵河上面的重要商贸城镇,舟船往来于唐州和方城之间,前宋时就是荆襄物资转运汴梁的必经通道。 “至于名字的由来,相传此地原叫赊旗店,汉光武帝曾在这里赊来旗帜,开始举旗反莽,故而以此为名。” 鲁锦顿时暗道,这就对上了,原来社旗县还真有些有来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社旗县是新中国1965年才升级为县的,之前的元明清三朝,这里最大也只是个商贸交通重镇而已。 不过为了更好的完成军事任务,提前几百年把这里升级为县,建一座城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当即拍板道,“那就以这个赊旗镇为基础,再筑一座城,用来连接唐州和方山,而且筑这座城不仅是联系交通那么简单,南阳战役还有一件事要注意,那就是方山的元军。 “元廷也不都是些傻子,自至正十一年红巾起事以来,尤其是徐寿辉在湖广荆襄闹大了之后,元廷担心徐寿辉从荆襄北上南阳,北伐中原,于是火速在方山囤积了重兵和大量能臣干吏,现在的方山完全可以看作是一处不亚于安庆的战略要地。 “如果把江州(九江)比作把守江西的大门,安庆是江州这座大门的钥匙,那方城同理,南阳是荆襄的大门,方城就是南阳的钥匙,欲夺南阳,必先夺取方城,这里一定有一场大战要打。 “夏煜你要记下来,这几个月好好研究一下,包毓你也要着重收集这里的情报,把元廷在这里的官员和兵力都摸清楚,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 “是。”见鲁锦如此重视方城,两人当即郑重的答应下来。 夏煜这才继续道,“那就是说,这次南阳战役至少要新筑五座城,我们就得提前准备五个屯垦师的兵力出来,到时让他们跟着运粮的民夫一起过去。” 鲁锦点点头,“等五个方面军全部整编完毕后,就开始筹备这几个屯田师,要说兵力,我们肯定是不缺的。 “赵均用那边不是还有三万人吗,他的那些部队给李喜喜整编成一个师后,肯定要裁撤一万六千多人,正好可以编成一个农垦师,还有富裕,剩下的四个师,我们也可以从浙东的无地百姓中征募,愿意筑城移民的,一律分田五十亩,就不信没人愿意去。” 其他几人闻言也点了点头,之前他们统计的总兵力就有七十多万,正式整编后保留了六十万左右,这就是说,他们至少还有十几万的多余兵力,完全可以编成十个屯田师,南阳方面筑五座新城最多只用掉五个,如果山东和辽东方向有需要,同样也可以在北面筑城屯垦。 比如辽东半岛的金州、复州、盖州三城,这个时候就还没有呢,等圣武军登陆辽东,若想在当地站稳脚跟,那是肯定要移民筑城的。 鲁锦这时又问道,“南阳的战役暂时就这么定了,一个方面军,外加五个屯田师,其他方向的战事,你们还有什么想法,现在提出来,我们可以提前准备。” 詹鼎看了看包毓,见包毓没打算说话的样子,于是当即先说道。 “大帅,今年南边的战事主要是打江西,而江西又连着湖广,这里势力纷杂,既有元军又有徐寿辉的伪宋,还有两广来的苗军,多方势力犬牙交错。 “因此我认为,对于战役目标的选择,我们应该抓大放小,先争取抢占更多的膏腴之地,尤其是那些人口钱粮比较多的地方,而对于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我们可以缓缓再取,有所取舍,这样才能集中更多的兵力,在战役中占据明显的优势。浙南地区的山地,” 鲁锦看着沙盘皱了皱眉,又问道,“那具体该如何选择,抓哪个,放哪个?” 詹鼎当即道,“当然是抓大帅之前提到的三湖之地,具体就是江西的鄱阳湖周边地带,和湖广的洞庭湖地带,而暂时可以先缓缓再取的就是浙南地区的山地。 “如处州路、建宁路两路之地,这两个路加起来只有12座城,还都在山里,打起来很费劲,行军还要翻山越岭,拿下来也没什么人口钱粮,投入太多兵力在这里实在是不划算。 “而且就算现在先不管这两路,于天下大局而言也没什么影响,毕竟福建周边的山区自古就是不争之地,实在没有争夺的必要,等其他重要地区打下来,若能传檄而定最好,若不肯归附,那到时再满满打也不迟。 “所以,我建议最好能集结第一和第五,两个方面军的兵力,二十余万人,一起进攻江西和湖广。” 众人闻言顿时皱了皱眉,这詹鼎自打来了之后,还没提过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建议,但是这次却语出惊人,一张嘴就要集结两个方面军的兵力打一仗规模巨大的仗,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鲁锦当即问道,“你打算一仗就吞掉江西和湖广?” 詹鼎立刻解释道,“不,是以全据江西为主要目的,我的计划大致分为两步。 “第五方面军的常遇春部现在正在整训和补充兵甲,以及等待炮兵,按照五月份出兵的计划,可先让其攻取徽州路全境,进抵婺源和德兴一线,堵住金衢盆地的西侧,然后与浙东的第三方面军配合,两面夹击,从东西两端一起进攻婺州路(金华)和衢州路,这个阶段最好在九月,甚至八月前结束,总共耗时三到四个月。 “拿下金衢盆地之后,第五方面军就可以全线转向西侧的江西,而不用担心把后背暴露给元军。 “而在九月份开始的江西战役,关于第一和第五方面军的任务分配,我认为常遇春部应该充当东路军,就近攻取饶州路、信州路、以及龙兴路的南昌,待打下南昌后,再沿着赣江一路向南,能占多少是多少。 “廖将军的第一方面军则应该顺着长江向西进攻,主要对付江西的元军主力,并时刻警惕着徐寿辉的伪宋之兵,他们一方面要抢占江西西路的城池,一方面也要尽可能的抢占长江上游的一些重镇,就算这次不能直接拿下湖广,也要为下次进攻湖广打下一个好的基础。 “比如抢占武昌和沔阳等地,但这样势必会和徐宋引起摩擦,毕竟武昌可是他们的都城。” 众人闻言顿时皱起了眉,詹鼎的胆子够大的,不过单纯从军事角度来说,他的这个想法又没毛病,为了将来能赢,当然是要先抢占要点了。 (本章完) 第408章 两百座城的计划 第408章 两百座城的计划 见众人都皱着眉,似乎觉得他的这个打法太过激进,詹鼎还继续解释道。 “我这些天也听了允中兄(夏煜)讲的东征战役的复盘,东征战役共动用了一个方面军,外加两个禁卫师,累计攻占城池近40座,兵力几乎刚好够用。 “而江西战役的目标,饶州路六座城,信州路六座,铅山州一座,绍武路四座,江州路五座,南康路三座,龙兴路七座,抚州路五座,建昌路四座,赣州路十座,这还仅仅是江西东路军的目标,就有足足51座城。 “即便不算江州路的五座城,把江州路交给西路军来打,那东路也有46座城要打,想靠一个方面军就打下整个江西,很明显兵力是不够用的。” 元朝的江西行省范围十分巨大,不仅有后世的江西大部,还有湖南湖北的东部和广东大部,广州在这个时代也是归属江西行省的。 而詹鼎规划的进攻目标,几乎就是后世江西的一半,可就这一半就已经有四五十座城了,确实不是一个方面军能打下来的。 詹鼎又用指挥棒指着沙盘说道,“或者以鄱阳湖为分界线,把江州路、南康路、还有龙兴路的西部四城划给西路军,这样东路军的目标就只剩39座城,打起来应该没那么费力。 “而西路的第一方面军,就需要打下江州路五城、南康路三城、龙兴路四城、瑞州路三城、临江路三城、袁州路四城、吉安路八城,这就有30座城池。 “如果为了保证今后进攻湖广的战役主动性,抢占更多要点,则还应该把江北行省的蕲州路五城、黄州路三城、湖广行省的兴国路三城,武昌路七城,以及汉阳府的汉阳、汉川、孝感,沔阳府的沔阳、玉沙、潜江、景陵(天门),一共25座城纳入目标范围,这样西路军的总目标就是55座城池,东路军39座城池,合计94座城池。 “这么大的范围,必须得集中两个方面军,还要加上水师,以及三到四个禁卫师的兵力,才有把握一次吞下,不然就要拖着慢慢打,如果多拖上一年,西南的形势肯定又会发生变化。” 众人越听越是吃惊,好家伙,就这么一会,詹鼎列出来的目标名单就有94座城了,以东征战役的经验来看,一个方面军是肯定不够用的,甚至两个方面军都不一定够,这个战役规划太宏大了,有点超出了现在圣武军的能力。 当然,主要还是鲁锦打算三线开战的缘故,如果能在这一个方向上,集中兵力投入三到四个方面军,那反而要简单的多。 鲁锦皱眉盯着沙盘沉思半晌,然后也没发表看法,而是对冯国用三人问道,“你们三个都是什么看法,也说说吧。” 夏煜当即道,“我不建议一次攻打那么多城池,以这次东征的经验来看,一个方面军加两个禁卫师的配置,一次最多拿下40座城,兵力就刚好够用,这个战役规模,打到后面,方面军还能留出两三个师的兵力作为预备队,就算哪个方向有反复,也能从容派兵支援,从而将新附之地牢牢纳入我们的掌控。 “而用两个方面军,攻取94座城,或许勉强可以打下来,但这样兵力也太分散了,如果哪个方向出现敌军的强力反扑,我们连预备队都拿不出来,新占之地又不能轻易放弃。 “就好比我们的十根手指分别按住了十只虫子,这时如果再来一两只大些的虫子,我们就腾不出手来应对新的敌人了。 “主公写的那部兵书里不是也说了,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留好预备队,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詹鼎却反问道,“浙东不是还有个第三方面军,作为全军的总预备队吗?如果湖广和江西方面兵力不够,可以视情况将第三方面军调过去。” 还不等其他人说话,包毓就反驳道。 “杨璟的第三方面军可不是没任务,主公是打算把第三方面军投入到山东和辽东作战的,只是时间会稍晚一些而已。 “按照主公的计划,今年的北部战线至少要推进到废黄河以南,攻占山东东西道宣慰司全境,这样的话,北方也要打宁海州二城、登莱府八城、益都路十八城、济宁路六城、泰安州四城、济南路三城、曹州和濮州三城、大名路五城、东平路三城,东昌路二城、齐河和冠州二城、彰德路二城、卫辉路三城,一共61城。 “这61座城也不是一个方面军能打下来的,肯定需要浙东的第三方面军配合,而且山东更靠近大都,推进到废黄河一线,一定会让大都的元廷中枢极为紧张,到时势必会派大军反扑,把两个方面军全部放在北面,也有利于更好的应对元军。 “所以第三方面军不能拿来给南方当预备队!” 其他人也听的连连点头,两个方面军合力进攻61座城池,确实更加保险一些。 鲁锦也心中暗道,这么一看,山东的人口也挺多的,怪不得山东能成为明初的移民外迁地,不过明初的山东移民大多都搬去了河南、河北和辽东。 鲁锦这时又看向冯国用问道,“冯先生怎么看?” 冯国用当即道,“臣也觉得南方战役把计划定为94城太激进了,应该缩减一些目标,现在我们已经夺取了江淮和江浙,有了立身之本,这场逐鹿之战,我们已经占有一席之地,明明稳扎稳打即可扫平天下,没必要这个时候狂飙突进,就像允中说的那样,94城不是拿不下,而是兵力太过分散,没有预备队。” 鲁锦也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应该从哪里缩减目标?缩到多少城池合适?” 冯国用立即拿来指挥棒,指着沙盘说道,“我建议放弃赣南,把主要精力放在湖广方面,弃山地,争平原! “赣南山地人口钱粮都不多,这个时候打赣南山区,除了浪费兵力外,于大局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而争取湖广的战略要地,对大局而言肯定更加重要,对以后尽取洞庭湖平原有极大的好处,主公最开始的目标不也是尽取三湖之地而扫天下吗? “把赣州路的十座城从计划里去掉,只留84座城池,南线打到吉安路即止,这样能稳妥很多。 “等把这些富庶的平原精华地带全部拿到手,再分兵攻略山地也不晚,甚至到时候主公大势已成,直接传檄而定也不是不可能,残余对手的反抗力度也会下降不少。”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点头,鲁锦见状当即拍板道。 “那就这样吧,去掉赣州路,江西湖广方向只留84座城,中原的南阳、襄阳方向也有20座城,再加上新筑的五座城池,北部的山东方向也有61城,别忘了还有浙中浙西的池州路,徽州路,建德路,婺州路,衢州路,这些加起来也有29座城池。 “合计199座,如果再算上赵均用现在占据的宿州等地,这就是两百多座城池了,能不能完成今年这个目标,还要全军五个方面军共同努力才行。” 鲁锦搓了搓脸,这才道,“就这样吧,目标范围就定这么多,你们再各自细化一下进兵计划,南线的84座城看看两个方面军怎么分,山东的两个方面军,各自要攻取哪些城池。 “允中,你先盯着宿州的战事,先把赵均用灭了,然后尽快完成第四方面军的整编。 “冯先生现在负责扩编五到六个禁卫师。” “是!”众人顿时齐声应诺。 鲁锦又说道,“其他人各自去忙吧,包毓留一下,咱们讨论一下情报站的事。” “是。” 众人领到任务,当即拿着自己准备的资料告退,现在正式的战役范围确定了下来,他们就得尽快做出具体的战役进兵路线,不过这还得根据情报来制订,好在江西的情报现在不少,就是中原和山东的情报比较少一些,这也是包毓马上要去做的事。 等冯国用三人走后,鲁锦和包毓详细讨论了一下各地的情报站建设。 目前情报局方面,最紧要的三件事,就是南阳和襄阳方向的三个站点,山东的站点,以及辽东和大都的站点,高丽方面暂时先不设站,先用商贸手段初步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再说,主要还是买马。 南阳方向不太用鲁锦操心,包毓安排情报站也已经熟门熟路了,就是北方那边,这需要调动方国珍和沈荣两家的渠道,于是等包毓把详细计划定下来,鲁锦又把沈荣的儿子沈森,和方国珍的侄子方明善叫了过来,专门嘱咐了两人一顿,然后才把他们交给包毓,让他们听从包毓的吩咐。 等把这些事都安排完,这次的军事会议也就结束了,他刚刚签署的,围剿赵均用的命令也已经快马加鞭发了出去,鲁锦一看没什么事干,就直接带着侍卫回了家去。 路上他一直在想,作战计划还有没有什么纰漏,这一年多来,从最初的一次只能谋划夺取一两座城,到后来一次谋划夺取一路之地的六七座城,再到现在居然一次能谋划夺取两百座城,进步不可谓不大。 按照这个速度打下去,一年两三个省,最多再有两三年,就能解放汉家的全部核心领土了。 等有时间,最好写个回忆录,把曾经的作战经历写下来,让各个部队的训导官也写,不仅要写回忆录,还要写作战日志,将来修一部军事史书,修史的权力应该分给武官一部分,不能全交给文官,不然今后还不知道那些文官怎么编排自己,鲁锦可不想落得和朱重八一个下场,被人画成那张猪腰子脸。 “定邦,你记一下,明天提醒我,要让各部训导官写作战日志,方便将来修一部圣武军的战史。” 他的贴身侍卫队长李定邦闻言,顿时高兴道,“专门给军队修一部史书吗?这个好,我一定记得。”说罢,李定邦还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用铅笔在上面记好。 正当一行人走到王府那条街的路口时,鲁锦就远远的看到王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也不知是谁家的,于是又问道,“那辆马车是谁家的,家里来客人了?” “大帅稍等,我去问问。” 李定邦连忙收起本子,几步跑到前面,问了家里留守的侍卫队长,这才跑回来跟鲁锦报告。 “大帅,是方国珍的夫人戴氏,还带了个什么表妹,和两个婢女,来拜访张夫人的,前天就递过拜帖了,他们带的男仆都留在外院。” “哦。”鲁锦点了点头,想起来张芸绣昨天好像和他说过这个事来着,于是便不再多言,几步回了家去。 进了王府,还不等他走到后院,就听到内院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还有孩子啊啊的叫声,随着婢女的通报,里面的笛声很快停了下来,张芸绣当即抱着孩子出来迎接鲁锦,戴氏和那个范秋蝉也跟了出来。 “夫君今天回来这么早,钽儿刚才醒了就想你呢,家里还来了客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方将军的夫人戴氏,还有她的表妹范小姐,范小姐吹的曲子可好听了,钽儿特别喜欢,还跟着唱歌呢。” “今天帅府的事少,我就提前回来一会。” 鲁锦一边应和着,一边上前接过孩子,他这个长子公输钽也已经七个多月了,脖子里挂着块围巾,上面满是口水,手里还抓着块蒸南瓜,啃得满脸都是,扑在鲁锦怀里就啊啊的叫着,还拿着南瓜给他吃。 “爹不吃,你自己吃吧。” 戴氏和范秋蝉也上前见礼道,“民女见过大帅。” “不必多礼,既然是客人,就别拘礼了,进里面坐吧。” “多谢大帅。” 等一行人重新进了屋,鲁锦抱着孩子坐在主位,这才对戴氏问道,“你是方国珍的妻子,听说你和三个孩子住的离王府不远,住在建康可有难处,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说,我尽量给你们解决。” 戴氏连忙道,“多谢大帅照顾,我们母子倒是没什么不方便,妾身知道的不多,只是外子不能亲自到大帅身边效力,时常抱有遗憾,好在还有两个侄儿能在大帅麾下听用。 “三个儿子如今在孟先生的学堂读书,也无甚难处,孩子们还常说,孟先生教的算经,让他们学到了许多不曾听闻的妙法,老大和老二都对大帅的算经推崇备至。 “只是妾身也从没见过那些大食数字,教不了孩子们的课业,倒是我这表妹,天生聪慧,跟着孩子们一起学,现在已经能辅导几个孩子的功课了。” 鲁锦点点头,“没困难就好,方国珍的事你不用多管,只要告诉他不要乱来就行,我这人讲信用,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他肯配合完成我的交代,我将来必有功赏,当然我希望他也能守信用。” 剩下的半句话鲁锦没说,方国珍要是背叛他的话,那你们母子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戴氏官家小姐出身,当然也能明白鲁锦的意思,连忙道,“妾身一定写信告诉外子,让他尽心尽力的为大帅效力。” “嗯。”鲁锦点点头,又说道,“方兄之前与我同为义军,我也是十分佩服的,只是他后来又投靠了元虏,闹得如今这个局面,有些事已无法改变,我也不指望他能做多大事了。 “不过方礼方关这三个孩子不错,你要督促他们跟着孟智方好好读书,孟智方是我亲传弟子,将他教的那些公输秘典学会,你这三个儿子将来必有重用。” “多谢大帅关照,妾身一定好好教导三个孩儿,只是大帅的公输秘典学识艰深,若是孩子学不会的,能不能让我这表妹多来向夫人讨教?妾身听闻那秘典全是由夫人帮大帅执笔,想来夫人的学问定也不差。” 鲁锦看看张芸绣,张芸绣连忙点了点头,她整日带孩子在家,也不经常出门,要是有人能过来跟她聊聊天,那当然最好了。 张芸绣当即说道,“我也只是跟夫君学个皮毛而已,不过范小姐若有疑问,我也方便帮你向夫君请教,你说话算话,可要多来看看我们娘俩,钽儿也特别喜欢你呢。” “夫人若是喜欢,民女一定常来探望,我也喜欢这孩子喜欢的紧呢。” 小钽儿似乎是听懂了,也坐在鲁锦怀里,伸手指着范秋蝉手中的笛子,啊啊叫着跟鲁锦示意。 “怎么,你想要笛子?这可不行,那是别人的东西,你想要明天爹去给你买一个。” 范秋蝉从进屋就一直盯着鲁锦看,她其实之前在街上采买时,就遇到过几次鲁锦,不过都是远远的看着,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面对面的打量起来,发现鲁锦比她想象的还要英俊高大一些,外貌像个英武的俊书生,反而不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此时她也好奇的问道,“大帅,民女有个疑问,不知大帅能否为民女解惑?” “什么疑问,你问。” 范秋蝉当即道,“我中国的算术学问应该也不落于外藩吧?为何公输氏却舍弃了中国算数,转而去用那大食数学呢?” 鲁锦当即解释道,“中国的算学此时相比外藩而言,确实不算落伍,有些方面甚至更高明一些,但数学这门学问,本应该是着重于抽象概念才对,而中国的数学此时太重实用,忽略了抽象,西方外藩的数学重抽象,而轻实用,二者都走入了极端,没一个好的。 “至于为何引入大食数字,那是因为大食数字有零这个概念,而中国数字只有一到十。 “所谓有阳就有阴,阴阳和合,才能生生不息,可中国的数字却只有正数,没有零,何来的负数,那岂不就是只有阳,没有阴了吗?” —— ps:求个月初月票 (本章完) 第409章 劝进王号 第409章 劝进王号 听到鲁锦关于阴阳正负的解释,范氏干脆如同呆头鹅一样,表示听不懂,张芸绣一副崇拜的目光盯着鲁锦,范秋蝉则是轻蹙蛾眉,更加疑惑道。 “阴阳、善恶、正负,这些民女倒是知晓,大食数字中的这个零也颇为奇妙,可是大帅所说的抽象又是何意?”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抽象,你也可以理解为虚幻的,世上本不存在之物,就拿正负数来说吧。 “这里有一碗米,那一就是自然常数,是现实存在之物,也可以是半碗米,用数字表达就是二分之一,或者写作小数,就是0.5,但不论是一碗还是半碗,总归这里是有米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但如果我说这里有负一碗米,那就是现实不存在的,是独属于数学的抽象概念,可在数学计算中,负数又是真实存在的数字,是可以被计算的,这就是抽象,还有天元数,方程,这些本不存在的未知数,同样可以拿来计算。” 范秋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又问道,“那这么说来,负数也不是完全虚幻的啊,欠债不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负数。” 鲁锦颌首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债务问题确实可以看作是负数。” 范秋蝉却又问道,“可大帅刚才说中国算数重实避虚,难道重视实用不对吗,这抽象难道比实用还重要?” 鲁锦闻言却答非所问的反问道,“那你认为教育是什么?就是教书育人的目的是是什么?” 范秋蝉没想到鲁锦的思路跳跃那么大,想了想还是说道,“教书育人当然是为了让人明辨是非道理,懂礼仪,守德行。” 鲁锦不置可否,这才给出自己的答案,“在我看来,教书育人的目的重点在于育人,而育人的根本,不在于书本上写了什么。 “学语、文,是为了让人学会读写和表达,夫子教你练字,一个字抄写百遍,夫子教你读书,让你背诵,教你行文,让你思考道理,这些其实都是在传授你学习的方法。 “你从书本上学到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学会了学习的方法,这样即便将来没有夫子继续教你,或是书本上的东西被你忘了,你也可以用这套方法重新找来书本自学。 “数学的抽象也是同理,学习抽象数学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教你算数,而是为了培养人的思维逻辑和推导能力,让人做事的时候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做起事来更有章法,说话更有条理,甚至就连断案的时候,也比不学数学的人更聪明。 “更重要的是,能培养一个人的想象力。” “想象力?”范秋蝉越听越是诧异,鲁锦嘴里时不时就蹦出个新词,让她和鲁锦交流起来都略感吃力。 “就是冥想幻想一个抽象虚幻之物的能力。” 范秋蝉更加不解,“幻想虚幻之物?这个也很重要吗?” 鲁锦反问道,“你看过《公输子》吗?” 范秋蝉当即点了点头,“从几个外甥那里看过。” 鲁锦这才道,“公输秘典以格物入道,讲的是格物致知,通过格物来发现天地至理,那你知道格物最难的是什么吗?” 范秋蝉摇了摇头。 “格物最难的是观察,有形之物尚且可以观察,可无形之物怎么观察?比如公输秘典的物理一书,主要讲的是声光力电热。 “这里面最容易观察的大概是光,因为人的双目能看到,剩下的声音、力量、雷电、冷热,这些东西都无法直接观察,若是还没有想象能力,你连理解和认识都困难,学起来就像是在听天书,那又何谈掌握和利用这些自然伟力呢?” 鲁锦侃侃而谈,戴氏和范秋蝉却是听的暗暗吃惊,范秋蝉更是再次问道。 “大帅说的不对,冷热虽无法看到,但人却能感觉的到,天冷会有霜雪结冰,天热会让池塘干涸,而且人也在利用冷热,这烧火煮饭,冶炼金铁不就是在用冷热之力吗? “还有那雷电,每逢暑天,下雨时便伴有雷电,只是这种天罚似的东西,又怎是人能掌握的,人若能操控雷电,那岂不真成神仙了?” 鲁锦闻言却摇头道,“你对冷热的说法是对的,人能观察冷热,也能利用热力,不过这还只是对热能的最初级认识,还称不上一门学问。 “还有那天上的雷电,这个你倒是说错了,下雨天打雷,你看到的只是电激发的声和光,并非电本身,电本身是无法看到的,至于人能不能掌握和利用。 “这么说吧,火灾可以把房舍烧毁,但也能约束在炉膛里煮饭冶铁,洪水会淹没大地,但也能约束在水渠里灌溉农田,雷电同样狂暴无法约束,但像生火一样,人造的弱电却能被人利用。” 范秋蝉更加好奇,“人若真能像生火一样生出电来,那电能用来做什么?” “能做的事就多了,物理学中的声光力电热,这五种现象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所以说,火可以煮饭冶铁,那电也行,水车的水力、牛马的畜力可以帮人纺纱磨面,那电也行,火光还可以照明,电也行,声音可以传递消息,电同样可以。” 范秋蝉愣了愣,没想到鲁锦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她更加疑惑道,“那若是按大帅这么说,人若是掌握了雷电,那岂不是无所不能了?” 鲁锦淡淡道,“可以这么说,但你得记住一点,人只是借用天地自然之力,而并非人就是天地,人可以借助电力满足日常生活所需,也可以做到一些凡人看似神迹的事情,但人终究不是神仙,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神仙。 “所以用无所不能这个词还是不太严谨的。” 范秋蝉更好奇道,“那大帅能不能举个例子,何为人能做到的神迹,什么又是做不到的呢?” 鲁锦想了想才道,“像是千里传音,逆变冷热,这些电都可以做到,但是帮人治病,长生不老,起死回生,枯木逢春,这些就非人力可及了。” 范秋蝉张了张嘴,这才感慨道,“虽然不如话本中所说的神仙精怪那般能操弄生死魂魄,但人若是能做到逆变冷热,千里传信,那也足可称为谪仙了吧?这些大帅现在.” “不用问了,现在做不到,没那个时间和精力,现在怎么让百姓安居乐业,填饱肚子,怎么赶走鞑子,恢复汉家江山才是正事,哪有那个闲心来干这些。” 范秋蝉顿时为之一噎,不过又好奇问道,“说起恢复汉家社稷,民女倒是还有一问,只是若说错了,还请大帅恕罪。” “你问。” 范秋蝉当即问道,“大帅自起事以来,如今也已拥兵数十万,地广数千里,子民数千万,民间将大帅称作大王者不在少数,听说这次的科举,也有不少江东士子劝谏大帅称王,那大帅为何还不称王呢?” 这次科举确实有不少士子劝鲁锦加王号的,甚至还有劝鲁锦直接称帝建国的,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些说鲁锦自己不加王号不称帝,那下面的武将官吏怎么进步之类的话,不过他们安的什么心思鲁锦却是一清二楚,无非是怕科举卷不过别人,想走歪门邪道,来拍马屁,想给自己捞个劝进之功而已。 之前不愿意称王,那是不到时候,可是到了现在,确实可以先考虑一下,开始准备准备了。 于是鲁锦当即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范秋蝉闻言又是一愣,没想到鲁锦如此不按常理,她以为鲁锦要谦虚一下,谁知鲁锦丝毫没有客气推辞的意思,反而说现在不是时候. “那大帅将来若是称王,准备用何王号?” 鲁锦反问道,“暂时还没想好,你觉得用什么王号比较好?” 范秋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指着自己问道,“大帅这是在问民女国家大事吗?” 鲁锦却道,“称王称帝之事,私下里议论的还少吗?就在此时,那些士子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讨论此事,说一说又有何妨,再说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一定会采用,姑且一听而已。” 范秋蝉见鲁锦如此大度,这才稍稍放了心,试探着说道,“吴王如何,大帅掌控三吴之地,以地为号古已有之,称吴王是顺理成章啊。” 鲁锦却摇了摇头,“以吴为号的,没有一个能一统天下,而且吴这个号,地域性太强了,听起来总有一种偏安一隅的感觉,不好。” 范秋蝉暗叫奇怪,这是什么理由,秦、汉、唐、宋这些不都是古时地名吗,最终也都一统了啊,还是鲁锦有什么忌讳或是特别的想法? 于是她又问道,“那鲁王如何?大帅是公输氏,公输氏封地便在鲁国,以祖宗封地为号,也是惯例。” 鲁锦又摇了摇头,“一来鲁这个号和吴一样,地域性太强,不像是大一统的号,二来鲁地如今还在鞑子手中,我若称鲁王,却没有鲁地,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那楚王如何?战国七雄,这样的王号便是大一统的亲王都不常用,正好楚地又与大帅如今的疆土暗合,何不以楚为号?”范秋蝉又提议道。 鲁锦琢磨了一下,这才道,“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还是要再听听别人的意见。” 范秋蝉闻言当即笑道,“那大帅若将来真用了这个王号,可不要忘了小女子也有建言献策之功哦。” 鲁锦见状也好笑道,“怎么,若我真以楚为号,你想要什么赏赐?” “唔,我也没想好,民女只是说说而已。”范秋蝉没想到鲁锦还认真了,她只是见鲁锦好说话,开个玩笑罢了,哪敢真找鲁锦要赏赐。 张芸绣这时却插话道,“我看,可以给范小姐封个官。” “哦?给她封官?”鲁锦好奇的看向张芸绣。 张芸绣当即解释道,“对啊,范小姐能诗擅画,难得她又对夫君的公输秘典感兴趣,夫君不是一直在寻一个画师吗,何不让范小姐来试试?” 鲁锦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你还会作画?” 范秋蝉点点头,“确实能画一些,不过当然比不过那些丹青大家。” 鲁锦却不管那个,继续追问道,“擅长画什么?人物肖像,还是山水楼阁,亦或是鸟鱼虫?” 范秋蝉想了想才道,“唔~平日里画的鸟鱼虫比较多吧,怎么,大帅真的要寻一个画师?” 鲁锦闻言却是将啃南瓜的儿子往上提了提,高兴道,“擅画鸟那就更好了,我正好打算找人画一本图册,不知范小姐可愿帮忙?” 范秋蝉也没拒绝,而是好奇道,“大帅要画鸟图册吗?还是要织造官服,找画师来画纹样?” 鲁锦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听说过按图索骥吗?” “当然知道,这是伯乐与其子的典故,莫非大帅是打算画一本鸟图册,让人按图去寻找?” “差不多吧。” 范秋蝉顿时心里吐槽,心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前宋搞出的石纲,可是让北宋亡了国呢。 —— ps:这两天有事,这章不到四千字,加上昨天的,总共欠两章更新,我后面补上。 (本章完) 第410章 十万里航路 第410章 十万里航路 翌日,范秋蝉一身男装道袍,头上还戴着飘飘巾,唇红齿白的模样,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男狐狸精,怀里抱着一堆空白书稿,就这么跟着鲁锦进了帅府,一路上还引起不少官吏打量,还以为鲁锦是从哪找来的年轻书生。 “大帅。”帅府守门的侍卫见了鲁锦当即行礼道。 “嗯。”鲁锦点点头,“我让人去请焕章先生,他来了吗?” 侍卫连忙道,“已经让人去请了,很快就到。” “等焕章先生到了,直接把他领到后面的别院教室那里。” “是。”侍卫当即拱手应诺。 鲁锦言罢则是直接带着范秋蝉去了后面的别院,这里居然还有侍卫在院门口守卫,层层设防,防卫之森严,令人咋舌。 鲁锦又跟守门的侍卫说道,“这是我请来的画师范小姐,今后也可以进出别院,记住了吗?” 那侍卫打量了范秋蝉一眼,听到鲁锦的称呼,才发现这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记住这人的长相,这才移开目光道,“是。” 等鲁锦带着她进了别院,她才忍不住咧嘴吐舌道,“这里防守居然如此严密,难道大帅平日里也不许帅府那些官员进这别院?” “当然,除非得到我的允许,不然没人能进来。” “那这别院里有什么?”范秋蝉顿时好奇道。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鲁锦拿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这才带着她进了堂屋,只见室内有四张八仙桌排成一列,拼成了一个长案,长桌中间摆着一艘三尺长的船模,桌子上还零散的放着一些图纸和铅笔尺子等绘图工具。 屋子东西两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两块黑板,有一面还画着世界地图,角落里还有一架直径一米的超大地球仪,上面经纬分明,只是最奇怪的是,这个地球仪的零度经线标记是南京紫金山的主峰。 这里俨然就是鲁锦平时描地图的密室。 “好精致的船,只是这船的样式我却没见过,船头居然是尖的,还有四根桅杆,船帆也比普通的船要高出许多。” 范秋蝉打量着桌上的船模,好奇的问道,“这难道是什么法宝,能变大变小,遇水就能变大载人吗?” 鲁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吐槽道,“都跟你说了这世上没有神仙,怎么可能会有能大能小的船只?” 范秋蝉顿时疑惑道,“可是这船栩栩如生,就和真的一样,若不是法宝,为何要做一艘这么小的船摆在这里?” 鲁锦解释道,“这叫船模,也就是船的模型,你们女人做鞋不是会先用纸剪个鞋样子吗,这船模就是那个鞋样子,先做好船模,再让工匠比着这个样子造真船。” “哦,我明白了,公输氏还真是聪明,没见过的东西先做个样子出来,这样工匠比着做就不会出错了。”范秋蝉当即了然道。 “你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嘛。”鲁锦顿时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点评道。 范秋蝉听出鲁锦是在损她,哼了一声,把书稿放下,又看到那个地球仪,走上前问道。 “那这个大球又是什么?也是模型?上面还有字,建康,徐州,大都,这莫非是一副舆图,可舆图为什么要画在球上,莫非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球?”想到这个可能性,范秋蝉顿时惊讶的看向鲁锦,想要得到鲁锦的确认。 鲁锦点点头,“确实是地球的模型,此物又叫地球仪,你也可以把它当作舆图的一种。” 得到鲁锦的肯定,范秋蝉顿时更加惊讶起来,开始蹲在地球仪面前仔细查看,还看到了高丽,日本,琉球,安南,占城等地,日本上面还有个叫流鬼国的地方。 她用手轻轻拨动,发现这个地球仪还可以旋转,于是又发现东海的对面还有一块超大的陆地,被标注成黎洲,继续转动,还有阿非力加州、欧罗巴洲、南亚次大陆、澳洲等等,顿时让她更加震撼。 “原来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除了中国,外面居然还有这么大?!这就是公输子里说的,九州之外复有九州吗?” “对。”鲁锦再次点头肯定道。 “可是这黎洲看起来如此巨大,那为何以前从未有人发现?”范秋蝉顿时又疑惑道。 鲁锦则是扬了扬下巴,“看到从中国到黎洲中间那片太平洋了吗?” “嗯,这不就是东海吗?” “你所说的那片东海,从中国沿岸出海到对岸的黎洲,足有四万多里宽,以前没人知道,那只是因为没人能过去罢了。” “就这球上那么一尺多地方,就有四万里?!”范秋蝉顿时听的瞠目结舌。 “那大帅去过对岸的黎洲吗?” 鲁锦也不告诉她,“你猜?” 范秋蝉闻言撇撇嘴,“不说就不说。” 鲁锦这才道,“有些地方去过,有些没去过,但我都认识,这是每个公输子弟都要学的东西,所以我才会说,无论方国珍跑去哪里,我都能捉到他,反正他就算跑的再远,也逃不出这个地球,他总不能飞到月亮上去。” 鲁锦给方国珍的那封信,她也听戴氏说过一些,此时才明白,原来鲁锦真的不是在唬人,他是真的知道四极海图,这地球仪上的地方,方国珍恐怕也就知道中国沿海这点地方。 就在这时,汪大渊终于被侍卫带了进来,才刚进院子,就透过开着的屋门见到了鲁锦。 他连忙行礼道,“见过主公,主公找臣何事?” 等汪大渊进了屋子,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个人。 鲁锦当即介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那船造的如何了,还有就是跟你说一下航线的规划,这位是我请来的画师范小姐,我准备让她画一本黎洲作物的图册,也好方便你到时按图索骥。” 鲁锦又给范秋蝉介绍道,“这位是江西的汪大渊,汪焕章先生,弱冠之年便独自出海,蹈海十余万里,曾去过天竺、波斯,地中海等地,是我中国海外航行最远之人。” 汪大渊连忙拱手道,“跟公输氏相比,在下又岂敢称航行最远之人,主公真是折煞我了,见过这位范小姐。” 范秋蝉也连忙行礼道,“见过焕章先生。” 等二人见了礼,鲁锦这才问起正事,“说说吧,船厂怎么样了?” 汪大渊当即正色汇报起了工作。 “回主公,龙江船长的一号船坞已经挖好了,内壁还砌了青砖,还有那人字形闸门,设计巧妙,工匠已经制成,用榆木和铁撑打造,还做过注水和排水实验,如今船坞已经具备施工能力,就是上面的龙门吊,目前还在安装和调试。 “还有船厂配套的木料场,现在是一边建设一边处理木材,我们按照主公说的法子,建了几座蒸汽窑和盐池,新砍下来的木材,入蒸汽窑四蒸四晾,每个星期蒸三天,晾四天,反复四次,出窑时的木材干燥程度,便可抵的上自然阴干十年之功,当真是木作利器! “船厂的那些老木匠们都啧啧称奇,说公输氏不愧是百工圣祖,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的木作技法。” 鲁锦摆摆手,“那不过是蒸汽烘干工艺罢了,不过你要记住,新砍的木材烘干一次之后,还要在浓盐水里浸泡一个月,用盐水把木材泡透,然后再烘干一个月,如此炮制后的木材,才能防虫蛀,更坚韧,才能拿来造船。 “这艘船可是要横渡大洋的,是你们全船所有人的性命所依,若是工艺不达标,在半路坏了,到时你们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你在船厂一定要严格监督建造的各个环节。” “是,臣一定亲自监督各个环节。”汪大渊当即郑重应道。 “嗯。”鲁锦点点头,这才来到黑板的世界地图前,跟他说道。 “地球仪我已经绘制好了,这次把航路也告诉你。” 鲁锦随手在地图上画出太平洋的各个洋流,然后说道。 “江河有上游和下游,船只顺流而下,水势强劲,可以一日千里,这汪洋大海中同样有洋流,规划航路时,最好既能顺风又能顺水,这样船才走的快。 “看到这副洋流图,你觉得从西太平洋去对面的黎洲西海岸,最好走哪条线?” 汪大渊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大海中还有洋流,立刻跟着凑到黑板前,范秋蝉也跟着凑了过来。 汪大渊仔细看过之后才说道,“似乎沿着这条北太平洋暖流前进,就可以顺利飘到对岸?可是这北太平洋暖流似乎是从日本开始的,难道要先去日本,再从日本出发,东渡太平洋?” 鲁锦解释道,“这的确是最好的航线,从日本的江户湾出海,沿着北太平洋暖流向东,满帆顺风又顺水,以我们打造的这艘快船的航速,可能只需三十天,就能横渡四万里到达对面,但是这条线同样非常危险,知道危险在何处吗?” 汪大渊皱眉点点头,“沿途都是深海大洋,没有地标,只能用牵星术导航,容易迷航,而且沿途没有补给,一旦迷航就会永远困死在这茫茫大洋中。” 范秋蝉此时才明白,鲁锦这又是造船,又是找来航海名士,原来是想派人横渡大洋去对岸的黎洲,而且她也是才知道这横渡大洋的凶险,难怪以前从未有人知道东海对面的世界。 鲁锦也点点头,这才说道。 “所以第一次去黎洲,为了保险,我给你规划了一条更远的航线,这条路同样凶险,坏处是比太平洋暖流更远,而且这一路的天气更加恶劣,好处是沿途有地方可以补给。” “主公请说,若是有地方可以补给,那天气恶劣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鲁锦当即拿着粉笔开始画线,“从长江口出海,第一站到济州岛,此处是高丽人从元廷讨要来的,原是我中国领土,名叫耽罗,现在高丽人在上面养马,此处有人有淡水,从长江口到耽罗岛,最多不会超过七天。 “从济州岛继续北上,过对马海峡,对马岛和壹岐岛是倭寇的老巢,你从此处经过,若是遇到倭寇,不必理会他们,开炮将他们吓走就是,你的船快,只要你不恋战,没人追得上你。 “过了对马海峡,直接去澄州(北海道)的札幌,这里是个河谷,可以补充淡水和木柴,也可以找当地土人换些猎物,粮食你们船上自己带足就是,从耽罗到札幌,这一段路程最长也不超过十天。 “然后从札幌继续北上,沿着千岛群岛到流鬼国(勘察加半岛),这里有个河口,同样可以补给淡水和木柴,不过此地多棕熊,数量多达数万头,你们上岸补给时一定要带好武器,以防野兽袭击,这段路程最长不超过七天。” 汪大渊闻言当即笑道,“都说驼峰熊掌最是美味,臣还没吃过熊掌呢,若是到了此处,定要猎几头熊来尝尝。” 鲁锦想了想才道,“在这里多待几日也行,尤其是多补充淡水和木炭,一定要带足了,因为之后才正式开始东渡,你们也就不好补给了。” “是。”汪大渊当即郑重记下。 鲁锦又继续说道,“从流鬼国这里开始,你们就进入了盛行西风带,这是地球的行星风,南北两极各有一个风环,常年刮西风,风力十分强劲,而且一年四季不停,也不换风向。 “在流鬼国补给完毕之后,就可以乘着这股西风,满帆向东航行,沿着这一串青丘列岛(阿留申群岛),就可以抵达对面的黎洲,不过此地冬天寒冷异常,夏季阴雨连绵,你们要做好连下半个月大雨的准备,到时连晾晒衣服被子都不行。” 范秋蝉此时闻言插话道,“青丘不是山海经中的传说之地吗,听说青丘有许多狐仙?” “狐仙没有,但这些岛屿上确实有很多狐狸,而且这一串岛屿因为地处西风带中,常年的大风刮得这些岛上连一棵树都长不出来,只有光秃秃的苔藓,从远处看就像青色的山丘,再加上岛上多狐狸,这才被公输氏称为青丘。” “原来如此。”范秋蝉了然的点了点头。 汪大渊却皱眉问道,“这么说,这一串青丘列岛是砍不了柴了,那可有避风和补给淡水之处?” “这还是有的,这一串列岛中,最大的被称为青丘岛,岛上虽无树木,却有淡水河流,也有几个天然港口,可临时停泊,不过若非万不得已,我不建议在此处停泊,因为你们是明年夏季去,夏季的青丘多暴风雨,天气恶劣,停留太久可能会出现意外。” 汪大渊这才点点头,“臣记住了。” “过了青丘列岛,你们就算是到了黎洲,到时可以视船上的食水柴炭剩余,若需补给,可先到因纽特湾(阿拉斯加首府)补给淡水和木柴,若不需补给,则可顺着黎洲西海岸一路南下,先到常春湾(温哥华/西雅图)补给一次,继续南下,到金川港(旧金山)再补给一次,再往南航行,就可以到此行的目的地,玛雅国和阿斯特克国。 “找到我要的那些作物,然后你们再走北赤道暖流,向西一路漂回来,先到南洋吕宋岛的马尼拉国补给,然后到屏州(台湾)补给一次,最后进长江,回到建康。 “这一路,十几万里,你记住了吗?” (本章完) 第411章 金华的约降使者来了 第411章 金华的约降使者来了 汪大渊蹙眉点点头,鲁锦直接把航线画在了地图上,这他还是能看懂的,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问道。 “记是记住了,去时先一路北上,经耽罗,札幌,流鬼,青丘,然后到黎洲,再沿着西海岸一路南下,这个什么因纽特湾,然后是常春,金川,最后到目的地玛雅国。 “只是回来时,却要直接横跨四万里大洋,中间就没有补给点吗?” 鲁锦闻言挠了挠头,“你去时走的是北线,而北线是西风带,一年四季都是西风,若是再从北线回来,那就是逆风又逆水了,这船怎么跑得动,最好还是走南线的北赤道暖流回来,但是这条暖流带上,又确实没什么可以补给的地方。 “如果非要补给,除非你往西北拐个弯,这里倒是有个檀州列岛(夏威夷群岛),此处有几个大岛,位于中国到黎洲之间的三分之二处,因岛上遍生檀木,故而被公输氏称作檀州,或者檀香山。 “这个檀州列岛有五六个大岛,岛上大概有四五十万人口,是数千年飘洋过海过去的百越人的后裔,与我中国之人长相区别不大,不过岛上并无国家,民众以岛分为数个部落,互相争斗。 “岛民愚昧无知,常以人牲祭祀,不过他们懂耕种和饲养,岛上还有淡水河流,你可以在这里补给淡水和猪肉,或许还能换到一些粮食,不过大概是土豆之类的,可能还有芭蕉这种蔬果,去一趟也行。” 汪大渊和范秋蝉闻言顿时诧异起来。 “茫茫深海之中,竟然还有个百越人占据的岛屿?还有四五十万人口?这都比得上我中国大些的府城人口了,放在南洋也足矣称作一个小国,这里竟然连国家都没有?真奇哉怪也” 范秋蝉也道,“这茫茫大洋,四周皆离陆地数千里,当初公输氏是怎么发现这里还有百越人的?” “凑巧发现了呗,因为从黎洲回来,只有北赤道暖流最顺路,而走这条路,若是恰巧遇到风暴,往北偏了一点,就很容易碰到这个檀州岛了。”鲁锦当即解释道。 “至于为何没有国家,其实也不算奇怪,南洋那些小国虽然居于岛上,可毕竟与神州大陆比邻,中国的文明和印度的文化都能传到他们那里,甚至还有波斯商贾,他们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 “而这檀州岛上的百越人,被困在岛上数千年,四周距离大陆都有几千上万里,几千年见不到一个外人路过,很难与外界交流,或许在那些土人眼中,那几座小岛便是整个天下呢,与大多数中国人何异?这天下百姓大多数不也认为世上只有中国吗?” 两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汪大渊随即又问道,“那若是在这个檀州补给,再想回到暖流带上,就得先往西南方向走一段了,剩下的这大半程航路,可还有类似的岛屿可以补给吗?” “这你等我一下,我去翻翻海图,南太平洋上确实有许多岛屿,星罗棋布,但那些岛都很小,而且没什么人,甚至也没有淡水,更关键的是不在你这条航线上,若非主动去找,是很难顺路遇到的。” 鲁锦一边说着,一边找来张大比例的太平洋地图,比着暖流带找了半天,才终于说道。 “过了檀州若是还想补给就很困难了,你继续向西航行,会在过半程之后遇到驻马群岛(马绍尔群岛),但是这里几乎没有淡水,只有些椰树,可能还有野人,不过岛上有雨水汇集,或许可以找到溪流,可以在岛上打出淡水水井。 “临走之前,我让工匠给你们打几口汽锅,若是实在没水撑不住了,可以先砍柴煮海弄些蒸馏水续命,然后再派人到岛上寻找溪流,或者直接打井。 “过了驻马群岛,再往西,这里还有一串大渊群岛(马里亚纳群岛)。 汪大渊闻言当即一愣,“这里竟和臣的名字相同?” 鲁锦点点头,”称为大渊,是因其地处太平洋海渊得名,此处是太平洋最深之处,拿绳子坠个铁锚下去,可能三万尺都到不了底。” “那岂不是没法下锚停泊了?”汪大渊又皱起眉。 鲁锦当即解释道,“那也不是,靠近岛屿的地方,水当然没那么深,还是可以下锚的。 “这里有一处岛屿,称作关岛,再往北还有天宁岛,班固岛(塞班岛),硫磺岛,不过就是不知道你能遇到哪一座了,而且这些岛上可能都没有淡水,你只能砍柴煮些海水,或者找水汽旺的地方打井碰碰运气,或许公输氏的舆图记错了,岛上也可能找到溪流,但希望不大。 “再往西,就不用特意找补给点了,这座关岛距离中国的长江口只有六千里,距离屏州岛(台湾)五千里,距离吕宋岛可能只有四千里。 “你的船速最少能有每小时13节以上,一昼夜就能航行1150里,四千里路也就四天时间,从关岛到吕宋的马尼拉国,也就四天,到长江口也就六天,几天时间早就回来了,还找什么补给。” 两人闻言都有些吃惊,范秋蝉看了看长桌上那个船模,没想到这种尖头船居然能日行千里。 汪大渊也皱眉到地球仪上量了量,这才说道,“以往乘福船出海,从爪哇到福建的泉州港,全程要68日,可若是按主公说的这个船速,用咱们新造的这种船,岂不是20日就能到了?” “当然,不然我费劲造什么船,直接让你用福船去了,不过福船想要横渡大洋更不容易。 “我给你规划的这条航路,从刘家港出海,到耽罗、札幌、流鬼、青丘,因纽特湾,常春,金川,玛雅,每一站之间少则六七日,最多半个月。 “回程时走檀州,驻马,大渊,吕宋,这中间长则十天左右,短则六七日,如果不是为了收集黎洲那些作物种子,单纯跑一圈下来,最多也就四五个月,你当年五月去,十月底就能回来。 “可要是乘福船去,那船速就得慢上七八成,我刚才说七八日的路程,你就得跑上一个多月,那得多带多少淡水和粮食,若是再遇上迷航或是风暴,不等你到下一站,船上的淡水就喝光了,到时所有人都得活活渴死! “所以想要去黎洲,船速也是关键,你路上用的时间越短,船上带的粮食淡水储备越多,就越安全。” 汪大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主公执意要造新船。” 鲁锦又道,“造新船也不止是为了去黎洲,也是为了造海军的军舰,福船用来运货还行,但不适合拿来当水师军舰。 “同样多的木材,造同样大的船,我造的这种新船能装几十上百门火炮,一轮十发急速射就能把敌船打成碎片,而福船最多只能装十几门炮,航速还那么慢,遇到专门制作的军舰,那就只有挨打的份,连还手都做不到!” 汪大渊这才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督造好这艘战舰,让工匠们尽快学会新船的造法。” 范秋蝉此时也反应过来,说道,“原来大帅让焕章先生去黎洲,是要寻找某种作物,难道黎洲有什么我中国没有,还必须找来的吗?” 鲁锦点点头,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说道,“你身上的布料似是布,就非我中国原产,而是来自天竺和埃及,恰巧黎洲也有两种木,而且比埃及和天竺质量都更优良,能纺出更精细的布,你说要不要派人去找?” 范秋蝉却道,“去黎洲如此艰险,若是只为了一种更好的木,似乎不值得让人去卖命,大帅说的这天竺和埃及,小女子便已经觉得很好了啊。” 于是鲁锦继续说道,“前宋引进了占城的早熟稻种,这才让江南百姓得以每年两熟,稻谷亩产极大增高,才能成就江南的鱼米之乡,使江南富甲天下。 “若是我告诉你黎洲有一种玉米,可以和冬小麦轮作,六月先收了冬小麦,立刻播种玉米,中秋时便可收获,然后再播种冬小麦,使北方的数千里旱田也可一年两熟,粮食产量翻倍,你说这个值不值得让人去卖命?” 范秋蝉顿时惊讶道,“黎洲真有这种粮食?” 鲁锦很肯定的点点头,“当然有,而且不止一种,好东西用一本画册都记不下。” “那定然要去,便是卖命也去,若能取回此物,不知能养活多少百姓,原来大帅就是让我画这个画册啊。”范秋蝉顿时恍然大悟,可随即又苦恼道,“可是我没见过那些东西,这可怎么画?” 鲁锦当即道,“我来描述,你来画,我还可以给你画出大致的模样,再由你这个画师画出精细的图,这样有了图册,也好让焕章先生寻找时按图索骥,以免漏掉或是找错。” 范秋蝉此时闻言也责任感和成就感爆棚,当即道,“既然是为了苍生社稷的大事,那就算大帅不给俸禄和工钱,小女子也要竭尽所能,都要画什么,大帅说吧。” 汪大渊和鲁锦看的好笑,没想到这个女子也能有这种觉悟,不过两人也没笑她,鲁锦当即道,“先画玉米吧。” 他一边在黑板上画出草图,然后一边详细描述,务求让范秋蝉能够理解。 “此物形似高粱,高粱你见过吗?” “见过,台州山上还真有种的。” “那就好,玉米最大的特点,是下面有气根,叶片较长,比较宽大,不过叶子少,一株玉米也只有十几片叶子,叶柄处裹在茎秆上,头顶有穗,中间位置会结出一两个玉米棒子,像棒槌一样,此物被叶片包裹,里面像一排排的牙齿,晶莹剔透,似玉石玛瑙一般,因此被叫做玉米,也可称作苞米,苞谷等等。 “当地土人将其称为玛雅,便是以此种谷物当作国名.” “原来如此,那岂不是还可以叫玉米国了?” “也可以这么叫,不过玉米是公输氏取的名,你跟当地土人说玉米,他们可听不懂。” 于是从这天开始,范秋蝉正式开始到帅府上班,每天都到帅府绘制海外作物的图稿,往往都是鲁锦先描述,然后画出草图,再由范秋蝉仔细雕琢绘制,若是画的不像,鲁锦再告诉她怎么修改。 汪大渊每日往来于船厂和帅府,一边监督新船建造,一边跟鲁锦仔细校对航路图,还把耽罗,札幌,流鬼(勘察加半岛),青丘(阿留申群岛)这些补给点的精确经纬度算了出来,绘制了一张更大更详细的海图。 鲁锦又找工匠打制了几副六分仪,教他怎么用六分仪测算纬度,至于经度的测量,这就比较麻烦了。 最好的经度测量法,当然是测算时差,船上准备两台时钟,一台记录南京这里的时间,另一台用来计算船只所在地的时间,再算出所在地与南京的时差,就能算出所在地的经度。 不过这得有非常精确的时钟才行,航海钟鲁锦倒是会造,但是他暂时找不来红宝石轴承,这就无法保证钟表的精度和误差。 后世二战时期的航海钟,即便使用红宝石轴承,每天的日误差也在0.25秒左右,这0.25秒放在赤道上,就会产生470米左右的误差,要是每天的误差达到2.5秒,实际距离可能就是近5公里了。 好在海上用望远镜的目视距离是30公里,也就是说,航海钟的误差只要在10秒以内,就勉强还能接受,30公里,加上鲁锦的高倍单筒望远镜,派人轮班仔细瞭望的话,不至于连一座岛都看不见 有了航海钟和六分仪,测算经纬度的问题就解决了,用来在海上导航已无问题。 与此同时,就在鲁锦这边为了远渡重洋去找土豆玉米的时候,夏煜策划进攻赵均用的宿州战役也打响了,远在金华的陶广义派出的约降信使,也成功找到了郭子兴,然后又被郭子兴派人送去了杭州,又一路被杨璟派人送来了建康。 (本章完) 第412章 文工团和现世报 第412章 文工团和现世报 宿州的战役由夏煜策划,俞通源负责总指挥,共调动了四个师,五万余人参战,而赵均用总共也只有三万兵,还分散在各地,核心的宿州也只有两万兵,且粮草一直不怎么充足。 战役一开始,圣武军这边就打出了摧枯拉朽的气势,外围那些城池几乎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有傅友德和李喜喜这些徐州老将的招降。 距离濠州最近的五河只有两千人驻扎,俞通源亲自带着一个师将五河团团包围,都还没正式动手,五河就直接降了。 因为五河离濠州最近,之前圣武军与徐州的交易也都是在这里进行,可以说除了徐州集团的高层,就属五河这里的徐州兵最清楚圣武军的实力,他们早就听说圣武军打下了江南,现在有钱又有粮,去岁年末还迁来好多江南的分地移民,都是圣武军新编部队的军属。 这次打完东征战役,给迁来的新移民军属发赏赐和抚恤,也让五河的徐州义军看的眼红,他们早就在想,要不投了圣武军得了,这下终于能得偿所愿,那还打什么打,五河基层的那些士卒,甚至比他们的将领更不愿意抵抗。 最西面的蒙城也差不多,那里是徐州义军、圣武军、和刘福通部的三方势力交界处,也是三不管地区,只驻扎有一千人,被张龙带着一个骑兵团就轻松招降。 张龙甚至允许蒙城守将仍驻蒙城,只要改旗易帜,归附圣武军,等候整编即可,而且整编时也让他跟在徐州老将李喜喜麾下,这让守军彻底没了心里包袱,不用担心今后被针对,也不用担心圣武军其他部队排挤,于是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改旗易帜,等着李喜喜过来接收。 而傅友德这一路本就是徐州老将,徐州的兵,他们从天长出发,一路经盱眙、虹县(泗县)、灵璧,连过三座城,全部直接招降,看来赵均用火并彭大的事,在徐州内部也是非常不得人心,再加上有傅友德这样的自己人招降,这些外围城池几乎是一边倒的归顺了圣武军,李喜喜也沿路挑选精壮,组建他那个新师。 北路的毛贵则是带领自己的51军主力,从徐州直接南下,逼近宿州,最后四路大军于三月十五兵在宿州城下会师,五万多大军把宿州团团包围,开始稳扎稳打的在城外筑造炮台。 彭早住整日在城外破口大骂,说赵均用丧心病狂,为了兼并夺权,对同袍不择手段,痛下杀手,昔日他父亲彭大跟芝麻李、赵均用一同起事,还是徐州创业八人组之一,最后没死在元军手里,却死在赵均用手中。 然后他又四面招降赵均用手下的兵将,对他们说今日赵均用敢火并自己父亲彭大,明日你们跟着他,若是惹恼了他,他也能火并你们,跟着赵均用没有好下场。 这一番劝降顿时说的城中守军士气动摇,也把赵均用骂的破了防,当晚赵均用派自己的义子赵琦和赵理出城夜袭圣武军大营,结果城外早有准备,赵琦被傅友德阵斩,赵理被生擒活捉,出城夜袭的数百人也被全歼,这下更让守军士气大跌。 第二日正式开始攻城,城外炮台上的火炮的一响,顿时打的城头守军四处躲藏,南北东三面早就准备好的精锐甲士趁机掩杀,几乎没费多大力就登上城头,城内守军在徐州老将的招降下,也成片的投降做了俘虏。 赵均用见大势已去,带着财宝和亲信骑兵从西门突围,圣武军这边虽然围三阙一,但早有张龙的一个骑兵团在西门外埋伏,四千多精锐骑兵,还人人配有短燧发枪,用来打赵均用几百骑都有些大材小用,很快就将这厮击毙马下,剩余骑兵也没一个能逃出去。 此战过后,鲁锦立刻派出大量官吏,都是这次科举刚刚选拔的知县、主簿、县丞等人,进驻宿州及附近的各个城池正式建立政权。 赵均用麾下的三万士卒被全部收编,这厮的亲信部下也被杀了上百人,几乎清除殆尽,剩下的普通士卒,李喜喜从中挑选了一万多名精壮,组建成他的133师,被挑剩下的老弱也被整编成一个农垦师,准备带去中原方向筑城屯田。 消灭了赵均用,正式收编了他的部队,李喜喜的133师归建,庐州方向的第四方面军也就算人员齐备了,战后毛贵带着51军回徐州,归第二方面军序列,傅友德和李喜喜则是带着两个师去了庐州,归俞廷玉的第四方面军管辖,正式开始训练备战。 而在建康的帅府这边,鲁锦除了在关注五个方面军的整编和训练外,也在召见金华的陶广义派来的使者。 陶广义找的使者是陶氏书院的现任山长,也是他同族的叔叔陶启贤,毕竟背叛朝廷,主动跟反贼约降这样的大事,还得是有血脉关系的自家人出面,他才能放心。 陶启贤这人四十多岁,因为家里有钱,保养的好,看起来还是壮年,须发乌黑,留着三撇长髯,一副大儒模样。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约降,陶家没必要派这么一位顶梁柱来,前线敌军约降这种事,就算郭子兴决定不了,最多报到杨璟那里,他也能做主,主要是这次传到金华的,不止有北边脱脱被贬的消息,还有鲁锦在浙东推行新政的消息。 陶氏也是金华的大地主,投降可以,但他们也担心鲁锦今后一样在金华搞阶梯税,那他们陶氏也得被逼着分家析产,这当然是陶氏不希望看到的,一旦分家,整个陶氏也就散了。 在鲁锦的阶梯税下,今后这些大氏族基本不可能再有发家的机会,所以陶启贤也想来亲自看看,看一下鲁锦的新政在浙东执行的怎么样,如果遭到百姓的强烈反抗,四处都在暴动,他自己在浙东都站不稳脚跟的话,那陶氏也就没必要投降了. 只是陶启贤这一路走来,从金华到杭州,再走嘉兴到苏州,最后到建康,几乎是逆着东征的路线重走了一遍,却并没有看到如他想象的那般四处暴动的景象。 整个浙东给他的感觉,就是各个城池的驻军都很多,而且圣武军的披甲率也很高,几乎亲眼验证了那个‘三十万大军协助推行新政’的传闻,浙东各城有那么多驻军在,那些地主就算想造反也难,所以并无暴动发生。 再有就是现在正值春耕时节,一些在官田中耕作的百姓,种粮的积极性都很高,陶启贤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鲁锦的官府给官田减了一成租子,佃耕官府的官田只需交四成,百姓因此对新来的官府非常拥护。 路过一些乡镇时,还能看到有些残疾的退伍军人,带着各地的‘青壮百姓’训练武艺和军阵,这些士卒没有甲胄,甚至连统一的军服都没有,穿的五八门,训练起来却一丝不苟,带队的军官也像是真正打过仗的人。 跟护送他的人问了才知道,原来这是鲁锦的帅府建立的内卫军,类似前宋的厢军,但和宋朝的厢军兵源不一样,宋朝的厢军好多都是贼配军,要么是招安的反贼。 而鲁锦的内卫军却是从编户的百姓中抽丁组建,每个村出十几个人的样子,都是有家有产的良家子,听起来又像是唐朝的府兵制,但和唐朝的府兵还是不一样。 唐朝的府兵是世兵,一旦被选入府兵,几乎就要长期服兵役,而鲁锦的内卫军是有退役制度的,现在用的是三年兵役制,且内卫军平常不用离开所在的县辖地,几乎就是在本地服役。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军饷,只有在外勤任务时,比如帮野战军押运粮草,或者帮野战军填兵线守城,这种时候才会发行饷,用现代话说就是外勤补助。 这种兵役制度让陶启贤觉得十分诧异,陶氏本来就是婺州路的世袭万户,也算是将门世家,对军队这一套很是熟悉,陶启贤很敏锐的察觉到,鲁锦的这个内卫军制度很不划算,尤其是退役制度,总共三年兵役,好不容易练成精兵了,然后你让他退役了,这不玩呢吗,这样的兵练成了能有什么用 而且三年兵役制,意味着每年都要退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是刚来的新兵,真正顶用的,其实也就总兵力的三分之二,这简直太浪费了。 而鲁锦搞内卫军的初衷,本来也没指望用他们打野战,内卫军就是武警,用来内部维稳的,这样可以承担一部分国防任务,降低野战军的在编人数,节省军费开支,而且他定的这个三年兵役制度,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内卫军征兵几乎是以17岁的男子为准,第一年入伍先训练军事技能,然后上部队里的扫盲班,学习文化知识。 第二年减少军事训练,开始在本地的官田(内卫军农场)劳动,学习新作物种植,新的农业技术,农业机械的使用,以及牲畜养殖,牛马驴的饲养,还可以根据兴趣,在农场学习一门手艺,比如铁匠,木匠,泥瓦匠,或者屠宰牲畜,做菜也算。 这样等这批兵退役后,立刻就能回家推广新作物种植,而内卫军的征兵又是从各村抽丁来的,这样就能保证每个村都有一批年轻人会种新作物,对于美洲作物的推广十分有利。 第三年开始正式执勤,本地县城的守城,重要交通节点的巡视,看守监狱,去各村收税,协助警察系统抓捕罪犯,或者剿匪,将来要是修了电报线之类的,也可以每个县编一个连的内卫军专门巡视检修电报线路。 干完这一年就能退役,有立功表现,或者学习好的,也能由组织推荐报考军校,或是想当职业军人的,也可以申请补充进圣武军的野战军序列。 鲁锦这么做的目的,其实主要是为了向社会大量输送军地两用人才,同时也是建立了一条除了科举之外的另一条上升渠道,另外也是为了配合他的工业化设想。 内卫军既承担了一部分国防任务,还能在军队里扫盲,学习先进的种植养殖技术,学到一技之长,退役后可以加速建设农村,城里的市民兵退役后也可以凭学到的手艺找一门营生,或是去当建筑工人,或是进工厂当工人,这些有纪律有文化的退伍士兵,绝对是当工人的最好人选。 陶启贤单纯从练兵打仗的视角来看,那内卫军制度当然不划算,但他又怎么知道鲁锦的真正用意呢。 而且他还从中看到了隐患,这种兵役制度,每年都会有一批退伍兵流入民间,这些人可是受过正经军事训练的,如果这些人造起反来,那破坏力绝对比普通的农民起义更大。 而鲁锦想的却是,这样能藏兵于民,民间充斥着大量接受过军事训练的青壮,这些都是潜在的预备役,等需要暴兵的时候,随时可以从民间征召大量有军事技能的兵源,相当于国家动员体制。 不过以中国统一后的实力,真到了需要动员兵上战场的时候,可能主力的规模都有几百万了,毕竟圣武军野战主力加上内卫军都有上百万,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大战,能到需要动员兵的份上. 陶启贤怀疑这些退伍兵可能会造反,但是等他走到无锡的时候,却看到了令他觉得十分恐怖的一幕,原来是武院军教司的文工团,被派到浙东各地巡演的。 文工团每到一地,先给圣武军主力演出,然后再给当地的内卫军演出。 古代本就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听说有免费的戏看,四里八乡的百姓都跑来看戏,演出时如果有附近的百姓过来看戏,他们也不驱赶,任凭百姓一起观看。 演出的剧目都是施耐庵按照鲁锦的意见编的样板戏,什么《窦娥冤》,突出元廷官吏腐败昏庸的,什么《白毛女》,突出包税士绅恶行,找百姓多收税的。 还有《赶驱口》,讲色目商人替鞑子皇帝放阎王债,最后把良民百姓逼成驱口,卖身为奴的,还有出《迎天兵》,讲的是受尽压迫的百姓迎来圣武军,翻身过上好日子的。 最后还有一出压轴的大戏,剧名叫做《苦鸳鸯》,讲的是大宗族的旁支小姐,跟普通农民穷小子的狗血爱情故事,不过爱情故事只是个幌子,内容主要是揭露以前元朝的税收政策,元朝明面上收税确实少,可是包税商和几十种税目特意抽取的方式,实际上收起来更多。 期间再穿插大宗族的土地兼并,害的普通农民沦为失地佃户,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惨,而大宗族却凭着各种权势,大肆兼并,掠夺小民的土地,对宗族内部还实施对内压迫,哪怕是旁支的女子,也不允许嫁给普通农民,旁支的庶出男子若是做了官吏,也得被逼着帮宗族做坏事,最后被朝廷查出来,还要旁支的这官吏锒铛入狱,不许出卖家族。 圣武军来了之后,推行九等阶梯税,大宗族为了不交重税,只能被逼着分家析产,从此大宗族的旁支庶出获得了解放,所谓的士绅豪强,有阶梯税压着,也不能再兼并土地。 农民穷小子男主参加了圣武军,分得了五十亩田地,按照九等户划分,他只需交百分之十的轻税,女主家的大宗族,因为被重税逼着分家,也成功脱离宗族,女主家里分到几百亩田,又分给了她几个哥哥,原本的大宗族旁支,现在沦为和男主一样的普通农民。 然后女主的哥哥考中了科举,还不用受宗族族长的胁迫,帮他们干坏事,男主也在战场立了功当了军官,男女主这对苦命的鸳鸯终于成了亲。 这出戏的主要目的,是演给普通百姓和那些大宗族的旁支庶出看的,让普通百姓知道,阶梯税是在保护他们,防止大地主兼并他们的土地。 让那些大家族的庶出旁支知道,分家析产对你们只有好处,考上科举做上官,脸是给自己家涨的,不是给宗族涨的,今后不用再受宗族族长的胁迫,你们以后能过的比那些所谓的主宗更好,其实就是在诱导那些大家族的旁支主动去闹,逼着大宗族分家. 这一连串针对性极强的剧目,就好比定向爆破,立刻在军队和百姓中引起极强的反应,演窦娥冤、白毛女、赶驱口的时候,台下的士兵和百姓顿时群情激愤,对元朝和色目商贾,贪官污吏破口大骂,恨不得冲上台去把演怀人的演员当场宰几个。 等演到迎天兵的时候,有些百姓和士兵又喜极而泣,今后赶走了鞑子,迎来了圣武军,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最后的那出苦鸳鸯,又引起军民的大讨论,训导官趁机上台演讲,讲述土地兼并的害处,最终受害的不止有外姓小民,还有那些大家族的庶出旁支。 你以为宗族只压迫外姓小民?放屁!他们仗着宗族权力,压迫自己族人更狠,所谓的旁支,其实跟主宗的佣人也差不多,有些宗族甚至会以族田、学田的名义,从旁支那里‘收税’,旁支家里要是出了人才,被吃绝户,被逼着过继收养的,你以为没有吗?更有甚者,还有什么家法,族规,族长甚至可以对旁支生杀予夺! 所以无论是小民还是大宗族的旁支,只有坚决拥护阶梯税的政策,今后大家才能都不受压迫,谁要是敢抵抗新政,那千千万万的圣武军就要坚决消灭他们! 这番演讲顿时引起台下军民的共鸣,也看的陶启贤心中震撼不已,之前他还怀疑那些流入民间的退伍兵会不会造反,但是看过文工团的演出后,只觉得这种宣传政策的方式太恐怖了。 军民万众一心,士气高昂,他们为了保住胜利的果实,如果有地主反动派想要搞破坏,或者元廷再打过来,他们一定会拼了命的把敌人打回去! 从无锡离开,路过无锡的一处乡镇时,陶启贤就再次看到了一出现世报的好戏。 三月份的这次科举放榜之后,陆陆续续的报喜文书传到浙东,有官差敲锣打鼓的到乡下报喜,无锡这里有一户姓祝的大地主,祝氏的旁支子弟考中了进士,被帅府任为知县。 这家旁支得知消息后,立刻找主宗提出分家,主宗当然不同意,于是考中进士的这个旁支,就去官府告了主宗,举报主宗的违法勾当。 大家族的腌臜事多了,只要想举报,几乎没有落空的,比如蓄养奴仆这种事,它可大可小,但只要你想收拾一个人的时候,那就可以拿来当作借口。 无锡知府正愁没处捞政绩呢,收到举报几乎是立刻出动,将祝氏主宗逮捕归案,严刑审讯之下,又逼问出另外几件恶事,原来祝氏不仅蓄养奴仆那么简单,还有私设刑堂,限制人身自由,把家奴打成重伤,最终不治身亡的案件。 这就从蓄养奴仆变成人命官司了,最后祝氏主宗族长直接被判了死刑,主宗的几个子弟被判为从犯,按律流放,祝氏的财产除了一部分查抄充公,赔偿受害人家属之外,固定资产也被官府做主,平均分给祝氏的几个旁支。 而在这起案件中,家里拥有田产数千亩的祝氏主宗,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官府处置,坚固的堡垒总是先从内部打破的,这玩意自己家的旁支去举报家主,那几乎谁也跑不掉啊。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不是,先斩主宗族长,这招简直太狠了,而且随着文工团在各地的巡回演出,那些样板戏的影响还在持续发酵,今后类似的案件只会越来越多。 陶启贤也是看明白了,就鲁锦这一套丝滑的连招,浙东就别想乱起来,而且将来把这一套用在金华,他们陶氏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甚至如果这次的约降谈不拢,陶氏很可能在军事进攻的时候就被灭了,根本等不到鲁锦的新政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积极配合了,陶启贤也终于摆正了心态,与其跟鲁锦这个怪物对抗,不如想办法趁现在他们家还是元朝的万户,把婺州路卖了换点好处,兴许还能赶上新朝这条快船。 毕竟婺州路的地盘是元廷的,但换来的好处却是自家的,这他还是能想明白的。 就是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陶启贤终于来到了建康的帅府,得到了鲁锦的召见。 —— ps:我回来了,从今天开始好好更新 (本章完) 第413章 朝闻道,夕死可以 第413章 朝闻道,夕死可以 “哦?你说婺州路万户陶广义想要投降?可我都还没打过去呢,他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他这么主动,很难让我不怀疑他的用意啊,不会是想诈降诱我出兵,再打我的埋伏吧?” 帅府二进的中堂里,鲁锦坐在上首,范秋蝉一身短衣罗裙,长长的罗裙下摆拖在地上,给两人奉上茶水,然后就退到了一旁,听着鲁锦故作诧异的问题,忍不住偷偷嗤笑起来,显然是跟鲁锦接触的多了,也听出来他这是在故意刁难面前这人呢。 “.”陶启贤一阵无语,还有主动投降,对面不相信的. 于是他只能解释道,“当然是受大帅东征檄文的感召,朝廷昏庸无道致使元祚倾覆在即,如今天下义军蜂起,大帅上承天命,下顺黎民,于庐州起兵,自义师伐元以来,势如破竹,未逢一败,大帅业已收复江淮和两浙,复我汉家数千里江山,已有问鼎天下之势。 “此天数也,非人力可敌,而我婺州陶氏本就是汉家子孙,大帅驱逐鞑虏,匡扶汉室,我婺州陶氏又怎敢举兵与大帅对抗呢,自然要早投明主,如此也可保婺州百姓免遭兵刀之祸。” 鲁锦闻言却呷了口茶面无表情道,“若是我现在兵临城下,你说这话我可能会信,可现在是什么局势?就算是传檄而定,那也得先传檄吧?可我的檄文还没发到婺州路,陶广义就要约降,那总要有个理由,我不信他无缘无故的就会投降,你若不说实话让我怎么信你?” 陶启贤这才正视起鲁锦,显然鲁锦并不是那种自大狂妄之辈,听到别人主动投奔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相反,他还十分冷静,甚至有些多疑,对于这种无缘无故跑来投降的,鲁锦总怀疑这人有什么特殊目的。 见这套场面话无法说服对方,陶启贤斟酌了一下才说道。 “大帅明鉴,其实陶氏之所以愿意约降,是因为我那侄儿自觉难以抵挡大帅的攻势,既然注定守不住婺州,那还何必死撑,硬拼的话不仅守不住城池,还会平添无辜伤亡。 “再说元祚确实将亡,大帅又天命眷顾,陶氏乃汉家子孙,自不愿为胡虏陪葬。” “哦?陶广义觉得挡不住我的攻势?此话怎讲?”鲁锦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陶启贤这才详细解释道,“不瞒大帅,我那侄儿从小酷爱杂学,弱冠时异想天开,学人炼丹,结果炸了丹炉,之后又多涉猎各种火器,其在火器一道虽不敢称冠绝天下,但也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 “可是自大帅东征以来,我那侄儿研究了大帅攻城之枪炮,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破解之法。 “上个月,大帅辖内的浦江县又有不服新政之人作乱逃亡婺州,不仅告知大帅在推行新政的消息,也带去了元廷罢相,解散淮北大军的消息。 “婺州路的诸位大员都对此事义愤填膺,觉得朝廷昏庸至斯,纵使他们在婺州竭力抵挡,也难挡朝中奸臣祸乱朝纲,因此都对元廷心灰意冷,变得得过且过起来。 “枢密院同佥宁安庆更是愤慨,那日甚至说出‘朝中奸邪构害大臣,以致临阵罢相,我国家兵机不振从此始,钱粮之耗从此始,盗贼纵横从此始,生民涂炭从此始,假使丞相未废,安得天下有今日之乱栽!’的话来。” 鲁锦闻言顿时露出嘲讽的笑容,心中吐槽道,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好像元廷现在的局面都是奸臣哈麻造成的一样,难道脱脱就是没一点错的完人? 江淮、河南、发洪水好几年,正是在脱脱主政的时期,那个时候他怎么不管?非要等到灾民遍地了,才想起来去治水,治水就治水吧,不仅催工期,还克扣治河民工的工钱,导致治河累死的民工尸横遍野,还发新钞掠夺民财,导致元朝金融崩溃,红巾军能闹这么大,难道不是脱脱惹出来的祸? 宁安庆能说出这话,可见也是个是非不分之人。 陶启贤还在继续道,“自那以后,本该主持练兵的宁佥事也不去练兵了,而是整日以酒为伴,靠买醉度日。 “恰在此时,我那侄儿又发现了大帅在婺州布置的细作,如今的婺州,内有细作,外有大帅的义军这支强敌,内忧外患,官员和将领又失了信心和士气,只靠婺州之兵就更加难以抵挡大帅的兵锋,既然如此,陶氏何不早投明主,总好过为元虏陪葬。” 鲁锦听到陶广义发现了他在婺州路的细作,顿时心生警觉,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等陶启贤说完,他这才笑着问道,“哦?陶万户还发现了我在婺州的细作?这何以见得?他就如此肯定,一定是我的人?” 陶启贤也不说话,而是解开身旁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本书来,正是陶广义从朱丹溪那里发现的那本公输子,然后才递给范秋蝉,转交到鲁锦手中说道。 “这本书是我那侄儿在朱震亨,朱丹溪那里发现的,而这天下的公输氏,除了大帅又还能有谁?” 鲁锦接过书看了看,却是突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婺州的情报站暴露了,原来暴露的只是朱丹溪而已,那情况就还不算糟糕。 婺州情报站跟朱丹溪甚至连单线联系都算不上,而是单向联系,情报站可以去找朱丹溪,朱丹溪却不知道情报站的组织架构和位置,也就说朱丹溪即便暴露了,想帮着元廷挖出情报站,他也几乎做不到。 而朱丹溪本人,影响力如此巨大,再加上他都一大把年纪了,本来就是快死的人,鲁锦还真不信陶氏能对他怎么样。 于是他才拍着手中这本书说道,“这本书确实是我送给丹溪先生的,我早听闻过丹溪先生当世神医的大名,去岁便派人征辟过他,想让他在帅府任职,也好为天下苍生的医疗事业做些贡献,可老人家托故年迈,不肯出仕,我也不好强逼人家。 “我与丹溪先生仅此而已,要说老人家是我的细作,那还真有些冤枉他了。” 陶启贤闻言一愣,没想到鲁锦和朱丹溪居然是这种关系,不过他也没多纠结,反正鲁锦在婺州路一定还有细作,区别只是细作是谁而已,既然已经决定约降了,现在纠结这个也没必要了。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那侄儿猜错了,还好他没有对丹溪先生如何,不然定要追悔莫及。”陶启贤这时也卖了个好,告诉他陶氏并没把朱丹溪怎么样。 鲁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才说道。 “现在我相信陶万户是真想约降了,说说吧,既然他那么积极,肯定是有所要求,陶先生不妨直说。” 陶启贤这才道,“陶氏若是献出婺州路的义乌、东阳、永康、武义、金华、兰溪六城,还有婺州路的全部兵马,不知大帅可否通融一下,让陶氏保留名下所有田宅?” 鲁锦面无表情,双目炯炯的盯着他,半晌才说道,“陶先生觉得可能吗?再说我何时强夺他人田宅了?陶氏若是主动分家析产,那田宅不还是留在陶氏手中?” 陶启贤闻言刚想要说什么,鲁锦却抬手打断道。 “我的师傅跟我说过一句话,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席上也别想得到。 “就算没有陶氏的协助,就算陶氏竭力抵抗,婺州路六城我照样能打下来,不止婺州,我还能将陶氏灭门,陶先生信不信? “所以婺州路六城不能作为陶氏的筹码,你没有资格用那六座城池跟我要好处!” 陶启贤顿时被鲁锦这强硬的话语怼的脸色发白,尤其是鲁锦那句威胁能将陶氏灭门的话,他缓了好一会才说道。 “可那到底是六座城,大帅若是强行攻取,总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再说并非陶氏想要如何,而是大帅这新政一旦传开,势必会遭到全天下士绅的反对,大帅这又是何苦呢.” 还不等他说完,鲁锦就再次打断道,“那又如何?纵使前方是尸山血海,我也能一步一步的碾过去!” 鲁锦突然起身负手踱步说道。 “自秦一统中国以来,秦二世而亡且先不论,两汉亡于世家、宦官和外戚,唐亡于五姓七望的门阀,前宋先天不良,又因五代牙兵之害矫枉过正,以文御武,亡于外敌,元亡于少数异族对主体民族的压迫。 “但以上这些朝代,不管因何而亡,都免不了受土地兼并之害,有人说这是天数,王朝三百年周期论就是中国的诅咒,可我却不以为然,我认为这分明是人性的贪婪使然。 “世家大族兼并土地,朝廷就会减少纳税的户口,黔首小民失去了养家糊口的土地,就会民不聊生,流民遍地,一场天灾足够让百姓揭竿而起,国恒亡。 “听说陶先生还是书院的山长,所以,请先生为我解惑,儒家不是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吗?莫非天下士绅皆是小人?亦或是伪君子?否则他们为何如此痴迷于兼并土地,纵使国破家亡,沦为异族的犬马,也要想尽办法违抗朝廷政令,就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土地之利?” 陶启贤张口结舌,却又说不出话来。 鲁锦却是转过身来盯着他问道,“所以,请陶先生告诉我,土地兼并致使国破家亡,苍生离乱,究竟是天数,还是人祸?” 陶启贤想了想才道,“人性即是天数。” 鲁锦闻言又道,“因此孟子又说,所以动心忍性,人应该克制自己的贪欲,大臣们也时常劝谏天子应该节俭,不要大兴土木,修建宫室,可他们自己却各个兼并土地,田联阡陌,华服美宅,抢夺小民的田产,这对吗?若按孟子之意,那看来土地兼并还是人祸,并非天数。 “既然是人祸,那人就能治!都说狗改不了吃屎,那就给狗套上阶梯税的锁链,我就不信还拴不住土地兼并这条恶犬!” 陶启贤人都麻了,他没想到一个反贼大帅居然还熟读经史,还有,孟子说的动心忍性,是这么解释的吗?自己辩经居然辩不过一个反贼. 不过现在的理学还未正式成为主流呢,既然没有主流,那就是六经注我,我注六经了,鲁锦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他拿鲁锦也没办法。 见鲁锦心意已决,再加上他来时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文工团和内卫军,陶启贤便知讨要土地这条是没戏了,于是才说道。 “在下也知兼并的危害,可陶氏的土地乃是祖产,并非兼并所得.” 鲁锦当即抬手打断,“天下士绅哪个不这么说?难道陶氏没放过高利贷?没卖过高价粮?” 陶启贤都无语了,连忙道,“在下并非此意,而是想说,既然大帅要强行推行新政,那陶氏也愿配合,不过在下还是想说一句,大帅一意孤行,虽是为了苍生社稷,可行此政势必阻力极大,须知人性使然啊” 鲁锦却皱眉道,“我当然知道阻力极大,只是我不明白,谋求财富的路子那么多,为何士绅却只盯着土地不放?我也非不近人情之人,也给他们留了其他门路,只要不碰土地这条禁令,不做违法乱纪之事,在政令的允许下用其他法子致富,我反而是支持的。” 陶启贤闻言顿时一愣,莫非还有什么转机,是自己来的路上没看到的?于是他当即试探性的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谁说圣贤就一定等于穷困?孔子的门徒中也有子贡这样的富商巨贾,就拿你们金华来说,我早听闻金华的火腿驰名大江南北,陶氏即便不靠土地,专心养猪,养它几万头,十几万头,靠卖火腿照样能富甲一方,何必去争抢小民手中那些赖以生存的土地呢?” 陶启贤张口结舌,没想到鲁锦说的致富路子就是养猪. “亦或是经营工商,搞生产,不仅能丰富物资,还利国利民,哪一样不比兼并土地赚钱?在我看来,靠种粮致富,几乎是最慢的路子。” 好吧,这个陶启贤之前还真没了解,原来鲁锦是谨守土地禁令,引导士绅去经商生产,这倒也不是不行,看来面前这人也不是只知道一味的强硬,还是懂得变通之人。 于是又道,“在下已知晓大帅用意,那陶氏携婺州路归附后,也愿配合大帅推行新政,只是不知到时大帅.” “陶氏想要什么,先生不妨直言。” “能否让陶氏仍领原伍?” 鲁锦闻言却反问道,“既然都归附了,那陶氏还留私兵做什么?莫非是想待价而沽,时刻准备叛乱再投二主?” 陶启贤眼皮一跳,连忙道,“在下绝非此意,那不知大帅准备给什么官职来安置陶氏?” 鲁锦想了想又道,“千字文中都说学而优则仕,陶氏子弟若有真才实学,就算参加科举也不愁考不中进士,又何必此时来求我呢。 “至于陶广义,他既然愿举兵归附,又对火器有研究,我这里倒是真有个空缺虚位以待,武院军备司,尚缺一位既精熟兵略,又懂军械制造的尚书,就是不知他的才能能否胜任。” 陶启贤闻言有些诧异,他还搞不太懂鲁锦这的管制,听到武院军备司,还有尚书两字,于是又不解的问道。 “敢问大帅,尚书不是只有六部吗,这武院的尚书又是何意?” 鲁锦这才解释道,“哦,你可以把这武院当作枢密院,我这帅府军政分治,文官不管武事,武官也不管民政,枢密院下设军政、军令、军备、军教、后勤五部,五部主官全都秩比尚书,这五部之中四部已有人选,唯有军备司一直找不到合适主官,这才有空缺。” 陶启贤张了张嘴,没想到鲁锦搞出的制度那么奇怪,又好奇问道,“枢密院若设五部,那尚书省的六部中的兵部?” “今后没有兵部了,从前宋开始,既然有了枢密院,再设兵部就十分多余,而且保留兵部,只会让那些对兵略一窍不通的儒生插手战事,以文御武的下场,前宋便是前车之鉴,所以兵部无需保留,今后也不从科举中选枢密院的官员。”鲁锦当即解释道。 陶启贤这才点了点头,那这么看,当个武尚书似乎也不错? 他这才说道,“别的官职我那侄儿或许无法胜任,但若是掌管军械火器的制造,他定然可以为大帅分忧,这是我那侄儿让我转交给大帅的书信,他一直对大帅所制的枪炮推崇备至,又敬畏有加,因此将最近的研究都写了下来,希望能得到大帅的斧正。” 陶启贤一边说着,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鲁锦。 鲁锦接过来看了看,陶广义在信中先是说了自己对圣武军枪炮,尤其是火炮的分析,认为火炮的射程优势太大,寻常火器根本无法匹敌,自己也找不出克制火炮的方法,知道不是鲁锦的对手,又不想为元虏效愚忠,这才想要投降。 后面还附有大量手稿,包括他对圣武军火炮的猜测,根据公开情报描述绘制的草图,以及他对火炮射程能做到那么远的原理猜测,一定是用了合口炮弹,提高炮管的气密性,只有这样才能将火药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 包括他自己对克制火炮方法的一些想法,比如他造的神机箭和神火飞鸦,也画出了草图,并注明自己实验的射程,这东西最远只能射出四百步左右,远远无法和火炮抗衡,这也是他自觉不是鲁锦对手的原因。 最后还说他曾学过炼丹,家里还收藏了墨经,也常研究飞行之术,但总是不得要领,那日得到这本公输子,看到上面说公输般已能载人御空飞行,感到十分震撼,想找鲁锦求证是否是真的,然后又注上一句‘朝闻道,夕死可以’。 鲁锦读完有些好笑,感觉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篇研究论文,同时他也发现,这陶广义有一种工科生的潜质,对技术比较痴迷,又喜欢钻研较真,确实适合用来研究军备发展。 于是这才说道,“陶万户根据道听途说绘制的这草图,已经与火炮有七分形似了,不过还缺些关键的细节。 “他推测我的火炮能射三四里的原因,是因为合口炮弹的气密性,这么说也对,但想做到与我军火炮同等的射程,只靠这些是不行的,他还差些制造工艺。 “我的火炮之所以能打这么远,是因为每一颗炮弹与炮管的间隙,最多都不超过两张宣纸的厚度,多加一张纸,炮弹就装不进去,只有做到如此精密的程度,才能用最少的火药打出最远的距离。” 鲁锦毫不避讳的说出了火炮射程的秘密,不过就算被人听去也没用,别人没有镗床和盘珠机,他们既搞不出精准的炮管口径,也磨不出严丝合缝的炮弹,这两样少了哪一个,造出来的火炮射程都会大幅下降,0.6毫米的精度,可不是只知道原理就能解决的。 陶启贤顿时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想不到大帅对火器制造如此精通,技艺也如此高超,怪不得义军的火器无人能敌。” 鲁锦抬头看向一旁的范秋蝉,当即道,“帮我把钢笔取来。” “好。” 没过一会,范秋蝉取来钢笔,鲁锦立即在那封信上写下批注和点评,就像老师给学生批作业一样,说陶广义对火炮射程原理的猜测不错,但只靠他自己,是做不出同等工艺火炮的。 又说现在的火炮射程还不是极限,自己有办法把火炮的射程提升到几十上百里的距离,但是太麻烦,自己现在没时间,造出来也非寻常士卒可以操纵。 然后又点评了陶广义发明的神机箭和神火飞鸦,在他眼中犹如孩童的儿戏,如果让他来做,他至少能做出射程十里以上的火箭类武器。 最后是向鲁锦求证,公输氏是否真的造出了能载人御空飞行之物,鲁锦给出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当人类仰望天空之时,就注定会长出钢铁的翅膀!’ (本章完) 第414章 新钞发行 第414章 新钞发行 鲁锦写这些点评有两个目的,如果陶广义是诈降来骗技术的,那他这些点评就是战略忽悠,让陶广义趁早放弃抵抗,就算他能做出同水平的火炮,自己也能造出射程更远的。 如果陶广义是真心投降,又对技术感兴趣,那这点评就是钓鱼用的,正好把他忽悠过来帮自己干活。 鲁锦身边现在学习公输秘典比较快的有两个人,一个孟智方,但这人动手能力不强,学的比较偏理论,现在主要帮鲁锦带炮兵班,给炮兵培训基础数学,另外也帮他带那些将领家的孩子,教他们简单的数学和科学知识。 另一个是方揽月,工匠之子,目前正在庐州铁厂边做工边学习,对科学知识比较感兴趣,动手能力还行,但缺乏系统性的学习,而且这孩子年纪还小,鲁锦也没时间叫到身边来亲自教。 他现在正缺个动手能力强,又对技术感兴趣的工科人才,最好过来就能直接帮他干活的那种,这个陶广义就是个不错的人选,等他来了之后,可以让他一边干活一边学。 将这些批示写完,鲁锦才将信还给陶启贤,然后说道,“这些你可以给他带回去,也算是我给他的回信吧。” “在下一定为大帅转交,只是这归附的事,不知大帅何时能出兵婺州?又需要陶氏怎样配合大帅的谋划?”陶启贤接过那些信当即问道。 “这个嘛” 鲁锦想了想,什么时候攻打婺州路和衢州路,今年的计划里是有时间表的,他的打法都是看着电影学的,比较喜欢打歼灭战,尽量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而金衢地区是个东西向的狭长盆地,现在圣武军已经堵住了盆地的东侧,西侧的衢州直通江西的南昌,现在还处于开放状态,如果现在就从东侧发起进攻,那金衢盆地的元军在抵挡不住的情况,很可能会退到江西,这只会增加今年秋天进攻江西的难度。 他可不想把好好的歼灭战打成放羊一样,最好的进攻时机,当然是等常遇春的第五方面军拿下整个徽州路之后,堵死金衢盆地的西门,然后再东西夹击,把这里的元军全部歼灭在盆地里。 但是按照原计划,常遇春的五方面军现在还在整训和接收装备,最快也要五月份才能出兵,然后一两个月内打到徽州路的婺源,大概会在六七月份,才能发起对金衢盆地的进攻。 算好了大致的时间,鲁锦也没直接告诉他,而是反问道。 “陶先生这次过来,可带了随从?还是就你一人?” 陶启贤连忙道,“还有两个随从。” “陶广义应该认识他们吧?” “认识,都是陶氏的亲信家仆。”陶启贤心中已经猜到鲁锦要说什么了,这么问的意思,显然是准备把他扣下了。 果然就听鲁锦说道,“打婺州路的时间,我暂时还没定下来,但今年肯定是要出兵的,只是暂时还不清楚是几月,为了方便联系,不如陶氏与我互派密使如何?” 陶启贤也不慌,而是仔细问道,“那这密使要如何派法?” 鲁锦当即道,“陶先生可以留在杭州的杨总督那里,作为陶氏的密使,我再派一人跟你那两个随送回去,留在陶广义身边。 “他不是婺州的世袭万户吗,手下肯定有些亲信将领吧,就是那些千户之类的,挑几个信得过的,然后让他利用职权之便,安插到婺州路各城去,保证将来我的大军无论打到婺州路哪座城池,都要有人在城中开门献城。 “具体什么时候出兵,我到时会告诉杨璟,再让杨璟告诉你,你再联系陶广义,我也派个使者去他身边,他若有什么急事联系我,也可由这名密使代为传信,陶先生也可以给你那侄儿写一封亲笔信,说明此间情况,如何?让他也不用着急,反正最晚不会超过今年,我一定会出兵婺州。” 陶启贤蹙眉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鲁锦现在摆明了还不太信任陶氏,不直接约定时间,就是怕陶氏提前做反抗或者埋伏的准备,又提出互派密使,就是想往陶广义身边放一个明面的细作,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顺便收集一下婺州路的情报,这样就算陶氏是诈降,到时候不配合,凭着这个细作密使的情报,圣武军也能轻松拿下婺州。 而他陶启贤,名为密使,实际上只是个人质罢了,用来保证鲁锦派出去那个细作的安全。 想到此处,陶启贤只觉得鲁锦这个人是真的不好对付,心思缜密,不骄不躁,哪怕是接受别人的投降,也做得小心翼翼,滴水不漏,不过陶氏并没有诈降的打算,那也就只能乖乖配合鲁锦的要求了。 另外他来之前,陶广义也跟他说过,圣武军最可能的出兵时间就是秋收之后的九月或者十月份,鲁锦也保证今年一定出兵,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最多就是等上半年而已,这个时间陶氏还是等得起的,不然只怕时间太长了,万一暴露了陶氏通敌,那可能就危险了 陶启贤只能说道,“陶氏一定尽全力配合大帅,还有,一定要让那密使行事小心一些,不然让婺州路的其他大员发现陶氏与大帅有联系,那我陶氏可就万劫不复了。” 鲁锦当即笑着满口答应,“陶先生放心就是,这种事我的帅府还是手到擒来的,怎可能会让陶氏难做?” “那若无其他交代,在下就先去杭州了?” “先生可以在建康多留一日,将那两个亲信随从也带来,我让人去选一个密使,到时让你们见上一面,也省得去了婺州出现什么纰漏。”鲁锦又提议道。 陶启贤闻言松了口气,“如此甚好,大帅有心了。” 于是陶启贤就被带了出去,鲁锦也让人叫来了包毓,把陶氏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让他去选一个人,派去婺州当密使,这件事的后续就全权转交给了情报局。 等包毓也离开后,一旁的范秋蝉这才好奇问道,“大帅就这么轻易的将枪炮的秘密告诉了那人,就不怕他做出一样的吗?” 鲁锦当即不屑道,“你以为现在的枪炮就已经是极限了吗?他若能造出一样的,我立刻就能造出更好的来,再说就仅凭知道些原理,就想造出能用的实物,那也太过天真。 “我还能告诉他磁生电呢,他能就凭这三个字造出发电机和电报机吗?” 范秋蝉顿时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大帅心里有数便好,我也只是担心大帅听了人家恭维,失了防范,万一被人套了话去,岂不要糟?” 鲁锦盯着她,“你看我像那种痴傻之人吗?” 范秋蝉当即笑道,“哎呀,这可说不准。” “讨打!”鲁锦当即起身就要去捉她,范秋蝉也咯咯笑着跑去了别院的密室。 另一边,陶启贤和包毓挑的密使碰过头之后,就被派人送回去了,他当然不会直接回去,但也要先去杭州,那里离着金华近一些,传消息也更方便。 不过就在他回去的路上,居然又有了新发现,鲁锦的新政真是一项接一项,不停的改变着浙东的情况。 三月份,也是帅府定下正式发行新钞的时间,之前陶启贤来的时候,很多新钞还都在运输的路上,这次等他回去,浙东的各个州县便已经全面铺开了。 陶启贤回程的路上经过的所有沿途州县,大量百姓都在排队兑换一种名为盐铁券的新钞,正式取代元廷的宝钞。 路过常州的时候,他还听到官差在宣讲具体的政策,帅府辖内的所有州县,原来的元廷宝钞,限期两个月内兑换完毕,过期作废,铜钱和金银仍能正常交易,但要遵守新的汇率。 且想要兑换新钞的,每户只限期兑换一次,官府的人手不多,可没时间让你来回换着玩,回家把所有的元廷旧钞收集好了,然后拿着新官府的户籍黄册,去各地供销社兑换新钞,还没登记户籍的隐户,不予兑换,宝钞过期作废。 另外新钞兑换旧钞的价格,各地也都有不同,大致是1比70,到1比150左右,各地具体的兑换价格,主要根据当地的宝钞与铜钱的汇率来定。 元廷的宝钞本来就做不到与铜钱一比一兑换,本来就是有水分的,比如哪怕没有朝廷放水导致的通胀,平时宝钞兑换铜钱的价格也是一比二十,一比三十这样子,只不过现在金融崩溃后,显得更加夸张,变成了一比一百多,两三百这样。 然后在本来的水分基础上,帅府再与百姓对半承担亏损,比如原来是一比三十,现在是一比一百一,那超出三十的水分就是八十文,官府与百姓各承担一半损失,按一比七十来兑,百姓认亏40文,官府也亏40文。 这个兑换价格以府县为划分,各地的宝钞只能在户籍所在地的县来兑换,你个苏州的,拿到常州来也是不给换的,省得有人利用地区间的差价谋利。 当然这种情况肯定无法完全避免,但每户仅限兑换一次,且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兑换的限制,能极大的避免这种情况,还有一种极端情况,那就是大额不兑。 比如你一口气拿个几十万贯的旧钞来兑新钞的,不好意思,先抓起来问清楚你这钱的来路再说,就算来路正当,那也不给你兑,直接把旧钞没收,然后运到建康统一销毁。 有人说这样做是不是太过霸道,那你就得先搞清楚,官府和百姓各亏一半,来给百姓兑换手中的旧钞,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穷人兜底,不让他们本就为数不多的资产直接清零,省得大量中产和穷人直接破产变成流民,这是官府管辖社会应该承担的代价,是官府的责任。 但是富人就不一样了,你这几十万贯的宝钞怎么来的且先不论,你之所以会亏,那也是元廷造成的,凭什么要新官府来替你承担损失? 官府只保证你不会破产,可不会保证你的资产还继续保值,元廷都保不了,凭什么让鲁锦来保?所以富户只能自己承担这个损失。 具体的大额兑换限额,是每户按新钞给兑一千圆,新钞的价值可是和铜钱银圆一比一的,一千圆盐铁券就相当于一千两银子,一个古代的中产家庭,抛开房子和土地这些固定资产不论,能拿出一千两现金的,几乎没有。 元末的一千两银子,购买力差不多相当于鲁锦穿越那时候的一百多万软妹币,别说古代,就是他来的时候的现代,除去车房这些固定资产,有多少能拿出一两百万现金。 所以这个大额限兑的制定非常合理,你都这么有钱了,那你就自己承担损失呗,官府可以帮你兜底,不让你破产,但官府肯定不能替你承担全部损失,让你继续做富人,然后官府再收穷人的税来填这个亏空,这肯定不可能。 不少富户因此又开始对鲁锦的新官府破口大骂,之前的阶梯税逼着他们分户析产就已经要了他们半条命,这次兑换新钞,是直接奔着他们剩下的半条命来的啊。 之前推行阶梯税时,还有些富户硬挺着不肯分家析户,这下好了,因为新钞兑换限制是按户来定的,每户最多限兑一千圆新钞,那家财万贯的,为了保住财产,就只能选择主动分家。 比如家里的资产能兑一万元新钞的,那就拆分成十户,这样才能保住家里的资产不会贬值。 但是这样一来就出现了新的问题,那些分到钱财,又单独立户的旁支,谁会愿意再把换到的新钞交给主宗啊,一旦这个家分了,那就是真的分了,因此有些富户就宁愿损失大笔财产,也不愿意让旁支分走他们的财富。 这下好了,矛盾直接转移到了大宗族的内部,无数旁支都等着分主宗的财产呢,你宁愿钱烂在手里也不分给我们,这怎么行?! (本章完) 第415章 皖南战役打响 第415章 皖南战役打响 陶启贤一路从建康来到杭州,几乎沿途经过的每个州县,都能遇到大宗族的旁支举报主宗,要求官府主持分家析产的案子,看的他不禁暗自咋舌。 就鲁锦的这么个搞法,估计不用等到明年,浙东差不多连一个大户都难找到了。 先是阶梯税打压,再用换新钞让富户财产缩水,又用户籍限制逼着大宗族给旁支分现金财产,还有文工团在浙东四处巡演,搞政策宣传,浙东还有一个方面军的野战军在镇守,现在的浙东,说是改天换地也不为过。 有野战军看着,那些大户打又打不过,家族内部还被政策搞的不团结,再加上深入乡村基层的内卫军和镇级衙门,那些所谓的豪强士绅们就算想蛊惑小民造反也不可能,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被官府宰了呗。 无数浙东富户都对鲁锦这位新来的浙东王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还有许多直接被宗族旁支举报,抄家斩首或是被判徒刑流放的,其他富户见到这个情况,也只能如鹌鹑一样缩在家里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生怕再惹恼了这位新来的过江龙。 不过随着盐铁券的持续发行,市面上的金银价格也开始持续暴涨,而且是有价无市,出价的人有,但手里有金银的都死死抓在手里,谁舍得这个时候往外卖啊。 大家现在显然还是对这个新的盐铁券不放心,说到底这不过是一种新的纸币而已,万一鲁锦也跟元朝一样滥发,到时盐铁券贬值,还得靠金银铜才能保住财富不会贬值。 鲁锦虽然没禁止市面上的金银交易,可市面上一反常态的,金银交易的数量却越来越少了,反而使用新钞的人多了起来,都怕这盐铁券不顶用,想赶紧出去,如此一来,反而促进了浙东民间的商贸活动。 而大户们捂着金银不出手,没让大量资金涌入市场,因此也没让浙东出现通货膨胀 半个月过去,一些率先兑换完成新钞的州县,情况也稳定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这盐铁券,到镇上的供销社里真能换来盐铁,不过目前因为食盐产量原因,还只能凭户籍限购,每月只能凭户籍购买一次,且一次不得超过五斤,有特殊需求,需要大量食盐的,要到县里才能大额购买,还要说明用途。 这么一来,有些富户商贾就动起心思来,首先是新钞的价值,算是在百姓心中立起来了。 元廷最开始的宝钞,其实也是有保证金的,最开始是以生丝为锚碇,有多少生丝发多少钞,但生丝这玩意又不是生活必需品,只是生产丝绸的原料而已,产出也十分有限,市场上流通也不靠谱。 于是在生丝玩崩了之后,元廷又以铜钱为锚定发行新钞,但后来地方上那些铜钱,直接被元朝皇帝和色目商贾偷偷贪墨,拿到自己家里去了,于是铜钱也玩崩了,之后宝钞就开始了滥发和恶性通胀,信誉彻底跌到了下水道里。 而一些精明的商贾却发现,鲁锦的新钞是以盐铁为锚定,这显然比生丝和铜钱稳定的多,铁器先不说,盐肯定是每个人都需要的日常消费品,不买都不行,这意味着盐的流通性大,只要能买到盐的地方,新钞就能保值。 再加上盐是煮海而得,而海里的盐是无穷无尽的,这就意味着鲁锦的帅府永远不会有还不上钱的那天,不论鲁锦发多少钞,都可以煮更多的盐把窟窿补上。 当然这在经济学上是不对的,但又有几人精通经济学呢,在这个时代朴素的认知里,把新钞和食盐绑定,就差不多意味着新钞的信誉稳了。 只是这样一来,一些靠贩盐为生的商贾,这下也有点傻眼了,鲁锦为了保证币值稳定,把盐铁统一放到了供销社里买卖,每个村的百姓都可以直接到最近的镇上购买,这等于官府直接垄断了终端的销售渠道,百姓趁着去镇上赶集的功夫,就能买到盐了。 从前的官府虽然还是盐铁专营,但官府垄断的只是生产环节,批发和终端销售,还是要靠民间商贾的,这下鲁锦连终端销售都垄断了,他们再想做生意就难了,除非从鲁锦这里批发,然后到鲁锦的地盘外面卖,可这就成了通敌行为,显然也是不行的。 这当然也是鲁锦有意为之,只要允许商贾经营食盐销售,就一定会有私盐流入市场,这几乎是肯定的,他们借着卖官盐的名义,然后卖自己的私活,吕珍和张士诚不就是干这个的吗,鲁锦又怎么会不清楚。 至于批发食盐往鲁锦的地盘外面销售,这更不可能,鲁锦还指望把卖盐当作经济武器,用来打击元军呢,又怎么可能让商贾插手这个。 从三月份正式推行新钞开始,皖南和江西以及中原地区的食盐销售就停了,今后想买鲁锦的盐,就必须拿真金白银和盐铁券来买,别想再用元廷宝钞套购鲁锦的食盐。 没有金银铜钱和盐铁券也没关系,你可以先卖给鲁锦东西,拿粮食、、布匹、菜油、牲口、瓷器、木材、纸张这些实用商品来换,鲁锦照单全收,你卖什么我要什么,但是定价权就得我来定了,谁让你求着要换我的新钞呢. 陶启贤这来回一趟下来可谓大开眼界,等他到了杭州之后,立刻将所见所闻写了一封长信,交给那两个亲信仆从,和鲁锦的密使一起回了婺州,一行人终于在四月上旬回到金华。 “郎君,这是山长让我们给你带回来的书信,他留在杭州暂时不回来了,那位岳青松,岳先生,是那位公输大帅派来的密使,对外可称其为山长的学生,要留在咱家,更多的事山长都写在了信里,让郎君务必亲启。” 亲信家仆将两封长信递给陶广义,立刻说明情况道。 陶广义接过信连忙道,“好好好,你们没事就好,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我们都是走山路去的,没敢走官道。” 陶广义闻言连连点头,“好,那你们两人先留在家中休息,这段时间哪都别去,先在家里避避风头,待我看过了信,到时再问你们一些见闻。” “是,多谢郎君。”两名家仆连忙答应道。 “景明。” “爹,有事?”陶景明立刻凑了过来。 “给他们两人赏钱,再让东厨做些酒菜,犒劳犒劳他们,还有那位岳先生。”陶广义当即安排道。 “好,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打发了两个家仆,还有那位密使,陶广义这才拆开两封信看了起来,一封是他写给鲁锦的,又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只是上面多了些鲁锦的批注。 看到上面鲁锦肯定了他对火炮的猜测,顿时让他激动不已,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不过紧接着,鲁锦又说别让他瞎试,他就算知道原理,想要仿制出圣武军同等质量的火炮,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真喜欢火炮的话,可以等婺州归附后,去帅府报道,鲁锦可以让他管理火炮制造。 这顿时让陶广义有些怀疑,鲁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怕自己仿制出来交给元军,那大可以否认他的猜测是错的,可现在肯定了他的想法,又说他做不出来,莫非自己是还差了什么要害之处没有想通? 不过看到鲁锦愿意让他管理火炮制造,心头又是一松,看来鲁锦还是愿意信任他的,那就不用着急了,等婺州归附之后自己亲自去看看便是。 然后又看到鲁锦对他神火飞鸦的评价,犹如孩童的儿戏,自己随便都能造出射程十里以上的火箭类武器,谁知这条评价不仅没有打击到陶广义的信心,反而让他来了极大的兴趣。 鲁锦有本事好啊,他就怕鲁锦是冒牌的公输氏,他是真想看看公输秘典的主人,究竟有什么神鬼莫测的本事。 最后则是向鲁锦求证,公输氏是否真的造出了能载人御空飞行之物,得到的回答就是鲁锦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当人类仰望天空时,就注定会长出钢铁的翅膀’。 看到这句话时,顿时让陶广义激动的浑身发抖,全身都在冒着鸡皮疙瘩,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修仙秘籍一般,不过冷静下来,他又搞不明白鲁锦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公输氏这两千年来又更进一步,技术又有精进,已经从公输般的剖木为骨,敷帛为羽,进化到可以用钢铁打造翅膀了?还是说,这里只是个比喻? 但不管怎么说,陶广义都明白了这句话中的一个意思,公输氏真的有能载人御空飞行的能力。 就在他看着那句话愣神之际,陶景明也跑了过来,看着亲爹一副吃惊愣神的模样,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爹,你这是看到啥了?叔公在信里是怎么说的,莫非出了什么事?” 陶广义这才从那句话中回过神来,看到是儿子才说道,“你叔公的信我还没看。” “那爹这是?” “你自己看吧,看来公输氏果然名不虚传,咱们提前约降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陶广义说着便将鲁锦的回复递给了儿子,自己又拿起陶启贤那封信认真看了起来。 陶启贤在信里先是说了鲁锦提出互派密使的决定,他被留在杭州当密使了,用来和婺州这边联系,而鲁锦派的那位岳青松,就先留在陶广义的身边,如果有什么紧急事件,可经此人联系圣武军这边。 另外又说了鲁锦的安排,让他挑选亲信将领,安插到婺州各个城池去,争取鲁锦出兵的时候,每座城都有陶氏的自己人,能直接开门献城,如此才算陶氏的功劳。 最后就是他在浙东的沿途见闻,包括鲁锦的阶梯税,内卫军,文工团,深入基层的镇级衙门,士绅豪强的分崩离析,以及新钞的发行,浙东密布的驻军。 他甚至还兑换了一套新钞,夹在信封里,并详细说明了鲁锦的经济政策,今后元廷的宝钞都要作废,陶氏今后分家也不可避免,让他赶紧偷偷处理家中的财产,土地肯定不能动。 多余的土地如果卖了,肯定会惊动婺州路的其他元朝大官,那陶氏投敌的事情多半就要暴露了,家中多余的土地,到时候可以先给各房分一分,再多出来的,可以送给一些这些年跟着自家卖命的将领或者亲信,反正只能送,不能卖,如此还可以拉拢一批人。 至于家中的浮财,像是宝钞之类,赶紧想办法换成金银铜钱,哪怕是价格低也要换,不然等鲁锦的新钞推行过来,那宝钞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陶广义顿时看的暗暗咋舌,心道这位公输大帅可真是一位雄主啊,这么大刀阔斧的改革,把豪强士绅往死里整,居然还能让浙东保持安定,没出什么乱子,同时又对鲁锦的内卫军、镇公所、供销社、文工团这些手段暗叫佩服,有这些机构在,怪不得他对浙东的掌控力这么强。 一旁的陶景明看完也是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爹,看来那位公输大帅还真是公输氏传人啊,他真有飞天之能?” 陶广义当即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嗯,所以我才说咱们这次投对了,此人有通天之能,我们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你叔公来信说了许多事要我们做,你如今也十六岁了,也该学着做事了,稍后我安排你些事情,你要记住,此事一定要严守秘密,绝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咱们家就有灭门之祸,我先去会会那位密使,你且把这两封信收好。” “嗯,爹放心吧,我肯定把东西收好。” 于是陶广义当即离开,趁着厨房做好了酒菜,自己也亲自作陪,给岳青松这位密使接风洗尘,然后两人又到书房里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陶广义去安排亲信进驻各个城池,另外岳青松也让陶广义给他安排了个万户府文吏的身份,让他能自由进出婺州府衙,然后再让陶广义给他安排个城里的住处,这样方便他与婺州当地的情报站联系,收集到更多的情报送回去。 陶广义当然不敢违抗这位密使的要求,只能全部答应。 就在陶氏在婺州做着临阵起义的准备时,鲁锦那边也没闲着。 到了四月份时,五个方面军已经全部整编完毕,也移驻到了各自的驻地,开始正式进入训练模式。 营造司的许济川这段时间也很卖力,正月的时候,鲁锦许诺只要把三个铁厂办好,别短了大军的兵甲供应,将来就给他一个爵位。 许济川顿时干劲十足,从正月初五渡江以来,只了两个月就理顺了当涂铁厂的生产线,三月份就开始正式投产,虽然现在连厂房都没建好,可高炉却早早的竖了起来,忙完当涂这边,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徐州。 他在当涂这边主持工作的时候,就提前派人去了徐州查看情况,三月当涂投产,徐州这边的水力轧钢机也已经安装好了,高炉也开始了产铁,他又带着几个从庐州来的技术骨干,召集徐州当地的工匠,正式组建好甲胄生产线,徐州铁厂也从四月正式开始投产。 四月开始,庐州、当涂、徐州三个铁厂都进入全力生产模式,然后他又在三个厂里宣布了一系列的奖励政策,鼓励各班的工人加大产量,保证质量。 再加上现在发行了新钞,工人的待遇也有所改善,和以前只管吃管住相比,现在还正式颁布了工资制度,超额完成生产任务还有现金奖励,将来铁厂还给工人建楼房,给每人分房子,这下工人的劳动热情更加高涨起来,很快就能达到鲁锦要求的,月产两万七千副制式甲胄,每个月换装一个军的要求。 至于布匹吗,现在也不缺,自己地盘里不够还可以从江西买,元朝的江西也是主产区之一,再加上鲁锦自己地盘里的,用来造甲胄的那点布料需求还是能满足的。 就这么一直忙到四月底,终于给常遇春的第五方面军凑出近四万套制式铁甲来,把五方面军的整体披甲率提高到了四成以上,再加上新编的两个炮团的到位,征伐徽州路的战役也在五月初一正式打响。 休整了快半年的圣武军,终于开始了至正十三年的扩张脚步。 (第三卷完) (本章完) 第三卷卷末小结和新卷预告 第三卷卷末小结和新卷预告 第三卷《日出金顶》,剧情从主角穿越的第二年(至正十二年,西元1352年)开始,鲁锦从一个只有庐州、安庆、安丰部分地区,疆域总共不到三路之地,军队总规模勉强达到十万的地方性义军,率三四万精锐主力渡江。 之后历经‘渡江战役’‘江北战役’‘东征战役’仅用半年时间鲸吞整个江苏和浙北平原,拿到了传统的江淮和江南精华地区,获得了每年六百万石的稳定军粮来源,以及江苏和浙江的沿海盐场,还有两千多万的人口(占元末全国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充足的钱粮和人口(兵源),使主角真正拥有了争霸天下的立业之基。 军队建设方面: 通过以主力扩编,吸收俘虏兵的方式,建成了五个野战方面军,虽然截止到第三卷结尾,五个方面军的兵甲还有欠缺,但编制的架子已经搭建了起来,之后只需补充兵甲即可,以下是五个方面军的构成和指挥官: 第一方面军:廖永安、缪大亨(华南/西南方向) 【3集】35军廖永安、47军徐达、【4集】48军缪大亨、42军华云龙、 水师二团桑世杰,水师三团缪友珍 第二方面军:朱亮祖、廖永忠(华北方向) 【5集】36军冯胜、49军赵仲中、【6集】50军胡海、51军毛贵、 独立骑兵师:郑用,独立重炮团:俞通渊 第三方面军:杨璟、俞通海(东北方向) 【1集】37军濮英,47军徐用、【2集】40军俞通海、52军张德胜、 第四方面军:俞廷玉、华高(中原/西北方向) 【7集】38军俞廷玉、53军卞元亨【8集】39军华高、54军俞通源、 骑兵一团:张龙 第五方面军:常遇春、廖永坚(华南/东南方向) 【9集】43军常遇春、44军王志远【10集】45军廖永坚、46军邓顺兴 另在原有两个禁卫师的基础上,新扩编五个禁卫师,名单如下: 禁卫一师:李旺、 火枪团:李旺、先登团:朱重八,炮团:杨换、蓝玉、 禁卫二师:李隽 火枪团:李隽、先登团:周通,炮团:秦昭、 禁卫三师:邓友德 火枪团:邓友德(邓愈)先登团:唐胜宗、炮团:秦景霖、(秦理之子) 禁卫四师:陈晖 火枪团:陈晖、先登团:郭兴、炮团:汪致远(汪大渊之子) 禁卫五师:张珍 火枪团:张珍、先登团:宋国兴(宋晟的大哥)、炮团:朱守谦(朱文正) 禁卫六师:郑遇霖 火枪团:郑遇霖、先登团:郭英、炮团:姚凯、 禁卫七师:陆仲亨 火枪团:陆仲亨、先登团:许巍、炮团:缪义(缪大亨次子) 禁卫八师待定,拟用二方面军独立重炮团扩编,督师人选(俞通渊) 截止到第三卷结尾,圣武军全军共有五个方面军,十个集团军,20个军,40个师,120个团,七个禁卫师,一个骑兵师,不算水师和海军,全陆军野战部队总兵力约为62万8千人。 体制和政治建设方面: 渡江后通过特招的方式,吸纳了一些江东士人,补充了官员队伍,补全了一些体制漏洞,还通过科举吸收了大量的基层官吏,不过目前也只能算个草台班子,目前兵部已经被拆分成了枢密院的五总部,传统的其他六部也必将遭到拆分,今后的最高层体制应该就是皇帝——内阁——枢密院和政务院,拆分后的六部统一归政务院系统。 政治改革方面,通过推行九等阶梯税,拆分大族,打击土地兼并,创新性的设立镇公所这个镇级衙门,以及供销社和内卫军制度,使皇权直达基层,加大了主角对地方的控制,这样才能做到‘集中力量办大事’! 金融方面,通过发行以盐铁为准备金的过渡性钞票,重建了元末已经崩溃的金融体系,为今后发行正式的新钞打好了基础。 外部势力和外交方面: 主角通过抢占先机的方式,陆续收服了朱重八、张士诚、方国珍,这三个在原历史上占据江淮和江浙的军阀,避免了原历史的义军内耗,使得主角可以统筹集中这三方原历史上的所有兵力、钱粮、人口和各类资源,有希望比原历史更早的结束元末乱世,让国内人口尽快得到休养生息。 元军方面,主角通过缓兵之计,成功拖延元军中央军主力的南下,又让徐州义军充当北面屏障,为自己夺取江浙创造了战略窗口。 元军与徐州义军两败俱伤时,主角坐收渔翁之利,不仅吸收了元军的兵力,也接收了徐州的投效,使得主角的外部战略环境得到了改观,彻底控制了守江必守淮的淮北重镇徐州。 徐宋方面,主角利用徐宋从杭州败退,江浙元军被调动的时机,抓住有限的战略窗口,成功实施了渡江战役,为开拓江南的势力打下了先决条件。 徐宋自身在至正十二年到至正十三年,两年间一直在江西和湖广,跟南方元军主力反复拉锯,目前呈现弱势,地盘仅剩荆门和安陆的两三座城,很快就要被打到大别山里打游击了。 中原的刘福通方面,目前韩林儿的下落始终不明,刘福通还未找到这位幼主,无法正式建立政权,内部刘福通又与杜遵道不和,外部又一直遭到元军的反扑和打压,形势并不算很好。(原历史上刘福通是在1355年才迎回韩林儿,目前书里的剧情是1353年五月) 刘杜部红巾军总兵力约十万,至正十三年,因为元军的反扑,在上一年获得的土地大部分丢失,目前只有汝宁府的北半部,以及归德府的西半部,正在向北面的汴梁路进攻,东南两个方向现在全面和主角接壤。 【新卷预告】 第三卷的剧情差不多就到这里,通过上面的总结,也能看出主角现在的实力很强,而徐宋和刘福通部暂时还都是最弱势的阶段,所以接下来的一轮扩张会很快。 我准备到第四卷结束时,拿下大部分的中国核心范围,也就是湖南湖北、江西、江苏、安徽、浙江、豫西、山东、河北,辽东这些地区,然后差不多就可以建国了,剩下的地方可以建国后再打,就像原历史的明初那样,贵州和云南,四川盆地,西北的陕甘,都是建国后才收回的。 另外关于战争描写方面,因为第三卷已经详细写过几场战役,包括野战模式,攻城方式等等,怎么打的大家应该也都有数了,所以第四卷的战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写的那么细,也省得大家看的无趣,觉得水,我只挑一些关键战役,例如决战,抢占重要节点,或是有新战术出现的战役才会着重描写一下。 差不多就是这样,再说多了就是剧透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还有,今晚的正文更新可能会晚一点,我怕来不及,先打个预防针. (本章完) 第416章 新军初战 第416章 新军初战 皖南战役前线,从年初部队进行整编,一直到五月初,这几个月的整训时间,常遇春也没闲着,他一直把‘能将十万兵’挂在嘴上,现在鲁锦真给他十万兵了,当然得拿出战绩来,不然军里那些老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常遇春一边督促各部训练士卒,又在各个部队来回巡视,考察手下的各个将领,互相交流各自的过往战绩,谈论那些仗都应该怎么打,这也算是磨合指挥关系的一种方式,增进各级将领之间的了解。 在做这些的同时,常遇春还顺便制定了一个皖南战役的作战计划,上报帅府审批后,正式下发准备执行。 不过考虑到五方面军的新兵太多,其中的第九集团军还好,不论是常遇春自己带的43军,还是王志远的44军,都是由常遇春的老13团扩编而来,几个督师都是原13团的千户营官,现在的团指挥一级都是以前的连长升上来的,即便是扩编之后,九集团军的每个班里,也都有参加过实战的老兵。 哪怕是原13团的小兵,只要是没死,没伤残退役的,现在至少也是个班长。 这其中尤其以44军的总管王志远为代表,当初鲁锦刚到巢湖投军的时候,这人还只是个班长,打下庐州之后因功被分到禁卫团当连长,渡江之前组建常遇春的13团时,又把他调去当千户营官,渡江战役之后升到团指挥使,打芜湖的时候扩军升到督师,这次成立方面军再次扩军,终于升到军总管。 堪称逆袭的典范,真正的根正苗红,从巢湖边的一个小兵,一路砍人头砍成军总管,当然这里面也有些运气成分,赶上了几次大扩军,现在更是成了鲁锦的绝对死忠,要不是鲁锦,哪有他王志远的今天,手下从十个兵变成两万七千人! 不过和九集相比,十集这边就不一样了,廖永坚是十集的总兵,十集团军的45军就是从廖永坚的水师中抽调骨干充当军官,编入渡江后的俘虏兵扩编而来,本来就是新兵,只有少数中高层军官才是巢湖老人。 邓顺兴的46军也差不多,他和胡大海都是在去岁年末,脱脱进攻徐州,他们担心被殃及池鱼,才跑来投奔鲁锦的,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整训,但这帮人还从来没打过一次攻城战,将领能力当然没得说,但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 于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常遇春就上报,希望能将九、十这两个集团军进行交叉混编,王志远的44军和廖永坚的45军一组,这样可以让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王志远当主力,廖永坚在后面跟进,顺便学习练兵。 常遇春的43军和邓顺兴的46军一组,常遇春当进攻主力,邓顺兴和胡大海在后面跟着学习。 当然这么分组,也要给新兵作战的机会,不然一直不让他们上战场,那就一直都是新兵,因此常遇春又提议,争取在九月正式攻打江西之前,让整个方面军都见见血,顺便也磨合一下圣武军的作战风格。 鲁锦看过奏报后,直接同意了,但要求定好的编制不能变,皖南战役结束后,两个集团军还是要各回各位,他当初把邓顺兴和胡大海放到廖永坚那,就是因为担心第十集团军缺少有能力的大将,结果又被常遇春分开了可还行,现在他这么一搞,常遇春的九集就太强了,十集的指挥能力反而有些不足。 另外鲁锦还派出三、四两个新编的禁卫师,加强给五方面军,其中邓愈的禁卫三师配属廖永坚这一路,陈晖的禁卫四师配属常遇春这一路。 按照常遇春的作战计划,整个方面军兵分两路,廖永坚带44、45两个军,12个团的兵力,沿着长江一线向南进攻,攻打贵池、青阳、东流、建德(东至)、彭泽、湖口这六城,并配合一方面军的两个水师团,把战线推进至鄱阳湖口,封闭鄱阳湖,并撕开江州(九江)的东南外围防御,为进攻江西做好准备。 常遇春带43、46两个军,从泾县出发向南,攻打宁国、太平、石埭、旌德、祁门、黟县、休宁、歙县、绩溪、婺源、遂安、淳安、分水、建德、寿昌、桐庐这十六座城,总共三个路,二十二座城,争取在七月前结束战斗。 然后七八两个月用来进攻金衢盆地,九月前全部主力赶到饶州路和信州路东部边境集结,准备参加江西战役。 公元4050年,西历1353年,至正十三年五月初一,皖南战役正式打响,廖永坚这边两个军的主力水陆并进,沿着长江攻向贵池。 而在常遇春这边,他亲率43军主力,沿弋江逆流而上,攻打上游的石埭、太平、旌德三城。 这三座城由东到西,在地图上排成一条横线,如果选择稳扎稳打的话,应该从一头打到另一头,一路横推过去,而常遇春现在胆子也是大了,仗着自己兵力多,直接以身为饵,想要来个围点打援,于是他选择先攻三座城中间的太平,使自己处在元军的两面夹击之中。 如果东西两面的石埭和旌德,敢派援军出来夹击常遇春,那他就在太平城外先围点打援,剿灭敌人的援军,这样虽然冒险,可一旦成功,获得的战果就非常大,太平城内的元军很可能见到援军被灭,直接士气尽丧,选择开门献城,而石埭和旌德的主力被全歼后,也无力继续坚守,也可能会直接投降。 常遇春的想法就是寄希望于一场野战,歼灭三座城的元军,一战定乾坤。 可如果石埭和旌德都当了缩头乌龟,看着身旁的太平被攻打还无动于衷,那就等他打下太平后,再兵分两路去攻打左右的石埭和旌德。 等拿下这一线的三座城后,再继续稳扎稳打,层层推进,绕过黄山,向黟县和祁门进兵。 于是他把43军的六个团呈梯次配置,先派出两个团大张旗鼓的向太平进兵,用来充作诱饵,然后自己带四个团紧随其后,位于前锋身后二十里,准备等援军出来就伺机与敌主力野战。 可惜这些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元军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常遇春手下的两个督师都忍不住吐槽,109师督师平定,这个在滁州市归降的小兵,当即帮常遇春分析道。 “指挥,根据帅府军令司发来的情报,南方的元军主力大部分都在江西和湖广,宁国路的万户和官员,也早在我们攻打宣城和泾县的时候就全杀了,浙东的元廷大官都龟缩在婺州路,现在宁国路剩下的几座城池,根本就是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还有谁能够协调他们各城统一指挥? “若没有大官出面协调,谁又愿意把自己的主力派出去救援邻居呢,你这围点打援,我看援军多半是不会来了。” 135师的督师周兴也赞同道,“是啊,根据情报显示,他们本身兵力就不多,虽然这三城各有几千兵力,但大部分都是这两三个月现招的,兵甲还不如我们的多,三四月份又赶上春耕,他们连训练的时间也没有,那就是一群刚扔下锄头的佃户。 “他们若是派兵支援太平,该派出多少?三千兵就是来给咱们送菜的,要是五六千倾巢而出,那他们自己的城池还守不守了?因此依我看,他们根本就不会派援兵。 “咱们有这个等敌军援兵的时间,还不如主动出击,六个团一拥而上,攻下太平后立刻分兵攻取左右的石埭和旌德,尤其是石埭,我只带一个团,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石埭拿下!” 平定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风那么大,你可别闪了舌头。” 周兴却拍着大腿解释道,“怎么,你们不信?石埭隶属池州路,去年徐宋攻打江浙的时候,石埭就已经被打下来一次,后来又被月鲁帖木儿收复,本就是个残破之城。 “而且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徐宋的义军可能还好一点,他们只抢元廷官府的府库,可月鲁带兵收复石埭的时候,元军可没有带军粮和赏赐,你以为月鲁的粮草是怎么来的?元廷的所谓官军行抢掠之事的时候还少吗? “石埭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连续遭逢两次兵祸,早就被打怕了,这次我们只要兵临城下,宣布不劫掠百姓,不胡乱杀人,石埭肯定立刻开门献城,他们早就不想打了。” 平定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但总之还是要做好攻城的打算。” 两人分析完敌情,便看向常遇春,等着他做决定。 常遇春听完才说道,“既然你们俩如此有信心,那就把围点打援改成拔点阻击,咱们有六个团的兵力,留下四个团和禁卫四师的主力用来攻城,一个团向东警戒旌德,另一个团由周兴带去亲自招降石埭,咱们速战速决,打完太平就去打旌德。” 常遇春说完又拍了拍周兴的肩膀,“这可是你刚刚说的,要是拿不下石埭,之后你就留在后面看守城池吧。”言罢便直接转身而去。 “啊?我”周兴顿时吃惊的愣在原地。 平定闻言则是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也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你刚才吹嘘,这下傻眼了吧,今年可是有不少仗要打,要是留在后面看家,可就没战功捞了,大帅那里可是都记着呢,谁打下了几座城,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你恐怕就捞不着爵位了。” 周兴顿时哭丧着脸拉住平定,“你别在这说风凉话,赶紧帮我想想办法,你小子刚投军的时候,老子可没少照顾你!” 平定踟蹰了下,想了想才说道,“就按你刚才那个思路,先去派人招降,若是石埭不降,就联系当地的情报站,找个人去当说客,指挥也就是敲打敲打你,还能真不管你啊,到时候我再帮你说说情,这事也就翻篇了。” “好兄弟,可别忘了帮我说好话,等打完这仗我请你吃酒。” “行了,你赶紧去找你们师的训导官商量商量吧。” 确定了进攻的战术,从围点打援改为拔点阻击,常遇春带着43军主力立刻行动,泾县距离太平只有八十里,按日行40里的速度行军,一行人于五月初三兵临城下,当日便对太平展开了进攻。 而在东线另一路的46军这里,邓顺兴他们也没闲着,常遇春交给他们一个很奇怪的任务,让他们一整个军,六个团的兵力,并配属两个陷阵营的重甲兵,和一个炮营的16门炮,合计近三万人,去攻打宁国县 你说常遇春不重用他们吧,刚上来就让他们独领一路大军,可要说是重用吧,三万人就捞到攻打一个县城的任务,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这布置,很明显就是想先试试邓顺兴和胡大海的能力,如果打的好,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多了,如果打的不好,估计接下来只有跟在后面填线的份,甚至常遇春可能会向鲁锦要求换人。 他们这一路从宣城出发,沿着曲折的水阳江向上游的宁国进兵,行军路程少说也有一百里的距离,就算强行军也不可能两天抵达,所以干脆按日行军三十多里的速度慢慢前进,这样虽然建不了奇功,但主打一个稳妥,别第一回出战就犯错。 到了初二这天,行军七十里,晚上扎营的时候,安排好明岗暗哨和斥候探马的巡逻队,确保大营这里万无一失后,46军的几个将领才凑到一块。 五月初的夜晚还有些凉意,邓愈的大哥邓友隆穿着一套刚配发没多久的指挥使级别的布面甲,觉得这玩意能顶一套衣,穿上既能抗风又能御寒,就是太沉了些,四十多斤的重量可比衣重多了。 邓友隆刚到大帐这里就拍着身上的甲胄高兴道,“爹,咱们真该早些时间投过来,鲁帅这里兵甲齐全,还能自产,后勤粮草也不用咱们操心,自有帅府供应,打下城池也不用咱们管,自有那些大头巾去管理民事,咱们就只管带兵打仗就行,这日子不知比以前舒服多少。 “咱们以前在乡下结寨的时候,虽也有万余大军,可天天都为粮草发愁,又缺少兵甲,元军和徐州刚打起来,就生怕被他们殃及池鱼,那时没有兵甲,随便来几千甲士,咱们就顶不住,哪像现在,帅府几万套甲胄直接就发下来,还有禁卫师的那些火炮,和这军令司发下来的情报和地图,这天下还有什么城打不下来? “怪不得以前就觉得圣武军厉害,连战连捷,从无败绩,他们的样实在太多了。” 邓顺兴闻言忍不住白了儿子一眼,心道这个傻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一家子就是被人家的情报站诓来的 “什么他们,现在要说咱们了,你刚刚说的那些优势,现在都是咱们的,粮草充足,还有这么多盔甲,又是禁卫师的大炮,又是情报站地图的,这要是都打不下来一座小县城,今后恐怕五方面军就没咱们的位置了。 “圣武军是家大业大,可将领也多的很,咱们一来就是督师总管,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咱们的位置呢。”邓顺兴见儿子一脸兴奋样,赶紧嘱咐道。 (本章完) 第417章 将领的成长 第417章 将领的成长 听到老爹的嘱咐,邓友隆这才赶紧点了点头正色起来,没过一会,巡视完自己部队的秦戎,也带着三个团指挥使来到了大帐。 46军下辖139师和140师,是序列号最末尾的两个师,其中139师的三个团分别是邓友隆、胡大海和韩成在带,这个韩成和胡大海一样,都是虹县当地人,因机缘巧合先投了虹县的邓顺兴,之后才跟着邓顺兴一起投了鲁锦。 韩成这个人,其实也不简单,此人在历史上虽然名声不显,能力似乎也不突出,可到底是在历史上留下过名字的人。 在原历史上,韩成因为是虹县人,就近投了邓氏团练,之后又跟着邓愈投奔了老朱,本来就是邓愈手下的将领。 后来老朱打江西时,派邓愈守南昌,韩成也在其中,参加过洪都保卫战,南昌地理位置重要,老朱又不放心,于是又派了自己的侄子朱文正过去总揽军权,都说洪都保卫战是朱文正指挥得当,把功劳都归在他的头上,这其实对邓愈是不公平的。 洪都保卫战之前,朱文正毫无实战经验,虽然名义上是总指挥,但实际指挥人其实应该是邓愈才对。 当时老朱带兵抵达江西后,陈友谅立刻解除了对南昌的包围,然后就爆发了鄱阳湖决战,在水师决战时,老朱的座船曾不小心搁浅,困在湖心沙洲上动弹不得,恰巧这时又被陈汉大将张定边发现,张定边独自一人就朝老朱杀了过来,差点把老朱单杀。 就在这时,当时有个划着小船赶来救驾的小将,就是邓愈麾下的韩成,把老朱接到了自己的小船上,正好张定边也被常遇春射了一箭吓走了,这才让老朱摆脱危险。 这是什么功劳?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了吧?不过从那次之后,就很少有韩成的记载了,应该是一直在邓愈麾下南征北战。 不过在这个时空,韩成投奔邓顺兴的时间比胡大海还晚,本来是没资格当指挥使的,当时他们刚来的时候,鲁锦让邓顺兴上报团指挥的人选时,邓顺兴原本的意思是打算让儿子领一个团,胡大海领一个团,剩下一个团让郭英来带。 郭英、唐胜宗、宋国兴、陆仲亨这四人,本来就是一起投奔他的,加入邓氏团练的时间比胡大海还早,立下的功劳也最多,邓氏团练能发展到一万多人,这四人绝对功不可没,就算现在投了鲁锦,理应也该给他们留个位置。 结果鲁锦的安排却很奇怪,邓顺兴他们刚投过来时,郭英他们四个年轻人就被鲁锦调走了,还有小儿子邓友德(邓愈),小儿子被调走他明白,这是鲁锦在扣人质,但是把郭英他们四个全调走就奇怪了。 而且随着后来全军大整编的消息传来,邓顺兴得知郭英四人全被分到了禁卫师做团级军官,心里就顿时明白了七分。 鲁锦给的理由是年轻人学东西快,教他们学点火器的用法,然后编入禁卫师历练一番,将来都有大用。 起初邓顺兴还真信了这个理由,因为据他打听到的消息,禁卫师里确实年轻人比较多,几个炮团的指挥甚至还都是十几岁的娃娃,再说他的小儿子邓友德也编入了禁卫师,确实和鲁锦说的差不多,要学那什么算数和炮术。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邓顺兴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当初郭兴他们自称是元廷的军户,因不服百户的欺压,这才杀了百户逃了出去,投奔了他的团练,几个半大孩子还会练兵,帮他弄了一套编制,什么小旗,总旗,把总,千户的,人数编制几乎和圣武军的营连排班一模一样,除了没有训导官之外,直接改个名字就算整编了. 不仅是编制雷同,还有这四个半大孩子,会练兵不说,还各个武艺高强,这是元军的普通军户能有的本事?! 如果元军的军户各个都有这样的本事,那他们还造个屁的反,现在看来,要是郭兴他们四个本来就出自鲁锦的禁卫军,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不然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还有,邓氏带着一万多大军投奔鲁锦,鲁锦也才给了个督师,和三个团指挥的职位,最多再加上小儿子那个指挥使,总共也才四个团,而郭兴和宋国兴他们四个呢?刚来就一人一个指挥使,还是禁卫军的军官,鲁锦对这四个‘陌生’的年轻人,是不是太偏爱了点? 如果这还不能肯定的话,那么拿着手中这张情报局发来的地图,得知圣武军还有个情报机构,专门往各地派遣细作,还有自己身边这个被劫来的军师‘龚修文’,刚来就被任命为139师的训导官,和自己平级,邓顺兴现在几乎百分之百的肯定,包括龚修文,还有郭兴他们四个,都是被鲁锦刻意派过去的细作,目的就是为了将邓氏团练拉到圣武军来。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邓顺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鲁锦也太阴险了,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派来的假军师不仅没害他们,还帮他们出了不少实用的主意,派去的四个小将,各个都身怀武艺,又会打仗又会练兵,还给他带去了几副盔甲,想到自己在作战时中的那几箭,要是没有他们带去的盔甲,恐怕自己早就死了。 这五人还互相唱双簧,打掩护,想尽办法帮自己壮大部队,然后等脱脱南下后,又一起劝他投奔鲁锦,想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吧,就是受鲁锦派遣,到他的团练里借鸡生蛋,然后再找时机把自己一家全拉过来的。 想到这里,邓顺兴顿时哭笑不得,鲁锦这位大帅为了壮大部队,真是不择手段啊。 不过鲁锦这位大帅的能力还是让他十分佩服的,自己和鲁锦同样是几千人起兵,可短短两年之内,鲁锦就发展出六十多万大军,且还能自产兵甲,粮饷充足,还打下那么多地盘,和元军作战更是未逢一败。 而他自己,要是没有龚修文和郭兴四人的帮助,就凭他们父子三个,能不能养得起一万大军都不好说。 看在自己投奔过来,鲁锦也没亏待他们父子的份上,就算鲁锦对他们使了计策,可到底也没害他们,反而对他们父子多有帮助,因此就算邓顺兴猜了出来,也不打算主动戳破了。 只是可惜自己这个大儿子,还跟傻小子一样傻高兴呢,被人家算计了都不知道,平时最有主意的老二邓友德,却被鲁锦调去了禁卫师,莫非这也在鲁锦的算计之中? 看着秦戎带着140师的三个团指挥进来,邓顺兴也不敢怠慢,这位秦督师虽然年龄不大,只有21岁,可来头却大的很。 听说此人来自巢县秦氏,是鲁锦刚打下庐州和六安,只有两座城的时候,秦氏就全家携城投奔的,还带了自家的部曲,现在秦氏三兄弟中,老大秦理在做文官,是暂设淮南行省的右布政使,老三秦昭在禁卫二师当炮团指挥。 这个老二秦戎原本也在禁卫师当火枪营的营官,渡江之后为了筹集东征所需的兵力,进行了一轮扩军,秦戎就是那个时候升为56团指挥使的,原本隶属于徐达的119师,跟着鲁锦全程参与了渡江战役,之后又参加了东征战役,可谓实战经验丰富。 这次大整编之后,徐达被调去了一方面军当军总管,他麾下的秦戎则是被再次提拔,升为140师的督师,被调来和邓顺兴做搭档。 而且还听说,鲁锦的妻兄张温,还娶了秦氏女为妻,这巢县秦氏还和鲁锦沾亲带故,这背景就更硬了,再说他们46军,要说实战经验最多的,当然是秦戎的140师,这次打皖南战役,还都指望他呢,邓顺兴自然不敢小看这人。 见秦戎进了大帐,邓顺兴当即客气的招呼他们一起吃饭,然后才问道,“我139师自组建以来,还没打过攻城战,听说秦督师跟随大帅渡江,又参加过东征,圣武军攻城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对于这次的战事,秦督师以为如何?” 秦戎闻言当即反问道,“邓总管是问打宁国吗?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三万人打一座小城,还不是手到擒来,其实要我说这么用兵,实在是有些浪费兵力了,要知道去年大帅带我们渡江时,也不过只有三四万主力战兵而已,还不是连下七城,歼灭集庆路十几万元军? “之后的江北战役,他们一直打到淮安,其实出兵时也不过只用了三万兵而已。” 邓顺兴当然对打宁国有信心,三万大军,还有炮兵和重甲陷阵营,再加上城中的细作和情报局送来的地图和城防图,如果这都打不下来,那他这督师也不用干了,他也只是没话找话而已,想和秦戎多联络联络感情,另外也是想知道常遇春真正的用意。 于是又问道,“那秦督师以为,常总督这次为何这么安排?咱们打完了宁国,下一步会去打哪?” 秦戎看着地图想了想才说道,“让我们一个军三万人去打宁国,应该还是想让你的139师熟悉熟悉咱们的打法吧,至于接下去要打哪,我觉得可能是准备让咱们去打建德路。” “为何如此判断?”邓顺兴顿时来了兴趣。 秦戎当即指着地图解释道。 “你看啊,廖将军带着两个军和水师攻打长江沿线,目的是为了控扼鄱阳湖口,顺便撕开江州外围的突破口,好为今年打江西做准备。 “而在咱们这边,常总督是先打宁国路,再打徽州路和建德路,43军从泾县出发,他们是沿着弋江行军,打太平、旌德、石埭都是顺路,唯独宁国县在华阳山以东,跟主力怎么都不顺路啊,只能派一支偏师前来攻打。 “至于用咱们一个军来当偏师,估计是觉得我一个师的兵力有点少,你那个师又没实战经验,就让咱们一起来了。 “打完宁国之后,咱们去打建德路,其实也很简单,还是不顺路的问题。 “常总督打完太平三城,就直接去徽州路了,宁国前面的昌化隶属杭州路,早已在三方面军的控制下,所以咱们下一步肯定就要绕过昌化,先去旌德补给一番,建立粮道,然后再引兵向东,去攻打建德路的七城,这样才比较顺路。” 邓顺兴顿时佩服不已,连忙称赞道,“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秦督师别看年纪轻,却已经跟着大帅身经百战,如今独领一师,对这大战役也能看的条理分明,今后还要秦督师多多照顾啊。” 秦戎当即抱拳道,“照顾不敢当,至于行军打仗吗,打的多了其实也就那一套,大帅不是给将领都发了一本速成兵法吗,还有大帅亲自注解的孙子兵法,邓总管实战经验不足,我建议还是多看看这两本兵书。 “尤其是知己知彼这方面,大帅在兵书中的解释是,将领不仅要清楚自己部队的战斗力、粮草储备,兵甲情况,士气高低,更应该领会上级的作战意图,通晓己方的全局态势,知道上级究竟想达成什么目的,只有将领明白自己在战役中扮演的角色和责任,才能打出主动性来。 “这样即便遇到突发情况,和上级失去了联系,或者上级没有指示的时候,自己也能根据具体情况,自行给自己赋予任务,自己给自己下命令!” 邓顺兴听的目瞪口呆,有些不解道,“士卒难道不应该严格遵守上官的命令吗,自行给自己赋予任务,就不怕手下的士卒独走吗?” 秦戎无语的摇了摇头,“所以才说,要先充分领会上级的作战意图,做到真正的知己知彼之后,才能在突发情况,或者上级命令不清的时候,自己给自己赋予任务。 “假设总督让我们去打建德路,然后我们被敌军重兵包围了,总督可没下令让我们突围,难不成我们就傻傻的被敌军围到死吗?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命令,也肯定要想办法保住手中的部队,带着他们突围啊,这就是自行赋予任务。 “至于手下的部队独走,这就担心的有点多余了,训导官是干什么的,有他们在,士卒不可能背叛,除非是训导官和将领一起出问题,但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 (本章完) 第419章 新朝马政(上) 第419章 新朝马政(上) 中国历朝历代的马政,包括民牧和官牧,两种全加起来,全国也很难有超过一百万匹官马,西汉初期全国设有36个牧监,存栏战马数量在三十万匹左右,武帝时达到汉朝巅峰,在册官马有40万匹。 唐朝略有增长,巅峰时期拥有70多万匹官马,安史之乱后降到20多万匹,宋朝因为失去了北方的养马地,巅峰也才20万匹官马,南宋时靠茶马贸易,每年进口1.2万匹,自己几乎没有牧场。 而同时期的金国,鼎盛时期却有47万匹官马的存栏量,也难怪金国骑兵能屡战屡胜。 通过这些数据,便可对中国的养马情况有个大概的认识,因此当鲁锦说一个泰西的蛮夷岛国,居然能养出上百万八尺多高的龙马时,可想而知对这些官员的震撼,为什么人家就能养这么多好马,他们的马政是什么样的,咱们是不是能从中借鉴一二? 然而鲁锦这时却摇了摇头,“想要效仿泰西的马政,几乎没有可能,或者说是很难的。” 李善长顿时追问道,“为何?这什么不列颠国的马政究竟有何不同?” 鲁锦这才解释道,“泰西的马政,就是没有马政。” “.”众人顿时听的一头雾水。 鲁锦这时又环顾四周,见他们都盯着自己一副聆听状,这才反问道,“你们是不是以为马长的越高大就越好,超过八尺便是龙?我告诉你们,这种观念是不对的。 “国家养马那是因为驿站和骑兵需要坐骑,如果只是一味的追求坐骑越高大越好,那我何不如干脆从云南弄些大象来养,组建一支象骑兵,那不是比什么马都要高大?” 冯国用闻言当即说道,“这是因为象食量太大,跑的又慢,还不容易驯服,生的又慢,想要养出几万头象,比养几十万匹战马更难。” 鲁锦立刻点头赞道,“说的不错,所以最好的坐骑,应该兼顾速度、力量、耐力,还要容易驯服,好养,生的快,最好能再皮实一点,不容易生病的最好,综上所述,还是马匹最为适合骑乘。 “不过和你们所知的相马之术不同,如果让我来分的话,我会按体型、体重和性格来划分,肩高150公分以下,体重不足八百斤的为轻型马;肩高150到180公分,体重在一千到一千四百斤的为中型马;肩高180公分以上,体重一千四百斤以上的为重型马。 “从性格方面又可以分为热血马,冷血马和温血马,所谓的热血马,你们便可以理解为传统所说的烈马,脾气暴躁,有进攻性,争强好胜,不容易驯服,可一旦驯服后,这种烈马又是最好的坐骑。 “而冷血马,就是那种性格极其温顺,甚至稍显木讷,比牛还老实,你对它打一棍子,它都不生气的那种马,至于温血马,便是冷热二者杂交的产物,性格温顺,又不失灵动,虽不如烈马那般好斗,速度也比不上烈马,上不得战场,可用来平常骑乘却是最好的。 “若按这种方法来划分,那么中国传统的塞北蒙古马和甘青马,就属于轻型马中的烈马,而瑶光则是大宛马和蒙古马杂交的后代,那匹赤霄应该是匹汗血马,这两种都算是中型马中的烈马,体重都在一千二百斤左右,肩高都在165公分以上的,是最优良的战马。 “而我刚才所说的那个不列颠岛国所养的夏尔马,则是一种重型的冷血马,此马虽然体型高大,重达两千多斤,但性格却极其温顺,而且如此体型,只能用笨重来形容了。 “你们自己想想也知道,这么重的马,又怎么可能跑得快呢,因此这种马根本不能用来骑乘当战马,不过拿来拉炮车倒是极为合适,只需两匹便可以拖着万斤重的大炮跟随部队行军,而不必像我们现在这样,用八匹蒙古马才能拖得动一门三千多斤的重炮。 “至于该国的岛民为何养那么多夏尔马,则是因为他们那里耕地不用牛耕,而是马耕,那上百万匹夏尔马,就是该国的岛民养来耕地拉车用的,而不是拿来骑乘作战的,全都是百姓在养,该国的官府也并不加以控制,故而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马政。 “你们觉得上百万匹很多,但如果用中国的耕牛数量来对比,就不会觉得多了。” “原来如此。”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不过李善长又疑惑道,“可是这也不对啊,中国历朝历代也多鼓励民牧,可是养马耗费极大,寻常百姓根本难以负担,前宋便在京东路与河北路鼓励民牧,却引得百姓怨声载道,为何那泰西岛国就能养这么多马?就算是为了拿来耕地,那也很不划算吧?” 鲁锦当即感慨道,“先生可算是问对了重点,为何他们能养得起,那只是因为泰西色目蛮夷的农业技术极为落后导致的。” “落后?落后还能养的起那么多马?”冯国用也不解的问道。 鲁锦这才详细解释道。 “泰西的色目蛮夷,诸多大小邦国,农业技艺极为落后,粮食亩产极为低下,百姓只靠种粮食根本就吃不饱,因此他们并不以纯农业为生,而是半耕半牧。 “落后到什么程度?我就这么说吧,他们虽称不上是刀耕火种,甚至也会用马耕地,可也强不到哪去,泰西因地理气候问题,不种稻谷,以种麦为主,麦子亩产本就不如稻谷,而这群蛮夷甚至连垄耕都不会,赶着马随便把地翻一翻,再随便撒上种子,剩下就不管了,既不懂得除草,也不懂得施肥。 “哦对了,他们甚至连咱们唐朝出现的,更省力,翻土更深的曲辕犁也没有。 “而且这些蛮夷还不懂得用人畜粪便堆肥,家里的恭桶都是随意倒在城镇的街巷上,到处都是污秽,街上肮脏不堪,瘟疫时有发生。” 众人顿时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泰西之地的色目人竟然如此不堪。 鲁锦还在继续道,“你们想啊,他们既不懂得用粪便堆肥,又不懂垄耕和除草,这地种久了,肥力肯定会下降,粮食亩产低到什么程度?我要不说,你们想都想不出来,一亩地撒三十斤种子下去,收获时最多能收六十斤。 “那都已经不能算亩产了,种三十斤,收六十斤,只比种子多一倍,这还算个屁,要是中国也这样种地,百姓都得饿死!” 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么点收成真能养活人? 秦从龙也好奇问道,“收的粮食只有种子的两倍,这粮食能够吃吗?人都不够吃,又怎么养得起马?” 鲁锦顿时摊摊手道,“正因为粮食不够吃,所以才要农牧并用,他们除了种地还要放牧啊。 “至于养马,你们也知道,这田地若是不施肥,种不了几茬庄稼就没有肥力了,中国这边可以施肥,也可以轮作豆子来肥田,可那些蛮夷不知道,因此就只能休耕。 “假如你有一百亩地,将其分为两块,其中五十亩种麦,另外一半今年什么都不种,等着它自己恢复肥力,这就称为双圃制,泰西大多数地方还在用这种方法。 “比这再先进一点的,是三圃制,把一百亩地分为三块,其中三成今年种粮,给人吃,再三成种燕麦,燕麦是一种杂粮,和羌人种的大麦青稞类似,泰西人专门种出来喂马,最后三成什么都不种,休耕,这样他们就能养得起马了。 “所以我才说,泰西人的马政,咱们中国很难效仿,你能让百姓分出三成土地专门种粮食喂马吗?马和牛不一样,牛只吃草就行,马可是要吃粮食的!若是按泰西人的法子养马,那就是从人口里夺食!”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吐槽起来,冯国用当即道,“这种养马的法子,太暴殄天物了,简直是浪费土地。” 李善长也道,“咱们中国肯定不能效仿此法!” 鲁锦也摊手道,“所以啊,养马是个很难的事,而且就算我派出船队,飘洋过海二十万里把泰西那些好马弄回来,就凭你们,也别想把马养好! “不是我看不起儒生,咱们中国历朝历代其实没少引进优良马种,汉武帝为了引进大宛马,甚至不惜发动两次战争,唐朝的疆域甚至一度扩展到波斯,那些都是出好马的地方,唐朝也引进过汗血马之类的好马,可是你们自己看,现在咱们中国有好马吗? “没有!都是一些像蒙古马和甘青马这样的轻型马,肩高超过150公分的都少,蒙古马甚至不超过140公分,想挑几匹瑶光和赤霄这样的中型马都难,就这都已经被你们看作神驹了。 “即便我派人重金从海外引进来极品战马,你们就能保证能养出好马吗?” 众人闻言顿时沉默不语,在场的确实没几个懂得养马的。 李善长当即问道,“术业有专攻,臣等确实不擅长养马,也没深学过主公家传的公输秘典的那什么生物学,那依主公之见,新朝的马政又该如何处置?” 鲁锦当即道,“我刚才就说过,公输氏的生物学是基于天演论和遗传学发展而来的,所谓的遗传学,其实就是血统论。 “陈胜有句豪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将相确实没种,这天下兵马强壮者为王,归有德者居之,皇帝不修德政,便会亡国,德才兼备之人可以科举做官,出将入相,士卒也能在战场立功,拜将封侯,可是按公输氏的生物学来说,人确实是有种的。 “这里所谓的人种,不是说这个人能干什么,而是人的长相,血统,和特征,比如汉人都是黑目黑发,色目人高鼻深目,瞳色有异,泰西的蛮夷更为夸张,还有黄毛碧眼,红毛红须的,日本的倭人身材矮小,都说七尺男儿七尺男儿,倭人并非侏儒,但平均身高尚不足五尺。 “甚至还有那非洲的黑人,浑身皮肤漆黑如墨,体味恶臭难闻。 “按照生物学的界门纲目科属种,品种,这些划分,这便是人属人种的不同品种,你们能听明白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能听明白。” 鲁锦这才继续说道,“所谓的遗传学,就是从血统论中延伸而来,人种与人种之间的血统有异,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汉人和一个色目人婚配杂交,生下一个血统驳杂的孩子,那这个孩子会是直发黑瞳还是卷毛碧眼?这个孩子是遗传父亲的特征,还是会遗传母亲的特征?你们想过吗?” “这”众人顿时听的面面相觑,他们哪研究过这玩意,更没听说有人还把这当成一门学问来研究的。 鲁锦也不等他们回答,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便是遗传学,不止人有血统和品种,禽兽,牲畜,乃至草木,都有各自的血统和品种。 “或有人问,研究这遗传学有什么用?用处可大了,只要你学会遗传的理论,你便可以把不同的物种血统当作材料,通过不同品种之间的杂交,创造出一种世上原本不存在的新品种出来,自己想要什么,就造什么。” 众人顿时听的目瞪口呆,一直没说话的陶安更是惊骇道,“人岂能创造世上本不存在的生灵?若真如此,那这与神鬼何异?” 鲁锦顿时又摊手道,“所以公输子的序言中便说,墨者视我为仙神,腐儒视我为妖鬼,祖宗诚不欺我也。 “不过这事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神奇,所谓的创造世上本不存在的生灵,并非是说让你造个长翅膀的飞马,长翅膀的老虎,而是同一物种之中的新品种。 “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这世上本没有骡子,骡子是不是人用马和驴配出来的?” “.这倒是。”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纷纷暗中松了口气,鲁锦说的这造物之术,总算是没超出他们的认知。 鲁锦这时又说道,“这养马也一样,蒙古马和甘青马体型矮小,但适应中国的气候,而汗血马和大宛马,乃至波斯和泰西的一些其他马种,也都有各自的血统。 “我再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假如汗血马的血统是一滴墨,蒙古马的血统是一滴清水,二者结合之后,墨就会化开,生下第一代子嗣,可能遗传父亲,也可能遗传母亲,这种几率各占一半。 “这时产下的第一代子嗣,至少还有一半汗血马的血统,可如果这第一代子嗣,继续和蒙古马来配种,生下的第二代子嗣,就只剩四分之一的汗血马血脉了,若是再用蒙古马配出第三代,就只剩下八分之一汗血马的血脉。 “长此往复下去,就好比给一滴墨不停的兑入清水,慢慢的,产下的后代里,汗血马的血脉就几不可察,你把一滴墨滴入一个清水池里,那你还能看到那滴墨吗,等它全部化开,你只会看到那还是一池清水。 “这便是以往历朝历代,虽也引进过西域良马,可延续至今,却养不出一匹好马的原因,因为汗血马优良的血统被稀释了,于是产下的后代的优良性状就退化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李善长总算明白了鲁锦的意思,“那照主公的说法,若是新朝再从海外引进了优良的战马品种,那便只能良马和良马配,保持血统纯正,不掺入劣马驳杂的血脉,这样才能让良马的血脉一直延续下去?” “正是如此。”鲁锦当即点头道。 李善长捋了捋胡子,想了想说道,“那这可不好办啊,若是想养出几十万匹血统纯正的优良战马,又不能跟甘青马和蒙古马杂交,那得引进多少种马?养上多少年,才能将马匹的数量养上来?” 鲁锦闻言却道,“没先生想得那么麻烦,但也确实不容易就是。” —— ps:不好意思,上传的时候点错了,复制点成粘贴了,不是故意的,翻了半天历史版本,才找到本地的缓存 (本章完) 第420章 新朝马政(中(补之前的更新) 第420章 新朝马政(中(补之前的更新) 李善长听鲁锦说没那么麻烦,顿时又来了兴趣问道,“那依主公之见,应该如何来养?” 鲁锦这才道,“想快速的培育出优良的战马,中国的本土马并非不能用,大伙都知道,人到了一个陌生的新地方,都不免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发生,这马其实也一样。 “那该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就可以在引进海外优良种马的同时,再用本土马种改良,培育出一种适应中国气候的新品种战马。 “至于怎么培育,方法也简单,就是杂交,不过不是那种稀释血统的杂交,而是有目的的定向杂交选育。 “我这么说你们可能听不明白,我再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你们应该多少懂点书画吧?”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鲁锦又说道,“这作画的时候是不是要调颜色,用朱红混以靛蓝,调出来就是紫色,用朱红混以黄丹,调出来就是橘色,用黄丹混以靛蓝,调出来就是绿色,这培育新品种的动物,其实也和作画调色差不多,不过调的不是色,而是血统,公输氏将其称为配血,或者混血。 “按照公输氏的经验,想要培育出一种动物的新品种,至少要繁育七代,才能产出具有稳定性状和特征,且自成体系,可以内部繁育的新品种。” 众人一听就明白,这件事的难点在何处了,听鲁锦说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引进优良种马和中国本土马杂交,这个倒是不难,难点在要繁育七代! 马的平均寿命通常是25岁左右,四岁才算成年,才可以参与繁殖,你算去吧,四岁成年开始配种,怀孕一年,第五年产出下一代,也就是说繁育一代至少要五年时间,七代就是35年,而人的一辈子又有几个35年呢? 这几乎就是把人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 “以中国的体量,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培育出足够多的战马,且要满足百姓和军队的需求,至少也得培育三五个新品种的马。” 他又掰着手指数道,“这拉炮车,耕地,拉车运货的重型挽马至少要一种吧?骑兵骑乘的马匹是不是也要两三种,西北气候干燥炎热,漠北寒冷异常,东北林海雪原,都需要适应当地气候的马种才行。 “所以这具体做法,就是先从当地挑选出一批优良的种母马出来。 “我举个例子,比如西北的甘青马(河曲马),听说甘青马以黄骠马最为上等,称为什么干草黄,透骨龙之类,那就想办法挑选二三百匹黄骠马的母马,要毛色一致,外形特点突出,从中挑选体格最为高大健壮的。 “然后再引进几匹种公马,比如汗血马,挑选毛色相近,黄色、栗色或金色,体型高大健壮的,比如一共有甲乙丙丁四匹公马,种马精心饲养的话,一年能配五十匹母马,那就将这二百匹甘青马的母马,平均分给这四匹公汗血马。 “一年之后产下第一代子嗣,此时这第一代的子嗣,就有一半汗血马的血统,一半甘青马的血统,但是杂交产生的后代,不一定都是我们想要的,这时候就要淘汰掉我们不想要的。 “比如皮毛杂色的不要,或者体型遗传自其母,生的和甘青马一样矮小也不要,最后只留‘此子类父’的那一批高大健壮的后代。 “而且牧监还要给每匹马修造户籍族谱和档案,要给每匹马取名字,再编一个身份编号,就如编户齐民一般,还要给马秤体重,量尺寸,肩高多少,身长多少,腿长多少,胸围多少,腹围多少,性格有什么特点,外貌有何特征,蹄子够不够硬,一至四岁各年龄段,跑一公里到三公里,各自的速度是多少? “族谱方面,每一匹马的爹是谁,娘是谁,祖父祖母,外公外祖母是谁,都要记清楚,每一匹马的血缘关系,上述祖宗十八代,都要做到有据可考,有迹可查。” 众人一听就头大了,给每匹马都修一本族谱和档案,这个工作量可够大的。 就这还没完,鲁锦还在继续道。 “每匹公马配五十匹母马,每年可以产下50匹马驹,到第一批马驹四岁成年,累计可以产下200匹具有一半汗血马血统的子一代,就按公母各一半吧,四匹公马就有四百匹子母马,这都是种公马的第一代女儿。 “然后再换爹配种,甲号种公马和乙的女儿继续配,乙的女儿和丙配,丙的女儿和丁配,丁的女儿和甲配,配出第二代,然后继续淘汰掉我们不想要的,只留毛色纯正,高大健壮的。 “这样配出的第二代,就具有75%的汗血马血统,25%的甘青马血统,因为第二代的祖父和亲爹都是纯血的汗血马,只有祖母是甘青马,对不对?”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确实如此!” “原来这就是配血?!” “没错,这便是配血杂交选育。”鲁锦点点头继续说道。 “产出第二代之后,继续换爹配种,甲的孙女和丙配,乙的孙女和丁配,丙的孙女和甲配,丁的孙女和乙配,如此生出第三代,就可以保证第三代具有九成的汗血马血统,因为它的亲爹,祖父,曾祖都是纯种的汗血马,只有曾祖母是甘青马,对不对?” “正是如此,可是按照这法子继续配下去,应该就没法配了吧?生出第三代,至少都有15年了,那四匹种公马恐怕也已经垂垂老矣了。”冯国用当即提醒道。 鲁锦点点头,“不错,生出第三代,这四匹种公马也差不多该淘汰了,然后繁育第四代时,还有两种方法,或是继续从海外引进纯血的汗血马,参与配第四代,要么.” “要么就用一二三代的那些公马来跟第三代母马配种?”陶安也接话道。 然而这次还不等鲁锦说话,一直没发声的汪广洋就惊诧道,“这怎么可以,叔公和侄孙女,叔父和侄女,这岂不是有违伦理?” 鲁锦闻言顿时瞥了过去,不咸不淡的说道,“所以这就是儒家迂腐的地方,尤其是宋朝的儒生,牲畜回交本就是常有的事,宋朝外战打不赢,丧权辱国,就拼了命的歪曲理学,给自己硬造正统的法统。 “尤其是宋真宗赵恒,签了澶渊之盟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还恬不知耻的去泰山封禅,宣造祥瑞,好似自己还是中华正统一般,实则早就将法统丢了个一干二净!” 在场的儒生闻言顿时惊骇不已,汪广洋更是惊道,“主公慎言!” 鲁锦却满不在乎道,“我说了又如何,儒生还许做不许说了? “前宋打不赢外战,为了维持法统,便只能拼了命的在儒家道义上下功夫,宣称文化胜利,以此鄙视金辽西夏,将其视作蛮夷。 “金辽西夏确实是蛮夷不假,可前宋的儒生做的就光彩吗?尤其是前宋的程朱理学,一点长进没有,反而愈发固步自封,汉唐时民风尚且比较开放,汉时以娶孀妇为美事,魏太祖曹操更有好人妻之名。 “唐朝的女子也十分开放,甚至可以与夫家离婚再嫁,甚至就连宋初的时候,女子也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做女掌柜,开酒楼茶舍,可是到了南宋,你们看看变成了什么样子? “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丈夫死也要女人守寡自贞,还大肆建造贞节牌坊约束女子,不许女子再嫁,否则便是失德,甚至就连女人裹脚缠足也是从南宋开始的。 “我真替南宋的儒生感到丢人,自己以文御武,打不赢金人,丢了半壁江山,没本事北伐夺回失地,只会欺负自己的女人彰显男子风范,儒生天天念叨着以孝道治天下,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却鼓励女子缠足,缠足究竟有什么美的?只会迫害女子! “有些人鼓吹什么三寸金莲,勒的女子足骨变形,痛苦不堪,连行走都难,这难道不是毁坏身体?这难道不是不孝吗?这个时候儒生怎么不说孝道了? “一群打不赢蛮夷,只会拿女子抖威风的宋儒,真是把我汉儿男子的脸都丢尽了!” 在场的儒生顿时被鲁锦骂的没有脾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虽然鲁锦骂的不是他们,而是南宋的儒生,可他们也是儒生啊,有些甚至还是学的鲁锦鄙视的程朱理学,这骂他们祖师,还不如直接骂他们呢。 鲁锦还在鄙夷道,“最可气的是,一群儒生居然拿给人制定的伦理道德,用在牲畜上面,怪不得前宋养不出好马,被人家金国吊起来打。 “我再说一遍,人才讲同姓不婚,三代以内的近亲不许通婚,但是别拿人的伦理套在牲口上面,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顿时稀稀拉拉的应承了一声,他们一群儒生,却要侍奉一位并非儒家的主公,这位主公还隔三岔五的骂儒家一通,也是够难为他们的了。 鲁锦这才继续说道,“说回培育战马,到了第三代的时候,原有的四匹种公马也该被淘汰了,这个时候最好再引进一批纯种的汗血马,参与到第四代的繁育。 “因为牲畜虽不讲伦理,但近亲繁殖总会出现一些不易察觉的隐患,比如容易得遗传病,基因病,或是原本不容易发病的,但是近亲繁殖之后,这种隐性基因又凸显出来了,总归是不好的。 “另外为了今后这个新品种能扩大繁育规模,有条件的话,还是应该多引入新鲜血统,培育新品种时,血统的来源越广,基因的多样性越大,今后繁育的新品种就越优良。 “不过就算第四代时引入了新血统,那后面该回交还是要回交,这是培育新品种时不可缺少的一个步骤,否则无法稳定新品种的遗传性状,生不出一致的后代,那这个品种就是不成功的。 “具体的办法,假设没有新血统引入的话,这个时候就可以用第二代的公马,选择优异的成熟个体,作为二代种公马,与三代的母马配种,用来繁育第四代。” 秦从龙这老头倒是没那么迂腐,他倒不介意牲畜之间近亲回交,于是便好奇问道,“为何不用第一代的公马,直接用第二代,这有什么说法?” 鲁锦当即解释道,“先生可还记得第一代的公马是几成汗血马的血统?” 秦从龙立刻道,“第一代是由汗血马与甘青马杂交而来,血统应该是各占一半。” “正是如此,因为第一代的甘青马血统占比太高了,如果参与第四代的繁殖,就会有一定几率出现返祖的现象,生出的第四代就可能会更像甘青马,而非汗血马。 “而且就算从血统占比来算,五成血的一代和九成血的三代,生出的四代又占了几成汗血马血统?”鲁锦反问道。 秦从龙想了想才道,“大致在七成左右?” 鲁锦点点头,“不错,因此想要维持汗血马的血统,不使其后代退化变矮,就要拿七成半血的二代,和九成血的三代来配,不过这个时候就可以加入三代公马的血统了。 “用叔父和侄女配,侄子和姑母配,这样就能生出占有八成汗血马血统的第四代,因此第四代又可称为欲成系,是即将确立一个新品种诞生的父母代。” “原来如此,这便是创造新品种了?果真神奇。”冯国用顿时感慨道。 “繁育出第四代欲成系后,接下来还可以用九成血的三代,配八成血的四代,生出八成半血的五代。 “等第五代成年后,再用九成血的三代和八成半血的五代配,用祖父和孙女配,孙子和祖母配,或者用八成血的四代,和八成半血的五代配,叔父和侄女,侄子和姑母,这样就生出血统无限接近八九成汗血马血统的第六代,因此第六代又可称为稳定系。 “到了第六代时,就不必继续跨代回交了,只需用同代的表兄妹配出第七代,如果第七代的性格,体型,速度,耐力,毛色,几乎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没有生出什么奇怪的病,并且保留那四匹汗血马祖先的所有优良特征,没有出现退化的情况,那这个新品种就算育成了,因此第七代又可称为成品系。 “之后第八代的繁育便是扩大种群规模,尽量挑选血缘关系远的进行同代繁殖,或者用第六代,或是第七代的继续回交,也是可以的,等繁育出八九代之后,血缘关系变的更远之后,今后就不用再为血统操心了。 “这种育成的新品种,无限接近九成的汗血马血统,除了老祖宗里用过一次甘青马作为母系材料,你几乎就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新型的,适应中国气候的,中国本土的汗血马! “今后无论怎么生,你只要不拿它跟其他乱七八糟的马混血,它生出来的后代都是拥有八九成血的汗血马,而且其血统已经自成体系,成了一个新的品系,完全可以称其为纯血马!” 众人闻言消化片刻,秦从龙才说道,“臣算是听明白了,这就如酿酒一般,想要酿出味道不变的酒,就得用原来的老曲不停的制作出同样的新曲,用这样的酒曲酿造出的酒,味道才能始终如一。” 鲁锦点点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不不不。”陈遇却说道,“我觉得倒是像做菜,选育选育,便是选出自己想要的口味,想吃辣味就要放茱萸和芥末,想吃甜味就要放霜和蜂蜜,想吃酸味就要放醋,想吃麻味就要放椒,根据自己心意口味,放入不同的调料,便可做出满意合口的菜肴。” 鲁锦又点头道,“中行先生的理解也不算错,所谓的配血,培育新品种,便是根据自己的需求来特意选育。” 冯国用也道,“我觉得还是主公所说的作画调色更贴切些。” “反正差不多就那个意思。”鲁锦也不纠结。 李善长这时才道,“若按主公说的这种法子,似乎也费不了多少钱粮,只需从海外引进一二十匹种马即可,交给商贾,或者专门派个使者过去买马就行。 “就是这么培育极耗时间,又要给每一匹马制作户籍和族谱,确实辛苦,而且等这纯血马扩大到数十万匹,堪用的时候,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鲁锦却道,“这不见得,如果从刚开始培育的时候,就多下资源,那培育的就快了,比如刚开始就用六到八匹种公马,配三四百匹母马,这样等你繁育到第七代的时候,少说也已经有上万匹纯血马了。 “基数大了,再扩大种群就容易了,就按公母各半吧,五千匹母马一年就能生五千匹,四年就是两万匹,等繁育到第八代,第九代的时候,也就十年时间,少说都有十万匹了。 “再说了,咱们不是要培育三五个新品种吗,若是同时开设三五个种马场一起育种,只需五十年,就有几十万匹瑶光和赤霄这样的神驹了!到时我新朝将士人人都骑乘天马,这天下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冯国用闻言则叹道,“五十年一个马种,这是要从弱冠干到古稀之年啊,不知道有没有活着见到品种育成的那一天。” 众人闻言也一时跟着感慨起来。 鲁锦见状当即道,“所以这个事难就难在这里,单是管理马场并不见得多难,关键是极为枯燥和耗时间,而且还要做大量文牍工作,就不说扩大规模,单就品种育成,至少也得35年。 “因此这事得找几个肯吃苦,能耐住性子的年轻人来干,若是中年人,看不到出成果的那天,人就老死了,这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人的寿数毕竟有限,一个人六岁开蒙,读十几年书,弱冠开始做事,等育成这个新品种,人也快到甲之年了,俗话说的好,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大好的青春年华全用在养马上面,咱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谁若能给国家育成一个新的马种,虽不能说富国,可也称得上是强兵,让我天朝将士人人都能骑乘天马,也算于国有大功,我给他一个世袭的伯爵又何妨!”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眼冒精光,家里有年轻子侄的,纷纷惦记上了这个差事,这可是世袭伯爵啊,谁听了不心动?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事当然要给自家争取一下! 不过冯国用却想到了一个隐患,于是说道。 “若是以伯爵作为封赏,那定是有人愿意做这事的,只是臣想到了一个隐患,这新品种的战马若想保持其血统纯净,那就只能全靠朝廷的官牧了。 “民间的百姓又不懂血统和遗传,更不懂选育,若是将这纯血马和不知哪来的杂马配了种,那岂不是用不了几代,这马种就又退化了? “所以这纯血马只能朝廷来养,民间的百姓根本帮不上忙,可是如此一来,对朝廷的负担就太大了。” 众人闻言也跟着犹疑起来。 鲁锦藏在墨镜后面的双眼也闪动几下,踟蹰了半晌才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百姓自愿养马,还可以让其参加选育,不使民间的马匹血统退化,而且朝廷几乎不用什么钱,甚至还能凭此赚到钱,民间那些养马户也能有利可图。 “就是可能有点危害,只能说有利有弊,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什么办法?”冯国用顿时好奇起来。 李善长也蹙了蹙眉,鲁锦这位主公一向很有自信,可这次却拿不定主意,那说明他这个想法可能真有什么危害,或许弊大于利也说不定,不然鲁锦肯定不会那么犹豫。 于是他这才说道,“主公开创经济之学,最善经营之道,帅府谁人不知,若真有不用朝廷钱,还能令百姓自愿养马,甚至让朝廷和百姓都有利可图之法,主公也不妨先说出来听听,是利是弊,臣等也能参谋一二,若真有什么弊端,兴许臣等也能帮主公查漏补缺,想出解决之法呢?” (本章完) 第421章 新朝马政(下) 第421章 新朝马政(下) 见众人都一副期待的模样看向自己,鲁锦犹豫再三还是说道。 “由朝廷牵头组织,在民间开办跑马比赛,规则只许用朝廷培育注册的品种马参赛,血统不纯的杂马不允许参赛。 “且民间自养的纯血马需到太仆寺的衙门给马匹注册户籍,如果民间要自行繁育品种马的后代,还需要拿着两匹马的族谱和户籍,到太仆寺领取公母双方的聘书或者育种证明,在朝廷指定地点进行配种。 “母马坐胎成功,且生出来的马驹符合品种马标准,才允许给后代马匹注册品种马户籍,以此保证血统纯正。”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没想到鲁锦说的办法居然是举办跑马比赛,冯国用想了想这其中的规则才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确实可以保证民间饲养马匹的血统纯正,可是养马消耗本来就不菲,如果还要参加这什么跑马比赛,就得精心饲养,还要请人给马匹训练,这养马的成本可不低啊,甚至比养普通的杂马成本还高,如何吸引百姓自行饲养品种马呢?” 鲁锦顿时道,“管仲说人性趋利避害,制定政策要以利益引导为主,朝廷举办赛马,根本目的是为了让百姓帮朝廷分担饲养战马的成本,来节省朝廷开支,这肯定是一项长久的政策,可要想把这个政策长久的维持下去,就得让养马户看到切实的利益,若是养马不能赚钱,谁又会去养马呢?” “所以比赛方面,必须设置高额的奖金,以此吸引百姓参加,可以办的像科举那样,文人有科举,武人有武举,那战马也可以弄个类似的比赛,每场比赛选出一二三甲,一甲前三名,冠军奖金白银一万两,亚军五千两,季军三千两,二甲前六名,一千到五百两不等。 “百姓见到如此丰厚的奖金,一定会心动,养马虽然钱,可如果能跑出一个靠前的名次,就算不能大赚一笔,至少也能回回本,不会亏太多。” 众人都听傻了。 “这是选马进士?” “嘶——跑出一个马状元,就有一万两的奖金,这怕是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我若有钱养马,定然也要试试,万一就中了呢,哪怕是中个榜眼、探,二甲进士,那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确实不亏。” 现在市面上的米价差不多是五十文盐铁券一斗,合四文钱一斤,跟后世的三四块钱的购买力差不多,官方银圆和盐铁券的兑换比,规定的是一两银子兑一千文,相当于后世一千块的购买力。 可因为元末这时候白银还比较稀缺,实际上官府只给定价,并不真给兑换,因此民间交易的黑市上,一两银子是能兑一两千文盐铁券的,也就是说,一万两银子的奖金,大概相当于后世一千多万软妹币,这是一笔天价的财富,确实是许多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就算是二甲第六名,也就是整场比赛的第九名,也有五百两奖金,相当于五十万软妹币的购买力,这就让人很心动了,毕竟冠军只有一个,不一定卷的过,一甲也只有三名,可即便只跑个第九那也不亏啊! 李善长闻言当即捋着胡子道,“这倒确实可以吸引百姓中的富户主动养马,还可以为朝廷节省不少养马开支,朝廷每年只需拿出几万两的奖金,就能引来大量百姓养马,起码比官牧的养马成本要低得多。 “而且这是百姓贪图奖金,自愿养马的,也就是主公说的以利诱之,可不是官府强迫他们养马的,如此也就没有所谓害民的马政了。 “只是主公说的弊端又在何处?还有朝廷如何从这赛马中盈利?莫非是朝廷向民间售卖种马获利吗?” 鲁锦顿时道,“当然不是卖种马,至少不是主要盈利项目,至于弊端吗,你一年只办一场,只给出九个名额的奖金还是太少了,难以形成规模效应,如果是几百个参赛马匹抢那九个名额还算合理,如果是几千匹,几万匹马去抢那区区九个名额,那就不够看了。 “养马成本那么高,却根本看不到得奖的希望,慢慢的百姓的热情也就消退了,所以得多办比赛,最好一年办个十几场,在全国各地来回办,让合适养马的地方都能参与其中,让各地的养马户也都能看到得奖的希望。 “不是说仿照科举吗,你科举还有院试秀才,乡试举人,会试进士,殿试状元呢,赛马当然不能照搬这套制度,但也可以分级分赛事。 “一匹马驹生下来,一岁开始训练,二岁参加青马锦标赛,正式出道成为赛马,三岁去参加全国联赛,到全国各个赛场跑出成绩,打出名号,四岁参加黄金大奖赛,就是冠军奖金一万两那个,按马的年龄将比赛分为三档。 “只有比赛足够多,且全年不断,养马户才能以赛马为业,专心养马,配马,驯马,赛马,把这当个正事来干。 “若是四岁还没跑出成绩,那马也成年了,继续养下去只会徒增养马户的消耗,这时候马主就可以选择将赛马退役,然后低价卖给官府,太仆寺只需以养马的成本价,就能回收这些纯血赛马,马主也能赚回些本钱,不至于血亏。 “你们要知道,即便是淘汰下来的赛马,那也都是血统纯正,一顶一的优良战马,按照这个年龄划分赛事,只要全国的民间注册赛马能有五六万匹,那么每年淘汰下来的赛马都有一万多匹,足够朝廷组建一个骑兵师了。 “按照马的平均寿命25年计,五岁从军,一直到十五岁的壮年期,一匹战马足可以在军中服役十年,那么每年用淘汰的赛马组建一个骑兵师,朝廷就能组建至少十个骑兵师,十几万精锐骑兵。 “再加上官营牧场的战马存栏,全国一共组建十五个骑兵师,二十万铁骑足够使用了。” 众人都听的频频点头,觉得鲁锦这个按年龄划分赛事简直神来之笔,如果按照这个赛事制度,那么几乎每个年龄段都会有一万多匹赛马,养马户只需按照赛事和年龄的推进,逐批淘汰掉没有名次的赛马。 太仆寺低价回收的政策,相当于给养马户一个保底收入,没名次相当于四年一分不赚,但也不至于血亏,可一旦打出名次,那收入就很可观了,而且这个收入都是自己的。 朝廷也能用最低价,从民间每年稳定获得一大批战马来源,用来不断更新军中骑兵的老马,使所有战马都保持在巅峰状态。 这些被军队淘汰的老马,从15岁到25岁,至少还有十年的寿命,朝廷还可以低价卖给民间,供百姓拉车或者骑乘,又能收回一笔买马的成本,里外里不亏,等于白嫖一匹战马,真正需要支付的,只有军中服役的那十年的饲料钱,这法子简直绝了. 那鲁锦又是怎么这么清楚的呢,其实是因为他一个喜欢二次元赛马娘的同学,给他讲过不少日本赛马的事。 日本明治维新后,效仿英国玩起了赛马,还从欧洲引进了不少优良马种,用来培育战马,赛马运动也因此在日本兴起,还打出了国际知名的什么天皇赏,皋月赏等大型赛事。 日本还有官方的赛马协会,目前官方注册的赛马有两万多匹,就这两万多匹的规模,每年都要淘汰掉五千多匹赛马,而现代可没了骑兵的用武之地,这些失去价值的退役赛马,大多数都被直接做成了马肉刺身和马肉罐头. 可明朝这个时候不一样,即便是淘汰的退役赛马,也是可以拿来当战马的,而且就算鲁锦活着的时候搞出内燃机卡车,马匹的作用也不会那么快被淘汰。 君不见二战时卡车和坦克都满地跑了,苏联还有成规模的骑兵军呢,德国的机械化兵团里也有大量的骡马部队,一战时的马匹更是战场上拖曳大炮和后勤运输的主力。 鲁锦这时又说道,“而且参加比赛,赚取奖金,只是养马户收入的一部分,一旦跑出成绩,拿到冠军之类的,那其他收入甚至可能比奖金还高。” 陈遇顿时问道,“这除了比赛奖金,还能有什么收入?” “当然是配种啊。”鲁锦当即解释道,“人去参加科举,还有富商在榜下捉婿呢,你以为赛马会没有吗?” “额”这个他们还真没想到。 “你们想想,若是有一匹马得了冠军,或是连赢两场,三场比赛的冠军,那就是双冠王,三冠王,乃至大满贯,这样的马王,不知会有多少马主想求其给自家母马配种,这冠军马的身价也就上去了。 “配一次种二百两,母马成功坐胎再给一百两,配一匹母马就能赚三百两银子,一年配个五十匹,光是配种的收入就有一万五千两,这可比冠军的奖金还多一半。 “而且今后可以每年配五十匹,相当于每年都有稳定的一万五千两收入,至于亚军、季军等等,虽然配一次不如冠军马,可一年靠配种也能赚个大几千两,肯定没问题吧,这里面能赚钱的地方多了。” 好家伙,众人都被这个高收入震惊到了,要是这么算的话,一匹冠军马可就远不止那一万两奖金的事了,要是继续养着,当十年种马,岂不是靠配种就能赚15万两?乖乖,这得多少钱. 15万两白银,差不多就相当于现代1.5个亿软妹币的购买力,其实放到现代也是比较正常的身价,顶级运动员的商业价值,随便签点广告代言就能赚一个多亿,比如奥运会冠军什么的,这太正常了。 鲁锦又说道,“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通过比赛,不断的选育更优良的种马,拿不到名次的马匹根本不配繁育下一代,只有取得名次的最优良的赛马,才能获得繁殖权,如此长期通过比赛选育下去,繁育出来的马匹只会越来越强,也就不会出现历朝历代引进优良战马,最终却全都退化的情况了。” 冯国用闻言却蹙眉道,“可是三百两配一次种,会不会太贵了,这岂不是养马户想养一匹好马,就得先出三百两的本钱,生下来还不一定能取得名次,朝廷也不可能三百两回收这种马匹,那马主岂不是血亏?” 鲁锦当即道,“纯血马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寻常小民能养得起的,属于是穷人养不起,富户可以养个三五匹,你替他们担心太贵,属实是想多了,再说那可是天下第一的马王,三百两配一次种真的贵吗? “真要觉得贵,你大可以找那些名次不太靠前的配种吗,那种肯定便宜,也许经过精心训练,也能跑出成绩呢。” 李善长听到养马能赚那么多钱,也动起了心思,于是也跟着问道,“那朝廷举办比赛,还要举办十几场,这奖金的支出也不少啊,一年光是奖金可能就有几十万两,既然养马户那么赚钱,那朝廷能不能找他们收税? “不然他们利用比赛和朝廷辛苦培育的马匹赚了那么多钱,朝廷却一直只出不进,那岂不是太亏了。” 鲁锦想了想才道,“给奖金课税就有些不尽人意了,本来就指望用奖金吸引百姓主动养马呢,但是配种的钱确实可以收税,不能让马主白白赚走那么多,一年一万五千两的配种收入,朝廷至少要课三成的税,马主配一次三百两,就得给朝廷交一百两。 “每年至少有一万多匹赛马配种,这样每年朝廷从马主这里课税,至少也能收到十万两的税银,算是能回一点本。 “而且朝廷收这个税,也不会引起养马户太反感,毕竟他们本来就赚的多,另外收这个税的成本也比较低,直接在官府指定的配种站缴税,如果不交税,官府就不给他发放育种证书,不给他注册品种马户籍,这样他就算私下配了种,官府也不让他参加比赛,他们就只能主动缴税了,都不需要官府去催。” 李善长这才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样就没问题了,只是如此看下来,除了朝廷举办比赛需要费一些奖金外,似乎也没太大的弊端,大帅担心的弊端又是什么?还有,现在说的这些,都是养马户在赚钱,朝廷好像没办法从中盈利吧?” 鲁锦这时才终于说道,“朝廷若想从中谋利,其实也很简单,你们见过博卖吧?” “额,这” 众人闻言顿时大眼瞪小眼,万万没想到一向表现为正人君子形象的自家主公,会提出用这种手段谋利 所谓的博卖,又称关扑,扑买等等,就跟现在意义的博彩差不多,是诞生于北宋的一种商业行为,指用摇奖、抽签、投飞镖,转盘等形式的博彩促销手段,比如原价一百文的商品,顾客十文钱抽一次签,抽中了商品直接拿走,没抽中这十文就是商家的了,和现代的套圈、打气球差不多。 这玩意在宋元两朝特别流行,甚至宋朝时期一到春节,更是有全民逛街玩关扑的过节方式,而且宋元两朝的百姓特别喜欢赶集,没钱也去赶集,有的小贩为了吸引顾客,故意弄些不值钱的东西摇奖送人,就为了吸引客流,所以没钱的百姓也喜欢去逛,万一抽中了能白嫖点啥呢. 所以千万别以为古代人没见识,有些东西虽然名字不一样,但他们早就见过了。 不过因为这种商业活动多少沾点赌博性质,宋朝官府实际上是不鼓励的,但也没严厉禁止就是了,属于默许态度,到了元朝那更是直接不管了,因此民间十分流行。 陶安闻言皱了皱眉,这才谏言道,“主公,博卖、关扑,类似赌博,宋元朝廷虽无严令禁止,可实际上也是不鼓励这种行为的,赌博之风一旦盛行,势必影响极坏,百姓皆欲不劳而获,则无人从事百业,民生自然凋敝。 “尤其是这事如果是民间百姓来做尚且还好,可若是朝廷官府带头来做,岂非鼓励百姓效仿?毕竟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主公三思啊。” 鲁锦顿时虚心纳谏,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这才犹豫不决啊。” 冯国用和李善长顿时对视一眼,明白鲁锦这是甩锅了. 鲁锦之前就表示这玩意有利有弊,是你们非要我说的,而且他现在已经表态了,他知道这玩意风气不好,因此犹豫不决了,你们之前不是说要帮忙查漏补缺吗?那你们就来表态吧。 若是这玩意搞成了,那自然是鲁锦的功劳,毕竟是他亲自提出的,若是惹出祸来,今天谁点头支持,谁就背这口锅,反正不是鲁锦的错。 还是这位主公心黑啊. 李善长想了想,目光顿时扫到了杨宪,微不可察的轻轻点了点头,杨宪咬了咬牙,当即抛下一旁的鱼竿站起身来。 谁知他们这些小动作,都被鲁锦藏在墨镜后的双眼看的一清二楚,心道这俩人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了,不过他并没有露出异样,佯装不知。 杨宪起身后当即拱手奏道,“主公,臣以为这博戏和赌博还是有区别的,类似投壶这样的游戏,不也有赌博之嫌,前宋的正旦元夕,百姓欢度佳节之时,也会上街玩些博卖关扑的把戏。 “所谓小赌怡情,大赌害命,只要不搞的太大,便是官府亲自博卖,臣以为也并无不可,这些把戏民间早已有之,朝廷这也算与民同乐了。”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冯国用和李善长二人,对他们问道,“你们呢,怎么看这件事?” 冯国用被点了名,想了想才说道,“臣也觉得赌博风气不好,但杨御使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做的不大,犹如民间游戏,那也并无不可,不用上纲上线,关键还是看主公想要怎么搞。” 鲁锦自己提出的,他当然也知道聚众赌博的危害,所以他也十分谨慎。 英国和日本的这套赛马制度,抛开赌博不谈,对于马匹的选育还是非常有优势的,跑赢了获得配种权,子孙满堂,载誉而归,跑输了直接做成马肉罐头,败者不配享有交配权,这样一代一代的选育下来,留下来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战马! 但是这些资本主义搞的赌马太夸张了,能搞的赌徒倾家荡产,资本主义国家可以不用在乎,但鲁锦不能不在乎。 所以在他的设想里,自己办的赛马应该更像是正规的体育赛事,然后顺便卖些彩票,就像福利彩票,体育彩票那样的,主要是为了给朝廷养马的巨大开支回回血,节省朝廷养马的成本,并不指望用这玩意赚多少钱。 而且许多人不知道,其实苏联这个公有制国家,曾经也是搞过赛马的,参赛的马匹都是国营农场的马,属于国有资产,百姓观看跑马比赛,也会买马票,但赌注搞的并不大,下注是有限制的,不像英国日本那样的,还开多少倍赔率,下注也没上限,要么赚死要么赔死。 鲁锦想搞的就是类似苏联那种赛马制度。 陶安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赌博会让人产生不劳而获的错觉,因此一旦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对社会风气危害极大。 所以即便搞彩票,也不能让百姓赚的太多,下注最多几十块钱,赢也赢不了多少,输也不至于输急眼,关键在于这个度。 鲁锦作为开国皇帝,他倒是有信心能把握的住,就怕后世的子孙们乱来,这玩意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可就很难收住了。 于是他这才说道,“我想的是就像博卖那样,每次比赛开始之前,在马场售卖彩票,观众可以选择买哪一匹参赛的马会赢,赢第几名,每注十文钱,每人最多下十注,比赛结束后,给买了彩票的观众兑付之后,肯定还能赚到一些,毕竟这东西,庄家是永远不会亏的。” 冯国用想了想才道,“现在酒楼里跑堂的伙计,日工钱也就一百文,力工一日二百文,匠人一日三百文,若是设置上限,最多投注一百文,似乎也不算多,估计赢也赢不了多少,下注一百文,赢个二三百,若是只有这么多的话,就可以做,只要不像赌坊那样输赢几十两,就不至于搞的百姓家破人亡。” 有了杨宪和冯国用在前面顶雷,李善长终于也说道。 “臣也附议,若是输赢只有一二百文,那臣也觉得可以做,这样也算与民同乐了,而且更能引起百姓对养马的重视和积极性。 “另外臣也大致能明白主公的心意,并非是想用此种手段谋取暴利,只是想找补些朝廷养马所用的开支,这卖彩票的钱也不需赚太多,只需能赚回朝廷举办比赛支付的奖金和费用,不亏不赚即可。 “那这种以赛马促养马,便可不用朝廷一文钱,就能在民间养出数万匹上等战马,百姓乐于观看,养马户能赚到钱,朝廷不用钱便能获得稳定优质的战马来源,何乐而不为?”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赚来的钱只要能填平举办比赛的开支费,就算极好的了,关键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维持这套产业链的运行。”鲁锦当即点头认可道。 (本章完) 第422章 金陵学宫与定都之争 第422章 金陵学宫与定都之争 关于赛马适不适合当战马这个问题,其实是问反了,应该问战马能不能用来跑比赛,答案是能,任何马种都可以拿来跑比赛,无非是跑的有快有慢而已。 还有什么样的马适合当战马,这个也没硬性要求,体型匀称,不大不小,肩高一米五到一米七之间,体重五六百公斤的中型马最佳,并不区分马种,只要精心饲养,精心训练,都可以拿来当战马,当然蒙古马肯定不行. 虽然有不少吹蒙古马的,说什么蒙古马耐力好,气候适应性强,什么冬天可以饮冰吃雪,扒开积雪自己找草吃啊什么的,但蒙古马体型太小,就是它最大的缺陷。 平均肩高只有120到135公分,说句难听的,华北的毛驴都能长到一米四,蒙古马还不如华北的驴大,像鲁锦这种一米八七的身高,骑上去两只脚都能够着地,就连蒙古人自己,西征打到中亚的时候都第一时间换马 身材矮小,驮不动具装甲骑,速度慢,跑不过高头大马,就连拉火炮也拉不动,要说耐寒,苏联不是比蒙古更冷,也没见苏联的布琼尼马、顿河马、奥尔洛夫马冻死啊。 当然也不能说蒙古马一点好处都没有,作为牧民日常放牧的交通工具,以及在蒙古高原上生存,蒙古马还是很好用的,另外还有个优点,那就是蒙古马的产奶量非常高,可能是中小型马里面产奶量最大的,大概也是由牧民下意识选育出来的。 鲁锦和众人商议完新朝的马政制度,接着又讨论应该引进什么马种,再用本土的什么马种改良,另外育种基地将来要设在哪里。 马种他们知道的不多,倒是鲁锦提了几个方案,要么从剌子模,也就是后世的中亚五国那里引进一些土库曼马,和本土的甘青马(甘肃青海的河曲马)杂交,但是这条路太远了,路上又都是敌对势力,蒙古在西北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这条路要是走不通,就走海路到印度,印度有一种卷耳马,也叫马瓦里马,体型高大,是印度本土的优良战马品种,算起来应该是现在最容易得到的优良马种。 再不行就走海路去波斯,或者直接去欧洲,顺便再从欧洲引进一种重型挽马,用来拉火炮,英国的夏尔马,法国的佩尔什马,西班牙马都可以考虑,鲁锦还给佩尔什马改了中文译名,叫磐石马,形容其粗壮的体型,坚如磐石。 不过最近几年肯定不能去,现在是至正十三年,西历1353年,正是欧洲黑死病大爆发的年份,估计还要再持续个三五年的时间。 也正是这场黑死病,导致欧洲的宗教人口失衡,才最终引发了欧洲的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 瘟疫一爆发,信教的都去教堂扎推祷告,反而传染的更快,不信教的待在家里隔离,反而活了下来,大瘟疫过后,虔诚的教徒死了大半,而且是越虔诚就死的越多,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对教会产生怀疑? 此时的欧洲,正在死亡与恐惧中挣脱愚昧和宗教的枷锁,而中国这边,也在铁与血的淬炼下推翻异族的统治,双方目前处于同一起跑线上,但这边有了鲁锦,结果自然会和原历史不一样,鲁锦心想,这次绝不会再让欧洲人的势力进入太平洋,中国应该主动走出去。 等鲁锦这边和众人聊完了马政,女人们那边的饭菜也做好了,于是众人又一起在燕雀湖边吃起了野餐,张芸绣知道鲁锦喜欢吃蔬菜,特意张罗了好几个炒菜。 五月的时令蔬菜不少,蒜薹、菠菜、苋菜、雍菜(空心菜)、萝卜叶、香椿、蚕豆、苦瓜、黄瓜,这些蔬菜得来不易,鲁锦也是穿越之后才了解到古代的蔬菜竟然比肉还贵,他这伙食可谓奢侈. 中午吃饭时,鲁锦看着满桌的菜蔬,又跟众人聊起了这菜,“你们可知道有一种黄芽菜?” 陶安闻言当即道,“知道,不过黄芽菜要等中秋才有,主公这个时候可难吃到了。” 鲁锦却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们可知黄芽菜是从何而来?” 众人顿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平时谁注意这个啊,还是杨宪想了想才说道,“臣老家山西,并没见过黄芽菜,也是来建康求学之后才知江南有黄芽菜,似乎这菜出现的时间也不长,倒是没细究过这黄芽菜的来历,莫非主公知道?” 鲁锦点点头,“刚才聊马政时,我就说过,通过近缘物种的杂交选育,可以人为的造出一些世上本不存在的生物,这黄芽菜就很可能是近几十年刚刚诞生的,依我看,很可能是同为十字科的菘菜和芜菁杂交而来。” “这”众人闻言都愣住了,秦从龙当即好奇问道,“大帅,这植物也能杂交吗?” “当然。”鲁锦点点头,“植物也分公母,既然分公母雌雄,那就能雌雄交合,而且植物同样可以用界门纲目科属种来划分,能划分就说明植物之间也有亲缘关系。 “就比如这菘菜和芜菁,同属十字科,它们开的都是四瓣十字状,便可看作表亲,这对表兄妹被某个菜农种到了一个菜园里,也许是一阵风,又或是一只采蜜的蝴蝶,将芜菁的粉带到了菘菜的朵中,就这么意外的生出了黄芽菜。” 杨宪顿时惊讶道,“菜蔬竟也分雌雄公母?” 这次还不等鲁锦说话,一旁没怎么出声的詹鼎就放下筷子说道,“确实如此,我前阵子仔细拜读过主公的公输秘典,其中生物一册中便有介绍,动物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植物也有根茎叶和果实。 “书中说朵便是植物的生殖器官,里面生有蕊,带药粉的是雄蕊,这粉便如男子的白浊,不带药的是雌蕊,植物以蜜为诱饵,吸引昆虫吸食蜜,在其穿梭丛时,便替植物完成了传粉,将雄蕊的粉涂抹在雌蕊的柱头上,朵下面的子房便会孕育种子,如同女子的胞宫,当真神奇。 “不过书中又说大多植物其实都是雌雄一体,故而不仔细观察,很难让人发现雌雄之别。” 没看过生物书的人都听傻了,以前还有各种话本和神话,说什么神精怪之类的都是女子形象,现在告诉他们也有男的,而且粉还是男子的白浊,顿时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詹鼎又说道,“书中还说了杂交育种之法,更是提出了一种设想,或许可以通过杂交不同品种的稻谷,小麦,培育出高产的种子,将稻麦亩产提升至每亩数百斤,乃至上千斤,不过并没有详细介绍该怎么做,想来公输氏目前应该也未能做到这点。 “主公提起杂交而来的黄芽菜,应该是想说这个吧?” “真有这种办法?能使稻麦亩产增产如此之多?”秦从龙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鲁锦,想等着他的确认。 鲁锦当即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办法,不过比培育马种更难,刚才国器说公输氏暂时也未能做到,那并非不知道怎么做,而是想做成此事,非一家一姓能成,需得一国朝廷全力支持,且不能中途改弦更张,需得数十年如一日的投入,才有看到出成果的希望。 “是以,虽然公输氏发现了此种方法,暂时也只能记载于书中,却未能付诸实践,可是以前没有朝廷支持,但今后我们自己建了朝廷,那就不一样了,这个事便可以和培育马种一起提上日程。” 陈遇闻言这时才捋着胡子感慨道,“怪不得公输子中,公输氏自比鬼神,这造物之能确实如同神通,看来这格物真能格出大学问啊。” 鲁锦顿时叹道,“若非汉武独尊儒术,罢黜百家,若当今还有农家传世,或许这事早就做成了,天下又怎会还有饥馑之苦,此董仲舒之罪也!” 众人闻言顿时又沉默起来,鲁锦又想骂儒家,可是他每次骂的你又挑不出毛病来,如果没有罢黜百家,如果农家传续下来真能将粮食亩产翻几倍,那天下又怎么会饿死那么多人呢,这锅肯定要儒家来背,甩是根本甩不掉的。 众人受鲁锦影响,天天听着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说一点没有反思那肯定是假的,有时他们也会想,莫非儒家真的错了? 吃过饭后,众人在湖边散步消食,鲁锦望着燕雀湖边的景色,突然对众人说道,“这里景色不错,位置也很好,我想在城东这边选个地方,圈一两千亩地,建个学宫。” “学宫?”李善长闻言一愣,这才反问道,“稷下学宫吗?这不就如同当今的国子监,可若是建国子监,又何须一两千亩地,这是否有些太大了?” 经李善长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若只是建个国子监,确实用不了一两千亩,这么庞大的建筑群,只有‘宫殿’二字才能配得上,莫非是鲁锦想建宫殿,却不好意思说,于是自己提个引子,想让大家主动谏言? 然而刚才被詹鼎比下去一头的杨宪,刚想要说让鲁锦直接建宫殿时,冯国用却最先领会了鲁锦的真实想法。 在这建康最好的位置,建个占地面积一两千亩的学宫,那将来的皇宫上哪找地盖去?现在建了学宫,那皇宫还建吗? 于是冯国用当即问道,“主公是不想在建康定都?” 鲁锦轻轻点了点头,“嗯,是有这个想法。”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不知道鲁锦怎么会突然冒出建都别处的意思。 “为何?”李善长当即问道,“当初不还是主公说建康这里龙盘虎踞,可成大业吗,而且自我军渡江之后,也确实一路顺遂,若在建康定都,北有江淮天险,东有江浙财富就近取用,若不在此处建都,又能去何处?” 鲁锦却摇了摇头,这才说道,“渡江之前,我确实说过建康龙盘虎踞,可成大业,而且金陵本身就地处江南,天下各州唯江南最富,若在此处建都,确实安逸的很。 “可是在我眼里,此处能用来创业,却不适合用来守业,欲成王事,建康的确够了,可欲成帝业,建康则还差了点。” “为何?”李善长仍然不解,“这建康如何就不能守业了?” 鲁锦当即伸出手指反驳道。 “首先,江南偏安一隅,只有王气却难以统御九州,若不打算北伐收回燕云和辽东,只甘心做个南朝之君,那确实可以定都于此,可纵观历史,你们自己数一数,定都于建康的王朝,可有一个能长久的吗?” 众人闻言顿时沉默无语,定都江南的王朝确实没一个国祚绵长的 鲁锦又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其二,东北于中原来说是一大害,这块地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汉灭卫氏朝鲜,曹操打乌桓,隋唐征高句丽,宋朝时这里又有辽金,其他还有诸如渤海国,扶余国,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九州之地历来为中国所有,以往历朝历代,西北和正北虽也屡有边患,也有如匈奴、突厥、吐蕃、鲜卑之类的强大势力,但却都未能动摇中国的根基,唯有东北,几次致中原亡国,而且此地强权迭起往复,灭掉一个,用不了多久又会出现一个,你们觉得为何如此?” “可是蒙古,不就是正北之敌吗?”陶安疑惑道。 “不。”鲁锦当即反驳道,“蒙兀儿部的真正起源其实是科尔沁草原,而这科尔沁草原,正好处于传统称为漠南漠北的这块地方,与东北辽河流域的交界之处,其实也应该算作出自东北的势力。 “只靠漠南漠北的资源,养出一群马匪南下抢掠还凑合,但若无东北之地,根本别想崛起为大国,与中原王朝争天下。 “所以重点在于东北,西北和正北虽也有敌人,但都是些癣疥之患,不足为虑。” 冯国用这时也问道,“那主公想定都何处?” 鲁锦当即道,“最好是能就近看住东北的地方,又要占据地理险要之处,河北的燕云就是最好的建都地点。” 众人闻言都十分吃惊,“他们本来还以为鲁锦是想去河南,汴梁或者洛阳,没想到鲁锦却想去大都?” 鲁锦还在继续道,“其三,燕云丢失几百年了,与南方割裂严重,不要怀疑我说的话,因为你们当中大部分人,此时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又有几人觉得河北那是我们的地,有几人愿意去河北定都的?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去吧? “你们尚且如此,那江南的百姓又如何想?北地被前宋丢弃的北人又怎么想? “虽然我之前提过,可以用推行历史教育的方式弥合南北人心,但那远没有直接定都北方的弥合要来的快。” 鲁锦缓了下又说道,“其四,你们都说江南富庶,在建康定都可以就近使用江南的财富,然而我却觉得,这恰恰是定都建康最大的缺点。 “为何?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者也! “前宋留下的那首,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才是前宋亡国的真正原因啊!” (本章完) 第423章 定都之争(续) 第423章 定都之争(续) 见众人一时都还在沉思,鲁锦又继续道。 “我公输氏周游世界寰宇,发现这世上所有的强国,皆处在天灾频发,冷热交替的温带之地,为何? “太过寒冷的地方种不出粮食,不宜生存,太过温暖的地方如安南,稻米一年三熟,占城,稻米两年七熟,太过安逸,百姓不知饥馑,朝廷便没有忧患意识,自然也就没有进取之心,若国无外敌,就会变的得过且过,混吃等死而已。 “都说慈母多败儿,这国家也是一样,若是什么事都百依百顺,不经磨砺,自然养不出意志坚韧的孩子,这也是多难兴邦的本意! “而江南便是这慈母,是温柔乡,长居此处只会腐蚀消磨人的意志,最终死于安乐罢了。” 汪广洋闻言这时也开口问道,“主公即便不愿在江南定都,也大可以去中原,汴梁、洛阳都可,居天下之中,可临御四方,为何偏偏要去河北的大都?” 鲁锦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刚才说了,一是为了弥合南北,不使国家分裂,二是为了就近看住东北,防止此地再崛起一个辽、金、蒙古这样的大患。 “三是因为中原无险可守,中原地理实际上是与华北平原连为一体的,整个华北平原一马平川,没有山脉阻隔,燕云便是中原的屏障,一旦失去燕云,东北之强敌便可横扫中原,前宋不就是这么没的吗? “黄河虽也是大河,但冬季却会结冰,北方敌军可踏冰渡河,因此算不上天险,中原等地虽也有山,但与太行、秦岭、大别山、燕山这样的连绵山脉不同,并不能起到隔绝地理的作用,一旦北方之敌进入华北平原,只要想打中原,总能找到进兵之路。 “而河北则不同,东面临海,西有太行,北有燕山,占据天险,安全无虞,南部直通中原,可控扼九州,又可监控漠南漠北与东北。 “再加上已有燕、辽、金、元四国于此建都,早已成为北方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在此处建都也比较容易令百姓接受。 “因此,若准备偏安一隅,自可在建康定都,就算现在能把燕云收回来,只要长期在建康定都,早晚也会把燕山以北之地再次丢失,失去中原的管控,此地早晚都会再崛起一个辽金元这样的强权,中原就会再次出现亡国之险。” 见鲁锦居然找出这么多理由,汪广洋也不好再直接反对,于是只能换一种思路劝谏道,“可是如今河北民生凋敝,人口稀少,百废待兴,不说各种物资,就连粮食都需要江南的漕粮供应,根本无法自己自足,若定都河北,肯定还需要江南输送供给。 “而‘穷极江南,富夸塞北’,正是各路义军攻击元廷的一个重要理由,南方百姓也对此早有怨言,若继续如此,恐不得民心啊。” 鲁锦却立刻说道,“所以我才说,先在此处建一个学宫。” “额那主公的意思是?”汪广洋都听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鲁锦要建学宫与定都河北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可以施行两都制,或者一个都城,再加几个直隶府,选天下要冲之地设直隶府,直隶府比行省低半级,比寻常的府高半级,不归行省管辖,直接向朝廷中枢负责,这是两个方案,可以选一个,也可以两个并行。”鲁锦当即解释道。 李善长闻言当即疑惑道,“主公说的两都制我们明白,这直隶府又是何意,与两都制又有何不同?” 鲁锦于是再次解释道,“中国疆域广袤,南北跨度从北海到安南足有上万里,东西横跨也有上万里,如此广大的疆域,以目前的交通和通讯技术手段,其实不论这个都城设在何处,都很难兼顾各方。 “尤其是中国地理不仅幅员辽阔,各地的民俗风貌也各有不同,很难兼顾,比如草原以游牧为生,汉地以耕稼为业,东北以渔猎为主,不能用同一种制度一以贯之。 “因此在不同区域多设几个都城,或者只设一个都城,在各地要害处设一个归中枢直隶的府城就很有必要,而且我也不是毫无依据。 “先说两都制,两都制古已有之,两汉时期虽无明确的两都,但西汉都城在长安,东汉都城在洛阳,唐时亦是如此,宋未能大一统且不提,蒙元来自塞外,为了兼顾汉地与漠北,也施行两都制,在燕京设大都,在草原设上都,每年在两都之间来回巡幸。 “而辽金两国其实更适合拿来当作我们参考的目标。 “辽国起于东北,但其疆域却是第一个囊括东北的渔猎,草原的游牧,汉地的农耕这三方的,如何统辖这些不同的区域,就成了辽国君臣需要解决的问题。 “他们的办法是因俗而治,搞南北两院,也可称为一国两制,北院行草原法,主要用来管理游牧部落,南院行郡县制,编户齐民,遵从汉人传统。 “都城方面,辽国直接设了五个都城,上京临潢府位于草原(内蒙),西京大同府在山西,南京析津府在如今的大都(北京),中京大定府就位于今上都附近(赤峰),东京辽阳府位于辽东,五个都城涵盖游牧、渔猎和农耕。 “不过他们这样搞下来,都城的数量就太多了,完全可以只设一两个都城,剩下三个变成直隶于朝廷中枢的直辖府。” 听鲁锦这么解释辽国的五京制,众人立刻就理解了直隶府的作用,说白了就是加强一片区域的控制。 鲁锦则继续说道,“金国的疆域继承自辽国,之后又灭了北宋,为了兼顾草原的游牧、东北的渔猎,中原的农耕,金国也效仿辽国搞了三个都城,上京会宁府(哈尔滨),中都大兴府(北京),南京开封府。” 介绍完这些,鲁锦才转过身对众人说道。 “我们完全可以效仿这种多个都城的制度,但也没必要像辽金一样搞那么多京师。 “单纯以地理角度来看,能有效统辖农耕、游牧、渔猎这三方的,唯有这三方的交界处最为合适,当然就是河北的燕京,这也是为何辽金元三国都选择在此建都的原因。 “不过刚才朝宗提出的担心也是对的,经过元廷的祸害之后,此时的燕京已经没有继续建都的条件了,人口稀少,粮食不足,不能自给自足,若继续用漕粮供给,难免引起南方百姓的不满,使南北更加难以弥合。 “所以我想的是,不如先在建康这里定都,等平定天下后,先把燕京设为直隶府,归中枢直接管辖,然后持续迁移人口过去,也算移民实边,鼓励在北方开垦土地,多建屯田,使北方能够自给自足。 “二三十年之后,等燕京周边人口充盈了,再升格为北京也不迟,到时候再从建康迁都过去,这里改为南京留都,或者划为直隶府,继续归朝廷中枢直接管辖。 “除了这南北二京外,将来也可以在草原、辽东各设一个直隶府,归中枢直接管辖,用以控制塞北的游牧和东北的渔猎,就不再设都城了,南方到时候根据情况也可以设立一两个直隶府,比如云南行省那边,用以控制当地土蛮。” 鲁锦这个方案一提出来,就连汪广洋也没话说了,他刚才说河北燕京那边现在不适合建都,要人没人,要粮没粮,搬过去一起饿肚子吗? 鲁锦承认啊,现在的燕京确实不适合建都,原历史上的明朝能够迁都北京,那也是整个洪武朝,还有朱棣的永乐朝前14年的持续建设恢复,才满足建都条件的。 现在硬要在北京建都,就是罔顾客观条件,纯粹是扯淡。 而且对于在哪里建都,鲁锦自己是有一些清楚的要求的,首先他要搞航海,这一条就直接排除了太靠内陆的河南和陕西,都不靠海你搞什么航海,因此南京和北京率先得一分。 然后他要搞工业,那首先得有大型的煤铁联合体,钢铁是搞工业最基础的材料,没有煤铁就不用玩了,这方面南京的马鞍山跟河北的唐山都符合要求,南北是平局,各自再得一分。 刚开始的基础工业中,木材也是重要的基础材料,这方面南京可以从大别山和江浙的天目山,安徽的黄山采伐木材。 实在不行长江两岸都可以采伐木材,反正南京靠着长江航道,只要是长江两边的资源,南京都可以拿来用,而北京可以就近使用东北的木材,南北又是平局。 当然,抛开这些基础资源不讲,搞工业最重要的还要有大量非农业人口,以及大量的粮食,用来喂养这些工业人口,这一条就直接把现在的北京淘汰了,现在的大都哪有人啊,粮食更是需要江南的漕粮供给,从这方面来说,北京完败。 而此时的南京,无疑是最适合搞工业和航海的地方,周围资源丰富,人口众多,粮食充足,不仅能满足本地人口食用,还能对外输出商品粮。 如果想在北京建立同样的工业条件,至少要闷头发展一代人的时间,主要就是人口和粮食自给率,只有满足了这些条件,才能真正的搬过去。 如果在这之前,直接修好两京铁路,那之后的迁都就更顺理成章了,这样不论是往北方搞工业转移,还是人口迁移,都更加方便一些,官员们也会少些抵触心理,毕竟鲁锦是穿越者,他最清楚速度和便捷的交通,对人的地理距离的观念转变能有多大了。 就不说现在京沪高铁那速度了,如果你在北京上班,每周末都能回南京老家一趟,你也不至于觉得两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那迁都就迁都呗。 听明白鲁锦并不是要立刻在燕京定都,而是准备以后再迁都过去,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三十年后迁都,他们当中这些人,恐怕有些早就致仕退休或者老死了,既然跟自己没关系,那又何必反对。 李善长倒是再次问道,“既然主公还是要先在建康定都,那就直接建一座宫殿就是,主公所说的这学宫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为了勤俭持家啊。”鲁锦解释道。 “为了一家之私,大兴土木建造宫殿,本来就为人所诟病,建造宫殿耗费良多,又耗时良久,也许要建造十几年,那到时好不容易将宫殿建好了,这边又迁都了,北京那边岂不是又要再建一座宫殿,南京的宫殿也直接浪费了,留下来给谁住? “但是若在建康建都,没有宫殿又不像话,朝廷连个正经办公的地方都没有,因此为了节省开支,不如直接在建康这里建一座学宫,不必严格遵守宫殿形制,也不必建的那么奢华,建好了既能当朝廷中枢使用,又能拿来当国子监。 “等将来迁都之后,这里的学宫也不用浪费,把细软和文档带走,留下的空房子直接换块牌匾,改为南京理工大学,还可以供学生们读书使用,总比放在那里闲置着,还要留人看顾打扫要好,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鲁锦这提议倒是确实够节俭的,这宫殿还没造呢,就想着以后搬家了也别浪费,改作它用继续当学校了,不少人顿时对自家这位主公佩服不已,真是仁君典范啊,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李善长捋了捋胡子,也说道。 “这倒的确节俭,可以物尽其用,只是如此一来,又该如何兼容宫殿和太学的形制呢?若按宫殿来建,将来改成太学是不是太大了,几座大殿让太学的师生使用是否逾制?若按太学来建,这宫殿是不是又太小了?这两种形制很难兼容啊。” 鲁锦闻言当即道,“没那么多讲究,我只有一个要求,占地规模可以大,要能容纳上万名师生居住学习和办公,主要建筑以砖楼为主,多用砖瓦,少用大型木作,省钱。 “至于逾制不逾制的问题,你刚开始就别按大殿建不就得了,具体式样我已经有了些想法,反正今年不会开工,今年没钱,等打完了今年的仗再说,不过可以先设计图纸,看看怎么建再说。” “这也行,主公心里有数就好。”李善长当即道,他还真怕鲁锦今年就开工呢,今年三面开战,规模比去年大得多,这得多少军费,今年是真没钱建宫殿。 鲁锦也当然有数,实际上建大学当宫殿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说真的,大学的建筑格局和宫殿还真挺像的。 三大殿可以看作大礼堂、图书馆、学校行政大楼,内阁办公的文华殿可以当作文综教学楼,枢密院的武英殿当作理综教学楼,东宫改为教职工宿舍和食堂。 皇宫的军营和校场直接改为体育馆和操场,后宫直接变成学生食堂和宿舍楼,你看,这大学的主要建筑不是完美和宫殿一一对应。 至于建筑的形制,鲁锦也早就有了目标,他大学是在哈工大读的,哈工大是俄式建筑,没有学习的必要,但是他隔壁的哈军工学校却是新中式建筑,筒子楼的楼体上面加个中式大屋顶,既实用又美观,完全可以直接照抄过来。 (本章完) 第424章 元军水师的覆灭 第424章 元军水师的覆灭 为什么鲁锦准备仿造哈军工的建筑,一是因为风格合适,照搬过来也不会太突兀,不会搞的太西式,二是因为技术条件比较容易实现。 哈军工是建国后新建的第一批大学,当时国家穷啊,钢筋水泥都是可着那一百多工业项目用的,建大学根本就申请不到,因此哈军工建校时,大量使用砖砌建筑,压根就没用多少钢筋水泥,为了用砖块支撑几层高的楼体,再加上哈尔滨本身气候就比较寒冷,教学楼的外墙建了足足有一米厚 虽然比较费砖,但放在元末这个时代,还是比建造大型纯木构建筑要便宜的多,砖可以就地烧,但高档木材可是需要到深山里去砍的,想运出来就更费劲。 永乐朝朱棣建北京紫禁城,所用金丝楠木都是从四川采伐,采伐这些巨木有多困难,‘明史·吕坤传’里就有过记载。 “以采木言之,丈八之围,非百年之物。深山穷谷,蛇虎杂居,毒雾常多,人烟绝少,寒暑饥渴瘴疠死者无论矣。乃一木初卧,千夫难移,倘遇阻艰,必成伤损,蜀民曰:‘入山千人,出山五百,’哀可知也。” 最离谱的是,用几百条人命换一根柱子,好不容易建好的宫殿,还没等正式迁都入住呢,就被雷击起火烧没了,然后不得不又重建一次。 当然这件事也挺蹊跷的,阴谋论一点,没准还是那些不愿意迁都的南方大臣搞的鬼,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然后就是钢筋水泥这方面,混凝土在建筑中的作用是承压,钢筋是抗拉,只有这两样组合到一起才有用,单用哪个都不行。 目前鲁锦已经搞出了水力轧钢机,换几个带螺纹凹槽的辊子拿来轧螺纹钢也不是不行,无非就是造价比较贵而已,想省钱就用砖混结构,只在重要部位的梁柱和楼板等地方用钢筋混凝土,其他地方继续用砖,建个五六层高还是没问题的。 水泥方面,虽然暂时搞不定回转窑,但是可以用土法生产早期技术的波特兰水泥。 后世常用的水泥是用石灰石、黏土、铁矿石混合烧制成熟料,再磨粉掺入石膏做成的,而波特兰水泥的成分只有石灰石和粘土,混合烧制后磨粉就行了,不用回转窑也可以。 其实中国古代盖房子用的粘合剂也差不多,砖砌建筑都是用烧制的石灰混以粘土,当作砖块的粘合材料,官府的重点工程还会往里面掺入糯米增加强度,这玩意和波特兰水泥的唯一区别,就是没把粘土和石灰放在一起烧,改一改流程,普通烧石灰的作坊就可以做到,并不是难事。 再加上鲁锦之前让沈荣投资的琉璃厂烧制瓷砖和琉璃瓦,只差一个玻璃,这学校的建材就算是解决了,不过没玻璃也可以先用窗户纸代替,等以后造出来再换上也不迟. 五月上旬,鲁锦这边在和帅府官员们商量新朝马政,在何处定都以及建学校的事,与此同时,徽州前线的战事也在有条不紊的持续推进。 继五月初七,常遇春的43军和邓顺兴的46军,相继攻克石埭、太平、旌德、和宁国之后,因为宁国县的主动投降,导致邓顺兴的46军三万人没捞到仗打,于是常遇春又指派他们继续进攻徽州路的绩溪,而常遇春自己,则是带着43军主力绕过黄山,继续进攻祁门和黟县。 祁门与绩溪分别位于徽州路的东西两端,中间被黄山阻隔,相当于圣武军这边打了一个东西夹击,使徽州路的元军首尾难顾。 元军这边的主将是徽州路万户吴讷,他手中兵力有限,只有两万人,难以顾及东西两个战场,见到圣武军分两路而来,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吴讷的幕僚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徽州路的首府在歙县,而绩溪离歙县最近,只有70里,祁门反而在徽州路的最西端,距离歙县有二百里,从距离上来说,绩溪这边的敌人威胁最大。 但是从敌军的战斗力方面来说,又正好相反,西路攻打祁门的据说是43军,领军主将常遇春是鲁锦麾下的一号猛将,渡江战役第一个先登上岸的就是他,勇猛无比,之后又连续攻占了整个宁国路,因功升为方面军总督。 如今的常遇春已经在江南打出了名气,又是圣武军的老牌部队,当然为人所忌惮,因此西路的43军肯定不好对付。 而东路的46军就不一样了,按照公开情报,圣武军的每个方面军只有四个军,这个46军听番号排序就是个垫底的,肯定是刚成立的新兵部队,领军总管听说叫邓顺兴,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根本没什么名气。 因此东路的46军虽有三万人,但肯定比西路的常遇春更好打,再加上绩溪距离歙县比较近,不如先率主力去绩溪与敌野战,将46军的这三万新兵吃掉,然后再传令祁门和黟县,让他们竭力抵挡常遇春的进攻,只要多坚持几天就行。 常遇春从泾县出发,已经连续作战小半个月了,等他打到歙县时,一定是师老兵疲,进攻乏力,到时候吴讷再率领刚刚打败邓顺兴三万大军的全盛之师,携大胜之威翻过身来,与常遇春在歙县决战,定能将其斩于马下! 吴讷听完觉得军师说的有理,于是就率领两万大军出发了,准备先捏邓顺兴这个软柿子,等收拾完了邓顺兴再去收拾常遇春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邓顺兴的46军刚抵达绩溪,都还没开始围城呢,就见到吴讷已经率领两万大军在城外列阵等着他了。 看到元军背靠城池严阵以待,哨骑上前转了几圈,丝毫不见破绽,邓顺兴顿时有点麻爪,他一个民间团练出身,最多也只带过一万多兵,哪见过这种两万多人背城列阵的大场面。 好在关键时刻,他麾下的韩成和胡大海没掉链子,纷纷请战要当先锋,先破了敌阵再说,然而两人的请战却被秦戎给拦了下来,直接强冲敌阵,就算你能破阵,自己这边又会平添多少伤亡? 有禁卫师在,圣武军打仗什么时候让士卒用命拼过? 于是在秦戎的建议下,邓顺兴让分过来的那个炮营的16门大炮一字排开,后方面跟着禁卫师的两个火枪营和一个陷阵营,再后面是邓顺兴麾下的三个团,等禁卫师破开敌阵后,胡大海直取敌军中军,韩成和邓友隆各带一个团击其左右两翼,秦戎的三个团有两个在外围包抄堵截,留一个团保护己方中军。 战斗开始,因为吸取了之前鲁锦渡江时小茅山之战的经验,这次炮兵不再远距离开火,而是一开始就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四百米,十六门炮当即对着城下的元军大阵打出一轮十发急速射。 短短三分多钟的时间,一轮炮火急袭打完,当场给当面的元军造成近千人的死伤,虽然一千死伤对两万人的大阵来说不算什么,可这种不能还手,只能干站着挨打的情况还是动摇了元军的军阵。 炮声刚停,不给元军反应的机会,战场上就敲响了极富节奏的欢快鼓点,禁卫师的两个火枪营排出半里地宽的密集横阵,嘴里唱着‘我们都是神枪手’,紧跟着就出战了,那一个被派过来助阵的陷阵营,也各持手榴弹,临时充当掷弹兵跟在火枪兵后面,再后面则是整整三个团的长枪兵大阵,秦戎的两个团也跟着展开,绕去两翼准备堵截元军溃兵。 三百米,二百米,180米,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响,火枪兵开始以连为单位,进行行进间射击,嘭嘭嘭嘭的火枪齐射声一轮又一轮,战场中间到处硝烟弥漫,宛如下起了浓雾一般,而元军大阵前排的士卒,也如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般一排排的倒下。 如此恐怖的进攻方式,顿时将元军前阵打崩,都没等到火枪兵抵近到30米最后一轮射击,元军就开始崩溃了,溃败的态势如水中溅起的涟漪一般,迅速向着左右两翼和中军扩散。 邓顺兴眼见如此,顿时热血上头,立刻令人击鼓,吹响冲锋号,46军当即发动全军冲锋,被点为前锋的胡大海更是一马当先,跟着一群陷阵营的重甲兵就朝着元军主将吴讷的将旗冲去,徽州路万户吴讷也被胡大海当场阵斩。 韩成和邓友隆也各带一个团,顺着炮兵和火枪兵打开的缺口涌入敌阵,将敌阵完全分割,再向着两翼驱赶,最终与秦戎的两个团在外围将元军溃兵全部包围俘虏。 经此一战,邓顺兴的46军总算是开了荤,见了血,徽州路万户吴讷率领的全路元军主力两万人,被当场阵斩五千余,其余一万四千多人全被俘虏,这其中光是被炮兵和火枪兵用火器打死的就有近三千人,另外两千人才是在敌军完全溃败后,全军追击时杀死的。 炮兵和火枪兵只用了不到三千人,就打出如此耀眼的战绩,率先将敌军主力击溃,剩下那些拿着冷兵器的长枪兵,和他们一比都算躺赢狗 此战过后,邓顺兴等新来的将领总算是见识了火枪火炮的威力,也对圣武军的打法熟悉了许多,只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捞到攻城的实战经验,绩溪城里的守军在城头上全程观摩了这次的对战,见到己方主力完全不堪一击,直接就举城投降了 46军拿下绩溪后,立刻向徽州路首府歙县进军,歙县的主力之前便已经被吴讷全都带了出去,只留少量老弱守城,这次见到圣武军兵临城下,三万多主力外加一万五的俘虏,邓顺兴把吴讷的首级用竹竿挑着往城门外一挂,再让那些俘虏喊话劝降,歙县见大势已去,也只能开门投降了。 五月十五,46军正式解放徽州路首府歙县。 由于徽州路的元军主力被邓顺兴歼灭,常遇春这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五月初十抵达祁门,于当天就攻破该城,之后又一路进攻黟县和休宁,就在他们刚刚兵临休宁城下的时候,歙县便对邓顺兴投降了。 两个军的主力在新安江上游会师后,常遇春也顺利拿下休宁,之后果然如秦戎预料的那样,邓顺兴的46军被常遇春派去继续进攻建德路,常遇春自己则是转头向着徽州路最后一个城池婺源而去,并开始向衢州路安排细作渗透,准备为下一阶段的战事作准备。 五天之后,五月二十日,婺源被常遇春攻克,整个徽州路全境解放,江浙行省周围仍在元军手中的路府州县无不震动。 随着徽州路的收复,原本驻扎于杭州西线昱岭关的三方面军,也把驻防的一个师主力撤回了杭州,现在昱岭关两边都是自己人了,那还防什么防? 腾出手来的这一个主力师在杭州重新集结之后,被杨璟派去增强到浦江方面,准备参加接下来的婺州战役。 常遇春这边打的很是顺利,邓顺兴还在持续进攻建德路中,与此同时,西线的廖永坚和王志远这边也没闲着。 王志远的44军五月初五攻克青阳后,立即带着44军主力回到贵池,与水师会和后,又乘坐船只奔赴东流,沿途都没遇到元军的水师来援。 率领江西元军水师的蛮子海牙也不是傻子,现在圣武军一共有两个水师团在附近,水师三团,也即缪友珍的雷池水师,占据雷池入江口的望江县,桑世杰率领的水师二团在更下游,跟着廖永坚一起作战。 而蛮子海牙的江西水师在更上游的彭泽至鄱阳湖口一带,留在这里,他还能占据上游的地利优势,如果去救援东流和建德(东至),那他就会被水师二团和雷池水师从上下游两面夹击。 现在元廷的整个江西行省只有他这么一支水师,而江西又是水路纵横的环境,没有船,在江西想要打仗都难,所以蛮子海牙也没那么傻,他要是被圣武军两个水师前后包夹全军覆没了,那就等于将整个江西拱手相让,哪怕是为了保住江西,他也不能冒险。 于是孤立无援的东流和建德,面对廖永坚和王志远的近六万主力,也只能稍微意思一下就投降了,五月初十,就在常遇春才打到祁门的时候,池州路全境就已经被廖永坚和王志远的44、45两个军全部解放了。 桑世杰和缪友珍的两个水师团,则是继续向着上游的彭泽前进,准备与蛮子海牙的江西水师决一死战,这次谁的水师赢了,谁就能获得整个江西行省的制交通权! 然而和蛮子海牙那边孤立无援不同,圣武军这边却在帅府总参的协调下,打出了一次密切的配合。 整个南线战役全部由詹鼎具体策划,鲁锦只提战略方向,和战略窗口,决定什么时候打,派多少兵来打,但是具体的战术级策划是由詹鼎负责的。 詹鼎刚来的时候还对圣武军的作战风格和战略战术不熟悉,对于火炮这类技术兵器的性能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后来当他得知鲁锦的火炮射程能够封锁整个长江江面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谁告诉你上游没有我的水师,我就不能对你前后夹击的?你蛮子海牙不是怕这个吗,那我偏要前后夹击给你看! 打下东流和东至之后,桑世杰和缪友珍的水师继续向上游压迫,向着彭泽前进,逼着蛮子海牙前来决战。 蛮子海牙也是没有办法,他总不能一直往后退,彭泽已经是赣江和鄱阳湖水系的最后一道屏障了,如果再退下去,他就只能退守鄱阳湖了,一旦被圣武军水师涌入鄱阳湖,那元军水师就会彻底失去‘上游’这个地利优势。 而且蛮子海牙的水师船少,没圣武军水师这边的船多,一旦双方进入鄱阳湖这个开阔水域,到时候就是圣武军以多打少的局面了,这自然是蛮子海牙不希望看到的,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五月十六,经过帅府精密的筹划之后,参战各部队秘密运动到位,圣武军水师也逆流而上,驶到了望江县至彭泽县中间的长江流域,这一段的长江中还有个巨大的沙洲,沙洲上也有百姓居住,行政上隶属于元廷管辖的彭泽县,名叫船镇。 船沙洲将长江一分为二,西侧靠近望江县的水道只有二百米宽,东侧靠近彭泽县这边才是主要航道,江面足有上千米宽,船镇的上游靠近彭泽县的这头,有一个三角形的水面区域,这里更是开阔,江面最宽处足有两三千米。 蛮子海牙的船比较少,所以他当然不敢到这个开阔水域跟圣武军水师缠斗,至于船镇的下游,他更不敢去,因为船镇西侧航道太靠近望江县,处在岸上弓箭的射程之内,而望江县又是圣武军的地盘,所以西侧航道其实是被圣武军实控的。 他如果走东侧航道去了下游,那圣武军就能派一支偏师从西侧航道绕去他的背后,将他堵在船镇的东侧航道里困死。 以蛮子海牙占据上游,船又比较少的情况来看,他最好的防守方案是扼守船镇的上游,这里的江面有一个极为狭窄处,西岸是圣武军占据的小孤山,东岸是元军占据的澎浪矶,形成一处两山夹一江的要害之处,此处的江面宽度只有八百米,水流也比较湍急。 蛮子海牙占据上游,只要扼守这个要害,等圣武军的庞大船队从下游闯上来时,他就可以在上游放火船,在东岸放火箭,点燃圣武军的船只,一旦圣武军的船只被点燃,船队出现混乱之时,蛮子海牙就可以率领元军水师顺流而下,追杀圣武军水师。 这个想法很好,桑世杰也确实忌惮元军的火船,水战处在上游,不就是为了这能用火攻的优势吗。 但是有了帅府的统一调度,战局自然又不一样了,五月十六,水战正式打响,桑世杰先派出一支二三十条三桅大船组成的船队,试探性的强闯隘口。 蛮子海牙见只有三十条大船,圣武军的水师主力没来,就忍住没有放火船,只派出五十条战船前去迎战,结果却被圣武军船上的火炮打的死伤惨重,不得已退了回去,圣武军先锋船队还要继续强闯,结果被蛮子海牙布置在东岸澎浪矶的投石机阵地击退。 第一回合,元军水师吃了点小亏,圣武军水师也没能成功突破隘口。 似乎是见元军水师不过如此,桑世杰和缪友珍的两个水师团主力全部压上,前面还有六艘大楼船领头,上面的楼船甲板上战鼓擂动,声震四野,黑压压的船队一起朝着上游冲来! 蛮子海牙见此情况,不惊反喜,等圣武军水师靠近后,立刻放出早已准备好的五百多只小火船,顺流而下向着圣武军水师撞去,桑世杰和缪友珍顿时大惊,连忙率领水师调头跑路,可是那几条楼船却跑不快,很快就被火船引燃了两艘,圣武军的船队顿时更加混乱,一股脑的向着下游逃跑。 元军水师顿时看的哈哈大笑,蛮子海牙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你们这些反贼的船多又怎么样,还不是怕我的火攻? 意气风发的蛮子海牙立刻命令敲响战鼓,带着全部水师战船主动追击混乱的圣武军船队,很快就驶到了小孤山的下游。 然而他这边才驶出三四里远,就见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刚才还混乱不堪的圣武军水师,已经避开了所有火船,重新整队调头反打,与此同时,船镇的西侧航道也有一队战船驶出,准备绕至元军水师的身后。 蛮子海牙顿时暗叫不好,自己占据上游都知道准备火船,难道圣武军会猜不到吗?他们既然知道自己准备了火船,为什么还会来主动挑衅,除非这是圣武军将计就计,准备诈败诱敌,将他引到下游,再从船镇西侧派一支偏师来包抄自己,自己这是险些中了他们的计啊! 想到此处,蛮子海牙顿时大喊一声撤,他的座舰上立刻鸣金收兵,所有元军水师也开始调头往上游去。 然而去时容易,回来却难如登天。 圣武军水师虽然没能完成包抄元军水师后路的任务,可陆军却做到了,第一方面军总督廖永安,早就收到了帅府的命令,调集了四个炮团,一共256门大炮,在西岸的小孤山上布置了四个隐秘的炮兵阵地,这里的江面只有八百米宽,完全处于火炮的射程之内。 于是当蛮子海牙想要率领水师逃回小孤山上游的时候,山上隐藏的炮兵阵地立刻开火了,两百多颗实心铁球带着白色的烟迹,呼啸着划过长江江面,所有经过此处的船只都被打的桅杆折断,船帆破损,小些的船只更是直接被打成碎片,稍大些的江船也难以经受一轮齐射,顿时被打的千疮百孔,失去控制,被湍急的江水冲下下游。 要知道,256门炮的齐射火力,可是相当于四艘一级战列舰侧舷齐射的。 谁说我上游没有船,就不能截住你的后路的? (本章完) 第425章 元末灭孔指南(上) 第425章 元末灭孔指南(上) 轰轰轰轰———— 小孤山上的四个炮兵阵地,256门大炮呈交替波次射击,密集的炮弹如雨点般砸向江面,那么多大炮,只需四轮就能打出上千颗炮弹,可是这样的炮击却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累计打出上万发炮弹。 一万发炮弹是什么概念?把这些铁球放到秤上称一称,都有90多吨重,18万斤的生铁,需要庐州铁厂生产一个星期,如果换做元朝的民营铁厂,可能需要生产一年才能炼出这么多铁,但是这一年的产量,却被四个炮团只用一个小时就打了出去。 这不是在用火炮作战,而是纯粹的生产力碾压! 元军的水师哪见过如此恐怖的打法,炮弹密集的如雨点一样,所有想通过小孤山逃向上游的元军船只,都被打成了筛子,再加上他们向上游逃窜本就是逆流,航速不快,又遭到持续的炮击阻拦,还有炮击造成的浓密硝烟,笼罩在江面上宛如大雾一样,导致视线不清,元军水师很快在这狭窄的水域中混乱相撞。 挨到炮击的想撤往下游,下游的只看到前面起了大雾,还有山上连绵不绝的炮响,可却看不到前方船只的惨状,还在试图向上游逃窜,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撞到了一起。 可是圣武军水师这边,又怎么会放弃友军好不容易创造的有利条件,他们也张满风帆从下游朝着元军水师追了上去,上百条炮舰抵近到元军水师末尾,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疯狂开火,尤其是那些射速极快的弗朗基后装回旋炮,虽然对船只的损坏有限,但是用来打人却非常好用,一轮轮的霰弹打出,顿时打的元军水师的船只上血雾升腾。 正在此时,被调到一方面军,给廖永安当副手的徐达也来了,他没管山上的炮兵阵地,而是指挥着士卒从岸边的村子里抬来一艘艘小渔船,还有用芦苇扎成的筏子,上面堆满了柴草、油脂和硫磺。 将这些渔船和筏子推入江中后,全部绑成一串,每一条小渔船后面都拖着好几个筏子,然后全部点燃从上游放出,江面上顿时燃起熊熊的大火和毒烟,朝着被堵在中间的元军水师撞去,很快将被堵在江中的元军战船引燃。 前有烈焰焚江,头顶落弹如雨,身后还有敌军绞杀,堵在江中挤作一团的元军水师很快就燃起熊熊大火,在浓郁的硝烟中红光闪烁,浓烟伴着烈焰,里面还不停传来不似人声的哀嚎与惨叫,宛如一副地狱景象。 身处下游指挥圣武军水师的桑世杰,一看这情况,立刻鸣金收兵,也不打了,免得被元军的火船给牵连上。 “撤,先撤到船镇下游江口,堵住那里,今天别想有一条元军的船只逃出去!” 圣武军水师开始后撤,但是元军的处境却更加艰难,不少元军士卒从燃起大火的船上跳入江中,向岸边游去,立刻被早已等在岸上的圣武军俘虏,还有些暂时没烧起来的元军船只,一看大势已去,干脆驾船向下游的圣武军主动投降。 这场鏖战持续了整整一天,随着元军船只的大半沉没、被烧,和小部分投降结束,只在战后打扫战场时,从蛮子海牙的座舰残骸上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根据焦尸身上的金银配饰和镶满宝石的刀具确认,这就是蛮子海牙的尸体。 公元4050年,西历1353年,至正十三年,五月十六日,历时整整一天,船水战最终以圣武军水师的胜利而结束。 经此一役,元军在长江上的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水师全军覆没,彻底奠定了圣武军水师在长江上的霸主地位! 而原历史上陈友谅的那支庞大舰队,此时还没有建成,当然他也不会再有机会建成了,鲁锦可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麻烦 小孤山对面的澎浪矶上,元军投石机阵地的士卒,亲眼目睹了这场如同屠杀一般的水战,见到己方水师全军覆没后,顿时撒丫子跑路,全都逃了个干净,回到彭泽县四处传播水师战败的消息,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由廖永坚和王志远带领的陆军主力,也兵临彭泽城下,彭泽守将看到外面足足有五六万大军,身后的江面上圣武军的船只更是密密麻麻,于是很干脆的选择了投降,他妈的,这场面谁来了也遭不住啊,守个屁的守! 随着彭泽的解放,廖永坚和王志远的陆军主力,连同水师主力,又马不停蹄的向着此战的最后一个目标,鄱阳湖入口的湖口县杀去,而没了元军水师的阻挠,这次的进攻行动就显得更加顺利一些,圣武军的实控范围终于切到江西行省的境内,整个江州府城(九江),此时也已经处于第一方面军和第五方面军的三面包围之中,随时可以发起对九江的总攻! 至五月二十日,常遇春和廖永坚已经分别占领了湖口和婺源,整个皖南战役只差建德路还有三座城还未被攻克,不过全面拿下建德路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次就当是给邓顺兴的46军拿来练兵了。 而随着皖南战役的持续推进,和第五方面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元廷控制下那些刚刚与鲁锦成为邻居的路府州县也慌张了起来,尤其是婺州、衢州、饶州这三路,毕竟没有谁想直面鲁锦的兵锋。 婺州路还好,万户陶广义早已暗中约降了,拿下婺州不是难事,不过此时的衢州路也有一位重要人物,此人虽然没什么军事影响力,但在江南的士人圈子里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这就是孔氏南宗! 随着前线婺源和湖口解放的消息传回来,负责此次战役具体策划的詹鼎看大局已定,便立刻找到了鲁锦,向鲁锦谏言道。 “主公,如今皖南战役已经临近收尾,只差建德路还有三城暂未拿下,如果顺利的话,有望六月之前结束战事,这比我们原本的计划要快上不少。” 鲁锦点点头,“然后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需要变动?” 詹鼎当即拱手道,“主公明鉴,臣确实有些想法,皖南战役之后,待第五方面军稍事休整一段时间,便可以接着发动金衢战役,而婺州路万户陶广义也早已暗中归降了主公,拿下婺州不是难事,那么就只剩衢州路要打。 “其实衢州路也有一人,主公若能将其招抚,或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下金衢两路之地。” 鲁锦闻言挑了挑眉,当即问道,“这人是谁?” “孔希辂!” “此人姓孔,又在衢州,招抚他还能使衢州不战而降,该不会是孔氏南宗吧?”鲁锦顿时猜测道。 “主公猜的不错,此人正是孔氏南宗的当代家主。”詹鼎立刻肯定道。 鲁锦闻言却不屑道,“你是想让我立南孔为衍圣公,好争取正统之名,再以衍圣公的名号去招降衢州路各城?” “正是如此。” 鲁锦顿时脸色一板,“怎么,难道我姬姓公输氏,还比不过孔氏一个殷商余孽更能代表华夏正统吗?” “这”詹鼎一听顿时傻了眼,他只是想帮鲁锦出个主意,少费点攻城的力气,谁知鲁锦却不领情,反而因正统之名生了气,这还真是,自己差点忘了这茬。 不过真要算起来,自周秦汉唐一脉传下来的,确实是周天子创立的法统,而孔氏又的确是殷商余孽,这么说的话,这位公输氏嫡传的主公还真要比孔子一脉的根骨更正。 于是詹鼎连忙道,“臣不敢,臣绝非那个意思.” 鲁锦这才摆了摆手,“以后少拿孔子一脉是正统的话在我面前说,当初若不是武王仁慈,没有灭绝殷商苗裔,又哪来的孔氏传承,他孔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自诩正统?” 詹鼎顿时额头冒汗,暗暗咧嘴,这才硬着头皮道,“是,臣一定谨记,那这招抚南孔之事” 鲁锦当即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孔氏当然是要处理的,但和军事无关,金衢战役该怎么打还怎么打,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狮子搏兔亦需用尽全力。 “还有,咱们现在兵强马壮,你不要总想着怎么节省兵力的事,改朝换代数百年难遇一次,正是清洗旧势力的大好时机。 “你今日让我招降这个,明日又招降那个,招降就意味着妥协,传檄而定就代表着认同旧势力的利益,如果到处都妥协了,那我搞的九等阶梯税和各种新政还怎么推行下去?” 詹鼎这才明白鲁锦的真正用意,当即拱手道,“主公英明,是臣愚钝了,那臣这就去布置金衢战役的计划?” “慢着,虽然还是要打,但是孔氏仍需处置,我对孔氏南北二宗不是太了解,只知道南孔是在靖康耻的时候随宋高宗赵构南渡的,北宗又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我还听说北孔断过数十年传承,民间有传言北孔血脉不正,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这其中细节?” 詹鼎闻言当即踟蹰道,“臣是台州人,没去过北方,以前更是没进过官场,因此只对南孔有些了解,对北孔的传承则知之甚少。” 鲁锦顿时道,“那就把知道的人都叫来说说,定邦。” “大帅。”李定邦立刻从门外进来听令。 “去把秘书局的几位先生请来,就说我要开会。” “是。” 等李定邦领命而去,鲁锦又看着詹鼎道,“你也去把冯先生和允中叫来,看看他们知不知道。” “是。” 片刻之后,一群文武大员到齐,鲁锦才问道,“皖南战役即将结束,接下来就要打婺州路和衢州路了,刚才国器跟我提起了衢州路的南孔,建议我做好处置南孔的准备。 “但是我对孔氏南北二宗的脉络不是很清楚,诸位先生谁知道详细的,可以说一说。” 汪广洋闻言当即拱手道,“臣倒是略知一二,愿为主公试言之。” “先生请讲。” 汪广洋这才道,“孔氏原本只有一脉,祖籍鲁地的曲埠,祭拜孔子之事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的鲁哀公,那时” “停,我知道孔仲尼是谁,我只想知道南宗和北宗是怎么分开的,以及他们后来的传承。”鲁锦立刻打断道。 “是。”汪广洋于是开始从宋朝的孔氏南迁讲起。 具体情况跟鲁锦了解的差不多,不过还要更复杂一些。 靖康耻之后北宋灭亡,赵构南渡,紧急下诏让当时的第48世衍圣公孔端友,带着祖宗牌位和象征正统的木像,还有一部分孔氏族人南下,然后南宋朝廷在衢州给孔端友新修了家庙,让他在衢州安家,仍被封为衍圣公。 但是金朝那边也没闲着,他们为了跟南宋抢正统名分,于是就找到了同为第48世的孔氏次子孔端操,也即孔端友的亲弟弟,把他立为金朝的衍圣公,仍留在曲埠。 自此孔氏南北分裂,孔端友和孔端操这哥俩一个北朝衍圣公,一个南朝衍圣公,各自传承了好几代。 南孔的传承比较清晰,南孔的始祖孔端友肯定是正牌的嫡长子无疑,北边的孔端操只是个次子。 之后南孔自孔端友以下,又传承了五代,传到第53世孔洙的时候,南宋被元朝灭国了,当时忽必烈诏孔洙去大都,想让他继承衍圣公的爵位,但是孔洙拒不奉诏,说自己祖坟就在衢州,他得留在衢州守孝,爵位自己可以让给北宗,以后就别找我们家了。 忽必烈也没难为他,就放他回去了,然后立了北宗为衍圣公,南宗自此失去爵位,沦为普通乡绅,只在衢州讲学,混读书人圈子,还传出一段‘让爵守孝’的美名。 而且南孔的家风也比较好,依托衢州建立民办学校,走平民路线宣讲儒学,主打一个实用,为后来朱熹的理学和王阳明心学在南方传播打下了基础。 鲁锦听到这里又问道,“那这么说南孔才是孔子嫡传?” 汪广洋想了想说道,“那倒也不是,因为南孔那个‘让爵守孝’的孔洙绝嗣了,其本人没有子嗣,所以传给了旁支,现在南孔的当代家主孔希辂便是孔洙的旁支,确切的说,孔子的嫡长这一脉已经绝嗣了。” 鲁锦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绝嗣了好啊,断子绝孙连旁系都死干净才好! 于是他又追问道,“那北宗又是怎么回事,金朝不是立了一个衍圣公吗,按理说北宗本来就有个衍圣公吧,忽必烈为何又要另立孔洙? “还有,我听民间传说,北宗血统不正,这又是什么说法?” 汪广洋再次解释道。 “这事还是跟金国亡国有关,臣刚才就说过,金国和南宋并立时,南北各立了一个衍圣公,也就是说当时就已经有两位衍圣公了。 “然后金国被元所灭时,金朝册立的北宗已经传到了第51世的孔元措,当时这个孔元措被蒙古所掳,把他带去了汴京,后来因为孔元措被长期扣押在汴京,曲埠的孔庙无人祭祀,慢慢的这祭祀之事就改由其堂弟孔元用代理。 “之后蒙古为了控制山东,就另外册封了这个代理祭祀的孔元用为衍圣公,于是当时就出现了蒙古册立的孔元用,金朝册立的孔元措,南宋册立的孔万春这三位衍圣公并存于世的局面。” “好家伙,这够乱的,那后来呢,北宗不可能一直留着俩衍圣公吧?”鲁锦顿时吐槽道。 汪广洋点点头,“确实没留多久,蒙古册立的那个孔元用后来很快战死,于是北宗的爵位就传给了其子孔之全,但孔元用这一脉毕竟只是个旁支,立他为衍圣公,难以抵住天下悠悠众口,于是蒙古全面控制山东之后,就再次扶孔元措为衍圣公,孔元用这一脉就直接被废了。” 鲁锦听到这里更疑惑道,“那这么说北宗也没断啊,这不是又从旁系回到孔元措这一支了吗?怎么就说断了传承呢?” 汪广洋再次解释道,“那是因为孔元措此人也绝嗣了,他本人没有子嗣,于是就传爵给了自己的堂侄孔浈,可这个孔浈的母亲曾经改嫁过,改嫁之前并无子嗣,回来却带了个孩子说是孔氏子,故而孔氏北宗族人质疑孔浈并非孔氏血脉。” 鲁锦听到这里顿时冷笑起来,孔氏北宗果然名不虚传,为了权势可以毫无顾忌的跪舔侵略者,当然他们内部争抢衍圣公的爵位时,也是不择手段,恐怕这个孔浈是野种的传闻,就是北孔自己传出来的。 汪广洋还在继续道,“后来因孔浈的血脉不能服众,故而被当时的元宪宗直接废除衍圣公的爵位,导致北宗的爵位一直空缺了数十年之久,这就是主公说的,北孔断了传承的由来.” 鲁锦闻言顿时皱眉道,“你等等,元宪宗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个宪宗?” 鲁锦虽然不是专门学历史的,可元朝几个皇帝的庙号他好歹有点印象,但是宪宗这个词却着实陌生的很,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哪来个宪宗。 一旁的秦从龙这时插话道,“元宪宗便是蒙哥汗,世祖忽必烈建立大元后,追封三代先皇,创立大蒙古国的成吉思汗被其追封为元太祖,元太祖第四子托雷被追封为元睿宗,睿宗长子蒙哥被追封为元宪宗,然后就是元世祖忽必烈,如今大都太庙里祭祀的就是他们。” 鲁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追封的蒙哥啊,我说哪来个宪宗。” 后世讲元朝历史时,大多都从忽必烈建立大元开始,毕竟之前只能算蒙古国,鲁锦还真不清楚忽必烈追封的几个皇帝的庙号。 等搞清楚了其中的关系,鲁锦才继续问道,“朝宗继续说孔氏北宗,被蒙哥废除几十年爵位之后,又是怎么续上的?” 汪广洋当即道,“蒙哥到死也没续上北宗的爵位,北宗续爵便是世祖建立大元后的事了,正因为当时北宗的衍圣公爵位空缺,世祖才想让南宗的孔洙回到北宗继承爵位,但是孔洙拒不奉诏,将爵位让给北宗了,世祖这才不得已册立了北宗第53世的孔治为衍圣公。 “另外民间关于北宗血统不正的传闻,除了中间空缺的这数十年之外,还有元仁宗时期,元廷罢免了孔治的后人孔思成的爵位,改立孔思晦为衍圣公,但是这个孔思晦之父孔浣却来历不详,因此民间便有传言,说是元虏为了控制北宗,生了个蒙古孩子去继承衍圣公的爵位 “不过此言真假不好分辨,毕竟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当下的孔氏北宗衍圣公是孔克坚,听说是第55世孙。” 鲁锦听完总算是搞清了南北宗的来历和传承,于是总结道。 “就是说,北宗那个不管是不是鞑子的野种,北宗嫡系孔元措那一支都已经绝嗣了,爵位早已落到不知道哪来的旁支手里,是这样吧?” “确实如此。”汪广洋当即点头道。 “然后南宗自孔洙那一代,嫡系也绝嗣了,现在南宗不仅没爵位,连家主之位也传给了旁支,是也不是?” “是这样的。”汪广洋再次点头。 鲁锦闻言顿时就笑了,南北两宗都他妈断子绝孙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继承爵位啊 (本章完) 第426章 元末灭孔指南(下) 第426章 元末灭孔指南(下) 众人听到鲁锦刻意询问孔氏南北宗嫡系是否绝嗣的消息,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自家这位主公平日里就不喜儒家,这下又碰到孔氏绝嗣,恐怕剩下那些旁支也没好果子吃了。 果然,就听一旁的李善长率先问道,“主公如此询问,是打算怎么处置孔氏南北二宗?” 鲁锦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处置且先不谈,我还听说过一件关于孔氏的传闻,相传忽必烈与北孔奏对,问孔子是何许人,孔氏曰‘孔子是老天的怯里马赤(翻译官或代言人)’,忽必烈曰善,之后孔氏又谏言请忽必烈为儒家大宗师,忽必烈也欣然应允,可有这回事?”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鲁锦这都从哪听来的传闻,连忽必烈跟别人奏对的内容也知道,他们怎么没听说过? 尤其是李善长、冯国用,夏煜、詹鼎、汪广洋,他们这些都是民间读书人出身,投靠鲁锦之前也没做过元朝的官,哪知道这种消息,在场之人唯一跟元朝沾点边的,就只有汪广洋和秦从龙两人了,汪广洋的老师余阙是元朝大官,秦从龙自己就做过元朝塞北的行省级高官,如果他们俩不知道,那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汪广洋踟蹰了一下才说道,“回主公,臣确实曾听老师说过此事,将孔子比作上天的代言之人,但奏对的是谁,臣就不知道了,还有请世祖做儒家大宗师这件事,应该不是孔氏所为。” “哦”鲁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显然这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秦从龙这时也说道,“谁把孔子比作上天的代言人这事臣也不知,但是请世祖做儒家大宗师的确实不是孔氏,而是张德辉。” 鲁锦顿时好奇道,“这张德辉是谁?” 秦从龙又道,“此人是金末元初时的一个北方儒生,好像是山西太原人,金国灭亡之后,先是投了元初的汉人宰相史天泽,在其手下历任经历官、参议,后被世祖召见,选为元初儒臣,又历任宣抚使、御使、最后官拜中书省事,是世祖身边较为有名的儒臣,元初所行汉儒之法多出自其手。” “原来如此。” 鲁锦其实对张德辉是谁并不感冒,他只是想借此给孔家按个罪名而已,于是又说道,“可不管请忽必烈做儒家大宗师的是谁,孔氏都没反对,不是吗?” “这确实如此。”秦从龙也不得不承认道。 你们承认了就好,鲁锦又接着说道,“那忽必烈连汉话都不会说,与汉臣交谈还需怯里马赤代言,这样的一个虏酋,居然被奉为儒家大宗师,岂非滑天下之大稽?莫非儒学都是蛮夷之学?” “这当然不是蛮夷之学。”汪广洋有心找补,可是这件事当时做的确实太不要脸了,他就算想要反驳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鲁锦这时又道,“还有孔子是上天的代言人之说,连周天子也只敢自称天子,他孔子却能代言上天?莫非孔氏口含天宪?是皇帝的亲爹吗?” 众人闻言顿时惊恐万状,好家伙,鲁锦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孔氏还想活命? 汪广洋连忙起身作揖道,“主公,此事本就只是传闻,究竟有没有这次奏对还两说,无根无据之事,怎可因流言治罪?再说这都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就算真是孔氏所说,也早已过了几代人,继续追究恐怕难以服众。” “好,那此事不提也罢,既是流言,那就当它不存在吧。”鲁锦当即从善如流道。 此言一出,顿时听的汪广洋愣在原地,他还以为鲁锦要继续强词夺理一番,谁知鲁锦却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他以往对这位主公的了解,此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翻篇。 果然就听到鲁锦再次说道。 “流言无法定罪,那孔氏背主投敌,于靖康国破家亡之际,先投金贼,再投元虏,公然分裂国家,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之事,如此投敌卖国之恶劣行径,又该当何罪?” “这,这这,这也是近百年前之事,恐怕不好再继续追究。”汪广洋硬着头皮说道。 “哦?”鲁锦顿时故作疑惑道,“我虽不是儒生,可却也对儒学略知一二,我怎么记得儒家经典《公羊传》中有言,‘九世之仇犹可报乎?虽百世亦可!’请问此句又该如何解释?” 鲁锦这招以魔法对抗魔法,顿时秀的汪广洋头皮发麻,如果非要按公羊传的说法来算,那确实可以治北孔的罪,全杀了也不足惜,所以他肯定不能从公羊传入手,跟鲁锦辩经,于是只能迂回补救道。 “主公,靖康之时,高宗舍北南逃,本就有抛弃北方士民之嫌,当时被金人胁迫投敌的,又何止北孔一家,若因此治罪孔家,恐怕将来所有的北方士民都会人人自危,是否会被朝廷清算,更加与朝廷离心离德,这样就更难弥合南北了啊,还望主公三思!” 谁知鲁锦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当即说道。 “你想说法不责众是吧?虽然确实有法不责众的说法,但首恶还是要除的! “你说高宗舍北南逃,北方士民都是被抛弃后被迫投敌,这固然有高宗的责任,可这理由唯独不能用在孔氏身上! “你自己刚刚才跟我说,高宗是有明确下诏,令孔氏携族人和祖宗神主一起南渡的,孔端友都能带着族人南渡,孔端操为何滞留北方不走?莫非孔氏故意首鼠两端,想以此保住富贵权势? “还有,你说北方士民是被金人胁迫投敌,好,这我可以不怪他们,毕竟是高宗抛弃他们在先,可孔氏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世卿世禄的衍圣公之家!说一句儒家表率也不为过吧?可是北孔是怎么做的?!” 鲁锦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 “博望侯张骞落于匈奴之手,匈奴单于许以高官厚禄令其归降,可是张骞却宁死不降,身陷囹圄十三载不毁其节,不改其志!孔端操呢? “苏武同样陷于匈奴之手,匈奴单于又许以高官厚禄令其归降,可是苏武也宁死不降,被流放北海的冰原上牧羊,等到公羊产仔,单于才允其归国,苏武也是受人胁迫,可是他降了吗? “没有!苏武困于北海十九载,行走坐卧皆持节不悔,乃至于节旄尽落,才以其坚毅的意志令匈奴胆寒,迫使匈奴重新与汉朝交好。 “被敌人胁迫,便可以心安理得的投降了吗?啊?与张骞、苏武相比,他孔端操又受了金人什么胁迫?啊?回答我!” 汪广洋额头冒汗,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叩首,再也说不出一句为孔氏辩护的话来! 鲁锦却还不解气,继续道,“张骞与苏武做持节汉使之前,可曾享受过孔氏世代公卿的待遇?啊?! “宋朝以文御武,官家与士大夫共天下,国朝养士数百年,就养出孔氏这样没骨头的玩意儿?啊?! “都说强如汉唐,强如汉唐,汉唐究竟强在何处?我看汉唐之强,不在于卫霍封狼居胥,也不在于班超36骑荡平西域50国,恰恰是这千千万万个张骞、苏武,才真正塑造了汉朝的脊梁! “汉朝之前,秦虽一统天下,可民心未附,百姓还以秦人、鲁人、楚人、韩人、晋人自居,唯有汉朝,让百姓做到了人人皆以汉人自居!为何? “正因为有千千万万个张骞、苏武这样的脊梁,才让我身为汉人感到骄傲,自豪,若是汉人的表率都是孔氏这种面对敌人卑躬屈膝,趋炎附势的玩意,那我宁愿做一个蛮夷,这样也好拿汉人当狗来戏耍!” 汪广洋的头顿时更低了,整个人几乎都趴在地上。 鲁锦却还在道,“祖宗的江山丢了,我们再打回来就是,祖宗的国家亡了,我们再造一国便可,可是读书人的骨头软了,你告诉我该怎么治?! “像孔氏这种甘为鞑虏鹰犬,背主求荣,数典忘祖,趋炎附势之徒,究竟能不能治罪?啊?站起来说话,谁让你跪下的?” 汪广洋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咽了口唾沫说道,“能治罪。” “那北孔该不该杀?” “该杀。” “好,回去坐着吧。” “谢~主公” 鲁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大堂的角落,有一年轻书生正在奋笔疾书,于是便高声道,“史官何在?” “臣在!”两个月前科举刚刚选拔的起居郎赵年,当即激动起身应道。 “记,为肃清自弱宋以来,儒门士林贪生怕死的歪风邪气和软骨病,公元4050年,我公输锦在此立志,待将来驱逐鞑虏,收复北疆之时,定要清算那些数典忘祖,背主求荣之辈,对这些汉奸行为绝不姑息! “然有高宗抛弃北方士民在先,又法不责众,因此对其他人可既往不咎,只诛首恶,但孔氏乃士人典范,却投敌在先,引得他人争相效仿,实为士林害群之马,我必杀之,以雪靖康崖山百年之耻!” 赵年闻言又追问道,“敢问主公,曲埠孔氏人丁众多,主公要杀的是哪一个?” “自靖康以降,至今226年,曲埠孔氏累世公卿,享尽了敌酋赐予的荣华富贵,既然享富贵时人人有份,那清算时断没有饶恕之理! “我要毁其宗庙,绝其苗裔,凡曲埠孔氏,无遗妇幼,屠戮殆尽,诛灭满门!以此警示天下士人,这便是数典忘祖,投敌卖国之人的下场,纵使226年之后,也别想逍遥法外!” 冯国用闻言顿时蹙眉道,“主公,有南孔谨守气节,诛杀北宗投敌之人也无不可,但无遗妇幼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起居郎赵年也立刻看了过来,想听听鲁锦怎么说。 谁知鲁锦却当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没有资格,替靖康、崖山的数千万冤魂原谅他们!我若是其中之一,定然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听得此言,众人知道鲁锦决心已定,于是都不再劝说。 再说了,乱世当用重典,矫枉必须过正,不杀北孔全家,世人又怎知鲁锦肃清士林风气的决心? 赵年见众人再无异议,当即奋笔疾书,把刚才的讨论都记了下来。 李善长这时又问道,“那主公打算如何处置南孔?北孔既已族诛,南孔总该保留吧,要不要将其迁回曲埠?” “迁回去做什么?衢州有他们十几代祖坟,南孔不是要让爵守孝吗?那就让他们继续在衢州守着就好了。”鲁锦不咸不淡的说道。 李善长又问道,“那南孔在衢州的宗庙?还有文宣王的爵位?” 鲁锦闻言顿时皱眉道,“衢州的孔庙是南孔的家庙,与朝廷何干?他们自己祭祀即可。 “至于文宣王,更是荒谬,若我所记没错的话,孔子应该是主张复兴周礼的吧?” “确实如此。” “那周礼是何人所著?”鲁锦反问道。 李善长当即答道,“当然是元圣周公。” 鲁锦顿时一拍巴掌,摊手道,“这不就得了,孔氏是周武王姬发的臣子,礼记又是武王的胞弟周公姬旦所作,也算孔子的祖师,于情于理都不该给孔子封什么文宣王,臣子岂能与天子共享王号?这不是无君无父无师,陷孔子于不义吗?” “.这,确实如此。”李善长顿时应声道,按照鲁锦的这个逻辑,是真的不该给孔子封王。 然后他又问道,“那要不要封衍圣公?” 鲁锦顿时又道,“封衍圣公就更没道理了,衍,生也,出也,我平生只见过父母生子女的,未闻有子孙生祖先的,给孔子的子孙封衍圣公,岂非倒反天罡?就算真的要封衍圣公,那也该封给孔子的父母,生出一个好儿子,与他子孙何干?” “.”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无语,鲁锦这摆明了是用歪理耍无赖了,但是歪理也是理,你还不能说他说的有问题,不过从这也能看出,鲁锦是真不打算待见孔氏了。 冯国用也问道,“那奉祀官也不封吗?” “我刚才就说了,孔庙是他孔氏的家庙,他自己爱祭不祭,与朝廷何干?朝廷就算要祭祀,那也应该祭祀文庙,而不是孔庙,而且文庙的座次也应该重新排列。 “理由与刚才一样,周公创礼制,开创周朝八百年基业,乃至于儒家所谓的经典,五经之中的《周易》、《礼记》、《诗经》、《尚书》、《春秋》,这里面可有一本是孔子所著? “周易出自西伯侯之手,礼记出自周公旦之手,诗经博彩各家所长,尚书乃上古之书,春秋则为周朝史书,这么看下来,儒家所谓的经典全是他人所创,周公才是当今读书人的万世师表,开宗建制之人。 “文庙主祭该祭周公才对,他孔子算个屁,在我看来,还不如孟子的学说实用。”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自家这个主公主意太正,逻辑又十分独特,你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李善长一看鲁锦是铁了心要压孔氏了,便也不再往这方面触霉头,顿时又道。 “既然主公心中有数,那此事便依主公就是,但是有件事,主公就得依我们了。” 鲁锦闻言一愣,当即问道,“什么事?” “臣已经劝进主公三次,三请三让也不过如此,进王号之事,该定下来了!” (本章完) 第427章 王号,国号! 第427章 王号,国号! 听到李善长劝进王号,冯国用也立刻跟上。 “对,主公半月前在城外踏青时就已经答应了臣等,说好的皖南战役结束后就进王号,如今也只剩建德路的两三座城就要打完了,江西元军的水师也已经全军覆没,大军攻入江西之前,主公一定要再进一步,不能再拖了。” 包毓也在一旁帮腔,“还有新添两位侧妃之事,也不能落下。” 众人闻言全都不住的点头表示认同。 鲁锦一看这架势,也不再推脱,现在发展到这个局面,继续推拖下去就有点矫情了,于是便道,“既然你们都要劝进,正好大伙都在这,那就议一议吧,用什么王号和国号为好?” 冯国用第一个建议道,“若按中国古制,可用主君封号为号,如汉王、唐王、魏王、都是先封王号,再以王号建国。 “主公虽没有封号,但主公是姬姓公输氏,是姬周嫡传,公输氏又出自鲁国,因此王号用周,或者鲁都可,主公以为如何?” 鲁锦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以王号为国号,现在用周王或鲁王,将来国号便是周或者鲁了?” “若按古制,那确实如此。”冯国用点了点头。 鲁锦却道,“公输氏虽出自鲁地,但鲁地现在却不在我手中,若称鲁王,岂非名不副实?而且鲁王作王号尚可,拿来作国号是不是感觉有些偏了? “周也是个大号,姬周八百年基业,但却用的是分封制,与大一统不符,后世虽也有想借周号,欲图国祚绵长的,可是北周,武周,后周,却一个比一个短命,再以周为号,是否也有些不妥?” 其实鲁锦没说的是,后面其实还有两个周,张士诚的大周,吴三桂这个汉奸的吴周,那就更是短命鬼了,而且前朝用烂的国号,也难免失去新意。 “这是臣欠考虑了。”冯国用当即道。 鲁锦却摆摆手,“开会吗,讨论而已,说错了也不要紧,大家集思广益,可还有谁要说的?” 秦从龙这时也捋了捋胡子说道,“主公说没有其地就是名不副实,那也可以用现有疆土的古称为号,或是龙兴之地的古称为号。 “主公起兵于巢湖,暂设都城于建康,又占据九州中的扬州、徐州,以及肥水、长江、淮水等地。 “若用小号,巢湖周边有古时的巢国、舒国、肥国、六安的六国,以及钟离国,建康又称江宁,若选好听的,可用舒王、宁王。 “若用大号,主公现有的疆土占据三吴之地,又同是楚国故地,如徐州,又名彭城,还曾做过楚国的都城,这片疆域同样可称淮地,因此又可称吴王、楚王、淮王。 “吴楚都是春秋大国的国号,淮地地域广大,淮水又是四渎之一,故而这三个王号也都非比寻常,尤其是楚王,就连大朝的宗室亲王,也很少以此封爵。” 冯国用闻言当即道,“既有大号,为何还用小号,我看楚王、吴王就不错,淮王虽也不小,但总觉得不够正式。” 李善长也捋着胡子道,“这几个王号中,楚是最好的,楚国地域广大,又是春秋大国,用吴王则容易让人联想到孙吴,而且主公立志削平四海,吴则有些偏安一隅之意,因此楚王最好。 “再说主公虽然未曾称王,但也对楚多有属意,帅府改用黄帝纪年的公元年号之前,就一直用的是楚元年,就连之前的官印上也是如此刻制。 “而且以楚为号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鲁锦顿时问道。 李善长当即解释道,“一来,今年主公不是要征讨江西、湖广和荆襄吗?这些疆域曾经都为楚国所有,荆楚、荆楚,荆与楚本就是一体,到时主公便是楚王,主公的兵马便是楚军,楚王和楚军收复荆楚之地,天经地义,理所应当,江西与湖广的百姓也会更容易归附主公。 “二来,那伪宋徐寿辉目前便在荆门、安陆等地,主公以楚为号,他便知再没有与我军交好的可能,只能主动应战,只要他先挑衅,那我们就有了对其用兵的理由,这叫师出有名。 “主公与其同为反元义军,谁先对义军同道出手,谁就会被天下义军共同声讨,到时徐宋孤立无援,主公将其击灭也就顺理成章了。” 众人闻言全都不住的点头,冯国用也道,“不错,主公若称楚王,那咱们攻打江西湖广肯定会更容易一些。” 鲁锦见众人态度一致,这时也说道,“用楚王做王号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我还是那个问题,是不是现在称楚王,将来建国就必须仍以楚做国号?” “这倒也不一定,也有没封号直接建国的先例,或未称王直接称帝建国的,如辽国、金国,其虽不被视为正统,但元廷却将其编入正史,而且五代时期,也多有此种例子,事先没封号,直接以地建国的,倒也不是不行。”秦从龙再次解释道。 李善长闻言则是问道,“主公可是有何顾虑,或是不愿用楚做国号?” 鲁锦点了点头,“用楚做王号尚可,但一来,先前以楚做号的国家未能一统,二来以楚为号的国家如南楚、北楚,甚至还有前宋的伪楚等等,既未获得天下认可,国祚也未能长久。 “所以我想,现在可以称楚王,但将来建国的时候,国号能不能换一换?” “这也不是不行,那主公可有属意的国号?”冯国用当即问道。 鲁锦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李善长也问道,“那主公对国号可有什么要求?”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我们是要驱逐鞑虏,再造中华的,那自然是希望能与汉唐比肩的,但是最好又没有前人用过的,还要寓意好,朗朗上口的。” “.”众人听完顿时面面相觑,这要求可不少,而且一个比一个难,但好在鲁锦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目标,接下来就是命题作文了,看谁能想出最让他满意的来。 詹鼎这时也说道,“若无前人用过的,还要寓意好,能比肩汉唐,好听好记的,那用舒国怎样?舒国虽是春秋时的淮夷小国,但这个字寓意极好,又朗朗上口,有伸展,开放,开启,缓解,舒畅,安详之意。” 秦从龙闻言当即道,“那还不如用淮,你都说舒国是春秋时的淮夷小国了,又怎么比肩汉唐,再说舒还有迟缓之意,不好不好。 “汉以汉水为名,淮也是水,还是四渎之一,水隹者为淮,是至清无垢之水,象征政治清明,没有贪腐,淮字还寓意聪明睿智,心胸开阔,有包容宽容之意。 “且以水为名,性格沉稳,源远流长,又象征有远大的目标和追求,这不正好暗合主公扫平四海,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而且水还有润泽万物的美誉,彰显君主的仁爱万民,最关键的是,没有前人用过。” 众人闻言顿时连连点头,但却见鲁锦没什么反应,于是李善长就问道,“主公对此字可还满意?” 鲁锦当即道,“说不上厌恶,但也称不上喜欢,先作为备选吧,可还有别的吗?” “这”众人顿时再次沉思起来。 这时包毓也建议道,“用昭字如何,召国乃周文王之子召公姬奭的封地,属畿内诸侯,是姬周本家,正好主公也是姬姓公输氏。 “我们可以用日字旁那个昭,昭昭日月,灼灼其华,有光明、希望与公开公正之意,又有显著彰明之意,寓意才华出众,出类拔萃,甚至也多用于帝王美号,有贤德、正直、坦诚之意,如昭德、昭仁、甚至昭宗、昭君等等。” 鲁锦心道,还有昭和呢,你怎么不加上. “国号大昭,似乎也不错,主公以为如何?”李善长又问道。 鲁锦则是不动声色,“先当作备选,还有吗?” 当作备选,那就是没有一见倾心呗,于是众人又开始思考起来。 这时夏煜忽然说道。 “昭有光明之意,那既然想取光明之意,为何不干脆直接用光明的明做国号?” 鲁锦闻言顿时看过去,这还是第一个想到用明做年号的。 李善长当即皱眉问道,“舒取自古舒国,淮取自主公现有的疆域淮水,昭取自主公的姓氏,是姬周封地,你这明国又有什么说法?” 冯国用也道,“是啊,当下倒是有红巾‘弥勒下生,明王出世’的谶语,但主公一向不愿与之为伍,也从不信什么弥勒教、白莲教,若以明做国号,是否会引起百姓误会?以为我们与那些烧香之军没什么两样?” 夏煜见状当即笑了笑,解释道,“用明做国号,确实有暗合红巾军谶语之意,但主公信不信其实并无大碍,只要我们不承认便是。” 李善长还是蹙着眉,“那出处呢?用明做国号,对外如何解释,这即位诏书又该怎么写?” 夏煜闻言又道,“元虏起于塞北,没有封号和封地可用,他们的国号取自易经乾卦,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元有至大之意,确实是个美名。 “既然他们可以从易经中取号,那我们也可以嘛,易经乾卦的彖辞除了这一句,还有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他们可以叫大元,我们为何不能叫大明,大明终始,终结大元者,大明也,用大明做国号,也有灭元之意。 “而且明这个字的寓意,就不用说了吧,日月昭昭,光明正大,还有比这更好的字吗?” “这”众人闻言顿时愣住,纷纷对视起来,之前他们都被封号封地的规矩限制住了,倒是真没人想到和大元一样从易经中取名。 但是夏煜的这个提议,灭大元者,大明也,这个说法倒是让他们十分心动,而且明字寓意也好,几乎找不到坏的含义。 于是众人顿时看向鲁锦,李善长也再次问道,“主公以为大明如何?” 鲁锦只觉得一阵牙疼,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跟大明干上了? “还不错,起码有新意,也可作为备选,其他的还有吗?” 众人这次似乎是被打开了思路,詹鼎也跟着说道。 “若从易经中取号,主公还不喜欢大明的话,那还可以用另一句,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用大和作为国号,一样有终结大元之意,代表新旧交替。” 鲁锦闻言脸上的黑线都拉了下来,国号大和?鬼子竟是我自己??? “换一个。” “额”众人看着鲁锦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个明确表示反对的国号,大和难道有什么不好吗?还是触了主公的什么忌讳? 秦从龙也道,“易经六十四卦,论气势和卦象,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乾坤二卦,而乾坤二卦中,只有乾卦最具积极之意,坤卦则是秋收冬藏,代表潜伏和杀机,还有湮灭重生之意,拿来当国号还是不如乾卦合适。 “而乾卦中的大元已经被用过,若是不用大明跟大和,那总不能直接用乾卦本身,叫大乾吧? “乾者,天也,虽然我中国被蛮夷视为天朝上国,但直接用天做国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鲁锦这时叹息一声,到头来还是大明最合适。 “那就别选了,就用大明吧,国号大明,王号为楚,先称楚王,将来再建明国。” 鲁锦这时才站起身道,“你们刚才说,终结大元者,大明也,这个国号有灭元之意。 “驱逐鞑虏,再造中华,成就大明,我是有信心做到的,不知诸君可有信心?” 冯国用当即带头起身道,“主公曾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祖宗江山为胡虏所窃,我等追随主公收复故土,自当责无旁贷,愿为主公效死!” 其他人也立刻跟着起身道,“愿为主公效死!” “咳咳。”李善长这时清了清嗓子提醒道,“诸位同僚,以后就该称殿下了。” 众人闻言又赶紧齐声道,“愿为殿下效死!” 鲁锦见状赶紧摆了摆手,“诶,这么急做什么,我对礼仪不是很懂,这进王号可要操办典礼祭祀,若是需要,那就尽量简朴一些,又或是发一条诏书?” 李善长闻言连忙道,“别的什么典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应该赶紧纳两位侧妃,这才是正事,不知殿下可有中意的人选?” “.” 他妈的,居然又来催婚,鲁锦真是无语了,他本意是想跟原历史的老朱一样,先跟正妻多生俩孩子,确保正妻和嫡子地位稳固,然后再纳妾,省的以后麻烦,再因为夺嫡之事闹出乱子。 不过就算现在纳妾,立刻怀孕,等侧妃们的孩子生下来,钽儿应该也有快两岁了,只要不夭折的话,嫡长子的位子肯定是没人能夺走的,于是鲁锦便答应了他们。 接着鲁锦又询问了一下称王的典礼是什么样的,结果被告知和之前那次渡江之前祭祀江神差不多,不过要更复杂一些,大致为三个阶段。 先要在城南筑圜丘,相当于天坛,用来祭天,然后燔柴告天,焚烧祭品,诵读祝文,接着要受天命符(伪造祥瑞),宣称天降符应,表示自己是受天命称王的。 祭完天之后还要告庙祭祖,天子七庙,因此要立七庙,追封父、祖、曾祖等七代先祖为王,再以牲畜之血涂抹祖先神主(牌位),这叫血食,代表血脉延续,然后宣读诰命,告诉祖先自己要称王了,你得保佑我啊。 祭祀完上天和祖宗后,第三个步骤是正位颁诏,要穿衮冕,十二章衮服,持玉圭,登临高台,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最后颁布即位诏书,昭告天下,同时还可以大赦天下,减免赋税等等,这个就看心意来了。 鲁锦直呼麻烦,这一套流程全走下来,都和朱元璋登基称帝的流程差不多了,能不能简朴一点。 于是李善长就说,圜丘可以不筑,找个‘天然圣所’比如山头、河畔什么的,之前渡江前在长江边祭祀,那就算天然圣所,祭天必须要祭,但流程可以简化。 祭祖如果不追封七代,追封三代也可,鲁锦现在没有太庙和家庙,那就是临时布置一间祠堂也要祭祀祖先,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敬天法祖吗,那上天和祖宗怎么能不祭呢? 最后的穿衮服,御极受贺,还有乐舞仪仗等等,都可以简化,可以武代礼,军队列阵替代乐舞,铠甲兵器陈列为仪仗,最后再来个即位诏书,齐活. 不过李善长又建议,虽然称王的流程可以简化,但为了凸显正规性,有几件事必须要做。 一是帅府机构的名称应该改一改了,文院直接改为政务院,武院改为枢密院,秘书局改为内阁,还有正法院改为大理寺等等,以及官员的官名,别再叫什么掌书掌司了,叫丞相也好,尚书也好,该叫什么就叫什么,这样听起来更正规。 二是要纳侧妃,还要封张芸绣为楚王妃,封嫡长子公输钽为楚王世子,早早的确立储君,省的以后出乱子。 三是要不要给武将封爵,是现在封还是以后封,这个由鲁锦拿主意。 鲁锦表示前两条都答应,但是第三条先缓一缓。 现在圣武军的局面有点诡异,战功最大的是指挥江北战役的朱亮祖,和指挥东征战役的杨璟,这俩一个降将出身,一个主动来投的代表人物。 反而是巢湖元老出身的廖氏和俞氏,俞廷玉独自领军以来,一直在镇守庐州大本营,根本没什么战功,廖氏领头的廖永安,现在也只有一个领军攻打安庆路的战役,只算小功。 如果现在按军功封爵的话,杨璟和朱亮祖肯定是爵位最高的,廖永安和俞廷玉这俩巢湖元老却在后面,这都是原始股的股东,鲁锦才是后来加入的那个,你让这些巢湖元老怎么想?那人心不得散了? 所以再拖一拖,等俞廷玉的第四方面军打完南阳和襄阳,廖永安的第一方面军打完江西和湖广,等他们都有了大的战功,到时候再一起封赏爵位不迟。 李善长、冯国用等人也对此表示理解。 不过为了安抚前线大将的情绪,鲁锦还是决定给他们加加军衔,鲁锦既然称王了,那元帅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可以给五个方面军的主将加元帅军衔,另外方面军总督的官职,改为方面军司令。 司令这个官职名古代还真有,不过却是朱元璋第一个设立的,没想到吧. 当然朱元璋设立的那个司令,也不是现代意义的军职,而是明朝通政司的前身,专门负责收发奏疏下达政令的,和通政司的职能差不多,起到一个上传下达的作用,不过老朱觉得不太好用,后来又改成通政司了。 把这一切安排妥当,想要称王也没那么快,如今已经到了五月底,起码要折腾两个月,六月七月,最晚八月办完,在九月正式进攻江西之前把流程走完。 因为光是给两位侧妃家里送彩礼,来回就得俩月的时间。 嗯,鲁锦又学到一个小知识,给正妻家送的叫聘礼,给妾室家里的那才叫彩礼! (本章完) 第428章 归安侯 第428章 归安侯 六月初三,皖南前线的战报传来,邓顺兴和秦戎率领的46军,终于在六月初一的时候拿下了整个建德路。 他们沿着新安江向东进攻,在接连攻克了淳安、遂安、寿昌、建德四城后,剩下无兵无将,又处在邓顺兴与三方面军夹击中的分水和桐庐两县,直接就开城投降了。 至此,建德路的六座城池全部被拿下,皖南战役也全部结束,邓顺兴他们还再次从建德路俘获了一万多名元军战俘,向帅府报捷的同时还发来文书,问鲁锦如何处置这些战俘。 现在五个方面军的编制都已经满了,已经不是能再随便扩军的时候了,那抓到的这些俘虏兵和降将怎么处置,就成了问题。 鲁锦看着前来送报告的詹鼎问道,“皖南战役一共抓了多少元军俘虏?” 詹鼎当即道,“在徽州路的歙县抓了一万五,在建德路抓了一万二,沿江的贵池到湖口一带也抓了一万有余,共计四万左右。” 鲁锦想了想说道,“四万人刚好够编三个师了。” “是的,那要再扩编几个师吗?可是现在已经没有编制了吧,总不能继续扩编方面军吧?”詹鼎好奇问道。 鲁锦摇了摇头,“我们暂时不缺战兵了,但是中原战场那边,不是计划要新建五座城池吗,庐州那边已经有了两个屯田师,现在还差三个,那就从这些俘虏里出吧。 “传令常遇春,还有五方面军的各部训导官,抓到的那些俘虏,问问有多少家里没地、少地,还想要分田的,愿意继续当兵的,每人给分五十亩地,不过全都要迁到中原去,家里在建德路、徽州路有地的,就遣散放回家。 “如果最后的人数不够编成三个师,那就让地方官再从当地召集无地的穷苦百姓,总共凑齐三个师的兵力,新编三个屯田师,送到庐州去,准备参加中原战役,让他们迁过去筑城屯垦,免税四年,但需要帮官府守城,运粮,番号从屯田兵序列里出。” “是,那投降的军官?”詹鼎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 “也扔到屯田师里去,之后怎么处理再说。”鲁锦当即道。 “是,主公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唔”鲁锦想了想又说道。 “今日是六月初三,传令常遇春和杨璟,给他们半个月的休整和准备时间,六月二十日,必须发起金衢战役。 “常遇春这边至少要集结三个军的兵力用于进攻衢州,杨璟那边至少要拿出两个军的兵力用于进攻婺州,七月底之前,务必拿下婺州和衢州两路,解除进攻江西的后顾之忧,就这样吧。” “是。”詹鼎草拟完命令,拿给鲁锦看了看,然后签字盖章,命令立刻由传令兵发出。 不过鲁锦不知道的是,跟着命令一起发出去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鲁锦称王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冯国用和李善长这俩人就开始暗中张罗了,两人各自在私下里发动文武两个系统的官员,给他们吹风,让他们给帅府写劝进表文 当然这个事肯定不能用公文下令,只能口头私下里说,属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种。 于是冯国用和李善长就安排了几个小吏,每当有‘进京’到帅府送公文的人来了之后,他们总要在建康休息一番,然后就让帅府的小吏去招待他们,给他们吹风通气,把鲁锦准备进王号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告诉自己的长官,赶紧写劝进书 然后这事就以一种离谱的速度,飞速传到了各地的知县、知府、还有各地驻军的将领们耳朵里,接着这些人又纷纷开始抓耳挠腮的开始写劝进表文,属实是离了大谱。 不过这事传开之后,各地的将领和地方官也是非常高兴的,他们的大帅终于再进一步了,那等将来登基,他们全都是新朝的从龙功臣,能不高兴吗? 另外,鲁锦给两位侧妃家里送的彩礼,也让人送了出去,人选也早就订好了,马秀英和范秋蝉。 彩礼直接送到了老郭的妻子张氏那里,就在建康城,这下倒是不用跑远路了,只给婺州前线的郭子兴那去了一封信,告诉他这件事。 郭子兴从刚投奔鲁锦的时候,就有跟鲁锦联姻的打算,只不过那时候鲁锦刚刚成亲,他没好意思说,但是两个女儿却早早的就送到了鲁锦身边,就等鲁锦选一个了,实在不行两个都收了也行。 等信送到郭子兴手中时,顿时让他又惊又喜,因为之前打安庆的时候,郭子兴表现的不够积极,然后遭到了鲁锦的冷落,几乎将郭氏雪藏,从那时他就非常担心。 好在之后渡江的时候,因为扩军太快,将领不够用,鲁锦又重新启用了郭子兴,并且给他升了官,让他参加东征战役,这次老郭不敢再摸鱼,倒是打的还不错,但是留在鲁锦身边的那两个闺女,鲁锦却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其实鲁锦当时只是想,最好先跟张芸绣再生一个,等生两个嫡子,让正妻和嫡子的地位彻底稳固之后,再放开了生庶子,也省得以后因为夺嫡的事闹出乱子来。 但是郭子兴又不知道这个,还以为鲁锦不喜欢,正纠结着要不要让两个女儿再跟其他将领联姻,鲁锦这边的彩礼就送来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鲁锦居然选了养女马秀英,而不是他的亲女儿郭慧蓉,这让老郭有点失落,不过也还好,怎么说也是跟鲁锦联上姻了,那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他也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鲁锦要把郭氏几兄弟雪藏了。 恰巧这个时候又传来鲁锦要称王的消息,老郭顿时更高兴了,这养女也不算白养,现在当了侧妃,等将来鲁锦登基,起码也是个贵妃娘娘了。 不过高兴过后,郭子兴也更加冷静下来,其实郭子兴是个人精,这个人其实很聪明,他隐隐感觉到鲁锦是因为他们郭氏在军中势力太大,所以才一直压着,防备着他们,不敢放开了用。 事实也的确如此,郭子兴是圣武军的第八个团指挥不说,番号本来就很靠前了,而且他们这伙势力里,有郭子兴,有他三个儿子郭天佑、郭天叙、郭天爵、还有他小舅子张天佑,五个将领。 虽然被鲁锦分别安插到了不同的方面军里,但他们这伙人还是太多了,都已经比巢湖元老的廖氏和俞氏还多了,隐隐成了军中一个不小的山头。 所以郭子兴在收到鲁锦即将称王,还有要娶养女的消息之后,立刻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以年龄老迈为由,跟鲁锦请辞,恳请能卸去军职,去建康养老。 只有自己这个郭氏山头职位最高的人退下来后,鲁锦才能放心的使用那几个小辈,自己提前退下来,几个儿子才能获得更好的发展。 结果果然不出郭子兴所料,他这封请辞信送到帅府之后,鲁锦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并且封郭子兴为归安侯,郭子兴收到回信和解职命令后,顿时明白了鲁锦的意思。 归安是湖州府的一个县,也是东征战役时,南路军攻下的城池,郭子兴正好参加了那一战,封他为归安侯,倒是实至名归。 最关键的是,湖州府下辖两个县,一个乌程,一个归安,同样是湖州,为什么鲁锦封的是归安而不是乌程? 因为归安这个县是北宋初年设立的,当时北宋还未统一南方的时候,吴越王钱鏐主动归附北宋,让赵匡胤很是高兴,再加上当时湖州的乌程县太大了,当地的转运使说不方便管理,最好拆分出来一个县,于是赵匡胤感念钱鏐主动归附,就把乌程分出来的这个新县取名归安。 明白了这个典故,再看鲁锦封的这个归安侯,其意义就不言自明了。 这是把郭子兴比作了钱鏐,你既然能主动归附,那我就能保你平安,归安、归安,正是这个意思啊,郭子兴心道,鲁锦果然还是不放心他。 不过这下好了,老早领了圣武军第一个侯爵,可以回建康养老去了. 另一个侧妃范秋蝉这边,她是方国珍妻子戴氏的表妹,老家在台州,还是元廷的地盘,也没办法直接给她家里送彩礼,于是鲁锦就让人把彩礼送到舟山去,让方国珍代为转交给台州范氏,范氏若是想来建康也可以,直接让方国珍安排就行,要是不愿意来也可以,反正鲁锦这边是无所谓,到时候成亲时的娘家人,可以由方国珍的老婆戴氏出面。 这个操作,同样也是为了安方国珍的心,鲁锦纳了他老婆的表妹当侧妃,这下他跟鲁锦也算半个连襟了 两个侧妃,都有联姻的意思在其中,没办法,到了鲁锦这个位置,就是所谓的天子无家事,娶谁不娶谁都有了政治意义。 把两个侧妃的事情安排好后,帅府这边也在为鲁锦称王的事情做着准备,当然称王其实是最简单的,祭祀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满打满算一天时间也够用了,准备工作也不用鲁锦操心,直接交给礼仪司的陶安去操办就行。 真正需要鲁锦操心,且最重要的事,其实是机构改革。 鲁锦废除了三省六部制,改为内阁和两院,今后这职权应该怎么划分,还有丞相的权力应该有多大?官员的品级又该是几品? 兵部被拆分成了枢密院的五总部,原有的六部现在就剩五个,这又该怎么处置?都需要众人开会商量。 六月十五,鲁锦亲自召集帅府所有在建康的各部主官,来开这个机构改革会议。 帅府中堂内,会议开场,鲁锦率先说道,“秘书局改为内阁,武院改为枢密院,文院改为政务院,原本文武两院的各司改为部,各司主官全部改为各部尚书,这是早就定好的。 “先说说枢密院这边吧,枢密院的事情比较简单,冯先生先说。” “是。”冯国用当即拿着一个组织架构表站起来说道。 “武院今后改称枢密院,原军政司,今后改称总政治部,总管全军兵籍,征兵,退役,编制,军官调任,地方动员,以及适龄青年军训等事务; “原军令司,今后改称总参谋部,总管全军训练,编制训练大纲与教材,军事教育,情报收集,战役策划,战法更新等事务; “原后勤司,今后改称总后勤部,掌管全军物资储备,军饷发放,仓库管理,物资转运等事务; “原军备司,今后改称总装备部,掌管全军军械制造,装备研发,以及军事技术科研院所; “原军教司,今后改称总宣传部,掌管全军文工团,政治教育,以及军内报社等事务; “原侍从司,保持不变,作为枢密院的秘书机构,收发枢密院各类军事公文呈给殿下,殿下批示后再转交枢密院各部执行。 “原武院各司主官,今后一律改称枢密院各部尚书,目前仅有总装备部至今空缺。” 等冯国用介绍完情况后,鲁锦主动解释道。 “总装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等我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再说,其他方面,谁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提问。” 秦从龙当即举手道,“殿下,这总政治部,兵籍,编制,征兵,退役,军官调任,这些臣都明白,但是地方动员和适龄青年军训是什么意思?” 鲁锦闻言这才解释道,“地方动员,就是说,国家在保持常备兵力的同时,要建立一套地方动员机制,平时只保持一定量的常备军数量,以节省军费开支,但到了需要用兵打大仗,打国战的时候,要有能快速拉出上百个,乃至几百个师的能力。” 嘶—— 众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一个师就有13500人了,几百个师,这不得几百万大军?这拿来打谁啊? 不等众人发问,鲁锦就主动解释道,“几百个师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国家一定要有这种能力,如此才能保证国家的安全,即便再有辽金元这样的敌对势力一起上,我们也能应付,且要打赢! “具体的动员方法,包括维持各地的内卫军的组织架构和训练,还有,今后国家有学籍在册的所有生员,也要参加军事训练。 “秀才要参加农训,没干过农活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那些看着树上长叶子就说没有大旱的,一律不合格,具体由内卫军组织和考核,一次考核不通过的,不准参加举人的乡试,三次考核不通过的,直接取消学籍。 “举人要参加军训,要掌握最基本的军事技能,要做个提笔能写文章,拿起火枪也能杀敌的人才,最起码不要对军事一窍不通,今后打起仗来,不指望文官能帮忙,起码也别给武将捣乱,军训的组织和考核,也由各地内卫军组织,一次不合格不准考进士,两次不合格取消学籍。 “进士要参加工训,木匠铁匠二选一,到时候由朝廷组织到指定工厂参加实习,起码要让这些进士知道工匠的辛苦,以及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要对将来出现的新事物一问三不知,那还怎么做官,怎么做事?” 好家伙,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下枢密院的权利可大的没边了,以前宋朝是以文御武,现在武人也能管文官的学籍了 (本章完) 第429章 拆分六部(一) 第429章 拆分六部(一) 听到鲁锦要让天下所有的生员参加军训,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陈遇这时也举手问道。 “殿下,这农训做农活,臣还能理解,毕竟天子也要亲耕,以示对农耕的重视,官员和生员也自当效仿,但是要将武举也纳入科举必考科目,还要所有生员都去考试是不是就有些没必要了? “都说穷文富武,练武极耗时间不说,关键还要熬打气血,要吃许多肉啊,不然哪来的力气,还有习武所用的兵器,这可不是所有生员都能置办的起的,毕竟人总是有贫富之分,若是军训考试不过就不许考进士,那寒门学子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再者,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知殿下这军训考核又是什么标准,若是以选武将的法子来选进士,那恐怕几年也考不上几个进士了” “不不不,军训不是武举,并非你们想的那个样子。”鲁锦摆了摆手当即解释道。 “军训是国家动员机制的一个部分,所谓的动员,要的是数百万拉出去就能上战场的合格士卒,而不是要一群先登陷阵的猛将。 “随着火器技术的发展和大量装备,传统猛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说以后,就说现在,便是吕布复生,项羽在世,只要他敢冲到火枪方阵面前,也得被打成马蜂窝,今后需要的更多是智将,比的是军事指挥。 “如今早已不是什么控弦十万的时代了,而是火枪百万,大炮十万,因此今后就算还有武举,那考的也是谁算数算的快,谁画图画的准,谁测量测的精确,而不是谁力气大,谁拉的开几石弓。” 众人闻言再次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以前也知道军中有大量火器,而且火器的威力也十分不俗,可是在他们的印象里,火枪更像是弓箭的替代品,火炮类似于投石机,除此之外,作战的方式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到了鲁锦嘴里,作战方式却好似天翻地覆了一样。 鲁锦这时又说道,“至于具体的军训方式,并不需要生员自己在家练习,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器械,军训教的也只有步操队列,火枪射击,投弹,和火枪刺杀四个科目。 “步操就是排队走路,这总不难吧?火枪射击又不比拉弓射箭,便是寻常妇孺也能学得会,打得响,难道生员还不如妇孺吗?投弹就和投石块一样,难道扔石头都学不会?最后的火枪刺杀也不过是三五招,和短枪差不多。” 众人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鲁锦还在说道,“按照我的规划,每个生员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还有十八九岁的时候,会各参加一次军训,先到当地学校集合,然后由当地内卫军军官率领,一起到内卫军营训练,训练器材全部由内卫军提供。 “每次都是一个月,正常情况下,一辈子也就两个月,就练上面说的四个科目,只要学会了这四样,便是一名合格的士卒了,生员只要去了,中途没有开小差先走,几乎全都能通过。 “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拦住不让某些人考进士,而是为了培养全民尚武的精神,让读书人拥有敢于跟敌人作战的胆量和勇气,以改变弱宋以来歧视军人武夫,文人惧怕打仗,只会割地赔款交岁贡的风气! “再有就是为了让生员强身健体,虽不要求人人习武,但一副强健的身体还是要有的,比如你考上了进士,然后朝廷派你去漠北或是琼州做官,结果你身体羸弱,刚到地方,甚至还没到地方,在半路上就病了,死了,那国家要你干什么?这样的人考上进士又有什么用? “对了,说到去边疆做官的事,还有一点我要说一下,以往各个朝代,对边疆大多都施行羁縻统治,朝廷册封当地的土司、洞主、或是部落酋长,令其自行管辖,只需每年给朝廷纳贡就行,而不能实施编户齐民,让朝廷派流官治理。 “这固然有当地汉人太少,土人未经教化的原因,但朝廷派遣的官员不作为,不负责任,才是最大的原因! “内地出身的官员大多不愿意去边疆做官,将朝廷的派遣视为发配、流放,去了边地之后就躺平摆烂,得过且过的混日子,要么就是对土人多有鄙视,故意欺压剥削土民,然后激起无休止的叛乱。 “最后又要朝廷派遣军队耗费无数钱粮去平叛,乃至于最后入不敷出,朝廷不得不放弃边地,这肯定是不行的,今后这规矩必须改一改!” 众人闻言若有所思,李善长则是直接问道,“那殿下想怎么改?” 鲁锦当即道,“今后吏部要施行援边官员和援边教授的制度,所谓的援边,就是支援边疆的意思,青年官员愿意主动申请去边地做官,去当教授教化土人的,任满之后可以比内地官员优先提拔! “比如在内地做知县,要做两三任知县才能升到知府,那有在边疆任职履历的官员,只需一任知县就可以升为知府,如果暂时只有一个知府空缺,却有两个述职期满的知县,那有边疆任职履历的官员就优先提拔! “要让所有的官员都知道,去边地做官不是发配,也不是流放,只要能在边地做出政绩,那就是仕途的捷径,要尽快让土人归化朝廷,而不是屡屡激起叛乱,还要朝廷耗费钱粮给他们擦屁股,这样的官员,便是杀了也不足以挽回朝廷的损失。” 众人闻言顿时对视一眼,啧,这制度一出来,那今后的官员还不得抢着去边地任职,这哪是流放啊,这分明是去边疆镀金啊!!! 秦从龙点了点头捋着胡子道,“援边官员优先提拔,殿下这法子倒是的确实用,对那些青年官员来说,倒也是个激励。” “不错,这法子一出,恐怕今后的年轻官员都要抢着去边地任职了。”冯国用也点头道。 解释完军训的流程和用意,见众人不再反对,鲁锦又问道,“对于枢密院,谁还有什么疑问的,可以继续提。” 这时陈遇又举手问道,“殿下,那个军教司,也就是总宣传部,文工团我们都知道,这军内报社又是什么?” “报社就是办报纸的机构,就跟朝廷的邸报、塘报一样,不过军内的报社只在军内通发,所办的报纸也不会发行到民间,这个和政务院那边没什么关系,你们就当成邸报就行。” 宣传部当然是控制引导舆论的利器,因此鲁锦只是随便解释了下,暂时并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和重视,等他以后培养出专业的传媒人才之后,这些儒生就算再想插手也晚了。 陈遇点了点头,这才道,“那我没问题了。” “谁还有什么想问的?” 杨宪这时也举手道,“殿下,我想问一下,从前各朝的军械打造一般都是交给工部来办,如今这项事务被从工部分了出去,那以后工部就不管军械了吗?” “不管,而且不止是要把军械制造的事务拆分出去,工部还要继续拆分。” “啊?继续拆分?”杨宪顿时愣道。 “对。”鲁锦当即说道,“不止是工部,政务院剩下的五部当中,除了吏部和刑部之外,礼部、户部、工部,都要继续拆分,还有大九卿,一些九卿机构也要改成的和部一样的单位,今后不再称某某卿,而是直接改为某部尚书。”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这个改革可就太大了,已经不是改革三省那么简单了,这是连六部也要拆干净啊。 李善长当即道,“殿下,若是连剩余五部也全都拆分,那会不会就有点冗官冗员了?” 鲁锦立刻道,“既然职能拆分了,那就把品级降下去,干的活没之前多了,那自然不能再给那么高的品级,前宋的尚书是从二品,今后尚书都改为正三品。” 众人互相看看,隋唐和元朝的尚书也是正三品,宋朝是从二品,也只高出半级,现在继续维持正三品,变化倒也不算太大,这个倒是可以接受。 于是秦从龙又问道,“尚书仍为正三品,这个倒是无碍,关键是殿下所说的礼部、户部、工部,这可都是最紧要的部,殿下打算怎么拆分?” 怎么拆分六部,鲁锦早就打好了草稿,于是当即道。 “先从礼部开始说吧,礼部原本有主持典礼,祭祀,培训制定礼仪,还有全国的书院,乡试、会试、科举等事务,甚至还兼着一些对接外藩的外交事务。 “今后对接外藩的外交事务,全都划给鸿胪寺,鸿胪寺”鲁锦想了想才说道,“鸿胪寺就还叫鸿胪寺吧,暂时就不改成外交部了。” 鲁锦心道,今后等把南洋和东北亚的高丽和日本都灭了,还和谁搞外交去?总不能和印度的莫卧儿、波斯、欧洲那些国家搞外交吧,那也不用专设一个外交部了,继续由鸿胪寺负责就行。 “鸿胪寺不用变,但礼部的教育事务必须分离出来,新设一个教育部,包括全国各地的书院,教喻教授,还有主持乡试、会试、科举这些事情,统一划归新设的教育部办理。 “另外也不是简单的拆分而已,拆分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教育事业,今后的教育机构也需要全面改革。” “这”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现在在礼部任职,同时还曾当过元朝官方书院山长的陶安当即问道,“那殿下准备怎么改革?难道连科举也要改?” 鲁锦点点头,“为什么不可以改?隋唐之前有科举吗?各朝的科举内容也都一样吗?科举的科目不是一直都在变化,我又没说要取消科举,只是改一改考试方式和考试内容,有何不可?” 这,倒确实如此,各个朝代的科举科目都有所不同,只要鲁锦不直接取消,就是改一改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鲁锦就算真把科举废了,他们又能说什么,原历史上的朱元璋,不也废除了十几年科举,搞察举制,只是最后搞察举制弄上来的都是裙带关系,还不如原来的科举呢,老朱这才又换过去的。 开国皇帝就是可以任性,只要鲁锦不断了他们的上升通道,真把科举废了他们也没办法,无非就是换一种考试方式而已。 “那殿下打算怎么改?”李善长也问道。 鲁锦当即道,“中枢的政务院新设教育部,各个行省的布政司衙门下面,还要分设各省的教育厅,各府设教育局。 “今后的县试、乡试、会试,科举,对应的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全部改为官办学校,学校分为小学、初级中学,简称初中,高级中学,简称高中,另废除国子监,太学改为大学,国子监生改称大学生,并且大学不再只设一所,要多办几所大学,且大学的数量要持续增加。 “学校的组织方式,参考前宋王安石的三舍法,改为年级制,小学一共五年,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逐级升学,五年全部学完,通过毕业考试,即发给毕业证书,如同从前的童生。 “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加起来也是五年,初中毕业即为秀才,高中毕业即为举人,大学一共四年,毕业相当于进士,但大学生不再直接授予官职。 “以上这些,就如同人的履历,履历只能说明你做过什么,而读书学习的经历,我称之为学历,毕业证书只是一个人受过多少教育的文凭,但只是从学校毕业,不能直接给官做。 “毕竟今后的大学要是多起来,每年毕业几万人,十几万人,朝廷也没那么多官给他们做。” 众人闻言顿时皱起眉来,小学五年,中学五年,大学四年,学完了不给官做,那这十四年学个什么. 秦从龙当即问道,“那今后朝廷如何选官?” “选官另办考试,如同从前的科举,或称之为公务员考试,指办理朝廷公务的官员考试,且要分科来考。 “比如想考工部的官,必须拥有工业大学的毕业证,想考教育部的官,必须拥有师范大学的毕业证,想考刑部的官,必须拥有政法大学的毕业证。 “今后国家应该培养更多一专多长的人才,高中毕业的学子,在报考大学时,可自行选择专业大学,或综合大学的专业分院,在学到一项专长之后,再去考虑要不要去学别的东西。 “相应的,今后吏部组织官员升迁,也必须垂直升迁,你是地方书院的,那就只能往府县的教育局升,再往行省的教育厅升,最后到中枢的教育部,不许转职其他部门系统,这叫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不懂的外行就少插手。 “像是以前各朝那样的胡乱升迁,我是真的不理解,一个人在六部之间调来调去,一会去工部管水利,一会去刑部管查案,最后又跑到户部去理财,一个人真能懂那么多事务吗?”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这还真是牵一发动全身,只是改一个科举,就连吏部升迁也要跟着变,这户部、工部、礼部全拆完,还不知道得改成什么样 (本章完) 第430章 拆分六部(二) 第430章 拆分六部(二) 听到鲁锦要各部垂直升迁,汪广洋顿时举手问道。 “殿下,难道前朝的皇帝和宰相就不知道人非全能,不能样样精通的弊端吗?可是以往各朝还是施行各部轮换用官制度,之所以如此,那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改成各部垂直升迁,那平时无事还好,可一旦出现权臣、奸臣,整个部岂非都成了主官的一言堂?其他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便是想要制衡也制衡不了,殿下三思啊。” 鲁锦却当即道,“你说的对,或许这样做是能方便朝堂的权力制衡,但是弄一群外行进去搞制衡,或许确实平衡了,但这个部也跟着废了,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谁也都别想做事,这不就成了尸位素餐了吗。 “与其让一群外行进去搞牵制,那我还不如让这个部成为主官的一言堂,这样起码部门还能做事,至于你担心的权臣、奸臣,也可以用主官负责制来监督嘛。 “权力我是给你了,要什么给什么,做出政绩你就是有功之臣,就能直升内阁,做不出政绩,乃至于把事情搞砸了,那你这个主官也别想推卸责任,该贬官贬官,该追究责任就追究责任,总比互相制衡着什么都不干要强,那不成了吃闲饭的吗?我要你何用?” 众人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其实他们与鲁锦相处的久了,也早就发现了,这位主公就主打一个务实,就要能做事的官员。 这就是纯粹的理科生思维了,我要看到的是成果、成果、还是成果!搞不出成果你就是吹的再天乱坠又有什么用?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牵制有什么用,只会浪费国家的资源和有限的经费,最后什么都干不成! 鲁锦这时又说道,“不是我不愿意让官员在各个部门之间交流转职,但是交流的前提,那也是你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最起码也得到了高官,你先做到你自己这个行业精通了再说。 “我为什么一直强调一专多长,为什么坚持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为什么枢密院总装备部主官的位置一直空缺? “现在的火枪虽然好用,但是怕风怕雨,我现在要总装研制一款不惧风雨仍能打响,且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枪,你们谁懂? “我要总装把火炮的射程提升到六里,八里,十里,且威力不减,重量还要比现在的更轻,造价还不能太贵,你们谁能做到?谁要是现在说自己能够做到,我当场封他一个尚书,问题是有人懂吗? “既然不懂,那调你去这个部门有什么用?朝廷给你俸禄是让你吃闲饭的吗?” 鲁锦呷了口茶又说道,“再比如太仆寺,朝廷给太仆寺选官,一定要从农业大学畜牧系的优秀毕业生中遴选,你要是不懂养马,朝廷调你去太仆寺有什么用? “一个人读完小学和中学的基础教育,到了大学选专业时,比如说这个人从小就爱马,那他就可以报考农业大学的畜牧专业,专门学习养马,育马,医马等知识。 “然后再考公务员进入太仆寺,考上之后先到马场从基层干起,然后再一步步升迁,到马场的牧监,太仆寺少卿,太仆寺卿,乃至于农业部尚书,最后再进内阁。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这不是你们儒家常挂在嘴上的话吗?” 众人听完总算是明白了这新式教育的大概流程,李善长这时总结道,“殿下的意思就是,小学和中学所有人学的都是一样的,到大学时再根据兴趣爱好择一专业报考,大学毕业后再考对应专业的公务员是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鲁锦点头道。 李善长又问,“那殿下说的,到了高官允许转从其他部门交流又是什么意思?” 鲁锦再次解释道,“一般能从基层升到高官高官的,也差不多在自身的领域内做到精通了,这样的人才拿来当某个部的尚书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但是入阁为相还是有些欠缺。 “想当阁臣,或者直接说宰相,只懂一个专业是不够的,最少要精通一种,并熟悉两到三种部务,才可入阁。 “一般升到省厅级,或者副部级,这个时候如果想转专业,可以自学一些相关部门的知识,或者由朝廷组织学习,比如在翰林院开班,让官员进修,然后在跨度不大的部门里转职交流,比如你是农业部出身,那可以到水利部交流,农业水利不分家嘛,这样也可以从农业的角度对水利部的事务提出一些建议。 “或者市泊司是搞收税的,或者管理港务的,这个也能去交通部交流,反正都有物流管理或运筹,交通部的也可以去建设部交流,虽然一个是修路修桥,一个是盖房子,但好歹都是土木工程,跨行业不算跨的太远,还能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工程管理经验,这样既不会出现外行捣乱,又能互相补足不同部门的缺点。 “总之,我对内阁阁臣的要求,是至少要主持过两个部门以上的部务,且做出政绩,还要懂得经济发展,没有出过错漏的官员,才可入阁。 “而对于内阁首席辅政大臣,也就是宰相,要求还要更高一些,宰相是辅佐皇帝处理国家大事的人物,那什么是国家大事呢?军、政、工、农、学、商,这六样,不求你样样精通,起码要懂得三四种吧? “一个文官出身的宰辅,国家周边出现了危机,要不要通过发动战争解决危机?不求你懂得带兵作战,但好歹你要清楚自己国家的情况,要了解敌人的情况,如果合适发动战争,那就不要犹豫。 “如果国家本身这几年的情况不足以支撑对外大量用兵,那怎么先安抚住敌人,怎么提升国家的内部实力,怎么督促各部尚书去做事,才是一国宰相应该做的事情。” 众人闻言无不暗暗咧嘴,鲁锦这对宰相的要求可够高的,这得什么样的大能才能胜任宰相一职。 而鲁锦想的是,在这套制度下,如果一个人先考了军校,兼修情报分析和装备开发两门课程,毕业后没有从军,反而考了工业部门的公务员,升到高官之后再去教育部或商务部交流,主持产学研一体化提升,然后入阁做辅政大臣,负责统筹五年计划,最后再升到首辅,这样的宰相不知道得有多逆天,能把国家带飞到什么程度. 而且内阁在鲁锦的眼里,也并非寻常的古代内阁,如果按现代的说法,鲁锦的内阁应该叫做‘国家发展计划统筹监督委员会’,由内阁制定五年计划,然后监督各部执行,内阁是五年计划的制定和监督机构,而枢密院和政务院的各个部委是计划的执行机构。 计划制定好后,开一次大会,给各个部门分配任务,安排人员,每个阁臣负责两三个部,督促监督他们的计划完成进度,按时按量的完成任务,就能升到次辅、首辅。 首辅五年一届,最多连任两届,期满退休,防止宰相把持朝政,跟皇帝争权,顺便也是为其他阁臣腾位子,你不下去,别人怎么上来! 这条可以写进宪法里,防止宰相赖着不走。 见众人都在消化思考,鲁锦又问道,“谁还有什么问题吗?” 汪广洋闻言再次问道,“殿下,若是这样做的话,那得办多少大学?还有这公务考试该交由哪个部门主持?” 鲁锦当即道,“因为现在的专业教育还不够完善,缺少师资力量,可以先办一两所综合大学,然后分不同的专业院系,等将来成熟了,再分出去开办专业大学。 “至于考试,教育系统的毕业考试由各个学校自行组织,府县教育局监督,小学升中学的考试由行省教育厅主持,高中升大学的升学考试,由教育部统一主持。 “国家的公务官员考试,改由吏部主持,内阁、督察院各派一人监督,且公务员考试要设年龄限制,35岁以上不许继续考公。” “这”众人闻言顿时愣住,刚想要说什么,鲁锦就继续说道。 “一个人六岁入学,学习14年,大学毕业也才20岁,20岁到35岁,十五年的时间,就按和科举一样,三年一次公考吧,至少也能参加五次了,五次都没考上,那你还考什么,趁早回家算了,也省得继续蹉跎岁月。” “.”众人顿时无话可说。 这时秦从龙也问道,“殿下,官员的公考由吏部主持,那吏员呢?” 鲁锦皱了皱眉,想了想才说道,“这要看你们如何区分官吏。” “怎么说?” “在你们看来,一个县衙里的主官知县、佐官县丞、主簿,乃至于典吏,这都是官,六房主事、亭长、巡检(派出所所长)则是吏,是这样吧?”鲁锦当即问道。 众人都点点头,“确实如此。” 于是鲁锦又问道,“那在你们看来,县衙的衙役和捕快又是什么?” “这当然是杂役,白身。”秦从龙当即道。 现实也确实如此,在古代衙役和捕快之类,都属于徭役的一部分,属于义务劳动,相当于国家白嫖这些人的劳动,可是鲁锦肯定要搞警察制度的,那就肯定不能继续白嫖了,你得给编制才行,那这部分人,算是官还是吏? 搞警察制度也并非异想天开,其实古代也有类似的治安部门,宋代有皇城司,有三衙禁军,下设殿前司(宫廷治安),侍卫司(京城治安),御前忠佐军头司(特勤单位),明代有朱元璋搞的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安,清朝也有九门提督,负责京城治安。 地方上古代有亭长(派出所),巡检(更类似于武警),只是这些部门没有整合起来,都在各自为政。 而且古代基本只重视京城的治安,其他城市则没有专业的治安机构,搞警察制度,其实就是把这些整合起来,放到一个部门里而已,都是古代本来就有的东西。 鲁锦这时反问道,“官办书院的教喻是学官,那授课的教师算官还是吏?” “这个.都不是,前宋也有官办的学校,除了学校的主官是朝廷任命,学校的教师一般都是聘请举人或贡生担任,既不是官也不是吏,也非朝廷直接任命。” 鲁锦继续问道,“那官学聘用教师的工资谁出?” “当然是朝廷官府来出。”秦从龙立刻道。 鲁锦却皱眉反问道,“既不是朝廷的官,又不是朝廷的吏,凭什么要朝廷给他发俸禄?” 秦从龙又道,“因为官学是朝廷办的啊,聘请教师的费,自当算在办学的费中,再说天地君亲师,朝廷办的官学本来就没多少,也聘不了几个教师,这点费,自当应该朝廷来出。” 鲁锦点点头,他总算是明白了,古代教师没有编制,主要还是规模太小的原因,宋代全国加起来的官聘教师可能都只有几百人,明清时期县学全面铺开,1100多个县,就按每个县学聘三四个教师吧,那总数也只有四五千人而已。 如果人数更多了,规模大了,朝廷自然会想办法管理,不管是官还是吏,总是要给个说法。 于是鲁锦又说道,“以前的官学教师是官是吏我不知道,但我说一下新朝的官学应该怎么办。 “每个镇要设一所小学,五个年级,每个年级五到十个班左右,每班50名学生,至少要有一名老师来教,就按八个班来算吧,那学校总共在校学生就是两千人,40个班就是40名教师,再加上朝廷任命的校长,训导,各年级主任,教务等管理人员,教职人员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一个县少则七八个镇,多则十个镇左右,那就是两万名小学生,五六百教职人员,再加上几所官办初高中,教职人员可能就有千人,全国一千余县,教职人员就有超过百万人。 “这百万教师,你们来说,是官还是吏,不是官吏又该是什么名目,他们的俸禄又该谁来发?” 听到鲁锦爆出这个炸裂的数字,众人顿时就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 “居然要这么多教师?百万人,恐怕全国连百万个秀才都找不到.” “一个县两万名学生,全国一千余县,那就是两千多万生员啊,只算适龄的人口,恐怕都找不齐那么多学生,全国现在才有多少人口?这岂不是要全国所有的蒙童和少年都要上学?” 鲁锦听到这话,当即说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们总说什么教化教化,就靠每个县那一个教喻和三五个教师,一个县能教出两百个读书人吗?你都没人去教,这算哪门子教化?” “.”众人顿时一阵无语。 汪广洋也皱眉道,“可是殿下,两千多万生员,别的不说,光是纸墨书本就要多少?恐怕就是把全天下的纸都拿去印书,也印不出两千万本啊。” 鲁锦闻言又道,“这你别管,造纸和印刷是科工两院和工业部的事,到时候保证让天下学子不缺纸笔和书本,造不出来那也是工业部的责任,我现在问的是,这百万教职人员,你们打算给个什么名目?” “.”众人顿时又不说话了。 鲁锦见他们不说话,便主动说道,“现在想不出来,那就先放到一边,继续说六部拆分的问题,正好其他部门也有和这百万教职人员类似的职位,反正到时候是官是吏,还是其他,总要有个说法。” “等一下,殿下,臣还有个问题。”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陈遇突然说道。 “你说。” “殿下,以往朝代虽也有官学,却不收那么多学生,是因为官学不负责学童的开蒙,都是学童在私塾或家中读书,学会一定基础后,参加县试和乡试,考中秀才后,才能到官学中继续学习,或是参加会试,考中举人,成为贡生,才能到国子监之类的太学中学习。 “所以以往各朝学生少,教师少,那是因为学校里都是秀才贡生,一个县本来也没几百人能考上,而殿下的意思,是要连学童开蒙这部分也交由官办?” “对。” “那殿下希望全天下的蒙童和青少年都去上学读书,还分出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每个阶段又分数个年级,那这些官办学校都要教什么? 鲁锦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你是说教材是吧。 “新朝的教育体系,类似从前的分科法,也分为多个科目,从小学开始,一二年级只有语文、数学两科,三年级开始加入历史,不要求能对历史精通,但起码知道各个朝代的传承。 “四年级加入地理,不求精通,但要知道我们的祖国有多少省府州县,每个行省的地理有何特点,天下有多少名山大川,基本的道路交通知识,五年级加入自然科学,就是天文、气象、节气,还有一些最基础的科学知识。 “我的要求是,所有小学毕业的人,自己都能读写会算,能看懂官府公文和布告,能写出一篇没什么文采,但能准确表达自己想法的文章,还要能独自阅读大部分的书籍,比如农书这种技术类读物,方便毕业后参加生产。 “能会一些稍微复杂一些的算数,能粗略的了解祖国的地理和历史,知道我们的祖先从何而来,哪些是我们祖先的疆土,现在我们还没有收回来的!” 众人闻言张了张嘴,这是要给所有孩子从小埋下收复故土的种子啊. 鲁锦还在继续道。 “初中的科目变化不大,但要更加深入,语文要学一些经典文章,学生要能独自写一篇调理清晰,观点明确的文章,数学要学会代数函数几何统计学等等,毕业经过简单培训就能做一名合格的炮兵,这也是国家动员机制的一部分。 “历史要学中国历史,但要比小学更详细,知晓各个朝代的重大事件,以往各个朝代的成败得失,国家是怎么灭亡的,地理要学世界地理,认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世上除了中国还有什么国家,各自都有什么特点。 “另外,小学的自然科学,要分科为物理、化学、生物,当作三门主科来教,不求有什么作为,但要认识各种事物的原理,起码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长生,也炼不出什么狗屁的丹药,更没什么神仙妖怪。 “到了高中,数学更高深,语文也要开始学习经典名篇,历史要学世界历史,世界各国的历史脉络,地理要学测绘原理和制图学,将来培训一下就能绘制舆图。 “物理、化学、生物三科,继续加强学习,和一些简单的应用,差不多就是这样。” 众人闻言顿时互相对视一眼,好家伙,要是都按这个教法教出来,只要能顺利高中毕业,那几乎各个都能当太师了,元朝的太师郭守敬也不过如此了吧。 鲁锦还在说道,“具体的教材,在教育部下设教研司,按照我刚才说的要求,统一编写教材,然后下发朝廷指定的官办印刷厂印刷,交给全国各省统一学习。 “有人可能会说,朝廷去哪找那么多精通这些学问的教师?办法是由教育部办几所师范大学,专门培养教师,每年毕业几万人出来,用不了二三十年教师就够用了。 “而且我也不要什么五经博士和经世大儒,我只要批量生产的教书匠,兵器甲胄是可以在工厂里流水线批量生产的,人才也一样,而教师就是流水线上的职业工匠,我不求他们各个学科都精通,他们只要能做到精熟一门学科,会拿着教育部编写的教案,照本宣科的念给学生听就行!” 陈遇闻言又问道,“殿下,那新朝不以儒学取仕吗?学这么多杂科,却不教五经?” 鲁锦当即道,“从六岁开蒙到十六岁高中毕业,十年时间,五经中的一些经典文章早就该学完了,至于专习五经,到了大学自然会有专门的五经科让你去读,有喜欢五经科的学生,自己去报考相关学校就是。”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还好鲁锦没有直接废除儒学的根本,四书五经说到底还是要教的嘛。 而鲁锦想的却是,大学里的确是有五经科这种文史类院系,但是等考公的时候,朝廷只收理工科毕业的人,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你自己喜欢,那就为你的爱好买单嘛,到时候做不了官,他们自己就知道去理工科赛道卷了。 (本章完) 第431章 拆分六部(三(补更) 第431章 拆分六部(三(补更) 等鲁锦讲完新朝的教育系统,众人都在沉默着思考消化,一些人琢磨着这套教学体系,突然发现鲁锦表现出来的学识,就跟这套法子教出来的一样。 鲁锦平时展现出来的,对历史脉络极为熟悉,但对历朝一些小人物或事迹,比如一些有名望的大族,这种‘常识性’的东西,鲁锦又不太了解的样子,对儒家经典也知道一些,但都是些片段,并没有通读过四书五经,太符合他自己说的这套教育方式了. 想到此处,陶安突然试探性的问道,“殿下以前读书时,是不是就是按照这套法子学的?” 鲁锦闻言愣了下,没想到有人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众人闻言顿时看向了鲁锦,陶安又好奇道,“那殿下大学时学的什么专业?” 鲁锦当即道,“大学主修机械,就是你们说的机关术,后来读到机械学硕士,读完硕士后来又转修材料学博士去了,但是没毕业,我就回来了。” 众人闻言顿时燃起熊熊的八卦之魂,陶安又问道,“听说殿下是从海外归来,难道蛮夷之国也有这样的学校,从小学到大学?” 鲁锦立刻解释道,“当然没有,我是跟父母和师傅学的,我说的只是学习的流程,类比起来就是大学这样子。” 冯国用也好奇道,“那殿下主修机关术,为何还对兵法如此精通?” 鲁锦又说道,“我虽然没学过兵法,但我接受过军训,像是步操和练兵这种基础的东西我还是会的,而且我看过的杂书比较多,像是孙子兵法这种经典,我自然也读过。 “另外我还算是比较喜欢军事,看过大量的军事类影片,可以说,我是见过打仗的,还有许多名将和经典战役的解析等等。” 众人都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陈遇也好奇问道,“殿下说的影片又是何物?” 鲁锦踟蹰一下才道,“这个怎么跟你们解释呢,大概可以理解为一些神怪话本中,类似于‘观天镜’的东西,可以看到人的影像,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众人都直接听傻了,一脸惊异的看向鲁锦。 鲁锦当即道,“你们不用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公输秘典的物理一书中就有讲解,怎么制作影片,这东西其实就是一种记录的方式,你们所知道的记载方式,就是用笔写在纸上,而公输氏有办法把看到的景象和声音也记录下来,然后反复重放观看。 “就比如我们今天开的这次会议,或是一场两军交战的场景,用机器录制成影片,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我们都已死去,但后人还能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并不是什么仙术或是妖法,谁学了都能学会。” “但还是令人难以置信,怪不得公输氏会自比鬼神。”秦从龙顿时感慨道。 冯国用也追问道,“那殿下有没有把那些影片带回来?” “没有,都烧了,如此机密的东西,带不走的当然要毁掉,我连公输秘典的原本都没带回来,现在这一套还是我回来后凭着记忆默写出来的。”鲁锦顿时胡诌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冯国用忍不住惋惜道。 “没什么可惜的,我的老师说过一句话,一切财物都只是身外之物,都可以抛弃,这些本来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学到的学识才是你自己的,谁都不能把它夺走。 “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公输秘典还能传下去,那些神奇的东西早晚能复现出来。” 众人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关于教育部,谁还有什么要说的?”鲁锦又问道。 陈遇闻言再次问道,“刚才殿下说,大学上面还有硕士和博士,那又是什么?读完了大学还要继续读吗?” 鲁锦当即解释道,“不错,大学的专业课,只能算是本科,本科之上,若是对你所学的学问继续深入探究,就还有硕士和博士可以继续攻读,你们儒生不是也有五经博士吗?” “那新朝的大学也有这些硕士博士吗?” “当然有,不过那就是偏学术一些的内容了,本科之上,就不是师傅教你了,得要你自己钻研探索,提出新的东西,相当于你们儒生的开宗立派,提出新的学说,且要得到别人和老师的认可,才可升为硕士,博士。 “读到硕博之后,可以报考科工两院的职务,也可以留在大学中任教,做大学教师,将来升为大学教授,乃至于校长,然后继续为朝廷培养新的人才,当然也可以去考公从政。” 众人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时汪广洋也再次说道。 “若是按照殿下的要求,重新编写一套从小学到高中的教材,甚至还有大学各类学科的教材,要精通那么多事物,还要编写出让全天下都认可的教材,这是个很大工程啊,不亚于修一套史书,可能会需要很多人手。” “确实如此。”鲁锦当即道,“今年九月不是还要办一次科举吗,到时候可以再选一批学识渊博之人,专门去教育部编书。 “另外大学的专业课,也可以从民间征集相关书籍,然后由教育部整理编写成教材,还有征辟民间在野的人才,你们有什么认识的大才,也可以向我举荐。 “数学和自然科学方面,我会让孟智方来主持,根据公输秘典来编写,然后我亲自审批,这样人手应该就够用了。” 众人这才点了点头,鲁锦这时突然又说道。 “说起编教材,还有三件事,刚才差点忘了说。” 陈遇问道,“殿下所说的是什么事?” 鲁锦当即道,“配合编写教材的,还要推广拼音,也就是声韵,韵书那些东西,另外还有推广白话文,现有的文字也需要进行简化,以此来降低学习难度,让更多人都能学的会,学的快。” 众人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鲁锦说的简单,可是这三件事每一件丢出去,都是能引起朝堂乃至社会大讨论的事情。 李善长当即道,“韵书臣还能理解,各朝基本都有编写韵书,可殿下说的推广白话文和文字简化又是何意,为何一定要这样做?” 鲁锦立刻解释道,“推广白话文,是为了给推广科学教育做配套的,公输家的学问和儒家经典不同,用词务求精准,严谨,必须没有任何歧义,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冰就是冷的,火就是热的,不容任何人质疑,而用文言文,是做不到这些的,只能用白话文。 “就像你们的儒家经典,一句话能有好多种解释,为了怎么解释经书,甚至还出现好多儒门学派,互相之间能打出狗脑子,而这在公输氏的学问里,只会在不确定的新领域才会出现,一旦确定下来,获得大家的共识,那就是天地至理,不容任何人质疑!” 众人闻言顿时眉头皱的更深了。 鲁锦则是继续解释道。 “我举个例子,比如论语中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们都是这么学的吧?” 众人当即点了点头,鲁锦又问道,“谁说一下这句话的解释?” 汪广洋立刻道,“此句出自《论语·泰伯》,意思是‘可以让百姓遵从圣人的指引,不需要让百姓知道为什么’。” 鲁锦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让百姓知道为什么呢?” “因为圣人之道艰深难懂,百姓不易知晓,只需要知道这么做是对的就行了。” 然而鲁锦这时却说道,“这是你们学的论语,可是我的老师却给我讲过这句话的五种不同的解释。” “.五种?”汪广洋顿时愣住,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错,一种便是刚才说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第二种,‘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第三种,‘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第四种,‘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第五种,‘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此言一出,在场的儒生顿时炸开了锅。 “这这这这.圣人经典,怎能如此解读?!” “这说法倒是新鲜,我倒是觉得这第二三种,可能更符合圣人的本意。” “荒谬!” “有什么荒谬的,细细想来,这五种解释居然都能解释的通,想出这五种解释的才是真大儒啊。” “什么真大儒,分明是歪理!” 鲁锦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们,一群人差点都打起来了,所以怕什么儒家,光一个新朝的儒学经典的释经权,就够那些儒家门派互相打一辈子的,想联合起来反抗鲁锦?那也太高看他们了。 一个断句和标点符号,轻松拿捏这帮大儒。 啪啪啪———— 眼看众人争论起来没完,鲁锦当即拍了拍手,“好了,肃静! “我今天不是来听你们上经筵课的,我也不想知道这句话究竟怎么解释,我举这个例子只是想向你们证明,传统文言的歧义太多,不够严谨。 “就拿刚才这句话来说,哪怕是按你们学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果当初孔夫子说的是白话文,哪还会有这么多歧义让你们争论?如果他说的是白话文,那圣人的道理还会那么艰深,让百姓看不懂,学不会吗?这句话本身就是推广白话文的意义!” 众人闻言顿时闭了嘴.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我再举几个例子,公输秘典的物理一书中,关于爆炸的定义,是这么说的,‘在有限的空间内,急速的燃烧产生爆炸’,请问这句话用文言怎么写,才能表达的精准且无歧义? “还有物理光学一篇中,光在同一种均匀的介质内,呈直线传播,这句话用文言该如何写? “物理电学一篇中说,导体在磁场中做切割磁感线运动时,会产生电流,这是人造雷电最基本的原理,如果你表达的不够精准,学生就听不懂,学不会,那就造不出发电机,你连电都发不出来,又何谈掌控利用雷电之力呢? “这就是推广白话文的意义!” 这次众人终于点了点头,但是陶安却继续皱着眉问道。 “殿下推广白话文的用意,臣是明白了,但是臣还有个疑问。 “臣不怀疑公输氏有能制造雷电之法,可是如此逆天的仙法,臣听殿下的意思,是要放到学校里,传授给寻常的学生?” “对啊。”鲁锦当即点了点头,“不传授给学生,谁给朝廷干活,你指望让我自己去造电报机吗?” 汪广洋立刻问道,“电报机是何物?” “电报机,顾名思义,就是用雷电传输塘报的一种机械,可以万里传信,瞬息而至。 “我举个例子,比如将来在建康和大都之间拉一条电报线,居庸关外的圣武军哨骑发现元虏残部正在集结大军,准备叩关,这个时候哨骑立刻到大都的邮电局,往建康的朝廷这里发了封电报,一盏茶的时间,咱们就看到了边关有警的消息,这个时候元虏的大军还在百里之外呢。 “那么我们就可以立刻从建康,给居庸关附近的圣武军驻军发去电报,命令他们去居庸关支援,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大都附近所有的驻军就都收到了枢密院的命令,等元虏的大军赶到关下时,我们的增援也早就到关城上了。 “甚至我们还可以利用时间差,提前派一支奇兵去埋伏在元虏的必经之路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或是派出两支奇兵,迂回穿插到元虏的背后,配合守关的将士打他一个前后夹击,将来犯之敌全部歼灭在关城之下,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如此军国重器,你们说要不要造?” 众人顿时听的目瞪口呆,冯国用当即追问道,“殿下,真有这种万里传信,瞬息而至的神器?” “有啊,我不是说了,电报机。”鲁锦肯定道。 “若是真有,那当然要造!有了这电报机,便可保边关无忧了,胡人再也别想寇掠我国疆土!”冯国用顿时激动一拍大腿说道。 李善长这时突然问了一句,“那这什么电报机,造一个从建康到大都的,不知需要多少钱粮?” 众人闻言也纷纷看向鲁锦,只希望这逆天的神器不要太贵。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有线电报这东西,电报机是最不值钱的,贵的是中间那根电线,我之前算过,从建康到大都,有两千二百里左右,拉一根电报线,大概需要一千贯铜钱,也就是差不多七千斤好铜,换算成银子的话,一千两银子差不多就够用了。” 有线电报只需直径0.5毫米的镀锡铜线,裸线就行,不用包什么橡胶,镀了锡也不会生锈,一公里的铜线重量,差不多是六斤半,北京到南京,1100公里左右,所以是不到七千斤铜。 也不用觉得拉铜线有多难,因为不需要很长,只要做到200米一根就行,中间用继电器连接,50米立一根木头电线杆,四根电线杆加一个继电器中继就行。 其实电线还不是最贵的,相比起来,可能电线杆更贵,因为从南京到北京,这一千公里可能需要两万根木头电线杆. 但好处是,一套电线杆上面可以架设好几条电报线,这样就能把成本分摊下来了。 至于电源,可以用手摇发电机,或者铅酸蓄电池,每十公里在电线杆上放一个电池箱,一千公里也只需一百个电池,在沿线的内卫军,每个县成立一个通讯连,负责巡视线路,更换电池,负责日常维护就行。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他们都已经做好这神器的造价贵上天的准备了,结果鲁锦来个这.一千两 一千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但是对于朝廷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好吧,一千两建一个战略价值极高的基础设施,怎么看都值啊! 李善长也惊讶道,“这么逆天的神器,造价竟然如此便宜?!” “便宜吗?还好吧,其实我只是算了需要多少铜料的材料钱,还没算加工的工本费和施工的安装费用呢,只是需要大概七千斤铜而已。 “至于电报线的费用,你们可以这么算,差不多每一百里,需要三百斤铜,一千里就是三千斤铜,以后就别再问我报价了,就按照这个距离折算就行。 “还有,其实建这条电报线,朝廷是不用钱的,甚至还能赚钱。”鲁锦当即说道。 “这还能赚钱?怎么赚钱?”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鲁锦这才解释道。 “我的想法是,以民养军,反正都是要建设线路,那拉一根是拉,拉两根也是拉,不就是一千两一条线吗,干脆直接拉三根,一条军用线路给枢密院专门用来传递军情,一条给政务院传输政令,最后一条留作民用。 “在建康到大都沿线各城开设邮电局,向民间开放收费电报业务,我举个例子,比如将来迁都到燕京去了。”鲁锦突然看向陈遇说道。 “就比如中行先生,老家就是这建康的对吧。” “正是。”陈遇当即点了点头。 “那假如将来迁都后,你去燕京做官,非常想念家人,或是有什么事要跟家里交代,可是写一封家书派人送回建康的话,即便是走运河漕运,至少也需要18天的时间。 “但现在有了电报,你只需到燕京当地的邮电局,给建康的邮电局发一封电报,写明收信地址,你上午发完,最迟下午就能送到你建康的家人手中,如此便捷的通讯方式,朝发夕至,帮你送这封信,收你二三十文钱,你愿不愿意用电报?” “当然愿意,若是派一人回建康送这封信,光是路上的餐旅费,又何止二三十文钱,派人跑一趟下来,一天的饭钱恐怕都不止二三十文,而且还没有电报那么快捷。”陈遇当即说道。 鲁锦顿时摊手道,“这就是邮电局的民用付费电报业务,只要是电报沿线的城池,都可以用这条电报线传信,邮电局收取一些费用,百姓也能更加方便,朝廷用不了多久,靠收送信的电报费,就能把建设成本收回来,之后除去日常的维护成本,剩下就都是赚的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好家伙,还真能赚钱,自家这位主公真是绝了,这也能让他想出赚钱的法子. 李善长又问道,“那这种电报线,除了建康到大都,到其他地方也能修吧?” “当然,你只要有钱,想修到哪里都可以,再从建康拉一根线到四川,到湖广,到广州,到兰州,到甘肃,到沈阳,到高丽,朝廷坐镇中枢,随时都可以联络四方,政令和军情都能瞬息而至!” 众人顿时被鲁锦描述的那场景听的两眼放光!神器啊! 陈遇又道,“那岂不是还要在全国各地设立邮电局?这得赚多少电报费.” 众人好似被提醒了一般,冯国用当即问道,“殿下,电报这军国重器,还有邮电局,将来要交给哪个部来管理?” 还不等鲁锦说话,秦从龙就率先说道,“这邮电局主要是对民间开放送信业务,我看应该放到政务院的部门里,枢密院还是别掺和了吧。” 好家伙,这是见到能赚钱了,都开始抢业务了. “咳咳。”李善长当即咳了两声,提醒众人道,“听殿下安排。” 鲁锦这才道,“本来我是打算放到后面拆分工部的时候再说的,既然你们现在问了,那就现在说吧。 “我是打算将工部修桥铺路的工作,从工部分离出来,再加上全国驿道的修建和驿站的运营,还有这电报线路的建设和维护,全国邮电局的运营,全部放到一起组建一个新部,就叫交通邮电部。 “反正都是修路和送信的邮递业务,不如都放到一起,还方便管理,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顿时点了点头,秦从龙也捋着胡子道,“如此安排甚好,合情合理,这交通部的名字取得也好,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桃源记中的名句啊。” 陶安这时却再次说道,“殿下,臣还有个问题。” “你说。” “这电报机既然是如此重要的军国利器,要不要把教电学的课程放到大学里面教,如果在初高中里面教,会不会把这机密泄露出去?” 众人闻言顿时又看向鲁锦,是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学。 鲁锦却当即说道。 “等全国的电报网建成,可能会有几万里,你是准备让一群大学出来的进士,去这几万里电报线上每天巡视,检修,维护,让这一群进士,去电报局里坐班,每天帮百姓发电报是吗?” “这”众人闻言顿时就明白,这技术是捂不住了。 鲁锦又说道,“我再给你们举个例子,燧人氏发现了人工取火的方法,但他却不教百姓火的使用方式,于是百姓不知火为何物,胡乱使用,然后把自己烧死了。 “公输氏发现了人工发电的方法,却不教给百姓电的使用方式,于是百姓不知电为何物,胡乱使用,然后把自己电死了。 “这发电与生火一样,火用的好了,可以拿来煮饭冶铁,电用的好了,可以万里传信,但用不好了,那是一样会致人死命的,你就算不教给百姓发电之法,起码也要告诉百姓电应该如何使用吧?” 陶安顿时惭愧道,“臣明白了,是臣愚钝了,多谢殿下教诲。” 鲁锦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说回白话文和简化汉字,谁还有要问的?” 汪广洋顿时举手道,“殿下,白话文我们知道了,这字为何又要简化?” (本章完) 第432章 拆分六部(四) 第432章 拆分六部(四) 听到汪广洋的疑问,鲁锦当即解释道。 “文字简化,当然是为了更加好写,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过多改动。 “其实中国文字从上古时代到现在,本来就是一直呈简化趋势的,从上古的甲骨文,到夏商的金器铭文,再到周朝的篆书,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为了书同文,便推出了比篆书更加好写的隶书,隶书之后又演变成行书,草书和楷书。 “而楷书传到现在,人们为了追求书写的快速,也衍生了不少所谓的俗体字,这里面有演化的更加简洁的,但也有些反而变的比古字更复杂了。 “比如人、从、眾,这三个字,在殷商时就更加简洁,撇捺为人,双人为从,三人成众,后世传承反而把从和众变的越来越难写了,而且已经失去了古字的本意。 “类似的还有‘电’这个字,《说文》中本来是这个‘电’,也不知是谁给加了雨字头,说什么雷电从雨,这不是多余吗? “跟电一样的还有云,甲骨文里的云本就是简写,后来反而被加上了雨字头变成了云,化简为繁了属于是。 “其他还有些化繁为简的,比如篆书里‘无’,汉代隶书就已经变成无了,但是却一直没被确立为正统字形。 “类似的还有国和国,口中含玉这个国前宋便已经有了,还有与和与,汉代就已经有了这个与的写法,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从现有的字体中找出最简单的那个,将其立为正统,以后一律使用简体,包括今后新刊印的书籍和学校的教学,全都换成简体字。 “哦对了,寻常使用的字可以用俗体字和简写,但是以后记账还是要用繁体,‘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佰仟万’这几个数字,今后定为大写写法,专门用作记账体,防止被人篡改。 “我带来的那种大食数字用作数学写法,正常书写汉字,非记账时,还用简写的那套一二三四。”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这次倒是没人出来反对,因为鲁锦说的那些简体字,有些早就成了人们的共识了,就连他们在场的这些人,许多平时也都是这么写的,只是没有哪个朝廷官方主动将其确立为规范字体而已。 见了鲁锦提出的几个例子,秦从龙想了想当即道,“殿下这么一说,臣倒是想起来,元廷好像编过这么一本《俗字谱》,要不要拿来直接使用?” 鲁锦闻言一愣,没想到元朝还编过这东西,于是说道,“那就先找来看看,合适的就用,不合适就不用。” 汪广洋也道,“殿下的意思是说,新朝的官方字形,都用楷书的俗字吗?” “也不是。”鲁锦摇摇头,“不要拘泥于字体,不论是篆书、隶书、楷书、还是草书,哪一种简单我们就选哪一种,篆书比楷书好写,那我们就选篆书的写法,草书比楷书好写,我们就用草书的写法,但是最后的规范字形颁布天下的时候,一律要用楷书作为标准字。 “若是四种字体都没有简单好写的,也可以适当进行主动简化。 “比如马这个字,可以将行草的写法进行楷化,变成这个‘马’,还有‘鷄’这个字,右边的鸟可以用草书楷化,写成鸟,左边的奚字旁直接换成又,今后写成‘鸡’。” 众人顿时皱起了眉,汪广洋又道,“这么改是不是太简化了?右边的鸟写成鸟倒是可以,但这个奚本来就是取其声,鸡,奚音,改成又字旁不就失去字的本意了吗?” 鲁锦却道,“但是这种替换偏旁的简化方式南北朝时就有了,比如‘乱’这个字,南北朝时就变成舌字旁这个‘乱’,那你们现在写字用的是哪种?还不是一样用简单的?” “.”众人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谁吃饱了撑的放着简单的不用用繁体啊,那不是自己找虐吗。 关键是,鲁锦居然真找到了换偏旁的先例,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众人点了点头,李善长这时又说道,“这个看起来倒是不难,起码比编教材简单,只需找几个擅长书法的书法大家来做就行,殿下的意思是将此事交给哪个部门?” “哪个部门都行,礼部或者教育部,甚至让翰林院来做也行。”鲁锦不在意道,和编教科书相比,规范简化字体确实只能算小事。 “那就放在翰林院吧,教育部编书的任务已经很重了。” “可以。”鲁锦当即点头道。 这时李善长又问道,“那殿下对韵书和那什么拼音的编写,又有何吩咐。” 鲁锦顿时道,“这个不是编写,我已经写好了,我的意思是要拿去推广。” 鲁锦直接起身将旁边立着的一块黑板幕布掀开,上面赫然用粉笔写着数十个现代拼音字母,而且是完全照搬现代拼音,每个英文字母下面又有汉字对照读音,众人一看就能看懂,但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新朝要将这套拼音之法加入蒙学之中,所有蒙童开蒙学字都要先从拼音教起。” 陶安顿时皱眉道,“殿下,中国已有韵书,也有切韵,蒙童开蒙也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等,为何还要学这外藩文字?” 鲁锦当即道,“这不是外藩文字,这是公输氏根据西洋文字改成的一套注音字母,也可以叫拼音。” 鲁锦心道,现在就连英国也还在用拉丁文呢,英国自己都没有英文,谁敢说这不是公输氏原创,将来就算英国用了,那也是英国抄中国的拼音 “至于为何有了三字经和千字文,还要推广拼音,那是因为这两套开蒙方法的逻辑本质上就不同。 “中国虽已有切韵,比如‘钱’字的切韵是‘齐安’,但这种切韵的本质,还是要先学会‘齐安’这两个字的写法和读音对吧?” 众人点了点头,陶安却继续道,“是要先学字不错,但三字经和千字文,就是专门用来教这些基础文字的啊。” 鲁锦当即道,“但是拼音不用,你只需先学会这几个拼音,就可以拼读所有的文字,所以学拼音开蒙的孩童,远比用千字文、三字经开蒙的孩童学的更快。 “我就是用这套拼音开蒙的,我最有发言权,不信咱们可以对比一下,你们就算不是蒙师,但自己也是从蒙童过来的吧,你们说,你们自己,或是你们认识的孩童,学会千字文需要多长时间?” 陶安当即道,“看孩童是否聪慧,是否爱学,聪慧者十个月可背诵三字经(1145字),顽劣者则需要一两年。” 鲁锦却立刻道,“而用拼音开蒙,学会三字经只需60天,比你直接用三字经死记硬背要快出五倍,就算是学的慢的孩子,三到六个月,也能学会一千余字了,你直接用千字文和三字经来教,半年能学会多少字?便是神童最多也只能学会五百个字。” 众人都将信将疑,秦从龙也看着那些拼音好奇道,“真有这么神奇?” “不信你们可以做个实验嘛,随便去街上找10个同岁,还未开蒙的学童,分成两组做对照试验,五个用拼音开蒙,五个用千字文和三字经开蒙,每日都学一样的时间,谁也不许偷偷多学,就以六个月为期,看谁学的快,反正最多半年就能验证出结果,你们谁愿意试?”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试?试个屁,鲁锦既然这么信誓旦旦,那肯定是非常有把握才会这么说的,再说了这是什么场合,讨论新朝国家制度的严肃会议,鲁锦也不至于在这事上忽悠他们。 于是陈遇当即说道,“不用试了,殿下既然如此肯定,那一定是已经试过,既然这拼音开蒙比三字经开蒙要快这么多,那为何不用。” 鲁锦闻言也点点头道,“不错,所以为了推广拼音开蒙法,这拼音也要编入一年级的教材之中。” “等一下,殿下,臣还有个问题。”陶安立刻举手说道。 “你说。” “臣刚才试着用殿下这拼音拼读了一下,发现其不仅比现有的韵书要简略了很多,甚至就连入声也没了。 “既然拼音开蒙学得快,那推广臣也不反对,但是这拼音的音韵也简略了太多吧?” 鲁锦却早有准备,直接掏出一本元朝编写的《中原音韵》出来。 “你们自己看,这是元廷编写的韵书,传统音韵分为‘平上去入’四声,但是元廷这本‘中原音韵’便已经有了‘入派三声’的用法,将入声的字都分派到了‘平上去’三声里面,入声不是我取消的,是元廷早就这么做了。 “而且这套‘中原音韵’早已成了当今戏曲创作的标准,如今虽然百姓说话的口语中还多少保留些入声,但天下所有唱戏的戏班却都用的中原音韵,取消了入声。 “不信你们问肇瑞先生(施耐庵),军宣的文工团用的是什么音?” 施耐庵当即道,“文工团的戏班确实用的是中原音韵,唱戏也没有入声,而且那些戏班还都是我从江南找的,许多就是这建康本地的戏班。” 因为入声发音短促,而戏曲是要把尾音拉长的,就那种咿咿呀呀的唱词,入声天生就不适合拿来唱戏,所以古代戏班子才是最早取消入声的一类人。 而元朝恰好又是曲艺大发展的时代,于是元朝编写韵书的时候,就直接把入声的字,根据清浊音的不同,直接划分到了平上去三声里了,称为‘入派三声’,然后入声直接就没了,向着现代的普通话又更近了一步,还真不是鲁锦强行取消的。 说个更有趣的,原历史上朱元璋觉得元朝的中原音韵不好听,想把老家的江淮官话确立为正统口音,于是找人编写《洪武正韵》,但是给他编洪武正韵的却是一帮以宋濂为首的浙江人 受这些浙江人吴语口音的影响,老朱的洪武正韵还是保留了不少入声,既没有元朝的中原音韵那么简单爽利,也不像是江淮官话,江淮味儿里还掺了不少吴语口音,硬生生整成了一个四不像。 因此这本洪武正韵编好之后,压根就没能推广开来,百姓该怎么说话还是怎么说话,当然也有人说,老朱编的洪武正韵是什么‘读书音’,但那都不重要,因为语言这玩意跟文字一样,最终还是不可阻挡的朝着简化的路一去不复返了。 汉语变成后来的普通话,还真不是清朝一个朝代影响的,确切的说,是从金元开始,就朝着以中原北方官话为基础,然后一路简化,最后才变成现在的普通话的。 陶安却还在皱眉道,“可是就算不留入声,但这声和韵也省略太多了吧?” 这倒确实,元朝的中原音韵里足足有36个声部,七十多个韵,后来老朱搞的洪武正韵,虽然进行了简化,但还是保留了31个声,其实有现代专家研究过,认为洪武正韵太保守了,是可以更加简化的。 而鲁锦直接拿出bpmfdtnl这一套现代拼音,声母直接从元朝的36个变成21个了,韵母也从元朝的七十多个简化成了不到四十个。 但是,还是那句话,不论是文字还是语言,演化的方向都是越来越简化的,所以鲁锦还是坚持道。 “这套拼音相比传统的韵书确实简化的不少,但语言就像文字一样,本来也是越来越简化的,这不以人的意志改变,就像俗体字的出现一样,是为了好写而自然诞生的,语言也是如此。 “拼音确实简化了,但你说它不能用吗?难道我说话你们听不懂? “我今天说的,推广白话文,拼音,和文字简化,这三样改革固然有为了推广教育,提高学习速度的原因,但也是为了能够实现国家的扩张,和周边土人的归化。” 众人闻言顿时互相看了一眼。 “一直以来,中国周边的蛮夷土人难以归化成国人,朝廷不能对其编户齐民,汉字的难以书写,难以学习,口音的复杂,难以听懂,这些语言和文字上的障碍,才是最大的原因。 “秦始皇搞书同文,车同轨,正是为了将六国百姓全都归化成一国,而今虽没了六国,但周边却有高丽,蒙古,乌斯藏,安南,乃至于我们国内的苗、瑶等南疆土民,想要将这些人归化成国人,我们就必须主动将汉字和汉语进行简化,还有白话文,只有让他们方便学习,大家书同文,语同声,他们才会对这个国家产生归属感。 “土人听不懂你说之乎者也,那就给他说白话文,土人听不懂韵书,那就教他们拼音,土人觉得汉字笔画太多不好写,那就教他们写简化字。 “说点实在的,他们若是能很快学会汉话和汉字,那朝廷管理他们也能更容易些。 “所以拼音必须简化,我这套拼音虽然简化的有点多,但你们不能否认它依然能用,对吧,所有的这些,都只是为了方便更快的学会写汉字,说汉话!” 众人这才点了点头,李善长也带头道,“既然殿下有此深意,那就这么定了吧,推广白话文,推广拼音开蒙,翰林院负责规范简化字,教育部下设教研司,编写新式教材,这礼部拆分,可还有别的要安排?” 鲁锦翻了翻自己的会议纪要,才说道,“没了,拆分后的礼部只保留主持祭祀,典礼,建议功赏的职务,哦对了,还有宗教管理,道录司和僧录司也放在礼部。 “教育部下设教研司,负责编写教材,并根据国家需要,对教材进行改动; “下设初等教育司,负责全国的中小学的建设和管理。 “下设高等教育司,负责全国的大学和重点高中的建设和管理。 “下设成人教育司,负责全国职业院校和成人教育的建设和管理,这个主要是教育已经成人的非学龄人群的,比如培训工匠和成人扫盲的学校等等。 “下设督导司,负责巡查各地的学校办学和教学质量,有没有按照国家规定的方式来教。 “教育部总部,负责统筹管理以上这五个司。 “就这样吧,然后我们说工部,除了刚才说的拆分出一个交通邮电部之外,还要拆分出水利部,负责全国水利工程建设和维护。 “拆分出一个建设部,负责工部原有的那些建设任务,比如朝廷让工部建个寺庙什么的,这些工部原本的活,划归建设部,还有今后建造国营工厂的厂房,或是一些朝廷指定的重点建筑,如大学,医院,车站,或者官署等等,都交给建设部。 “除了工部拆分出来的这三个部外,还要另外新设一个工商部。” 众人闻言顿时皱起了眉,李善长不解道,“殿下,工部这都已经拆成三个了,再说建设部不就是原来的工部吗,为何还要新增一个工商部,这个又是做什么的?” —— 这章算昨天的,今天的另算 (本章完) 第433章 拆分六部(五) 第433章 拆分六部(五) 听到李善长提问,鲁锦立刻反问道。 “工部拆分后,有管水利的,有管交通和邮驿的,有管建设的,你们不觉得还差点什么吗?” “这”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不过已经从徐州回来的原文院营造司的许济川却立刻说道。 “殿下,还差各地的工厂没有部门管理,尤其是现在的三座铁厂和龙江造船厂。”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鲁锦也点头道,“不错,这个工商部就是专门管理全国工厂的,工厂,或者说公司,又分为国营公司,民营公司,另外九卿中的少府,以后也会经营一些皇室的公司,作为内帑来源。” 众人听到鲁锦要用少府开公司,给内帑赚钱,倒是没多少反应,现在可还没有与民争利的说法呢,再加上前面两个朝代的影响。 宋朝宗室经商赚钱那才叫牛逼,宋朝的泉州港基本就是赵宋宗室把持的,皇室经营海贸,还不用给国家交税,挤兑的民间海商都干不下去,还有盐、茶、酒等垄断专卖利润,也归皇帝内帑,全国的金银矿产,同样归皇帝内帑。 元朝就更牛逼了,皇帝的斡脱所到民间放高利贷,买卖驱口奴隶等等,更为下贱。 有了前面这俩‘榜样’,鲁锦只是提议让少府开公司给内帑赚钱,这才哪到哪啊。 皇帝自己没钱,后果有多严重就不用说了吧,看看历史上的明朝,老朱开国就把少府干没了,朱元璋自己就开了几个酒楼和皇庄,朱棣倒是厉害,让郑和七下西洋去给他搞钱,要是没有这七下西洋,朱棣哪来的钱迁都,哪来的钱五征漠北,再看看明末的崇祯,都被钱逼成什么样了。 这个世界毕竟还是物质的,想做事就得用钱,没有钱万事不成,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所以抛开国库不谈,怎么搞皇室财政也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不过鲁锦并不是很担心,他可以垄断石油,还可以去海外抢劫,再不济光靠卖技术专利也不至于没钱 至于开公司,赚钱是一方面,关键是鲁锦打算拿这个引领潮流,使社会风气逐渐向近现代化过渡。 鲁锦还在继续介绍,“工商部下设总务司,负责日常管理;工商标准司,负责制定国家工商标准,比如秤砣重量,尺子长短,乃至于各行各业的标准; “另设法规司,负责制定相关行业的法规;登记注册司,负责给全国所有官民公司登记注册;统筹协调司,负责全国的工商布局,对工商业发展进行指导和统筹。 “还有工商稽查司,负责监管违法乱纪的公司和商贾;职员司,负责国营公司管理人员的任命和升迁调遣。 “政务院设工商部,行省设工商厅,府县设工商局,今后百姓想经营公司,必须到工商局登记注册,给朝廷交税,包括但不限于,四抽一的公司所得税,十抽一的增值税,三抽一的资源税,以及工商土地占用税,这个是按占地面积来收。 “另外,不论是国营,民营,还是少府经营的公司,都需要给朝廷交税。” 众人都听傻了,秦从龙当即问道,“殿下,国营的工厂也需交税吗?” “当然,比如铁厂,国营铁厂不交税,民营的铁厂却需要交税,那岂不是很不公平?你不交税那经营成本就很低,就可以把铁卖的更便宜,那民营铁厂不就被官营的挤兑死了。”鲁锦解释道。 秦从龙顿时吐槽道,“国营铁厂给朝廷交税,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吗?” “左手倒右手也得交,哪怕只是内部走个账呢,核算最终产出商品的定价时,也得把上税的成本算上,这是为了营造公平的经商环境,防止把民间商贾挤破产了。”鲁锦再次说道。 不过汪广洋还是皱眉道,“但是这么高的税,四抽一、三抽一的,商贾真能赚到钱吗?” 还停留在小农经济,自产自销观念的人当然无法理解,使用机器集中大规模生产的经营模式,能把产品的制造成本压到有多低,他们没见过,不理解也正常。 不过鲁锦也懒得给他们解释,不亲眼见识一下,是根本体会不到那种工业震撼的,于是便道,“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关于工部的拆分,拆分后变成水利部、建设部、交通邮电部、工商部,就这四个,还有谁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众人都摇了摇头。 鲁锦见状这才翻开会议纪要的下一页说道,“那接下来就说户部和九卿吧。 “先说九卿,主持祭祀礼仪,朝会带头赞拜的太常寺,今后废除,其职能划归拆分后的礼部。” 众人点了点头,经过鲁锦拆分调整后的礼部,确实跟太常寺职能重合了,除了一个朝会带头赞拜,其他几乎一样,那直接废除也没什么问题。 “光禄寺,由汉时的郎中令演变而来,初为卫戍宫禁的职能,后来变成给皇帝做菜,置办宴席的,这个也废除,今后宫禁的卫戍工作交给禁卫军,做菜的职能划归内廷。 “卫尉寺,执掌皇帝仪仗的,今后废除,职能交给禁卫军。 “宗正寺、大理寺、鸿胪寺,还有少府,这四卿保留。 “九卿里还剩下个管劝农和粮仓的司农寺,和养马的太仆寺,这两个合并成农业部,新设的农业部下辖‘农林牧渔’四司,以及仓廪司,垦殖司和农科院,农科院负责农业技术的开发、研究和技术教授。 “另外还有个太医院,本来不是九卿的,今后改为卫生部,下设总务司,保育司,药监司,防疫司,医考司。 “今后要大力推广医疗教育,由官办医科大学培养医学人才,然后在各府县开办国立医院,各镇要有卫生所,全国所有的稳婆,今后都要由卫生部收编,考核合格者发给接生执照,不合格的巫医巫婆不许行医接生,违法接生者行医者,发现一次直接抓捕流放。 “统计收编后,对于缺少稳婆的地区,由卫生部从当地招人培训,或从别处调派过去,务必保证每个村镇都有持卫生部执照的稳婆,以保障全国婴幼儿的保育和接生工作。 “今后所有的郎中、大夫,必须持有卫生部下发的行医执照,官办医科大学毕业的直接发给执照,民间家传医术,或师徒传承的大夫,郎中,需由两名持有执照的医生举荐,通过卫生部医考司考核后,再发给行医执照。” 就在鲁锦介绍卫生部组织架构的时候,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看向了坐在后面的戴思恭,听说这人是金华神医朱丹溪的大徒弟,医术了得,东征没打完的时候就已经来了,但却一直没怎么露过面,这次开会才算正式现身。 此时听到鲁锦如此着重的介绍卫生部,都暗道这戴思恭真是好运气啊,什么功劳都没有,就能白得一个尚书之位. 不过要说戴思恭什么功劳都没有嘛,那倒是冤枉他了,戴思恭去年年底就来了,但一直没多少人见过,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建康,而是被鲁锦派去和州,给华高治病去了。 原历史上的广德侯华高,刚开始的时候是打仗很猛的一个人,但是后来明朝建立,华高被封了广德侯,就突然变成胆小鬼了,洪武时期几次对外作战,不管是打云南,打四川,还是数次北伐,老朱问华高去不去,他都装病不去. 其实并不是华高真有病,而是他一直生不出孩子,害怕自己的爵位没人继承,而明初的几次战争的烈度,一点不比建国前的战争烈度低,万一死在战场上,自己的爵位不就没人继承了吗,于是华高那些年其实是一直在装病,躲在家里造人呢. 鲁锦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一开始找庐州的池仁平大夫给他看过,但是也没动静,后来华高又纳了两个妾,还是没动静,于是等戴思恭来了之后,就被鲁锦派去和州给华高看病去了。 毕竟生不出孩子这个事,对于男人来说挺丢脸的,因此鲁锦也没声张,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好在经过戴思恭的诊治,华高的妻妾终于都怀上了,而且还是两个人同时怀孕,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身孕了,这也算是鲁锦改变历史了吧,只希望今年征伐中原的时候,华高这个集团军总兵,别再有什么后顾之忧。 等鲁锦讲完卫生部的组织架构,然后才看向众人问道,“有谁想提问的吗?” “没有。”众人都摇了摇头,九卿的废立更改他们都没什么意见,农业部也是由原来的司农寺和太仆寺合并而成,管的还是原来种地养马那些事,变化也不大。 变化最大的卫生部,鲁锦态度明确,摆明了是要加大对大夫郎中的管理,而且他们这帮政务官也不太懂,所以也懒得问,他们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户部这种掌管财政的实权部门会有什么变化。 于是就听鲁锦说道,“那就接着说拆分户部的事。 “户部最大的问题,是财权太过集中,同时还掌控土地、人口、仓储,责任太过重大,不是我瞧不起谁,是我真觉得没人能同时管那么多事,就算仍然保留户部,强行管理这些,也没人管得好,不如干脆拆分。 “尤其是财权,要把收钱的,钱的,管钱的,全部分开,也像大理寺的三法司那样,拆成三财部。”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这个变化大概是整个改革中最大的一部分了吧,毕竟一个组织实体,就财权和人事任命权最为重要。 鲁锦这时又说道。 “今后的户部拆分为财政部,负责制定财政开支和各方面的预算审批,主要管怎么钱。 “新设税务部,负责全国的各类税收,负责收钱。 “新设中央银行,也就是国库,负责管钱,以及印钞厂和铸币厂” 结果鲁锦这边还没说完,李善长就皱眉问道。 “殿下,这税收、度支,保管,三权分立没问题,但是原属于户部的人口户籍和土地田册归哪个部门管理,税务部如果不掌握户籍和土地,又该怎么收税呢?收税的依据是什么呢?” 鲁锦当即道,“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之前没提到的刑部,今后改为警务部,警务部下设一个民政司,人口户籍以后都归警务部管理,这样也方便查案。 “至于土地田亩,今后新成立一个国土资源部,下设方田司,负责农业用地;下设住建司,负责城市和住宅用地;下设工建司,负责工业厂房用地;下设资源考察司,负责探勘各地的矿产资源;下设执方司,负责地质考察和地图测绘。 “另,户部原有的仓库,改归农业部仓廪司管理。” 众人闻言都傻了眼,李善长再次问道。 “殿下,臣还是那个问题,如果税务部不掌管人口和户籍,还有田册,那以后收税怎么收?” 鲁锦当即皱眉道,“不掌握户籍和田册,怎么就没法收了,你们是没见过百姓纳粮吗?什么时候官府收税,是官府拿着户籍和田册去乡下挨家挨户收的?不都是百姓自己挑着粮食去主动给官府上缴吗? “税务部虽然没有户籍和田册,但是百姓自己有啊,他们交粮上税的时候自己带着户籍过去,税务部收到粮食后给他们开一张回执收条不就行了,谁说没有户籍和田册就收不了税的?” “.”众人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好吧,鲁锦又不是那种长在深宫里没见过百姓的皇帝,想用这个唬住他是不可能的,鲁锦又不是没见过百姓怎么交税! 这时秦从龙也问道,“那以后要是地方官府需要组织徭役,应该由哪个部门来组织?” 鲁锦再次道,“要不要用徭役,由知府决定,知县监督,掌管人口户籍的地方警察局负责具体组织,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众人终于不说话了,鲁锦既然安排的那么明白,那就是早就做好了拆分户部的打算,又怎么可能被他们问住呢。 (本章完) 第434章 拆分六部(六) 第434章 拆分六部(六) 见众人不说话了,鲁锦又继续说道。 “百室先生担心税务部收税没有依据,这是没必要的,财政部虽然不负责收税,但却可以制定税收政策。 “在财政部下设税政司,负责制定税收,该收什么税,从哪收税,找谁收税,每个行省府县,每个部门应该各承担多少税收,都由财政部税政司制定,报内阁和皇帝审批。 “税务部这边,下设农税司,商税司,市泊司,分别对应农业粮食布匹税,工商业公司税,海关市泊司港口税和关税; “再设税务核算司,当年财政部下达的收税任务是多少,应收多少,实收多少,都要经过核算司核算。 “还有税务稽查司,对于没有按时上交税款的,要过问有司问明情况,能处理的及时处理,比如无故拖欠;不能处理的及时上报内阁和皇帝,比如地方灾荒;对于偷税漏税,故意不缴纳税款的,税务稽查司有权监督地方催收!” 听到这个组织架构,有设置税收的,有负责收的,还有核算的,稽查的,这么齐全,而且设置税收的和负责收的还不是一个部门,权力拆分的那么彻底,那肯定是没问题了。 李善长这才无奈道,“那臣没问题了。” 于是鲁锦又看向在场的其他人,“关于三财部,谁还有什么要问的?” 汪广洋这时又问道,“殿下,那财政部除了制定税收的税政司,还有什么司?” 鲁锦闻言再次介绍道,“总务司(办公厅)负责日常运营;税政司负责制定税收;预算司,负责审批各部门开支预算;国防司,负责审批军队国防开支预算;经济司,负责指导经济发展意见;审查司,负责审查预算司和国防司的审批,如果没有问题,就由总务司拨款。”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这么安排的话,倒是把怎么钱的流程安排的明明白白。 “臣没有问题了。”汪广洋当即道。 鲁锦再次扫视众人,“谁还想问?” 秦从龙这时举手道,“臣对三个财部没有问题,但是殿下刚才说的把刑部改成警务部,这个臣想问一下,如果只是增添一个民政司,把户部的人口户籍挪过去,有必要把刑部的名字也改了吗,是不是刑部还有什么其他的更改?” 鲁锦点点头,“刑部最大的更改,就是要设立地方分司,称为警察局,主要负责治安,类似唐朝的左右金吾卫,宋朝的皇城司,有巡逻,缉盗,刑捕的职能。 “这些治安部门前朝早就有了,只是唐宋只注重京城的治安,但是对天下其他城池却不重视,因此没有设立明确的分司。 “另外地方上,前面历朝历代也不是不管,寻常的刑捕事务,都是直接放在县衙里,有两班衙役负责缉捕罪犯,然后还在地方上设有亭长,元朝还在要害之处设有巡检,这些都是负责缉盗的治安部门,只是一直未能统合起来,而改革后的警务部,就要把这些部门全都统筹到一起。 “政务院设警务部,行省设警察厅,府县设警察局,把原来县衙的捕快,和负责治安的典吏,都改到警察局去,地方上设治安亭(派出所),巡检兵归内卫军系统(武警)。 “但碰到大案要案,或是匪众,警察局人手不够用的时候,也可以向上级申请调动内卫军巡检兵配合剿匪,但内卫军的指挥权仍归内卫军系统。 “警务部具体的分司,有总务司,负责日常运营和收发文牍;民政司,掌管人口户籍;治安司,负责管理各地的警察局;刑侦司,就是原来的督捕司,负责督捕刑事罪犯;经侦司,负责督捕经济罪犯,如违法的奸商恶贾,或诈骗钱财之人;刑狱司,就是原来的提牢司,负责管理全国监狱和在押囚犯。 “海关司,负责国民的出入境登记,办理通关文牒,给没有我国户籍的外藩人士办理临时驻留凭证,对没有驻留凭证,隐匿在我国的外藩黑户流民予以逮捕,处理海关港口的外藩刑事案件和治安纠纷,查处海关出入国境的违禁商品,比如走私。 “后勤司,负责警务部的警械装备;人选司,负责全国在册的警员。 “总共就是这些,没有了。” 秦从龙仔细听着,前面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听完之后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想想原来的吏部,他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殿下,前面这些司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为何唯独少了秋审司和脏罚库?” 鲁锦当即说道,“因为审判的活不归刑部,三法司三权分立,刑部就应该只掌握执法权,负责维护治安和抓捕犯人,大理寺掌握审判权,督察院掌握诉讼和监督权,如此才能公平公正。 “今后大理寺也要在各地设分司,名为法庭,设在府县两级,行省设正法厅,只负责管理府县法庭,平时并不直接判案。 “只有遇到地方法庭难以判决的案件时,省正法厅才要给与判决指导意见;或案犯不服地方判决,决定上诉的案件,省正法厅要对案件进行重审。 “府县法庭负责初审,初审不服上诉的,行省二审,行省也拿不定主意的,报大理寺终审,重大案件报皇帝和内阁,派三司会审。 “因审判权从刑部剥离,所以秋审司(死刑审核)和脏罚库今后不再隶属刑部,也划归大理寺。”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汪广洋这时突然提出一个疑问。 “殿下,收税的有税务局,审案有法庭,治安有警察局,教化有教育局,那这些事都有人做了,今后知县和知府做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抓总啊!”鲁锦当即道。 “你辖内的城池修筑了吗?没有就去申请徭役,带着百姓筑城。 “你辖内治安如何,有没有盗匪,有没有未破的悬案,有就去督促警察局剿匪破案。 “你辖内百姓填饱肚子了吗?田亩是否够用?水利修缮了吗?没有就去带着百姓开荒,带着百姓修缮水利,如果自己不懂的,或者搞不定的,就上报行省,请行省水务厅的专家来指导水利规划,然后知县带着百姓去干! “你辖内的适龄学童都入学了吗,有学上吗?入学率多少?没有就去督促教育局让他们开办学校。 “你辖内的百姓缺医少药吗?生了病有医可看吗?没有就找卫生部申请开办医院,还有辖内的百姓是否接种了疫苗,没有的就让医院赶快去做。 “你辖内的无业游民多不多?失业率高不高?如果有无业游民,就去招商引资,找商贾来开办工厂公司,把无业游民都招进去当工人,让他们有事可做,有工钱可挣,还能发展经济,增加税收。 “这不都是事吗,怎么会无事可做?就算上面这些都没有问题,你还可以发展经济啊,你辖内的税收几年没有增长了?百姓都富裕吗?茅草屋、土坯房都换成砖瓦房了吗?不富裕就想办法带他们致富。 “你辖内有没有什么特产,有没有什么矿产,地形气候是适合搞农业还是畜牧业,又或是工矿业,还是制造业,带着百姓去搞啊,没钱就去找银行借,没商贾就去外面拉,产品做出来怎么卖出去,路修了没,运输条件怎么样,你带着百姓去赚钱致富,给朝廷增加税收啊!” “.” 众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家伙,自家这位殿下,就算不造反当皇帝,去当一个知县或是知府,那也肯定是简在帝心,次次考评都得是最优的那一个啊。 太他妈卷了. “臣,臣没问题了。”汪广洋顿时无话可说。 鲁锦再次看向众人,“还有什么想问的没?” “没了。”众人都摇了摇头。 于是鲁锦翻了翻会议纪要,然后又说道。 “最后一个部级单位,宣传部,下设总务司,训导司,新闻司,出版司,稽查司,法规司,作协司,负责管理全国的新闻报社和出版社,审查各类出版物,和出版社、报社,报刊杂志的创号登记注册,以及相关法规的制定。 “今后所有的书商想刊印出版书籍,都需要先上交样品到宣传部审查,审查通过后给与出版号码,才允许印刷出版。 “也可以根据朝廷需要,号召各地的有文采的名家创作朝廷需要的书籍,比如教科书课文征集,就可以由教育部设置题材,由宣传部搞征文,各地有才学之人写出文章后,向宣传部投稿。” 众人听到这个宣传部的职能,也都点了点头,倒是也没说什么。 其实出版审查机制,中国古代很早就有了,秦朝的‘焚书坑儒’就不说了,那时候连纸质的书都没有。 最早将出版审查纳入法律的,其实是唐文宗时期,禁止民间私刻历法,以及天文学书籍,古代人迷信,唐朝认为这玩意有关王朝命运,因此禁止民间私刻,还将其正式编入《唐律》,成为中国首部将出版审查纳入法律的律法。 宋朝因为造纸术愈发成熟,纸张开始变的廉价,活字印刷也诞生于宋朝,出版业极大的发展,于是宋朝对于出版审查的制度也更加完善了。 还出现了事前审查,就是把书稿送交有司预审,印刷后再送样本复查的双重审查制度,另外还有奖惩制度,鼓励百姓举报禁书。 宋朝的禁书包括但不限于天文、兵法、邪教异学,还有教人怎么走科举捷径的书,违者可能流放。 清朝的文字狱就更不用多说了,河蟹大神这玩意,还真不是现代才有的,现代人能想到的问题,古代人也早就想到了,他们也知道有些书必须要禁,所以鲁锦提出出版审查,众人并没有反对。 陈遇这时也说道,“这个征文的法子不错,这样教育部编书的工作就能轻松许多了,尤其是大学的那些专业书籍,可以直接向民间征集。”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鲁锦这时看向众人问道,“谁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了。” 李善长这时数了数刚做的笔记,然后才蹙眉道。 “这六部、九卿,再加上太医院,原本有16个部和寺,现在拆分之后,不算枢密院,仅政务院就有15个部,和四个寺,就这样吧,不多但也不算少了。” 众人闻言都互相看看,感觉也还行,改完后的政务院虽然有15个部,但有好几个都是从原来的九卿里改成部的。 问题是九卿本来也不是小官职啊,六部尚书是正三品,九卿也是三品,甚至有的九卿品级更高,能到从一品,正二品,官一点也不小,它只是名字不叫部而已,但掌管的实权其实和部差不多。 还有枢密院,宋朝就在六部之外另建了枢密院,而且枢密院的官职也同样不低,什么枢密使,枢密副使,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一大堆一二品到三四品的大官。 现在鲁锦全都改成部,主官都成了三品的尚书,实际上还是削减品级,缩减行政开支了,不过综合政务院增加的几个部门来看,和宋朝也区别不大,一加一减,还是那么多。 改革之后总体上的变化,是各部门的实权增加了,品级降低了,但是权力相比于传统的六部也更分散了,这下就更没人能当权臣威胁皇帝了。 “这么多部,改动那么大,甚至有的部现在还没一点头绪,人才也没有,想要把这套制度建成,恐怕需要不少时间啊。”秦从龙此时也捋着胡子道。 鲁锦却当即下决心道,“需要时间那就慢慢改,慢慢建,反正我死之前,必定要将这套制度全部落实!” 众人闻言再无话可说,鲁锦铁了心要这么改,他们也没办法,这就是开国君主的权威。 李善长这时又说道,“枢密院和政务院都定下来,那就只剩内廷和内阁了,还有殿下最开始说的,那些非官非吏但有公职,吃朝廷俸禄的人,应该如何确定。” 鲁锦闻言蹙了蹙眉,“现在连皇宫都没有,说什么内廷还是有点早了,不过确实可以先把制度定下来。 “我对内廷没什么头绪,诸位先生可有什么意见?” 李善长见状当即掏出一张列表呈给鲁锦,然后说道。 “殿下是承袭唐宋制度,那内廷也可仿唐宋旧例,唐朝的内廷分为内侍省和殿中省,共有六局六尚,共十二个局。 “宋朝内廷承袭唐制,但又有改动,分为内侍省和入内内侍省,一个主日常侍奉,一个主内廷管理。 “殿下可根据职能需求稍加删改。” 鲁锦接过来那张列表看了看,见到上面的尚食局、尚药局、尚衣局、尚舍局、尚乘局,顿时反应过来,老朱的内廷十二监就是仿照这玩意定的吧? 这管车马的尚乘局,不就是明朝的御马监嘛.—— ps:六部改革还有一章就没了,最后讲一下内廷和内阁 (本章完) 第435章 拆分六部(完) 第435章 拆分六部(完) 鲁锦看着李善长递来的列表,他以前还真没研究过唐宋的内廷,现在这么对比一看,宋朝相比唐朝居然还精简了挺多的。 唐朝内廷十二局,而宋朝即便连负责京城治安的皇城司,还有介于内外朝之间的翰林院,龙图阁,天章阁,御药院(太医院)这玩意全算上,加一起也只有九个机构,纯内廷的机构也就三四个。 鲁锦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就仿照唐朝旧制设几个监吧。” 他一边算着内廷需要的职能,一边说道。 “设尚宝监,掌管玉玺印绶兵符等物;设御器监,负责宫廷器物制造;司舍监,掌出行随驾布置;御马监,掌内廷车马;值殿监,负责禁中洒扫; “尚膳监,负责禁中餐食;神宫监,掌宫门钥匙,太庙祭祀;尚衣监,负责禁中服饰制作;司库监,掌管内帑库藏;司礼监,掌管内廷出身,监督内廷各监。 “一共十个监,就这样吧,应该够用了。”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仿照唐制,但又比唐朝少两个机构,以示节俭,同时该有的也都有了,也能维持内廷运转,这个主公表现的简直太过完美,有时候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鲁锦这个带头人都表现的那么节俭了,你一个做臣属的怎么能比主公更铺张浪费呢? 其实鲁锦这十个监,比原历史老朱设置的十二监要少三个,朱元璋的内廷还有个印绶监,同样是管信符的,跟管印玺的尚宝监有点职能重合了,于是鲁锦就只保留了一个尚宝监。 还有个都知监,本来是负责监督查验内廷之间的文书的,但是后来这项职能被司礼监给兼并了,司礼监同样有管理内廷的职责,一个管理,一个监督,有点多余,明中期的时候都知监就彻底沦为打杂的了。 还有掌管宫廷器物和灯火调度的内官监,职能和御器监也有些重合,被鲁锦一并取消。 不过相比于明朝的内廷,鲁锦又增设了一个司库监,用来管理内帑库藏,也就是皇帝的小金库,皇室财政,这个是老朱的内廷没有的,属于职能缺失,现在被鲁锦补上了,所以裁掉三个,增加一个,最后十二监变成十个。 李善长这时又问道,“殿下,翰林院还要设置吗?” “当然要有翰林院,不过今后翰林院归属外朝,不再作为内廷机构。”鲁锦当即说道。 翰林院这玩意最早是唐玄宗设置的,起初里面都是一些能诗擅画,文采好的,或是懂医术,占卜,养生啥玩意的,说白了就是被皇帝招去,陪皇帝玩的,李白曾经就在翰林院干过,整天陪皇帝喝酒写诗. 到了宋朝的时候,翰林院的功能逐渐正规化,变成了科举的正式官职,职能也变成了皇帝的秘书和顾问机构。 现在到了鲁锦这里,翰林院的功能又比宋朝更进一步。 “今后翰林院的职能,应该担当中枢的秘书处,除了帮皇帝起草诏书外,也要帮内阁做些秘书工作,但翰林院对政务没有决策权。 “同时翰林院还要担任像前宋龙图阁,天章阁那样的角色,有地方升上来的,但暂时中枢无缺的,或是考公务员进来的优秀人才,都可以先放到翰林院当秘书,在内阁实习。 “一旦地方上有要害部门空缺,又没赶上考公的年份,那就从翰林院选派官员去补缺,也就是中枢人才储备机构,同时兼任皇帝和内阁的秘书。”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纷纷对这个翰林院提高了重视程度,经过鲁锦这么一改,一下子就从一个陪皇帝吃喝玩乐的机构,变成炙手可热的中枢人才储备库了。 而且平时还是给皇帝和内阁做秘书,这得接触多少国家大事,在内阁实习可是真能学到不少东西,就算不是奔着学东西来的,能在皇帝和宰相跟前混个脸熟,以后仕途也会更加光明几分啊,万一以后升迁的时候大佬想起你了呢 汪广洋这时也问道,“殿下,前宋的龙图阁和天章阁,便有储备人才之用,现在都放到翰林院中,那新朝还要像前宋一样置几个阁吗?” 鲁锦想了想说道,“阁可以建一个,但就不用当人才储备了,我听说唐时的凌烟阁是表彰功臣之用,那新朝也可以建一个用来表彰功臣。 “另外再建两个殿,用来给内阁和枢密院办公,一文一武,你们想两个名字吧。” 众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连忙开动脑筋,李善长当即道,“文华殿和武英殿如何?” 鲁锦闻言顿时一阵无语,当初帮老朱起名字的就是你吧,怎么跟原来明朝的一模一样. 于是便问道,“别人呢?” 汪广洋这时也道,“前宋有昭文馆,首相常兼任昭文馆大学士,故而又称昭文相,既是给新朝内阁办公之处取名,那也可以称昭文殿和武威殿。” 鲁锦想了想当即做出决定,“那就各取一个,就叫昭文殿,武英殿,表彰功臣的阁称作天机阁,内阁大臣全部赐予昭文殿、武英殿大学士头衔,科工两院赐予天机阁大学士头衔,天机阁除了表彰功臣外,另外也担任皇帝和内阁的科学顾问机构。”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陶安当即问道,“殿下,政务官和枢密院的武官不能入天机阁吗?” “不能,天机阁只用来表彰科工两院有功的院士,生可封侯封公,死可配享太庙。” 在场之人顿时有些不服气,这科工两院干嘛的,凭什么荣誉比文官武将都要高? 陈遇顿时问道,“敢问殿下,这科工两院的遴选标准又是什么,为何能比文官武将还要高?” 鲁锦当即道,“想进科工两院,获得院士头衔,很简单,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只要能做到某个领域的当世第一,就可以当院士,若是还能做出一番造福苍生,有利国家的功绩,就能封爵,就能入天机阁,就能配享太庙!”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陈遇又问道,“可是殿下,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当世第一的说法也太笼统了吧,这要如何遴选?还有,若是没有军功便能封爵,那武勋岂能服气?” 鲁锦闻言再次解释道。 “正因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我才说天机阁与文武两院无关,因为你们比不出第一第二,但科工两院可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至于封爵的问题,什么叫于国有大功,什么叫造福天下苍生,我举个例子,谁知道如今的小麦亩产多少,粟米亩产多少?” 秦从龙闻言当即道,“旱田种麦子,亩产一石,约百二三十斤,粟米亩产两石,约二百五六十斤。” 鲁锦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我现在就可以立下悬赏,谁能让粟米亩产超过五百斤,封侯,亩产超过八百斤,封公! “小麦亩产超过八百斤,封侯,亩产超过一千斤,封公!入天机阁,封大学士,死后配享太庙,怎么样,你们政务院和枢密院谁能做到?这样的人算不算当世第一? “武将攻城略地,打下那么多疆土是用来干什么的?还不是用来种地的,若是有人能将粮食亩产翻出十倍,那岂不是等于国家的疆土凭空多出十倍?若以粮食亩产和疆土面积来算,是不是比武将打下半个天下的功劳还大? “这样的功劳,封个公爵过分吗?” “不过分。”一直没说过话的詹鼎当即说道。 但其他人还在面面相觑,陈遇这时嘟囔道,“若真有人能做到,那确实可称当世第一,便是称一声活神仙也不过分,可是真有人能做到吗?” “你们儒生当然做不到,因为四书五经不会教你怎么让粮食增产,但公输氏可以,公输秘典里有教。 “什么是天机阁,天机天机,参悟天机之地,若没有这样的本事,凭什么进天机阁?” 鲁锦这时突然站起来说道,“我此生有四个宏愿,若是死前能够实现,便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汪广洋好奇问道,“殿下的宏愿是什么?” “一是高产的粮种,二是无穷无尽的肥料,三是不用人劳累便可耕种土地的机械。” “那第四个呢?” 鲁锦当即道,“有了这三样,我便有底气废除这延续了数千年的粮食税,让天下百姓和国家朝廷有用不完吃不完的粮食,这就是第四个愿望。 “而想要做到这一切,唯有科工两院可以,这算不算造福天下苍生?” 众人闻言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废除数千年来的粮食税?这感觉比听到小麦亩产千斤还要离谱. 陶安顿时道,“殿下这四个愿望若真能实现,那便真是功盖三皇,德超五帝了。” 鲁锦闻言这才坐下来说道,“这个说法不错,只可惜恐怕落不到我身上了,如今连一个院士都没有,我死之前,这三样也不知能做出几样。” 陈遇这时也问道,“那这院士应该如何遴选,只说一个当世第一,这又该如何比呢?” 鲁锦当即道,“科工两院,科学院是学术官,工程院是技术官,一个负责理论研究,一个负责工程应用,一个搞原理实验,一个负责把实验成果落实。 “至于入院的方法,先去读大学,大学本科毕业后,如果不去考公,继续在大学深造,读完硕士和博士,可以去科工两院下属的研究所,或者留校任教,继续带硕士博士在校搞研究,如果有了成果,便可评选为院士,当选院士后若能做到我刚才说的那些,就能入阁封爵。”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就是要在学校干一辈子的意思了 “不说这个了,说回内阁,今后内阁在昭文殿办公,枢密院在武英殿办公,枢密院的尚书只在军中遴选,不通过科举选拔。 “内阁阁臣只能从政务院和枢密院的尚书中选拔,且内阁人数必须为单数,最少五人,多则九人,最多不超过十三人。 “当内阁只有五人时,至少要有一人出自枢密院,九人时至少要有两个出自枢密院,十三人时至少三个出自枢密院,内阁之中必须有军方的一席之地,不能文官一家独大。”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这个制度倒是没太超出他们的预料,群相制前宋就有了,北宋时一般是设三个宰相,首相、次相、末相,然后还有许多副宰相,称为执政,因此合起来又有宰执之称,北宋时的宰执理论上没有人员限额,多少人都可以。 南宋改制之后,彻底将宰执的人数定了下来,一般是二相四执政,首相和次相,再加四个执政副宰相。 鲁锦这还好,刚上来就把内阁的人数定了下来,五到13人,只是特意要求总人数必须是单数,另外还规定了枢密院的最少席位,这样也好,省的以后扯皮。 鲁锦继续道,“前宋的宰相官名,称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是因为唐宋还用三省六部,如今三省六部没了,改为一阁两院,再用这个名字就不合适了。 “嗯,前宋是首相次相,那新朝就设左右二相,左相称‘内阁平章军国政事’,赐昭文殿大学士;右相称‘内阁平章枢密政事’,赐武英殿大学士,其余皆称内阁辅政。 “若内阁只有五人时,那就只设左右二相,若内阁有七人以上时,可再设两个副相,称‘内阁辅政同平章事’,左右二相和副相,至多四人,其余皆为辅政大臣。 “左右二相为正二品,其余皆为从二品,且左右二相任期为五年,最多连任两届,也就是十年,差不多也就该致仕了。” 宰相是正二品,其实没啥毛病,宋朝的宰相也是正二品,有人可能会好奇,都做到文官顶头了,还不是正一品吗,当然不是,因为宰相还可以加虚衔,比如太子少傅,太子太傅那些,才是从一品,正一品,而宰相的官职就是正二品. 众人听到鲁锦说的这个规矩,顿时互看了一眼,纷纷觉得这个规矩定的可真是. 前宋好歹还有首相次相之分,到了鲁锦这来个左右二相,两人还是平级,这到底听谁的? 而且宰相居然还有任期,每任五年,最多连任两届十年,这规矩要是定下来,那是真的谁也别想动皇帝了,更别想能一家独大。 冯国用和李善长也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俩现在都还年轻,李善长如今39岁,要是两三年内建国,那时他42岁,再干十年宰相,52岁,52就退休,也太早了吧. 冯国用更悲催,他现在才28岁,连而立之年都没到呢,等建国后就干十年,40岁,正是壮年的时候就退休了 好像能看出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一般,鲁锦这时又补充道。 “任期五年,最多连任两届这个规矩,不包括第一届内阁,这么安排主要是为以后考虑的。 “我是这么想的,唐朝的地方官任期是六年,前宋是两年半到三年。” 明朝的地方官任期是九年.不过鲁锦没说出来。 “我想把新朝的官员任期定为五年,你们算啊,就算20岁大学毕业考公,当年出任地方官,从镇长,乃至从知县做起。 “知县五年25岁,知府五年30岁,行省参政五年35岁,政务院各部左右侍郎五年40岁,行省当布政使五年45岁,然后回到中枢做尚书五年50岁,最后入阁干两届60岁,或是先入阁做五年辅政,再做五年或十年丞相,反正到时也有60或65了,也该致仕回乡,颐养天年了。 “但如今新朝初立,这套晋升制度还未建成,故而不适用此例,等今后大学和考公制度建成,再用这个规矩也不晚。” 呼—— 冯国用和李善长闻言这才暗中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鲁锦没把他们也算在里面,不然刚建国,当了不到十年宰相就被赶回去,那就太让人伤心了,两人那么早跟着鲁锦打天下,一路从庐州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不过秦从龙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如今都57岁了,再过两三年都六十了,进了内阁干十年都七十了,到时候就算鲁锦继续留他,恐怕他也要坚持致仕退休,毕竟这么大年纪,身体不一定撑得住。 因此秦从龙的关注点并不在内阁只能连任两届上,而是蹙眉问道。 “殿下,中枢的任期是五年,这倒没什么影响,但是地方上任期也是五年,这会不会有些太长了?地方官员五年才能考满升迁,会不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还有,前宋将唐朝的六年任期改为两年半或三年,也是为了避免藩镇割据,知县知府可能还好一些,若是行省也用五年,会不会形成尾大不掉的藩镇?” 鲁锦闻言当即道,“藩镇割据这点纯粹是多虑了,不说现在,就连前宋在地方上也早已施行了三权分立,财权,行政权,兵权,都不在一人手中,怎么割据? “尤其是这次六部拆分,地方新设部门分司之后,权力更加分散,布政使的确有行政权,但是想搞藩镇?那不是说笑吗? “前宋之所以将任期大幅缩减,那是因为他们害怕藩镇怕过了头,毕竟前宋是从五代而来,他们是真见过藩镇的,宋朝建立后,立刻实施了一系列可以称为‘矫枉过正’的改革,如拆分地方权力,缩短地方官任期等等,不能说他们做的不对,但到了我们现在,还继续这么想就多余了。 “至于任期为何定为五年,则是为了做事考虑的,两年半或三年的时间太短,地方官到任后如果想做什么事,可能理顺地方关系就要一年半载,然后开始做事,事情还没办成就要被调走了,这的确能防止割据,可地方官也几乎什么都做不成了。”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鲁锦这点倒是没说错,并非每任地方官到了就能做事的,你想做事,那你首先得先摸清楚你辖内的情况,和重要势力之间的关系吧,光是做到这一点,最快的也得半年时间左右。 “然后是考虑做事见到成绩的周期,比如新建一所大学,从选地,审批,建设,到建成招生,少说也得三五年时间,如果是在地方官任内做成的,那就完全是这个地方官的政绩。 “如果两年半或三年,你好不容易申请来的一座国营工厂,建到一半还没落成就调任走了,反而在下一任的时候建好落成投产了,政绩就全都成了下一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有积极性做事吗? “自己又是买菜,又是割肉,再去请厨子,好不容易张罗的宴席,饭快做好了,你被调走了,一桌酒席都成了别人的,放谁身上能高兴,如果是我,我自己吃不到,那我干脆从一开始就不张罗,这样至少不会便宜了别人。”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鲁锦又道,“所以五年,是综合考虑了各种项目的建设周期而定的时间,一般的小项目,三年建成,第四年第五年就能看到成果,大些的项目的,一般四五年也能建完了,至少能在自己的任期内建成,经过朝廷验收后,那政绩也还是你的,这是实打实能看到的政绩。 “另外我还有一个考虑,年号这东西我虽然废除了,现在直接用黄帝历纪年,但以前有年号时,你们可想过年号为何经常更换,尤其是汉唐,年号更换的时间恰好是四到六年左右,这是为什么?” “这”众人顿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们一般也从不会从这个角度考虑。 但汪广洋还是说道,“一般换年号时,多是朝廷遇到重大事件,决定施行新政,以示和从前做出区分,才会更改年号。” 鲁锦点头赞许道,“对,一个年号一种气象,换一个年号换一种心情,表示国家对未来又有了新的目标和期许,我喜欢这样的态度,不论是于国而言,还是对人来说,都不应该得过且过,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一动不动那是王八,说明国家死水一潭,早就失去了活力。 “所以人对待生活,应该积极进取,为自己的将来做出规划,兵法中将其称为谋定而后动,人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制定目标,但是这个目标如何制定,也很有讲究。 “我有一个大宏愿,但是它太远了,远的遥不可及,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完成它,如果目标定的太大太远,人就会失去追赶的信心和动力,可是目标如果定的太小太近,很容易就能完成,又会容易懈怠,你看我都把这事做成了,那就停下来歇歇吧。 “所以制定目标应该怎么制定?最好是不太容易完成,需要追一追,赶一赶,跳一跳,要付出努力,坚持不懈的去做,才能达成的目标,那么当你最终完成这个目标时,你再回头去看,就会十分惊叹佩服自己,我居然做到了以前不敢想的事,这样人才会进步,不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是如此。” 众人闻言纷纷暗自赞叹,想不到这位主公说起生活态度来竟也有积极向上的一面。 鲁锦还在继续道,“于人如此,于国也是一样,国家不能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能说遇到了什么危机,我再想办法去补救,外面敌人打到家门口了,我才想起来练兵,这是不行的。 “我们治国也应该为国家的将来制定目标,有计划有目的的去治国,而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只能叫随波逐流,难以招架,因此我决定去主动治国,而不是被动的面对各种挑战,我将之称为国家发展计划,就以五年为期。 “给国家制定五年计划,是一个刚刚好的时间,五年对人来说有点长,但是对国家来说刚刚好,原因我刚才就说了,因为你想见到做事出成果,怎么也要三五年时间。 “具体的计划制定,我可以举个例子,比如五年之内向中原和河北移民多少人口,开垦多少土地,用来充实北方人口,减轻南方的土地承载压力。 “或者五年之内垦殖了多少田,相比从前增产了多少,五年之内培养多少教师,建设了多少学校,五年之内给圣武军换装缩编,要换装多少个师等等等等。 “制定好目标,便由内阁分发给各部,督促两院各部完成,督促地方官完成,给地方官派发任务,再让吏部和督察院考核,看他们完成多少,我将之称为考成法,完成了国家的计划任务,便是政绩,优先进行提拔。 “一个五年接一个五年,就像踩着石阶登山一样,只有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你才能走的更高,国家也是如此。 “内阁五年任期,连任两届,便是两个五年计划,这两个五年结束,你们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自己早已处于山巅,那种一览众山小的美景,可不是在山脚下原地踏步能看到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能想到未来新朝的官员有多悲催了,鲁锦这是打算把官员当牛马使唤,说的好听,什么一览众山小,合着爬山的时候不累是吧. (本章完) 第436章 至正十三年七月 第436章 至正十三年七月 关于新朝制度改革的问题,除了开始定下各种制度外,接下来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鲁锦搞了这么多部门,钱谁出?俸禄谁发? 朝廷官员的俸禄其实还好,虽然有十几个部,但前面那些朝代他们也有六部九卿,加一些乱七八糟的部门,数量其实也不少,只是名字不叫部而已,区别就是鲁锦把这些全都整合成了正式的部,换了个名字,真要算官员人数,不见得比唐宋多。 最关键的是,鲁锦说的那百万教师,以及国营公司的员工,全国各地医院的医生,警察局这样的部门,这些人到底算官还是吏,不算官吏的话应该算什么,他们的俸禄由谁来负担? 编制和俸禄还没讨论完,紧接着又引出新朝历法和工休制度,还有教材编写的具体问题。 汪广洋建议可以仿照宋朝制度,搞寄禄官、职、差、吏那一套,不过并非完全照搬,而是将其改为实职,只是借用名称和体系。 但秦从龙对此表示坚决反对,理由是宋朝的冗官冗员就是这套制度搞出来的。 由于宋朝得国不正,赵匡胤是兵变取得的皇位,本身又是经历过五代藩镇之乱,所以宋朝建立之后太过矫枉过正了。 皇帝不敢叫皇帝,也不敢穿龙袍,只敢穿官服,叫官家,底气不足。 怕别人学自己搞兵变,抢了自己的皇位,所以以文御武,杯酒释兵权,与士大夫共天下,穿的和士大夫一样,还自称官家,这不正是士大夫的形象吗。 地方上三权分立,确保藩镇不会再次出现,文官官职体系上,又搞出寄禄官、职、差这三套不同的独立系统,不仅武将无法形成藩镇割据,这下连文官也不能割据了,因为官职差这三套体系互不对板。 好处是防止了藩镇的再次形成,坏处是冗官冗员,以及行政效率极其低下! 举个例子,宋朝的寄禄官是虚衔,没有实权,只是个发放俸禄的标准,通过恩荫世袭,或者科举获得,只要你考上进士,立马就有个寄禄官,相当于你的工资等级标准,但是无实权。 然后是职,也是虚衔,就像什么某某馆大学士,主要用于表彰。 最后才是差,知县,知府,主簿,转运使,这些东西,代表你工作的具体岗位,这个才是有实权的。 那宋朝的冗官冗员是怎么产生的呢,比如你的差换了,你换岗位了,或者被贬了,失去岗位了,但你的寄禄官还没变,还在拿着朝廷的俸禄,这就造成了冗官冗员,和财政浪费,在宋朝这种类似的情况非常多! 所以秦从龙建议,新朝的官职直接绑定俸禄,官职直接对应实职,干什么岗位,就拿多少工资,可以有勋,比如什么郎某某大夫的那些虚衔,但只用来表彰,代表个人荣誉,不能跟俸禄和实权岗位挂钩,以免出现宋朝的冗官。 至于藩镇割据?就鲁锦拆的稀碎的这个权力构成,能搞出藩镇割据的那也是人才 最终还是鲁锦做出决定,新朝施行官、勋、职,军衔,爵这些体系,具体的编制划分,可分为官员、吏员和职员。 官员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俸禄直接和官员品级绑定;勋只是荣誉头衔,代表朝廷对其个人的认可,跟俸禄和实权都没关系。 职,这里指的是所有官营机构的职员,例如教师,医生,国营工厂,电报行的普通职员,都属于此列。 然后是职员的工资问题,鲁锦直接借鉴了后世的职称,按照职员的职称高低发放对应的工资,每个行业又略有不同。 搞定了这些,最后一个问题,职员的俸禄由谁来发? 警务是官,当然由朝廷发放,国营工厂职员,电报行职员,这些本身是能给朝廷赚钱的,因此给他们发放俸禄也没问题,相当于是他们自己养自己,不用朝廷来养。 最关键的还是教职人员,人数庞大,而且鲁锦还想搞基础义务教育,不说小学初中全部纳入义务教育,起码也得小学五年吧?问题是,以元末当前的人口规模,和财政收入,朝廷能不能负担的起全国的小学五年义务教育? 鲁锦对此的心理底线是,只要不超过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那就咬咬牙也要去搞! 有了这个底线,再去计算办小学的成本,建学校的钱可以让地方上出,地方出建材,然后让百姓服徭役去建,白嫖劳动力也要建,所以初期的建设成本是不用考虑的,关键是教职人员的工资。 目前元末社会上的工资标准,最底层的饭馆跑堂的小二,日薪一百文;码头力工日薪二百文,高级工匠日薪三百文,教师工资肯定不能太低吧?起码得比码头力工要高。 假如教师的日薪按三百文计算,只算工作日的工资,采用星期制工休,每周上五休二,每月四周,也就是说,教师每月工作20天,日薪300文,一个月就是六贯钱,六两银子。 每年两个学期,就按十个月算,那就是六十两,寒暑假只发放工作月的半数工资,允许带薪休假,那么寒暑假两个月,就是每月三两,一共六两,全年66两。 最后就是学校的规模,以当前七千万的总人口,平均寿命50岁计算,搞一个数学模型,年龄在6到10岁的小学适龄儿童,男女全算上,可能占总人口的7%左右。 因为平均寿命低,就意味着成年人的死亡率高,一对父母可能会生好几个孩子,整个人口结构中肯定是小孩占比更多,所以总人口的7%是合理的,那全国的小学适龄儿童大概就是480万人左右。 按照两千人一所小学,配50名教职人员,那就是2400所小学,12万教职工,每人每年66两银子,一年需要792万两的工资.这就是五年义务教育的代价 众人看到鲁锦算出来的这个数字,一年八百万两,太夸张了,基本和现在全年的盐税收入差不多,如果真要搞五年义务教育,就相当于把盐税全砸进去,这下真成了鲁锦说的,拿三分之一财政搞教育了 怎么办?免费的小学还要不要搞?大家都觉得肉疼,鲁锦自己也觉得肉疼,但基础教育对工业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咬牙死撑也是要搞的。 于是陶安建议,要不要把女童去掉,就按最简单的男女各一半计算,只要去掉女童,就能少办一半的学校,经费立刻就能缩减一半,一年四百万两,这就能轻松很多了,但是鲁锦不同意 基础教育可以用来塑造人的世界观,改变儒家对百姓的思想禁锢,引导社会发展方向,还可以通过历史教育提高南北百姓的凝聚力,改善南方百姓对北方的漠视和鄙视,也能让丢失四百多年的北方汉人认祖归宗,再说了,这个世界不可能什么都让男的来干,纺织厂要不要女工,电报行的员工能不能用女人?如果女童不能接受教育,这些事让谁来干? 既然基础教育一定要搞,那就只能想办法了,众人都开始集思广益,想办法节省开支。 陈遇提议学校不需要那么多教职工,40个班,每班一个教师,再加个正副校长,控制到42个人,体育老师可以由内卫军派人兼职,这样就能把工资开销压缩到665万两,一下子节省了130万两。 陶安也提议,寒暑假还给一半的工资,带薪休假这待遇太好了,完全没必要给这个钱。 带薪休假的目的,无非是想留住教师不让他们走而已,但是不上班又没工资,毕竟教师也要养家,如果只是这个目的,寒暑假可以不发工资,只给粮食,国家虽然没钱,但粮食还是有的。 寒暑假两个月,每月给两石米,一共四石米,按50文一斗的市场价,四石米也才二两银子,这比寒暑假的六两带薪休假要便宜多了,这样年薪就能压缩到62两,总开支也会降到625万两,比刚才又节省了40万两。 啧,真是一两一两的往下抠啊。 受到陶安的启发,最后李善长又来个更狠的,直接把教师月工资降到3两银子,但是每月另外再给两石米,米不值钱,两石米才一两银子,加上3两的工资,每个月工资成本4两,这样年薪就能压缩到42两,总开支成本也会降到435万两,一刀砍掉190万,这下又节省了三分之一 秦从龙也说,如果想继续省钱,还可以全给粮食不给钱,或者提高粮食的比例,降低钱的数量,比如每月三石米,二两银子,这样月薪就是3.5两,年薪37两,一年就是373万两,还能再节省60万,不过鲁锦没同意。 他本意是想让教师工资处在一个比较高的社会阶层,这样也好吸引到更多人投身教育事业,现在让这帮人三刀砍下去,从一年八百万两直接砍掉一半,再降到年薪37两,那就直接沦落到和跑堂的小二一个水平了,就算你嘴上喊奉献,可也不能让教师家里吃糠咽菜吧? 于是最终方案就定成了李善长的标准,每年435万两,这里面实际上只需发放302.4万两的钞票,剩下132万实际发的是米,大概是242万石,占总粮食税收的十分之一,盐税的三分之一。 搞定了小学的五年免费教育,剩下的初高中就好办了,初高中不再施行免费教育,那就可以找学生收学费,教师工资可以平均分摊到学生身上去,不求学校能盈利,只需学费养得起这些教师就行。 而且初高中的数量也会锐减,不得不承认的是,现在这个阶段,想让女子和男子一起读初中,还是很困难的,古代男女大防一般是13岁,皇子出阁,从内宫搬到外朝册封王爵也是13岁。 小学就算七岁入学,毕业也才11岁,男女混读是没问题的,那么小的小孩,不需要防,但是到了初中就不行了,除非开办专门的女校,可是话又说回来,又有多少人愿意掏学费去供女子读书呢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主要还是生产力跟不上,国家财政收入有限,鲁锦要是有钱,直接把初高中也纳入义务教育,这样就算是单独办女校,只要不收学费,还是有人会愿意送女儿去读书,但是收学费,那就肯定没几个人了,所以女校肯定会有,但不会多。 这样初中的数量就会锐减一半,毕竟少了一半女性人口呢,然后把小升初的升学率控制到七成,淘汰掉学习成绩差的三成,初中的数量大概是840所,初升高升学率控制到六成,全国高中大概500所,每年五十万高中毕业生,去抢数量有限的大学名额,估计高考淘汰率会更加残酷. 理顺了整个学校体系,然后话题就被转到了鲁锦说的星期工作制上面,继而又牵扯到历法,这很重要,因为得先确定工休制度,才能划分学期和课时,然后再按课时编写课本,要在规定的课时内把知识点教完。 鲁锦自己是习惯了星期制的节奏,觉得古代旬休制很难绷,上九休一,连续工作九天,不会烦躁吗?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旬休过来的,他们早就习惯了。 另外鲁锦想推行星期制,也得找依据,星期制这玩意虽然不是中国原创的,但是传入中国的时间却很早,大概唐朝的时候,中国就已经知道了,到了北宋时期,星期制还被编入了历法,进行了本土化适应,称为七曜日,又称曜日制,一周七天,‘金木水火土月日’各一天。 不然你以为会叫星期?周七为什么叫星期日?西方称礼拜日,那是因为他们要到教堂礼拜,中国人当然不去教堂,所以称作星期或周日,受中国影响的日韩,至今还称为七曜日。 只是北宋虽然把七曜日编进了《应天历》里,但那只是用来计算历法的,并没有在百姓的生产生活中进行推广,不然也就不用鲁锦费这个劲推广了,为什么北宋没有推广,汪广洋对此提出了一个现实问题。 日历这东西,太阳历是用来定节气,指导农业生产的,太阴历也就是月历,主要是定城市生产生活的,一月三旬的旬休制为什么能推广开?因为方便。 百姓看看月亮就知道现在是上中下旬,而如果推广星期制,那百姓怎么确定具体日期?看月亮能看出是星期几吗?所以想推广星期制,起码家家户户都要有一本日历,百姓才会不把日子过乱。 说白了还是生产力问题,大量制作日历需要很多纸和墨啊. 类似的问题还有精确的时间,你想让工人准点上班,让学校准点上课,让火车准点发车,首先你得让百姓知道精确的时间啊。 以前乡下的农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不太需要精确的时间,而城里有官府设置的钟鼓楼,钟鼓楼里有日晷和漏刻,派世袭的阴阳户天天盯着日晷击鼓敲钟,晚上盯着漏刻,派人打更报时,但是想推广现代的生产生活模式,仅靠这些就有点不够用了,得有更加精确的时间。 好在鲁锦已经造出了钟表,可以让少府开一个钟表公司,作为皇室的企业,印刷带星期的日历也不是问题,老朱都能印出上百万本明大诰,鲁锦难道连日历都印不起了?因此推广星期作息制这条提案,也被鲁锦强行通过了。 其实汉朝就采用过类似的作息方式了,汉朝是上五休一,五天休息一天,称为休沐,回家洗澡的日子,这跟星期制的上五休二有何区别?无非是把一旬十天拆成两个五天而已。 最后就是假期制度,原历史上的明朝是出了名的惨,不仅假期少,工资也少,再加上许多官吏都是元朝的旧官,贪腐问题一直居高不下,老朱定的是旬休制和节假日并行,每旬休息一天,一年36旬就是36天,再加上冬至,夏至,春节这样的节假日,全年假期一共是50天。 看起来好像不少的样子,但要跟前朝对比,宋朝全年休假120天,唐朝是90到100天左右,鲁锦呢,鲁锦也卷!虽然嘴上骂着老朱,但是他自己身体也很诚实 全面推广星期制后,学校采用双休,上五休二;工厂工人采用大小周制度,单休和双休交替进行,这个星期上六休一,下个星期上五休二,故而称为大小周,一共78天休息日。 再加上冬至一天,清明三天,端午一天,中秋一天,春节七天,全年91天假期,将来还可以加上国庆节七天,全年98天,跟唐朝的水平差不多,但这是工厂,官府当然要卷起来 朝廷和官府采用单休制度,上六休一,一共52天,再加上20天节假日,全年一共72天假期,比老朱的50天松一点,比唐朝的90天又卷一点。 这场堪比‘两会’的建国制度筹备大会,足足开了大半个月,从鲁锦定下制度大纲,接下来便是每天讨论各个方面的细节,等商量的差不多的时候,时间也到了六月二十日。 至正十三年的六月下旬,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方国珍买马回来了,从大都买了三千多匹,从高丽买了四千匹,合计买了七千五百多匹马,全部在海宁州(连云港)上岸,同时也卖给大都十几万石粮食,还赚到一些钱。 并且情报局还和大都、辽东、高丽方面,都订好了来年继续交易马匹,情报局还借着沈氏和方国珍的路子,接触到了元朝的现任宰相哈麻,而且还得到一个小道消息,脱脱可能死了。 脱脱被哈麻联合奇皇后斗倒之后,被贬云南,但是因为鲁锦截断了南下的陆路通道,所以脱脱是走海路送去的,可能是受了哈麻指使,半路上没到广州上岸,脱脱就在船上被弄死了,这货也怕脱脱再回来跟他夺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了脱脱 唔,鲁锦得到这个消息反应倒是不大,脱脱历史上就是被哈麻矫诏毒死的,现在看来也不例外。 反倒是大都如今的情况,鲁锦更关心一点。 大都现在很缺粮,拜鲁锦占领了江南,截断了徐州漕运所赐,大都现在已经在吃人了 好处是元廷再也拿不出粮草筹措大军,无力再组织大兵团南下镇压红巾军,镇压红巾的任务只能依靠那些地方团练军阀,比如四川行省左丞相,答失八都鲁,察罕帖木儿(王保保的养父)这些元末有名的军阀头子。 坏处是北方的人口又被消耗了,这一波乱世结束,也不知北方还能剩下多少人。 另外就是哈麻,这几个月被粮食问题愁的团团转,现在方国珍雪中送炭,送来十几万石粮食,解了大都的燃眉之急,方国珍的使者,包毓派出的情报局细作,立刻就被哈麻奉为座上宾,只要能给哈麻送去粮食,你就能随意出入丞相哈麻的府邸。 借着这条路子,情报局立刻就在大都站稳了脚跟,并将情报站打入了元廷的政治中心,能及时从哈麻这里获得元廷中枢的一些重要情报,情报局这下立了个大功!!! 这可真是彼之奸臣,吾之英雄啊 第二件事就是原定于六月二十日发动的金衢战役,正式开打了。 东线第三方面军,由第二集团军副总兵张德胜亲自带队,率领新编52军主力进攻婺州路,在已经暗中投降的婺州路万户陶广义的配合下,张德胜一路摧枯拉朽,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义乌、东阳、永康、武义、兰溪这些外围城池,最终带主力包围金华城。 浙东廉访使杨惠被绑,婺州路达鲁赤僧住被杀,元廷枢密院同佥宁安庆,在陶广义和李相的劝说下选择投降,元廷江南行台侍御史帖木烈思,见大势已去,于金华城头刎颈自杀。 自此,元廷在江南最后的一个行政指挥中心被圣武军一锅端,婺州路正式改名金华府,府城城门大开,张德胜率领圣武军进驻金华府城,陶广义也带着被俘的杨惠、投降的宁安庆,以及都事李相,一起启程前往建康去见鲁锦。 西路这边,第五方面军也筹集精锐,由邓顺兴和秦戎带队,率领46军猛攻衢州路。 衢州路知道背后有金华抵挡东面之敌,所以背后没有防备,全部兵力都放在西面抵挡邓顺兴,谁知陶广义却提前叛变了,导致婺州路迅速沦陷,还不等衢州路反应过来,张德胜的52军就从东面挥师西进,猛掏衢州路的后心,迅速攻占了兵力空虚的龙游、和衢州路首府‘西安’两城,这个西安也被改成衢州府。 位于西线开化、常山、江山三城的元军,见到自己老家被圣武军从背后掏了,士气顿时土崩瓦解,在邓顺兴的进攻下全部投降,西线的三座城池也全部易手。 至此,历时总共不到十天,金衢战役就全部结束,来的快去的也快,就连许多当地百姓,都还没反应过来,城池上的旗帜就已经变了。 与此同时,为了配合金衢战役的行动,防止江西元军从西面攻击第五方面军的侧翼,廖永安的第一方面军也主动出击,动用一个集团军五万多人的兵力佯攻江州城(九江),吓得江西元军不敢向衢州支援一兵一卒,等那边衢州打完,廖永安又立刻退回了黄梅和宿州。 经此一役,圣武军已经彻底扫清了进攻江西的障碍,就等九月收了秋粮,便可以全面发兵! 至正十三年七月初,顶着小暑大暑的酷热,夏粮的稻穗在极快的灌浆饱满成熟起来,而鲁锦却全副武装,穿着张芸绣新作的九旒十二章的楚王冠冕,腰悬宝剑,跟着陶安排练祭天的礼仪。 也正是这个时候,陶广义带着一大家子从金华来到了建康。 (本章完) 第437章 远望一号 第437章 远望一号 苏州城外,陶广义和陶景明父子,还有被俘的浙东廉访使杨惠,投降的宁安庆和李相,一行人正等待护送的人员安排去建康的船只。 七月初这个时节,种植双季稻的百姓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抢收了,双季轮作稻在江南一般是三月播种育苗,四月下旬插秧,七月初就能收获,然后赶紧翻地再种晚稻,到十月份还能再收获一次,两季加起来亩产能到近六百斤,这是太湖平原最肥沃的土地。 此时正值七月初,刚好是百姓收获早稻的时节。 陶广义等人站在路边的树下乘凉,发现官道旁的农田里,本该各自在田里忙碌的农民,此时却聚集在一块田里,上百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旁边还能看到身着绿袍子的官员,也不知是知县还是主簿。 陶景明顿时好奇问道,“爹,他们不去自己田里干活,都在那干什么呢?怎么还有当官的在那?” 陶广义往那边瞅了眼,“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好奇,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然后他又看向旁边负责护送他们的一个内卫军小军官问道,“刘巡检,我们能过去看看吗?” 被唤作刘巡检的军官朝远处官道看了看,见去找船只的手下还没影子,就说道,“那就去看看,别去太久,说不定一会就找到船了。” “行,就过去瞅一眼。” 一行人当即向着人群所在走去,正巧这时,路旁又有一个老头带着青年的儿子赶了过来,手里还提着扁担和镰刀,陶景明见状当即拦住这对父子问道。 “敢问这位老丈,这是谁家的田?” 老头见他们一行人衣着不凡,身旁还有兵丁,不敢怠慢,当即答道,“先生说这地啊,以前是吴县沈家的地,沈家是江东最富之家,田产几十万亩,后来公输大帅的大军打过来,沈家就把这地都捐给了新官府,现在这是新官府的官田。” 一行人惊骇的对视一眼,好家伙,几十万亩都捐给了官府??? 陶广义又问道,“那老丈也是这官田的佃户?” “不错,新官府可好了,这田刚变成官田,就给我们减了一成地租,如今官田都是四六分成,佃户拿六,官府只要四成地租,咱们这百姓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 众人更加惊骇,几十万亩地,哪怕只是一成地租,那也不是个小数目啊,这公输大帅说不要就不要了? 陶广义又追问道,“那现在也应该是收稻子的农忙时节吧,既然减了租子,那不更应该好好干活吗?为何那里聚集了这么多人,老丈应该也是要过去的吧?” 这次不等老头回答,旁边老头的儿子就说道,“听说是建康的大帅给每个县送来一台打谷机,交给各县放在官田里试用,若是好用就要在各县推广仿制,我们都是去看那打谷机的。” “打谷机?这倒有趣。” 一行人赶忙加快脚步赶过去,发现这里不仅有吴县县令,还有隔壁吴江县的主簿,身边带着两个匠人,面前的农田里正在组织一场比赛,旁边围观的百姓都在主动帮忙计数呢。 比赛的内容是给稻谷脱粒,传统脱粒方法是准备一个大木桶,在木桶的前面围半圈草席,然后拿着一束割下来的稻子高高举起,往桶边上猛磕,把谷子从稻穗上甩下来,围的半圈草席是防止谷子被甩飞的。 这个活很累很辛苦,一个农民往往甩不了几百下,胳膊就累的抬不起来了,而眼前的比赛,或者说对照实验,就是一组用传统的稻桶脱粒,另一组用脚踏式打谷机。 这东西下面有个木槽,是盛谷子用的,作用和木桶一样,上面还有个防飞溅的罩子,作用和草席同理,区别是槽子和罩子中间加了个钉有铁条的木辊,通过齿轮和踏板连接,只要踩动踏板就能让辊子飞速旋转,把割下来的稻谷往辊子上一搭,辊子上的铁条,或者说铁梳,就能把稻穗上的谷粒梳打下来,效率是以往稻桶脱粒的五倍以上,关键是没那么累。 参与实验的是一对潘姓兄弟,潘二用木桶,老三用打谷机,只干了半天时间,潘二就已经累的不行了。 旁边的百姓顿时起哄道,“潘二,你还行不行啊,看看你家老三,你这干了半天才打了不到二分地,你兄弟那边都打完一亩地的稻子了,赶紧接着干啊。” 潘二顿时累的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嘴里喘着气无力的摆手道,“不比了不比了,我比不过那打谷机,用这东西干一天能顶上以前四个人干三天,这怎么比的过?等今年卖了粮食有了钱,我家肯定得找木匠打个这玩意。” 众人见比赛结束,立刻一窝蜂的凑到那台打谷机前,还有人要抢着自己上去操作试试。 而一旁的吴县知县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跟身边那两个匠人问道,“仿造这东西应该不难吧,关键是不能太贵,要让百姓都用的起。” 秦木匠当即道,“这东西用料也就跟打两张桌子差不多,用最便宜的柳木,贵不到哪里去,比造水车简单。” 张铁匠也说道,“打那个辊子不难,先打些长铁钉,弄弯了钉在木条上便可,就是那两个铁齿轮,怕是不好做,这东西得用泥范铸造吧,还得有熔铁炉,自己不好做,可以找铁冶定做一批。” 秦木匠却摆手道,“诶,我看没那么麻烦,这东西的关键在那个辊子,转的越快打谷子就越快,其他就一个木槽,简单的很,那两个齿轮也不是没有不行,可以直接改成纺车那样的,做个手摇的大轮子一样用,无非就是把脚踏改成手摇,需要多一个人摇轮子而已,但可以省去那俩铁齿轮。” 知县当即道,“那就赶紧再造几个出来,趁着收粮食赶紧试用,若是可以,那就多做一些拿去推广,最好赶在今年晚稻收获之前,让吴县百姓都能用得上。 “到时候你们造多少打谷机,都由官府统一收购,然后卖给百姓分期用粮食偿还,你们不用担心收不到钱,把事给我办成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老爷,小人一定尽力。” “我去把我那俩徒弟也一起叫来帮忙。”两个匠人赶忙答应道。 陶广义一行人见到这一幕,顿时互相对视一眼,宁安庆当即感慨道,“这打谷机是真不错,能节省百姓不少力气,脱粒也更快了,等全面推广开来,以前十亩地干半个月,现在怕是三五天就能收完,这位公输大帅倒真是位仁君,能如此体恤百姓,重视农事。” 陶景明也惊奇道,“这东西如此简单,就用一个铁梳便能把稻谷轻松梳打下来,怎么之前没人想到?” 被俘的浙东廉访使杨惠闻言顿时揶揄道,“锯木头的锯子更简单,怎么鲁班之前也没人想到?听说那位反贼大帅是公输般后裔,能想出这东西倒是不奇怪了,可能这就是家学渊源吧,倒是做得一手好木匠活。” 宁安庆见状当即劝道,“你少说两句吧,若是去了建康还这样,恐怕性命难保。” 杨惠顿时冷哼一声,“死则死尔,有何惧哉?!尔等食君之禄,却不做忠君之事,投敌卖国恬不知耻,若无你们这些奸贼,朝廷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宁安庆闻言也怒了,当即反怼道,“朝廷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自己不知道吗?若是没有朝中奸贼陷害脱脱丞相,又解散淮北前线的大军,若有一支朝廷主力大军在淮北策应,我也不会甘心投降,起码我们拼命抵挡还有意义,能为丞相争取些时间。 “可现在是朝廷自己在自毁长城,我便是拼死一搏,把婺州路的军民打光了又能怎么样?能把脱脱丞相换回来吗?能把朝中的奸臣除去吗?能把淮北那二十万大军叫回来吗?” 这话杨惠反驳不了,但他还是抓着忠君的事不放,认为几人主动投降十分可耻,于是又嘟囔道,“好歹也是个从三品的朝廷大员,你若宁死不降,想必婺州士卒也不会如此心安理得的迎贼军入城。” 宁安庆却道,“从三品又如何?为国分忧解难,却被奸贼陷害,连正一品的丞相都能被陷害贬黜,我不过一个枢密院同佥,又能如何?” “你该去死!” “那你这个正三品的肃政廉访使更应该死在在下前面才对。”宁安庆毫不示弱的反呛道。 “你” 陶广义看够了戏,当即冷笑道,“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达鲁赤僧住被我杀了,南台侍御史帖木烈思自刎而死,你若真对朝廷忠心,真有殉国的勇气,当初为何不直接在金华城头跳下去,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可你不还是缩了吗,不还是怕死吗?” 杨惠看到陶广义,就更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里最无耻的便是你这贼厮,身为朝廷世袭万户,竟与反贼暗通曲款,若不是你里通外贼,婺州路又怎会丢的那么快,还说我怕死,那是因为你那日强行绑了本官,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现在不是没被绑着吗?那道旁就有树,你去找刚才那老丈借根麻绳,实在不行把腰带解下来,吊死在树上不就行了,我看刚才那棵歪脖子树就不错,你放心,你要忠你的君,殉你的国,尽管去就是,若是有人阻拦,我保证帮你拦着。”陶广义再次讥讽道。 “你,你,无耻之尤!” “嘁,既然怕死就老实缩着,还逞什么口舌之利?还说老子无耻,我好歹还知道自己姓陶,是炎黄汉种,不像某些人,明明有个汉姓,却数典忘祖,觉得蛮夷鞑子是自己主人,果然是一条忠犬。” “你,姓陶的,啊啊啊,本官跟你拼了!” 嘭一声,还不等杨惠碰到陶广义的衣角,本来还在一旁看戏,负责护送(押送)他们去建康的内卫军军官,就一脚将杨惠踹倒在地,这才站出来说道。 “好了,都别吵了,少在这里寻死觅活的,想死到建康再死,别给老子找麻烦,赶紧启程,船找到了,今日还要去刘家港呢。” 杨惠一个进士出身,平日里自诩斯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哪里被人如此欺辱过,但他胆子又小,又没勇气自杀,被士卒踹翻在地也不敢还手,只得委屈万分的自己爬起来拍打衣裳,那模样幽怨极了,甚至还偷偷用袖子抹起泪来。 众人都不再理他,宁安庆这时又好奇的对那军官问道,“刘巡检,若是去建康的话,直接乘船走太湖到溧阳不是更快吗,或是走陆路去建康也可,为何要去刘家港?” 刘巡检当即道,“这是上面的吩咐,听说是殿下的意思,要你们从刘家港乘船走长江去建康,然后先让陶先生去看看建康的船厂,最后再去觐见殿下。” “船厂?什么船厂,陶兄不是说那位殿下许你一个枢密院尚书吗,莫不是要你去造战舰?”宁安庆顿时好奇道。 陶广义也有点懵,“我也不知道啊,按说应该是让我去造火器才对,可就算是造火器,我也比不过殿下,谁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建康不就知道了,走吧。” 刘巡检主动结束了话题,立刻领着一行人乘船先去了刘家港,又转乘大船去建康。 两日之后,众人才刚到建康的龙湾码头,立刻就被旁边龙湾造船厂的一号干船坞里,矗立的巨大船体吸引了目光,那是一艘史无前例的巨舰! 任谁从这里经过,都会忍不住被它吸引。 这条船长大约有二十余丈,宽四丈左右,不算桅杆,仅船舷就有四五丈高,就那体型往那一放,说是一栋大殿也不为过,而且造型也十分奇特,不像是传统的平头船,而是又尖又薄,如刀锋一般的船艏! “这就是殿下让我看的船?” “应该是吧,咱们先上岸,我去派人进城找帅府,再找船厂的人问问。”刘巡检当即说道。 于是一行人就上了码头,站在旁边的土岗上近距离望着那条船,还有不少当地的百姓,也好事在站在此处围观。 船身周围包着一圈脚手架,有许多工匠正在脚手架上忙碌着,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船坞不远处还有一排蒸汽烘干房,正冒着氤氲的蒸汽,如同起了一层薄雾一般。 陶景明好奇道,“这船好生奇怪,船舱侧舷上居然开了三层四十余个窗户,这不怕一个浪头打过来,船舱进水吗?” “应该不会,你们看那上下的船壳刷的漆都不一样,下面是红色,上面是白色,红色的才应该是泡在水里的部分,白色的露在水面上,窗户都开在上面,只要浪头不太大,应该进不了水吧。”宁安庆也看着那船分析道。 陶广义摇了摇头说道,“如此巨大的船只,应该不是在江河里游的,这怕是一条专门打造的海船,还有侧舷那些窗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种可能。” “爹觉得是什么?”陶景明当即问道。 陶广义这才捋着胡子道,“听说圣武军的水师之前在崇明沙附近击败了方国珍的水师,圣武军的水师船少,方国珍船大且多,最终圣武军却能以少胜多,就在于战船上安装了火炮。 “你们说,若是眼前那些侧舷的窗口里都安上一门炮?” “.” 众人瞬间全都瞪大了眼睛,宁安庆惊讶道,“这应该不会吧,如果每个窗口代表一门炮,这一面就有四十多个,两面加起来还不得有八九十门大炮? “咱们在婺州看到的禁卫军炮团,一个炮团也不过六十余门,这一艘船岂不是比一个炮团还要厉害?” 陶广义顿时摊了摊手道,“这有何不可能的,你没看到圣武军的编制吗,他们的普通步兵团里没有大炮,所有火炮都放在禁卫军炮团里集中使用。 “而且送咱们来的刘巡检,就是参加过渡江战役的,之后东征战役负伤了才退役转隶内卫军军官,据他所说,殿下渡江时的小茅山之战,就曾集中两个炮团128门火炮齐射,当场把月鲁平章的十万大军打死了近两万,这说明火炮本来就该集中使用,数量越多威力越大! “所以在一条船上装八九十门炮有什么稀奇的,如果每门炮都能打两三里,这条船往那一放,两舷火炮齐齐发射,方圆五六里的敌船根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打成蜂窝!” 陶广义阐述着自己对火炮战术的理解,听的众人都震撼不已。 啪啪啪——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众人顿时回头看去,发现是刘巡检从船厂带来的一个中年官员,来人正是负责督造这条海船的汪大渊。 “主公果然没看错人,这些日子许多人都在猜测那些窗户是什么,只有陶万户猜对了真相?” “敢问阁下是?”陶广义当即拱手问道。 “鄙人汪大渊,字焕章,无甚官职,倒是受殿下所托,在此处监制这条船。”汪大渊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汪先生,失敬失敬,这条船真是用来装火炮的战舰?”陶广义当即追问道。 “不错,按殿下的说法,这应该叫做96炮二级战列舰。” “这么多炮?!”宁安庆顿时惊讶道。 陶景明也问道,“汪先生,这条船可有名字?” “有的,殿下亲自赐名‘远望一号’。” “好奇怪的名字” 陶广义这时也对汪大渊问道,“敢问阁下,殿下叫我来看这条船,不知是何用意,既有先生在此处监造船只,应该就没在下什么事了吧?” “诶,怎么能没陶万户的事呢,这船是我监造的不假,但是那96门重炮,可就要着落在你的身上了啊。” “让我造炮?” (本章完) 第438章 忽悠来个便宜徒弟(加更求月票) 第438章 忽悠来个便宜徒弟(加更求月票) “不错。”汪大渊点点头,“听殿下说,陶万户是新来的枢密院总装的尚书,那今后这全军武备之事自当交给阁下来办,不光这造炮是阁下份内之事,等明年我走了,这龙江造船厂恐怕也要交给阁下管理。” 陶广义闻言咽了口唾沫,踟蹰道,“在下不过刚来,就受此重任,这会不会有些” 汪大渊当即道,“阁下刚才既然能一眼猜出这条船的用处,就一定不是常人,武院军备司主官之职早已空缺良久,主公却迟迟选不出合适人选,盖因懂军事者不懂工匠营造之事,懂营造的工匠又不懂军事,而且这个主官又要懂得火器,想要找出一个这样的人,何其难也。 “主公既然看上了陶万户,那陶万户定于此道有过人之处。” 陶广义也有些诧异,鲁锦居然这么看得起他,这才说道,“好吧,那咱们接下来可是要去仔细看看这条船?” “这就不必了,殿下让你来这里看一眼,只是希望你能清楚自己今后的职责,既然见到了船,接下来直接去觐见殿下便可,我可以为你们引路。”汪大渊当即道。 “那就多谢汪先生了。” 于是一行人就径直进了城,去了中枢,在原来的帅府等了半晌,才被侍卫领着去见鲁锦。 “臣陶广义,罪臣宁安庆,李相,拜见楚王殿下。” “哼!” 陶广义一行人在汪大渊的带领下来到二进中堂,立刻对上首的鲁锦作揖参拜道,然而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却突兀的传来一声冷哼,宁安庆等人头都没回,就知道肯定是杨惠那厮又作妖了。 鲁锦也有些惊讶,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谁能告诉我后面那人是谁?” 众人这才直起身来,陶广义当即介绍道,“殿下,此獠是元廷的浙东廉访使杨惠,并非降臣,而是那日破城时,臣将他绑了起来,按理应该算作俘虏。” “哦,那他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降了没降,没降来这里做什么?为何还没死?”鲁锦再次问道。 这次还不等陶广义说话,杨惠便主动道,“呸,区区逆贼,僭越称王,安敢让本官投降,本官可是至正八年的进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会被一贼厮降伏。” 众人闻言顿时大骇,鲁锦却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哦,你既然要效忠你的鞑子皇帝,那为何没在金华自杀殉国呢?还是说,你准备来这里刺杀我,要为你的鞑子皇帝尽忠呢?” 让杨惠刺杀鲁锦?那他自然是没那个胆量的,他连自裁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杨惠顿时高傲的抬头鄙视道,“哼,逆贼作恶多端,自有天收,何必污了我的手?” 此言一出,门外听到动静的李定邦立刻领着两个亲兵按刀走了进来,“殿下,可要将这厮拖出去杀了?” 鲁锦却道,“你没听他说,他是元虏朝廷的进士吗?” 杨惠顿时又仰着头哼了一声,“哼,你知道便好,识相的便早早向朝廷投降,负荆请罪。” 鲁锦却根本不搭理他,继续道,“这厮好歹有手有脚,是个能说话,会识文断字的人,怎么也比牛马好用,杀了多可惜,倒显得我没有容人之量,再说一个迂腐儒生,便是让他活着又能奈我何? “明明有个汉姓,却这么喜欢给蛮夷做奴婢,既如此,先送去当涂铁矿做苦役,等过两年打下了澄州,将他流放到海岛上卖给虾夷人为奴,不是喜欢给蛮夷做奴婢吗,我成全他!” “是!”李定邦一挥手,两名亲兵立刻上前拿住杨惠的手臂。 “.”杨惠这时却绷不住了,他不知道澄州在哪,更不知道虾夷人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顿时挣扎道,“逆贼,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 “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再叫就把你流放到屏州,听说屏州山里的猎头族喜欢吃人,你这一百多斤,应该够他们煮一锅的。” “.”杨惠顿时不说话了,好恐怖,这个反贼头子居然要把他送给吃人的蛮夷,那还是去澄州给那什么虾夷人做奴隶吧,好死不如赖活着,等朝廷灭了这反贼,定会将自己接回来,一定会的! 就在杨惠被拉出去的时候,陶广义等人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作没听见一样,直到这厮被拉走没了声音,鲁锦才对陶广义说道。 “陶思温是吧(陶广义的字),你托人给我送的那封信我看了,你在信中绘制的火炮草图,虽然已猜中了七分,但最重要的那三分却没领悟到,你在金华可见到了火炮,知道那三分是什么吗?” 陶广义当即拱手道,“回殿下,见到了,是耳轴。” “不错,耳轴是炮身与炮车连接的关键部分,又是控制火炮俯仰角度的重要枢机,没有耳轴的火炮,是无法固定牢靠的,也发挥不出应有的战力。 “不过和其他人相比,你也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猜到了火炮的射程与身管长度有关,还猜到了射程与合口炮弹的气密性相关,而且你对火器也算较为了解,还尝试自制过火箭类的兵器,虽然没什么实用价值.但思路值得肯定。 “现在让你当总装的尚书,负责全军兵器制造,说实话,你是不合格的,但我看重的是你对火器的探索精神,不循规蹈矩,敢于尝试新东西,这可能比会不会造炮更重要。 “造炮其实没什么难的,学学就会,但敢于探索和尝试的精神是学不来的,所以这个枢密院总装备部的尚书,我还是决定让你来做。”鲁锦当即说道。 陶广义闻言欣喜不已,当即单膝下跪拜道,“多谢殿下器重,臣今后一定百倍努力,绝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很好,起来吧。” “谢殿下。” 等安排完了陶广义,鲁锦又看向一旁的宁安庆和李相,对他们问道,“你二人又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俩是被陶思温劝降的,既然降了,那今后有何打算?若是不愿在我这做事,我可以放你们回家,今后好生过日子便是,若是愿意效力,我也可以给你们安排个官职,你们是怎么想的?” 二人闻言顿时对视一眼,宁安庆犹豫一番才说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今元廷有奸臣祸乱朝纲,陷害忠良,以至于淮北临阵换将,天下也群雄四起,大元已有亡国之兆。 “而在下一路从金华走来,却看到殿下的疆域内在减地租,推农具,改钞法,百姓安居乐业,分明是一派大治景象,方知殿下并非传言的妖贼,而是真正的明君英主。 “在下寒窗苦读十载,学得本事,值此鼎革之世,不愿归乡老死田间,如今明公当面,某愿为明公效力!” 鲁锦点点头,“如此也可,那你可有什么擅长之处,愿意做个什么官?” 宁安庆闻言一愣,没想到鲁锦会让他自己挑官职,顿时踟蹰道,“这,在下也不知道,全凭殿下安排。”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你原是元廷的枢密院同佥,军事总该懂得一些吧,可读过兵书吗?” “读过,五经七书在下全都看过。” “很好,那你籍贯何处?可还有家人在?”鲁锦又问道。 宁安庆当即答道,“在下籍贯洛阳,是河南府路人,家人俱在洛阳,只是许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现今如何。” “洛阳?那倒是有些远了。”鲁锦皱了皱眉,家人还在敌占区,那就不是很保险,容易被人挟持威胁,但只要不让他带兵,倒是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让他低调一些就行,于是便再次说道。 “你既读过那么多兵书,那我且考考你,我为何要在六月份攻打金衢?” 宁安庆顿时心道,这便是入职考试了,于是仔细想了想才分析道。 “六七月份正值酷暑,又是农忙时节,抽不出太多民夫运输辎重,并非最好的出兵时机,而殿下却在此时强行用兵,说明殿下很急,此其一也。 “其二,金衢乃是一狭长封闭之地,南北两面都是大山,只有东西方向各有一个出口,东联杭州、绍兴,西望饶州、信州。 “如果是为了防备杭州方向,那完全没必要出兵金衢,殿下今岁年初便已经占据了金衢东面的浦江县,堵死了婺州路东出的通道,金衢之地的元军并不能威胁到杭州,因此用兵的原因不在东面,那最后就只剩一个理由了,西面! “再结合殿下急于在六七月份顶着酷暑也要出兵攻取金衢,因此在下猜测,殿下是想在今年秋收后,对饶州路和信州路用兵,攻打金衢只是为了提前扫清大军侧后的威胁,以免大军受到前后夹击。 “若是攻打金衢只是为了掩护对饶州用兵的话,那用在饶州路方向的兵力一定不会少,起码比这次攻打金衢的兵力要多出许多。” 想到此处,宁安庆猛地抬头看向鲁锦,“殿下想在今年秋收后全力进攻江西行省?!” 鲁锦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倒是有些机智,就留在我的枢密院侍从司做个参谋吧,帮着赞画军机,如何?” 没有否认,还认可了他的能力,那就说明自己猜对了,宁安庆顿时了然,这才单膝下拜拱手道,“多谢殿下赏识,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嗯,起来吧。”鲁锦虚扶了下手,这才看向最后一个李相问道。 “你呢,你是回家还是留下效力?” “在下愿意为殿下效力。”李相当即道。 “你原来是何职?籍贯何处?” “回殿下,在下原来是婺州路万户府都事,籍贯衢州,家人也都在衢州。”李相再次答道。 这职位倒是和刘基一个样,都是万户府都事出身,只是不在一个地方. 鲁锦点了点头,想了想才说道,“你先去禁卫军,跟着训导官学做事,然后明年跟着汪先生乘那艘大船出海,等回来之后,就去海军做个训导官吧。” 李相有些诧异,“龙湾码头的那条巨舰吗?出海?” “对,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多谢大帅赏识。”李相也当即拜道。 鲁锦抬手让其起身,然后这才对三人说道,“既然都有了差遣,那就尽快去熟悉职务吧,我这里不养闲人,希望你们都能尽快熟悉各自的工作。” “是,臣等告退。”几人顿时拱手道。 然而就在宁安庆和李相退后几步,转身准备要走时,却看到陶广义站在那里踟蹰不定,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鲁锦见状又问道,“思温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陶广义当即拱手道,“回殿下,臣是有一些私事,不知该不该问。” 宁安庆两人闻言也站了下来。 鲁锦闻言心中好笑,他之前故意给陶广义写回信钓鱼,就凭陶广义那个好奇的性子,不可能不上钩,就算他不说,鲁锦也能猜到他大概要问什么,但是面上仍故作疑惑道,“私事?你且说说看。” 陶广义这才问道,“敢问殿下,臣在朱丹溪家里发现的那本公输子,是真的吗?” 鲁锦点点头,“是真的,早听闻丹溪先生是当世神医,我本来打算征辟他来做医官的,就派人给他送了信,还有书,但是老人家托故年迈不肯来,只派来个徒弟,如此而已。” 陶广义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宁安庆和李相也恍然大悟,他们这才知道陶广义是怎么和鲁锦搭上线的,原来是朱丹溪 陶广义这时又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臣看了那本书,书中说公输般曾造出一种可以载人飞天的器械,这也是真的吗?” 鲁锦再次点头道,“是真的,不过是载人御空飞行的器械,但是不是飞天就不一定了,这要看你如何定义飞天。” 陶广义得到肯定的答案,顿时瞪大了眼睛,呼吸就都急促了几分,旁边的宁安庆和李相也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陶广义再次问道,“这定义飞天是何意思,殿下此话怎讲?臣不明白。” 鲁锦这时才解释道,“这世上本没有轻重,是人定下了权衡(秤砣和天枰),才有了轻重,这世上本也没有长短,是人定下了尺寸,才有了长短,这世上本也没有高低,是人定下了海拔,才有了高低,我将之称为物理的量化。 “海拔一词出自元廷太师郭守敬,我觉得这个词不错,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这,臣不知道.” “若是在陆地上寻找高低,则难以确立基准,因为到处都不一样高,而海面却不同,海面几乎都是一样高的,因此便可以拿来当高低的基准。 “海拔便是以海平面为基准,海面以上十丈高,便称做海拔十丈,海拔以上十里,便称作海拔十里,这是一种计量高度的说法,你只有先知道了高度,才能定义什么是空,什么是天。” 陶广义顿时蹙眉疑惑道,“难道空和天的高度不同吗?” 鲁锦摇了摇头,“天空是一个词,本来没有分别,人们又将头顶的天称作碧落、苍穹、玉宇、九天、霄汉、昊天,这些叫法都可以,但是你想要飞上去,那总应该先确立一个高度,就算它本没有高度,也得定一个出来。 “人们常说不知天高地厚,你连天有多高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自己飞到多高才算是飞天呢? “故而公输氏对空天的高度有自己的定义,从海平面以上二百里为天门关(卡门线),海拔二百里以上,公输氏称为天;海拔二百里以下,公输氏称为空,在此区域飞行称为航空;如果飞到天门关以上,超过海拔二百里,在我们所处的这片星域飞行,就称作航天,也就是你说的飞天,比如飞到月亮上,火星上,金星上,木星上等等。 “继续向外,飞出我们所在的这片星域,在星汉银河中飞行,称作航宇,这便是航空、航天、航宇的区别。” 众人顿时惊骇不已,鲁锦这段话里的含义很多啊,为了知道自己飞到多高才算是飞天,所以人为的给天定了高度,但是公输氏又分出了航空,航天,航宇这三种不同的概念,这说明什么?这岂不是说公输氏已经能飞到银河中去了 咕噜—— 陶广义咽了口唾沫,再次问道,“那殿下可知道如何飞天吗?” “当然知道,如果只是载人在天门关以下飞行,也就是航空,那我至少知道七八种航空器的制作方法,如果是航天,也就是飞到月亮,火星,那我也知道一种方法,但若要飞到银河中去,方法我倒是知道,理论上也能飞出去,但实际上不可能做到。” “为什么?” “因为想要航空,随时都可以飞,而月亮、火星,距离我们太远了,去一次太阴星要好几天的时间,去一次火星要三到六个月,而想要飞出我们所在的星域,进入银河的范围,大概需要一万六千年,而人的寿命只有百年,就算到时候飞出去,可能尸体都化成灰了,所以说实际上做不到。” “.”几人都听傻了,去月亮只需几天,去火星需要数月,这都是怎么得来的时间?难道公输氏去过? 陶广义又咽了口唾沫问道,“那殿下,人该如何才能飞天?” “这倒是简单,想要飞天,关键在于速度。” “速度?” “对。”鲁锦啪的一下拍了下手掌,然后说道,“你只需在我击掌的这一息之间,跑出十六里远,就能挣脱大地的束缚,冲破天门关,飞到天上去;一息之间跑出23里,一直飞下去,只需数日,你就能飞到月亮上;一息之间跑出34里,然后按照这个速度,不眠不休的飞行一万六千年,你就能飞出我们所在的星域,飞入银河了。” “.”众人都听呆了,半晌过后,几人才反应过来,陶广义还没说话,宁安庆就呵呵干笑了两声,然后说道,“殿下真会说笑,人怎么可能在一息之间跑出十六里远,便是骑着千里马也做不到啊。” 鲁锦却严肃道,“谁说我是在说笑了,荀子曰: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只靠人自己,当然跑不了那么快,可不代表不能乘坐能跑那么快的器物,比千里马跑得快的东西有的是,强弓劲弩射出的箭矢有多快,你算过吗?火炮射出的炮弹能飞多快,你算过吗? “你没算过你怎知不能比马跑的更快?你没算过你怎知这世上没有能飞到这个速度的迅捷之物?” 宁安庆顿时被驳的哑口无言,张着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陶广义闻言却眼前一亮,一开始他也以为鲁锦是在说笑,世上怎么可能有跑那么快的东西,但是听到鲁锦举的箭矢和炮弹这两个例子,却瞬间打开了他的思路,对啊,谁说一定要是活物的?死物难道不行吗?车船也都是死物,不是一样能用来载人? 再说陶广义是什么人?这是一个本来就打算在椅子上绑一堆火箭,把自己崩上天的人,那是能用常理度之的人吗? 反正不管别人信不信,陶广义是信了,你看殿下说的有理有据,多令人信服啊,你问别人如何飞天,别人能给你说出这些东西吗 思及至此,陶广义顿时单膝下跪拱手拜道,“求殿下教我飞天之术!” 鲁锦闻言顿时像看白痴一样看向他,然后面无表情道,“你不要得寸进尺,让你做枢密院总装的尚书,是看你还有些才华,又配合献出整个婺州路,也算有些功劳,我才让你做的这个尚书。 “你又不是我弟子,我凭什么要把这样的绝学教给你?” 然而陶广义却瞬间听出了鲁锦的意思,打蛇随棍上,当即把另一条腿也跪下,大礼跪拜道,“臣愿拜殿下为师,如侍父母!” 鲁锦见状更加气定神闲,故意拿捏道,“你愿拜我为师,可我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想学真正的公输秘典,可没有那么容易。” 陶广义顿时茫然的看向鲁锦,不知鲁锦是什么意思。 鲁锦却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捏着下巴说道,“想学真正的公输秘典,你得把胡须刮了。” 陶广义闻言一愣,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不解道,“这是为何?” “因为学习公输秘典的化学,经常要炼制一些有毒的东西,而且是剧毒,还有毒气,有时需要佩戴防毒面具,你蓄着长须不方便戴面具,会有缝隙,不怕闻到毒气把自己毒死吗?若是这样,我还收你做什么?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再说了,你们儒家不是说父在不蓄须,母在不庆生吗,我听说令尊尚在人世啊,你为何现在便蓄了长须?” 陶广义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心道我爹虽然还活着,可是我儿子也有16岁了啊,我都快当祖父的人了,留长须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儒家确实有爹活着不蓄须的规矩 于是便咬牙道,“好,臣愿意剃须,殿下可还有别的要求?” 鲁锦上下打量着他,又说道,“头发也得剪短,今后不许束发。” 陶广义瞪大了眼睛,“这又是为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随意毁伤?” 鲁锦当即道,“你不是要上天吗,箭矢这么轻的东西,尚且难以射上天去,想把人这一百多斤送上天,多带上去一钱一厘都更加困难一分,你这一头长发少说得有半斤吧? “再说了,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净是些狗屁的话,《公输子》那本书你看全了吗?唯物世界观里是怎么说的? “公输秘典的核心便是唯物,所见即真理,你自己说,你从娘胎里生出来时便有这么长的头发吗?如果连实事求是都做不到,还学什么公输秘典?!” “当然没有这么长,可是.” “可是什么,儒家言‘辫发纹身,蛮夷也’,可说过髡发的也是蛮夷吗?我只是让你剪成短发,一没让你剃成和尚那样的秃头,二没让你像鞑子那样扎辫子,人刚生下来都是短发,也没见如何啊。” 陶广义咬了咬牙,“臣愿意剪短发,殿下还有何要求?” 啧,这居然都能答应,鲁锦顿时又道,“既然是拜师,我还要束脩,不需太过贵重,一尾鲤鱼,一只鸿雁即可,都要活的。” 呼,陶广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还好鲁锦没说出什么,想学公输秘典先要自宫的话来,那他可能就真不学了. “此乃应有之义,学生一定奉上!师尊还有何要求?” 鲁锦这时站起身来说道,“把这些都准备好,斋戒沐浴三日,三日后随我祭拜圣祖公输般。” 言罢,便直接离开了中堂,只留下宁安庆和李相,还有跪在那的陶广义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宁安庆突然有些后悔和怀疑,自己刚刚效忠的这个主公,该不会是个疯子吧?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 (本章完) 第439章 两个工具人(求月票) 第439章 两个工具人(求月票) 鲁锦要收陶广义为亲传弟子,这事在中枢里搞出了很大的震动,并非他以前没收过徒弟,只是从来没像这次那么正式,因此受到许多人关注。 三日之后,拜师礼在中枢的偏殿里举行,这里被临时布置成了一个祠堂,里面供奉着圣祖公输般的神主牌位,正好过几天称王典礼的时候也要用。 为了在师门内搞平衡,不让陶广义仗着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胡搞,鲁锦又把之前收的学生孟智方也叫了来,两人一起举办拜师礼,陶广义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师兄,而且并没像他一样髡发. 他跑去找鲁锦问为什么,结果被鲁锦一句‘他不打算跟你一样上天’就给打发了。 七月初六,正式拜师这天,中枢许多人都跑来观礼,礼部尚书陶安还亲自主持仪式,等孟智方和陶广义两人给祖师牌位上完香,三叩首之后,本该继续给鲁锦这个师傅三叩首,奉上束脩和茶水,然而鲁锦却在这时抬手打断道。 “且慢,你二人既然要正式拜入公输门下,须知有六条门规需要遵守,若不答应,那我也不会收你们为徒。” 二人闻言一愣,不过也没太奇怪,行有行规,家有家规,鲁锦说公输氏有门规倒也正常,于是二人当即拱手道,“请师尊示下。” 鲁锦这时才说道,“第一条,除老子的道家外,公输门徒不许迷信其他任何宗教,不论是色目人的天方教,还是什么其他的教派,包括佛教也不允许,能做到吗?” “能。”二人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下来,两人都是儒生出身,儒生本来就跟佛教不咋对付,到寺庙逛着游玩那种不算,真正崇佛礼佛的只是少数,佛教如此,其他那些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两人答应下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第二条,公输秘典只传给炎黄子孙,你们要忠于祖宗之国,我教给你们的任何东西,都不准教给外藩蛮夷,更不许用师门所学为蛮夷效力,尤其是帮着鞑子色目对付汉人,知道吗?” “弟子谨记。”二人再次立刻答应道,这条看起来也挺正常的,直到第三条。 “第三,不许卖弄师门所学,尤其是不许利用所学在愚夫愚妇面前装神弄鬼,以此行不法之事,公输氏不信鬼神,更不屑于装神弄鬼,就算别人主动把你当作神鬼,你也要解释清楚自己只是凡人,知道吗?” “明白。”二人对视一眼,再次答应下来,观礼的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谁家正常师门会特意嘱咐弟子不要出去装神弄鬼啊,而鲁锦却专门把这条放到了门规里. “第四,公输秘典神通广大,但你们学到了本事,一定要用来做正事,何为正事?利国利民,富国强兵,造福苍生,即为正事,公输氏讲究知行合一,学以致用,无论做出什么,首先要想到能不能利于苍生社稷。 “不要用学到的本事去做残民害民,数典忘祖,叛国投敌的勾当,否则我会亲自清理门户,除掉你们。” 二人再次郑重答应,“弟子谨遵师命!” “第五,不要做有悖人伦的事情,且要对生命时刻怀有敬畏之心。” 这次二人皱了皱眉,不等陶广义提问,孟智方就率先问道,“师尊,这第五条又是何意,不做违背人伦之事,这不是常识吗,还用放到门规里?还有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是何意?是指不要杀生吗?” “不,我说的人伦当然不是道德人伦,这个不需我教你们,你们娶谁当妻子我也不管。”鲁锦当即解释道。 “我说的不要违背人伦是技术上的,直白一点就是,不要尝试用人和禽兽进行杂交。” “这”在场众人顿时惊骇不已,都说每一条离谱的规定背后都有一个更加离谱的故事,鲁锦把这条放到门规里,难道说以前有人这么干过??? “是,弟子谨记,那对生命心存敬畏?” “心存敬畏并非不让你们杀生,相反,生物学或者化学的许多实验,都需要使用动物,乃至用人做为实验材料,但是用来做完实验的生物材料,一定要尽快将其安乐死,以免它们继续承受痛苦,且能不用人的时候尽量不用人做实验。” “.”在场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又是一个更加离谱的规定,这怎么感觉跟进了旁门左道似的. 但两人还是答应道,“是,弟子一定谨记。” “第六,学习公输秘典,要时刻谨守人性,不管你们学到了什么比肩神鬼的本事,都要时刻记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鬼神,不要认为自己超人一等,须知一切技术都是为了造福苍生,是为人服务的,不要本末倒置。 “我希望你们钻研技术的时候,不要钻牛角尖,不要走火入魔,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鲁锦这时一指陶广义,“尤其是你,你身为枢密院总装的尚书,平时做的便是研究武器,而武器是用来杀人的,所以你得当着祖师的神主牌位答应我,尽量不要做有伤天和之事。” “这”陶广义顿时迟疑不解道,“能否请师尊明示,这枪炮造出来不就是用来杀敌的吗,怎么做才不算有伤天和?” 鲁锦这时才说道,“枪炮算常规武器,我说的有伤天和,是一些超出常人认知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比如化学毒剂,有些东西只需一小勺,就能毒死这整座城数十万人,还有化学毒气,闻着立毙的东西。” “还有这种东西?”这时就连一旁站着观礼的秦从龙都忍不住惊讶出声。 鲁锦肯定的点点头,“对,有这种东西,也并非完全不能使用,但要分场合,一,不能对自己的同胞使用,哪怕新朝要亡国了,也不能对自己人用,国灭了大不了再建一国就是,汉唐宋都是这么过来的,新朝国祚多久也自有天数。 “二,对外战争时,能以常规武器打赢,绝不优先使用这种有伤天和的武器,如果敌人先对我们用了,那你就可以加倍报复回来! “那什么时候可以使用呢?比如再有番邦蛮夷侵略祖国的时候,他们不光要亡我们的国,还要灭我们的种,到了连亿兆同胞都护不住的时候了,也就不用顾及什么了,有什么用什么,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希望祖宗传下来的神州再次落入蛮夷之手,将我族同胞当作奴隶牛马,你记住了吗?” “是,弟子一定铭记在心!”两人顿时郑重答应道。 其他人也对视一眼,要是按鲁锦这个说法,今后就算新朝被内部百姓推翻,也不可能再有外虏入寇神州的事了,不然到时候还不知道鲁锦的这些弟子们会搞出什么逆天的杀敌手段. 宣布完了这六条门规,二人这才给鲁锦奉上束脩和茶水,然后三叩首,陶安宣布礼成。 等行完了拜师礼,鲁锦直接演都不演了,他收这俩弟子可不是白收,这都是准备拿来给自己干活的工具人。 鲁锦将二人带到中枢的中堂,也就是他们平时开会的地方,然后才对二人说道,“帅府改制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嗯,知道。”两人当即点点头。 鲁锦这时又继续道,“帅府今后改为王府,自我以下,设内阁,翰林院,枢密院和政务院,但其实还有科学跟工程两院没有着落,以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可现在你们俩既然拜入我的门下,这两院的组织建设可就要落到你们肩上了。” 孟智方身为大师兄,当即道,“请殿下吩咐,臣等一定尽心竭力建成这两院。” 陶广义则是好奇道,“殿下,不知这科学院和工程院都是做什么的,又设有哪些衙门?” 鲁锦这时从自己的本子里掏出一张夹了好久的列表出来,递给二人说道,“科工两院下面没有衙门,而是各种研究所,这两个部门都是用来研究技术的,区别只是,科学院注重理论研究,工程院则负责将科学院的理论成果变成现实。 “这是两院下面需要设置的研究所,智方之前一直在帮我教学,偏重理论,所以今后由智方来负责科学院,思温动手能力比较强,又敢于尝试冒险,所以由你来负责工程院的建设,你们俩先看看这张列表吧。” “是。” 二人当即接过那张列表看了看,顿时皱起了眉,密密麻麻一大串的研究所,今后这任务可不少啊。 只见科学院那栏写着:理论物理,化学,数学,天文,地质,电学,光学,力学,流体力学,生物,人体医学,农业。 工程院那一列更多,船舶,钻探,炉窑,钢研所,有色冶金,建筑,材料,农机,机床,工程机械,路桥,动力,精密仪器,纺织,造纸,印刷,足足十六个研究所,这真是要把徒弟往死里用的节奏啊. 二人拿着那张纸对视一眼,当即问道,“殿下,这么多部门,许多连我们也不会,这该如何组织建设?” 鲁锦当即道,“组织建设当然不是一下子就能建成的,再说现在也没那么多人才,所以当务之急是培养更多的人才,把公输氏的学问传播开来。 “具体做法是,我会让人建几所大学,到时候智方还像以前一样,一边学习一边教书,替我传授知识,等你教出第一批大学生,择理科成绩优异者分入科工两院的各个研究所,这两院的架子也就能搭起来了。 “但是工程院这边得先动起来,在第一批大学生入职之前,要搞好先期建设,有些事你得先做起来。” 鲁锦指了指列表中的动力二字,“动力研究所率先成立,先给我把蒸汽机搞出来再说,没有这东西什么都干不了,连钢厂的动力都无法提供,现在的钢厂只靠水力机械,太影响生产效率了。” 孟智方当即点点头,“是,殿下,我明白了。” 陶广义却疑惑道,“殿下,这蒸汽机是何物,为何要置于动力研究所下?” 鲁锦解释道,“动力,顾名思义,能驱动器物运转的力,比如肩扛手提,这是人力,牛耕马驮驴拉磨,这称作畜力,水车磨坊,水力踏碓这称作水力,用风车驱动磨盘旋转磨面,这称作风力,这些都是动力。 “但使用人力不仅非常劳累,而且人还要吃东西,牲畜亦然,会累会饿,水力虽强,但受季节影响,有春夏是丰水期,秋冬是枯水期,因此水力不够稳定,风力同理,风时大时小且风向不定。 “因此我们就需要一种不知疲惫,不用吃东西,且动力稳定,还要受人操控的动力机械,这便是蒸汽机,有了它,就可以不知疲倦的帮人做工,能节省许多人力,提高生产效率。” 陶广义闻言顿时惊讶道,“还有这种东西?那我们什么时候来做?” 鲁锦当即道,“不急,你现在还一点基础都没有,我这段日子也没有时间,现在是七月上旬,我要先办完称王的典礼,然后要出城去会见各个方面军的将领,估计到九月之前都没什么时间。 “所以你这两个月,先去跟着你师兄学习,把基础知识补完,等九月份我有时间了再说。 “你这两年要做的事情我也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先搞蒸汽机,然后学习化学,赶紧给我把三酸两碱搞出来,不然别说上天了,你连在地上跑都做不到。 “就拿这铁器铸造来说吧,居然还在用泥范铸造法,这太落后了,形状稍微复杂一些的铁器都铸造不出来,而且泥范的效率太低,难以批量铸造某些钢铁零件。 “我需要翻砂铸造法,今后的火炮也要全部改为翻砂铸造,但铸造用的型砂需要使用水玻璃定型,也就是硅酸钠溶液,这东西需要用盐酸制作,所以你可没时间闲着,要赶紧来学,我们能不能造出更好的火炮,就看你能学多快了。” 陶广义这才蹙眉点了点头,“臣明白了。” —— ps:求个月初月票 (本章完) 第440章 出征前先称王(求月票) 第440章 出征前先称王(求月票) 答应了鲁锦要搞蒸汽机和化工技术,陶广义又疑惑道。 “可是殿下之前让臣去看码头那艘巨舰,汪先生还说那艘船的96门炮都要由臣监造,难道现在不应该先造炮吗?” 鲁锦当即解释道,“你说那条船啊,那条船虽然是按照战舰的样子做的,但现在又不用它去打仗,先随便装几门炮用着就行,焕章先生还有其他任务。 “你来的时候不是看见那艘船快造好了吗,估计再有三个月,到十月底就能彻底完工,然后就要召集水手训练,训练个半年,明年五月准备出航,焕章先生到时要跟着船一起出海,你就算现在开始造炮也不一定来得及。 “而且海军的炮和陆军的炮是不一样的,需要重新设计开模,你不是知道射程和炮管长度有关吗?” 陶广义当即点了点头。 鲁锦这时又道,“那你知道海军的炮和陆军的炮有何区别吗?” “更长?” “没错,陆军因为要考虑火炮伴随行军的问题,因此不能一味的追求射程和威力,在满足威力和射程的情况下,自然是越轻便越好,这样你过个沟沟坎坎,或者搭浮桥渡河也容易一些。 “但海军不同,海军的炮都装在船上,不用移动行军,因此应当以满足威力和射程为先,重量反而不用限制的太死,所以就可以把炮管做的更长更重,使用更大口径的炮弹。” 鲁锦拿着钢笔在手中当成火炮讲解道,“火炮就是一根铁管,用火药燃烧后爆发的气体推动合口炮弹向前运动,装药量越大,炮管越长,就打的越远,但也不能一味的增加装药。 “比如一门八斤炮,发射八斤重的实心铁弹,如果炮管内壁不够光滑,炮弹打磨的也不够圆润,那就会泄气严重,可能需要装六斤火药,才能打出三里远,但是你装这么多药,炮管壁就不能太薄,否则容易炸膛,可是炮管壁一厚,炮身重量就压不住了,造这么一门炮可能得两千多斤重,八匹马才拉的动。 “相反,只要你的炮管内壁和炮弹尺寸足够精准,打磨的足够光滑圆润,气密性就会非常高,只需用更少的装药,就能打出相同的射程,相应的装药少了,火药威力变小了,就能把炮管造的更薄更轻便,也不会炸膛,这样造出来可能就只有一千四五百斤,只需六匹马,甚至四匹马就能拖动。 “以我们铁厂现在的加工工艺,气密性就比较高,所以装药量一般都是炮弹重量的三分之一,比如发射八斤重的炮弹,就用二斤六两六钱的火药。 “也不需士卒在战场上现秤,直接在火药厂秤好了,缝在一个圆筒形的布包里,这便称作一个标准药包,在炮兵操典中,又可简化为一号装药,军官只需下令几号装药,士卒就可以直接拿过来就装,提高发射速度。 “元军战场现装火药,他们用碗口铳打一发,我这边可能都打出五发炮弹了。”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教诲。”陶广义恍然大悟,心中暗道这师傅拜的不亏,刚拜完师就能学到如此机密的东西。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所以炮管厚度,装药量,这都不是闭着眼睛瞎定的,而是算出来的,炮管长度也一样。 “炮弹靠火药燃气推动,火药推动炮弹向前的加速行程越长,炮弹飞出膛口的初速就越大,射程也就越远,就像你扔石头一样,你用力越大,石头就扔的越远。 “但炮管也并非越长越好,因为黑火药的能量密度是有限的,你知道黑火药燃烧后释放的烟气体积,是火药本身的多少倍吗?” “不知道,连这个也有讲究?”陶广义哪知道这玩意,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设计火炮连火药燃气倍数都要算出来的。 “当然,不然你怎么知道炮管要造多长?这个我就不让你自己去做实验了,直接告诉你,黑火药燃气膨胀体积是原来的2000到4500倍左右,炮管温度越高,膨胀倍数就越大。 “在冷炮发射时,也就是第一炮,一般是1800倍,打过两三炮之后,如果没有及时降温,膨胀系数就会成倍增加,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炸膛的。 “所以每发射一次,都要及时用蘸水的刷子刷一遍炮膛,一是用来熄灭上一炮还没烧完的布屑和余烬,防止二次装填时提前引燃药包,二是用水给炮膛降温,防止炮管太热导致炸膛。” “竟能膨胀数千倍?!”陶广义顿时惊讶道,“可是火药性情暴烈,又不可捉摸,殿下这个数千倍的数字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鲁锦敲了敲桌子,“这就考验你设计实验的能力了,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你找个尺寸均匀的竹筒,内部打通,拿一个纸团当作塞子,重量有斤两钱分厘毫丝忽,你可以少秤一点火药,比如一厘,放在竹筒的一端堵死,然后点燃,最后看纸团塞子在竹筒中被推出多远,计算这一段竹筒的容积,不就是火药膨胀的倍数?” “还能这样,我怎么没有想到”陶广义直呼长见识了。 鲁锦又说道,“炮管的长度,通常是以炮弹直径的倍数来算的,也就是几个炮弹那么长,以使用黑火药的火炮为例,最佳倍径是14到22倍,短于14倍径,火药燃烧会不充分,炮弹出膛时火药还未燃尽,炮口就会冒出巨大的火光,还会浪费火药。 “但如果超过22倍径,火药已经燃尽,且已经膨胀到头了,已经无力继续推动炮弹加速,那么炮管更长的话,剩下的距离只会因为摩擦力抵消掉炮弹的速度,射程反而会变近,所以你知道应该取多少倍径作为火炮的长度吗?” 陶广义顿时举一反三道,“弟子明白了,陆军火炮应该以短炮管为宜,只要超过14倍径就行,能发挥出火炮的最佳射程,炮管更短也能更加轻便,方便伴随行军,海军炮则以20到22倍径为宜,能发挥出最大的射程和威力。” 鲁锦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不过咱们的陆军野战炮大多是取的16倍径,我让你新造的海军火炮,又叫海军长炮,炮管长度取18到22倍径就行。 “当然,其他倍径也不是不能用,比如小于14倍径的短炮,既然火药无法燃尽,那也可以继续降低装药量吗,比如10倍径的身管,装炮弹重量六分之一的火药,打重量更轻的开榴弹。 “这种短管炮因为装药少,可以做的又短又薄,还特别轻便,可能只有二三百斤重,几个人抬着就可以翻山越岭,因此又可以叫做山炮,或短管榴弹炮。 “超过22倍径的长炮也可以做,但得换用燃烧速度更慢的棕色火药,用以增加炮弹在炮膛内的加速行程,打出更远的距离,比如30倍径,15度仰角,能打出十几里远,不过这种炮太重太长,放在船上都不好操作,只能放在固定炮台使用,比如守卫军港的要塞炮!” 陶广义顿时听的眼前一亮,“还有这种棕色火药?” “火药的种类多着呢,黑色的,棕色的,白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绿色的,透明的,油状的,肥皂状的,膏状的,能燃起大火,遇水不灭,烧穿钢铁,还能释放毒烟的,比黑火药的威力大出数倍,种类那不有的是。” “居然有这么多种火药?!”陶广义都听傻了。 鲁锦点点头,“不错,但是想造出这些火药,你得先学会化学,先跟着你师兄学习数学基础吧,等我这阵子忙完了,你一边去做蒸汽机,一边跟我学化学。 “另外我再给你布置个作业,以公输尺为准,从30毫米的口径开始,每五毫米增加一个型号,一直到205毫米,算出各种尺寸的炮弹重量,不同倍径时的炮管重量,回来写一张表格给我,这是八岁的蒙童都会算的东西,你可别跟我说学不会。” 陶广义顿时压力山大,连忙答应道,“殿下放心,学生一定刻苦学习。” “嗯。”鲁锦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好好学数学,算经是公输秘典的基石,数学学不会,后面再给你讲物理和化学,你也是什么都听不懂。 “尤其是好好学习造炮,这造蒸汽机其实跟造火炮差不多,二者是互通的,炮管就是气缸,炮弹就是活塞,气缸直径和活塞行程决定了蒸汽机的功率和扭矩以及转速,学会造炮你也就会造蒸汽机了。” 陶广义虽然没太听懂,但也知道了这蒸汽机是个和火炮差不多的东西,于是当即点了点头,“学生一定认真学习。” “去吧,先跟你师兄去补习数学。” “是,臣等告退。” 等二人离开后,鲁锦才拿着那张科工两院研究所的列表怔怔出神。 科学院的那些理论研究所不提,工程院的十几个研究所却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这里面哪个都不能少,但可以有先后。 比如蒸汽机、化工、造纸和印刷,这是为了推广基础教育的必需品。 原历史上,南宋的纸张产量大概每年几百万张,元朝每年200万张左右,明初经历战乱和恢复生产,一直到明初的洪武26年(1393年)的时候,解送给各地官府的纸张有150万张,加上民间使用的,推测可能年产五百万张左右。 但是就这么点玩意,都不够现代一个造纸厂几个小时的产量,生产力差距就是这么大. 鲁锦现在的地盘里,大型造纸基地有浙江的竹纸,年产可能有几十万张,然后是安徽的泾县和宣城,这两地是宣纸的发源地,宣纸就是宣城的纸,年产可能也有几十万张。 如果连即将占领的江西也算上,江西盛产构皮纸,年产大概也有几十万张,可就算把这些都算上,一年也就一百多万张纸。 全国四百多万小学生,这他妈连一人发一张都不够,还谈个屁的教育 所以要搞蒸汽机,碎木机,打浆机,蒸汽抄纸机,化工起码要有量产漂白剂的能力,把自然漂白半年的材料准备时间压缩到几天,所以要设造纸研究所,这样才能生产足够多的纸,还有印刷研究所,油墨、制版、机械印刷,这些都要搞出来,否则什么教育,办报纸,都是白扯。 而想搞这些机器,就得先有机床,所以这是个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 还有蒸汽机这东西,在后世穿越者盛行的时代,许多人想过造这玩意,但是鲁锦却经常能看到网上一些,说什么蒸汽机活塞需要橡胶密封的言论,看着就好笑,也不想想气缸这种高温高压的工作环境,你用橡胶密封?还是个活动件,要跟气缸壁来回摩擦,确定橡胶不会融化吗. 气缸活塞何时靠过橡胶密封了? 最早的纽科门蒸汽机公差非常大,靠缠麻绳来密封,到了瓦特的往复式蒸汽机时,金属加工技术已经上来了,瓦特的气缸就是那个给英国海军造大口径卡隆炮的卡隆公司,用火炮镗床镗出来的,60厘米直径的气缸,误差能有两毫米,活塞与气缸之间的缝隙,能塞进去一个硬币的厚度。 那瓦特是怎么密封的?答案是不用密封,那么大直径的气缸,就漏那一点气,根本就不影响运行,而且早期的蒸汽机效率本来就低,也没指望能运行多快。 再到后来蒸汽机车的时代,人们已经学会了用金属环密封,在活塞侧面车出几道凹槽,然后放几层铸铁或者黄铜的密封环进去,直至今日,内燃机气缸活塞还是用的类似的金属密封环,从来没听说过有用橡胶的,橡胶130c就开始软化,而高压蒸汽足有500多度,工作环境那么热,真不怕烫化了吗? 其实在鲁锦这个搞机械和材料的工科狗来看,造气缸活塞就是小儿科,相比之下,整个蒸汽机系统内,可能锅炉才是那个最难造的,在搞定焊接工艺之前,怎么用铆钉工艺搞一个不漏水的耐高压容器才是关键。 这可比造气缸活塞难多了,却从来没见人提起过 好在鲁锦心中早已有了解决方案,就等陶广义这个工具人弟子给他干活了。 不过到了七月中旬的时候,鲁锦反而没时间想这事了,大军九月就要出征,现在也不过就剩一个半月的准备时间,他要把精力都放在作战上,而且鲁锦祭天称王的日子也到了! —— ps:加更求月初月票,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441章 谁挽天河洗九州(求月票) 第441章 谁挽天河洗九州(求月票) 七月十三,中元节的前一天,七月中旬最后一个吉日,鲁锦设祭于牛首山巅,燔柴诵表,祭告上天,正式进爵楚王。 鲁锦开始说仪式要朴素,不要搞得太大,也不用筑什么祭坛,找个天然圣所即可,然后礼部尚书陶安就建议去建康南边的方山设祭坛。 方山地形好啊,就在建康南边,而且方山是个平顶的小山,像一方印玺一样扣在大地上,简直就是个天然的祭坛,然后就被鲁锦否了 他妈的方山距离建康城40里,我吃饱了撑的跑到40里外祭祀完再跑回来? 于是最后就选了距离建康只有20里的牛首山,别问原因,问就是岳飞在这里打过金兵,打出过牛首山大捷,鲁锦也要在此祭天,立誓扫平胡虏! 在牛首山祭完天后,再回到建康城的王府祭祖,追封三代考妣为楚王和王妃,然后又册封张芸绣为正妃,册封嫡长子公输钽为楚王世子,当日又纳了两个侧妃入府。 就在鲁锦称王纳妃的同时,一封封军令也从王府发往四方,鲁锦召集一、四、五,三个方面军的军级将领,七月二十日到和州开作战会议,又召集二、三,两个方面军的将领,七月二十三到镇江开会。 在今年正式出征之前,他得召见一下各个方面军的主将,布置一下战略目标,另外也是正式称王之后去见一见这些在外领军的大将们,给他们画画大饼,咱们再来一轮就要上市了,你们得努力干啊 七月十六,就在鲁锦正式称王三日后,月初就收到调令的张温,也带着一个禁卫师回到了建康,虽然这次鲁锦不是出门很远,但既然他出去了,中枢这里自然也要有人坐镇。 谁能压住中枢那群文官,谁能护住楚王妃和年幼的世子,那当然是张温这个国舅最为合适了,钽儿可是他的亲外甥,未来的皇太子,张温敢不护着吗? 而且张温的军事能力其实也不差,原历史上的张温只率兵五千人驻守兰州,却打退了王保保两次数万人的进攻,一直守着兰州没有丢失,在老朱那将星如云的帐下,要是没有点真本事,他也封不了侯不是。 “殿下!你穿这身龙袍可真好看。” 张温刚回来就来拜见鲁锦,见到鲁锦一身白色团龙圆领袍,顿时笑得嘴巴都歪了,当初深更半夜摸到朱家岗的那个鲁大哥,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楚王,他和朱寿这两个农家子弟也跟着一起飞黄腾达。 鲁锦见他高兴的样子,顿时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好看吗,你妹子给我绣的,你要是喜欢回来给你也做一身。” “这这咱可不敢穿。”张温闻言一滞,还以为鲁锦在试探他,顿时吓得赶紧表态道。 鲁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怕什么,我晋了楚王,你就不认我这个鲁大哥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元廷那帮鞑子没有文化,绣的龙都是三爪的,这算哪门子龙,要我说,三爪应该称蛟,四爪的为蟒,五爪的才是真龙。 “虽然龙袍你穿不了,但是四爪的蟒袍还是能穿的嘛,等将来我做一批蟒袍,专门赏赐给有功之臣,让咱们巢湖出身的兄弟都能穿的如此好看,也不枉你们跟着我卖命一场。” 张温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顿时笑道,“这感情好,咱就知道跟着殿下不会吃亏,要不是当初跟随殿下去了巢湖,又岂会有我张温的今日。” “行啦,你知道就好,虽然现在没蟒袍给你穿,但别的好衣裳也是有的,来人,把飞鱼服拿上来。”鲁锦拍了拍手,门外的李定邦当即端着一盘锦衣走出。 鲁锦接过来展开递到张温面前,张温看着上面的图案顿时愣道,“这飞鱼又是什么,看起来似龙又不像龙的,不过这衣裳还怪好看的。” 鲁锦当即道,“这叫飞鱼,是山海经中所载的一种鳐鱼,似龙似鱼,身负羽翼,能在海上飞翔,今后也属新朝赐服的一种,比蟒袍只低一级,你且拿去穿吧。” “这就给我了?”张温还是有些犹疑道。 “怕什么,我赐给你的你就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我这次叫你回来看家,便是要在出征之前去召集各路将领开会的,到时候他们也都有赐服,我做了楚王,自然也不能让兄弟们干看着。 “你从投军便一直跟着我,又身经百战,立了那么多功,穿个飞鱼服怎么了,我给你的你就拿着,这还是芸绣亲自给你定的尺寸呢,你快穿上看看合不合身,然后换上新衣裳咱们回家吃饭去。 “钽儿再有几天就满周岁了,现在也会说话了,芸绣知道你要回来,这几天还在教钽儿叫舅舅呢。” 张温闻言这才嘿嘿笑道,“那就多谢殿下的赏赐了,我这就换上新衣裳,一会再去街上买点东西,回去逗逗我那外甥,这第一次喊舅舅,总不能空着手去。” “随你的意。” “舅舅~” “喜欢吗?” “喜欢。” “乖,拿去玩吧。” 片刻之后,王府中,张芸绣无语的看着自己的亲大哥,忍不住埋怨道,“兄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然后就去街上给你外甥买了俩蝈蝈回来?” “这有什么,哪个男儿小时候不喜欢虫啊鸟的,你看钽儿这不是喜欢吗?”看着提着蝈蝈笼子在院子里满地乱跑的大外甥,张温顿时嬉皮笑脸的嘿嘿笑道。 张芸绣白了他一眼,这才道,“钽儿可是楚王世子,将来是要做一名贤君的,你以后不许再给他玩这东西,玩物丧志你不知道吗?” 张温却无所谓道,“这不是还小吗,才刚满周岁的孩子,你还指望他现在能背书写字啊。” “懒得理你,你跟殿下说话吧,我张罗饭食去。” 张温这才来到游廊下站到鲁锦旁边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去和州?” “十九吧,过三天就去,去不了几天就回来了,不过今年这次的战役规模很大,又是同时对三个方向用兵,我担心可能会有什么反复,所以可能到时候还要去前线督战,因此你这半年就得一直守在建康了。”鲁锦当即说道。 张温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今年对山东方向用兵,我也不去吗?” “不,你不能去。”鲁锦当即解释道。 “今年对山东方向的主力是朱亮祖的二方面军,然后从杨璟的三方面军再抽调一半兵力增援过去,总共是三个集团军的兵力。 “江南这里才新附不到一年,人心还未归附,我又推行了阶梯税,地方上不知道有多少士绅对我怀恨在心呢,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妄动,正是因为慑于我们的军威,因此不能把江南的主力全部调走,为了防止他们作妖起事,整个江浙至少要留一个集团军坐镇,你也要镇守建康。 “如今才刚收了第一次夏税,可能有人心里还不服呢,巴不得咱们打了败仗被元军赶走,这样他们也好把土地夺回去,咱们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 “等今年的秋税也收完,咱们前线再打了胜仗,拿下了江西湖北、中原荆襄跟山东,我九月时再办一次科举,把江浙的读书人全都召集起来,遴选人才,派到新地方去做官去,剩下的人也把他们圈起来读书。 “到时候咱们的大势已成,估计他们就能彻底认清形势了,这样咱们的地盘也就稳了,明年江浙就只需用地方内卫军驻守就行,三方面军剩下那个集团军也能调到外线去作战,到时候看情况,再让你去前线。” 张温闻言皱了皱眉,这才知道原来鲁锦还要考虑那么多,不仅是军事上的,更多的则是政治上的考量。 不过鲁锦说的也对,如今是元祚将终,群雄割据的局面,你公输锦是占了江浙两淮不假,但不也才刚称个楚王吗,人家湖广的徐寿辉还自称‘大宋皇帝’呢,中原的刘福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将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因此他们当然不会那么着急在鲁锦身上梭哈。 对于普通的贫苦百姓来说,那自然是他们帮谁谁赢,可是对于那些有文化有财富的地主们来说,就变成了‘谁赢他们帮谁’。 如果今年这一仗打的好,鲁锦打赢了,成功吞下江西和湖北,还有中原一半的土地,再加上整个山东,兵锋直指大都,那形势自然又不一样。 这全加起来都已经占据半壁江山了,如果这个时候那些地主还犹豫不定,不肯在鲁锦身上下重注梭哈,那等鲁锦建国称帝,论功行赏分配利益的时候,他们连吃都赶不上热乎的,到时候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张温这时候才说道,“那岂不是说这一仗我们一点也输不起了?” 鲁锦却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输的起了?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从咱们去巢湖投军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没有回头路,这条路就如同逆水行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要么杀死所有敌人,要么被敌人杀死,稍有行差踏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张温这才严肃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鲁大哥尽管去安排吧,我会帮鲁大哥看好家的。” “嗯,你放心,你只要看好芸绣和钽儿,守住城池不失即可,其他的文事有李善长,武事有冯国用,他二人互相牵制,各自负责文武,出不了什么事,也不用你操什么心,而且我也不去多久,最多几天就回来。” “我知道了。”张温立刻郑重答应道。 就在这时,钽儿歪歪斜斜的提着蝈蝈笼子跑了过来,扑到鲁锦的膝下说道,“爹,蝈蝈。” 鲁锦伸手将儿子捞起来抱在怀里,“蝈蝈是谁送给你的?” “舅舅。” “爹这几天出门,你在家好好听你娘和舅舅的话,记住没有?” “哦,我听娘的。” “啧,不错啊,会说这么多话了?”张温闻言顿时笑道。 公输钽抓抓头上的帽子,又说道,“不听话,娘打。” “哈哈哈哈哈哈.”鲁锦和张温顿时一起笑了起来。 三天之后,鲁锦离开建康,只留下张温驻守城池,李善长晋升内阁昭文相,冯国用晋升内阁武英相,一文一武主理各种政事,由张温带着幼主守家。 鲁锦则是带着一群侍卫,身边还跟着包毓、夏煜、詹鼎、以及新来的宁安庆,这四个军事参谋,包毓是负责情报的,开作战会议没他不行,夏煜是负责中原方向具体计划的,所以他也得去,詹鼎是负责江西方面计划的,也不能少,只有宁安庆是跟着过来学做事的,顺便熟悉熟悉圣武军的架构。 其他跟随人员,负责文事的也有汪广洋、秦从龙、陶安三人,这是鲁锦挑选的三个行省布政使,等打下地盘之后,秦从龙去江西坐镇,汪广洋去山东坐镇,陶安去南阳坐镇,所以这次开会也把他们带上了,他们到时候会一起跟着大军出征。 七月十九这天,就在众人站在牛渚矶的码头上,等着侍卫收拾船只的时候,新来的宁安庆看着眼前的滚滚长江,以及鲁锦即将发起的讨元决战,突然心中有感,当场吟起了一首苏轼的词。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鲁锦闻言道,“这是苏轼的念奴娇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那日渡江战役之景了,当时太平路万户纳哈出,就在这牛渚矶上布置了数十台茴茴砲,我们的先头船只才靠近东岸,就有无数巨石飞了过来,当真是‘乱石穿空’啊。” 秦从龙好奇道,“那殿下是如何取胜的?” “我渡江前用缴获的元军楼船,改造了六艘楼船炮舰,其中三艘调到了当涂城外,炮轰当涂城,另外三艘在牛渚矶,停在江面和元军的茴茴砲阵地对射,仗着火炮的射程远,把他们岸边的弓弩手和茴茴砲都打掉了。 “第五方面军司令常遇春,当时还只是13团的指挥使,第一个先登冲岸,带着士卒一路杀到里面的采石矶去,这才让后续的大军源源不断登上码头。”鲁锦解释道。 秦从龙这才捋了捋胡子,“常将军竟如此勇武,怪不得殿下如此器重他。” 夏煜这时也好奇道,“殿下刚才一下就听出了这是苏子的念奴娇,想来应该读过不少诗词,不知殿下可有诗词旧作?” 鲁锦当即道,“我确实看过不少诗词,可是学的杂,有的自己都忘了是谁的词,只记得其中一两句经典,能记住这首,也不过是因为苏轼的词比较有名罢了。 “至于我的旧作,这还真没有,我也不擅此道,但今天心情好,倒是可以试着填一首。” 此言一出,四个军事参谋立刻掏出了本子和笔,等着鲁锦填词。 鲁锦想了想才突然意气风发的吟道。 “万里横江,千帆裂云,钟岳如钩。看碧涛拍岸,鱼龙怒卷,苍鹰击浪,星斗沉浮。 “铁索沉沙,胡尘蔽日,谁挽天河洗九州? “长啸罢,问金陵王气,今属谁收? “当年箭射潮头,笑多少豪雄骨未留。昔淮西横戟,布衣浴血,澎浪纵火,赤舸焚秋。 “剑指中原,旗翻大漠,敢教乾坤掌上流! “风雷动,待新丰酒熟,日月同舟!” 众人都听傻了,夏煜更是只记了一半就不记了,愣愣的看着鲁锦。 你管这叫不擅诗词??还上来就是一首最难的沁园春,沁园春这个词牌,不都是大佬卖弄文采才会选的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鲁锦突然拔剑指向前方,“登船,渡江!” —— ps:这章算昨天一号的,明天的重新算,求月初月票 (本章完) 第442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求月票) 第442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求月票) 一直等鲁锦上到船上,众人这才从刚才这首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连忙跟着上了船。 夏煜更是一脸苦笑的追了上去,“殿下实在太过谦虚,如此文采居然还说不擅诗词,那吾等今后可就更没脸写诗作词了。” 鲁锦闻言却道,“我确实不擅诗词,不过是看得多了,学着人家瞎填一首罢了。” 汪广洋这时也道,“殿下这首沁园春,若论文采、押韵和平仄确实不算出众,但若论词中的气势雄浑,说一句旷古绝今也不为过,殿下确实过谦了。” 新来的宁安庆也一脸惊奇佩服的看向鲁锦,“不仅是大气磅礴,用典更是极多且妙,尤其是最后一句风雷动,待新丰酒熟,日月同舟,更是点睛之笔,殿下的文采,臣等自愧不如。” 詹鼎也说道,“有此佳作,当服一大白,只可惜如今军中禁酒,不然定要以词佐酒细细品味。” 包毓却道,“吃酒倒是不急,殿下词中不是说了吗,待新丰酒熟,你我再开怀畅饮不迟!” 众人之所以如此震撼激动,不仅是震撼于词中的气势磅礴,主要还有鲁锦在词中表达的意思和志向,以及那种站在帝王的视角,将天地玩弄于股掌之中,对古今豪杰不屑一顾的霸气态度,同时最后一句又充满了对新朝的希冀。 第一句‘万里横江,千帆裂云,钟岳如钩’,看似是在写景,但也可以理解成‘这万里长江上,只有圣武军的水师千帆蔽江,建康的钟山(紫金山)如同一只铁钩牢牢锁住大江,我公输锦就是这长江上的绝对霸主!’ 第二句‘看碧涛拍岸,鱼龙怒卷,苍鹰击浪,星斗沉浮’,则是在说当今的天下大势。 贫苦的百姓如同碧涛冲击着元廷的腐朽统治,鱼龙既可代表上下尊卑,也可代表各种势力,因此可以理解为义军是鱼,元廷官军是龙,鱼龙怒卷便是义军和官军打得不可开交,也可看做各路诸侯逐鹿天下; 苍鹰击浪,星斗沉浮,则是在说星象起起伏伏,天数有变,神器即将易主! ‘铁索沉沙,胡尘蔽日,谁挽天河洗九州?长啸罢,问金陵王气,今属谁收?’这句有个典故,指的是三国末期,东吴铁索横江,妄图抵御西晋,最终还是难逃被西晋覆灭,天下再次一统的结局,放在此处则是暗指腐朽的元廷,抵抗毫无意义,只是负隅顽抗罢了,最终都免不了被覆灭,天下再次归汉的下场。 如今九州被胡虏窃取,谁能驱逐鞑虏,再造中华?那当然是刚刚在金陵称王的我公输锦了!这里用的是上下互文,自问自答。 下阙的‘当年箭射潮头,笑多少豪雄骨未留。昔淮西横戟,布衣浴血,澎浪纵火,赤舸焚秋’,这里也有个典故,说的是吴越王钱镠,年轻时意气风发,即便是面对天地自然,也有抗争精神,用弓箭去射钱塘江大潮的潮头,妄图用弓箭阻挡大潮,但末了也是软了膝盖,没了骨气,投降北宋的下场。 而我公输锦,区区一介淮右布衣,却凭着手中长戟浴血厮杀,在澎浪矶纵火,把蛮子海牙的元军水师付之一炬,打下诺大的一片疆土,我出身比吴越王钱镠低微,可我却更加勇于反抗,比他更有骨气,这才是我成功的原因。 ‘剑指中原,旗翻大漠,敢教乾坤掌上流’,这里有两重意思,字面意思是我现在要扫荡中原,将来还要北伐大漠,杀他一个天翻地覆,连天地也只能在我的掌中流转。 第二重意思则是暗指元廷,你元廷不是号称‘大哉乾元’吗?等我北伐大漠掀了你蒙古的老巢,你这大元也不过是我掌中的玩物罢了! 最后一句‘风雷动,待新丰酒熟,日月同舟’,宁安庆称此句是点睛之笔,那是因为他读懂了鲁锦表达的意思! 这里也引用了一个典故,新丰酒是一种酒名,是从汉朝到南北朝时期的宫廷御酒,是天下最好的美酒的代名词,起源是刘邦当了皇帝后,他爹刘太公住在长安,却天天想家,思念老家沛县,于是刘邦就把老家沛县丰邑的酿酒工匠牵到了长安新丰,在新丰酿造老家的酒,让老爹尝尝家乡的味道,以解思乡之情。 后世新丰酒常被文人墨客引用,是个出镜率极高的典故,只要看过的诗词够多就会注意到,有王维的‘新丰美酒斗十千’,李白的‘妾劝新丰酒’,陆游的‘愁忆新丰酒’,辛弃疾的‘满江红·倦客新丰’等等,通常是指代最好的美酒。 但是这个典故从鲁锦嘴里说出来,用在这首词的末尾,就瞬间有了三重含义! 帝王也是会念旧的人,等我像刘邦一样当了皇帝,也不会忘了你们这群跟着我的老兄弟和那些有功之臣! 第二重典故则是唐初名臣马周,马周出身卑微,穷困潦倒,去酒肆喝酒都没钱付账,还是酒家给他免了单,马周就给老板写了首诗,我要去长安求取功名,等我将来发迹了,再来报答你今日赠酒之恩。 后来马周果然在长安发迹,碰上了求贤若渴的李世民,李世民赏识其才华,就让马周做了吏部尚书,辅佐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是草根小人物逆袭的典范! 而这个典故用在鲁锦这首词里,以鲁锦这个君主的身份说出来,含义就变成了,我像唐太宗一样求贤若渴,朕的马周何在? 我愿意不拘一格降人才,不看你出身是否低微,只看你的才华和能力,谁能辅佐我开创一个唐初贞观那样的大治之世? 综合这两个典故,再看这整句词‘风雷动,待新丰酒熟,日月同舟!’就有了第三重意思。 我现在要发起灭元的决战,等我将来功成名就,平定了天下,不会忘记你们这些有功之臣,我要开创一个汉唐那样的盛世,要效仿唐太宗招贤纳士,选贤用能,打造一个新的贞观之治,将来能和汉唐同乘一条船,跟汉唐坐一桌的,只有我建立的日月大明! 只有明白了这首词全部的典故,你才能明白这首词完整的意思。 汪广洋说鲁锦这首词气势雄浑,旷古绝今,那确实也不算夸张,主要是帝王圈子里,有哪个皇帝留下过这样的名篇,能和鲁锦这首词比一下的吗?除了曹操的观沧海,这个是真牛逼,就连教员都说‘东临碣石有遗篇’,其他人可还有能比的吗? 宋朝虽然也有不少豪放派词人,苏轼的大江东去,千古风流人物;岳飞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沙场秋点兵。 这些词都不错,但他们终究只是臣子,和鲁锦的身份不一样,写不出鲁锦‘谁挽天河洗九州’,‘问金陵王气,今属谁收’,‘敢教乾坤掌上流’这样的句子来。 谁敢写?咋地,你想造反啊? 从这点来说,鲁锦这首确实是帝王词,别人还真写不来 众人上船之后,便找詹鼎、包毓等人记录的词仔细品味起来,夏煜越看越是佩服,不禁疑惑道,“殿下,这真不是您以前的旧作?” 鲁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夏煜又看了一遍,这才道,“确实不像旧作。” 主要是太应景了,上阕写江景,写天下局势,写金陵王气,鲁锦称王也不过是前几天的事而已。 下阙写澎浪纵火,消灭蛮子海牙的水师,也就是上个月皖南战役才发生的事,刚刚过去一个月而已,还有剑指中原,风雷动,这更是他们眼前正要做的事。 也就是说,就算这首词是鲁锦之前做的,最多也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古人作诗词也会反复修改,改几年都是常有的事,改一个月也不算长,但这首词更像是鲁锦今日站在码头上,此情此景,有感而发!这就更牛逼了! 陶安顿时钦佩道,“前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殿下抚剑填词,出口成章便是旷古烁金的绝句,殿下的文采真教人钦佩。” 其实鲁锦哪有那么厉害,既然都穿越了,他也想当文抄公来着,但本身就是个工科狗,会的的诗词就不多,教员的诗词倒是磅礴大气,但直接抄吧,不够应景,时间情景都对不上。 于是鲁锦干脆决定仿写,尤其是教员的两首沁园春,他不知仿了多少个版本,再加上今日有感而发,随便改一改,于是就有了这个全新版本。 汪广洋也问道,“殿下这首词可有名字?”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今日我们是要渡江开誓师大会的,有感而发,就叫《沁园春·誓师》吧。” 夏煜顿时赞道,“好个有感而发,听说四方面军的卞将军好诗词,一会定要请他品鉴一下殿下这首誓师。” “.” 鲁锦一阵无语,不过卞元亨确实牛逼,全军20个军总管里,他算是最能文能武的那个了,武能一脚踢死猛虎,在全军的个人武力值中,卞元亨应该是和朱亮祖、常遇春、傅友德,这四个人应该是独一档的存在。 文能作出‘草堂松菊晚凋残,独有西园旧牡丹;自是枯枝存劲节,依依唯恋故人还’这样的咏牡丹出来,其他19个军总管怕是没一个能比得上的。 正在这时,陶安突然说道,“不用去找了,卞将军自己找来了,诸君且看对岸。” 众人闻言顿时朝对岸的和州港码头看去,只见六个身披亮银色鱼鳞甲,头戴凤翅兜鍪的将军,正是这次应召前来开会的六个集团军总兵,此时六人正一字排开的站在码头栈桥上,等着迎接鲁锦,他们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军总管级别的将领,一、四、五、三个方面军的军级以上将领都到了。 正好鲁锦他们所乘的船只也刚好驶出牛渚矶两侧山峰的阴影,七月份上午的骄阳洒在对岸的和州港码头上,让这一群将军们身上的甲衣都映上了一层金光,当真是一副‘甲光向日金鳞开’的美景。 等船只抵达对岸的和州港码头,俞廷玉、廖永安、常遇春这三个方面军司令立刻上前,带着诸将对鲁锦单膝下跪拱手拜道,“参见殿下!” “平身,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鲁锦立刻上前将三人一一扶起,还拍了拍俞廷玉的手臂,“俞老哥辛苦了,要不是有你在庐州坐镇,我也不敢在江南放开手去打,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局面。” 俞廷玉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虽然他没打什么仗,一直都是在庐州看家的角色,但鲁锦这么说,却等于当着众人的面肯定了他的功劳,他当然高兴。 于是他当即道,“殿下曾说庐州是咱们兄弟的退路,我既然负责守家,又怎么能把大伙的退路看丢了呢。 “至于辛苦,我做的这些和殿下一比又能算得了什么,殿下当时只带三万多人渡江,可如今才一年光景,咱们全军就有了几十万人马,要说辛苦,谁能比殿下更辛苦?” 鲁锦却心道,不愧是你啊老俞,情商还是那么高。 “能发展出几十万大军,这是大家的功劳,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咱们就不用在这比谁更辛苦了。 “不说那些闲话,九月就要出征了,你的第四方面军准备的怎么样了,人员齐全了吗?” 俞廷玉闻言顿时挺直了腰板,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当即拍着胸脯道,“回殿下,臣的四方面军现在兵强马壮,四个军满编10万8000人,一个人不少,还有殿下最近调过来的五个屯田师,也有6万7500人,四方面军如今全加起来足有17万5500人,我老俞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兵!” 鲁锦却面色正容道,“二流的将领看战术,一流的将领看后勤,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年这三路大军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中原这一路。 “伯仁(常遇春的字)和永安兄这一路,他们是顺着长江和赣江进攻,沿途都可以走长江和赣江,用水师运粮;朱亮祖和杨璟的山东方向,也可以走运河漕运和海路,用船只运粮; “只有你们中原这一路,一条能运粮的河都没有,全程只能靠陆路运输,那五个屯田师的6万7500人,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运粮队啊。” 俞廷玉这才正色的点点头,“殿下放心,臣都明白。” “嗯,明白就好。”鲁锦拍了拍他的手臂,又看向俞廷玉身边的华高,顿时笑问道,“娃娃几个月了?” 华高顿时满面红光的笑道,“回殿下,一妻一妾都怀上了,快五个月了,前两天才找郎中看过,胎气稳固,郎中说没什么问题。” 鲁锦点点头,“那就好,你这马上就要出征了,也不好留着两个孕妇在家中,要不就送到建康去,我让王妃帮你照看着,她和张温的妻子秦氏都生产完了,也算有了经验,保证帮你把妻妾照顾好。” “行,我都听殿下。” 华高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虽然他最开始是在赵普胜手下,但后来赵普胜被鲁锦阴死之后,华高跟了鲁锦,鲁锦也没怎么亏待过他,现在又让他做了全军十个集团军之一的总兵,也算是破格重用了,还专门请了名医帮他看病,让他有了孩子,如此大恩,就算鲁锦让他卖命,他也肯定不能拒绝。 更何况等他出征之后,确实不好照顾那两个怀有身孕的妻妾。 鲁锦又看向两人身后的卞元亨、俞通源、赵庸、傅友德、李华甫、李喜喜等人,对巢湖出身的老将赵庸、俞通源,鲁锦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都是老人了,不用那么寒暄客气,但是对卞元亨、李华甫、李喜喜、傅友德四人,鲁锦却是格外重视,亲自一一询问。 “你们四人现在练兵练的如何了?九月份出征拉上去能打仗吗?” 卞元亨当即道,“殿下放心,我的部队从年初就开始训练,如今已经训练大半年了,虽然没怎么见过血,但也算是精锐,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保证指哪打哪!” “好,那我可就等着你们的报捷文书了。”言罢又看向傅友德和李喜喜,“你们俩呢,兵练的如何,能拉上去打仗吗?” 傅友德也说道,“殿下多虑了,我和喜喜的两个师,都是原来徐州的老卒,可都是见过血的,现在又学了咱们圣武军的战法,殿下还给补充了那么多甲胄,战力更是超出以往,只要殿下下令,我傅友德愿做全军先锋,保证不堕圣武军的威名!” “这就好,你们一共补充了多少甲胄?”鲁锦又问道。 傅友德再次道,“六月份给我们四方面军补充了四个师,十二个团的甲胄,我和喜喜各领到两个团的制式布面铁甲,再加上我们原来从徐州带过来的一些甲胄,现在我们两个师的披甲率已经到了八成,除了辅兵营还没甲胄外,所有战兵,不管是新的旧的,都有一件铁甲!” “很好,你们也是初入我军中,还没打过什么正经的仗,这次好好表现,我等着听你们立功的消息。” “是,殿下放心,臣一定勇立新功!”傅友德当即站直了表态道。 等慰问完了四方面军的将领,鲁锦这才走向常遇春和廖永安,先拍了拍常遇春的手臂,又拉住廖永安。 “伯仁这次皖南战役打的不错,下次赣中战役还要再接再厉。” “是,请殿下放心,我老常将十万兵,天下何处不可去得?殿下要哪里,我就去打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闻言顿时都笑了起来,圣武军中的老人可是早就知道常遇春这个口头禅了。 鲁锦也忍俊不禁道,“将十万兵,将十万兵,现在你可是真有十万兵了,可别让我失望。” “是!” 鲁锦又看向常遇春身后的邓顺兴,“邓将军虽也是刚来我军中不久,但这次打建德路和衢州路,也打的不错,我记得你还是46军的代理总管吧?现在代理两字可以去掉了,今后你就是46军的军总管,第十集团军的副总兵!” 邓顺兴闻言大喜,当即拱手拜道,“多谢殿下!” 鲁锦又看向一旁的王志远,这个从巢湖边的小班长,一路砍人砍到军总管,砍成集团军副总兵的狠人,“好好干,你是咱们巢湖出身的兄弟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王志远当即拱手拜道,语气哽咽,“都是殿下栽培,没有殿下就没有俺的今日,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鲁锦点点头,“你虽然出身低,但资历和战功都是有的,如今成了独领一军的大将,今后还是要多学习,补足自己的短板,多读些书,没事就和训导官多做做学问。” “是,殿下放心,俺有读书,殿下给咱们发的兵书,俺都随身揣着。”王志远当即从怀中掏出鲁锦那本速成兵法展示道。 鲁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看向廖永安,这个当初力挺自己上位的巢湖元老,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殿下,和州的府衙已经打扫干净了,就等殿下来了。”廖永安当即道。 “嗯,走,进城开会。” 鲁锦点了点头,拉住廖永安的手,两个大男人手挽着手一起进了和州城,这里面鲁锦最信任谁,想必就不用多说了吧.—— ps:求月初月票,晚上还一张,但可能会晚一会 (本章完) 第443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求月票) 第443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求月票) 等一行人到了和州府衙,还是和以前一样,在院子里开会,屋里太小坐不下那么多人,而且还要摆沙盘,那就更是连站都站不下了。 到了府衙之后,鲁锦直接拉着将领们叙旧去了,只留下詹鼎、夏煜几个参谋,指挥着鲁锦的亲兵,把从建康带来的沙盘拼图一块块的拼起来,包毓则是指挥着士卒在挂地图,没多久就有半个中国的沙盘在院子中间的地上拼了出来。 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的邓顺兴、傅友德、李喜喜、李华甫等人,见到这东西都大为震撼,感觉以前不管自己是在团练,还是在徐州,亦或是元军官兵的时候,跟鲁锦这一比,都显得太不专业了。 你看看人家这个,又是地图又是沙盘的,而且做的特别精致,几个人还上前捏了捏,发现这玩意硬得很,底座是个木盘子,上面是用白色石膏做成的立体地形图,晾干硬化之后再用颜料涂上色彩,那一眼看去真就跟在俯瞰大地一样,山是山水是水的。 还有许多用陶土捏的小城,上面还插着写有地名的小纸旗,这哪是哪全都一目了然,用这玩意来指挥真是太方便了。 他们再看看其他人,却发现圣武军老将们全都没啥反应,都在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就好像以前都见过一样。 他们也确实见过,以前鲁锦讲战役计划的时候也用过沙盘,只是没这次精致而已,不过从这沙盘也能看出,鲁锦现在是有钱了,都舍得在这玩意上面下功夫了。 “殿下,沙盘拼好了。” 夏煜那边忙活完了告诉鲁锦一声,鲁锦点了点头,然后才拍拍手道,“好了,都别聊了,各自落座吧,开始开会。” 众人连忙分座次坐好,鲁锦这才在堂前的台阶上说道,“讲战役之前,先说说其他的。 “前阵子我在建康开建制会议的时候,有人问我大帅都进位王爵了,文武两院也改为政务院和枢密院了,原来的各司也改称各部尚书了,那要不要给前线的将领们封爵?” 众人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连腰板也更直了几分,然而鲁锦这时候却来了个转折说道。 “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同意。”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鲁锦当即解释道,“为什么?我这人喜欢有话直说,一来,如今天下还没平定,封爵还为时尚早,今后还有许多仗要打呢,现在封了爵,就容易骄傲自满,不把敌人放在眼里。 “骄兵必败的道理你们应该知道,当初左君弼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他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看不起敌人就容易犯低级错误,不仅自己要吃败仗,你们手下那些士卒也要跟着丢了性命。 “这二来呢,若要封爵,一定是论功行赏,不然由着性子乱封,大伙肯定会心中不服气,再说现在封爵,对你们在场的大多数人也不公平。 “咱们圣武军成立方面军到现在,只有二、三、五,这三个方面军打过大仗,杨璟和常遇春跟我打过渡江,杨璟还亲自主持过东征战役,常遇春好歹也打过皖南战役,朱亮祖也打过江北战役,如今咱们的地盘至少有七成是他们打下来的。 “若要现在论功行赏,他们这个国公那个侯的,到你们这最多就一个伯爵,甚至连伯爵都没有,你们能高兴吗? “你们可能会不服气,说都是一起起事的,凭什么他们爵位那么高,到时候人家直接问你,你们才打下几座城啊?要不咱们数数看?你们便没话说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心中确实不服气啊,但鲁锦说的也有道理,封爵肯定要看战功的,没有战功就算封你个高位,别人能服气吗? 鲁锦这时又说道,“我当然知道一、四两个方面军守家很重要,就在杨璟率军东征的时候,安庆这边也在遭受江西元军的猛攻,随时有被元军掀了咱们老窝的风险,濠州那边也在时刻警惕,担心脱脱的主力何时会南下,会不会突破徐州打到咱们的庐州来。 “庐州大本营呢,也在给前线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器甲胄,甚至为了优先支援前线作战,庐州守家的部队连自己身上的甲胄都脱了下来,先给前线的兄弟用,不然怎么凑出咱们渡江时的那几万件铁甲? “没有你们在后面殚精竭虑的守家,他杨璟、朱亮祖,能这么肆无忌惮,高枕无忧的去外线开疆拓土吗? “不能!你们的功劳我是知道的。” 这话说的,让人心里听着舒坦,也让他们好受了不少。 鲁锦则是继续道,“有人可能会说,不是我们不能打,而是殿下不给我们立功的机会啊! “这话没错,但是打仗就跟炒菜一样,你不能先放菜再放油啊,总要有先有后,不先拿到浙东的粮食和人口,咱们能发展出今天这几十万大军,和每年几百万石的军粮吗?不能! “但是,他们的功立过了,现在轮到你们立功的时候了,是国公,是侯爵,还是伯爵,甚至于郡王爵位,我都能给,就看你们这次战场上的表现! “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打下江西,打下南阳,打下荆襄?” “有!”众人顿时齐声大呼,双眼放光,现在赏格已经开出来了,那么多爵位,就看他们怎么去战场上争取了。 “有信心就好。”鲁锦满意的扫视着众人,然后再次说道。 “我再给你们说一件趣事,我这不是要出来给你们开会吗,前几天就把张温从杭州叫了回去,让他在建康看家,他刚回来一见到我,就说殿下这身衣裳真好看。”鲁锦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蟒袍,顿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然后鲁锦又道,“我说好看吗,那我让人给你也做一件,他吓得连说不敢。”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鲁锦这是什么意思,别说张温不敢,就算鲁锦问他们,他们肯定也不敢啊。 鲁锦这时却说道,“我说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如今能穿上这身衣裳,那是因为兄弟们敬我,愿意听我的命令,相信我能带着你们越过越好,咱们才能有今天的局面。 “至正十一年八月,我刚到巢湖的时候,你们还被左君弼打的躲在巢湖里不敢上岸,之后你们愿意奉我为主,如今才是至正十三年七月,短短两年的时间,咱们就有了偌大的一片疆土,有了几十万兵马,兵精粮足!怎么样,我没辜负你们的信任吧?” “没有!” 这是许多巢湖老将的真心话,他们是由衷的对鲁锦表示认可,鲁锦说的没错,两年前他们是什么光景,两年之后又是什么光景,没有鲁锦领导大局,能有他们的今天? 新来的邓顺兴、李喜喜、傅友德等人也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那叫一个悔,早知如此,自己还干什么团练,自己干嘛要去投徐州?还不如早早投了鲁锦,说不定现在早就做到军总管,或是总兵、副总兵一级了。 “如今咱们的日子好过了,让咱穿上了这身好衣裳,但若富贵不能同享,那要这富贵有何用?咱们起兵反元,不就是因为鞑子不让咱们活,咱们想过好日子吗? “什么龙纹的衣裳不能穿,那是鞑子的规矩,不是我公输锦的规矩,来人,拿上来!” 立刻有亲兵拿来几件龙纹锦袍,展示在众人面前,鲁锦亲自上前讲解道。 “鞑子的龙纹是三爪的,要我说那算什么龙纹,连鸡爪都比他那龙的爪子多。”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鲁锦又说道,“今后新朝绣龙的衣裳,五爪的才算龙袍,只有皇帝可以穿;四爪的算蟒袍,可以给亲王或赏给有功之臣,我如今身上这件便算是蟒袍; “再往下还有这两爪的飞鱼,此物似龙似鱼,身负羽翼,生有鱼尾,是古时山海经中的一种神鱼,品级在亲王的蟒袍之下,也可以赏赐有功之臣; “还有这第四等的斗牛服,斗牛原是天上虬龙属的神兽,蟒首牛角牛尾,也是龙纹的一种,今后也可以赏给有功之臣穿。 “再往下,还有麒麟服,狮子服,不过我今天没带。” 鲁锦扫视在场的众人说道,“今后什么能穿,什么不能穿,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虽然现在不能封爵,但好衣裳还是能穿的,不能说兄弟们让我做了这楚王,你们就只能干看着。 “廖永安,缪大亨!” “臣在!”二人当即出列抱拳听令。 “你二人守卫安庆,击退江西元军有功,掩护了三方面军在浙东的行动,特赐飞鱼服,以资鼓励,上前来。” 二人顿时上前,鲁锦亲自从侍卫那里取来衣服,给二人披在甲胄外面,又给他们系成文武袖模样,露出一只肩膀的铁甲。 两人互相看了看,发现他们的飞鱼服还不太一样,廖永安的那件绣的图案更大,是一条过肩龙模样的飞鱼,更加威武霸气,缪大亨的则是只有身上有图案,没有过肩,二人心道,这应该也是职位高低的一种体现吧。 两人穿好之后,这才单膝下拜,“多谢殿下赏赐!” “嗯,起来吧,再接再厉,不要骄傲自满,这次江西战役好好打。” “是!” “俞廷玉,华高,俞通源。” “臣在!” “你三人守卫淮南有功,确保全军退路不失,特赐飞鱼服,以资鼓励,上前来。” 等三人也穿上飞鱼服后,连忙下拜谢恩,“臣多谢殿下赏赐!” “常遇春,廖永坚,王志远,邓顺兴。” “臣在!” “你四人皖南战役作战有功,常廖二将还随我渡江,特赐飞鱼服,王邓二将赐斗牛服!” “多谢殿下赏赐!” 鲁锦就跟授勋一样,把这些将领叫出来挨个赏了一遍,包括参加东征战役的徐达,支援安庆保卫战的赵庸,也各自获赐一件斗牛服。 到最后就只剩卞元亨、傅友德等人,两人都是新来的,又没多大战功,也不好赏赐龙纹服饰,但鲁锦也没让他们干看着眼馋,而是准备几件没有绣纹的素色锦袍出来。 “卞元亨,傅友德。”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没想到这赏赐还有他们的事,但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听令,“臣在。” “上前来。” 等二人上前,鲁锦取出两件素白色的锦袍说道,“你二人都是初入军中,没什么大功,飞鱼服和斗牛服就不给你们了,但他们都有了,也不好让你们干看着。 “我听闻唐朝大将薛仁贵,年轻时曾获太宗赐白袍,唐征高句丽时,薛仁贵以一当千,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打出了千军万马避白袍的威名。 “今日我效仿唐太宗,赐你二人白袍,希望你们也能像薛仁贵一样,打出我圣武军的威名,让敌军见到你们身上这件白袍,就先畏惧三分!” 二人闻言顿时感动不已,连忙拜道,“多谢殿下赏赐,臣定不负殿下重望!” “很好,起来吧,中原战役要好好打。” “是!” 接着鲁锦也给李华甫和李喜喜也送了两件蓝色锦袍,不过和傅友德他们一样,都是没有绣图案的。 等发完赏赐后,院子里的一群将领们也各个喜气洋洋,这次虽然没能封爵,但鲁锦给的这些赐服仍然是对他们的一种肯定。 啪啪—— 鲁锦拍了拍手掌,吸引了众人注意,然后才说道。 “好了,赏赐发完了,接下来说战事,具体的战术我就不讲了,在场的最低也是个督师,如果连怎么攻城,怎么列阵破敌都不会,今日也就不会坐在这了,所以我只给你们讲战略,讲这次战役的要点,都好好听着。 “先说中原方向,四方面军满编10万8千人,再加上五个屯田师,6万7500人,还有两个禁卫师2万人,以及一个骑兵团4500人,合计二十万兵马,只去打二十座城池,你们的兵力绝对是绰绰有余的,根本就用不完。 “但是中原战场的问题是什么?就是三个城市圈之间相距太远,这也是给你们配了五个屯田师的原因。 “中原方向的战术你们怎么打,我都不担心,我只说一件事,后勤,后勤,还是后勤,一定要保障后方粮道畅通和交通通讯畅通,保持三个城市圈互相之间的联系,这样你们这二十万兵马才能成为一个整体,而不被敌军各个击破!” —— ps:这章算昨天的,今天还有,怎么感觉月票涨不动了(doge) (本章完) 第444章 首战即决战!(求月票) 第444章 首战即决战!(求月票) 众人听着鲁锦的讲解,再去看那沙盘,就发现果然如鲁锦说的那样,以信阳、南阳、襄阳这三座城为中心,各自形成了三个城市圈,周围城池都很集中,但是三个城市圈之间的距离却相距甚远。 鲁锦这时站起身来,拿着指挥棒指着沙盘说道。 “中原战役二十万人马,每人每顿吃米两斤,一日三顿,一天就是六斤粮,二十万人每天就是120万斤,也就是8000石,粮食我们有,关键是怎么运过去。 “庐州铁厂新造了一种四轮马车,安装了铸铁滚珠轴承和减震板簧,相比之前的马车,现在只需两匹马就可牵引载重一吨的重车,也就是两千斤,这样只需六百辆马车,就能满足中原二十万人一天的消耗。” 夏煜闻言立刻拿出一个小巧的马车模型,递给诸将传看,鲁锦则是继续说道。 “另外还有一个骑兵团,4500匹战马,以及军中哨骑传令兵的马匹,炮兵拉炮的马匹,还有运粮食的马匹,各部辎重营拉车的马匹,总共约一万多匹,就按两万匹来算,每匹马每天要吃十斤的草料和豆子,这又是二十万斤辎重,需要100辆马车运输。 “最后还有手榴弹,炮弹,枪弹这些火器的弹药,就算每天十万斤,又需要50辆车,加起来一共是750辆车,才能满足大军一天的消耗。 “我给你们1500辆车,让你们不仅够吃当天的,还能往前线的粮站存粮!” 华高、傅友德、卞元亨等四方面军的将领顿时惊讶道,“殿下,1500辆四轮马车,每车两匹马,这就是三千匹拉车的马啊,咱们有这么多马匹吗?” 鲁锦当即道,“有,我上半年刚买了八千匹马,本来是打算再组建一个骑兵团的,这样还能剩下三千多匹,正好够给你们运输物资的,但咱们不能这么紧张着来,反正骑兵也不好练,干脆今年不弄了。 “这八千匹马,我给你们六千匹,每车配四匹,沿途设驿站,两两一组轮换着来,也省得把马累死了,耽误前线的粮草,剩下两千匹我先拿去给骑兵练着,等明年再买了马再说。” 四方面军的将领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俞廷玉当即道,“这样的话,运力就绰绰有余了,只要不缺辎重,这一仗也就好打了。” “不错。”鲁锦点点头,然后又说道,“但是这些马车也不能随便乱用,你们的对手并非等闲之辈,如此多的物资,很容易成为敌军眼中的肥肉,二十万人皆系于这一条粮道,一旦粮道被敌军所断,就变成孙子兵法中的‘军无辎重则亡’了。 “包毓,你来给他们介绍一下他们的对手都有谁。” “是。”包毓立即拿着资料上前道。 “中原敌军有二,一为汝宁府达鲁赤,此人名叫察罕帖木儿,是乃蛮人出身,随元虏徙至颍州,生于颍州沈丘,汉姓李,因此又可称李察罕,字庭瑞,今年大概二十有五。另有汝宁知府李思齐,信阳罗山人。 “刘福通于至正十一年起事后,次年,这李察罕就和李思齐两人召集乡勇,参加元廷民团,镇压中原义军,二人合力大破罗山县红巾,将信阳重新收回元廷手中,因功升为汝宁达鲁赤和汝宁知府,诸位将军要打的第一仗便是这两人的老巢。 “另外这李察罕还有个义子,名王保保,约摸二十岁上下,是其麾下骁将,甚为骁勇善战,其父是元廷太尉,翰林学士,母为李察罕长姐,其父早逝,故而被娘舅李察罕收养为义子。 “凡此三人,起兵一载有余,麾下七八万兵马,一直压制着刘福通无法向北扩张,本事还是有的,诸位将军不可小觑这三人。” 傅友德和李喜喜顿时对视一眼,刘福通啊,那可是红巾首义,而这李察罕能压着刘福通打一年多,还能从他手中夺回信阳,那确实厉害,没想到第一仗便是这样的对手。 不过两人也挺惊讶的,鲁锦居然在战前就搞到了对方这么详细的情报,怪不得鲁锦能一直打胜仗,这位主可是比刘福通还厉害,刘福通起兵也有两年多了,至今也不过两三路之地,而鲁锦已经拿下了两淮和两浙,这就是差距! 俞廷玉闻言顿时皱眉问道,“那这三人现在在何处,还有他们那七八万兵马又在哪里?” 包毓翻了翻手中资料,立刻道,“目前汝宁知府李思齐就在信阳,麾下约摸有两万兵。 “李察罕和王保保,还有另外五万余兵马,目前去向不明,我们在南阳府,汝宁府,襄阳路都没发现这股兵马,但其应该还在河南,因此情报局判断其可能在汴梁路,但我们暂时还未在汴梁路设情报站,那里没有我们的细作,汴梁路也非此战的目标,故而不知其具体去向。” 卞元亨这时当即说道,“知道其大体位置就行,派哨骑四出侦察,信阳只有两万元军,我们十万人一起压过去,就是再难打也能打下来。 “至于这李察罕和王保保,他们若是留在汴梁路不来还好,来了照样能收拾他们,刚才殿下说咱们那么多粮草,容易被敌军惦记,我看这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咱们也可以大张旗鼓的运粮,以军粮为诱饵,吸引那李察罕和王保保前来,设伏兵于四周,他二人若敢来,正好将其一战尽灭!” 鲁锦点点头,立刻夸赞道,“不错,自己的弱点有时候用好了,也能当作对付敌人的武器,总之你们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小看了这几人,只要认真谨慎的对待,以你们的才智,和四方面军二十万人的实力,我不相信会打不过他们。” 四方面军的将领全都点了点头,华高这时又问道,“那第二股敌人呢,除了这李察罕和王保保,还有谁?” 包毓翻了翻手中资料,再次介绍道,“还有一股在荆襄。” 说到这里,他卖了关子,“关于荆襄,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鲁锦顿时一拍大腿,白了他一眼,“别贫嘴,直接说。” “是!”包毓这才说道。 “好消息是,之前殿下一直担心此次进攻荆襄和江西,会跟徐寿辉部起摩擦,我们不能担上首先攻击义军友军的骂名,这对我们的声誉不利,但现在不用担心了,徐寿辉的大宋被灭国了。” “啥玩意?徐宋被灭国了?” “那徐寿辉死了吗?他那些将领和兵马呢?” “消息准确吗?真的假的?” 众人闻言顿时惊骇不已,去年徐寿辉的大宋还地广数千里,东到杭州,西到夔州(重庆),北到襄阳,南到岳州路(湖南岳阳),堪称占据南方半壁江山,结果这才一年时间,说灭国就灭国了. 包毓点了点头,“情报局根据多方情报汇总判断,消息确实属实。 “自去岁末脱脱在淮北被贬,元廷的新丞相哈麻上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在元帝面前拿出政绩,于是下令加紧对徐宋的围剿。 “徐宋在至正十二年初,是其疆域最广的时候,但之后就接连遭受打击,上半年丢了湖广江西大半地盘,七月彭莹玉率军东征杭州,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杭州没占住,还被江浙元军追着一路撵了回去,自己丢了性命不说,饶州路和信州路也被元军夺了回去,至去岁年末,徐宋就只剩安陆府和荆门州两处地盘了。 “今年上半年,元廷的新丞相哈麻下令围剿徐宋后,江西元军与河南元军联手围剿,南北夹击,终于夺回了被徐宋控制的最后一块地盘,安陆府和荆门州,现在都被元廷收复了。 “至于徐寿辉和其麾下将领,这个倒是没有被除尽,根据情报局收集到的消息,他们应该是化整为零,四散突围了,其作为一个国家而言,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些头目还在东躲西藏,苟延残喘。 “情报局根据搜集的各种信息判断,徐寿辉和他们的太师邹普胜,应该是躲进了大别山里藏着,另有陈友谅,明玉珍,张定边等徐宋将领,应该是藏到了江汉地区的水泊里,可能在汉川附近的太白湖,亦或是咸宁附近的金水湖(斧头湖)里,他们藏得很小心,具体位置很难找到。”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顿时唏嘘不已,徐寿辉等人至正十一年十月在黄州路(黄冈)起事,次月刚打下一个县就立刻建国称帝,之后声势迅速壮大,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占据湖广江西小半个中国,结果起的快,去的也快,这才不到两年,便被打的灭国了,怎叫人不感慨呢. 廖永坚和廖永安这俩兄弟对视一眼,也是感慨万分。 原历史上巢湖水师混的不好,他们还一度想过南下去投徐寿辉呢,廖氏兄弟的老大廖永坚是真去了,廖永安倒是留在了巢湖,在徐宋使者的撮合下,左君弼不再对他们处处紧逼,才让他们在巢湖苟且了下来,再之后就是等到重八哥渡江了。 现在可好,曾经不可一世的徐宋,现在直接被打进湖里出不来了,这倒是像极了鲁锦没到巢湖之前他们的处境,想到此处,他们又看了看鲁锦,顿时更加佩服了。 看看吧,大家都是至正十一年起的事,刘福通被压制在中原动弹不得,徐宋被打的直接灭了国,徐州芝麻李被脱脱亲自打崩,残部投了鲁锦,只有鲁锦带着他们打下那么大地盘,还有了几十万兵马,兵精粮足,还正在讨论怎么进攻江西湖广和中原荆襄,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鲁锦厉害。 此时他们脑中瞬间蹦出一个词,天命所归! 鲁锦心中也挺感慨的,不过这情况倒是和他知道的历史吻合上了,徐宋在1353年上半年,被元军打的丢失了所有地盘,躲进大别山和洪湖荡里打游击去了,这也算是传统的革命老区了。 一直到诚哥在高邮耗死了脱脱,脱脱的百万元军土崩瓦解之后,元末的红巾军才迎来第二春,朱重八也是这个时候起来的,徐寿辉等人也再次出山,并迅速重新壮大。 不过这次嘛,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重新壮大 廖永安当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年上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总参谋部情报局六月才拿到具体的消息。”包毓立刻答道。 华高这时也说道,“徐宋被灭国了,所以我们不用跟他们起摩擦了,这是好消息,那坏消息的意思就是,我们要独自面对荆襄、湖广和江西所有的元军主力了是吧?” “不错,是这样的。”包毓当即点了点头。 俞廷玉和华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有些无语。 他妈的,杨璟东征,朱亮祖打江北,常遇春打皖南,他们仨全都是虐菜局,到了他们四方面军这里,一下子碰上两个大敌,一个是把刘福通按着揍了一年多的李察罕和王保保;另一个直接把徐寿辉打的灭了国。 四方面军可都是新兵啊,这怎么打的首战就直接变成决战了??? “怕他个甚!徐宋被打的灭了国,那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咱们这里粮草充足,兵精粮足,还有禁卫师的大炮助阵,我不信打不过那些元军!” 这时傅友德突然起身单膝跪地,朝鲁锦请战道,“殿下,若打荆襄,末将愿为全军先锋!” 傅友德这会儿正愁找不到机会展示自己呢! 鲁锦见状却道,“用不用你当先锋,你们四方面军自己讨论,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和卞元亨一南一北,一个去对付李察罕和王保保,一个去对付荆襄之敌,都有任务,也不用抢,至于谁南谁北,你们自己商量。” “这,好吧。” 傅友德这才坐了回去,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好像越级请战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向俞廷玉问问? 不过他又瞅了眼俞廷玉,倒是没发现这位四方面军司令有什么责怪的样子,又暗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听说俞廷玉也是巢湖老将,殿下的心腹,出门打仗都让他看守庐州大本营,他又怎么可能会跟鲁锦争权呢。 华高这时也说道,“包尚书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灭了徐宋的那股荆襄元军究竟是何方神圣?” 包毓这才说道,“是四川行省左丞相,答失八都鲁,和其子孛罗帖木儿,这父子二人麾下有一支元廷的探马赤军,大多数都是蒙兀儿人和色目人,只有少量汉人,装备也不差,大概有四五万的样子,另外还有汉人军队三四万,加起来也有八九万人。”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看来这一仗不太好打啊。 鲁锦也心道,这下元末的两个最大的军阀,答失八都鲁和李察罕全都登场了,真就是首战即决战。 不过鲁锦并不认为自己会输,毕竟李察罕和答失八都鲁现在还远没有成长到原历史的元末后期那个样子,自己这边三个方面军四十多万兵马,还有常遇春,徐达,卞元亨,傅友德这样的大将,有什么不能打的?! —— ps:继续求月票,还有月票的话,明天继续双更(doge) (本章完) 第445章 号称的百万大军 第445章 号称的百万大军 见诸将都有些面面相觑,好像觉得这仗不好打的样子,鲁锦顿时瞪了包毓一眼,然后才对诸将说道。 “你们别听包毓说的什么好消息坏消息,这算哪门子坏消息,咱们在巢湖边打左君弼的时候,不是比这更难?那时候别说兵精粮足,咱们连兵器都做不到人手一把,不也挺过来了?要我说,这一仗比咱们从前打左君弼时容易多了。” 鲁锦起身拿过指挥棒来到沙盘面前说道,“中原这一仗其实没你们想的这么难,你们有没有研究过咱们之前打浙东,江北、皖南的几次战役?” 众人都点了点头,一、四两个方面军虽然没打过大战役,但其他友军的战报和战役他们还是研究过的,也组织过将领复盘研究,当然主要还是学习。 鲁锦又说道,“之前无论是东征江浙,还是江北,又或是皖南,都是兵分多路同时进攻,这种打法有利有弊,好处是在我军兵力战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多路同时进攻可以极大的加快战役推进的速度,一天攻击四座城,和一天攻击一座城,那速度能一样吗? “另一个好处是,我们兵分多路,敌军为了应对我们的进攻,就得跟着分兵阻挡,这样就能分散敌军的实力,使其首尾难顾; “如果敌军选择放弃一路,集中兵力阻挡我们一路,那其他被敌军放弃的路线就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他们就算能挡住其中一路,等其他路主力突破敌军防线后,绕去敌军后方,他们还是免不了战败的下场。 “弊端就是,这样同样也会分散我们自己的兵力和战力,如果我们本身兵力不占优势,就最好不要分兵,而是集中全部主力,选择敌军弱势的一部将它吃掉,将敌军逐步蚕食殆尽,获诱其分兵,再集中我们的主力连续奔袭,将敌军逐个击破。 “而这次的中原战役,则又不同,刚才玉德(卞元亨的字)有句话说的很对,信阳的那个什么李思齐,不过只有两万人而已,你们十几万人一拥而上,怎么可能会打不下来呢? “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是一拥而上。” 鲁锦指着沙盘说道,“中原战役因为地形的原因,你们从六安出发向西进兵,南面是大别山,北面是刘福通,只有固始、光山、到信阳这一条路可以走,想分兵也分不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确实是鲁锦说的这样,打信阳他们只能一拥而上。 鲁锦则是继续道。 “地形是其一,战役刚开始时你们不能分兵,其二,这次是你们的敌人先主动分兵的,答失八都鲁在荆襄,李察罕和王保保在汴梁,实际上元廷控制的南阳非常空虚,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就没必要再抱成一团了,该分兵就分兵。” “因此,我将整个中原战役划分为两个阶段,战役的第一阶段,你们先抱团打下信阳城市圈,第二阶段,在走出信阳通道后,就可以分出一个集团军去进攻荆襄,另一个集团军带着屯田师去打南阳,顺便防备汴梁的李察罕。 “荆襄这边没什么好说的,一个集团军如果打不下来,那就该撤职,这么大的优势都打不下来,要你们何用?我主要说说北面的南阳。 “这次中原战役的战略目的,是控制南阳,南阳是这次战役的核心,但是它又并没那么重要。” 众人顿时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战役的核心,但又不重要呢? 鲁锦不等众人提问,就主动解释道。 “中原中原,何为中原?就是联通四方的意思,现在刘福通占据着汝宁府北部和汴梁路南部,我们又没理由动他,所以南阳就成了我们能在中原图谋的唯一一块地方,这是我们在中原的立足之地,是战略支撑点,所以南阳重要。 “说南阳不重要,是打下南阳本身并非我们的目的,我们的战略目的是要利用南阳位于中原的地理优势,四面出击! “向南打下荆襄,一能堵死湖广元军北上中原的通道,二能将我们自己的兵力伸向江汉平原,进入江汉平原后,就可以和江西过来的一方面军,对湖广敌军两面夹击,或是挥师向西,经夔州(重庆)进入四川。 “北面拿下南阳,就可以在这里屯兵屯粮,以此为根基,北可进攻洛阳,东北可进攻汴梁,继而渡过黄河进攻山西,向西北还可经伏牛山北麓的武关道攻入关中,再从关中南下夺取汉中,与夔州友军两面夹击四川。 “中原就是四通八达之地,而南阳,就是实现我刚才说的这一系列战略构想的根本。 “所以我们这次的中原战役,目标就只有信阳、南阳、荆襄这三块地方,只要能稳扎稳打的拿下这三块战略要地,就算胜利。 “至于北面汴梁路的李察罕和王保保,只要他们不主动来进攻,那就先不管他们,以实控南阳为优先目标。 “你们也不用害怕什么,四方面军虽然只有两个集团军的主力,但我不是还给你们配了五个屯田师吗?等南阳打下来,再占了荆襄,那周围就没什么敌人了,南阳直接交给屯田师驻守就行。 “到时候可以让华高带第八集团军去打荆襄,俞老哥带第七集团军去打南阳,打下南阳之后交给屯田师驻防,你们第七集团军的主力不要分散,而是要集中起来,随时准备应对李察罕的威胁,派出骑兵四处侦察,如果李察罕敢来,那就集中主力干他!” 卞元亨闻言顿时皱眉道,“这么打的话,其实我们算是还有一个集团军的富裕兵力,握着那么多兵,就守着南阳不动?我们不主动进攻汴梁路吗?” “当然不打,你现在觉得手里兵多,那是因为你们只打下南阳就停,所以才觉得多,如果继续向汴梁路进攻,就会不可避免的继续分兵,那时你还会觉得兵多吗?到时候山陕大都的元军都压过来,你可能还会觉得兵力捉襟见肘不够用。” 鲁锦这时突然看着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汴梁这两个字有感情,那毕竟是前宋的国都,收复前宋国都便可一雪靖康之耻,可是我们又非宋人,汴梁与我何干? “刘福通想要汴梁,那是因为他打的旗号是复宋,徐寿辉也想要汴梁,那是因为他国号是大宋,他们都有还于旧都的政治需求,唯独我们没有。 “我们的国号又不是宋,也没有还于旧都的需求,收回汴梁早一天还是晚一天,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打仗不要意气用事,我两年时间之所以比他们发展的都好,就是因为冷静,我只要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要那些还于旧都的虚名,你知道汴梁是前宋旧都,拿下汴梁有重大的政治意义,难道元廷不知道吗? “你只要现在去打汴梁,元廷一定会调集四方兵力来打你,而你又不可避免的要分兵,到时还能守得住吗?但只守南阳就不一样了,南阳是个盆地,四面都是山,你们又手握一个集团军的机动主力,不论元廷派多少大军过来,都能与之周旋,将其歼灭在南阳周边,先消耗掉元廷各处的实力,之后再四面出击的时候反而会更简单。 “为将者不可怒而兴师,更不可感情用事,执念什么的就更不能有,要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千万不要打上头,北齐太祖高欢,要是打玉璧城的时候别上头,也不至于最后耗死在那里。” 卞元亨这才点了点头,“多谢殿下教诲,我明白了。” 鲁锦又说道,“中原战役就是这样,先稳扎稳打的吃下南阳,将其消化稳固了再说,贪多嚼不烂,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这两年凡是我打下来的地盘,从没有再丢出去的,不像徐寿辉和刘福通,刘福通先打下信阳,紧接着又丢了,徐宋先打杭州,不到一个月便又吐了出来。 “侥幸心理,机会主义,冒险主义,这些都要不得,能守得住,能站稳脚跟,打下来才有意义,不然刚打下来再丢出去,只会凭白消耗兵力和士气罢了,你们都要记住这一点。” “是!”众人顿时齐声应道。 “好了,中原战场说完了,再说说江西和湖广这边,中原那边是二十万人,你们这边虽然没有屯田师,但却有两个方面军和四个禁卫师,还有水师助阵,全加起来有26万余人,但你们要攻打的地方也比中原更多,兵力不能说有多富裕吧,但也不算少。 “粮草方面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这边都有水路联通,用船只运粮比用马车运粮方便多了,而且江西本来也是产粮大省,尤其是鄱阳湖周边的平原,到时候还可以从江西就地征集粮食,所以粮草是不用操心的。 “进攻路线方面,你们这边的战场比中原宽阔多了,而且二十多万大军全走一条路,也走不开,所以肯定是要分多路同时进兵的,具体的进兵方案,由詹鼎来给你们讲解。” “是!”詹鼎当即拿着资料出来,接过指挥棒指着沙盘给众人解释道。 “枢密院拟定,江西战役分东、中、西三路同时进兵,第五方面军为东路军,东路军的两个集团军又分为南北两路,南路由第十集团军的廖总兵,携44、45两个军,从衢州路出发向西进攻信州路,沿着武夷山北麓直插抚州、建昌和吉安路,打下这些地方,任务即算完成。 “东路军的北路,由第五方面军的常司令,携43、46两个军,从湖口和婺源出兵向西,先打下鄱阳湖以东的饶州路,再从姚州路的余干直插南昌! “打下南昌后,再向西进攻瑞州路(上高、宜丰),临江路(新干),袁州路(宜春),此战东路军的战略重点,就是要夺取南昌,控制袁州路,尤其是袁州路。 “袁州路的萍乡与湖广的株洲相连,此战拿下萍乡便可兵抵湖广,为下次战役做好铺垫,将来就能与北路军南北夹击湖广,从南面直掏长沙的后心,因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取萍乡! “第一方面军为此战的中路和西路,全方面军从安庆的宿松和黄梅出发,先集中兵力攻取九江府城和西面的蕲春,然后再兵分两路,只需派出一个军为此战中路,配合东路的第五方面军,扫荡南康路和江州路,以及龙兴路的西部数城即可。 “第一方面军的主力由廖司令率领,携剩余三个军和两个禁卫师为西路军,打下九江后不做停留,带水师主力沿长江西进,目标湖广北部,殿下又将此地称为湖北。 “西路军沿长江和大别山南麓西进,夺取沿江的蕲州路、黄州路,武昌路、汉阳府、德安府、安陆府、和沔阳府,最终与中原的四方面军在荆州会师。 “此战之后要将大别山全境纳入我们的版图,并且要控制全部的汉水流域,以及安庆到汉阳的长江江段,将兵力推到湖北北部,为下次南北夹击洞庭做好准备! “整体规划就是这样,我说完了。” 等詹鼎做完战役规划报告后,鲁锦才起身看向诸将问道,“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 “清楚了!”众将顿时齐声应道。 鲁锦这时又说道,“江西湖广这边要打的地方有点多,任务确实重了点,但你们不要担心,江西是咱们军司令情报局最先发展的几个重点区域之一,这里的每一个府,每一座城,里面都有我们的情报站和细作! “以禁卫师火器的攻坚能力,再加上有情报站的细作在城内里应外合,整个江西就没有我们攻不下的城池!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一仗给我好好打,要打出我们圣武军的军威,要让全天下都看到我们圣武军的实力!” “是!” 众人闻言顿时士气大振,这他娘的每座城都有自己的细作,确实是极大的优势,再加上有禁卫师的火器助阵,还真不怕打不下某座城池。 而卞元亨、李华甫、傅友德、李喜喜这几个新来的将领,此时听到江西每座城都有圣武军的细作,心中也是大为震撼,不由得朝鲁锦身后的包毓多看了两眼。 以这位枢密院总参谋部尚书的功劳,这遍布天下的情报站,怕不是能给他换来一个侯爵,不,就算是公爵也说的去,如此巨大的功劳摆出来,就算是封个公爵也没谁会不服气的。 鲁锦这时又说道,“此战中原出兵二十万,江西湖广出兵二十六万,合计46万人,我看号称八十万是没问题的。 “山东那边出兵三个集团军,16万2千人,再加两个禁卫师2万人,一个独立骑兵师13500人,合计19万5500人,还有海军的运输船队,算20万人吧,可以直接号称40万。 “今年这三个方向加起来,对外便说是120万大军,只要能顺利完成你们的任务,咱们就拥有了半壁江山,继续这样再打几仗,这个天下早晚是我们的! “这一仗好好打,我等着带你们北伐大都,收回我们丢失了四百余年的燕云,带你们一雪前宋的靖康崖山之耻!这次我不光要收回燕云,还要打回鞑子的老家去,叫这帮沙漠来的牧马奴们看看,什么叫一汉当五胡! “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众人顿时士气爆棚,瞬间觉得自己有了天大的荣誉感,将来青史留名,问是谁收回了丢失数百年的燕云,那一定是他们! (本章完) 第446章 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求月票) 第446章 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求月票) 鲁锦在和州的预定行程是三天,但作战会议第一天就开完了,那剩下两天干嘛呢?当然是,找将领谈心. 正所谓‘政工要干好,谈心少不了’,谈心可以及时了解指战员的心理状态,由组织出面,为他们解决心中烦恼,给他们加油鼓劲,鼓舞士气。 当然如果有什么思想错误,也可以及时纠正,该批评批评,该教育教育,要做到让指战员放下心理包袱,轻装上阵,这样才能不至于发挥失常,才可以做到发挥正常,乃至于超常发挥,打出比以往更好的战绩! 鲁锦深谙此道,又怎么可能会不重视思想教育,尤其是这次战役环境复杂,要接触的势力有点多,更容易受到环境的干扰,所以鲁锦第一个约谈的是俞廷玉。 俞廷玉最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三个儿子,俞氏也算是巢湖水师的两大股东之一,是创业元老,他老俞为了三个儿子的发展,可以心甘情愿的不要战功,留在庐州看家,但他三个儿子不能不受重用。 于是鲁锦就精准把脉,给他回顾了一下他三个儿子的战绩,以及这次全军大整编之后,俞氏三兄弟在军中的位置,还有自己将来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现在俞氏父子四人中,俞廷玉是五个方面军司令之一,长子俞通海现在是三方面军的第二集团军总兵,只比方面军司令低一级,位置已经非常高了,全军一共就五个方面军,反正不可能让你俞氏占两个去。 老二俞通源,跟他爹在四方面军,就在华高手下做54军总管,第八集团军副总兵,位置也很高了。 老三俞通渊,因为年龄小,鲁锦刚认识他们的时候老三才18,今年刚二十岁,最开始是在水师,后来跟鲁锦学了炮术,现在已经升为禁卫第八师的督师了,在朱亮祖的二方面军效力,只比他二哥低一级而已。 三个儿子都发展的不错,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再升高了,除非俞廷玉这个方面军司令放弃军权,申请退休,鲁锦才会把老大俞通海升为方面军司令。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反正五个方面军不能让俞氏都占完,职位上不可能再高了,但鲁锦答应俞廷玉,将来爵位可以给他们一些补偿,比如让他三个儿子都有爵位可以袭承。 俞廷玉对此表示理解,从他当初和廖永安一起力挺鲁锦上位就能看出来,这人情商还是很高的,有些话不用说的太直白,他自己就能听懂。 然后俞廷玉又提了一个问题,“殿下,这次山东战役,会让通海那孩子去吗?” 鲁锦当即道,“这次山东战役要出动三个集团军,以朱亮祖的二方面军为主,三方面军只出一个集团军,我准备让杨璟去,浙东局势现在还不算太稳定,必须得留一个集团军看家,就让通海在浙东看家吧。 “但是等打完山东,将来向大都北伐的时候,通海肯定是要去参战的,我保证北伐之战俞氏必有一席之地!” 俞廷玉这才高兴道,“那臣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殿下,臣也有一件事要说。” “嗯?你说。” 俞廷玉当即道,“殿下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将来必定是要做天子的人,今后当着大伙的面,不必再跟臣称兄道弟,尤其是现在新来的越来越多,以免让那些人看轻了殿下。” 鲁锦点了点头,又笑道,“俞老哥你和华高都没什么指挥大战役的经验,我当着你的属下这么说,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增加威信,也省得让徐州来的那几个将领看轻了你这个方面军司令。”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高情商的人说话就是简单,他们都是在为对方着想罢了。 然后说起这次战事,鲁锦又把华高也叫了过来,当着他和俞廷玉俩人的面说道。 “你们都是巢湖老将,算资历是最老的,升到方面军司令没问题,但你们毕竟缺少大型战役的指挥经验,战功方面也还差了些。 “所以这次中原战役,为了加强你们四方面军的指挥能力,我特意将卞元亨和傅友德安排到你们的手下,你们不要小看这两个人,此二人都有大将之才,只是暂时还缺少历练,而且资历和战功也差了些,但不妨碍他们本身有出色的才能,我相信我的眼光。” 二人顿时对视了一眼,没想到特赐白袍的这两个小将,居然被鲁锦如此看重。 “因此这次中原战役,你们要多听取这两人的意见,但决定权还在你们,不要觉得这二人是新人,是外来的,就不信任他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互相猜忌反而打不好仗。 “也不要想着压制他们,要让他们放开手来打,关键时刻可以让他们自领一路偏师,让他们自己做决策。 “至于战功方面,你们不用担心,跟自己的属下抢功是最愚蠢的行为,就拿我来说,将来如果咱们北伐成功,就算我没亲自去战场,谁敢说这北伐没我的功劳?你们的功劳就是我的功劳!我用得着跟你们抢功吗? “你们也一样,你们是四方面军的正副司令,是两个集团军的主官,下面的将领打赢了,既是他们的功劳,当然也少不了你们的那一份,所以该用就用,不要压制下面的将领,这样他们打的也能更加主动,更加积极。” 两人都点了点头,“臣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然后说说外交方面,这次战役和以往不同,以前都是打元军,用不着和其他义军打交道,但这次不同,俞老哥坐镇南阳,很可能会遇到刘福通部,如果刘福通找你说什么大事,你不要做决定,让他派使者来建康找我。 “面对其他义军,咱们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刘福通如果敢对咱们挑衅,那就给我往死里打。 “当然你们要注意时机,如果你们没能解决掉李察罕和王保保,那中原便是咱们,刘福通和李察罕三足鼎立之势,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尽量不要和刘福通起冲突,不然两股义军打起来,最后占便宜的就成了李察罕的元军。 “但是反过来,如果你们和李察罕打起来,刘福通坐山观虎斗,偷鸡去打汴梁,那也不用阻止他们,他们想要汴梁就让他们去,将来我自有办法把汴梁收回来。” “是,我明白了。”俞廷玉当即点了点头。 于是鲁锦又看向华高,“你去打荆襄,那里原来是徐宋的地盘,肯定会遇到一些逃散的徐宋旧部,面对徐宋这支势力,这次战役开始前,我会让江西湖广的细作,散布徐寿辉兵败身死的消息。 “他的那些旧部听到消息肯定会茫然无措,这个时候你们再打过去,打出咱们圣武军的旗号去招募徐宋旧部,把他们的兵将都拉过来,看好了,让训导官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既然他们被打的灭了国,不管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这次都不能让他们再缓过气来,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我说他死了,他就必须死了! “如果徐寿辉从山里跑出来,或是派人找到你,你不用管他说什么,只管让他来建康找我,被咱们招走的兵将,还有咱们吃下的地盘,肯定是不可能还给他的,明白了吗?” “臣明白,殿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如果那人真的非要讨要旧部兵将,我看他是不是真的徐寿辉还不一定,也许是有人假冒的呢,真的徐寿辉一定已经死了。”华高当即一脸认真的说道。 “.”鲁锦看了华高一眼,心道你小子悟性很高啊,有前途. 鲁锦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如果真的有人假冒徐寿辉,你不要亲手做这件事情。” “嗯,臣知道了。”华高再次答应下来。 “然后就是政务方面,还是老规矩,你们只管打仗,中原方面的政务交给陶安,我会成立暂设河南行省,陶安是右布政使,我会给你们派齐知县知府,不用你们操心地方。 “还有粮草方面,粮草走长江进濡须水,再到巢湖,从巢湖到庐州,在庐州建仓屯粮,此为一级粮站,等你们打下信阳,就把信阳作为第二个一级粮站,那一千多辆马车运输队,只在大站之间转运,从大型粮站到前线这一段,由各部的辅兵营随军携带数日粮草即可。 “一级粮站一共设四个,庐州、信阳、南阳、襄阳,层层转运,在大型粮站一定要派兵把守严密,最少要有一个战兵团负责,给守城部队多囤积一些手榴弹。”鲁锦再次嘱咐道。 “是,臣明白。”俞廷玉和华高再次答应道。 “好了,差不多就这些。” 鲁锦讲完之后又把陶安和傅友德、卞元亨也叫了过来,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陶安为中原的政务主官,但军权归方面军。 然后还有傅友德和卞元亨,鲁锦嘱咐他们好好打,没人会抢他们的战功,他们的表现自己都会看着,自己也会给予绝对的信任,但他们自己也不可贪功冒进,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而且这话是当着俞廷玉和华高的面说的,就说明鲁锦已经和他们的顶头上司说过了,两人更加感动不已,觉得受到了鲁锦很大的信任和重视,这次一定要报答鲁锦的知遇之恩。 安排完了四方面军的事情,接着鲁锦又把一五两个方面军的将领挨个叫过来谈话,内容跟四方面军差不多。 常遇春这边不用太过担心,主要是廖永安这边,他缺少大战的指挥经验,鲁锦让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多问问徐达的意见,徐达熟读兵书,虽然资历和战功差了些,但出出主意还是没问题的,廖永安也答应下来。 然后和四方面军那边一样,鲁锦说会让细作散布徐寿辉已死的消息,让廖永安和常遇春进兵的时候,要打出旗号招募徐宋散落的旧部,如果有人冒出来讨要旧部兵将,那这个人一定是假冒的徐寿辉 接着又嘱咐他们,洪湖荡区域藏着的陈友谅和明玉珍,这两人都是徐宋的大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他们也出来,愿意归顺圣武军,就把他们送去建康,鲁锦亲自收拾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归顺,甚至想自己重新募兵东山再起,那就直接干死他们!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陈友谅麾下有个叫张定边的,武力值不在常遇春之下,如果决定要干他们,一定要小心此人,不要和他硬拼,直接乱枪打死,另外要小心此人单枪匹马来搞刺杀。 如果他们愿意投降,那自然就好办了,鲁锦还能再添一员大将,虽然他现在并不怎么缺将领. 元军方面,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坚决去打,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余阙,此人是汪广洋的老师,如果余阙愿意投降,那就把他送到建康,当然这不太可能,就余阙那个迂腐的性子,绝不会投降鲁锦这个反贼。 如果余阙死了,那就把他的尸体用棺椁装了,送到建康去,鲁锦找个地给他埋了,也算给汪广洋一个交代,算是卖他一个面子。 然后是苗军方面,杨通贯(杨完者)必须死,其他苗军将领也不可信,能杀就杀,就算他们愿意投降,也不准他们继续领兵,要把这些人都兵将分离,然后将领送去建康,要时刻防范这些苗军将领,没一个好东西! 原历史上的胡大海,就是死于手下苗军降将的背叛和刺杀,被人偷袭用铁骨朵一锤子敲开了瓢,鲁锦既然知道这个事情,那肯定要多加防范,防止历史悲剧再次重演。 常遇春和廖永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鲁锦如此刻意强调和嘱咐,二人也跟着答应了下来,毕竟鲁锦还从来没说错过,既然鲁锦如此判断,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最后是元廷的宗室藩王,这没什么好说的,碰到了就杀,俘虏了就送到建康再一块杀,尤其是镇守武昌的威顺王,宽彻普化,逮到了就把他弄死! 交代完了这些注意事项,晚上鲁锦又找来廖永安继续谈,主要是他的个人问题。 廖氏兄弟,廖永坚实际上是老二,他上面还有个老大廖永清,但死得早,只留下一个孩子,就是那个廖升,如今也有九岁了,鲁锦做主,将廖升过继给廖永坚为子,如果廖永坚不幸战死了,允许让廖升继承他的爵位,算是给廖永坚一个身后保障。 然后是老三廖永安,是这几兄弟的主心骨,如今都32岁了,可是却还没成亲,也没有孩子,鲁锦都替他着急,你这样没媳妇没孩子,将来爵位传给谁?鲁锦问他可有心仪之人? 廖永安说没有,于是鲁锦便做主,把包毓叫来,问他家有没有适龄未嫁的女子,自己帮廖永安说亲。 包毓想了想说道,“臣有个堂妹,是臣伯父家的女儿,名叫包惠然,年方十九,虚岁二十,知书达理,还未出嫁。” 鲁锦又问廖永安,“你觉得如何?” 廖永安顿时哭笑不得,以前是他劝鲁锦赶紧成亲,现在反过来变成鲁锦给他催婚了,想了想才说道,“我倒是对女子无甚挑剔,只是咱跟那包妹子年龄差那么大,也是糙汉子,估计我都没人家女子读得书多,许给咱是不是委屈了人家。” “放屁!”鲁锦顿时一拍大腿,“我的第一方面军司令,麾下头号大将,将来少说是一个国公,谁嫁给你会委屈?包毓你说呢?” 包毓又不傻,如果包氏能跟廖氏联姻,那也是极大的好事,于是立刻道,“能嫁给廖将军那当然不委屈,至于年龄,这也不是大事,区区十岁而已,不算大,再说读书方面,廖将军不是也在一直读书嘛,这也不是问题。” 鲁锦顿时看向廖永安,“听到了吗,人家娘家人都没嫌弃你,你矫情个什么,说同不同意吧?” 廖永安哭笑不得,今天也是被鲁锦逼到墙角了,于是这才道,“那臣就全听殿下的。” 鲁锦当即道,“就这么定了,现在立刻派人去包氏提亲,你们商量个日子把婚事定下来,九月出征之前,给我把婚结了,这是任务,不许推脱。” “是!”廖永安和包毓顿时答应下来,二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鲁锦这也太雷厉风行了,结婚这种事情竟然还要定下期限。 不过鲁锦坚持如此,他们也没办法,好在包家就住在庐州肥东地区,离着和州也没多远,派快马当天就能赶到,第二天就能回来,有包毓的书信说明情况,这事第二天就敲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找人寻个吉日成亲,这个就不用鲁锦管了,反正他已经定下了期限,出征之前必须把婚结了。 安排好这事之后,他才离开和州,再次启程前往镇江,把杨璟、朱亮祖等将领召集到镇江,部署山东战役。 这同样也是鲁锦和毛贵第一次见面,对这个在原历史上打出渡海两栖登陆战,且在龙凤北伐中一度打到蓟州,差点攻破大都的将领,鲁锦可是闻名已久啊。 —— ps:求月票,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447章 能否留住元帝?看天意(求月票) 第447章 能否留住元帝?看天意(求月票) 七月二十二,鲁锦乘船离开和州赶往镇江,但陶安和秦从龙却留了下来,他俩一个河南一个江西,这次要带领文官团队随大军一起行动,打下一个地方就要立刻建立政权。 大多数知县知府都由吏部派遣,少部分由立功的情报人员就地转任政务官,吏员可以由当地情报站人员转任,这样有熟悉当地情况的人辅助,可以快速掌握地方情况。 等鲁锦抵达镇江后,发现朱亮祖、杨璟等人也早就到了,于是就跟在和州一样,先是赏赐了众人赐服,表彰了他们去年在东征战役和江北战役中的表现,然后才说起了这次山东的战事。 不过他这次并没有直接公布作战计划,而是把沙盘摆出来,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这次山东战役的目标范围,是打到废黄河以南,北到博兴、济阳、济南、东昌(聊城)、大名路、彰德路(安阳)、卫辉路(新乡)一线,东到大海的这一片区域,一共六十余城。 “兵力方面,出动二方面军全部,三方面军一个集团军,一共三个集团军的兵力,外加两个禁卫师,一个独立骑兵师,合计近二十万人。 “你们说说吧,准备怎么打?” 在场诸将看到鲁锦划出的目标范围后,都皱了皱眉,这次的目标范围可比上次江北战役的目标大多了,但是兵力上也比上次多得多,打江北的时候朱亮祖手里还只有三万兵,这次足足有二十万,没道理会有不够用的情况。 于是他想了想才说道,“我们这次打山东,其实算是一次小北伐,就算我们本身没打算直取大都,但元廷可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一定会觉得咱们就是奔着大都去的,所以一定会严加防范。 “二来,从徐州北伐大都,走哪条路最好走呢?那当然是运河一线,这样可以方便运输粮草,因此元军为了防备咱们北伐,必然会在运河一线层层设防,换言之,其实山东元军的主力都在运河这边,其他地方就很空虚。” 鲁锦当即点头赞道,“你分析的不错,情报局收集到的情报也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你准备怎么打?” “那当然是避其锋芒,击其两翼了。” 朱亮祖的想法其实和历史上的毛贵差不多,都是绕开敌重兵集团,从空虚的侧翼突破,区别只是,毛贵选择渡海两栖登陆,而朱亮祖的想法是走陆路。 他拿过指挥棒指着沙盘比划道,“这次殿下划定的目标范围,南北并不算很长,从我们最北端的沛县,沿运河到东昌路,只有420里左右,然而东西方向的战场太宽,足有一千七百余里,所以肯定要兵分多路同时进兵。 “正好殿下准备了三个集团军,我看不如直接分成四路,我带一路主力从沛县出发,就沿着运河向前硬打,吸引元军的注意力; “廖总兵带一路从沛县出发,沿着黄河(淮河)北岸往西打,走单州、楚丘、曹州(菏泽)、濮州、南乐、大名路这条线,打下大名路之后,再分兵去打彰德路和卫辉路的几座城,这样运河以西基本就拿下了。 “然后让杨司令带一个集团军为东路军,他们从海宁州(连云港)的赣榆出发,向北沿着莒县、日照、诸城、安丘、一直打到昌邑,切断山东伸入大海的这一节.” “那叫半岛。”鲁锦当即提醒道。 “好,半岛,从南北竖切,切断山东半岛,这条线以东的地方根本就没多少敌军,派一个集团军足够将其扫荡干净,甚至没准可以传檄而定,等他们打下昌邑,再分兵向西进攻博兴、益都和般阳,只要能打下这些地方,剩下的就不用他们管了。” 鲁锦闻言却问道,“可你不是说四路吗,现在这才三路,你的第四路在哪?” 朱亮祖顿时眼睛冒光说道,“第四路用骑兵,以郑用的独立骑兵师单独为一路,再给他加上八门小炮,先打临沂,再打沂水,然后从沂水向西北折道,从侧翼进攻莱芜,只打这三座城,但却可以极大的搅动山东局势,将元军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骑兵也不用守城,打过去之后就以莱芜为据点,四面出击,哪边来了元军的援兵,就用骑兵主力从野外歼灭他们,等大部队从两侧跟上之后,再从莱芜向济南进兵,与我的中路军和杨司令的东路军,最后在济南会师。” 鲁锦闻言皱了皱眉,这可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跟枢密院的计划也有些不同。 但鲁锦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问其他将领,“你们觉得这个打法如何?” 杨璟当即道,“要我带一个集团军去打东路没问题,但我只问一句,我这个集团军的粮草怎么解决?而且如果要从赣榆出发的话,那我现在就得从浙东调兵过去了,否则就来不及参战了,得提前两个月开始向前线集结。” 廖永忠这时也说道,“我也是和杨司令一样的问题,粮食怎么解决,尤其是郑用的骑兵师,骑兵师确实很厉害,但那是建立在粮草充足,有步兵大军为依托的情况下,骑兵才厉害。 “骑兵现在虽然勉强凑出了一个师,但让其自成一路,还要孤军深入去攻城?我看还是不太稳妥,还不如让郑用跟随中路军主力一起,用来对付元军主力。” 朱亮祖当即反驳道,“可是骑兵师跟在中路军,也基本用不上啊,中路军走的是运河,沿途一路强攻城池,我最多要一个骑兵团在前面探探路,攻城的时候帮我截杀一下逃敌,整个师都跟着我,那不是可惜了?” 廖永忠当即道,“那就拆分成三个骑兵团,左中右三路各带一个骑兵团,正好你给我们安排的东西两路,那么大的范围,要是有一支骑兵能帮忙扫荡,那就再好不过了。” 杨璟也点头赞道,“不错,让我用一个集团军扫荡数百里,这我得扫到什么时候去,士卒全靠步行也早就累死了,还不如用骑兵去沿路招降。” 朱亮祖却皱眉道,“可是殿下成立骑兵师的目的,不就是把骑兵集中起来使用吗?这样还是拆成几个骑兵团,不是有违殿下的初衷?” 鲁锦闻言当即道,“打仗不可循规蹈矩,我搞骑兵师确实是想将骑兵集中起来使用,但你暂时既然用不上,而他们两路又缺少骑兵,那为何不能拆分开用?” 杨璟这时也再次补了一句,“而且我的粮草还没解决呢,朱司令的中路军可以走运河运粮,我这东路可没有运河可以走。” 鲁锦也不着急,就让他们讨论,然后又扫视了一下诸将,见到毛贵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即说道,“毛贵,你有什么想法,也说说看?” “是,殿下。”毛贵被点到名,当即出列说道。 “末将也以为,如果兵分三路的话,不如把骑兵分开用,主要是我们这次东西方向的战线太宽了,没有骑兵的话,连各路之间的联系都费劲。 “而且就像廖总兵说的那样,骑兵相比于步兵,其实更依赖粮草,如果是一人三马四马还好,可以让骑兵自己携带粮草奔袭,但我们马少,只有一人一马,那就必须依赖大军的粮草供给,根本无法独立作战。 “然后是东路的粮草问题,末将觉得,可以走海运。” “海运?怎么说?”鲁锦挑了挑眉,终于来到了让他感兴趣的地方,于是立刻追问道。 毛贵当即再次解释道。 “杨司令的那个集团军目前还在浙东,现在北上参战却要从赣榆向北进攻,而且作战任务是从南北方向切断山东半岛。 “而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原来殿下还有许多海船,有一支庞大的水师,还能从大都和辽东买马,既然这样,为何不直接让东路军在浙东乘船,走海路到胶州湾(青岛)登陆呢? “殿下请看,胶州湾这里还有多条河流从这里伸向内陆,比如大沽河,从大沽河逆流而上,可以一直延伸到莱州,如此就可以从胶州到莱州走水路运粮,一样可以切断山东半岛,只是这样切的更往东了些。 “但如果有海船源源不断的往胶州运粮,就可以以胶州为据点,派兵向四面出击,这样一样能达到朱司令所说的作战目的,而且行军距离更短,粮草运输也方便。” 鲁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跟原历史毛贵自己的方案差不多了,区别只是这次的山东战役,和毛贵那次龙凤北伐,出动的兵力更多,目标范围更大。 毛贵那次渡海突击,打下的只是益都路以东地区,也就是山东半岛伸到海里那个三角区域,而济南到大名路这一段内陆地区,是他占了益都之后再慢慢打下来的,而鲁锦这次是准备将这一片区域一次全拿下来,谁让他兵多呢 于是鲁锦当即对诸将问道,“你们觉得这法子如何?” 不等朱亮祖发表意见,杨璟就率先说道,“我觉得可以,有一条水路运粮总比全靠陆路运输要强,再说反正是要坐船到海宁州,那不如干脆再往前走一走到胶州登陆,确实比走陆路方便。 “至于诸城,日照,莒县这些地方,等我打下胶州,再遣一支偏师折道往南打就是。” 廖永忠也说道,“这法子不错,我也同意。” 朱亮祖见众人都同意毛贵的意见,抓了抓头说道,“这样岂不是就变成东中西三路了,那我的中路军如果走运河,临沂、费县这俩地方怎么办?” 廖永忠当即道,“这有什么难的,谁说三路大军就得同时出发的,你可以在山东战役正式开始前,先去进攻临沂和费县啊,等你打下这两城,我们再出兵也不迟。” 杨璟也说道,“如果临沂和费县归中路,那沂水就归我的东路军来打吧,反正从胶州过去也近。” “.”朱亮祖顿时一阵无语,这倒是和他原来的方案差不多,只是从四路变成了三路,而且战役的时间肯定也要拉长了,毕竟三路各自负责的范围更大了,结束的肯定要更慢一些。 于是他瞅了瞅众人,又向鲁锦问道,“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鲁锦没说话,而是向后一伸手,包毓立刻递来一张地图,上面清楚的标记着三路大军同时向北进攻的行军路线,鲁锦将地图递给朱亮祖说道。 “这是枢密院拟定的战役方案,和你们讨论的差不多,你们传阅看看。” 朱亮祖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无语道,“殿下早就计划好了进兵路线,那还问我们做什么?” 鲁锦顿时白了他一眼说道,“问你们当然是想听听你们都是什么想法,如果打仗都不动脑子,就等着枢密院教你们打仗,那我要你们干什么? “再说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敌军怎么可能就那么老实的按照我们计划的来打,万一敌军没能如我们的意呢,那还不是需要你们在前线随机应变?” 朱亮祖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就按枢密院的方案,分三路北伐吧。” 廖永安也接过了地图,和胡海、毛贵一起看了起来,毛贵顿时惊奇的发现,鲁锦这张地图上标的,居然也是让东路军渡海突击胶州,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这难道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杨璟也接过地图看了看,当即点头道,“我同意枢密院的方案,只要粮草供的上,我就能打下沂水以东所有的地方!” 朱亮祖这时却又提出一个问题,“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发起山东战役,现在就已经到七月底了,我回去准备几天,就得先去打临沂和费县,得给我留点时间啊。” 鲁锦当即道,“九月中旬吧,或者九月下旬,其实十月才是最安全的。” 鲁锦指了指头顶的天,“西太平洋的台风季就是每年的六月到九月,九月是台风季的末尾,如果九月没大风,那当年都不会再有大风了,所以过完九月再走海路就会安全许多,否则碰上元廷东征日本的旧事,东路这一个集团军全都得被风吹到海里喂鱼。” 朱亮祖这才点点头,“那就行,这样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我把临沂和费县一带打下来了。 “只是这么打,臣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说?”鲁锦当即看着他问道。 朱亮祖这才指了指沙盘上的大都说道,“咱们这么打,这次战役之后直接把战线推到东昌一线,距离大都可就只剩八百里了,骑兵连续奔袭的话,最多十天就能兵临大都城下。 “臣记得殿下曾经说过,想把元帝截留在关内,可万一咱们才打到东昌,他就从大都跑了怎么办?” 鲁锦闻言沉吟片刻,“这个只能从计谋上想办法了,可以发一封檄文,暗示元廷我们这次只打山东,不准备直接北伐大都。 “然后在战役发起前,再往大都卖一批粮食,用粮食吊着他们,不让他们往塞北逃,留在大都就还有粮食吃,不留在大都,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就只能回草原啃草了。 “当然,如果这样还是没能留住他们,那也只能说天意如此,等我们以后收回燕云,再去塞北追杀他们,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鲁锦摊摊手说道。 杨璟闻言却问道,“不能今年打山东的时候,就让我那另一个集团军直接登陆辽东吗?这样能不能留住元帝?” 鲁锦当即摇了摇头说道,“留不住的,你不打辽东还好,一打辽东更是将他直接吓跑了。 “而且就算你占了辽东,我们也没有兵力继续北伐大都了,那他们还可以往上都或者山西跑,反正总是能跑的掉的。 “而我们这边,同时发动江西、湖广、中原和山东的战役,就已经是我们现在的极限了,把最后一个集团军也投进去,你这是一点预备队也不留啊?” 杨璟闻言顿时无奈道,“那也只能看天意了。” —— ps:求月票啊求月票,明天继续双更 (本章完) 第448章 约法三章(求月票) 第448章 约法三章(求月票) 鲁锦为什么要这样设计进兵路线,先去打东昌(聊城),而不是优先去打什么‘战略要地’济南,因为时代不一样,你不能拿其他朝代的战役往元末生搬硬套。 ‘战略要地’这个头衔也是随着环境的变化不断转换的,你现在是战略要地,不代表以前也是战略要地。 如果宋朝要北伐辽东,可以走辽西走廊吗?不能! 因为宋朝的时候辽西走廊还没形成,只有一条一米多宽的傍海道,一年还有半年时间被淹在海里,根本无法行军,辽西走廊是南宋到元朝时期才逐渐形成的。 石达开在大渡河兵败,教员却在大渡河打了胜仗,那元末可以复刻教员的大渡河之战吗?不能! 因为大渡河上的泸定桥是踏马清朝康熙年间才建成的,元末这个时候去了大渡河,被敌军四面八方围追堵截,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想飞夺泸定桥,问题是现在连桥都没有 元末这个时候攻打陕西,可以把陕西元军围歼在朝邑(大荔县)吗?不能! 因为这个时候黄河蒲坂津的铁牛浮桥还是完好的,元军可以走浮桥渡过黄河往山西永济逃跑。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战争打的是什么?是后勤,交通线! 只有卡住后勤交通要道的城市,才能算是‘战略要地’,解放战争时期,济南为什么是战略要地?那是因为济南有踏马的津浦铁路!可以运兵、运粮、运弹药! 元末这个时候济南有津浦铁路吗?不能卡住运输线,你算哪门子的战略要地?! 庐州(合肥)在元朝以前还是战略要地呢,孙权做梦都想要打下合肥,那是因为合肥有巢湖,有淝水,可以走淝水运粮北伐中原!但到了元朝,庐州还是战略要地吗?早就不是了,因为元朝开通了京杭大运河,合肥运输线的地位被扬州抢走了,换言之,战略要地这个头衔是看你有没有交通线! 同理,元末1353年这个时间,你是去打没有津浦铁路的‘战略要地’济南,还是去打卡住了运河的东昌(聊城),那鲁锦肯定是选东昌,这还用想吗? 要是现在的济南有津浦铁路,那他肯定二话不说去打济南。 元末这个时间段,山东能称得上战略要地的,东昌排第一;连接鲁中南和胶州半岛的益都(青州)排第二;济南连第三都不一定排得上,可能都得让给临沂,因为临沂是江苏通往鲁中地区的南大门。 元末山东地区的几次大战,毛贵征山东,李察罕打毛贵,李察罕打田丰,全是围绕益都(青州)打的,没有一次是在济南,都是益都打下来,济南派一路偏师就传檄而定了。 毛贵打下山东后,韩宋给他封的官职也是‘益都行省平章’,如果济南那么重要,他怎么不封济南行省平章呢. 还有什么消灭敌军重兵集团,其他地方传檄而定的,没错啊,问题济南现在就他妈一座空城,元军的重兵集团都在运河沿线层层设卡,压根就不在济南! 历史上毛贵从胶州湾登陆,为什么一个月就能扫荡山东东部?那是因为山东东部十分空虚,元军主力都在运河呢,他打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几个元兵,所以现在去打济南干什么?占领一座空城,然后让元军重兵继续把守着运河交通线??? 枢密院提出的这个三路进兵的策略,就是用一路中军牵制运河沿线的敌重兵集团,然后派东西两路从左右迂回攻击运河的侧翼,打的就是敌重兵集团,歼灭其有生力量,然后其他地方传檄加扫荡,这有什么问题? 给二三方面军的将领们讲完了枢密院的战役布置,鲁锦又开始像之前在和州那样找人谈话,第一个自然是朱亮祖。 朱亮祖这个人有什么缺点?贪财,好色,缺少政治头脑,打仗方面他倒是没什么缺点,历史上几次战役打的都很积极主动,也没犯什么错,这次打山东提出的正面牵制,击其两翼的方针也和枢密院的计划不谋而合,只是细节上有些出入。 他历史上是怎么死的?是在广州驻守期间,收受地方士绅的贿赂,还纳了人家的女儿做小妾,给老朱上奏弹劾(诬陷)番禺县令,导致番禺县令被老朱冤杀,老朱知道真相后,将朱亮祖父子叫到南京,用铁鞭将这父子二人活活打死的。 知道了这个人的脾性,那谈话就好针对性的展开了。 将朱亮祖叫来之后,鲁锦主动聊家常一样的问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有三十岁了吧?” 朱亮祖当即点头道,“正好三十岁,我投殿下的那一年是28,如今刚好两年。” 鲁锦点点头,“都说三十而立,正是立身、立业、立家的时候,家你已经有了,有妻有子,父母健在,家庭也算美满; “要说立业,咱们现在的反元事业也步入了正轨,去年打江北时我还只能给你凑出三万大军,如今打山东已能凑出二十万大军了,用不了几年咱们就能赶走鞑子,收复燕云,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伟大的事业吗? “可唯独立身,你还是需要继续学习啊。” 朱亮祖闻言顿时挑了挑眉,他也是读过书的,儒家立身就是讲的个人品德修养,鲁锦说他立身还是需要学习,就是在说他德行有亏呗? 他顿时一脑门子的问号,自己又做错什么事了?怎么就变成德行有亏了? 朱亮祖不解道,“殿下此言何意,莫非是臣又做错了什么事?” 鲁锦当即反问道,“听说你在淮安又纳了个妾?” 朱亮祖闻言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主动交代道,“昂,是有这回事,还是个士绅家的女儿,我那丈人还问我能否给他通融通融,让他多留些地,少交些税。 “但殿下你是知道我的,咱们圣武军的将领不许插手地方政务,这还是殿下自己定的规矩,那交多少税都是地方官管的,咱也管不了啊,于是我就没答应这个事。” 鲁锦闻言却直接戳穿道,“是你听了妾室的枕头风,想替丈人说情,但是被高训导劝住了吧?” 朱亮祖张了张嘴,顿时沉默下来,嘴里嘟囔道,“好个狗脸的老高,告我刁状!” 鲁锦装作没听见,继续追问道,“有没有这回事?” 朱亮祖当即承认道,“是有这回事,但是殿下,我最后没管啊。” “我知道你没管,不然你今日穿的就不是这飞鱼服了。”鲁锦转过身来盯着他说道。 朱亮祖又沉默了一会,才直言道,“殿下,要论打仗,我朱亮祖服你,殿下带咱们兄弟打了那么多仗,还从来没输过;要论计谋,那我更是比不过,我没殿下那么多心眼;要论经营,这我也服气,殿下只用两年就打拼出这么大的家业,几十万大军,兵精粮足。 “可唯独这阶梯税,我是真不明白,殿下这样一搞,兄弟们以后连地主都当不成了,我家在六安的那几千亩地,现在种的粮食都不够给官府交税的,眼看着这地就要留不成了。 “那咱们跟着殿下打天下,图的是个什么,要是这新朝建立了,兄弟过的还不如以前,那不是白打了吗?” 鲁锦听完也不生气,而是反问道,“还有吗?还有什么不满的,今日都说出来,反正这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也不治你的罪,你继续说。” 朱亮祖见状扭捏的瘪了瘪嘴,这才嘟囔道,“没有了,殿下其他的哪里都好,待咱们兄弟也不薄,我没啥抱怨的。” 见他不说了,鲁锦这才教育道。 “为什么要设阶梯税,你不懂,我不怪你,你自己去看史书,去看看历朝历代是怎么亡于土地兼并的,你不理解,那也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理解,你只要记住这是我定的规矩,别去触犯就行。 “你说跟我打天下图什么,说高尚一点,咱们图的是驱逐鞑虏,恢复汉人社稷,让咱们的汉人同胞不用继续给鞑子当牛做马。 “说直白一点,你们图的是荣华富贵,好,这没问题。” 鲁锦指了指他身上的飞鱼服继续道,“你想穿华服,我赏给你,你想要美宅,我可以让工部给你专门建一栋豪宅,你想要女人,只要是你情我愿,不是从百姓家里强抢来的,我也懒得管你。 “你想要钱,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教你怎么开工厂赚钱,你想要爵位,就自己去战场用战功来换。 “甚至你想要低税的土地,我也可以给你,但唯独不能在这九州! “九州这块地上的田亩和阶梯税,是我的底线,谁敢打土地和税收的主意,敢伸手我就剁他一只手,敢伸头我就砍下他的脑袋!今日咱们把话说开了,你给我记住,别到时候说我没跟你说过。” 鲁锦缓了口气又说道,“我这人做事喜欢有始有终,我希望咱们君臣最好也能有始有终,将来在史书上留下一串君圣臣贤、同心同德的佳话,千万别逼我落得个弑杀功臣的恶名,我不喜欢这个名号,但你也别逼我!” 朱亮祖闻言张了张嘴,没想到鲁锦对土地兼并和阶梯税反应那么大,居然说出要杀功臣这样的狠话来,顿时吓得他缩了缩脖子,这才嘟囔道,“那我不要土地了就是,殿下也不必为此发怒. “不过殿下刚才说的低税的土地,不在九州,这又是什么意思?” 鲁锦伸手比划着说道,“就是咱们脚下这块地,别在这里给我搞土地兼并,海内坚决不行,但是海外可以。 “你想要土地,倭国的土地要不要?我划一万亩给你,只让你交十抽一的税,让你可以传家,只要新朝不亡,这块土地就永远作数,或是吕宋岛的土地也行,我给你一万亩,十抽一的低税,让你去开胶园,保证让你子孙后代永享富贵。 “但是海内的土地,想都没别想,敢伸手我就敢杀你,明白了吗?” 谁知朱亮祖闻言却眼前一亮,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这上面,而是问道,“殿下要打倭国?” “当然,不然沿海的倭寇时常骚扰我国海疆,难道能置之不理吗?”鲁锦反问道。 朱亮祖却说,“那可说好了,将来要是打倭国,一定得让我去,殿下还答应我一万亩低税的土地,可别说话不作数。” 鲁锦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食言过?别说是答应你们的话,就连说外人的,我还说过只要脱脱敢领兵南下,一定会被元帝废相,如今怎么样,可都应验了吗?” 朱亮祖连忙点点头,佩服道,“殿下高明远识,神机妙算,这份看人的本事还是叫咱佩服的紧的,殿下两年前的预言,没想到真的成了现实。” 鲁锦又说道,“至于将来打倭国用不用你,这要看你表现。” “啊?这要看什么表现?”朱亮祖顿时急道。 鲁锦这才说道,“我今日许诺给你一万亩低税的土地,但你也得答应我几件事,你要是犯了,别说不让你去打倭国,我还要治你的罪!” 朱亮祖闻言连忙端正拱手道,“殿下请说。” “第一,不许插手地方政务,勾结文官,任何关于政务的事情都不允许插手,第二,不许打海内土地和阶梯税的主意,无论是你自己,还是帮别人隐匿土地,偷税漏税都不行,第三,我待你们不薄,希望你们也不要负我,你们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找我要,我不给,你可以骂我小气,但绝不许你们去抢夺民财,欺压百姓。 “这三条你能做到吗?” “能,臣愿与殿下约法三章,若违此诺,甘受殿下处置!”朱亮祖当即郑重答应道。 鲁锦这才满意点点头,然后说道,“而立之年了,记得你今日的承诺,说话可得作数,武略方面我倒是对你放心,你打仗的本事还是可以的,行了,没别的事就回去吧,好好准备山东的战事,等着我的命令。” “是,臣一定谨记殿下教诲!” “去吧。” “那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朱亮祖离开的背影,鲁锦眼中目光深邃,他不喜欢老朱做事的手段,明明知道手下是什么德性,还不去管,总是先纵容他们犯错,然后等属下犯了错,再对其严厉处罚,为此杀了多少人? 而且历史上的淮西勋贵确实干了许多不是人的事,欺压百姓,强夺民财的事情多了,但那不也是老朱纵容的吗? 你也不看看老朱自己干了什么,给几个儿子建的王府一个比一个大,俸禄也一个比一个多,自己儿子鲁王朱檀去抓童男童女炼丹,他管都不管,秦王朱樉横征暴敛,强抢民女,阉割男童,滥用私刑,他也是管都不管,代王朱桂就更牛逼了,拿着铜锤当街乱杀人,老朱杀他了吗? 你自己带的好头,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们强抢百姓你管都不管,勋贵们占了点百姓的地,你就喊打喊杀,你哪来的脸啊?他们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带的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属于是. 鲁锦很不喜欢这种做事的方法,他更喜欢防患于未然,明知道朱亮祖是什么德性的人,为什么不在他还没犯下大错的时候就提前管教他? 历史上的杨宪,胡惟庸,甚至就连李善长,还有淮西勋贵,无一不是如此,先是纵容他们犯错,然后再严厉管教杀掉他们,不得不说,老朱管教人的手段真的是.鲁锦都无力吐槽。 等警告完了朱亮祖,鲁锦又把杨璟叫了过来,杨璟倒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他是和徐达差不多的性子,徐达为什么在历代将领中很受人尊敬,不只是因为徐达打仗有多厉害,主要是徐达守规矩,很忠心,识大体懂分寸,不做不该做的事,这才是他为人称道的原因。 杨璟也是此类人,倒是可以让鲁锦少操点心。 —— ps:求月票 (本章完) 第449章 一触即发(求月票) 第449章 一触即发(求月票) “殿下找我?”杨璟来到府衙后院,见到这里只有鲁锦,当即问道。 他刚才听说鲁锦要找将领们谈话,朱亮祖才被叫去一趟,也不知两人都说了什么,这时就听鲁锦说道。 “不错,咱们也有大半年未见了,坐下,跟我随便聊聊私事。” “谢殿下赐座。”杨璟坐下后才踟蹰道,“私事,臣这半年来就是练兵,在杭州筑城,别的也没做过什么,不知殿下想问什么?” 鲁锦想了想说道,“说说杭州吧,城池筑的怎么样了?” 杨璟闻言当即道,“回殿下,如今杭州外面的土城墙差不多已经筑好了,殿下说要以工代赈,百姓听说筑城还给工钱,都踊跃报名,如今就差城楼、门洞之类的还未完工,但那需要准备砖石,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成。 “还有就是城里的房宅,这个现在也急不来,官府没钱给百姓重建,杭州百姓经历战祸之后,现在自己也没什么钱,只能等日后慢慢恢复重建了。 “不过包知府已经张贴了榜文,号召杭州乡下有钱的士绅,来城中建房,只要能重建起来,官府就发给地契,还有外地的商贾,只要能给杭州重建房屋的,不论是商铺还是住宅,都发给地契。 “殿下施行阶梯税后,许多士绅将名下的土地或捐、或分、或卖,正愁今后没了着落,于是便有许多乡下的富户到城中建房,这样就算没了田产,将来靠出租房产商铺也能赚些钱,因此房屋重建之事虽然缓慢,但也有些起色。” 鲁锦点了点头,他搞阶梯税限制了土地兼并,于是这些地主只能把热钱从土地中抽出来,暂时找不到其他投资项目,便投到了城市房产当中,本质上建房收租还是地主行为,这和找佃农收地租有什么区别?不过既然能加速重建杭州,鲁锦也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然后他又问道,“咱们发行的新钞盐铁券,在浙东如何,百姓愿意用吗?士卒对用盐铁券发赏是何看法?” 杨璟想了想才说道,“盐铁券百姓还是愿意用的,因为名字够直白,一听就能换来盐铁,再加上各镇供销社的盐铁专营,百姓不愁手中的新钞换不来东西,因此都愿意使用。 “臣在杭州的这段时间,还有从杭州来镇江时,看到浙东百姓日常交易都已开始大量使用盐铁券,就连卖烧饼,卖菜蔬鸡子的,卖布匹的,现在也愿意用盐铁券交易,百姓都认可其价值。 “甚至臣还听说,就连方国珍治下的台州和温州,也已经有盐铁券开始流通了。” 鲁锦挑了挑眉,“台温两路也开始用盐铁券了?他们应该没有什么需求吧,他们那里靠海,自己就能煮盐。” 杨璟当即解释道,“但总有他们想买卖的东西,台温两路虽然产盐,但不产铁器,也不产布,那里的商贾想到咱们治下买东西,就只能用金银铜钱,咱们又不收外面的元廷宝钞。 “所以他们想来咱们治下买卖商货,就必须得有咱们的盐铁券,想要盐铁券就得卖给咱们物资,要么就用金银铜,听说台温两路今年都在大肆开矿,银矿铜矿都有,可能就是为了来换咱们的新钞。” 鲁锦心道好嘛,自己搞的新钞成了台温两路的外汇了,没有还不行的那种外汇,但是挖矿这个事可不能任由他们乱挖,银矿和铜矿还好,温州还有一座他想要的重要矿产,可不能被百姓胡乱祸害了。 “看来咱们得早点北伐了,这样也好早点收回台温两路,温州的矿可不能让他们乱挖,那有一座矿是朝廷十分需要的。” 杨璟闻言一愣,顿时问道,“什么矿?比银铜都重要?” 鲁锦点点头,“温州有座钼矿,金字旁加眼睛那个目,这是制造枪炮用的金属矿产;类似的还有江西的钨矿,湖广湘潭的锰矿,这都是十分重要的矿产,不能任由百姓胡乱开采。” 杨璟闻言似懂非懂,这些矿物他从来没听说过,只知道金银铜铁锡铅等物,但鲁锦说这东西是用来造枪炮的,那想来就很重要了,于是便宽慰道。 “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连臣都不知道什么是钼矿,想来百姓也没几个人认识,再说北伐,按照咱们现在这样打下去,估计收回燕云也快了,等这次拿下山东,下次进军辽东,就可以向大都围剿过去了。” 鲁锦点点头,又摆手说道,“不说这个,对于战事我对你们还是有信心的,打下山东并不是多难的事,说说你自己吧,你今年也有二十岁了,正值弱冠之年,我听说归安侯郭子兴有意和你家结亲,想将女儿嫁给你,有没有这回事?” 杨璟闻言一愣,心道终于说到正题了,估计鲁锦就是想说这个来着,于是当即点头道,“应该是有这回事,但是归安侯并没有找臣直说,不过臣觉得应该有那个意思,殿下的意思是?” 鲁锦立刻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并不是替归安侯来找你说亲的,这件事就看你自己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愿意那就早点定下来,也省得一直拖着,让归安侯心中难安,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跟我说,我去替你打发了他,再给他那女儿寻个别的亲事,保证不让你为难,至于成与不成,我都没意见,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杨璟有些出乎预料,他还以为鲁锦是来帮忙说亲的呢,于是想了想才说道,“之前归安侯是臣的属下,臣为了避嫌就没回复过这个事,臣本身倒是对女子没什么挑剔的,现在他既然自请解职了,那臣也就不用避什么嫌了,他若还有此意,那臣答应了便是。” 鲁锦点头道,“那好,那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回去告诉归安侯和令尊,让他们自行商量你们的婚事,至于什么时候成婚,这等过过再说,反正你们现在都还年轻,而且你这两年还有许多仗要打,或许等明年后年的,抽个空闲时间也就结了,你没问题吧?” “臣都听殿下安排。”杨璟当即答应道, “那好,那就没其他事,现在已经是七月下旬了,你回去后就开始集结部队,八月十五日之前,第一集团军必须抵达刘家港,随时准备登船前往山东参战,浙东这边暂时交给俞通海的第二集团军镇守,你临走前跟他交代一下注意事项。”鲁锦再次嘱咐道。 “是,殿下放心,臣一定按时完成任务。” “好了,去吧。” “臣告退。” 等杨璟离开,鲁锦又依次召见了冯胜和赵仲中,胡海和毛贵,濮英和徐用,最后是廖永忠和白广泰。 冯胜现在是二方面军第五集团军的总兵,同样也是朱亮祖的直属部队,赵仲中则是五集团军的副总兵,他俩一个定远系的,一个巢湖出身,冯胜的大哥冯国用还是内阁的武相,虽然两人都在朱亮祖手下,但却跟朱亮祖不是一路,如果朱亮祖敢造反,冯胜和赵仲中没一个会跟他,他连部队都调不动。 二方面军的总训导官高耀也会监督着朱亮祖,确保他不会犯错误,这次劝他不要插手阶梯税便是例子,对于这种组织架构和人事安排,鲁锦还是很放心的,确保了每支部队里,都不能出现同一个派系一家独大的局面。 冯胜和赵仲中这俩人,也各自有自己的缺点,冯胜善妒,历史上便是因为嫉妒徐达的位置和才能,导致战场上被敌军欺骗,白丢了两千士卒的性命,被老朱叫回南京打了几十军棍,又让他回去继续领兵。 性格上只有这一点缺点,军事才能那就没得说了,元末明初的著名战役,冯胜守徐州,王保保派骑兵前来攻打,冯胜指挥长枪步兵,肉搏打败王保保的骑兵,能做到以步制骑,全歼敌军骑兵的,也就只有他这一例了,当然那也是占了地形的便宜,将元军骑兵堵在了黄河边无处可逃,然后被枪兵肉搏驱赶到黄河里淹死了。 不过和原历史不同,冯胜现在的位置已经很高了,全军一共十个集团军,他已经做到了其中一个的总兵,再升就只能是方面军司令了,亲大哥又是内阁的武相,还有比这更荣耀的吗?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嫉妒谁。 而且他大哥冯国用现在也还活着,没像历史上那样死那么早,只要他哥活着就还有人能管教他,所以鲁锦对他倒是也不太担心,于是就简单的夸了他两句,要他再接再厉,又问他想要什么赏赐,等这次打完了山东战役,自己给他准备。 冯胜犹豫半晌才道,“臣倒是不缺什么物事,殿下一定要给臣赏赐的话,那臣想要一匹好马。” “好马?” “嘿嘿,正是,之前郑用缴获一匹汗血马,听说殿下取名叫赤霄,臣想要一匹那样的马?”冯胜当即不好意思的笑道。 鲁锦却为难道,“这可不好办了,军中将校哪个不想要宝马,这我也给你们变不出来啊,这样吧,等将来我弄到了好马,答应一定给你一匹就是。” 冯胜当即抱拳道,“多谢殿下赏赐,那臣可就等着了。” 鲁锦顿时哭笑不得,“那就等着吧,可能得好几年时间,到时我让人去海外购买些好马来,不过先给谁,后给谁,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这次山东战役好好打,要时刻保持警惕,不可骄傲自满,更不可小看敌人,而且你们第五集团军这次是要打去卫辉路的,就在汴梁路的黄河北岸。 “你那个位置肯定要留重兵驻防,不仅要提防大都方向的敌军,还要提防山西和汴梁方向的敌军,尤其是冬季,黄河是会结冰的,小心元军从你身后的河南踏冰过河摸到你的背后,而且到时打中原战役,围剿汴梁的时候,可能也要你参战,你做好准备。” “是,多谢殿下提醒,臣一定小心戒备。”冯胜当即答应道。 “去吧。” “臣告退。” 打发了冯胜,鲁锦又叫来赵仲中,这人性子有些怯懦,历史上守城没守住,被人打了个全军覆没,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回南京去了,被老朱送了根绳子赐死,上吊自裁了. 不过这个时空暂时还没看出这种苗头,圣武军一直在打胜仗,只让他参加进攻战役,不让他守城的话,他倒是没什么问题。 于是鲁锦又针对性的对他鼓励一番,给他加油打气,然后又告诉他要有责任心,要有荣誉感,遇到事情多动脑子,按照速成兵法里说的,要多准备几套应急预案,这样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能从容应对,否则敌人一来,你没有准备,那就只能跑了。 赵仲中也连忙答应下来,说鲁锦之前发的兵书他都有好好看,鲁锦这才放过了他。 然后是胡海和毛贵,胡海这人贪财,鲁锦只能警告一番,说了跟朱亮祖差不多的话,想要什么直接找自己要,别胡乱伸手,不然自己饶不了他,胡海也是尴尬的连忙答应。 毛贵就比较简单了,这人初入圣武军,很是谨小慎微,生怕说错话做错事,鲁锦宽慰了他一番,说进了圣武军就都是自己人,不论什么新人旧人都一样,自己只看战绩,更不会克扣他的军功,然后又夸了他今天开会说的建议很好,让他以后继续努力,尽快打出战绩来,让大伙对你刮目相看。 毛贵也很是正经的答应了下来,看起来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不过也正常,新人融入新环境怎么也要一段时间。 鲁锦就这样召见了每一位过来开会的将领,和他们谈心了解每个人的心理状态,足足在镇江待了三日,才终于启程回建康,那些将领们也各自赶回驻地,开始为九月的战事做准备。 八月份,就在鲁锦回到建康没几天后,参加秋季科举的士子也陆续出现在建康了,同时也有不少人正在往建康赶路,看到浙东的第一集团军五六万大军在向刘家港方向行军,就连浙东的百姓和那些赶考的士子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 至正十三年,这场鲸吞数省,横扫半个天下的战役就要开始了,数十万圣武军将士整装待发,开始向着战役出发地集结,一个个的粮仓也打开库门,数不清的粮草被装上车,运上船,开始向着前线有序运输,大战一触即发!—— ps:双更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450章 远望号下水(求月票) 第450章 远望号下水(求月票) 鲁锦回到建康后,整个中枢都开始为今年这场大战忙碌起来,李善长正在组织调配粮草,吏部在选调官员准备到新打下来的地盘上任。 许多去年东征战役才刚任职一年的知县,选拔政绩优异者派去新附之地做知府和府同知,原来浙东的知府调到新地盘当行省参政。 浙东的知县有一部分也要平调到新地盘做知县,调离后的职位空缺由各地工作优异的主簿和县丞提拔升任补缺,今年秋季科举选拔出来的新官员,则是充到原有地盘当新的县丞和主簿。 如同细胞裂变一样,新老交替,一茬赶着一茬升迁,鲁锦现在倒是不缺官员用,但他对这些官员其实并不满意,这都还属于传统文官,想培养新式的政务官,也得等教育体系全面铺开,但这需要时间,这就没办法了,改革也得一步一步的来。 另外王府对行政区划也进行了一轮调整,新设江西行省、河南行省、山东行省,这三个一级行政区,还有之前的暂设淮南行省,随着徽州路被打下来,现在也跟安庆、庐州正式合并到一起,改名为安徽行省,省会仍设在庐州合肥。 庐州作为鲁锦的龙兴之地,本身有个庐州铁厂,周边还有丰富的煤铁资源,庐江的黄铁矿,定远的盐矿,濠州的石英矿,这些或是正在开采,或是被鲁锦盯上。 而且庐州本身离着建康又近,方便朝廷控制,鲁锦已经在自己的计划里给安徽规划了钢铁、采矿、化工、机械制造等一系列重工业项目,合肥的发展也必然要远超另一个时空,成为新朝,乃至整个世界最先工业化的地区之一。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安徽矿产资源丰富,别的地方想搞,但是没有矿也搞不成啊。 还有去年打下来的江苏和浙江部分区域,之前为了推行阶梯税,一直没有单独设省,都是帅府直辖,现在也单独设省了,浙江行省,省会杭州,杭州知府包衡升任浙江右布政使,左布政使暂时空缺。 包衡作为投奔鲁锦的第一个文官,之后又长期担任文院财户司掌司的职位,相当于户部尚书,然后又被外放做杭州知府,现在升到右布政使也是合情合理,等将来再调到其他省份做一任左布政使,就能直接调回中枢了。 新设江苏行省,省会被放在了扬州,正好处在江苏的中间位置,又是大运河上重要的交通节点城市,起码比徐州和苏州要强,这俩一个最北边,一个最南边,相对于江苏省内而言都太偏了。 反正江苏十三太保本身对行省就没啥归属感,所以省会放在哪里也无所谓了 至于以徐州为中心,搞一个江淮行省这种方案,没什么必要,因为现代行政区划本身就有防止地方割据,故意分化地方势力的原因,把各省的地理要害,容易形成关隘的地方,都划给了隔壁省。 你省内不和?那不是更好,为什么要以徐州为中心搞一个中原文化圈? 而且就算搞出了江淮行省,你以为徐州就能老实了吗?它肯定还要跟北边的山东抢地盘,江苏、安徽、河南、山东,这四省交界处什么时候老实过,打起来都得中枢出面调停. 最后就是建康所在的‘顺天府’,被划为直隶府,归中枢直辖,这下安徽和江苏也不用抢南京了,谁都不给! 同时顺天府的面积也比元朝的集庆路扩大了一些,把长江北岸的六合、真州(仪征)也划了进来,另外新成立一个江浦县,也就是浦口,津浦铁路的南端终点,都划给了顺天府。 另外江苏行省的右布政使,由原淮南行省右布政使秦理调任,左布政使暂时空缺,这个当初带着巢县举城投靠鲁锦的元朝小吏,现在也自己主政一省了。 军事方面,鲁锦回来之后,枢密院的三大参谋各自负责一个方向的战事,夏煜盯着中原,詹鼎盯着江西湖北,新来的宁安庆盯着山东,三人每天接收前线战报,将最新的战报汇总后向鲁锦汇报各条战线的战役进程,包毓总抓各方情报,冯国用统筹全军,鲁锦居中调兵遣将。 八月十五,南线和中原的战役还在准备阶段,北面山东战役的参战各部队就开始动了。 杨璟的第一集团军抵达太仓的刘家港后,就开始乘坐海军的船只,分批前往海宁州(连云港)集结,以此缩短从后方到前线的突击出发距离,省得打成添油战术,要确保第一批登陆的人员足够多,这样才能迅速打开局面。 与此同时的同一天,经过数日的隐蔽行军后,朱亮祖也带着第五方面军的两个军,趁着八月十五中秋节,元军正在过节,守备松懈的时机,向着山东的临沂和滕州发起了突袭,为后续三路大军同时进军扫除障碍,算是战役的先期准备。 等朱亮祖趁着中秋节傍晚突然出现在滕州城下时,城里的元军才刚慌慌张张的登上城头,结果被冯胜的36军一轮猛攻就直接拿下了。 廖永忠和胡海、毛贵的第六集团军,暂时还等在砀山和沛县,等候后方的兵甲补充。 由于年初的那次大扩军扩编的人数太多,虽然全军总兵力规模是上去了,但披甲率也跟着严重下滑,许多新兵部队暂时都还没有甲胄。 营造司的许济川从正月就开始建设当涂铁厂和徐州铁厂,经过了小半年的建设和培训,到四月才开始正式全力投产,三个铁厂加起来,制式甲胄的月产量虽然能达到一个军27000件甲胄的规模,但放到全军那么大的基数里还是不够用。 至五月初,一共生产出四万多件甲胄,全给了常遇春的五方面军,使五方面军的披甲率达到半数以上,以此让他发动皖南战役。 之后五月份的产量给了廖永安一方面军,六月份的产量给了中原方向的四方面军,七月份的产量也平均分给了他们俩,最后八月份的产量计划分给朱亮祖的二方面军。 这样他们在九月战前,四个新扩编的方面军,各自至少都能补充三到四万件甲胄,把全军的平均披甲率提升到45%以上,以此提高圣武军的战斗力。 八月二十日,随着山东前线的战报传来,滕州、临沂、费县,相继被朱亮祖攻克,南线的参战各部队也集结的差不多了的时候,负责监造海船的汪大渊也给鲁锦送来一个好消息。 “殿下,远望号要下水了,殿下要去主持下水仪式吗?” 鲁锦闻言顿时惊讶道,“这么快?已经建造好了吗?” 汪大渊当即答道,“船体、涂装和桅杆都已经装好了,就差一些帆索和船锚,还有内部桌椅炉灶等物没有安装,武器也没有安装,其他都已经完备,船壳外面的油漆也已经晾了一个月,早就干透了,现在下水是没问题的,帆具和索具也可以等下水之后再安装。” 鲁锦有些恍惚,他这阵子都在忙着各种事情,差点忘了这条船,但其实远望号的建造时间已经快一年了,如果从准备木料开始算,那还要更早,早在鲁锦刚打下庐州和六安时,就一直在采伐大别山里的木材。 木料是早就准备好的,船坞是去年年底修建的,只不过正式开工建造是在今年年初,他本来预计要到九月底十月初才能建好,但现在这个进度其实也差不多,船体和涂装都搞好了,就差最后的舾装了,估计舾装也要搞一个多月。 不过这建造速度嘛,只能说一般,十九世纪美国西海岸的造船厂,使用蒸汽锯处理木料,一二百工人只需一个月就能下水一艘风帆商船,而鲁锦这条远望号,可是动用了七千多人干了近一年. 有当初他从康茂才那里俘获的两千造船工匠们,还有方国珍送来的两千工匠,以及纯干苦力活的战俘和刑徒,还有从四处搜集的铁匠,加起来七千多人,纯手工打造,就算这艘战舰比普通商船要大一些,要复杂一些,但效率其实还是挺慢的。 鲁锦闻言想了想才问道,“周围那些脚手架和船坞的进水管道也疏通了吗?” “管道疏通了,闸门也检查过,脚手架也撤去了,就剩两面的支撑杆还在,这几日随时都可以下水。”汪大渊立刻答道。 “那就明天正式下水吧,我会带人过去,先生先准备一下。” “是,臣这就去安排。” 于是第二天,鲁锦就带着孟智方、陶广义这两个学生,还有五个新来的‘大儒’,一起去了龙江造船厂。 之前开制度改革会议的时候,鲁锦说要编课本教材,让中枢的官员可以举荐自己认识的有才学之人,于是他们就真举荐了一批。 这里面有徽州人朱升,就是原历史给老朱献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那九字真言的人; 还有台州人陶凯,元朝封的教喻出身,受詹鼎举荐而来; 金华人宋濂,这个就不必多说了,元末明初的大名人,朱标的老师,受陶安举荐而来; 婺源人詹同,元朝举人,皖南战役之后,受胡大海举荐而来; 苏州人罗本,字贯中,施耐庵的学生,受他老师举荐而来不,确切的说不是施耐庵主动举荐的他,而是罗贯中自己想来,又怕考不过鲁锦的科举,于是主动写信给他老师,让他老师向鲁锦举荐自己。 这小子现在才23岁,比鲁锦还小两岁,很难想象这就是未来写出《三国演义》这部历史演绎小说巨作的作家。 一行人刚来到船厂,就被眼前这艘巨舰深深的震撼住了,外表被刷成红白两色的庞大船体,长度足有72米,约合22丈,宽12米,将近四丈,吃水6.4米,标准排水量3900吨左右,站在船坞边上仰望船舷,就像在望三层楼一样。 桅杆更是夸张,最中间的两根主桅杆足有54米高,这可是十八层楼的高度,站在底下仰望桅杆顶部,感觉就像是要捅到了天一样。 “好大的船,好高的桅杆!”第一次见到这船的罗贯中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引的朱升和陶凯也仰头向桅杆顶部望去,结果这两人年龄大了,仰着脖子往上瞅,好悬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被旁边的罗本连忙扶住。 “二位先生小心。” “多谢。”等两人站稳了身子,朱升这才感慨道,“老夫此生还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船只,殿下造的这是水师战舰?” “算是吧,不过现在并不准备用它作战,这么庞大的船体,在江河里转弯调头都困难,它真正的去处应该是广袤的汪洋大海,相比于作战,它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今后全天下的百姓能不能填饱肚子,能不能让‘岁大饥,人相食’这几个字从史书中绝迹,就要靠眼前这条船了。” 鲁锦也仰望着面前的高大船体感慨道。 不知内情的几人顿时听的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起来,不明白鲁锦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鲁锦带着众人绕船一周,检查舰体外观,整体的外层面漆刷的还是很不错的,水线以下刷的是红色油漆,水线以上则是白色,很有现代船只的感觉,于是便对汪大渊问道。 “焕章先生,这漆面涂料可是按我说的配方调制的吗?” “不错,全是按殿下给的配方制作的,水线以下所用油漆,是用铅丹、铁锈、白垩,水飞研磨成粉,再混以熟桐油和胡麻油勾兑调制而成,内里的木头上先刷一层煤焦油防水防虫防腐,再刷红色面漆。 “水线以上则是用铅白与白垩、熟桐油和胡麻油调制而成,工匠按殿下说的配方,加入铅白之后,这油漆干燥的速度果然比以前更快了。”汪大渊当即介绍道。 鲁锦满意的点点头,木制帆船最怕海里的船蛆啃食木板,容易造成漏水,还会有许多海洋生物附着在船壳上,如藤壶、船鞘等物,一旦船体被大量附着,就会导致船体变重,木板被啃食,关键带着这么一大坨累赘,船的航速也变慢了。 于是海军大国的英国就搞出了在船底包铜板的技术,用钉子把薄铜板钉在船壳上,但这种技术造价太贵,鲁锦没舍得用,干脆把后世常用的含铅毒漆弄了出来。 红色船底防污漆的主料是四氧化三铅,此物有毒,可以利用其毒性减少生物附着,这东西中国古代就有,叫做铅丹,属于外用中药的一种,用来治疗一些疮类皮肤病,宋朝就已经能大规模炼制,批量生产也不是什么问题。 水线之上用的铅白,学名叫碱式碳酸铅,其实在古代这玩意叫做铅华,洗尽铅华那个铅华,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女人的化妆品,但是放在油漆里不仅能调色,还能当作速干剂使用,能提升油漆的附着力和干燥的速度 按理说,油漆应该是铁甲舰时期,为了解决钢铁船体在海水里生锈的问题才诞生的,但鲁锦舍不得包铜板,防污漆的主料在中国古代又是现成就有的,于是就被他提前弄出来用了。 等绕船一周参观了外观,鲁锦又带着众人到船里面转了一圈,这艘远望号上下一共四层半,水线以下有两层,使用了水密隔舱技术,一共分为十个舱段,无法互相串联,只能从上面的火炮甲板才能下到对应的舱段,主要用来盛放食物,淡水,弹药和货物,不同的舱段正好用来装不同的东西。 上面两层主要的火炮通长甲板,现在什么都没装,一眼就能望到头,只有中间有几排柱子,显得很是空旷。 最后众人又来到顶层的1/4甲板,站在船艏俯瞰长江江面,望着江面上那些二三十米长的江船,众人这才感觉到那些船只的渺小。 鲁锦这时才对众人问道,“诸位先生觉得这艘船如何?” 朱升想了想才说道,“巧夺天工,神乎奇技,若非亲眼见到,在下决不相信世上能造出如此庞大,又如此精良的船只.” 只是话没说完,朱升便面露忧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用他张嘴,鲁锦只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这帮忧国忧民的大儒又要对他劝谏了.—— ps:第二章晚一会,三点之前,求个月票 (本章完) 第451章 鼎革之世(求月票) 第451章 鼎革之世(求月票) 见到朱升的反应,鲁锦并没有立刻接话,他已经对人解释很多遍造这艘船的原因了,不想再继续解释,于是就再次看向了其他人。 陶凯见鲁锦看向自己,当即也说道,“很大,而且船型非常奇特,在下台州人,也生在海边,见过的海船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有二十余丈长的船只,而且也没有这种通长的船舱,里面都是像底层的水密舱那般分成多段,这种船只在下也是第一次见。” 詹同也说道,“还有这船的船艏,如此尖锐,像是一把出鞘的刀,是为了能劈开波浪吗?” “不错,先生形容的很对,这种刀锋一样的船艏就是劈波斩浪用的,如此才能提高航速。” 鲁锦又指了指头顶高大的桅杆,“再加上这四面巨帆,别看如此庞大的船体,但它满帆时跑起来,却要比你们见过的所有船只都要快,能做到真正的日行上千里。” 宋濂却有些皱眉不解道,“殿下如此费心打造这艘巨舰,刚才又说要出海,天下百姓能否饱食皆系于此船,不知这又是何意?” 终于还是有人问出来了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顿时大笑道,“先生不会以为我要效仿秦始皇出海寻仙,妄求长生吧? “这当然是不会的,几位先生大可宽心,我若是那妄求长生的昏庸之主,你们也不会被推荐来我王府,然否?”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然也,那殿下造这艘船是?” 鲁锦只能又说道,“虽不是如始皇帝那般求长生,但确实也是要出海寻些东西,只是并非神仙,而是粮食。” “粮食?”众人顿时疑惑起来。 鲁锦又对汪大渊问道,“焕章先生,这船上可有地球仪?” “有的,就在船艉的指挥室中。” “前面带路。” 于是众人又来到舰艉的指挥室中,来到那架直径半米的地球仪前,鲁锦直接甩出一本《寰球方物图志》,这还是他让范秋蝉帮他画出来的,然后拿给汪大渊,让他去给众人解释。 鲁锦懒得自己再说一遍,他只需让众人知道,他们的这位主公不是疯子就行了。 留下汪大渊和孟智方给众人解释地理知识,然后他就带着陶广义,对船上的各种设施和海战火炮战法讲解了起来,毕竟今后船上的舰炮还要他来设计建造。 之前有人说,这条船看起来很像现代轮船,其实这么说也不算错,因为这艘船的船型本来就是现代轮船的前身。 现代意义的动力轮船源于西方,而如果要对西方海船的技术发展强行划代的话,那么现在元末这个时候欧洲还在用柯克船。 这是一种木板搭接式的木帆船,单桅横帆,主要在北欧的波罗的海附近贸易,船壳木板像瓦片一样一片压一片,跟日本此时的安宅船差不多,并不是后来那种木板平接,再用焦油麻绳填缝密封防水的船只,欧洲现在还不会这项技术。 就这种工艺的破船直接撞都能把它撞散架。 元末这个时间段,地中海贸易甚至还都是以桨帆船为主。 可以这么说,在明朝前期,郑和的时代之前,欧洲帆船的技术是大幅度落后于中国的,连宋朝的技术都不如,欧洲现在甚至不知道有船舵这个东西,连怎么让船只转向都搞不明白,只会用帆具转向。 然后第二代是卡拉克帆船,这是以柯克船为蓝本的改进型,是欧洲搞大航海的前期主力船型。 第三代就是比较广为人知的盖伦船,以及盖伦船的衍生品了,可以看作十六到十七世纪的主流战舰时代,这个时期的西方战舰大多都是在盖伦船的基础上改的,特点是船头比较圆,短,后面有高大奢华的艉楼,屁股高高翘起。 这个时期的战列舰还是传统的一到六级战列舰的划分方式。 到了第四代的时候,战舰的分级方式已经不再那么明确,也不分几级舰了,改成直接按火炮数量划分,比如一百炮以上,九十到一百炮,七十到八十多炮,70炮以下,50炮以下等等。 这个时期因为已经大航海了几百年,大型木材资源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各国海军开始追求性价比,在战力和造价之间找平衡,代表作就是拿破仑时期法国搞出来的74炮战列舰,一经问世就被各国海军争相仿制。 之后各国海军的主力舰艇,就全都变成了这种74炮战列舰,三级舰的身板,二级舰的火力,甚至能和一些海军不太强的主力一级舰拼一拼,堪称找到了火力和适航性以及造价的三角舒适区,主打一个性价比。 而等到第五代的时候,也就是十八世纪中后期,到十九世纪中前期,蒸汽船诞生的前夜,帆船时代落幕的尾声,又演化出一种称作快船的船型,它没有飞剪船那么极端的追求速度,当然航速也并不慢,满帆顺风顺水能达到16到18节左右,又在航速、适航性、和坚固性之间找到了平衡,让它可以充当战舰。 飞剪船虽然快,条件合适的极端航速下甚至能达到21节,比初期的蒸汽船还要快的多,但飞剪船只是商船,不适合当作军舰,因此没被鲁锦放在风帆军舰的划代之内。 到了第五代的这种快船船型,继续再发展下去,就直接变成蒸汽轮船了,还有一段风帆和蒸汽机并存的过渡时期,称为机帆船,大多也都是这种快船船型。 而鲁锦搞的这艘远望号,就是这种第五代的快船,它是木制风帆战舰的巅峰之作,并且鲁锦还把中西方所有的优秀帆船技术全堆了上去。 西方的快船船型和通长火炮甲板;用来提高抗沉性的水密隔舱,和提高适航性和总纵强度的舭龙骨(减摇鳍),这两项技术中国宋朝就已经出现了,但西方一直到现代动力船只上才用上,也被鲁锦直接加了上去。 这艘船之所以看起来像现代轮船,因为它本身就是现代轮船的前身,直接加上螺旋桨和蒸汽机就能用,连船型都不用改,因为西方轮船就是用这个船型发展过来的。 明明已经有了成熟可靠的经验,为什么不直接抄过来,如果跟随西方一起演化帆船技术,那得浪费多少木材资源?所以干脆直接一步到位! 不然以后等搞出蒸汽船的时候,中国的福船船型又不合适,主要是不好加螺旋桨和蒸汽机,到时候船型还得再改一次,现在倒好,有了这艘船,今后就不用再改船型了。 另外就连这条船的武备方面,鲁锦都是参考拿破仑时期法国的74炮战列舰设计的,平衡火力、造价和适航性,综合性价比超高,74炮战列舰是三级舰的身板,二级舰的火力,而鲁锦这条远望号,是二级舰的身板,一级舰的火力。 评价风帆时期战舰火力是否强大,有一个重要的技术指标,就是舰艇单侧火炮齐射一轮,打出去的炮弹总重量是多少,总重量越重,火力就越强大。 英国最著名的胜利号风帆战舰,三层连续火炮甲板,一层断续露天甲板,总共四层,全舰载炮一百门以上,但是它的单舷齐射炮弹总重量只有1064磅,约483公斤。 而鲁锦这条远望号,虽然只有两层连续火炮甲板,和一层断续的露天火炮甲板,总共三层,二级舰的造价,装96门炮,但是单舷齐射炮弹重量却达到了589.5公斤,约1300磅,比英国的一级舰火力还猛,碰上胜利号也属于碾压级别的战力。 而且远望号用的快船船型,比胜利号更先进,航速更快,胜利号可能追都追不上这条船,是打是撤都可以由鲁锦说了算,放风筝也能放死对面. 把这个船型搞出来,风帆时代就可以碾压任何对手,等对手学会这些技术的时候,两三百年之后,鲁锦这边估计早就进化到蒸汽铁甲舰了 就在鲁锦站在火炮舷窗前,给陶广义讲什么是侧舷齐射火力,怎么指挥操作舰载火炮的时候,那边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大儒们,也拿着那本图谱找了过来。 “殿下,东海对岸的黎洲,那种玉米真能亩产上千斤吗?”宋濂指着图谱其中的一页问道。 鲁锦看了他们一眼,反问道,“你们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鲁锦也不等他们回答就说道。 “要说实话,玉米确实有亩产千斤的潜力,但那得经过人工选育才行,而且黎洲的玉米,此时可能有上千个品种,就像水稻分什么粳稻,籼稻,糯稻,旱稻,早稻晚稻占城稻一样,玉米的品种更多,第一次去不一定找到的就正好是高产品种。 “但就算只能亩产一百多斤那又如何,重要的是它能与北方的冬麦轮作,你们懂吗? “冬麦如今的亩产也是一百多斤,最多一石,而这玉米也能亩产最少一石,若是能在北方推广开来,就能让北方也实现一年两熟,产量翻倍,哪怕只是每亩地多出一百多斤呢,但那可是北方的半壁江山,难道不值得去做吗? “而且这玉米耐旱耐瘠,它不需要与主粮争抢肥田,比如南方的水田,可以继续种高产的稻米,而那些缺水又比较贫瘠的山坡地,就可以拿来种玉米,山脚下种番薯,山顶上还能种土豆。 “这土豆在西北,乃至于漠北都可以种植,且产量比玉米还高,难道这些东西不值得去寻找吗?”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朱升更是当即道,“若真有此物,那当然值得寻找,更何况殿下连航路都已经规划了出来,殿下对天文地理如此精通,想来应该不是假的。” “.”鲁锦闻言一阵无语,居然还有人觉得那是假的。 陶凯也问道,“在下斗胆,并非鄙人不信殿下之言,而是在下生于台州,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海商,可却从未有人说过东海对面的黎洲,那里真的有个玛雅国,还有玉米、马铃薯、番薯等奇物吗?殿下可曾亲眼见过这些作物?” “我不光见过,我还吃过呢。”鲁锦顿时无语道。 陶凯更加不解,“那殿下当初回来时为何没直接带回来?” “我还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带回来呢,可能吗,我那时候又没有船,连自家家传的公输秘典都没带回原本。 “再说此事乃绝密,怎可随意让外方之人知晓,黎洲那数不尽的金银和高产作物,被任何一个贤明君主得到,都会轻易让其国祚再延续百年,如此逆天之物,若是让漠北的鞑子得去,岂还有我汉人出头之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真的如鲁锦说的那样,这几样东西可以让北方半壁江山亩产翻倍,还能在漠北种出粮食,要是再加上一个会治国的贤明君主,定能让国力极大的增长,说让国祚多延续百年,也确实不算夸张。 想到此处,还是宋濂最先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更直接的问道,“那殿下打算何时让焕章先生出海去取?” 鲁锦当即道,“船都造好了,今日这不就是来下水的吗,等帆索之类的杂物再安装一两个月,到十月份这艘船就能出海了。 “但是走北方航线,最好的出航时间是五月,正好能赶上东南季风,夏季走青丘列岛也不至于太过寒冷,这么算的话,最快也得半年之后。” 宋濂这才点点头,“那这样的话,也很快了,在下今日刚见到露布报捷,说圣武军将士已经攻克了临沂和滕州,想来殿下今年必然要出兵北方,就算不能一次北伐到大都,可也离着不远了。 “这样明年年底取回这些作物,两年之后就可以开始推广种植,等殿下扫平天下,凭借这些高产粮种,定能让天下百姓早日解脱饥馑之苦,或许岁大饥人相食这六字,真的不会再于史书中出现。” 鲁锦当即道,“可是要做到这些事情,还需诸位先生多多辅佐才是,不然只凭我一人之力,精力有限,又怎顾得过来那许多事呢?” 宋濂等人顿时郑重拱手道,“殿下心怀万民,有拯救苍生之志,实乃仁君典范,值此鼎革之世,如今又有明公英主当面,若殿下不弃,吾等自当同心戮力,为大王分忧解难,早定天下!” 鲁锦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几人的手,哈哈笑道,“有诸位先生这样的大才,何愁天下不能平定,走,跟我下船,咱们也不好在这耽搁工匠太久,不然船厂的工匠该觉得咱们讨人嫌了,焕章先生,让工匠准备下水吧。” 汪大渊顿时问道,“殿下不需要准备什么仪式吗?” 鲁锦闻言顿时反问道,“准备什么仪式,我公输氏又不信鬼神,只信敬天法祖,今天就直接下水吧,等你出航的那天,我再带你们去祭天,若苍天有眼,定能保佑你们一路平安,带回拯救万民的粮种。” “是,多谢殿下,那臣这就去准备。” “去吧,我们也先下船了。” 等鲁锦带着众人从船上下来,汪大渊那边也跟工匠们打好了招呼,一声开闸的命令喊出,随着工匠将引水管道的铁闸门升起,滔滔不绝的江水顿时沿着陶制的管道涌入船坞。 随着大量江水的灌入,使得船坞内的水位迅速升高,原本纹丝不动的远望号船体,此时也在水的浮力下缓慢升浮起来,在水流的荡漾下随波摇动了几下,早已准备在船坞两侧的工匠立刻用绳子拉住船身,以免船身磕碰在船坞的砖石侧壁上。 一直等了约摸一个时辰,船坞内的水位才上涨到与江水齐平,此时内外水位相同,压差消失,人字形的水密坞门便可以轻松打开了,等工匠们用绞盘将坞门打开,这才来了两条江船,将已经飘起来的远望号拖出了船坞,停到江边的深水码头上。 然后又派人上船检查一番,也没发现什么漏水或者倾斜的问题,新船的下水便可宣告成功。 江边聚集了很多人观看这次的下水,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船只如此建造下水,不由得啧啧称奇。 就连出身台州,见惯了造船的陶凯也忍不住赞叹道,“这船坞真是个好东西,可以引水让船只直接浮起拖入江中,倒是省了许多麻烦,不像台州那边,工匠们还是在岸边建好之后,将船只推入水中。” 鲁锦闻言顿时好奇道,“先生以前没听说过船坞吗?我怎么听说这种造船设施前宋就已经有了?” “是吗?这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以前确实不曾听闻过。”陶凯顿时苦笑了下。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建康城的方向跑来,只是还没靠近,就被鲁锦的侍卫拦住,片刻之后,鲁锦的侍卫队长李定邦就前来汇报说道,“殿下,内阁的冯相公派人汇报,说是南线和中原两个方向的部队,已经全部抵达战役出发阵地了,随时都可以向前线进军。” 鲁锦闻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不是还有九天吗,不急,再晚几日天凉快些了也不迟,先让他们在前线等着吧。” 宋濂听了个似懂非懂,不解的问道,“殿下今年不是要在北方用兵吗?怎么南线和中原也要用兵?” 鲁锦顿时笑了笑,“不错,我要在三个方向同时用兵,不然继续这么拖下去,何时能够平定天下? “几位先生既然知道了此事,不知谁的文采更好,能帮我拟一份檄文呢?” —— ps:双更求月票,这章算昨天的,明天继续 (本章完) 第452章 恶毒的离间计 第452章 恶毒的离间计 至正十三年,八月中旬,鲁锦的军事攻势还没开始,舆论攻势就已经率先展开了。 武昌路,靠近咸宁县的金水湖畔,一处野码头的岸边正停着两艘三桅的大江船,上面载满了货物,周围许多本地的小渔船往来穿梭,岸边的码头上也有挑夫、货郎和赶着马车的商贾,都是来找那两艘大船抢货的。 船上也没什么其他货物,只有一样“硝霜”,也就是‘盐’的别称,这是两艘贩私盐的盐船! 与此同时,自从五月末兵败突围,逃入金水湖的陈友谅残部,如今也是度日如年。 陈友谅从沔阳突围时,本来身边还有上万人,但是等他们一路逃到嘉鱼县时,身边就只剩下七千余人了,剩下的人听说要进金水湖打游击,当水匪,又有两千多旱鸭子再次散去,真正跟他进了金水湖的,只剩下将近五千人。 可是接下来几个月,面对元军的围剿,陈友谅这支残部的处境更加艰难,没吃没喝,数千人只能藏在湖中的芦苇荡里靠捕鱼摸虾勉强生存。 鲁锦当初投的巢湖好歹面积够大,巢湖湖里还有个姥山岛,可以让义军上岛休整一下,还能囤积粮食,而现在陈友谅藏身的这个金水湖,面积小不说,更没湖心岛这种地形,跟他逃进来的残部只能整日待在船上,是吃喝拉撒都在船上的那种日子,跟疍户一个模样,凄惨的很。 有人受不了这种日子,觉得起义没有希望,于是残部里陆续出现许多逃兵,还有人直接做了叛徒,跑去找到元廷官府举报,引来元军继续围剿陈友谅,希望能靠出卖义军换取荣华富贵。 陈友谅没办法,只能放出消息,扬言要再次转移,重新杀向汉阳府地界,就这样一边靠假消息引走元军,一边在金水湖周边跟元军捉迷藏,到了七月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身边也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为了稳定仅剩的这一千多人的军心,陈友谅只能将之前从元廷官府,和色目商贾那里缴获的金银财宝分给士卒,如此才勉强稳定了军心。 经历几次波折之后,仍愿留在他身边的,很明显都是义军中的骨干分子,和意志坚定的之辈了,哪怕是为了陈友谅发的钱,那也算意志坚定的要钱不要命,他们宁愿现在跟着陈友谅捕鱼摸虾,也始终等着一个机会,时刻准备着再从湖中杀出去! 可是金银钱财毕竟不能当饭吃,粮食终究还是要吃的,于是从七月稳定下来之后,陈友谅就让手下拿着钱财分散到金水湖周边的县镇去购买粮食,一次不买太多,换着地方买,这样也不容易被发现,还能顺便打听打听外面的消息。 虽然是麻烦了些,买到的粮食也不算多,但好歹也是让他们喝上粥了,可是粮食问题虽然勉强解决了,其他问题又接踵而至,他们买不到盐,或者说买到的盐不够他们那么多人吃. 人不吃盐是会死的,还会浑身浮肿没有力气,如果这时候再遇到元军围剿,恐怕他们就真要被剿杀干净了,这是比粮食还要严重的问题。 陈友谅没办法,只能派人到外面四处打听,同时心里还在咒骂鲁锦,自从鲁锦攻占了安庆,掐断了长江的商货运输后,江西和湖广就再也吃不到江淮和两浙的官盐了,只剩下鲁锦售卖的高价私盐,关键还很难买。 经过多番打听,他们总算是从一个贩盐的货郎那里问到了门路,说是有盐船每月逢七便会到金水湖东南的一处野码头批发食盐,只批发不零售,而且只收金银铜钱,当然有盐铁券也行,但这玩意在湖广还比较少见,江西倒是见的多一些。 好在陈友谅缴获的金银还有很多,于是就派了面相比较斯文些的张必先,带着几个士卒跟那货郎去买,这日正是八月十七,张必先一行人划着渔船来到码头时,见到的就是许多人在抢货的场景。 张必先一身书生打扮,站在船头上看到那两条大船满载食盐时,却疑惑道,“他们载着那么多盐,是怎么从金口站进来的,难道不会受到元军排查吗?” 金口站是一处水路驿站,也是金水湖的入江口,想从长江进入金水湖就只有那一条路,元军为了防止陈友谅逃出去,可是在那里设了关卡的,这两艘运盐船能进来就很离谱。 带他们过来的货郎张小五当即道,“还能怎么进来的,银子买通官府进来的呗,虽然明知道这盐是江南那位楚王卖来的,可他们也不能全都拦下不是,要是让湖广和江西的百姓都没盐吃,那起事的百姓还不得更多啊,所以官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必先闻言顿时夸赞道,“小五兄弟倒是机灵,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嘿嘿,那当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敢去做这跟反贼贩盐的生意吗?” “是这个理。”张必先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又追问道,“不对,你刚才说的江南那位楚王是谁?” 小五立刻解释道,“就是去年打去江浙的那位公输大帅,听人说就是上个月,那位公输大帅在集庆称楚王了。” 张必先闻言愣了一下,他也听说过徐寿辉曾经派使者招抚过鲁锦的事,但谈了几次都没谈成,现在鲁锦称了楚王,这下就更没戏了。 顿时心中暗道,此人果然野心极大,他自己称了王,徐寿辉就更没法拉拢他了,而且鲁锦自封的这个王号也很有用意,楚王啊,荆楚之地,那不正包含他们所在的湖广吗,这是摆明了要跟徐寿辉抢地盘来的。 不过一想到如今徐宋的处境,张必先又自嘲的笑了笑,就他们这样缩在湖里打游击,连吃盐都费劲,地盘也都被元军夺了回去,荆楚之地现在又不是他们的,难道还不许鲁锦从元廷手里抢吗? 见这货郎还算机灵,张必先又问道,“看来你消息很灵通啊,那你可知道如今湖广江西,哪里还有宋军活动?” “宋军?先生说的是之前打下武昌的那支徐宋红巾军吧,听说他们不是死的死,散的散,都被官军打没了吗?” “我知道这里的红巾被打没了,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安陆那位大宋皇帝的消息。”张必先提醒道。 “嘿,这我还真知道,听说那位已经死了。” “死了?”张必先顿时大惊,“真的假的,你从哪里听来的,什么时候的事,可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人说的。” 张小五一指那两艘大船上卖盐的掌柜,然后才说道,“那不,就是那位龚老板告诉我们的,说徐宋皇帝已经死了,连首级都被送去了大都,听说死的可惨了,具体怎么回事咱就不清楚了,先生要是想知道,可以问他去打听。” 张必先立刻面色严肃的让士卒划船上前,等他们也买完了盐,周围人少了之后,他这才凑上去低声对那贩盐的龚老板问道,“龚老板,你走南闯北,消息灵通,在下想跟你打听个事情,听说安陆的那位徐宋皇帝死了,是不是真的?” 龚老板却看了他一眼,顿时笑道,“我是做买卖的,只管贩盐,可不敢管反贼和官府的事,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 此言一出,张必先身边的两个壮汉,立刻拿出两把缠了破布的腰刀出来,虽然刀还未出鞘,也没解开外面的破布,但有见识的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么东西。 龚老板这边船上的人见状,也各自抄起了家伙,有人直接从船舱里抽出了明晃晃的腰刀,干脆演都不演了,还有人拿起了梭镖和投矛,更离谱的是,还有五六个人拿出了元军那种制式火门枪对准张必先他们,一时间场中剑拔弩张,随时有可能火并起来。 周围进货的小贩见状,有的吓得直接开溜,还有的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龚老板顿时冷笑了下,“呵呵,想要劫我的货,老子能从金口站过来,也不是全靠吃素的。” 张必先眯了眯眼,大场面他也见多了,可这次自己身边带的人少,眼前这帮私盐贩子却有二十多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在看到对方手里居然还有火铳的时候,他更觉得这位龚老板的消息来源不一般了,于是干脆从怀里掏出一块小金饼扔过去。 “二十两黄金,不成敬意,还望龚老板能通融一二。” 龚老板接过金饼在手中掂了掂,这才笑道,“你早这么客气不就完了,咱们出门在外也是为了求财,和气生财嘛,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仇人,都这么紧张干什么,把家伙放下。 “这位先生,咱们借一步说话?” 张必先点了点头,“可以。” 龚老板又说道,“先说好,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安陆我没去过,所以消息不保证是真的。” 张必先见此人如此实诚,更感兴趣了,于是再次点头道,“龚老板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便可,我自会辨明真假。” “行,那你过来吧。”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码头旁边的一棵树下,张必先立刻问道,“龚老板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我是买通官府才能一路把盐运到这的,徐宋那位皇帝已死的消息,是我贿赂官军的时候,听一位小军官喝酒时说的。” 张必先皱了皱眉,出自元军军官口中,那就很可能是真的了,他又追问道,“就算安陆府已失,可我听说那位徐宋皇帝不是逃进了大别山吗,官军是怎么找到他的?” 龚老板立刻又道,“我听说是徐宋那帮反贼的大将军,手里抓了个什么人,好像是谁来着,我记不住名字了,反正听说是个重要人物,还是个小鞑子,那位大将军想要将人质卖给官府,换官府对他招安,让他做湖广行省的平章。 “然后两边应该是谈成了,那位大将军就去把徐宋皇帝从山里骗了出来,被埋伏的官军给一锅端了,听说还有什么莲台军,也全部战死,一个都没跑掉,还有徐宋的那个什么太师,好像也被生擒押往大都了。 “那位大将军,哦对,现在应该是官府的平章了,听说他还在找一个徐宋的陈将军,也不知有没有找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张必先闻言顿时大骇,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捏成了拳,如果这个龚老板只是说元军进山找到了徐寿辉,那他还不太相信,但是这人却说是徐宋的大将军叛变投了官府,主动把徐寿辉骗出来,出卖给了元军,这倒是非常有可能。 为什么? 因为徐宋大将军倪文俊,确实抓了元廷威顺王‘宽彻普化’的儿子,而且一直留在手里没有杀。 抓了元廷宗室之子,却一直养着不杀,你是准备干什么?无非是准备待价而沽,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呗。 鲁锦当初打庐州的时候,就抓了个鞑子王爷,当天就给直接拉到街上公开杀了,为的就是表明政治态度,老子要跟元廷干到底,绝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是真心反元的英雄好汉就来投奔我! 你不表明政治立场,抓个鞑子王爷的儿子在手里养着,谁他妈敢来投奔你,万一你哪天投降了元军,把兄弟们出卖了呢? 倪文俊就这么干了,所以他一直被徐宋其他派系的将领所诟病,他能干出投降元军的这种事来,那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原历史上,倪文俊也真是这么干的,他用威顺王的儿子当条件,跟元廷谈判,想要一个行省平章的位置,受元廷招安,但元廷没同意。 双方谈崩之后,倪文俊又去火并徐寿辉,想杀了徐寿辉自己当大宋皇帝,结果被徐寿辉击败,倪文俊孤身逃亡,投奔了陈友谅。 陈友谅又不傻,留着这么个失了势,混的里外不是人,手里还没有一兵一卒的叛徒干什么?当场就把倪文俊杀了,又把他的脑袋送给了徐寿辉表忠心。 徐寿辉大赞陈友谅忠义,立刻给他加官进爵,从此陈友谅正式成为徐宋势力中的一哥,比明玉珍的实力还强,为他后来软禁徐寿辉,鸠占鹊巢取而代之打下了基础。 所以龚老板说,倪文俊手里有个什么小鞑子,跟元廷谈判招安,又把徐寿辉从山里骗出来,出卖给了元军,张必先立刻就信了! 还有徐寿辉的莲台军,这个名字也很少有人知道,平常百姓只管他们叫香军,红巾军,或者宋军,基本没人知道莲台军是什么东西,而那可是徐寿辉莲台省(中书省)的禁军,或者叫‘护教军’,是当初彭莹玉创立的,里面都是铁杆的弥勒教信徒,专门负责保卫徐宋的皇帝和中枢。 现在这个龚老板却说徐寿辉的莲台军全军覆没了,那这就几乎肯定是真的了,不然他怎么知道徐寿辉禁军的名字? 一想到‘已经被元廷招安’的倪文俊,现在还在带着元军找陈友谅的下落,张必先就是一阵咬牙切齿,不寒而栗,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他们必须得提高警惕,不然可能很快就要被倪文俊带着元军找上门。 想到此处,张必先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小金饼,塞到龚老板的手中,“多谢龚老板告知。” 然后二话不说,转身跳上渔船,就让手下划船送他回去,他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友谅。 而龚老板则是掂了掂手中的金饼,嘴角勾出一抹邪笑,他虽然不知道刚才跟他打听消息的这人是谁,但见其这么重视徐宋的消息,而且出手如此阔绰,就知道这一定是徐宋的人,而且很可能就是陈友谅残部的人。 为什么他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他们散布的谣言,就是鲁锦和包毓设计出来,派人分不同区域精准投放的,专门找陈友谅可能藏身的地方散播这个消息。 而与此同时,其他地方散播的谣言则又有不同。 在荆州、安陆,大别山附近区域,徐寿辉可能藏身的地方,情报局传的是倪文俊叛变,被元军招安,已经带着元军抓到了陈友谅,正在准备进山搜捕徐寿辉。 在中兴路附近,明玉珍可能藏身的地方,情报局传的又是另一套,说倪文俊被招安,带元军先后杀了徐寿辉和陈友谅,正在搜捕明玉珍。 在江西的袁州路和湖广的湘潭附近,欧普祥可能藏身的地方,情报局则是在传倪文俊被招安,诱杀了徐寿辉,然后又招降了陈友谅,陈友谅正和倪文俊一起,准备到袁州路帮元军搜捕欧普祥 这一系列不同版本的谣言,分不同区域精准投放,不仅造谣传播徐寿辉已死的消息,让徐宋各部失去主心骨,还能离间徐宋各部,让他们不敢互相支援,更不敢互相见面,生怕被对方找到,只能躲藏着各自为战,这样就加大了他们重新东山再起的难度。 这招浑水摸鱼外加离间计,实在是足够恶毒,但为了抢天下,鲁锦也就无所不用其极了,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打仗用些离间计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估计徐宋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因为马上就要到九月了—— ps:今天就一章,算八号的,写了好几个版本不满意,改了又改,只写出一章,不好意思有点晚了 (本章完) 第453章 龙战于野 第453章 龙战于野 整个八月中下旬,情报局动作不断,先是受鲁锦指示,造谣徐宋政权覆灭,徐寿辉兵败身死,部将背叛投敌,使其失去凝聚力,成为一盘散沙,防止其东山再起。 不过这只是针对徐宋的舆论攻势,接下来还有针对元廷和徐宋的双重政治攻势,也就是檄文! 鲁锦那天带着新来的宋濂等人参观完新船下水之后,立刻让他们起草了一篇檄文,传统檄文的格式,一般分为三部分,开头先骂对手怎么不干人事,为什么要打他,第二部分强调自己的正义性,最后才是怎么干他! 而这次应鲁锦的要求,檄文的格式被改了改,增加了一部分。 开头骂元朝的部分不用动,而且还要着重强调鞑虏和南方的苗瑶勾结,历数他们在江西湖广的罪恶,尤其是杨通贯(杨完者)麾下的苗军,究竟有多么不干人事,‘贯婴于槊,相引为戏’,这就是杨通贯的苗军在元末江西干的事,所作所为跟鬼子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们就该被鲁锦讨伐。 然后第二部分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徐宋,首先强调正因为元廷的胡作非为,才激起天下义军四起,义军起事是为了反抗元廷不做人的暴政,所以天下的所有义军都是正义的,起码初心不坏,这是在肯定徐宋红巾军的功绩。 接着又说起徐宋的骤起骤灭,徐寿辉自起事以来,短短半年时间声势浩大,南吞湖广,北吞荆襄,东连吴越,西抵夔门,已有问鼎之势,为何他能兴起的那么快?那是因为他顺从了推翻暴元的民心,民心所向,自当一往无前。 但徐宋为何又在短短一年之间就灭亡了呢?那是因为徐寿辉犯了四条大错。 一,你反元就反元,但你不该胡乱解释谶语,更不该打着什么弥勒邪教的旗号妖言惑众,将好好的义军变成教军,白瞎了那些忠良义士的鲜血,把民心用错了地方。 二,你更不该废中书,把中书省变成莲台省,还尊彭莹玉这个邪教和尚做丞相,妄图把我中国变成佛国,这是坏我中华正朔,毁我中国道统,我炎黄子民一直尊的是敬天法祖,你搞个西方邪教,还弄出个教廷,这算怎么回事? 三,不修德政,只知道打仗却不知道治民,百姓的民心是希望推翻元朝暴政,赶走鞑子不受胡人欺辱,希望得到英明君主的治理,过上好日子,可你徐寿辉只知道征粮扩军,胡乱征伐,看起来版图很大,但是打下来你又守不住,反而让百姓过的更惨了。 四,综上所述,你妖言惑众,错用民心,妄图毁我中华道统,将万里江山变成佛国,还不修德政,有此三错,怎么可能受到上天的眷顾,只能被上天厌弃罢了。 你没有天命却僭越称皇帝,这更是对上天的大不敬,所以遭天谴也是活该,又怎么可能会不灭亡呢?只是可惜了那些跟着你的义军好汉,被你带着走了歪路。 所以徐宋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元军有多么厉害,更不是暴元的功劳,只是徐宋自己走错了路而已。 这第二部分,其实就是在政治上给徐宋盖棺定论,再钉几颗钉子,彻底把棺材板钉死,防止徐宋再诈尸活过来,同时也是为鲁锦收编徐宋残部找好了理由. 第三部分,当然还是自夸,我公输锦敬天法祖,开科举纳贤才,分田地安黎民,建制度设百官,禁淫祀尊礼乐,文教昌而仓廪足,百姓都希望我来治理他们,于是都尊我为王。 徐宋以邪教而亡,而我以德政而兴,两相对比,我才是中华正朔,天命所归,所以徐宋未竟的反元事业,就由我公输锦带着百姓继续干吧。 第四部分,我听说徐宋的残部都藏在山林湖沼里苟延残喘,鞑虏和苗蛮还打算继续屠戮你们这些忠良义士,但是你们不要怕,现在我公输锦要提兵来救你们,给你们死去的同袍报仇来了! 你们都是好样的,错的是徐寿辉,是他带你们走了歪路,现在只要你们改邪归正,放弃弥勒邪教,从此跟着我走正路,我保证带你们赶走鞑子,让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嗯,这整篇檄文看下来,和朱元璋征讨张士诚的《平周檄》一样的臭不要脸。 朱元璋臭不要脸的地方在于,他发这封檄文的时间是1366年,那时候他刚灭了陈友谅,韩林儿还在滁州没有死呢,然后老朱精神分裂,一边尊韩林儿为皇帝,一边骂红巾军是妖军,我骂我自己了属于是 尤其是那篇平周檄里面形容红巾军的遣词造句,堪称一绝。 ‘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千端万状.愈见猖獗。’ 这就是朱元璋骂其他义军的话,完全否定了红巾军的功劳,尤其是龙凤北伐的大功,结果反被他诬陷成‘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 刘福通收复开封,关先生火烧元上都,雪前宋亡国七十余年之耻,朱元璋都视而不见,毕竟他乐生于有元之世 芝麻李在徐州开仓放粮,毛贵将山东治理的井井有条,还大搞屯田,明玉珍带五十万人移民四川,‘一方咸赖小康’,到老朱眼里都成了荼毒生灵。 还有他骂张士诚的八大罪,更是扯淡,说张士诚不该反元,被元廷招安之后更不应该再次造反,张士诚建立政权就是大逆不道,这理由就离谱,张士诚不该反元,不该建立政权,那你朱元璋在做什么??? 这檄文谁看了不得说一句臭不要脸? 而鲁锦同样臭不要脸的地方在于,他正是靠着刘福通,芝麻李,徐寿辉等人在南北两面吸引元军的注意力,自己才能在合肥这个夹缝地带发展起来的,现在他自己成了气候,就转过头骂徐寿辉、彭莹玉妖言惑众了。 这就是吃完饭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同样的臭不要脸 不过鲁锦好歹没有精神分裂,他自己就是义军出身,所以他同样肯定了徐宋义军的功劳,只是针对徐寿辉和彭莹玉错用民意,带他们走了歪路,白白牺牲了那么多仁人志士的鲜血,结果一朝被打回原型,当然这也是为了收编徐宋残部打的舆论基础。 至于骂弥勒教和白莲教,鲁锦一直在骂啊,他从一开始就没承认过自己跟那帮红巾军是一路,从始至终,立场明确,所以他骂邪教妖言惑众有什么问题,百姓想要推翻暴元,那你就直接带他们反元就是,为什么非要打邪教的旗号? 当然鲁锦这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想在古代成功策划一场起义,宗教口号确实非常好用,方便串联,就连他自己也是借着红巾军的势头发展起来的,但这依然不耽误鲁锦骂他们。 老子就是臭不要脸,怎么着吧,没点厚脸皮的本事还搞什么政治,于是这封檄文很快就发了出去。 至正十三年,九月初一,凌晨三点,五更刚到。 铛——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严抓细作,谨守城池,五更天嘞~” 江州城中的更夫一手提着灯笼和梆子,一手拿着木槌,刚打完一遍五更梆,突然感觉身后的街道上黑影一闪,顿时把那更夫吓的一个激灵,那更夫咽了口唾沫,小心的提着灯笼照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暗道一声自己吓唬自己,赶忙继续敲着梆子走了。 然而他没发现的是,街角那处墙壁上贴的官府告示,就在刚刚又被人糊了一层,上面的字迹早已变了模样。 一夜无事,直到两个小时后,早上五点,天光大亮,有城中居民早起打水,才发现了那告示不对劲,而且城中许多原本没有告示的地方,也出现了新贴的榜文,有好事者找来识字之人上前念诵,只见上面写道: ‘楚王令旨: ‘自胡元窃据华夏,裂我冠裳,污我社稷,八十二载已矣!近睹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贿成,罪以情免更引瑶峒豺虎为爪牙,掠妇为奴,屠耆祭旗,贯婴槊上为戏。 ‘今义军蜂起,盖因暴元倒行逆施,纲常不继,人伦尽丧,天厌弃之! ‘盖闻伐罪救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轩辕氏诛蚩尤,殷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圣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 ‘昔黄州之民,徐寿辉者,本以顺应民意,锄暴起兵,然窃据名器,僭号称帝,历一载有余,骤起骤落,兵败国灭,盖其大错有四’ 读榜之人只看了几行,就被上面的文字吓得面色大变,顿时惊骇道,“不好,这是反贼的檄文,江东的贼军要打过来啦,快回家啊。” “快去告诉官府!” 围观众人顿时如梦初醒,纷纷做鸟兽散。 片刻之后,江州路总管王荣忠,江西行省参政余阙就凑到了一起,两人看着桌上的这张檄文,脸色都很难看。 自从蛮子海牙的江西水师在澎浪矶全军覆没,余阙就料到鲁锦今年秋天一定要来打江西,而且很可能就是九月份,所以他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从六月蛮子海牙兵败之后,就一直在准备守城物资,加固城池,囤积粮草。 到了八月份更是全面戒严,连出入城池都检查的十分严格。 余阙知道鲁锦尤其爱用细作,说不定江州城里也早就安插了鲁锦的细作,所以他在城里全面排查可疑之人,外地人更是不论分说,先被他软禁了起来,其余百姓也被编为保甲,可就是如此严密的防范,鲁锦居然还能把檄文贴到他的江州城里,这能不让两人震惊加愤怒吗? 余阙顿时说道,“咱们自己人里有内奸,不是在官衙就是在士卒当中,一定有贼军的细作,不然如此严密的防范,贼军细作怎么还能混进来?” 江州总管王荣忠也面色凝重道,“若是这样还找不出细作,说明这细作就不是外地人,该是那鲁贼早已安插了进来,细作可能入城都有快两年了,哪怕细作只有一人,两年时间都不知能从本地人中引多少人从贼,这下可就难办了,咱们很难将所有的细作都揪出来。 “而且就算细作在府衙吏员和士卒中,咱们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去查,否则士卒人人自危,那还怎么守城?恐怕还不等贼军攻城,到时候守城士卒自己就要乱起来。” 呜———— 余阙点了点头,正待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号角声,不消片刻,就有一人急匆匆的赶来府衙报信。 “叔父,王总管,不好了,贼军舟师蔽江而来,朝咱们江州打来了!” 来人正是李宗可,蕲州路人,是余阙的侄女婿,也是元廷册封的义兵元帅,手下有一万士卒,专门被余阙调来守江州城的。 余阙闻言顿时皱眉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调兵守城?” “是,对,小婿这就去守城” 李宗可额头冒汗,语无伦次,纯纯是吓的,因为他刚才也在外面看到了鲁锦的檄文,那上面可是写着鲁锦发兵一百二十万甲士,分三路同时进攻山东,中原和江西湖广,仅他们江西这边就有六十万大军,虽说这肯定是号称的虚数,可是那塞满江面的庞大水师船队却是他亲眼所见,那还能假的了吗? 而他手下却只有一万人,整个江州城的全部守军加起来也不到三万,能不能守得住,他心里可真没底啊,不过事到如今,就算守不住也得硬守了. 余阙此时也登上城头,蹙眉望着城外,只见九江城外的江面上,圣武军两个水师团的战船,足有两千多艘,把江面遮蔽的严严实实,船上、岸上竖立的各色旌旗遮天蔽日,江面上战鼓擂动,号角嘶鸣。 而九江城的元军,此时已经站在城头上瑟瑟发抖,他们连出城列阵与圣武军野战的勇气都没有,早就听闻鲁锦的火器犀利,这就更吓得他们不敢出城迎战了,只能躲在城头那看似坚实的女墙后面听天由命而已。 余阙知道鲁锦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那么这场蓄谋已久的大战,鲁锦又为他们准备了多少惊喜呢? 在南路,常遇春率领的十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赴战场,绵延数十里的大军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前锋都已经快到饶州路首府鄱阳(波阳)了,后队还留在浙江的婺源没动弹。 在中原,俞廷玉率领的二十万大军规模更是庞大,只是他这一路从六安出发,想要抵达第一个进攻目标信阳,足有三百余里,光是行军就要将近十日,沿途运输粮草的一千五百辆四轮马车,卷起蔽日的烟尘。 张龙率领的骑兵团一马当先,在前面为大军探路,俞廷玉和随军的文官河南右布政使陶安坐镇中军,两人骑马走在中间,俞廷玉突然问道。 “听说陶布政主修易经,不知可会算卦,能否算出我军此战胜败?” 陶安闻言顿时笑道。 “这仗倒是好算的很,元虏国号取自易经,我看如今元虏的运势正好应在坤卦上六爻,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而尊上早已鱼跃龙门,走蛟化龙,如今这四路大军齐出,便是新龙剿杀老龙之时,此战元虏必败无疑,待我们剿杀了龙身,断其四肢,放干龙血,便是北伐斩首之时,此战我军必胜!” (本章完) 第454章 江西易主(二合一) 第454章 江西易主(二合一) 战役开始后,最先取得进展的是九江,一来是因为九江距离出发阵地最近,二来九江的北面外围早就被清扫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围攻这个核心了。 三来九江还是控扼江西的北大门,同时还把守着通往武昌的长江上游,不先打掉这里,元军就可以随时卡住圣武军的水路交通,会让他们很难受。 廖永安九月初一早上从江北的黄梅渡过长江来到南岸,余阙、李宗可、王荣忠,三人根本不敢出城迎战,蛮子海牙麾下的江西元军水师全军覆没后,他们根本无力阻止圣武军渡江,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廖永安从容来到九江城下。 之后的攻城战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城池这个东西,在军事上的作用更像是一个物资储备据点,可以容纳士卒休息的兵站和粮站,当然也不排除城池有防御堡垒方面的作用。 但想发挥出这个作用,首先你得有源源不断的外援,和依城野战的能力,如果这两样都没有,那一座陷入敌军围攻的孤城,沦陷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恰好九江这两样都没有,或者说,他们是没有野战的能力,后援又被廖永安堵住了。 现如今能给九江提供支援的,只有三个方向,一是龙开河上游的瑞昌,就在九江西面60多里,二是南边庐山西麓的德安,但距离九江有九十里,还都是陆路,陆路行军,走快了也得两天,慢了三天,如果援军敢日行90里来援,那就更好了,估计到了地方也已经累的半死,来了也只能送菜。 周边威胁最大的,只有南康路的首府星子县,星子县西面是庐山,东面是鄱阳湖,背山面水,地理位置绝佳,又卡住了鄱阳湖最窄的部分,元军如果想从这里支援九江,完全可以乘船走鄱阳湖,绕去圣武军侧后搞偷袭。 即便星子县的元军不直接支援九江城,只是在外围虎视眈眈,就足够让圣武军感到恶心的,因此廖永安决定先打掉这个外援。 他手下足足有一个方面军,只打一座九江城是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大军的,所以廖永安把部队分成了三个部分。 由缪大亨率领第四集团军,下辖他自己的第48军和华云龙的42军,外加缪友珍的水师第三团和一个禁卫师,合计六万余人,一起沿长江西进,攻打长江北岸的蕲春,打下蕲春后设立一个物资储备点,为后续进攻武昌做好后勤准备。 廖永安则自己率领第三集团军攻打江西北部,但实际用来进攻九江的,只有他自己的35军两个师六个团的兵力,外加半个禁卫师,合计三万余人。 然后让徐达率领47军和另外半个禁卫师,与桑世杰的水师二团一道,走鄱阳湖进攻星子,打掉九江这个最重要的外援,防止自己攻城时被元军的援兵干扰。 至于九江南边的德安和西面的瑞昌,这反倒无所谓了,那两个县翻不起什么大浪。 做好这一切准备后,廖永安开始在九江城外修筑炮台,围三阙一,同时进攻南北东三面,只留西面不攻,而西面正好是朝向瑞昌方向,瑞昌方圆几百里内都没有其他城池,地形也不够险要,也是一座孤城,如果九江的溃兵敢跑去瑞昌,那也还是死路一条罢了。 而且他们能不能跑到六十里外的瑞昌都还不好说,廖永安可是学着鲁锦的速成兵法成长起来的,最喜欢对溃逃的敌军穷追猛打 九月初一,35军渡江扎营,修筑炮台,九月初二正式开始进攻,重型榴弹炮先用实心弹击毁城头女墙和箭楼,再用跳弹战术扫清城头的各种守城器械,如金汁,油锅之类的东西,最后用开榴弹攻击城头守军,吓得守军不敢站在城墙上。 一套标准的火炮攻城作业流程,最后一轮炮火急袭,掩护陷阵营的重甲步兵登上城头,朝里面躲藏在城墙后面楼梯上的元军甩出数百颗手榴弹,城墙后面顿时落弹如雨,炸的元军哭爹喊娘。 陷阵营的重甲步兵们趁势拿着斩马刀,步槊,长柄大斧之类的攻坚武器,冲入被炸的崩溃的敌军,一顿刀劈斧凿的凶猛攻击之下,即便是元军的甲士也无力阻挡,纷纷饮恨在鲁锦专门打造的开罐器之下。 陷阵营很快从城内夺取了城门的控制权,将城门打开,接引大部队入城,而早已准备多时的攻城部队,也在本地情报站提供的向导带领之下,各自奔向提前划分好的作战区域。 江州路总管王荣忠,在城破后指挥元军城内巷战时,被跟随大部队入城的轻型榴弹炮当场炸成了烂肉,碎的满街都是。 余阙这个江西行省参政,带领一队元军士卒被撵到了府衙门口,街道左右两边是包抄来的一百多名火枪兵,和一门轻型榴弹炮。 面对上百个黑洞洞的枪口,余阙自知大势已去,不愿投降受辱,深深的叹了口气,横剑自刎于府衙门前,在尸体倒下的那一刻,其余元军见状纷纷放下兵器投降,九江宣告收复! 而余阙的侄女婿李宗可,眼见圣武军巷战攻势凌厉,实在是打不过,被逼无奈,只能召集残余元军士卒,从围三阙一的西门突围出城,结果被早已等在西门外的120师督师殷从道,率领两个团的主力步兵,还有一个营的火枪兵穷追不舍。 殷从道率领一万人,追着李宗可的六千多残兵败将足足跑了一天一夜,往西狂追六十里,一直追到西面的瑞昌城下,瑞昌元军守将见状,根本就不敢开城门,生怕这里面有诈,怀疑李宗可的溃兵是圣武军假冒的。 瑞昌不开城门,这可就苦了李宗可,他们本就兵败,又被撵了一路,早就士气崩溃,力气全无,这下不得不在己方城池之下,面对圣武军上万人的疯狂剿杀,最终李宗可被那一个营的火枪兵当场打成筛子,其余九江来的元军溃兵也全部在城下向殷从道投降。 瑞昌的元军就站在城头上,亲眼看到了己方友军被圣武军残酷剿杀的一幕,顿时士气大跌,军心动摇。 再加上有城内细作散布谣言,打击元军士气,就在殷从道站在城下劝降的时候,瑞昌的细作还趁机在城里放起火来,顿时引得城内一片大乱,瑞昌守将见状,知道守城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最终在殷从道的招降下,很识相的选择了开门献城,瑞昌也宣告收复。 与此同时,徐达也不负众望,带着47军组成的三万人的偏师,于九月初三攻破星子县,打下了这个鄱阳湖沿岸的战略要点,留下几百个辅兵守城,继续挥师西进,向着德安、建昌(永修)、靖安、奉新等地扫荡而去。 廖永安在打下九江后,留下秦从龙这个江西行省右布政使主持大局,自己则是和手下两个督师殷从道、金朝兴,重新集结起35军的主力,和刚打下蕲春的缪大亨第四集团军会师后,再次汇聚起九万多大军,浩浩荡荡的挥师向西面的武昌杀了过去,准备迎战武汉(武昌、汉阳)地区杨通贯手下的苗军主力。 只留下徐达的47军,继续扫荡、招降赣北的元军残余势力。 与此同时,南路的常遇春和廖永坚也取得了进展。 廖永坚和王志远的第十集团军,从衢州出发直扑上饶,他们最南面这一路基本没遇到元军的主力,而且信州路曾经还是彭莹玉的大本营,这里隐藏了不少徐宋残部,在圣武军的高歌猛进和檄文感召下,不少徐宋残部从山林湖沼中跑出来,主动向廖永坚部投靠,他们这一路不仅没多大损失,反而兵力还越打越多了起来。 常遇春和邓顺兴的第九集团军,嗯,也不能说不顺利,应该说他们是唯一一路,碰上了敢于野战的元军主力的。 第九集团军从鄱阳湖东面的湖口和婺源出发,分两路直扑饶州路首府鄱阳(波阳),沿途也有不少徐宋残部跑出来投奔,攻打鄱阳还算顺利,只是在随后向余干进兵的时候,和江西的元军主力遭遇了。 余干位于鄱阳湖的最南端,是南昌东面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这里守不住,那圣武军就能直接兵临南昌城下了,元廷的江西行省平章星吉,可不想缩在南昌城里打什么城池保卫战,于是他火速纠集了江西元军主力,前出至余干迎战常遇春。 元军这边统军的将领,有江西行省平章星吉的心腹爱将,王惟恭,领兵五千,之前跟着星吉打过宿松,是领教过圣武军厉害的,还见识过雷池的那座棱堡。 有将领福童,此人是余阙的外甥,同样领兵五千;有民团义军元帅胡伯颜,领兵一万,当然这也不算主力,真正让他们敢于对常遇春正面野外迎战的,是董抟霄和董昂霄这兄弟俩率领的三万江浙元军。 去年七月,就是这兄弟俩率领的江浙元军,在杭州击败了彭莹玉的东路军主力,又一路撵着彭莹玉追杀上千里,一直从杭州追到江西,最终将彭莹玉杀死。 且后续又参与了围剿袁州路的欧普祥,和徐宋在宜春反复拉锯了大半年,直到今年才彻底把欧普祥打的全军覆没的,江浙元军的百战之师。 董抟霄为主将,董昂霄为副将,两兄弟领兵三万;王惟恭为左副将军,和福童一起领兵一万,胡伯颜为右副将军,同样领兵一万,江西元军主力一共五万大军,主动跑去余干迎战常遇春。 而常遇春这边呢,他的第九集团军麾下有自己的43军,还有邓顺兴的46军,合计五万四千人,还有个禁卫师一万人,共计六万余人,人数上稍微占优。 将领方面有第五方面军司令常遇春;109师督师平定(滁州人,平安他爹);135师督师周兴,巢湖子弟,禁卫军出身,跟着渡江一路打过来的;139师督师邓顺兴、邓友隆(邓愈的父兄),目前还是团指挥的胡大海;140师督师秦戎,巢县秦氏,老禁卫军出身。 双方兵力旗鼓相当,又都是身经百战的常胜之师,只不过一个战绩是在徐宋身上刷出来的,一个战绩是在元军身上刷出来的,双方都是士气高昂的百战精锐,谁也不服谁。 于是这场决定江西归属,双方会战兵力超过十万人的旷世大战,就在鄱阳湖最南边的平原上展开了。 常遇春还在鄱阳的时候,前线的斥候哨骑就已经侦察到了情报,说一支打着董字旗的元军大军抵达余干,约摸兵力有数万人,营寨扎的一板一眼,看起来很是精锐,具体人数不详,但看起来不少,应该是江西元军的主力都在这了。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就有南昌情报站的人,划着小船跑来了鄱阳,向常遇春汇报了这支元军的底细,领头的将领叫董抟霄,曾经从杭州追杀彭莹玉上千里到江西,还说这支大军是从南昌开过来的。 常遇春搞清楚敌军底细后,立刻召集将领开会,经过诸将商量后,他们第一个想法是增兵明明己方占据兵力优势,为什么不用? 当然,增兵也不是要继续增加普通步兵,普通步兵他们这里已经够了,他们现在更需要增援的,是技术兵种! 然后常遇春就亲自写信,找在赣北已经没什么大战的徐达,借调了一个火枪兵团,又借调了两个禁卫炮营32门野战炮,让桑世杰的水师二团走鄱阳湖把兵运过来,接着又找桑世杰的水师借调了40门火炮,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什么敌军水师要打,那些船上的火炮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这场仗还没开始打呢,常遇春这边就已经增兵到了七万人,手下集结了九千名火枪兵,六个禁卫炮兵营的96门火炮,再加上找水师借来的40门,总数达到了136门大炮,比鲁锦当初亲自指挥的小茅山战役还要多出8门,火力密度已经达到了堪称变态的地步 然后这还没完,常遇春又指派胡大海率领一个主力步兵团,带着禁卫师的一个重甲先登团,一共两个团9000人,每人携带一颗手榴弹,充当此战的奇兵,乘坐水师的船只藏在鄱阳湖里,等常遇春这边和董抟霄正面接战后,再让胡大海从元军的背后登陆,杀向元军背后或侧翼。 做完这一切准备之后,常遇春才挥师向余干浩浩荡荡的进发。 九月初十,第九集团军抵达余干城北,董抟霄早已列阵等候多时,双方都有想法来一场正面会战,谁赢了谁就能成为江西的主人,所以列阵都很积极,这场仗谁跑谁是狗! 董抟霄这边还是传统的古代方阵,分为前中后左右五军,胡伯颜和王惟恭负责两翼,福童在后军掩护,董抟霄领中军坐镇中央,他弟弟董昂霄亲领前军在前面接敌。 然而双方还没交战呢,董抟霄看到对面常遇春摆出的大阵,当场就笑出了声,然后又面露疑惑的严肃起来. 只见对面的常遇春这边,摆出了和当初鲁锦在小茅山类似的一字横阵,第一排是九千名火枪兵,全部横向展开,摆出了一条宽达一里多地的宽大正面,但是第一排却非常薄,只有三排士兵。 董抟霄十分疑惑,就这么三排士卒,哪怕他们都是铁打的,能挡得住自己这边前军的猛冲吗?如果常遇春要主动进攻的话,三排士兵组成的突击力量,能凿穿自己的前阵吗?恐怕不能吧? 既然如此,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圣武军也是打惯了仗的常胜之师,为什么会摆出这么一个既不能守,又不能攻的阵型出来? 常遇春这边还没完,正面第一排火枪兵身后,又是一字排开的136门大炮,已经全部从马上卸了下来,由炮兵推着大炮和弹药车缓慢前进。 炮兵再后面,就是11个主力步兵团组成的44个大枪方阵,每个方阵以营为单位,全部面向前方,本来应该是12个团的,加上禁卫军的先登团应该是13个,但是胡大海和那个先登团被他调到元军后面当奇兵去了。 大枪方阵后面,才是11个辅兵车营组成的车阵,数百辆四轮马车在全军身后组成一个坚固堡垒,就算第一次没打赢,主力也可以徐徐后撤躲入车阵当中,算是保底。 全军全部展开后,整个阵型就显得更为奇怪,没有两翼,没有后援,全军全部向前,这是要把几万人全部用在正面进攻的样子啊,可是为什么不把攻击力最强的长枪兵方阵摆在前面呢? 董昂霄心里充满疑惑,但这时候身后的鼓声响了,隆隆的战鼓震撼四野,那是他大哥董抟霄催促他进兵的信号。 “全军徐徐向前!” 董昂霄顿时拔刀大呼,令旗前指,元军大阵全部开始缓慢向前移动。 董抟霄也知道圣武军这边火器犀利,他也不是毫无准备,而是在战前准备了两百多辆大型盾车,战车前面是两层厚竹片夹着湿泥土做成的‘复合装甲’,外面还蒙了一层浇了水的湿被,既能防弹又能防火,加起来足有四五寸厚,好似一堵移动的城墙,每辆车上还开了垛口,站了两名拿着火门枪的火铳手,可以站在车上向前射击。 盾车阵线后面则是大量的弓弩手,再往后则是刀盾兵和长枪兵组成的突击方阵,共同组成了前军。 就这么个阵型,如果没有大炮,只靠燧发枪还真不容易攻破,只可惜没有如果 双方各自徐徐向前,和元军那边隆隆的战鼓声不一样,圣武军这边是铁皮小鼓和竹笛,前军演奏着欢快的小曲,连同前排的火枪兵也在跟着合唱。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身后是炮兵,摧城和拔寨显本领。 “我们步炮又协同,没有我们攻不破的敌~阵。 “我们团结又一心,枪炮的怒吼惊鬼神~” 有禁卫军的炮兵军官拿着竹筒做的测距仪走在全军最前面,用望板上细蚕丝编织而成的密度分化看着对面的元军,通过看远处的人影在望板中占几个密位,来确定敌军大致的距离,这是一种类似望远镜的测距原理,只是上面没有镜片。 等双方距离只剩一公里时,立刻有人摇动旗帜,全军顿时停了下来,开始以旗帜为基准整理队形,而对面的元军见到圣武军停了下来,还以为是他们怕了,更加兴奋的向前,他们还以为圣武军会像以前的徐宋香军那么好打,只要董将军带领他们冲一次,就能轻易击破贼军。 然而这时,圣武军前线第一排的火枪兵阵线,却以连为单位分散开来,从炮兵的缝隙中撤到了炮兵后面,全军第一排赫然露出136个黑洞洞的炮口,全部指向对面元军的盾车阵线。 装填命令下达后,各炮班开始调整火炮方向和仰角,装填对应的弹药,直到元军继续靠近,双方只剩六百米的时候,圣武军这边的火炮开火了,而且一开火便是连绵不绝的炮击! 炮兵收到的命令是以连为单位,四门炮一组,共同攻击前面的一辆盾车,十发炮弹之内必须将全部盾车击毁,然后转为全军十发急速射。 四门炮共同射击一个目标,而且目标还是盾车这么大的单位,即便有一两门炮打偏,也至少能有一两枚炮弹能砸到敌军盾车上。 轰轰轰轰轰轰—— 全军一轮齐射之后,元军当场有28辆盾车停了下来,有的直接被打成零件散落一地,即便没有变成零件的,也至少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有的打的太准了,只在盾车正面打出个西瓜大的洞,打死后面几个人而已,元军换过人之后还可以继续推车前进,有的被打烂了车轮,这就短时间没法修了,只能停了下来。 轰轰轰轰轰轰—— 数十秒后,又是一轮齐射,元军的盾车再次停下来30余辆,虽然人没打死几个,从第一轮开炮到现在,元军至今伤亡还不到三百人,可是圣武军击毁元军盾车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这才两轮炮击,撑死一分钟的时间,董抟霄的两百多辆盾车就减少了1/4,而眼前至少还有一里多地的距离,继续这么打下去,等到了敌军阵前时,他也就一辆盾车不剩了。 不得已,董抟霄只能加快击鼓节奏,让全军加速前进,元军的鼓点密度陡然又增快了几分。 而圣武军这边还在有条不紊的炮击。 轰轰轰轰轰轰—— 又是一轮炮击过后,董抟霄的盾车再次停下30余辆,三轮炮击之后,至少一百辆盾车没了,董抟霄心急如焚,可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不趁着现在进攻,等盾车都打没了,再停在原地列阵等圣武军打过来,那就更只有挨打的份了。 轰轰轰轰轰轰—— 炮击还在持续,四门炮共同攻击一辆盾车的战术非常高效,如果是一门炮打一辆车,六百米的距离,打一个还没房子大的目标,很可能打好几炮都打不中,毕竟炮兵也有好多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 这样不仅浪费时间,还会浪费弹药,对炮手的精神压力也会越来越大,越打不中就越心急,越急就越打不中,还容易犯错,现在四门炮打一个目标,总有一个能蒙中的,其他没打中的也会很放松,能够更从容的瞄准了再打。 而且随着元军的距离拉近,炮弹的命中率也越来越高,炮手打的就更放松了,等到第七轮炮击结束时,董抟霄阵前的两百余辆盾车已经一辆不剩,全部被击毁,趴窝在半路上,而此时两军之间的距离居然还有450多米。 就在这时,董抟霄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主动进攻,就以圣武军现在这个炮击强度,没了盾车的掩护,等他冲到敌军阵前时,肯定要承担更严重的损失。 然而他又舍不得放弃这次进攻,毕竟都已经开打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而且圣武军刚才的这七轮炮击,给他造成的伤亡其实并不是很大,因为主要都是瞄着盾车打的,即便有几个伤亡,也是被盾车连累的,所以136门大炮打了七轮,虽然打出近千颗炮弹,但元军的伤亡至今还不到两千人,这就让董抟霄生出了一种或许可以赌一把的心思。 最关键的是,鲁锦曾经说过,随着炮膛的升温,连续射击之后,即便使用相同的火药装药量,火药燃气的膨胀倍数,在高温高压的环境下,也会成倍增加,会极大增加炸膛的几率。 董抟霄虽然不懂这是什么原理,但他手下也有火铳手,元军那种火门枪,如果不经冷却,连续射击十发左右,是真有炸膛的风险的,所以火铳在他们眼里并不如弓箭好用。 现在圣武军已经连续打了七轮,他们还能继续发射几次呢? 如果敌军现在不能发射了,自己又恰好停了下来,那等敌军火炮重新冷却下来,自己再去攻打,刚才的盾车和那一千多士卒不就白死了? 所以要不要赌一把? 就在董抟霄犹豫不定的时候,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常遇春这边也十分配合的做出了阵型调整,他命令炮兵停止射击,冷却火炮,但同时准备十发急速射,然后又挥动令旗,让刚才退到炮兵后面的火枪兵阵线,重新站到第一排去。 董抟霄见状顿时大喜,立刻高喊道,“他们的炮太烫了,不能继续打了,就是现在,全军加快进攻!” 咚咚咚咚的战鼓声再次急促了起来,元军瞬间开始加速向前行进,转眼之间就已经抵近到400米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圣武军阵线再次令旗翻飞,常遇春撤回了自己刚刚的命令,第一排的火枪兵又被他撤到了炮兵后面,大阵前方再次露出136个黑洞洞的炮口. 来骗!来偷袭!!! 董抟霄见到对面圣武军的阵型变化,顿时瞳孔一缩,暗道自己上了贼军的恶当,然而这次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圣武军阵前的136门大炮就开始了最拿手的十发急速射。 瞄个屁的瞄,面对几万人的大型军阵,以最快的速度把炮弹砸到敌军人堆里就算胜利! 轰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炮击顿时打的鄱阳湖南边的小平原地动山摇,两军阵前的硝烟凝聚起浓密的白雾,又被立秋后的西北风吹向元军的右翼方向。 炮弹弹跳着飞向敌军人群,被直接命中者顿时被实心铁弹打的四分五裂,被擦中肩膀和大腿的,肢体瞬间离体而飞,被击中头颅的,尸体顿时被枭首倒地。 四百米的距离,即便是八斤野战炮打出的实心铁弹,也能轻易收割五到十个人的生命。 十发急速射,这个在炮兵作战条例里,要求必须在200秒内完成的科目,此时真的在战场上出现,顿时让双方的士卒都陷入到度秒如年的焦躁当中。 元军是被打的度秒如年,期待着炮击早点结束,而圣武军这边是等候冲锋的命令度秒如年,都想让这些炮兵早点打完,多给自己留点人头,不然炮兵都杀完了,他们步兵去哪找战功?! 轰轰轰轰轰轰—— 圣武军的阵前好似火山喷发了一般,大量的硝烟伴随着呼啸的炮弹划破长空,飞入敌阵,顿时把元军的大阵打成地狱一般的景象,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元军士卒的惨嚎声宛如九幽中爬出的恶鬼,挣扎着,哀嚎着,在绝望中流干了最后一滴鲜血 嘟嘟哒嘟嘟哒嘟嘟———— 炮声刚刚停止,圣武军阵线上就响起了让他们久违的冲锋号的声音,元军的鼓声早已被炮声淹没,而圣武军的战鼓却刚刚敲响。 数十面牛皮大鼓被敲的震天动地,数不清的圣武军甲士,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从炮兵留下的通道中向摇摇欲坠的元军涌去,人潮一浪接着一浪,连绵不绝! “冲啊!” “杀啊!” “取敌将首级者,赏银千两,记一等功!” “儿郎们,封妻荫子,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我杀啊!” 面对圣武军汹涌的人潮,元军这道残破的堤坝再也无力抵挡,瞬间被红色的旗帜和人潮冲垮,淹没,直到消失在红色的汪洋之中! 就在这时,正在转身向后溃逃的元军,突然惊恐的发现,又有近万圣武军的甲士,从他们大阵后方的信江里爬了出来,一个个宛如来催命的恶鬼,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胡大海率领的九千人的奇兵,乘坐水师的船只从鄱阳湖进入信江,于夜间偷偷绕到了余干的南侧,听到主战场那边的炮声之后就开始向战场这边机动,此时终于抵达了战场,彻底封杀了元军溃兵的最后一丝生路! 至正十三年,公元4050年,西元1353年,九月初十。 由董抟霄率领的五万江西元军主力,江西元军最后的精锐力量,在鄱阳湖南面的平原上,就在余干城下,被常遇春率领的第九集团军打的全军覆没。 至此,元廷在江西境内再也拿不出一支人数能够上万的机动力量,用来阻止圣武军的进攻,其余那些或数百人,或数千人的守城部队,在圣武军强大的攻势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土鸡瓦犬而已! 余干元军守将,在亲眼目睹了这场旷世大战之后,不等常遇春把七万人的矛头对准他这座小城,就果断的选择了开城投降. 至此,江西的核心城市南昌,最后一道外围屏障也被常遇春撕开,而且此时的南昌早已没几个守军了,所有精锐都被星吉派到了余干,被董抟霄一把梭哈,南昌此时几乎如同一座空城。 常遇春打下余干后,一天都没有休息,立刻派平定的109师为全军先锋,日行五十里,日夜兼程急行军,于九月十三日兵临南昌城下。 把董抟霄的军旗,董抟霄、董昂霄、胡伯颜、福童、王惟恭五人的首级挂在竹竿上往南昌城下一戳,仅剩不多的守军顿时士气崩溃,主力才出去几天就全军覆没,他们就剩不到三千人还怎么打? 最后在南昌城内经营许久的细作怂恿下,守军打开了城门选择投降,平定顺利收复南昌。 江西行省平章星吉,见大势已去,这老头不愿做俘虏,在府衙的大堂内悬梁自尽,等平定跟着情报人员走入南昌府衙时,看到的就是星吉正在打秋千的尸体。 他没理会这个死老头,而是径直走向桌案,拿起那方江西行省平章的大印,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正十三年九月十三日,傍晚,江西易主! (本章完) 第455章 陈友谅归附 第455章 陈友谅归附 九月份,随着前线各条战线的持续推进,前线的捷报也源源不断的传到了后方。 九月初三,九江被攻破,余阙自刎而死; 初四,信州路首府上饶被攻克,第十集团军涌向铅山; 初五,南线的瑞昌、蕲春、鄱阳同时被拿下,常遇春正在策划迎战董抟霄的江西元军主力;同日,中原方向的第四方面军攻克固始,大军距离信阳还有240里。 初九,中原的第四方面军攻克光山、光州(潢川),距离信阳只剩七八十里,汝宁知府李思齐顿感不妙,连忙派人向李察罕和王保保求援,但为时已晚,那两人现在还在河南最北边的汴梁路呢,而四方面军的大军距离信阳就只剩两日路程了,这如何来得及? 没办法,李思齐只能做好了守城和跑路两种打算,能守就守一下,硬扛着等李察罕回来,实在扛不住到时候再跑去豫北找李察罕汇合,就是不知等他见到了俞廷玉的二十万大军,会不会后悔自己这个决定,想跑?这还能往哪跑? 初十,常遇春和董抟霄的决战在余干城外爆发,董抟霄率领的江西元军主力全军覆没,余干开城投降,平定于三日后率先遣师收复南昌。 十二日,信阳大战爆发,李思齐站在信阳城头,见到四方面军二十万人浩浩荡荡的军阵,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顿时暗道自己失算了,这下也不用想着跑了,只希望能多坚守几天,最好能撑到李察罕带兵回来,实在不行,就只能以身殉国了。 他还是小看了鲁锦的实力,没想到鲁锦三线开战,居然还能在中原方向投入那么多兵力,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而在俞廷玉这边,他根本不怕李察罕和王保保回来,甚至还希望他们能立刻来,因为信阳这里距离庐州大本营还不算太远,在这里决战,实际上四方面军是有优势的,不然等他们到了南阳,不仅补给线要拉长,还要分兵去打荆襄,到时对李察罕就没有兵力优势了。 可惜李察罕和王保保都没有来,他们现在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日行百里也绝对赶不上信阳的战事了,说不定到现在李思齐的求援信都还没到开封。 于是毫无悬念的,信阳于十三日被攻克,与南昌解放的时间是同一天,李思齐这个在原历史上也算是一号人物的家伙,如今还没成长起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圣武军的乱枪之下。 十四日,南线湖广这边,廖永安和缪大亨这边率领九万多大军,从初八开始拔除武昌周边的要点城池,接连攻克黄冈、永兴(阳新)、大冶、江夏等城池,将杨贯通的苗军主力逼到了武昌周边,最后到了十四日,双方才在武昌城下展开决战。 杨贯通的苗军也不是软蛋,没躲在城里准备死守,而是选择背城列阵扎营野战,只可惜他遇到了最喜欢打攻坚战的圣武军,不论什么样的防御工事,在大炮的面前都不堪一击。 最终杨通贯的五万苗军,也在廖永安的九万大军围攻下灰飞烟灭。 不过这场仗还有个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躲在咸宁附近的陈友谅。 陈友谅本来听到了鲁锦散布的谣言,顿时惶惶不安,生怕倪文俊会带着元军找到自己,正打算带领残部转移呢,然而才听到谣言没几天,他就又见到了鲁锦的檄文,这就立刻让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他想要趁着现在元军的注意力被圣武军吸引走的时候,找个元军兵力空虚的地方再打一片天下,准备东山再起,比如去岳阳,洞庭湖附近。 陈友谅之前打下过岳阳,虽然后来又被元军打跑了,但是那里他也留了不少旧部,只要自己回到岳阳登高一呼,召集旧部打下几座城池,趁着鲁锦在北面吸引元军主力,双方都无暇南顾的时机,搞不好他就能把整个洞庭湖周边都打下来,成为自己的立身之本。 然而就在他刚表露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的团队内部就发生了分歧,陈友谅后来的丞相张必先,也就是把谣言给他带回去那个,不同意他的想法,张必先也看到了鲁锦的檄文,见鲁锦在檄文中号召徐宋旧部投入他的麾下,就想建议去投鲁锦。 陈友谅本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大丈夫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而张必先也有自己的理由,他的想法是,现在全天下各路义军,就鲁锦的势力最大,檄文中号称发兵120万甲士同时三面作战,虽然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水分,但战线是做不了假的。 想要同时进攻湖广、江西、中原、荆襄、山东,没有个几十万大军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砍掉一半吧,最少也得有五六十万的真兵。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你陈友谅现在能趁着鲁锦和元军死磕的时候,偷鸡拿到了岳阳和洞庭湖周边地区,那将来怎么办?等鲁锦和元军打完,如果鲁锦赢了,将来可就是五六十万大军一起对付咱们了!到时候你还能挡得住吗? 而且鲁锦现在几乎快把天下的好地方都占完了,就算你打下湖广南部,鲁锦占的是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口兵源和粮食,你陈友谅有多少人口兵源和粮食,就是硬拼国力你也拼不过啊。 既然如此,何必费那个劲,不如趁现在投奔鲁锦,仗着自己在湖南地区还有些影响和基础,到时可以主动请缨,去当圣武军攻略湖广的先锋,一定能立下大功,不说能不能封公,封个侯是肯定没问题的,要不然鲁锦也太小气了。 投奔鲁锦?陈友谅自然是不甘心的,别的不说,光是鲁锦发的那篇檄文,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有老子们和刘福通在南北两面牵扯元军的主力,你鲁锦能在中间发展壮大?要不是有彭莹玉奇袭杭州,引走了江浙元军的主力,你鲁锦能那么容易渡江打下建康? 现在你成了气候了,转过头在檄文里说徐宋的失败,是因为徐寿辉犯了四条大错,呸!臭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虽然陈友谅自己也不信弥勒教那玩意,但不妨碍他骂鲁锦不要脸,虽然他自己也准备趁着鲁锦和元军大战,想去偷袭岳阳,但也不妨碍他鄙视鲁锦偷鸡,说白了大家都是一样的狐狸,一丘之貉罢了. 现在陈友谅说服不了张必先,张必先也说服不了他,于是两人就同时看向了团队核心的第三人,陈友谅手下的头号大将张定边。 至于张定边的态度嘛,嗯,首先他肯定没想过自立,张定边的野心没这么大,否则在原历史上,他就不会在陈友谅战死之后,回去扶陈友谅的儿子登基了,干脆自己上位多好?可他没有这么做。 既然自己没野心,那投谁不是投?以前能投徐寿辉,现在徐寿辉死了,再投鲁锦又有何不可?张定边心里其实还是比较倾向于张必先的看法的。 但是陈友谅又是他的拜把子大哥,他不能违背陈友谅的心意,于是他选择中立 你们自己吵去吧,反正我就跟着陈友谅,他投,我就投,他要去打岳阳,那我也跟着。 陈友谅和张必先都很无语,最后张定边才提议道,反正他们现在就在咸宁,离着武昌又没多远,鲁锦肯定是要打武昌的,不如他们到时候去偷偷观战,看看圣武军的实力如何。 如果人家当真厉害,元军都不是对手,那咱们现在连元军都打不过,你陈友谅觉得自己将来就能打的过人家圣武军吗?不如就早点投了吧。 这个提议,实际上还是偏向张必先的方案,陈友谅是个人精,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张定边的意思呢?心中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两人先看看。 于是等到廖永安和杨通贯在武昌城下决战的那日,他们三人都悄悄来到战场边缘观战,在见到了圣武军这边上百门火炮,和近万支燧发枪齐射,打的杨通贯的苗军尸横遍野的时候,三人的面色都瞬间凝重了起来。 他们总算是知道鲁锦是怎么一直赢,而且从未败迹的原因了,鲁锦的火器太犀利了,这不是靠一般战术就能弥补的东西,除非他们能造出一样的火器,练出一样的士兵,否则不论什么战术,双方各自列阵,自己这边只能眼睁睁的挨炮轰,想不输都难。 而且他们还注意到一个现象,那就是圣武军的披甲率非常高,虽然现在只有一半左右,还不能做到全员披甲,但是那些甲胄看起来很新,并且样式统一,元军从没有这种甲胄,那就只能是鲁锦自己制造的了。 鲁锦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打造出这么多甲胄,还有这么多犀利的火器,虽然是有徐宋和刘福通在南北牵扯元军注意力,才给他创造了发展的时间,可鲁锦能造出来这也是本事啊,不服不行。 就像陈友谅,你给他时间,他能造出来吗?或许他造船的本事一流,造甲胄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火器嘛,这个他是真不会。 也不知道鲁锦是从哪找来的匠人,能造出如此犀利的火器,这样的人才为何没投到他陈友谅的麾下呢,是自己给的钱不够多吗 眼见杨通贯的苗军在武昌城下被廖永安击败,然后又用老一套的攻城战术攻入了武昌,陈友谅三人对视一眼,这才做出决定,或许鲁锦真的是天命所归吧,不然为何他能得那么多人才相助?最后三人都选择了主动投奔鲁锦。 别的不说,就算将来要造鲁锦的反,也得先学会那种火器不是. 鲁锦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史诗级的成就,在元末三巨头朱重八,张士诚,陈友谅还没成气候之前,将他们全部收为麾下. 十五日,就在廖永安攻下武昌的当天,陈友谅三人请求谒见廖永安,陈友谅可是鲁锦之前开会专门提到过的重要人物,廖永安不敢小觑,打下武昌后连甲胄都没卸,就立刻召见了三人。 武昌府的府衙门前,大街上,被俘获的苗军将领,如李福,寻朝佐,许成,刘哈剌不等人,全部被拉到街上站成一排打靶,鲁锦说这些苗军将领不可信,就算有人投降,也要防着他们,廖永安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既然信不过,那就干脆不留隐患,直接全杀了就是,反正这些人现在的身份还是战俘,并非降将,他确实有权力直接处置了。 至于历史上亲手刺杀了胡大海的蒋英、刘震等人,早在战场上的时候就被打死了。 嘭嘭嘭嘭嘭嘭———— 一轮火枪齐射之后,被押过来的苗军将领直接倒下一排,接着被士卒拖下去,又是下一批,这次被处决的苗军将领,从上到下,一直到百夫长,全部处死,这些玩意全杀了都不会有一个冤枉的,绝对在江西湖广干过坏事。 陈友谅三人拜见过廖永安后,就跟着他一起站在府衙门前观刑,其实廖永安这么安排也是有震慑三人之意。 等见到昔日撵着他们打的苗军将领一批一批的被枪毙后,陈友谅心里一边念叨着活该,一边对廖永安说道。 “早听闻圣武军火器犀利,自起事以来从无败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想不到楚王殿下的这火铳竟如此巧妙,不用明火便可激发,装填还如此迅速,怪不得能打的这么快。” 廖永安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我这才刚夺下城池,陈将军便来了,想必应该是昨日就到了吧,陈将军看到昨日我军和苗军的决战了?” 陈友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顿时讪笑道,“昨日来晚了,在下的人马都在咸宁,来的时候就见到廖大帅在与苗军决战,我见大军戒备森严,未免殃及池鱼,这才没敢立刻来投。” 廖永安点了点头,也没戳穿,心道这人果然不老实,然后才说道。 “陈将军的名号我也听说过,早听闻陈将军去年就打下过岳阳和沔阳等地,我心中还是佩服的紧的,就连殿下也听说过陈将军的名号,还嘱咐我打湖广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探寻一下陈将军的下落。 “如果陈将军还活着,定要好生招待,你们虽不是我军将士,但也是为反元出过力的有功之臣。” “哦?楚王殿下真这么说?”陈友谅闻言顿时心中的气消了不少,暗道鲁锦还算是有眼光。 “那当然,我怎敢胡乱假传殿下的令旨。”廖永安立刻一本正经道。 陈友谅这才问道,“那现在在下来投,不知楚王殿下打算如何安置吾等?” “这个嘛” 一说起待遇问题,廖永安顿时又严肃了几分,然后这才说道,“我军的军制和你们略有不同,陈将军之前在徐宋帐下是管军元帅,但是在我军,元帅属于正式军衔,是不能随便授予的。” 于是廖永安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圣武军的军制和军衔,然后才说道,“目前我军全军加起来,算上我,一共也只有五个元帅,所以陈将军投到我军,恐怕就要受些委屈了。” 陈友谅闻言顿时苦笑了下,圣武军五大方面军,每个方面军司令麾下都有十几万兵马,自领一军,才能称为元帅,这他如何不懂。 去年徐宋声势还大的时候,他其实也和圣武军这边差不多,徐宋那边核心的将领有倪文俊、邹普胜、明玉珍、彭莹玉,还有他陈友谅,真要算的话,他陈友谅也能排到徐宋前五,和廖永安如今的位置差不多。 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徐宋都被元军打没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廖帅有话直说就是,咱们都是领军打仗的直爽人,便是职位低一些,我也能够理解。” 廖永安这才点点头说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不知陈将军手中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陈友谅闻言顿时暗叫不好,这是要按他手中的兵力多少给职位?那他现在手中可就只有不到两千人了,真要按这个给职位的话,恐怕也就只能给个千户官,这不是侮辱人吗? 不过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一是看看鲁锦的诚意,二是他现在人都已经来了,如果廖永安提议派人跟他回去点兵,到时候他没那么多人可就尴尬了,让他现招也招不来那么多兵啊。 于是他干脆说道,“不瞒廖帅,我之前从沔阳突围时,身边还有上万人,但是跑到咸宁,到了现在,身边的兵马已经不足两千人了。” 说完他便盯着廖永安,想看看廖永安怎么说。 廖永安却早有鲁锦的嘱咐,当即不假思索的说道,“若是按兵力来算,我军一个千户营官麾下便有900人,陈将军的残部这些兵马,若是进行整编的话,也只够编两个营的。” 陈友谅没说话,而是继续盯着他,就连张必先和张定边二人也是支楞起耳朵仔细听着。 果然,就听廖永安一个转折说道,“但是陈将军以前好歹也是独领一军的大将,如果到了我军只给一个营官,传出去未免让人笑话,也让人非议殿下小气,无容人之量。 “所以殿下特意嘱咐过我,若是陈将军带残部来投,不论麾下还有多少士卒,最少也要给一个中将军衔,如同我军军总管的品级和俸禄,并且就算陈将军今后没有再立新功,将来也仍然有个爵位,算是殿下对陈将军之前在徐宋麾下立过功劳的肯定,不知这个待遇,陈将军可还满意?” 陈友谅三人这才松了口气,顿时面露笑容道,“没想到楚王殿下这么瞧得起我,那我倒是要多谢殿下的恩典了。” 陈友谅说着话还朝建康方向拱了拱手。 张必先也说道,“早听闻楚王殿下仁义,今日见到殿下的恩典,果然如此,没想到殿下还有过这样的交代。” 其实这种安置方法很高明,官职和爵位并不值钱,就连品级和俸禄这些,鲁锦高俸禄白养着他们都可以,既可以获得一个好名声,还能拉拢这些徐宋旧部的人心。 而且就算不立新功,也给他们爵位这件事,更是履行了鲁锦在檄文中的承诺,那就是‘错的都是徐寿辉,但是徐宋那些将士都是有功之臣’。 你既然承认了他们是有功之臣,那自然要给按功臣算待遇,立了功当然要封爵,徐寿辉没能给你们的,我给你们。 他们打仗不就是图一个爵位吗,只要鲁锦给了,谁管他是徐寿辉封的还是鲁锦封的,谁给爵位他们就给谁卖命,那谁还会记得徐寿辉啊 但是有一条,爵位是爵位,待遇是待遇,实职却不能随便给,鲁锦可以钱白养着他们,却不能让他们随意插手自己的军职和政务! 于是就见廖永安跟着笑了笑,然后才话题一转说道,“不过有一点还是要跟几位说清楚的。” 陈友谅顿时问道,“不知殿下对廖帅还有何嘱咐,廖帅尽管直说就是。” “那我就直说了,我军的编制非常严格,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五个方面军加上殿下直属的八个禁卫师,加起来六十多万大军,殿下已经觉得够多了,无意继续扩编,所以几位的军职就不太好安置了。” 陈友谅三人闻言顿时皱起了眉,看来刚才还高兴早了,张必先更是直接问道,“不知这究竟是何意?” (本章完) 第456章 大舰巨炮陈友谅 第456章 大舰巨炮陈友谅 见三人不解其意,廖永安这才道。 “殿下的意思是,军衔是军衔,待遇是待遇,但那并非军中职位,陈将军如果想继续领军的话,如今我军陆军的编制已经满了,听闻陈将军麾下有不少船,士卒多擅水战,或许可以转从水师。 “目前我军水师只有三名将领,水师一团的白指挥目前在随二三方面军作战,水师二团和三团都在这次攻打湖广江西的序列里,如果陈将军愿继续领军,可以做我军第四个水师将领,独领一支水师。 “如果不愿继续领军,也可到枢密院从事文职。”说到这里,廖永安还看了旁边的张必先一眼说道。 “这位张先生也一样,可以直接去建康的枢密院做文职,还有陈将军麾下这位张将军,如果愿意继续领军的话,也可以先到建康,殿下自会安排。” 言罢他才又看向陈友谅说道,“如果陈将军不愿带水师的话,那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先挂靠在一个军里当副职,做个副军总管,殿下有意将来对编制进行改革,到时肯定会有职位空缺,不知陈将军意下如何?” “这”陈友谅也没想到鲁锦会玩出勋是勋,职是职,差遣是差遣的这一套,这不是和前宋的官制一样了吗。 要说勋和职,鲁锦的确大方,又是许诺封爵,又是给中将待遇的,可是实职差遣却卡的很死,这就让陈友谅很难受了。 三人对视一眼,陈友谅又问道,“那我要是带水师,又有什么说法,接下来要我干什么?” 廖永安直言道,“若是带水师,那陈将军今后便是我军的水师第四团的指挥,但军衔还是中将,待遇如同军总管,不过陈将军的船只未经改装,也没练过我军的水战战法,暂时就只能负责运输粮草了。” “.”陈友谅顿时一阵无语,现在圣武军都已经打到武昌和汉阳了,接下来还能用到水师的地方,就只剩一个洞庭湖,而且也没什么仗打,元军水师早就全军覆没了,估计他也只能负责运兵运粮了. 廖永安见他不太满意的样子,又补充道,“虽说以后内河水师的用处不大了,但殿下也不会亏待了有功之臣,等湖广的战事打完,殿下有意将几个水师团全部改为海军,到时还会重新编制,水师将领将来也是有用武之地的,打辽东,打高丽,打广州,甚至打安南,日本这些地方,都有海军立功的机会。” 陈友谅愣了愣,没想到鲁锦的野心这么大,但没到手里的东西,只有一个承诺,还是让他不太放心,于是他又问道,“那我要是从陆军呢?” “从陆军的话,陈将军可以暂时挂靠在我的35军做个副军总管,我去哪里,陈将军便去哪里,陈将军麾下的残部可以并入两个水师团中。” 陈友谅闻言顿时犹豫不定,这时张定边也问道,“那我呢,廖帅刚才说楚王殿下对我也有安排,不知是什么样的安排?” 廖永安故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按理说不应该先告诉你的,但也可以先透露一下,禁卫第八师尚有一个先登团的团指挥空缺,如果张将军愿意,可以去做这个团指挥。” “禁卫第八师,团指挥?”张定边顿时疑惑道。 “没错,就是那些身披黑色重甲,先登夺城的,你进城的时候应该见过。”廖永安当即道。 张定边想起昨天见到的那支身披黑甲的登城精锐,顿时来了兴趣,这个职位倒是挺合他的意,于是又追问道,“那禁卫八师又在何处,既然有空缺,为何不先安排给陈大哥?” 廖永安再次解释道,“禁卫八师暂时还未成立,每个禁卫师下设三个团,一个火枪团,一个炮团,还有一个重甲先登团,现在八师只有一个重炮团,正在随二方面军在山东河北作战,就是因为少了个先登团的将领,再加上火枪团的火枪也未打造完毕,所以暂时还未正式成立。 “至于为何不先安排给陈将军,陈将军可是中将军衔,独领一支水师尚能说得过去,去禁卫军做个团指挥岂不是屈才,那不是太委屈陈将军了吗。” 说到这廖永安又补了一句,“不过第八师先登团可是一个好职位,二三方面军负责北方战事,张将军若是过去,今后北伐大都必有一席之地。” 张定边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还能北伐大都,又是先登团的指挥,那岂不是说将来攻克大都时,自己第一个冲上城头?那这可真是一个好职位! 不过他见陈友谅还在犹豫,也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了陈友谅,想问问他的意思,张必先见陈友谅又犯选择困难了,当即对廖永安问道,“敢问廖帅,事关在下几人前途,不知吾等可否借一步商量一番?” “当然可以,请自便,不过不要太久,我不会在武昌停留太久,大军明日就要继续向汉阳进兵。”廖永安当即道。 “多谢大帅。” 张必先抱了抱拳,这才将陈友谅和张必先拉到了府衙门口的街角处,然后对两人问道,“你们是如何想的?” 张定边当即道,“我觉得不错,这个楚王也够仁义,给大哥封了个中将军总管的军衔,还答应将来给个爵位,就凭大哥的功劳,那将来至少也是个侯爵啊,还没在他麾下立过功,就给个这样的爵位,不低了。 “还有那个禁卫师先登团的职位,我觉得也不错,说不定将来可以攻打大都,我想去。” 张必先又看向陈友谅,“你呢?” 陈友谅犹豫道,“当然是能自己带兵更好,可是自己带兵就让我带水师,运粮草,关键是做水师将领的话,马上就没什么仗可打了,就剩一个湖广能用得上水师,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水师,能轮的上我?” 张必先又劝道,“那不是说将来水师要改成海军吗,应该就是专门在海上作战的水师,一样有用武之地啊。” 陈友谅又道,“可那都是没影的事,再说我也没下过海啊,听说大海汪洋一片,四周几天几夜都见不着陆地,让我去带海军,我都怕把自己弄丢了.” “.”两人都是一阵无语,张必先只能再劝道,“那就先挂在这位廖帅麾下做个副总管,等着将来再给你安排职位呗,你总得挑一个。 “定边说的对,人家楚王给的可不少了,不管以后立不立新功,都少不了你一个爵位,中将军总管的军衔,放在人家圣武军里也不算低了。 “再往上就只有总兵和方面军司令,那玩意人家全军也只有十几个,肯定都是他们自己人,咱们说到底是外人,这已经算是顶格的封赏了,更何况我们如今只有不到两千兵,人家还愿意这么给,要是你,你舍得给吗?” 陈友谅也知道鲁锦这安排其实并不小气,如果是他,他真不会这么给!尤其是爵位,你不是在我手下立的功,那我凭什么给你爵位? 于是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决定带水师,不然挂靠在廖永安手下做个副职,自己一个兵没有,那不成了吃闲饭的了吗,带水师好歹还有自己的兵。 而且他是真喜欢船,尤其是大船! 这点从他历史上造的那些大船,还有给那些船起的奇葩名字就能看出来,什么混江龙、塞断江、撞倒山、江海鳌,还有陈友谅的旗舰‘赤龙号’等等,如果陈友谅生在20世纪,肯定是大舰巨炮的忠实拥趸. 要是将来转成海军,他一定会建议鲁锦多造大船! 下定了决心,他这才道,“那我就去带水师吧,好歹有自己的兵,将来转成什么海军也行,至少还有仗打,如果在陆军,等着他搞劳什子的改编,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可以,总之你想好了就行。”张必先顿时点头道。 “那你呢?”陈友谅又对他反问道。 张必先摊手笑了笑,“没听刚才那个廖元帅说吗,让我去枢密院做文职,这样也好,以后也省得整日跟着你俩提心吊胆的了,我就不跟你们两位兄弟继续在军中吃苦了,哈哈哈哈” 陈友谅和张定边见状顿时一人锤了他一拳,三人都是拜把子兄弟,至正十年起事之前一起在长江边发誓要生死与共,共谋前程,共享富贵,后来陈友谅当了皇帝,张定边做了太尉,张必先做了丞相,倒也算是实现了他们的誓言。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三人一个水师将领,一个去枢密院做文官,一个去禁卫军做将校,只是换了个人效忠而已,鲁锦给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三人商量完后,这才再次找到廖永安说道。 “廖帅,我们想好了,我愿去带水师,必先去枢密院,定边去禁卫师。” 廖永安点点头,然后才道,“去水师也可,不过陈将军若是觉得只负责运粮草委屈,那也可以直接去建康,殿下将来要改的海军还是和寻常的水师不一样的,陈将军去了也能先跟着殿下学点东西。 “殿下才究天人,博学强识,跟在殿下身边也是能学到不少本事的。” 陈友谅顿时面露疑惑,这鲁锦看起来很不一般啊,居然受到廖永安如此追捧,不过鲁锦能用两年时间就打出这么大一片家业,想来有些真本事也很正常。 正好陈友谅也不想运什么粮草,于是当即道,“那在下就先去建康谒见楚王殿下吧,多谢廖帅告知。” 廖永安点点头,这才道,“你们既然都要去建康,不如现在就派一个人去咸宁召集旧部,顺便把大伙的家眷也带上,省得跟着东躲西藏的受苦。 “陈将军的残部水师,如果去建康的话就不用都带上了,你们挑些自己用着顺手的将领,将来可以带去海军和禁卫军,剩下的士卒和船只,我可以直接把他们并入其他水师团中,保证不会亏待了他们,你们以为如何?” “这,也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就让必先去走一趟吧。”陈友谅做出了决定,这次答应的倒是挺痛快。 还有廖永安提到的家眷,陈友谅确实有家眷,他今年正好33岁,跟廖永安一样大,而且还有了两个儿子。 后来的陈汉太子陈善,原历史上是在鄱阳湖之战的时候被朱元璋俘获了,然后历史上就再也没此人的记录了,合理怀疑是被老朱给杀了,毕竟一个敌国太子,留着也是祸害,死的时候应该才14岁。 被张定边护着回去即位的是次子陈理,当时才12岁,后来投降了朱元璋,被封为归德侯,然后被老朱流放到了高丽,虽然陈理晚年过得比较穷吧,但好歹留了个善终,活到了五十多岁,还有后代留存,后代直接融入了朝鲜。 这俩儿子现在大的四岁,小的才两岁,都跟着他在军中吃苦,现在带去建康也不错,至少可以稳定下来,而且老大陈善也快要开蒙读书了,总跟着他东奔西走也不是个事。 事情敲定下来,接下来的事反而好办了,咸宁的金水湖本来就有水道与长江相通,张必先乘坐圣武军的船只,当天就回到了咸宁,然后召集残部,还有陈友谅的家眷,将他们一起带到了武昌。 陈友谅和张定边各自从中挑出一些将领,还有老婆和孩子,跟着他们三人一起去建康找鲁锦报道,剩下的船只和士卒,就被廖永安直接并入了桑世杰和缪友珍的水师,把这一切都安排好后,廖永安这才派人护送他们乘船前往建康。 九月十七日,在武昌多耽搁了一天,处理完陈友谅的事情之后,廖永安也继续启程,向着武昌隔壁的汉阳继续进兵。 与此同时,身处后方的鲁锦,这半个多月又在干嘛呢?他在处理政务。 前方各条战线的战报,有几个军事参谋帮他汇总整理,向他汇报,鲁锦只是每天听一下各方的进度,然后就不管了。 前线传回来的捷报,他全都让人抄成露布报捷,然后传往自己的地盘各个州县,以此来压制地方上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尤其是浙东的士绅,让他们早日认清形势,元军是不可能打回来了,今后鲁锦说的规矩就是规矩,早点放弃抵抗的想法,该干什么干什么,有那个想着怎么抵抗阶梯税的脑子,不如用在想想怎么考科举上面。 赶快趁着现在登上建国前的这趟末班车,不然等以后建了国,各种制度完善起来,科举可就没那么好考了,而且到时候升官也肯定没这么快了,就得熬资历,哪像现在一年就有机会升一级。 除此之外,鲁锦这半个月还主持了九月九日这场秋季科举,又选拔了一批人才,不过下次的科举就不能继续从浙江选人了,或者说得少给浙江一些名额,多给其他省份的考生一些名额,不然朝廷里就全是浙江籍的官员了. 另外就是朝廷职务的任命上面,之前的礼部尚书陶安,被鲁锦外放到河南当右布政使去了,现在的礼部尚书职位空缺,于是鲁锦就把新来的台州人陶凯补为礼部侍郎,先做副职,礼部尚书先继续空着。 新来的朱升被他补入内阁,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有才能,将来就扔出去当布政使,朱升如今都54岁了,再干一任布政使就快六十了,然后到时候再调回内阁,内阁再干一届直接退休,如果到时候他还没死的话. 陶凯也一样,今年也有50岁了,如果能力不错就扔去当布政使,干一届到时候再调回来。 43岁的宋濂,37岁的詹同,还有23的罗本、罗贯中,这三人被鲁锦扔去了翰林院,翰林院至今还是空缺,一个人都没有,正好用这三人把架子先搭起来,然后再补入一些这次考试录取的新科进士,翰林院也就算正式成立了。 宋濂直接被任命为翰林学士,也就是翰林院的主官,正五品;詹同为翰林侍读学士,从五品;最年轻的罗贯中,授予翰林编修的职位,正七品,和知县同级。 就连之前一直没有正式职位的陈遇,本来在帮鲁锦编中国通史,但他一直推辞不要官职,这次也被鲁锦以‘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为由,强塞了一个翰林侍读学士,从五品,陈遇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官职。 鲁锦把他们都放到翰林院里,还弄这么多学士,当然不是为了让他们陪自己读书的,他也不想跟这些人学什么程朱理学,书就在那里,鲁锦自己会读,当然也有自己的理解,不需要他们给自己讲经。 把他们都搞到一起,主要还是为了帮教育部编书,比如编撰简化字的任务,就被鲁锦交给了詹同,编教科书的任务,被鲁锦交给了宋濂,同时让罗贯中给宋濂打下手,负责校对和整理书稿,陈遇继续编中国通史,编完通史再负责编历史教科书。 当宋濂得知鲁锦有意改革教育,还要拿出每年数百万两的财政去办教育时,顿时来了兴趣,在仔细了解了一番新朝的教育系统之后,听到鲁锦让他主持编撰教科书,宋濂倒是没什么意见,相反还很积极,认为这是正事。 只是他没见过新式教育什么样,于是想请鲁锦仔细说说。 说?说是说不清楚的,再怎么说也不如直接听几堂课来的感受更加直观,于是鲁锦干脆开了个班。 之前渡江之后,为了培养炮兵人才,鲁锦从江南招收了一批炮术班学生,一共五百人,本来一直都是孟智方在替他教,这次由鲁锦直接出卷,从中选拔20个数学最好的学生,收为亲传弟子。 还有庐州铁厂那边,铁厂里也有厂校,之前是雇的教书先生,还有他的那个记名弟子方揽月在教,主要是教育铁厂的工匠子弟,鲁锦也发了一套卷子过去,让他从铁厂选拔20名成绩最好的学生,同样收为弟子。 两边合计40名,再加上陶广义这个正式拜师的,还有一些其他人员,一共四十多人,凑了一个班,由鲁锦亲自教学,只教数学、几何、物理三个科目,顺便也是为了接下来造蒸汽机培养人才。 如果这些人学的好的话,将来也可以直接分到科工两院里面去,让他们负责更多的项目,炮术班来的人可以主攻军械制造,铁厂的工匠子弟见惯了工匠事物,有的就是在厂里干过活的,有做工经验,可以让他们主攻机械制造。 这四十多个人可都是好苗子,就算让鲁锦用心教也不会浪费,将来都可以当作传播科学的种子,所以他自己对这个事也很上心。 然后再让宋濂等负责编教科书的人去跟着听课,等听上几堂课,他们自然就知道新式教育是什么样的。 九月十七,也就是陈友谅正式启程,带着老婆孩子赶往建康的这天,鲁锦这边新组建的这个理综班也正式开课了。 (本章完) 第457章 模范班的科学种子 第457章 模范班的科学种子 中枢旁边的一处院落,这里是南唐中枢衙门的一部分,南宋时赵构南迁,曾经想在建康定都,又让人修缮过这里,现在鲁锦过来又重新修缮了一遍,于是便挑选了这处院落充当临时学校。 教室被按照鲁锦的要求改造过,前面增加了讲台,前后又各挂了一块黑板,甚至连鲁锦熟悉的标语也贴到了黑板上方,只见上面写着‘刻苦学习,报效祖国’八个大字。 就差再往中间挂一面国旗,两边贴上两幅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后面黑板两边再贴两幅‘中小学生守则’,那布局就真的跟后世的教室差不多了. 教室的左前方角落里还放了一台重锤钟摆式座钟,这是之前鲁锦带工匠打造航海钟,教他们钟表原理时做的教具,里面的机械结构全用木制齿轮,挂了个重锤提供动力,需要手动上弦,钟摆和擒纵器控制时间,也就是重锤的释放速度,应该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最便宜,且具有一定精准性的计时装置了,将来也可以在各地推广,或者直接在大学和城市里建造钟楼。 上午八点,随着一阵叮铃铃的手摇铃铛的上课铃响起,鲁锦准时来到了教室,四十多名学生,和前来听课参观的宋濂、朱升、詹同、罗本、陈遇等人也到了,他们坐在教室的最后面。 鲁锦来到讲台上,看着台下众人当即说道,“上课!” 陶广义立刻带头起身喊道,“全体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等众人全都坐下,鲁锦这才说道,“刚才你们表现的很好,咱们办的这个理综班,不仅是为了培养朝廷所需的人才,更要为天下所有的新式学校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所以这个班也可以称为模范班,包括学校的规章制度,课堂礼仪等等,因此这节课我们先讲讲在校礼仪和制度。 “我们都是华夏子民,何为华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礼仪是文明与野蛮的区别,更是我们和四方蛮夷的区别,故而礼不可废。 “但今后的学校规模庞大,学生数量更是多到数不胜数,所以以前的礼仪就不适合了,因此要简化,尊师重道是我们华夏的传统美德,故而要保留,但不必再磕头拜师,也不需给教师送什么束脩,一切从简。 “今后学生管教师称老师,称其他学生为同学,上课时如果迟到了要进教室,则要在门外敲门喊报告,得到老师允许才可进班,下课时到办公室找老师也一样。 “上课时如果有人想对老师提问或说话,都需先举手,得到老师同意了才能发言,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所有同学立刻答道,宋濂和陈遇等人也在后面做着笔记,把鲁锦说的规章制度都记下来。 “这第一节课,我们先讲一下在校的规章制度” 鲁锦当即拿着准备好的列表在讲台上一一宣讲,包括星期制,上五休二,选举班长和各种课代表和组长,学生要分组值日,洒扫教室等等。 学校施行军事化管理,每天六点起床,由体育老师(鲁锦指派的侍卫)带队晨跑和训练步操,然后半小时吃早饭,七点晨读四十分钟,由班长组织背诵诗文或者公式,休息二十分钟后,八点正式上课。 每天八节课,上下午各四节,一节45分钟,休息15分钟,下午两点上课,五点45放学,周五下午两节课,几乎和后世差不多,确定了课时之后,宋濂这些人才好对应课时编写教材。 当天第一节课上半节全在讲规章制度,下半截鲁锦又给他们讲起了钟表知识,让他们自己能够看得懂钟表的时间,直到第二节课才正式讲起了课程内容。 “这节课我们上物理,请同学们打开公输秘典物理书的第二篇‘物态变化’.” 等一直讲完了固液气三种物态,以及物态变化之间的吸热和放热现象,还有热胀冷缩的原理,到了快下课时,鲁锦才对众人提问道。 “现在你们知道了三种物态之间的转化,和吸热放热,还有热胀冷缩的原理,那么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原理做些什么,知道的同学可以举手回答。” 在场的学生当即有不少人举起手来,鲁锦点了一名庐州铁厂来的工匠子弟学生,“叶辰,你说。” 叶辰当即起立说道,“老师,我看书上画的有一种用透光的玻璃管内填水银的温度计,利用的是热胀冷缩的原理,液体水银受热膨胀表示温度上升,但这种温度计能够测量的温度上限比较低,那能不能利用相同原理,制作一种能测量更高温度的温度计,比如测量铁水的温度。 “现在铁厂里最难的工艺是炒钢,而炒钢最难的是控制火候,需要有经验的大师傅观铁水颜色来判断,我想这火候不就是老师说的温度高低吗,如果能做出这种温度计,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大师傅,只需测一下铁水的温度便知道了火候冷热。” “坐吧。”鲁锦点点头才说道,“你的想法很好,火候确实就是温度高低,但你也说了温度上限的问题,如果想用热胀冷缩的原理制作能测量铁水冷热的温度计,那么你制作温度计的材料就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它得比铁水的沸点更高。 “就拿水银来说吧,也就是液态汞,液态汞的沸点是357c左右,高于这个温度水银就会沸腾气化,形成剧毒的汞蒸气,而铁水,纯铁的熔点能达到1538c,铁矿石在高炉中想要熔化成铁水可能需要1600度,即便是含有杂质的生铁铁水,它的熔点比较低,但温度至少也有1400度以上。 “你用水银做温度计的话,还不等接触到铁水就直接膨胀爆炸,然后蒸发为汞蒸气了,不仅有剧毒,而且根本无法测量。 “而你想用其他材料制作这个温度计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如果是液体材料,能在铁的熔点还没有沸腾蒸发的几乎很少,所以这个温度计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叶辰闻言立刻追问道,“那老师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液体不行,那固体呢,老师上节课讲钟表时,提到航海钟上有一种温差补偿器,是通过固体金属受热胀冷缩的影响产生弹性形变来补偿温差的装置,那能不能做一种这样的温度计测量铁水温度。” 鲁锦再次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方法也不错,也确实可以做这种温度计。” 鲁锦一边说着一边在黑板上画出草图,“我们可以做一种螺旋状的金属弹簧,当弹簧受热膨胀时,弹簧就会舒展张开,然后在弹簧的末端连接一个指针,画出带有温度刻度的表盘,这样金属探针受冷热影响产生弹性形变,形变带动指针指向不同刻度,我们就能测量出受测物体的温度。 “但这同样有一个测量上限,比如用白银、铜条、钢条制作的弹簧探针,那么它能测量的温度肯定要低于自身的熔点,考虑到当金属温度上升到一定程度时,还会导致其失去弹性,那么能够测量的温度上限甚至还要远低于自身的熔点。 “我想一千度以下应该就是这种温度计的上限了,还是无法测量铁水的温度,但用来测量一些蒸汽或液体的温度还是没问题的,比如用在化工行业蒸馏塔上测温,或者纸浆的熬煮设备,制和纺织染色的测温装置等等,还是很有应用前景的。” 叶辰闻言皱了皱眉,再次追问道,“老师,那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测量铁水的温度了吗,如果热胀冷缩这个原理不行,那公输氏的前辈又是怎么测出铁的熔点在1538这个数字的?” 鲁锦心道这个学生很敏锐啊,于是再次解释道,“热胀冷缩的原理做温度计,上限确实比较低,但测量温度高低还有别的办法,既然无法直接测量高温,那为何不先把热量转化成能够测量的其他物理量,然后再进行测量呢?公输氏用的就是这种间接测量法。 “比如热辐射发电反应,光辐射发电反应,铁水本身是在发热和发光的,不同火候,也即不同温度的铁水,它发出的光的亮度也不一样,而光和热能刺激某些物体发出电流,我们再测量该物体受激发出的电流强弱,便可感知温度,这样甚至不需要接触铁水,只需用温度计在铁水旁照一下,看看光强便可测出温度。” 所有学生闻言都是眼前一亮,叶辰还要举手再问,鲁锦却说道,“这节课讲的是物态变化,电学放在后面再讲,今天就不深入讲了,你们了解一下就好,谁还有其他的想法,可以举手发言。” 这时又有学生举手,鲁锦点了一个江南的炮术班学生,“李显明,你说。” 李显明这人今年15岁,本身就在建康读过私塾,有一定文化基础,鲁锦渡江后在建康招兵,此人主动投军,但因为年龄小,又读书识字,被选入了炮术班,底子还是不差的,听到鲁锦点名,先是站起来拱了拱手,然后说道。 “多谢老师,老师刚才讲物态变化时,说雨雪冰雹,水蒸发为云,又说了水在天地自然之间的循环变化,所以我想,既然知道雨雪形成的原理,那么能不能用这种原理,人为的控制天气。 “老师说云和雾都是由小水滴组成,但我发现即便是发生旱灾时,有时天上也会有云彩飘过,这岂不是说天上有雨却下不来吗,那能不能利用物态变化的原理,人为的让云彩下雨,以此来解决旱灾?” 此言一出,全班同学,包括后排听课参观的宋濂、朱升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好家伙,人为控制天气,让云彩下雨,你以为你是龙王啊,遇到旱灾求雨祭祀的见多了,想自己让云彩下雨的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讲台上那个老师,却比他们想得更离谱,只见鲁锦不仅没有训斥这个学生,反而夸赞道。 “你的这个想法非常好,学习公输氏的科学就是要有不信鬼神的精神,所谓风雨云雪,都不过是天地中的自然现象罢了,无非就是升华、蒸发、挥发、凝固、融化、凝华这几个吸热放热的过程而已,既然知道了雨雪形成的原理,那我们当然就能控制它的发生。 “那我问你,云是由小水滴组成,让它凝聚成更大的水滴,从而从天上落下来,是吸热反应还是放热反应,应该是让云变冷还是变热?” 李显明想了想才道,“应该是放热,变冷,才会凝聚成大水滴。” 鲁锦点头赞许道,“不错,那么你想让云变冷,就需要一种挥发性强的物质,将它播撒到云层当中,利用挥发吸热的原理,把云层中的热量吸收掉,从而使云变冷凝聚,变成雨落下来。 “原理非常简单,但这有个前提,你得能把这种物质先播撒到云彩里面,然后才能做到人工降雨。” 坐在后排的宋濂和朱升等人都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还真能 李显明更是听的两眼放光,再次追问道,“那老师说的挥发性强的物质是什么,能不能举个例子。” 鲁锦当即再次说道,“最简单的,比如干冰,也就是固体二氧化碳,我们刚学了物态变化,已经知道气体并非虚无之体,而是有形之物,比如我们吸入身体,让我们赖以生存的空气,还有我们呼出的废气,里面除了空气中不能被人体吸收的成分,还有人体排出的二氧化碳。 “在常温下,二氧化碳是无色无味的气体,我们看不到也摸不到,但将它收集起来,灌入高压低温的环境,就能使其凝固成固体,类似白色的冰块,因为并非由水冻结成冰,故而公输氏将其称为干冰。 “二氧化碳本就存在于天地自然之中,即便将其凝固播撒于云中,也不会对环境产生太大的影响,你只需制作几千斤乃至于上万斤干冰,抛洒入云中,利用干冰在常温常压下会快速吸热挥发,重新变成气体的特性,就能吸收云中的温度,使其冷凝降雨。” 李显明闻言呆了呆,“几千上万斤可是这么重的东西,如何将其播撒入云中?” 鲁锦反问道,“你不是炮兵班来的吗,你说呢?” 李显明一愣,当即道,“把干冰装到开榴弹里,用大炮打到云层里炸开?” 鲁锦点点头,“用高射炮往云层里打干冰,这是一种人工降雨的办法,但是你现在还造不出这样的火炮。” 李显明却道,“但以后总能造出来的,不是吗,在老师之前,谁又能想到火器可以把弹丸打出三里多远?只要有老师在,我们总能造出来的。” 鲁锦当即道,“你倒是很有志气,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旱灾发生时,雨云本来就会比平常更少,因为江河湖水都减少了,水体的蒸发量也变少了,雨云也会相应的减少。 “即便你能用人工降雨的手段,把云彩里最后一丝水汽也榨干,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能够缓解,但治标不治本,想解决旱灾,还不如平时多修些水利设施。” “是,老师我明白了。”李显明这才点了点头。 “嗯,坐下吧,谁还有想说的?”鲁锦再次问道。 在场众人顿时再次踊跃举手,学生上这种科学课,都表现的很积极,毕竟以前私塾里的那些老夫子可不会给他们讲那么神奇的东西。 “那个,茅新,你说。” “是,我想的是,老师刚才说可以把人呼出的废气收集起来,将其冻成干冰,那么这肯定需要一种能够控制冷热的器物,这种器物是不是也是用挥发吸热的原理制作的。 “而且这种器物既然能用来冷冻干冰,那岂不是也可以用来冷冻其他东西,要是能造出这东西,是不是就不需要冰窖冬日储冰了,我们直接在夏日造冰是不是也行?” 鲁锦闻言顿时夸赞道,“不错,确实可以利用蒸发吸热的原理来制冷,但我们要知道,热量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它只能转移和交换。” 鲁锦在黑板上画了个房子的示意图,然后一边画一边说道,“比如一栋房子,你把它门窗密封,形成一个密闭空间,然后把一种挥发性强的液体导入室内,让它从室内吸热,等它吸收到足够的热量,再导入室外将其重新压缩成液体,把从室内吸收的热量释放到室外,然后再导入室内继续吸热。 “如此不停的循环往复,就能使室内或者这个密闭空间的温度持续下降,最终降到零下数十度,滴水成冰的地步,这时你只需端一盆清水进去,关好门窗,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将水冻成冰坨。 “当然这只是一种方法,如果你制冷的空间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一个密闭的铁罐子,你把二氧化碳气体导入这个铁罐中,持续的加压降温,就能使其凝固成干冰。 “同理,我们周围的空气也可以被这种方法冷凝成液体。” 说到这里,鲁锦才扫视众人严肃说道,“就目前来说,你们刚才提出的几种设想和物态变化的用处,人工制冷这个项目是最有实用价值,也是目前来说最容易做到的。 “从普通的生活来说,人工制冷可以在夏日造冰,能造出更多更廉价的冰块,而不必再像从前一样冬日挖冰窖储冰,在夏日使用冰块消暑,将不再是达官贵人才能做到的奢侈享受,普通百姓也一样能享受到,让百姓很少的钱就能买到冰块。 “甚至冰块还可以给食物保鲜,让肉和蔬菜在夏日不会那么快受热变馊腐败,用处还是很多的,而且是非常便民的用途。 “从军国大事上来说,于一国而言,最重要的是让国家做到足兵足食,那么人工制冷,跟足兵足食有什么关系呢? “我举个例子,比如火器,我们圣武军之所以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最倚仗的便是火器,而于火器而言,最重要的是火药,火药又是由硝石、硫磺、木炭这三种物质组成,这其中最难获取的便是硝石。 “自然界中的天然硝石产量很少,往往都在深坑洞穴之中,采集也不方便,所以我们现在用的是硝田集硝法,具体做法便是收集百姓家的粪便,从粪便中提炼火硝。 “而百姓,也同样需要这些粪便来堆肥,但现在这些粪便被我们收走了,百姓就无法堆肥了,没有肥料补充,田里的粮食亩产必定是要下降的。 “换言之,前线的圣武军将士打出的每一发炮弹,用的都不是火药,而是百姓,是你们父母田里的粮食!士卒们多打一发炮弹,我们的爹娘就要少吃一口粮,我们的兄弟姊妹就要多饿一顿肚子。 “那有没有办法能够两全其美,既让朝廷有用不完的硝石,能够足兵,又让百姓有用不完的肥料,让粮食增产,让百姓足食呢?” 此言一出,不论是在场的学生,还是后排听课的宋濂等人,全都皱眉沉思起来,以前怎么收集硝石这个事他们不懂,现在听鲁锦这么一说,什么打出的每一发炮弹都是父母口中的粮,这个比喻就很直观了,他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见众人都皱眉不解,鲁锦又继续引导众人说道,“提前看过化学书的人应该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物质,不论是气、液、固,都不会凭白无故而来,物体不会凭白生成,只能在万物之间等价交换,互相转化。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人和禽兽牲畜的粪便尿液当中,会有能够肥田,同时还能制作出硝石的成分,这种东西究竟是从哪来的?我们体内有这种东西,必定是我们从体外摄取而来。 “人吃的是五谷杂粮,蔬菜瓜果,鱼虫禽兽,想必这种物质一定在这些食物当中,可是禽兽鸡鸭牛羊猪的粪便同样含有这种物质,说明他们也是从体外摄取而来,那禽兽牲畜吃的又是什么?也是菜蔬和粮食,或者说草木,那说明这种物质源于草木之中。 “而草木生发又需要肥料,多给田地施肥,粮食就能增产,草木就会更加旺盛,如果不给田地施肥,土地只会越来越贫瘠,粮食的产量也会越来越低,说明这种物质也不在土壤之中。 “但是草木又不吃东西,也没长腿,更不会到处跑,那草木之中的这种能够当肥料,还能制造硝石的物质是从哪来的?谁能想到?” 这时宋濂居然举起了手,鲁锦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景濂先生请说。” 宋濂当即起身问道,“既然不是从土壤中而来,那会不会是从水中而来?毕竟草木没了水也是会枯死的。” 鲁锦点点头,反问道,“那先生煮水能从水中煮出硝石吗?往田里浇清水能够肥田吗?” “这不能。”宋濂闻言一愣,当即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那就很明显了,这种物质也不是源于水中,那会源自哪里?谁来回答?”鲁锦让宋濂坐下,又问起大家。 这时铁厂来的记名弟子方揽月当即举起了手。 “方揽月,你说。” 方揽月当即站起身说道,“草木不会长腿到处跑,更不会吃东西,所需养料皆来于土壤和水,但肥料和硝石又不在土壤和水中,那么草木平时能接触到的物体,除了土和水,就只有一样了,我们身边无处不在的空气。 “而且刚才老师说人工制冷时也说过,要把空气冷冻成液体,想必这种物质一定是空气之中!” “不错,回答的非常好,就是我们身边无处不在的空气!请坐。” 见众人顿时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鲁锦再次说道。 “我刚才说许多遍了,气是有形之物,人从生到死,每时每刻都要不停的呼吸,如果被捂住口鼻,扼住喉咙,或者溺在水里不能呼吸,就会窒息而死,这说明空气中含有我们赖以生存的成分。 “禽兽也一样,猪牛羊马等牲畜,和人一样,如果剖开它们的身体,就会发现用来呼吸的肺,鱼在水中也会呼吸,鱼呼吸的器官是鱼鳃,鸡鸭等鸟类呼吸的器官是气囊,那草木也在呼吸空气,草木呼吸的器官是什么?嗯?是叶片。” 鲁锦这时又在黑板上写下几行字。 “已知,空气中有我们呼出的废气,名为二氧化碳,还有一种供养万物生灵活着的成分,叫什么?我先不告诉你们。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既能用来肥田,又能拿来制造硝石的成分,这个又叫什么?我们下回再说。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知道,空气中至少含有这三种成分的物质,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将其从空气中提取凝聚出来? “我们身边的空气无处不在,就像大海的海水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既然能焚海煮盐,从海水中提炼用之不竭的食盐,那能不能从空气中提炼肥料和硝石,让粮食增产,让军队有用不尽的火药,让朝廷足兵足食呢?当然能! “那么空气中到底有几种成分?它们都叫什么名字,都有什么作用,该怎么提取它们?提取出来能干什么?我们下午的化学课再讲。 “上午的后两节课,让孟智方给你们讲数学和几何,化学课下午再上,别忘了准备好化学书。 “下课!” “起立。” “老师再见~”班长陶广义顿时带头喊道。 “同学们再见。”鲁锦这时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对方揽月说道,“化学课代表方揽月,中午放了学去王府找我,准备化学课的教具。” “是。” 等鲁锦出了门,教室里的学生们顿时叽叽喳喳的吵成一团,殿下这位老师太不够意思了,还学说书的吊人胃口,刚说到关键处怎么分离空气就跑了,太气人了 朱升、宋濂、詹同等人也连忙追上鲁锦,宋濂更是追着问道,“殿下,我们真能从空气中提炼肥料和硝石?” “当然,不过这很难,需要人工制冷,而且不是普通的制冷,是深度制冷,这么说吧,你们都觉得漠北苦寒,可漠北冬季最冷时也不过零下四五十度,说一句滴水成冰也不过分,可即便如此寒冷的环境,空气仍然还是气体,这就说明自然界中根本不存在液态空气。 “想要把空气冷凝液化,至少需要零下二百度左右的超低温,只有人工制冷才能做得到。” 朱升这时也疑惑道,“可是自然中都没有如此寒冷的环境,人能做到吗?” 鲁锦反问道,“自然界除了火山内部,也很少有能将铁矿石融化的高温,人工建造的炼铁炉,不是一样能把铁矿石烧成铁水? “公输氏的科学,就是要学习天地自然运行的原理,也即真正的天理,然后掌握它,利用它,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逆变阴阳冷热,盛夏也能变成寒冬,这就是科学!” 朱升和宋濂闻言都呆呆的看着鲁锦的背影,他们此时终于理解了‘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是什么意思。 同行的詹同和最年轻的罗贯中,他们听了鲁锦的这堂物理课,不仅大长见识,知道了雨雪形成的原因,更是体会到了科学的魅力,有点被科学圈粉了的感觉。 罗贯中见鲁锦已经带着侍卫走远了,更是连忙追了上去问道,“殿下,那该怎么人工制造超低温呢。” “课上不是都教了吗,蒸发吸热,冷凝放热,循环进行就能给物体降温。” “可是,这要如何做的到?”罗贯中还是十分不解。 “自己去想,什么都直接告诉你了,你自己还要脑子干什么?还有,你追着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去参观上课,准备帮忙编教材的吗,一会孟智方的数学课就开始了,你不去听课了?” “.”罗贯中看着鲁锦的背影,顿时有些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想起让老师推荐自己做官,当什么翰林编修啊,当初就应该直接拜殿下为师去学科学! (本章完) 第458章 吹钢法和胶州湾 第458章 吹钢法和胶州湾 当天下午,鲁锦又叫上侍卫和方揽月,从家里搬了一堆教学用的实验器材过来,大到装鱼用的透明塑料水箱,这是之前钓鱼用的,小到蜡烛、芦苇管、清洗过的羊肠软管这些东西,甚至还有个装黄桃的透明玻璃罐头,嗯,东北特色,不可不尝 还有生石灰,电石,食盐,以及那个用电动充气泵改的手摇发电机和蓄电池,铁丝和竹筒做成的试管,煮茶用的红泥小碳炉,茶壶,一盏电石灯。 甚至还有个极其简陋的袖珍蒸汽机模型,可谓准备的十分充分,但其实还有很多基础的实验器材都没有,鲁锦也只能尽自己所能来教了,实在做不了的实验,就只能画图加口述。 另外蒸汽机也必须要造了,不然接下来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动力已经成了卡住他很多想法的桎梏. 等到下午上课时,虽然是下午两点,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可下面的学生却一个个精神百倍,大家都很兴奋,上午鲁锦的物理课就已经挑起了他们的兴趣,那下午的化学课就更感兴趣了。 鲁锦先是在黑板上写出化学两字,又写出墨子的名句,然后才转过身说道。 “化学这门学科,原本起源于春秋时墨子的墨经天志一篇,墨子在天志中说,‘非半弗斫,则不动,说在端’,意思就是说,将一种物体不停的分成两半,当分无可分,无法继续分为两半时,这种组成该物体最小的微粒,称为‘端’。 “当然这种说法是不对的,我只是说一下化学的由来,用这句话当个引子,你们听一下就好,先祖公输般说墨子的理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便是这个道理,墨子只是总结了一些自然现象,却不探究其真正的原理,这是不对的,你们不要学他。” 在场众人都点了点头,鲁锦则是继续说道。 “由这句话为引,公输氏的前辈又学习了先秦时炼药的方士,秦汉之后炼丹的道士,还有海外波斯的炼金术士,又融合了公输氏的物理,最终形成了一门以探究世间万物所含成分,以万物生化万物,让世间万物为人所用的学问,便是化学。 “当然,这里面虽然有跟丹道和方士学来的东西,可我却不是来教你们炼长生丹和不死药的,你们记住,这个世上根本就没什么长生不死药。 “就拿丹道的开山祖师,著有《抱朴子》的葛洪来说,葛洪是东晋时的人物,而东晋是一个人们喜欢吃乱七八糟的毒药,如五石散,吃完便会使人发癫发狂,还会让人产生幻觉,史载脱衣疾走,登高狂歌,喜欢裸奔的毒药。” 众人闻言全都低声窃笑起来,鲁锦则是继续道。 “历朝史书中,尤其是晋书,更是被人戏称为魔法晋书,因为里面多记载了些神神鬼鬼的神怪之事,儒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公输氏更是视鬼神如无物,所以你们也不必信什么鬼神。 “还是拿葛洪来说,葛洪在抱朴子中的观点就一个,既然人吃五谷都能活百岁,那吃金银铅汞这种万年不化的金属,不就能长生了吗?这是多么扯淡的想法. “先不说铅汞这种剧毒之物,就说无毒的金银,你吃进去什么样,屙出来还是什么样,既然无法被人体吸收,那吃了有个屁用,反而吃多了会使五脏下坠位移,最终惨死,因此又有吞金自杀之说。 “吃铅汞更是无稽之谈,你给人灌一碗水银入腹,那人当场就死给你看,如此剧毒之物,怎么能吃呢? “所以如果有人跟你们说,他有一种吃了能让人长生不死药的灵丹妙药,那你就让他自己吃下去,看他死不死就完了。” “哈哈哈哈.”在场的学生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陶广义则是偷偷咧了咧嘴,暗道鲁锦这是在笑话他以前炼丹呢。 后排的朱升和宋濂等人也暗暗点头,看来这公输秘典确有可取之处,不是真的将自己视为鬼神的疯癫之学。 “好了,引子说完了,我们现在正式开始学习化学,翻开你们化学书后面的那张元素周期表。” 众人闻言顿时翻开课本,却看到里面许多从来没见过的生僻字,有的连念都不会念,只有金银铜铁还比较熟悉。 鲁锦这时在黑板上边写边说道。 “墨子说物体分无可分时的最小微粒,称为端,这是不对的,为什么不对,因为他没分过,他当然不知道。 “上节课我们已经学了物体的三种形态,我们这次还是以水为例,无论是液态水,水蒸气,还是冰,本质上都是水,即便是成为水汽,飘到天上变成云,当你将它放大到肉眼可以观察的时候也还是水滴,那么这种极其微小的水滴,可以称为水的端吗?当然不能。 “墨子说分无可分才称为端,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水分到最小还可以继续分解,只是再分解出来的东西,就不是水了,而是出现了两种,甚至多种其他的物质,也就是组成水的东西。”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鲁锦则是在黑板上写道。 “因此,公输氏对这种,能够保持物质的原本化学性质,且能够独立存在,并且具有可再分性,组成物体的最小单元,称为分子,最小最小,无法继续分解成水的小水滴,就称为水分子。 “那么水分子是水吗,它还是水,它能够独立存在,且能够保持水的形态和性质,一样能够冻结、蒸发,具有和水相同的特性,只是再分解下去,就不是水了,那么这种大小的颗粒,就是分子。 “那水分子还能继续分吗?当然可以,因为分子具有可再分性,继续分下去,一个水分子,就变成了一个氧原子和两个氢原子。 “什么是原子,由单一元素构成,能够保持化学性质,构成物质的基本最小单元,且在化学反应中不可再分的基本粒子,就是原子。 “把这两句定义一字不差的抄下来,要背下来,将来要考的。” 众人连忙翻开笔记本开始记录,他们顿时感觉这化学课比上午的物理课可要难理解多了。 不过鲁锦也没办法,从分子、原子、原子核、电子,这些微观粒子概念都是化学的根基,如果不先记住这些概念,那后面的化学也很难精通,所以就算死记硬背也要背下来。 好在学完这些基础概念之后,鲁锦就给他们展示了他们感兴趣的实验,这样也好辅助他们理解,从上午留的引子,空气的成分开始,先是给他们展示了蜡烛缺氧实验,再加上口述小鼠缺氧实验,从而解释了空气中的氧气。 接着又用玻璃瓶和水箱,使用排水集气法收集了二氧化碳,给众人展示二氧化碳的密度和‘灭火’的特性,看的学生们大呼神奇。 当然重头戏还是电解食盐水,收集氧气和氢气的实验,在见到氢气可以被点燃,发出轻微的爆鸣,烧红的铁丝在氧气中剧烈燃烧,变成黑色的四氧化三铁时,下面坐着的学生顿时发出一阵大呼小叫,就连后排听课宋濂、朱升等人也直呼不可思议。 接着鲁锦又给他们做了碳化钙和水反应释放乙炔气体的实验,这个实验庐州铁厂来的学生倒是一看就懂,因为他们铁厂里就在使用电石灯照明,反倒是炮术班来的学生看的比较惊讶。 鲁锦这时在前面说道,“现在我们知道,炭是可以燃烧的,氢气也是可以燃烧的,那么我们只要想办法将两者结合,就能制造出一种燃烧更猛烈烃基化合物,什么是烃,就是取炭的火字,氢气的坙字,组成一个新字,这个字念听,也就是碳氢化合物这一种类的总称。 “这东西有什么用处?铁厂来的同学可能已经要举手了,既然能燃烧,那当然可以用来点火照明,没错,这东西可以用来做灯,和油灯蜡烛不同,它只需要煤炭和石灰,再加上清水就可以燃烧,这可比油灯和蜡烛便宜多了。” 就在这时,上节课发言的庐州铁厂的工匠子弟叶辰再次举起了手。 “叶辰你说。” “老师,铁厂用的灯好像和这个不太一样,虽然是烧乙炔气体作为燃料,但是灯嘴前面还放了块石灰,名字也被叫做钙光灯,而不是电石灯,这是为什么?那块石灰又起到什么作用?” 鲁锦点点头当即解释道,“你观察的很仔细,不过铁厂的钙光灯和电石灯区别不大,只是在灯口前面加了块石灰,放在火苗上炙烤,便可以发出更亮、更耀眼的白光,即便是黑夜也能亮如白昼,这只是利用了石灰的白炽现象而已。 “白炽,即为物体受热会产生可见光的现象,很多物体都有这种性质,这里用石灰,只是因为它便宜,容易获取,再加上耐烧。” “老师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嗯,你坐。”鲁锦这时继续说道,“那么乙炔气除了拿来点灯照明,还有别的用处吗?” 众人顿时蹙眉沉思起来,鲁锦也不等他们回答,就主动说道,“乙炔气体在空气中燃烧时,可以达到2100度左右的高温火焰,我们经过之前的实验,还知道了氧气可以助燃,那么如果将乙炔和纯氧混合燃烧时,会发生什么呢?” 众人眼前一亮,立刻有人举起了手。 “胡光耀,你说。” 被点到名的胡光耀立刻起身说道,“会更加剧烈的燃烧,甚至可能会发生爆炸,可以用来制作更厉害的火器。” “想法不错,坐吧,但是相比于制作武器,这种乙炔氧气火焰,在生产中的作用可能更大。 “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铁的熔点只有1538c,而炔氧焰的温度能高达3100到3500度的高温,是钢铁熔点的两倍还多,换言之,这种火焰可以瞬间将钢铁熔化,乃至烧穿,能轻易的将一门重达数千斤的铁炮切成两节,也可以将铁条熔成铁水,嵌在两块钢板的缝隙中间,将两块钢板焊接成浑然一体。 “因为炔氧火焰这种能够焊接和切割钢铁的强大性能,故而又被公输氏戏称为工业法器,它对生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么谁来说说,这种东西和我上节课讲的人工制冷有什么关系?” 在场学生顿时苦思冥想起来,没过片刻便有人举起了手,鲁锦点了一名上午就很积极的同学,“茅新,你说。” “老师上午说,人工制冷要把空气装到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子里,在罐子里加压制冷,将空气液化,寻常的容器肯定难以做到,而用钢铁制作容器,又不能漏水漏气,铸造也不容易,如果我们能够将钢板完美的焊接成一个整体,那就能做出这种耐压耐低温的钢铁容器了。” “说的很好,请坐。”鲁锦挥手让茅新坐下,然后才说道。 “所以气焊技术,也是人工制冷的前置技术,如果不先搞定这个技术,你连密闭的耐压容器都造不出来,又空谈什么人工制冷呢?”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串上了,全都串上了,原来鲁锦讲的这些还是为了给人工制冷打基础。 后排坐着的宋濂和朱升等人也面面相觑,看来鲁锦是真的要搞这人工制冷啊,而且思路还很清晰,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显然他都已经有了规划。 等讲完了乙炔,鲁锦又讲起了氧化铁的还原反应,分析了铁矿石冶炼成铁的每个步骤分别是什么化学反应,然后才对学生说道。 “现在我们知道了,铁的冶炼本质上就是氧化铁和炭共热,利用炭和氧的亲和性,将氧化铁中的氧原子夺走,使其恢复成铁本身的什么反应?还原反应。 “但是这种脱氧反应,也会不可避免的在铁中掺入炭元素,因此我们日常所说的铁并非铁单质,而是铁和炭的合金,那我们平时所说的生铁、熟铁和钢又是什么东西呢?它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其实就是铁碳合金中,碳元素占比多少的不同造成的。 “通常情况下,按照公输氏的定义,含碳量在2%到5%左右的铁碳合金,我们称为生铁;含碳量低于0.2%的称为熟铁;而钢就是含碳量在0.03%到2%的铁碳合金。 “铁厂来的同学应该知道,直接从高炉里出来的,那叫生铁,要经过锻打或炒钢、灌钢,才能造出钢,而钢的价格往往是生铁的十倍以上,那么我们现在知道了冶铁的化学原理,有没有办法,可以生产出更多更廉价,质量更好的钢呢,当然是有的。 “我们先看炒钢法与灌钢法有什么不同,炒钢便是通过翻炒生铁铁水,使铁水和空气中的氧发生反应,生成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气体,从铁水中脱离,以此来降低生铁中的碳含量,使其变成钢的工艺。 “而灌钢法,就是将含碳高的生铁铁水,浇在含碳低的熟铁上,使碳含量得到中和,从而起到降低碳含量,将其变成钢的另一种工艺。” 在场学生都听的津津有味,后排的宋濂和朱升等人更是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灌钢和炒钢是这个原理。 詹同也压低声音对几人小声说道,“怪不得殿下会说墨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总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原来竟真是如此,若非今日听了这堂化学课,恐怕我们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原来炒钢和灌钢竟是为了给铁水脱碳。” 其他几人也点了点头,有种终于知道了世界真相的感觉。 鲁锦这时还在讲道,“那么既然我们知道了,只要给生铁铁水脱碳,便可以得到钢和熟铁,那么有没有更高效的方法给生铁脱碳?谁来说一下?” 在场学生顿时踊跃举手,鲁锦又点了一个人,“王跃,你来说。” 叫王跃的学生立刻起身说道,“老师,我们可以给铁水通入氧气,空气里有八成都是氮气,氮气无法和铁水中的碳反应,所以炒钢的效率很低,如果能给铁水通入纯氧气,使铁水中的碳和氧气充分接触,就可以加快脱碳的反应,提高炼钢的效率。” “回答的很好,你坐。”鲁锦让他坐下然后又说道,“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直接往铁水里吹入纯氧,使其快速脱碳,便可以提高炼钢的效率,我将这种方法称为吹钢法,以此来和之前的炒钢法和灌钢法做出区别。 “但是这种吹钢法能不能实现呢?关键你要能制备大量的纯氧,想要制备大量的纯氧,直接分离空气中的氧气是最方便,最划算,成本最低的一种方法,通过其他化学反应,从别的氧化物中分离氧气的方法,不是说不能做,而是成本太高,划不来。 “如果你提炼氧气的成本比炒钢灌钢的成本还高,就算能提高炼钢效率,那价钱还是会很贵,而想要从空气中分离出纯氧,又需要先搞定人工制冷。 “那么在人工制冷搞定之前,有没有其他办法实现吹钢法?能不能用空气直接吹入铁水中,实现脱碳反应呢?这是我给你们留的课后作业,你们之间可以互相讨论。 “明天上午继续上物理,还是讲物态变化,这节课就先上到这,下课。” 鲁锦宣布下课之后,立刻就收拾东西走人了,教室里的学生顿时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还有的在互相借笔记抄录。 另一边,冯国用也等在学校门口,见鲁锦下课之后立刻过来报告。 “殿下,算时间,杨将军的第三集团军应该在今日下午就在胶州湾登陆了,只是暂时还没收到消息。” 鲁锦点点头,“那有其他方向的消息吗?” “哦,有一条,殿下之前嘱咐关注的陈友谅,前日在武昌投奔了廖永安的第一方面军,他选择带水师,如今正带着家眷乘船赶往建康。” 鲁锦闻言顿时眼睛一眯,“具体怎么回事,你仔细和我说说。” “是。” (本章完) 第459章 元廷中枢的危机 第459章 元廷中枢的危机 听到鲁锦的问话,冯国用立刻将陈友谅在武昌投奔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主要是鲁锦当初开出来的那些条件,以及陈友谅的选择。 得知陈友谅选择带水师,张必先选择来枢密院做文官,而张定边这员猛将,准备去禁卫师当个先登团指挥的时候,鲁锦笑了笑说道。 “这样也好,如今他们兵将分离,孤身带着家眷前来,就算将来继续领兵,那也是咱们先组建好部队,再配齐训导官,只给他们指挥权,再加上家眷留在建康,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冯国用闻言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迟疑的问道,“殿下真的要用这几个人?” 鲁锦当即道,“为什么不用,他们既然敢来投我,那我就敢用,不过却不能放在一起使用。 “我听说这三人还是义结金兰的拜把子兄弟,那就偏偏不能让他们放在一起抱团,张定边扔去二方面军带兵,陈友谅掌管海军去海外,张必先就留在中枢看着,我高官厚禄养着他们,他们若是不识趣敢在我手下作乱,那到时候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冯国用点了点头,看来鲁锦还是十分清醒的,对于这些原徐宋麾下的部将,就算要用也总得防着一手,可不能完全相信他们。 就在这时鲁锦又嘱咐道,“对了,那个张必先,他要是来了中枢,我会让他去你的总政做个佐官,让他处理文牍事物,总参和其他部门还是太过机密,暂时不宜让其接触。 “尤其是我们现在还在对付徐宋,这就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了,所以他过去之后,你注意看着他点,要是你没时间,就找个手下的文吏盯着他,但也不要防的太紧,只需看住他即可。” 冯国用当即点头道,“殿下放心,臣都明白。” “嗯,就这样吧,等他们来了再告诉我。”鲁锦嘱咐完了陈友谅的事,再次问道,“其他方向的战事如何了?” 冯国用看了看不远处的枢密院,当即道,“殿下,要不咱们去了枢密院再说,那边有地图。” “也好。” 于是鲁锦就嘱咐侍卫把发电机送回家去,自己转身跟着冯国用去了枢密院的衙门,听取包毓、夏煜等人的汇报。 首先是山东方面,朱亮祖出征的时间是九月十五,足足比南线的江西和中原晚了半个月,主要是他们甲胄太少,多等的这半个月是在等甲胄补充,顺便往前线囤积粮草。 和南方错开半个月,也是为了错峰运输,不然同时为三条战线运粮,即便鲁锦手里有粮食,但码头和仓库的吞吐量有限,只能如此分流减轻压力。 朱亮祖他们在九月十二接收到最后一批盔甲,从八月到九月上旬,三个铁厂一共四十天的甲胄产量都给他们了,整个二方面军一共补充了三万五千件甲胄,三天分发到各部队进行换装,十五日当天才出发,如今已经出发两日了,目前还在行军,前线应该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得知北线暂时还没有大的战事,鲁锦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又询问了北方元军的将领是谁,掌管情报的包毓立刻说道。 “还是上次从徐州败逃回去的那几个人,知枢密院事雪雪为主帅,参议军事纳速剌丁为左副将,太尉月阔察儿为右副将,这个月阔察儿就是殿下那匹赤霄神驹原主人也速之父。 “还有个籍贯徐州的汉人官员石普,此人是元廷进士出身,上次跟脱脱一起打过徐州,目前是大名路总管,负责掩护山东元军的右翼,主要将领就这四人。 “而且他们的兵力并不算多,上次从徐州带回去的士卒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又从山东河北等地临时招募了一批,总共只有六七万人,还分别驻扎在运河沿线,也就东昌(聊城)、东平、大名(邯郸市大名县)、济南这四个地方的驻军多一点而已,其中济南只有几千兵力,大名府有一万余,剩下的四五万全在东平和东昌。 “不过负责前线指挥的是以太尉月阔察儿为主,上次打徐州,他儿子死在我军手中,这次有意前来寻仇,此战的元军主帅雪雪,目前反而在他们最后面的河间路,似乎是在四处募兵,准备在河间路组建第二道防线。 “他们应该是知道,只靠六七万粮草匮乏的兵力,根本挡不住我军的攻势,因此提前做好了防线失守的准备,所以才会在后面的河间布置二道防线。” 鲁锦看着地图,元末的河间路跟后世的河间可不一样,最北边甚至到了任丘,就连天津这个时候也属河间路管辖,鲁锦看完忍不住心中吐槽,好家伙,你这二道防线都划到哪去了,这不都到北京家门口了吗? 于是他又问道,“元廷中枢是什么反应,他们还准备在河间继续节节抵抗,就没想着逃跑吗?” 包毓闻言当即蹙眉道,“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我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让情报局再卖一批五万石粮食去大都,用来吊住他们的胃口,顺便再隐晦的透露给他们一些消息,就说咱们这次不准备直捣大都,至于元廷会有什么反应,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依臣判断,就算元帝这次不跑,现在也肯定要做逃跑的准备了,主要是,元廷现在手里无兵无粮可用,即便这次咱们打完山东即止,可下次呢,他们还是无法抵挡,所以他不想死,或者被我们俘虏的话,就只能准备跑了。” 鲁锦闻言沉思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认可了包毓的这个判断,现在的情况和原历史的轨迹出现了巨大的变动。 主要是鲁锦连续抓住了几个有利的战略窗口,快速扩张,导致他比原历史的任何势力发展的都快,抢在郭子兴之前夺取了定远跟濠州,又抢在张士诚起事前占了江苏,接着又连续吞并江浙和安徽,这就让他现在成了各地军阀中势力最强大的一个。 原历史的朱重八,张士诚,陈友谅,都还没等发育起来就被鲁锦吞掉了,其实不仅义军这边如此,就连元军那边也一样。 像是元末后期独霸北方的李察罕,还有孛罗帖木儿等大军阀,此时同样也没发育起来,这就导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局面。 元廷中枢在徐州之战主力尽丧之后,已经再也拿不出那么多中央直属的兵力了,就算想依靠军阀来抵挡鲁锦的大军,可连军阀这时候都没发育起来,李察罕和孛罗那点兵力,现在根本不是鲁锦的对手。 最关键的是,大都的粮食供应还被鲁锦给掐了,原历史上虽然朱元璋渡了江,可太湖周边的产粮区还在元廷臣子张士诚和方国珍手里,好歹还有他们给元廷输送粮食。 现在鲁锦也在给元廷输送粮食,但却对粮食的供给数量掐的很死,刚好够给大都那些权贵吊着命的,想凑出用来组建大军的军粮?那是真的做不到啊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成了,元廷自己无兵无粮,也没有可以倚重的军阀,等鲁锦这次打下了山东,就离大都没多远了,只要明年他再发起一轮进攻,元廷必定是挡不住的,那么就算他今年不跑,明年也铁定要跑路。 于是鲁锦就对包毓嘱咐道,“让情报局盯着大都的中枢,尤其是小铁锅和哈麻等人,注意他们有没有商量要往哪里跑,得到消息及时传回来。” “是,我稍后就派人联系他们。” 鲁锦又说道,“还有,让大都的情报站选好人手,关键时刻可以随元帝撤退,继续跟在元廷中枢做卧底,为了以防万一,要提前做好准备,你亲自选一个可靠的人,事成后我有重赏。” “是,这件事臣亲自安排。”包毓再次郑重的答应下来。 接着夏煜和詹鼎又汇报了南线的战事,廖永安的第一方面军在武昌耽搁了三天,十七日才继续向汉阳进攻,暂时还没消息,应该是还没打起来; 常遇春第九集团军主力十五日才抵达南昌,未作停留,当天就寻找船只搭建浮桥,大军于十六日渡过赣江,正在沿着清江逆流而上,直捣袁州路的宜春、萍乡,目前也在行军当中,暂时没什么消息。 其实到了此时,常遇春这一路已经从东西方向把江西行省拦腰斩断,江西元军的主力也已经在九江之战和余干之战消耗光了,剩下的就只剩慢慢扫荡了而已。 中原的四方面军,他们打完信阳之后,正在向着南阳前进,不过这边都是陆路,中间又没几座城池,所以一直在风餐露宿的行军,要打到南阳还需要一段时间,因此暂时也没什么消息。 鲁锦听完后又对夏煜问道,“中原方向,李察罕和王保保可有什么动静吗?” 夏煜当即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前几日打下信阳后,俞将军从俘虏口中得到一个情报,说李思齐在信阳被攻陷之前,曾派人去向李察罕求援,所以李察罕应该很快就会得知信阳的情况,但是他会不会来,会派多少人来,这就不清楚了。” 鲁锦闻言当即吩咐道,“传令廖永忠的第六集团军,让他们大张旗鼓的向大名路前进,同时还要派哨骑沿着黄河北岸四处搜索,要多打旗帜。 “他们不是有一个骑兵团吗,把这个骑兵团全撒出去,给汴梁路的李察罕营造一种,我山东军团随时有可能南下黄河进攻汴梁的声势,牵制住他,让他无法动用全力去应对中原的四方面军。 “这场仗虽然打的大,又是分多路进攻,但各路之间也要打出配合来,立即给廖永忠传令,同时通发朱亮祖,让他们知道枢密院的决定。” “是。”夏煜立刻答应下来。 安排好这一切,嘱咐几人继续紧盯着前线战报,然后鲁锦就不管了,该做的都做了,如今也只能等着前线的消息而已。 接下来几日,鲁锦依然过着每天教半天课,半天处理军政的日子,在讲完物理和化学的入门课程后,因为许多实验器材都找不到的原因,鲁锦也只能挑着给他们讲,实在不行就只能讲纯理论,然后又开始向实用方向,带着学生攻关。 连着教了两天的几何,对数,螺纹,机床原理,还有蒸汽机原理之后,鲁锦就开始给学生们分组,让他们负责不同项目的技术攻关。 先在秦淮河沿岸找个地方,建立一个水力机加工车间,然后使用手搓的车床母机,先车几根精度较高的黄铜丝杆出来,有了丝杆就可以继续升级成精度更高的铸铁车床,再加上测量用的卡尺和千分尺,他就能左脚踩右脚,不断提高机床的精度,等造出精度更高的水力镗床之后,再去制造蒸汽机。 与此同时,就在九月二十日这天,陈友谅一行人也终于乘船来到了建康的龙湾码头,当众人见到码头边停靠着一艘造型独特,浑身白漆,桅杆快要杵到天上的巨舰时,三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好大的船,好高的桅杆!”陈友谅看着那直戳天际的桅杆,忍不住仰头惊叹道。 张必先和张定边则是喜道,“大哥,看来你选对了,这样的巨舰,又是正在造的新船,一定是楚王殿下为水师建造,楚王如此重视水师,看来大哥今后必得重用!” 陈友谅闻言却道,“能不能受重用还不好说,不过这船的确好看,这船型我也从未见过,看来那位楚王的确有些本事,也对水师颇为重视,总之咱们先进城去会会他再说。” “嗯,不过等下见到了那位楚王,你也不要太桀骜了,以前私下里骂人家的那些话,可千万别表露出来,不然恐惹人记恨,毕竟人家现在待咱们不薄。”临登岸前,张必先再次拉住陈友谅两人低声嘱咐道。 陈友谅点点头,“我又不傻,放心吧。” 说话间,三人就上了建康的码头,有随行护送的圣武军士卒立刻遣人入城通报。 而在城中的鲁锦这边,他刚从学校下课回来,就听到侍卫前来报告,说陈友谅来了,于是便直接去了中枢,让侍卫带他们过来,同时又让人给陈友谅一行人安排住处。 说起来,虽然朱重八和张士诚都在鲁锦的手下,但其实他还没亲自见过张士诚,只见过朱重八,这次鲁锦倒要看看,陈友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本章完) 第460章 甩的一手好锅 第460章 甩的一手好锅 陈友谅一行人很快就被领着进了城,刚进城时,几人还看到这里有身披黑色布面重甲,手持步槊的士卒把守城门,街道上更是还有身穿黄色甲胄,肩背火枪的士卒巡逻。 三人在武昌时便已经见过了这种军队,知道这是鲁锦的禁卫师,顿时心道,鲁锦出兵数十万在外征战,这里居然还有最能打的禁卫师留着看家,果真是兵力雄厚啊,也不知究竟留了几个禁卫师在建康。 等入得城中,立刻有帅府来的小吏接引他们,先是将众人的家眷暂时安置到客栈中休息,说是等拜见过鲁锦之后再给他们安排正式住处,陈友谅等人也没反对,便跟着吏员径直去拜见鲁锦。 路过原来的帅府,也即中枢的时候,小吏却没停下,而是带着他们继续走,陈友谅顿时疑惑道,“这位小兄弟,楚王殿下不在府中吗?我们这是要去哪?” 那小吏当即答道,“殿下每日有半日要去给学生教书,这个时辰想来快要下课了,殿下吩咐让三位将军可以先去枢密院等侯,殿下片刻就来。” “哦,原来如此,那劳烦继续带路。” 于是三人便被直接领去了枢密院的战情室,宽敞的战情室中还摆放了一副巨大的沙盘,那是整个中国的沙盘地图,上面山水形胜一目了然,各地还有城池模型,插着标有地名的木牌,旁边还插着代表各支势力的各色旗帜,谁占了哪里一看就能看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惊讶,这小吏怎么会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等鲁锦?谁知那小吏只是请几人落座,又让人送了茶水过来,让几人稍候片刻,自己就直接走了,只留他们三人在战情室中。 张定边顿时皱了皱眉,“大哥,这不会有什么诈吧,他把咱们引到这里来,让咱们自己等着算怎么回事?” 陈友谅却笑了笑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怕什么,好好坐着就是。” 张必先也说道,“没错,那位楚王有意将我们这些徐宋旧部收为麾下,那就必须千金市马骨,而我们就是那副马骨,哪怕是为了给其他徐宋将领做个样子出来,也断然不会加害咱们,你放心就是。” “那就好。”张定边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三人进来时都被收走了兵器,没有兵器在手,他总是有点心里不踏实,主要这也不是自己的地盘,此时听了张必先的话,这才放松下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走了这么远的路,还真是有点渴了,他这茶倒是不错,比那茶沫子的点茶好喝多了,对我胃口。” 但就在这时,张必先又再次说道,“不过那位楚王虽不会害咱们,但我觉得,他将咱们置于此处等候,定然也有其用意,我想他是想告诉咱们一些东西。” 张必先扫视了一下房间,见到周围无甚异常,只有屋子中间那副沙盘最是显眼,于是便说道,“我想其用意就在这沙盘之中,他一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告诉我们什么?”陈友谅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来到沙盘面前,其他两人也连忙跟上。 三人本就是带兵的将领,这两年又在江西湖广来回征战,对地理比较熟悉,如今来到这沙盘前面仔细观看,这才猛然发现,江西北部的平地已经被鲁锦占去了大半,只剩南部的山区和西部靠近湖广的地方还未拿下,但也已经被划入了进攻的目标之中。 中原方向也已经占领了信阳,还有一支标有四方面军的帅旗,和几面军旗师旗,正在向着南阳方向猛扑。 除此之外,山东方向也不例外,也有几处密密麻麻的旗帜,在两面帅旗的带领下分三路向山东跟河北前进,至于湖广方向,他们才刚从那边过来,知道廖永安正在带着大军进攻汉阳。 此时在这副沙盘上看到了天下全局,三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倒吸一口凉气,鲁锦这好大的手笔。 张定边顿时惊道,“这人口多,粮食多的好地已经快被他占完了啊,此战过后,只要休养生息一年,明年再发动一次大战,便可全取中原,兵临潼关,北伐大都了。” 陈友谅也皱眉道,“想不到中原的刘福通如今就剩了这么点地方,只剩汝宁府的北部,安丰路和归德府的西部,还有汴梁路的南部一点,这加起来总共就只有十几座城池,而楚军已经占了半个天下,兵马强盛,这刘福通还怎么打?” 张定边闻言顿时道,“大哥之前不是还说过,刘福通部和咱们一样,都在南北牵扯元军主力,咱们都被打的那么惨,一座城池都没了,他们在北面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看汴梁路这边,还插着许多元军的旗帜,上面这个叫李察罕的,兵力应该不少,想必便是他的这几万兵,一直压着刘福通让他们无法北上吧。” 陈友谅也自嘲道,“咱们在南北打生打死,反倒让楚军在中间成了气候,如今已经占领半壁江山,更是兵马强壮,我看这局势,已经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了,即便是大都的元廷,看来也无实力抵挡他的攻势了,北伐大都应该不会太久了。” “嘘!大哥慎言!”张必先闻言顿时提醒道,“什么打生打死,让人家成了气候的话可不能再说了,别忘了我们如今身处何处,今后咱们也是楚军的一员。” 陈友谅这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而张必先则是继续道,“想必这应该就是那位楚王想要告诉咱们的东西,如今他已经成了大势,夺取天下只是早晚的问题,让我们看清时局,归附了他便不要再思念旧主,三心二意?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意思?” 张定边顿时点了点头,“恐怕真是这个意思,而且这是在告诉咱们,他是一定能坐天下的,所以答应咱们的那些承诺,肯定也不是骗咱们的虚言。” 陈友谅也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这也是在向咱们示威呢。”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声,“楚王殿下到!” 三人闻声顿时向外面看去,就见鲁锦一身黄色织锦刺绣蟒袍,在几名侍卫和官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张必先眼疾手快,暗暗挥手示意两人不要再说,连忙带着两人到门口迎接。 “臣张必先,陈友谅,张定边,拜见楚王殿下!”三人齐齐单膝跪拜,拱手行礼。 鲁锦见状赶忙走快了两步,扶住三人的手,“快快请起,早就听闻三位将军的名号,如今一见果然威武雄壮,你们远来辛苦,到我这里就当家里一样,不必多礼,快进屋,来人,上茶,赐座。” “多谢殿下。” 等鲁锦带着三人重新进去,分主次落了座,鲁锦这才上下打量起三人来。 张必先约摸二十七八的模样,身材匀称,看起来比较文静,像是个书生模样,可谁能想到此人却有个‘泼张’的诨号,这人打起仗来也是个不要命的猛将。 张定边就更不用说了,身材魁梧高大,应该有一米八三左右,不过还是比鲁锦略低一点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两只大手放在膝盖上,像是两把小扇子,一看就力气极大,这人可是敢单枪匹马直冲朱元璋的猛人,想来武艺定然不凡。 至于陈友谅,也远不是影视剧中那副猥琐的样子,头顶束发,下颌留着不到一寸的短须,面色黑中泛黄,是那种风吹日晒的皮肤,面容也比较周正,说不上丑,个子没张定边高,但也有一米七五以上,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没什么太大的特点。 听说陈友谅在仙桃当过狱吏,也就是管监狱的牢头,如果真有长得猥琐的话,也不会被元廷招入官府当吏员了 鲁锦打量完几人当即说道,“早就听说过三位的大名,传闻陈将军还做过仙桃县的狱吏,而且你们起事的时间其实也要比徐寿辉更早,应该是在至正十年就起事了,我说的没错吧?” 陈友谅闻言顿感惊奇道,“殿下居然连我曾当过狱吏的事都知道?” “那是当然。”鲁锦点点头,“我不仅知道你曾为元廷狱吏,而且还知道你们起事的原因。 “中原黄河决堤闹出水灾,水淹千里,百姓死伤惨重,元廷不管不顾,直到黄河的大水冲到了他们的盐场,影响了赋税,元廷这才想起来治水,而后又惹出了红巾之祸。 “可这些年气候异常,又岂止中原有水灾,我听说长江中游的武昌汉阳地区也遭了水灾,可那里一无漕粮、二无盐税,相比中原,元廷就更懒得管了,想必那里的百姓也受灾不浅吧,你们三人因百姓生活无着,又见元廷没有做为,这才在长江边结义起事,我说的不错吧?” 陈友谅顿时佩服道,“殿下果然神通广大,远在建康,便将我兄弟三人的底细出身知晓的一清二楚,的确如此。”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武昌和汉阳附近的水灾有多严重?如果等我打下汉阳,想要在彼处治水,你们三人可有什么建议?” “这”三人顿时互相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张必先这时才拱手说道。 “殿下心怀万民,汉阳未下便已经在想如何治水了,吾等的家乡父老今后能归于殿下的治下,也是他们的福气,只是我三人才能有限,若是论打仗或许还能帮忙出出主意,只是这治水之事,实在是不懂啊。” 鲁锦顿时笑着摆了摆手道,“那也无妨,倒是我有些心急了,这个事确实不该问你们,唉,还是缺人才啊,今后寻了会治水的大才,到时再让他们去江汉之地看看,咱既然从暴元手中夺回了天下,自然没有再将百姓弃之不理的道理,元廷不管的事,咱们还是要管的,那毕竟都是我们的汉人同胞。” 三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心道鲁锦确实不一般,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心的,起码他真过问了,鲁锦在檄文中骂徐寿辉只知道打仗不知道治理,而他见了三人居然先问江汉水患,看来的确是不一样。 张必先此时也主动问道,“殿下,我三人在投奔之前,曾听闻徐.徐寿辉已死的消息,不知这是真是假?” 鲁锦闻言面上没什么变化,而是当即解释道,“这个消息我也听说过,但徐寿辉的生死我暂时也无法判断,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听到的应该是个谣言。” “谣言?”三人顿时都很震惊,陈友谅也蹙眉道,“那是谁在散播谣言,这谣言又有何用意?” 鲁锦当即道,“据一方面军的廖永安查证,徐寿辉身死的谣言应该是余阙命人散播的,你们应该知道此人吧?” 三人都是点了点头,“听说过。” 鲁锦继续道,“余阙此人是出了名的鬼点子多,去年他还将兵来打过我的宿松,但未能得逞,之后又回去打你们宋军,就在今年我出兵之前,江西湖广方面的元军已经对你们形成大胜,宋军也只剩各个残部分散躲藏在各地。 “余阙应该是怕你们再度会师联合起来,形成大股的军队难以剿灭,这才想出了这么个离间计,让宋军各个残部不能互相支援,甚至不敢见面,如此元军便能轻易的将你们逐个击破。 “要不是我这次出兵快,恐怕三位在咸宁的残部估计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你们还能活着来到建康,那还真是不容易。 “倒是徐寿辉嘛,听说他藏到了山中,元军又在加大对他的围剿追捕,所以他如今是生是死还真不好说。” 三人闻言顿时半信半疑,这离间计,听起来确实像是元军能想出来的,可这条计谋,赶在鲁锦攻略江西湖广的节骨眼上,不仅是元军能从中获利,对鲁锦更是重大利好啊,难道真是巧合? 于是张必先再次追问道,“这余阙真是好狠毒的计谋,差点将吾等置于死地,敢问殿下,不知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鲁锦当即道,“余阙是江西参政,之前在守江州,因此早在江州城破的那日便自刎而死了,棺材倒是运了过来。” 这就是死无对证了,三人顿时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鲁锦这时看着他们的模样,当即问道,“怎么,不知张将军询问徐寿辉的下落,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必先这点脑子还是有的,已经听出了鲁锦的言外之意,当即起身单膝跪拜抱拳道,“殿下多虑了,吾等既已归附,今后自当以殿下马首是瞻,在下询问一下也只是想确认一下传闻,仅此而已。” 开玩笑,既然已经投了过来,就算徐寿辉现在还活着,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说以前徐宋还能跟鲁锦分庭抗礼,可是今天看完那副沙盘,这仗打完,还有什么人是鲁锦的对手,这个时候再去投徐寿辉,那不是缺心眼吗。 鲁锦见状这才笑了起来,这几人还算识时务。 (本章完) 第461章 天时地利人和 第461章 天时地利人和 见三人还算识时务,鲁锦这才再次安抚道,“三位还是知晓大义的嘛,你们放心,廖永安跟你们说的话,便是我要说的,我两年时间之所以能打下这么大的局面,便是因为一个信字。 “人无信不立,答应你们的承诺,我肯定能够做到,我这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三位将军虽然之前不在我的麾下,但同为义军,一样为反元大业立有大功,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还是那句话,等今后天下平定时,无论你们今后是否再次立功,以前的功劳我也是认的,到时候总少不了你陈中将一个侯爵之位。 “反倒是那徐寿辉,僭越称帝,他自己这皇帝当得倒是早,可又能给你们什么呢,你三人西攻沔阳,南收岳阳,他不是也只给了你一个总管之位吗?” 鲁锦当面说徐寿辉的坏话,但他们三人身为徐宋旧臣,总不好跟鲁锦一起吐槽旧主,陈友谅和张定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张必先主动接了话。 “殿下说得对,治军当严,最重要的便是赏罚分明,而吾等虽未曾在殿下军中立功,殿下却将吾等昔日的反元旧事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如此恩德,令在下铭感五内,今后必然忠心耿耿,为殿下效死疆场。” 陈友谅和张定边也连忙跟上,单膝拜道,“愿为殿下效死疆场。” “好好好,今日又得三位英才,何愁天下不平,九州不复呢?三位快快请起,在我这里不需多礼,更不用像鞑子那样动不动就跪,今后只需依我中国古制,揖礼即可。”鲁锦立刻上前将三人扶起。 三人也再次谢恩道,“多谢殿下。” 这次鲁锦亲口做出了承诺,还是和之前廖永安转述不太一样的,毕竟身份不同,鲁锦亲自许诺,含金量自然不一样,而且廖永安当时只说肯定给爵位,却没说给什么爵,现在鲁锦亲口说最少一个侯爵,这还是用他以前在徐宋的功劳换的,说实话,这个待遇真的已经很高了,甚至说顶格都不过分。 不过陈友谅这时还是说道,“殿下对吾等如此厚待,那臣等又岂敢躺在功劳簿上吃闲饭呢,还是请殿下赐予实职,否则岂不让圣武军的同僚们笑话?” 鲁锦当即点头道,“这是自然,陈将军如此英雄人物,能领大军纵横湖广,这样的人才若是就此闲置,岂非可惜?至于对你们的安排,你们来之前廖永安应该跟你们说了吧?” 陈友谅点点头,“廖将军跟我们说过,让定边去禁卫师,必先来枢密院,问我去陆师还是水师,我最后选了水师。” “不错。”鲁锦看看三人,这才说道。 “俞通渊的独立重炮团已经随二方面军出发,现在改编成禁卫师也来不及了,定边就算现在去,也赶不上山东战役了,你可以先留在建康,到禁卫二师的先登团做个副指挥,先学习我军制度和战法,我用这次南线战役的战俘,挑选精锐给你组建一个先登团,等新团组建完毕,你再带着他们训练几个月,明年如果北伐,必有你用武之地。” 张定边闻言大喜,当即拱手道,“多谢殿下。” 鲁锦又看向张必先,“我枢密院下设五部,秩比前朝六部尚书,必先可先到枢密院军政部做个主事。” 张必先也连忙拱手道,“多谢殿下。” 最后鲁锦又看向陈友谅,这才说道,“至于陈将军吗,恐怕只能暂时先委屈你一阵子了,你之前选水师时,廖永安可跟你说了什么?” 陈友谅点头道,“廖帅跟在下说,等内陆的仗打完,水师没了用武之地,殿下有意将这些内陆水师改为海军,用于征伐沿海,廖帅还向在下透露,殿下有意征伐倭国,安南等地,这是不是真的?” “确实有这个打算。”鲁锦点点头,“不过倭国要不要打,什么时候打再说,安南是肯定要打下来的,而安南与广西之间隔着崇山峻岭,从陆路攻打并不容易,粮草运输也颇为不便,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走海路,直捣敌巢。” 陈友谅闻言当即认可的点了点头,反倒是张必先问道,“元廷也曾数征安南,却都未讨到便宜,那烟瘴之地,殿下为何一定要打?” 鲁锦当即道,“燕云自石敬瑭小儿割给北虏,脱离我中原王朝已四百余年,燕云我们是肯定要北伐收回的吧?” 三人全都点了点头,他们各路义军起事,打的口号要么是反元,要么是北伐,但主要目标都一样,如果不把元虏从燕云赶走,那算什么反元,算什么北伐。 鲁锦顿时反问道,“安南也一样,自始皇帝一统天下,派赵佗南攻百越,汉朝又在彼处设交趾郡,唐朝在此设静海军,安南已入我中国版图千载之久,也是于残唐五代时脱离我中国统治,至今亦有四百余年。 “弱宋无能,燕云和安南一个也未收回,等我们赶走了鞑子,继承中国法统,自当收回汉唐故土,既然燕云都能收回来,安南又岂能例外?这是大义! “义讲完了,再说利,安南土地肥沃,气候温暖,那里的水稻一年三熟,若是收回来,仅粮食产量就不亚于一个江浙;而且因其气候独特,还能种植一些朝廷急需,但中原却又种不出来的作物,这都是安南的优势。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地方,岭南的两广缺少煤矿,甚至整个南方半壁江山都缺煤矿,若无煤矿,两广今后根本难以富强,而安南恰好有两广急需的煤炭,那里有个鸿基煤矿,储量惊人,足有数十亿吨之多,而且还是上好的无烟煤,足矣让两广用上数百年,就凭这个,无论多少代价也要把安南收回来!” 三人闻言都蹙起了眉,安南水稻一年三熟,量产颇丰他们倒是懂了,可什么中原种不出的作物,还有那煤炭跟两广能不能富强有什么关系,他们却没听懂。 不过他们虽然听不懂,却也没有反对,他们都是武将武臣,有仗打才有武将的用武之地,反对开边那都是文官做的事,他们可不会放过这些立功的机会。 于是张必先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那倭国呢,殿下欲打倭国又是何缘由?” “缘由那就多了,于大义而言,倭国有不臣之心,国主更是僭越自称天皇,你们可知天皇这个称号从何处而来?”鲁锦反问道。 三人都是摇了摇头,鲁锦自己解释道,“这是隋朝开国皇帝隋文帝的封号,其与独孤皇后并称天皇天后,倭国在隋唐之前的南北朝时期,曾与南朝密切通使,从中国学走了不少东西。 “隋朝开国后,倭国第一次遣使来朝,国书上开头便写的日出处天子致日没处天子,将我中国天子视为下等,若非当时隋炀帝正准备征讨高句丽,倭国当时就要挨打了。” 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陈友谅也吃惊道,“这倭国竟然如此狂妄自大?” “不然你以为为何倭国与我中国屡有战事,唐朝还与倭国打过一次白江口海战,当时是唐军赢了,才把倭国打服,成为大唐的藩属,且大唐数百年间屡次派遣唐使来我中国学习各种文化技术。 “到宋朝中国国力不济时,倭国便再次狂妄起来,元廷两次征讨又全军覆没,大败而归,他们就更不将中国放在眼里了,若不教训他们,迟早又成祸害。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不像唐朝那样彻底将其打服,他们是不会老实的,再加之,倭国与中国陆路不通,更让其产生了挟洋自重的心理,他们可以派倭寇时常袭扰中国沿海,而中国却不能对其惩治,这样他们就更加有恃无恐了,因此欲征倭国,非有海军不可,陈将军将来率领海军,还是不缺仗打的。” 然而听鲁锦说完,陈友谅却觉得不太对劲的样子,元朝两次征讨倭国都全军覆没大败而归,那你还让我去,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于是他便试探性的问道,“可是殿下也说了,倭国挟洋自重,有茫茫大洋作为屏障,元廷两征倭国也全军覆没大败而归,这倭国看来不是很好打啊,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哈哈哈哈。”鲁锦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大笑起来,“陈将军该不会是觉得我要派你去送死吧?” 陈友谅连忙拱手,“臣不敢,绝没有这个心思。” 鲁锦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跟我来。” 他将三人领到一副东北亚的地图前面,这才解释道,“元廷两征日本全都大败而归,那只是因为他们不会打仗而已。” “元廷不会打仗?”张必先顿时心道,敢说元廷不会打仗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元廷要是不会打仗,那金国和宋国又是怎么被打没的。 “对,就是不会打仗,为将者不知天文地理气候,如何为将?” 鲁锦指着地图说道,“元军两次东征日本,其实并非败于日军,而是败给了天时,九州东部的这片大海,每年六月到九月份,海上多生飓风,风从海上刮到沿海,会卷起海啸,淹没村庄,风力之强能摧屋拔树,人腰粗的大树都能被台风生生拔出来。 “而元军两次东征,都偏偏选在了台风季,海上狂风骤雨,便是再好的船也要被吹翻,元军跨海远征,却不挑好天时,焉有不败之理?” 陈友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欲征倭国,最好选在冬季和春季,十月到五月,六月大风到来之前,就必须带船只回港避风。” “不错,正是如此。”鲁锦点了点头又说道。 “除此之外,元军东征日本还犯了几条大错,自古出兵便要讲个天时地利人和,元军两次选在台风季,这是不占天时。 “元军急于攻岛,让高丽打造船只,结果都是粗制滥造,造的还都是平底沙船,听说你是疍户出身,又擅水战,应该知道平地沙船和海船的区别。” 陈友谅当即点了点头,这个他确实懂。 鲁锦继续道,“没有海船便也罢了,后勤粮草也供应不济,缺少一个稳固的后方,大军一旦出征便没有休息之处,更不知日本气候,因此这两条加起来,便是不占地利。 “最后还有人和,元军东征日本,用的是蒙军、高丽军、还有南宋降军组成的联军,内部语言不通,人心不齐,说好的两路大军齐出,却有一路失期,导致另一路只能孤军奋战,这便没了人和。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他不输才怪!我们如果要打倭国,又岂会像元廷那么愚蠢?定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须知兵马一动,日耗万金,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去送死呢?” 陈友谅这才尴尬道,“臣绝无此意,只是听说元廷两次东征都全军覆没,因此有些担心罢了,殿下既然胸有成竹,又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那臣便没什么担心的了,殿下何时要东征,只管点我陈友谅的将就是!” 鲁锦闻言这才满意道,“会有你用武之地的,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咱们现在连正经的海船都没多少,想要攒齐了渡海的船只,恐怕也需要不少时间呢。 “你们来时,应该看到城外那条船了吧?” 陈友谅当即点点头,“看到了。” “那便是为海军打造的船只,不过现在只有一艘。”鲁锦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一艘船模,三人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艘如此精致的小船,和他们在城外看到的那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海军的船只,如今就只有这一条,而且暂时还不能给海军用,你若实在觉得无事可做,我可以给你两个差事,要么留在建康,今后在船厂督造海军舰船,要么明年随这艘船出海,先学习一下这种船的使用经验,你选哪个?”鲁锦当即对他问道。 陈友谅闻言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殿下,这船模样甚为奇怪,与寻常海船究竟有何不同?” 鲁锦当即道,“你们在武昌见过我军的火炮吗?” “见过,廖帅与苗军对决时,曾用百余门火炮对苗军齐射,场面很是壮观,我三人还是亲眼所见。” 鲁锦立刻指着船模上的炮口说道,“这海军的船只与陆军一样,也是以火炮作为主要武器,这上面每一个窗口都是一门火炮,你眼前的这条船能装下足足96门重炮,堪比禁卫师一个半的炮团,今后海军的舰船都要按此建造。” 三人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居然有这么多炮?” “不错,而且这船航速奇快,至少要比你见过的那些海船的速度快出三倍,顺风顺水之时,最快可日行千里,操作方式也与寻常海船不同。 “所以你是选留下来造船呢,还是跟着船去出海呢?” 陈友谅闻言再次问道,“我虽从小长在船上,却还从未出过海,如果能出海,自然想去见识见识,只是不知就这一条船,殿下准备让我去何处呢?” 鲁锦顿时笑了笑,“也没多远,不过十万里而已,最多一年就能回来。” “.”三人闻言顿时愣在原地。 (本章完) 第462章 战斗的尾声 第462章 战斗的尾声 之前廖永安曾跟陈友谅说,鲁锦学识广博,让他早点过来在鲁锦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 当时陈友谅还不太信,以为是鲁锦的属下在吹嘘自家主公,鲁锦打仗发展军队是厉害,战略眼光也很独到,这他承认,可若说鲁锦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才学,他却嗤之以鼻,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反贼头子而已,能有多少学问? 可直到今天当面和鲁锦接触了之后,陈友谅才发现廖永安并没有说谎。 鲁锦给他们三人大致讲了下海外地理,以及黎洲的由来,还有去黎洲的目的,甚至连负责此次航行的主使汪大渊的履历也介绍了一遍,三人这才知道为何要造这么艘船远渡重洋。 等介绍完情况,鲁锦又说道,“若能取回黎洲粮种,则对我中国百姓大有裨益,也能让这天下早日从战乱中恢复元气,因此这黎洲必须要去。 “现在这艘船已经大致造好,就差一些零碎还没有安装,等全部安装完毕,我就准备让汪先生先出海一趟,主要是训练一下水手,让大伙熟悉熟悉这条船的运作,若无问题,明年五月便要正式出航。 “这次航行本来没计划带上你,但此船乃今后海军主力船型,你若能跟着去一趟黎洲,一来能长长见识,二来能长长经验,你若不愿意去也可以留下来督造新船,你觉得如何?” 陈友谅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想才道,“臣当然愿意出海长长见识,毕竟我虽擅长水师,可却从未见过大海,更何况船上还有汪先生这样的航海大才掌舵,安全应是无虑,只是不知殿下所说,今年先出海一趟,是准备去何处?” 鲁锦当即道,“我想让汪先生跑一趟爪哇,听他说,他上次从爪哇回国时,还在那里见到了元廷远征爪哇时遗留的汉人老卒,生活颇为凄惨,我想资助扶持他们,用他们帮我在爪哇打下一颗钉子。” 陈友谅闻言眼珠转了转,不明白鲁锦跑这么远联系爪哇的元军残部干什么,在爪哇打下一颗钉子,那便是对爪哇有所图谋了呗,可是爪哇如此偏僻蛮荒之地,又能有什么吸引鲁锦的呢? 他想不明白,那不如直接干脆跑一趟,于是便问道,“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让汪先生出航,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鲁锦当即说道,“此次出航爪哇,一是去爪哇办事,二是新船试航,这艘船设计时,预估航速能达到福船的三倍,可究竟能不能跑那么快,不亲自跑一趟谁也不好说。 “我问过那些跑南洋的海商,从泉州港出发到爪哇,通常要68到70天左右,来回一趟就需要五个月上下,但如果这艘船真能跑出三倍的航速,那去一趟就只需22日左右,来回一趟,加上在爪哇停留,一共只需三个月。 “这艘船预计十月上旬就能整备完毕,中旬出海,如果不出意外,明年二月就能回来,正好可以避开台风季,二月份回来休整两三个月,重新补给之后,五月就要再次远渡黎洲,去爪哇一趟时间倒是不长,只是无法留在家中过年了” 陈友谅闻言连忙道,“殿下不必说了,臣愿意去,领军作战哪还有什么过不过节的说法,再说若非殿下收留我们,元军四处围剿之下,我们兄弟能不能活到下个冬至都还难说,又岂能因为过节而耽误了殿下的使命呢?” 鲁锦顿时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陈将军果是个勇于任事之人,那你就准备一下,我听说你带来的还有妻儿家眷,我先让人给你们安顿下来,然后你再跟汪先生去督造船只,遴选人手,准备出航。” “是,臣一定不辱使命!”陈友谅当即抱拳答应道。 当日鲁锦便派人给陈友谅、张定边三人在城里安排了住处,陈友谅获赐一套两进的院子,张定边和张必先暂时住在一个院子里,两家距离也不远。 之后鲁锦又派侍卫给他们采买了被褥家具等日常用品,还雇人给他们做了大扫除,又让侍卫送上猪羊鸡鸭等酒肉,甚至直接让中枢给他们三人先发了两个月的禄米和月俸,让他们马上就能过日子,就连官服和丝绸布匹也给赏赐了不少。 鲁锦当然知道陈友谅手里肯定还有不少金银,但陈友谅的是陈友谅的,他给不给那就是他的态度问题了,鲁锦尽量做到自己能做和该做的,如果这样陈友谅还忘恩负义,那将来杀了他也不算亏心,到时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当天晚上,陈友谅在家中摆酒,把从咸宁带过来的心腹都叫到家中大吃大喝了一顿,说一下今后的安排,这才让他们各自去休息。 宴席结束,三兄弟又聚在一起说话,陈友谅的妻子阇氏给三人送上茶水,这才说道,“那位楚王殿下倒是对官人不错,居然给了这么多赏赐,就连被褥日用这些小事,他都派专人安排,将家中收拾的井井有条,可见对官人的器重,官人可要好生为殿下效力才是。” 陈友谅却吐槽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这不过是邀买人心的手段罢了,人家给咱这些,还不是希望咱能给他卖命的。” 阇氏当即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官人既已投了楚王,还吃了人家送来的禄米,难道不该为殿下效命吗?” 陈友谅懒得跟她掰扯,便说道,“我下个月或是冬月就要出远门,可能要明年二三月才能回来,等下我再给你拿些金银,你好好照顾善儿和理儿,知道没有?” 阇氏顿时愣住,“这么快就要出远门?” 陈友谅当即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我给那位楚王效命吗,他给咱这么些东西,自然不是白给的,当然不会让咱闲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必先和定边暂时都会留在建康,你若遇到难事,去寻他们俩便是。” 阇氏这才点头道,“奴家一定照顾好两位小公子。”言罢这才离去。 陈友谅原本有四个妻子,但是前三个都意外死了,只有这个阇氏活了下来,而且陈善和陈理都非她亲生,因此阇氏对两个孩子来说应该是后妈。 不过阇氏却是这四个妻子中最漂亮的一个,原历史上陈友谅死后,陈善被俘斩杀,陈理被流放高丽,陈友谅的这个老婆阇氏也被老朱收入房中,纳为妃子,还给老朱又生了个儿子,名朱梓,封号谭王。 等阇氏离开后,三兄弟又说起了白日在鲁锦那里的见闻,鲁锦说徐寿辉已死的谣言是余阙放出去的,目的是离间徐宋各部,好将他们逐个击破,可他们三人却不太信,因为这条离间计,不仅元军能从中获益,就现在的局势而言,显然是鲁锦获得的利益更大。 可余阙现在又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们也没有证据,所以也不能干什么。 但这件事却给三人提了个醒,就今天的接触来看,鲁锦的确是个博闻强识,有胆识,有学问,还懂工匠技巧,又能造火器还能造战舰,最关键的是,鲁锦还阴险狡诈,诡计百出,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仁善,不是个好相与之辈,今后在鲁锦手下做事,一定要倍加小心。 确定了如今的处境之后,三人这才各自回家休息,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又去中枢向鲁锦报告,鲁锦也让人各自领着他们去办事。 张定边去张温的禁卫二师实习,张必先去枢密院,陈友谅去了船厂找汪大渊去看那艘船只。 而鲁锦这边,他依然每天忙着上课和处理军政。 远望号出航方面,人手现在就应该准备起来了,他从方国珍送来的那些水师里面,让人挑选了五十名有航海经验的水手和舵手,又从白广泰的水师里面抽调有炮术经验的中层军官。 然后再把建康这一批五百名炮术班学习成绩最差的三百人,直接调给了远望号,今后在船上做实习炮手,虽然现在没炮,但也要跟着出海练经验。 这次去爪哇,主要有三件事要办,第一是利用元廷远征爪哇遗留的残军,将他们武装起来,最好让他们在当地打下一块地盘,尤其是爪哇的油田。 第二是开采石油,但这需要打井,于是鲁锦又让人从定远的盐场找了几个当初凿盐井的工匠,还让他们带上全套的凿井工具,这次也要随船出发。 第三是找东南亚的古塔胶,东南亚虽然没有原生橡胶,但是却有一种名为古塔胶的特产,这东西也是天然高分子聚合物,如果说橡胶是有弹性的天然胶质材料,那么古塔胶的特性其实更像中国的杜仲胶,常温下的特性更像塑料,具有良好的热塑性,加热后可以变软,方便塑形,常温下又很坚硬。 西方曾经用这玩意包裹跨洋电缆,将其沉在海底,用来铺设跨大西洋海底电报,但他们为了获取古塔胶滥砍滥伐,直接把这种树给砍灭绝了,导致后来人类失去了一种天然塑料. 当地土著也会使用这种古塔胶制作刀柄之类的工具,所以应该不难寻找,鲁锦虽然现在也用不上这东西,但可以先让人寻找,然后尝试育苗移栽,如果搞成了,说不定南洋今后又能多出一种不亚于橡胶的经济作物。 只有搞活了南洋的经济,今后才好方便直接控制,到时南洋遍地胶园、油棕,却只有中国有工业实力进行处理,他们便只能依附于中国,如果敢叛乱,就算不直接出兵征讨,起码也能多一张经济制裁的底牌,也算是鲁锦为后人做的战略布局吧。 交代完了组建船上人手的事情,鲁锦自己这边的理综班也没闲着,教完基础的物理化学知识后,鲁锦又给他们恶补了几天数学和几何,然后给他们讲什么是渐开线齿轮,齿轮传动的原理,以及螺纹和螺母的结构。 接着就画了原理示意图出来,让他们设计一台由齿轮和齿条控制的匀速进给车床母机,等把这玩意做出来,就可以车出一根标准的黄铜螺纹丝杆,有了螺纹丝杆,再制造更精确的车床便不是问题了。 与此同时,秦淮河边的小型水力机械加工作坊也开工了,将来这台工业母机做好之后,就可以先放到这里使用,也方便理综班学员在城里实操,省的还得到当涂来回跑。 就在鲁锦这边带着学生搞工业母机,汪大渊和陈友谅装修海船,召集船员的时候,前线的战事也在持续进行,并在各个方向都取得了巨大的进展。 常遇春于九月十六抵达南昌后,立即沿着清江和渝水逆流而上,挥师西进,攻向袁州路的宜春。 九月十八,第九集团军前锋攻破富州(丰城),继续向清江挺进,二十一日攻克清江,并分出一路偏师,由胡大海率领,去攻打新淦州(新干)。 而常遇春则是带着九集团军主力继续攻打新渝州(新余),二十四日攻破分宜,二十七日攻克袁州路首府宜春,此时江西已经被他横切成了两半,扫平江西也只剩时间问题了。 由于江西元军主力早在余干就被打的全军覆没,之后向江西内部进军时,常遇春几乎都没有遇到正经的抵抗,于是在十月初一,九集团军正式攻克萍乡,抵达了此战预定的终点。 自九月初一,圣武军分多路出兵以来,常遇春这一路历时31天,第一个完成战略目标,攻克萍乡,将圣武军的刀锋指向了长沙的后腰,到时只要和荆襄从南北两面同时夹击长沙,就能把长沙捅个对穿! 于是刚刚打下了萍乡的常遇春,见麾下士卒还有余力,便快船往建康送信,询问鲁锦要不要一鼓作气,继续进军攻打湘潭和长沙,把湖广也一战收入囊中。 鲁锦收到消息后,立刻给他写了一封亲笔信,警告他不要贪功冒进,打长沙必须南北两路同时进攻,不能孤军深入。 现在圣武军的优势很明显,等打完这一仗,湖广就没什么强敌可以抗衡他们了,明明稳扎稳打就能扫平南方,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冒险?万一你的第九集团军折在长沙,不仅湖广无法收入囊中,说不定就连刚打下来的江西也得再吐出来,赔本的生意鲁锦可不会干。 但为了不打击常遇春的积极性,鲁锦还说,如果第九集团军还有余力,可以让常遇春把部队带到萍乡集结,并向北面的湘潭,南面的衡山和衡阳派出斥候,侦察湖南的情况,然后等着自己的消息。 到时如果廖永安打完湖北,第一方面军同样还有余力的话,就可以继续加把劲,两军同时南北夹击把长沙干下来! 常遇春收到消息后,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按鲁锦的命令,让大军在萍乡集结,同时向湖南派出大量斥候侦察情况。 与此同时,北面的廖永安这一路可谓打的最是艰难。 他们一战下九江,二战下武昌,先击败九江的江西元军主力,再击败武昌的苗军主力,接下来又去打汉阳,可打汉阳同样不容易。 汉阳距离安陆和荆门很近,荆襄就在汉阳的西北方,而安陆和荆门现在又是答失八都鲁和勃罗帖木儿的老巢,这父子俩麾下率领的四川元军主力有七万余人,就算留出一部分驻防荆襄,至少也能拿出五万人用来对付廖永安的第一方面军,因此不可小觑。 汉阳西南边的江陵、宜都,这里也有一伙湖广元军主力,是湖广行省平章阿思兰,还有其部将兀都蛮、黄秃伦歹、以及威顺王宽彻普化率领的四万湖广元军,同样不可小觑。 于是就在廖永安进攻汉阳之时,阿思兰的湖广元军,和答失八都鲁的四川元军,就同时从一南一北夹击了过来,这两伙敌军皆骁勇善战的敌军主力,加起来足有九万之众,跟廖永安的兵力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于是廖永安此时也遇到了一个和101当时打锦州时相同的问题,他只准备了一桌饭,现在却来了两桌客人,这个饭该怎么吃? 无论是阿思兰的四万湖广元军,还是答失八都鲁的五万四川元军,如果单独跟廖永安的第一方面军对上,他都有信心战而胜之,可现在这两伙敌军却一起来了. 廖永安立刻召集将领开会,最后商量出了几条意见。 一,利用圣武军攻坚能力强的特点,趁敌军主力未到之前,先把汉阳打下来再说,打下了汉阳,他们便不再是无根浮萍,便有城可依,能在这里站住脚。 哪怕自己打不过阿思兰和答失八都鲁,自己几万大军聚在汉阳城下背城列阵,打守城战,他也有信心将元军击退,这样就算不能继续向西进攻,可至少能保住汉阳以东刚刚打下来的这些战果不会丢失,同时还能牵扯住荆襄的元军主力,为四方面军从中原进攻荆襄创造机会,这是保底思路。 二,集中两个水师团主力,沿着汉水逆流而上,阻断潜江到沔阳一线的汉水水道,利用己方的水师优势,分割敌人,让阿思兰和答失八都鲁不能会师一处。 三,先将敌军分割成两半,然后派少量部队阻击其中一路,集中主力对付另一路,将敌军逐个击破! 对敌思路敲定之后,很快这场决定了两湖归属的旷世大战就爆发了起来,同时这场豫湘赣战役也逐渐步入了尾声,若是打赢了这两股元军主力,那整个南方就再无能和圣武军抗衡的对手! (本章完) 第463章 东荆河血战(上) 第463章 东荆河血战(上) 由于汉阳并没多少元军主力,只有七千多地方元军守城,因此在九月二十日,第一方面军抵达汉阳的次日,只用了一天,汉阳便被攻破。 拿下汉阳这个立足点之后,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廖永安任命桑世杰为水师主将,缪友珍为水师副将,两人率领水师主力沿汉水前出,遮断从沔阳、潜江、到长寿(钟祥)一带的汉水水面,截杀答失八都鲁和阿思兰的元军斥候和信使,使敌两路大军失去联系,不能合兵一处。 然后廖永安又急忙向坐镇九江的秦从龙传信,让徐达从他的119师急调一个主力团来汉阳守城,同时让秦从龙多往汉阳运送粮草和弹药,尤其是各种火器的弹药,还有守城最好用的手榴弹,急需补充。 先安排好守城,有了保底的基础,然后再谈怎么迎战两股敌军。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必须先派出一股偏师阻击其中一路元军,而且人数还不能太多,然后集结主力去打另一路,先消灭其中一个,再调头去打另一个,将敌军逐个击破。 但这个时候,他们就遇到了一道选择题,该阻击哪个,去打哪个,派谁去阻击。 经过诸将商议后,众人一致决定先去打答失八都鲁,理由是这股四川元军兵力众多,如果只派小股兵力去阻击的话,很可能挡不住,无法完成战役目标,另一方面,如果集中六七万主力去打只有四万人的阿思兰,好像又有点浪费己方兵力。 因此不如反过来,集中主力去打答失八都鲁,就算己方兵力不占多大优势,可至少也能打个平手,而阿思兰那一路,可以派遣一到两个师组成的偏师去阻击,这样两三万人阻击四万人,兵力劣势也不会很严重,不求能胜,将敌军阻挡一段时间总不是问题。 确定了对敌的先后顺序,接下来便是调兵遣将了,尤其是该派谁去阻击阿思兰的湖广元军主力,这个任务不用说就很艰巨,毕竟以少打多,不是谁都能有信心战胜敌军的。 好在面对这样的艰巨任务,第一方面军的八位督师,除了徐达留在江西扫荡,不在场外,剩下的七名少将督师全都踊跃请战,但是面对这样的艰巨任务,廖永安选人却不得不慎重一些,最后他不顾众人的请战,毅然做出决定,派自己的嫡系101师去阻击阿思兰的湖广元军主力。 用廖永安在会上的话说,这种艰巨的困难任务,如果不派自己的嫡系去扛,那还算什么嫡系?如果不让自己的亲兵去,那你让其他将领怎么想?会不会有拿他们当炮灰之意? 更何况101师是谁,这是圣武军成立的第一个师级单位!还是第一方面军的第一师!如果这个时候不去给全军挑大梁,还算什么第一师?还算什么方面军的主力?! 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金朝兴的101师头上。 当然只靠101师的三个步兵团,想要阻挡阿思兰的四万元军主力,还是有些吃力,尤其是圣武军的步兵团都是以长枪步兵为主,缺少弓弩之类的远射武器,肉搏还行,但如果被敌军远距离吊射,那还是很难受的。 所以廖永安决定,再把宋国兴的禁卫第五师调了过去,但只给他们留了一个野战炮营的16门炮,剩余的一百多门炮全被他拿走,集中起来去打答失八都鲁了。 不过金朝兴这一路好歹也补充了一个团的四千多火枪兵,拥有了不俗的远射能力,遇到敌军弓弩手也不太怕,再加上一个团的重甲先登团,或者说重甲掷弹兵团,近战肉搏能力也得到了加强。 于是这一支南路偏师,就拥有了101师的13500人,以披甲长枪步兵为主,禁卫第五师的火枪团4500人,重甲先登团4500人,还有一个炮营16门八斤野战炮,炮兵200余人,合计五个团加一个营,22700人。 这样的阵容,用来进攻一般的城池已经完全够用了,拿来野战也不算弱,而且两万两千人,对战阿思兰的四万元军,兵力大约一比二,不指望他们能靠自己打赢,但挡住阿思兰的进攻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廖永安是这么想的,但金朝兴却不这么想,或许是廖永安在作战会议上的那番话激发了金朝兴的志气,他麾下率领的101师可是圣武军主力中的主力,嫡系中的嫡系,就冲这个番号,说一句‘天下第一师’也不为过! 可因为第一方面军成立时间晚,参加的战役少,战绩反而不如杨璟的三方面军和朱亮祖的二方面军那么出名,以至于军中总有些流言蜚语,说他们只是因为巢湖出身,仗着这层嫡系的关系才混上了第一方面军的番号,实际战斗力不一定比得过二三方面军。 因此一方面军的将领总是憋着一口气,自今年开战以来,作战极其勇猛,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们就是要向全军证明,老子的第一方面军是巢湖出身的嫡系不假,可你们不能因为我们是嫡系,就说我们不会打仗! 第一方面军急需一场毫无争议的战绩来证明自己,洗刷自身没参加过大战的耻辱,虽然自开战后,一方面军连克九江、武昌、汉阳这三座战略重镇,收复城池数十座,但这还不够!金朝兴要向世人证明,什么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师’,老子的这个第一可不是靠着嫡系的位置赚来的! 他阿思兰不就只有四万湖广主力吗? 想当初去年的时候,鲁锦亲率主力渡江,小茅山一战以三万主力迎战月鲁帖木儿的十万大军,以少打多,三倍的兵力劣势,还能战而胜之,将敌军全歼。 之后更是挥师横扫集庆路,整个江南无一合之敌,只靠三万甲士,一战歼灭元军十八万之众,这才让圣武军在江南站稳脚跟,并快速膨胀扩编出第一个方面军单位。 而如今他金朝兴领兵两万二千人,敌军却只有四万,不过是以一敌二,这兵力差距还没鲁锦渡江时那么大嘛。 所以我为什么要守城打阻击,老子偏要主动出击迎战,把阿思兰的四万湖广元军主力全部吃掉,一样能完成阻挡敌军,给主力争取决战条件的掩护任务。 怎么掩护不是掩护,把南路的敌军全杀了一样是掩护! 不过金朝兴虽然是南路主将,但部队却不是他一人的,毕竟还有宋国兴这个禁卫师的副将在,所以他也得征求一下宋国兴的意见。 好在宋国兴也是个小年轻,今年才刚18岁,正是敢打敢拼不顾后果的年纪,听说金朝兴要主动出击迎战,宋国兴也毫不犹豫的表示同意了。 主要是他也认为双方的兵力差并不是很大,不就是以一敌二吗,圣武军打的这种仗还少吗?既然兵力差别不大,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而且就算打输了,他也有信心收拢残部,撤回后方固守城池,总之既然野战打输了也能完成任务,所以为什么不打? 而101师的训导官苏静,虽然不支持金朝兴的冒险行为,认为只要挡住敌军即可,可以等主力那边打完答失八都鲁,再回师来打阿思兰。 但圣武军有军规,外出征战时,如果军事主官和政治主官发生了意见分歧,军事主官有权利一言而决,直接发布军事命令,政治主官有意见也只能保留,但要记录在案,方便事后划分责任,于是这个决定就被金朝兴强行通过了。 金朝兴的命令下达后,即便是苏静保留意见,在战事面前也必须全力配合,他可以事后向上级告状,说金朝兴冒险,但现在却必须听命行事。 于是,在九月二十二日,徐达派遣的一个主力团来到汉阳接手城防后,第一方面军的两路大军就各自出发了。 廖永安亲率六个步兵师,一个禁卫师,还有从宋国兴那扣下来的三个炮营,抛去后方留守的一部分兵力,他的主力这边还有八万二千人,主动向孝感、安陆、长寿(钟祥)、应山、随州一带攻击前进,寻机与答失八都鲁的四川元军主力决战。 而金朝兴这边,也率领五个团,一个炮兵营,共计两万二千七百余人的偏师,向沔阳首府玉沙和潜江方向攻击前进。 潜江县就在汉水的边上,而且汉水正好从潜江这里分出一条支流,流向沔阳(后世的洪湖区域),又通过夏水与长江相连,后世将这条汉水支流称为东荆河,意思是说这条河源于荆襄。 但元末时的东荆河河道与后世不同,元末时的河道比后世向东偏移了五十里左右。 按照战前制定的计划,廖永安是让他们先把沔阳打下来,作为坚固据点,然后依靠东荆河为天然屏障,在河道东岸与阿思兰的元军对峙,只要挡住元军不让他们越过东荆河即可,身后的沔阳还能给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 但金朝兴并不这么认为,东荆河西面不到二百里就是中兴路的首府江陵,那里是阿思兰的大本营,江陵城又坐落在长江边上,阿思兰本身又比他的偏师人多,如果阿思兰有心的话,他完全可以用一小股兵力牵制住金朝兴的两万偏师,然后派主力走长江进洞庭湖,再从洞庭湖出长江绕去沔阳的身后直取汉阳和武昌。 这么干虽然是绕了一个七百多里的大圈子,但却可以避开金朝兴的偏师,直取汉阳重镇,切断第一方面军的全军粮道,到时整个第一方面军可能都得饿死。 那他金朝兴在沔阳这里不就成了傻站着看戏吗?自己这一路还有什么用? 所以在攻下沔阳之后,他只留下一个九百人的辅兵营看守城池,让随军的地方官主持城防,然后就带着偏师越过了东荆河,做出一副直取江陵的架势,这样阿思兰的大本营受到金朝兴的直接威胁,他就不能选择绕路偷袭汉阳,只能被迫与金朝兴决战!这样阿思兰就能被自己牵制住了! 有一说一,金朝兴的战略判断并不算错,但他这么做的唯一缺点,就是将自己陷入了绝境,前方是一马平川的洞庭湖北部平原,后方却有东荆河跟夏水拦路,这是将自己至于背水一战的死地了,但他能不能复制韩信的战绩就不好说了. 不过金朝兴也没这么傻,他并不准备直接兵临江陵城下,不然自己就成了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阿思兰却能以逸待劳等着他送上门。 而且他也不准备学项羽破釜沉舟,更不想学韩信背水一战,于是全军刚刚渡过东荆河,他就命令大军在河道西岸背水下寨,但却提前搭了四条浮桥,直通营寨内部,这样即便打不过,他也能在营寨的掩护下从容退回东岸。 并且他在东岸也下了一个营寨,将四条浮桥彻底包在两岸的营寨中间,确保自己退回去的时候也能有坚固的营寨掩护,不会出现大的损失。 然后就在他亲自率领主力在东荆河两岸扎营下寨的时候,又集中偏师全部的哨骑探马,总共四百余骑,向江陵方向搜索前进,搜集情报,截杀元军斥候,将元军引诱过来和自己决战。 此时的阿思兰其实已经出了江陵,江陵只留了三千守军,主力全都在阿思兰和威顺王宽彻普化的率领下,向着潜江前进,他们准备到汉水流域跟答失八都鲁会合,然后再一起找廖永安的主力决战。 然而大军才刚出城三天,走出一百余里,就发现原本没有敌军的右翼前方出现了圣武军的斥候哨骑,阿思兰心生疑惑,立刻派出骑兵前去侦察,想看看自己右翼究竟是哪来的敌人。 金朝兴有意引诱元军过来与自己会战,因此也没过多阻拦他们,于是元军的斥候便顺利的发现了金朝兴的营寨,他命令士卒在营中多插旗帜,营盘又立的很大,看起来不像是两万人的营盘,倒像是个三四万人的营寨。 阿思兰收到消息顿生警觉,居然有一股势均力敌的贼军突然出现在自己右翼,并且已经渡过了东荆河,而自己后方的江陵此时却十分空虚,他们是准备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趁自己渡过汉水与答失八都鲁会师之际,偷袭江陵,断了自己粮道?然后再和廖永安的主力前后夹击自己?! 己方主城和粮道受到威胁,阿思兰不可能视而不见,于是他只能调转方向,率领四万人的主力向着金朝兴的营寨前进,不先拔了这颗钉子,他是不可能放心去找答失八都鲁会师的。 听到斥候汇报,说阿思兰的主力果然被引过来之后,金朝兴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准备战斗,召集麾下所有将士,对他们进行火线动员,这次一定要打出他们天下第一师的威名出来! (本章完) 第464章 东荆河血战(下) 第464章 东荆河血战(下) 东荆河边的临时营寨中,101师和禁卫第五师的将士排成数个方阵,金朝兴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面的士卒,面色严肃,突然对他们问道。 “101师的将士们,咱们圣武军一共40个师,咱们师排在第一个,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下面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金朝兴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就继续喊道。 “有人可能会说,因为咱们师都是巢湖的老出身,是圣武军中的主力,是殿下和廖将军的嫡系,是咱们全军的嫡长,是论资排辈才给咱们封的这个第一。 “这话咱们自己说肯定没错,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其他方面军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觉得光荣吗?不,这是耻辱! “咱们圣武军现在的规模大了,足足有40个师,哪的兵都有,就拿咱们101师来说,三个团里有巢湖兵,有定远兵,有安庆兵,但不管你们来自淮西哪里,都要算淮西兵。 “其他方面军还有江浙兵,淮东兵,可不管他们是从哪来的,也都是从咱们淮西兵发展出来的,换言之,咱们淮西兵就是他们的大哥兄长,咱们第一师更是他们兄长中的兄长! “可是现在其他兄弟不服咱们这个兄长了,尤其是二三方面军的浙兵和淮东兵,他们觉得咱们这个第一师的名号名不副实,是靠论资排辈才坐上的。 “论战功,人家打过渡江战役,浙东战役,打过江北战役,打下过两三个行省;论战斗力,在小茅山,人家以一敌三,三万人歼灭江浙元军十万人,而我们第一师这个老大哥打过什么,只打过一个安庆府。 “没有战绩,丢人呐! “人家心里早就想着,淮西兵也不过如此,要把咱们这个第一师的名号让给他们坐坐,你们听了这话会生气吗? “我很生气! “天下这么大,敌人这么多,先打谁后打谁,殿下自有定夺,可不能因为其他兄弟先打了几仗,就看不起咱们这个老大哥了,你们愿意被其他军的兄弟看不起吗?” “不愿意!”在场士卒顿时在各连训导官的带领下齐声大喊道。 “那该怎么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圣武军真正的主力,谁才是40个师中的老大?只有战绩!没有战绩,等你见了其他军的兄弟,说话都要矮上三分。 “以前是没有咱们上战场的机会,可现在机会来了,就在西北数十里处,就有四万元军在等着我们,兵力是我们的两倍,我们只有以一敌二才能击败他们,你们怕不怕?” “不怕!” “很好,咱们第一师就要是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就是要有面对强敌也敢拼死一战的胆魄,三方面军那些兄弟以一敌三都打赢过,我们才以一敌二,有什么可怕的。 “我们偏要用这一仗,打出咱们天下第一师的威风,让其他兄弟部队见识见识,谁才是他们的老大哥,我们第一师的名号可不只是论资排辈得来的!你们有没有信心做好这个大哥?” “有!” “很好,这一仗我这个督师不退,你们谁也不准后退一步!全体都有,准备战斗!” “誓死不退,勇争第一!杀、杀、杀!” 金朝兴做完了战前动员,当然他也不是莽夫,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由于他的偏师只分到了一个炮营,一共16门野战炮,数量不是很多,因此无法照顾到敌军的全局。 所以金朝兴和炮营营官商量过后,决定还是将炮火集中使用,但并非攻击敌军大阵,而是集中炮火轰炸敌军中枢,打乱他们的指挥体系,为全军突击创造机会,等作战时,敌军的中军大纛在哪里,炮弹就要打到哪里! 正面破阵的任务,被他交给了张珍的火枪团,等接战时,先对敌军来几轮齐射,然后长枪兵再一拥而上,而宋国兴的先登团,被他安排到了两翼,左右各两个重甲陷阵营,到时瞅准机会从两侧突击。 四个辅兵车营留守营寨,保护炮兵,为全军守好退路。 做完这一切的准备,就只等着敌军上门了,但是很快,哨骑就给他送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阿思兰有骑兵,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两千骑左右,而己方却只有四五百骑,还是各个营连里抽调的斥候哨骑组成的,根本没和练过骑兵战术,因此跟元军打起来很吃亏。 金朝兴得知消息后,先是给前线的哨骑传令,让他们不要跟元军骑兵硬拼,结成百人小队互相掩护,徐徐后撤,将敌军引过来即可,尽量保存实力。 然后又再次找其他将领商量对策,敌军有骑兵,肯定会骚扰他们的后军和两翼,而他们自己的骑兵又难以跟敌骑抗衡,如果被敌方骑兵迫近,肯定会给步兵大阵造成不少损失。 所以几个将领最后决定,把四个火枪营,留两个营在前军,另外两个营放在两翼,用火枪和刺刀来驱赶敌军骑兵。 后军方面,分出一个车营放在最后,每个营有64辆四轮马车,列成一字横阵在后面组成一条防线,战时不要把马解套,就直接拉着车跟着大阵前进。 各车之间用绳索相连,物资都留在营中,每个车班12人,其中两人负责牵马,控制车速,分四个人在车厢里蹲着,敌骑如果靠近,就从车厢里往后甩手榴弹,把敌军赶走,剩余六人分成两个三人小组,手持长枪跟在马车两侧,如果敌军靠近又被手榴弹炸伤,长枪小组就上去补枪。 所有安排做好,就等着敌军上门了。 九月二十八日,沔阳府城西北40里的东荆河西岸,晌午巳时正,十点左右,阿思兰的湖广元军主力终于来了,远远的便看到了圣武军已经在岸边列好了大阵,不禁面露疑惑,神色凝重。 起初在自己右翼发现圣武军斥候时,顿时让他吃了一惊,随后斥候又汇报,说渡河西进的这股圣武军约摸有三四万人,这就跟他的兵力规模差不多了,阿思兰更加不敢怠慢。 阿思兰去年可是跟着余阙、星吉一起打过宿松的,不仅没打下来,还损兵折将,见识到了棱堡和火炮的厉害,而且之后他也听说圣武军不论是攻城还是野战,都是以火炮逞凶,所以他是对圣武军很忌惮的。 可是接下来两天调头往这边来时,他又发现了不对劲,这股‘三四万人’的贼军好像没什么骑兵,只有四百多哨骑,根本不是自己骑兵的对手,按理说,三四万人的大军,连一千专业的骑兵都不没有,这不太对劲,阿思兰开始怀疑这股贼军可能根本就没那么多兵力。 直到此时,亲眼见到金朝兴的大阵后,才发现果然根本就没那么多兵。 阿思兰顿时对手下问道,“兀都蛮,伦歹,你们看这贼军大阵中有多少兵力?” 两人都算是老将了,闻言立刻朝金朝兴的大阵看去,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兀都蛮当即道,“我觉得不算营里的,外面大阵最多有两万人。” “我也觉得只有两万人,会不会有更多的兵藏在了大营里?”黄秃伦歹则是有些怀疑。 兀都蛮顿时反驳道,“有兵不拿出来用,藏在大营里是什么打法,难不成他们外面的大阵败了,军营里的人还能来得及支援大阵吗?” 阿思兰也点头赞同道,“兀都蛮说的不错,敌军营中应该没有留多少守军,就算有也肯定没多少,只是看守营寨的而已。” 随军的威顺王宽彻普化此时听到他们的议论也问道,“这么说,贼军是故意将我们引诱过来的,是不希望我们去和答失八都鲁会师一处?” “不让我们会师是肯定的,但贼军是不是只有这些兵就不知道了,这些庐州红巾素来奸诈,最喜用计,需得小心他们的伏兵,还是要先探查一下再说。”阿思兰毕竟跟圣武军直接打过,因此还是很谨慎的。 不过很快斥候就传来了消息,说东荆河西岸方圆五十里内都没发现伏兵,也就是说,这次真的只有眼前这两万人了。 确定了情况,阿思兰顿时笑道,“看来庐州红巾是真的给咱们把军功送上门了,这要是不收下,岂不是对不起他们?” 威顺王宽彻普化还是有些担心道,“平章不是之前还在担心贼军的火炮吗,还是要小心些好。” 阿思兰当即道,“不,贼军的火炮虽然犀利,但数量还是有限的,尤其是大战时贼军最喜欢把上百门火炮放到一起使用,而此时进攻湖广的贼军,要说大战,还得是答失八都鲁和廖贼那里,他们那边双方加起来足有十几万人,火炮肯定都在那边,这里就算有,肯定也没多少,此战我们兵多,还是可以打的。 “再说贼军有没有火炮,一试便知,他们若是有炮,总不可能藏起来不用。” 其他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这个分析确实十分合理。 就在这时,金朝兴还不忘了嘲讽对面,让人扛了几面白布黑字写成的白幡,立在了大阵前面,只见那白幡一共四幅,左右各两幅,好似对联一样竖在那里。 上面写着‘直取江陵,横扫湖广’‘贼酋思兰,手下败将’。 阿思兰见状顿时气笑了,这是嘲讽他去年在宿松被圣武军打跑的事,于是当即道,“看来这股贼军还是去年守安庆宿松的那支兵,并非东征江浙,北伐淮安的贼军主力,只不过是贼军的一支守军。 “区区一支守军也敢如此狂妄,根本不将我和朝廷放在眼里,传令下去,列阵备战,谁能斩了对面的将领,我定然奏报陛下,亲自为他叙功。” 威顺王宽彻普化也说道,“谁能斩获对面贼将,本王也重重有赏!” 于是阿思兰这边也很快整军完毕,列出前后左右中的传统阵型,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元军背西面东,但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倒是不太刺眼,再说此时已经到了九月底,天气也不算太热,天气对双方来说倒还算公平。 阿思兰忌惮圣武军的火炮,还担心会不会有贼军藏在大营里,于是命令大军徐徐前进,先试探贼军一番,如果贼军开炮了,就先撤回来,搞清楚贼军的火炮数量,到时再做决定,同时还命令骑兵去骚扰贼军后阵,切断贼军大阵和营寨的联系,这样就算大营里还藏有伏兵,己方的骑兵也能把敌军堵在营寨里出不来。 咚咚咚咚———— 元军的战鼓率先敲响,大阵还是徐徐前压,按照圣武军的惯例,通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炮了,可是这次却没有,圣武军这边也紧接着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金朝兴同样率领全军向元军徐徐压了过去。 阿思兰见状顿时大喜,看来这股贼军真的没什么火炮,就算有也肯定不多,舍不得随便乱用,于是立刻催促击鼓,加快前压。 双方迎头前进,相距六百米时,圣武军没有开火,相距四百米时,还是没有开火,直到三百米时,居然还没开火,阿思兰心中大定,立刻下令前军进行冲击,同时吹号,让骑兵骚扰贼军后阵,使其无法专心眼前。 听到对方的号角声响起,金朝兴也命人敲响了火枪兵的铁皮步鼓,让第一排的火枪兵准备射击。 竹笛和步鼓很快奏响了火枪兵进行曲,前阵的两个营顿时平端着火枪,嘴里一边唱着歌一边齐步向前。 双方只剩二百米时,以连为单位的行进间射击就开始了,嘭嘭嘭嘭嘭一轮齐射,两个连的四百多支火枪同时开火,顿时将元军前阵打的躺下上百人。 一百八十米时,又是一轮四百人的齐射,元军再次躺下上百人,但火炮却始终未见开火,阿思兰见状顿时嘴角都咧了上去,只要没有大炮,这些普通火铳根本奈何他不得。 一百六十米,圣武军前阵再次齐射一轮,之后每隔二十米便有一轮齐射,直到双方相距仅剩一百米时,这时前阵的两个营,每个火枪连都已经齐射过一次,然后便全线停下来装弹,等在原地不再前进。 两千多火枪兵列成三排横阵,一排跪姿,两排站姿,同时瞄准前方。 而此时的元军已经到了最后一百米的冲刺阶段,八十米,六十米。 火枪团指挥张珍喊出了预备的口令,四十米,开始瞄准,三十米,当开火的口令喊出声,阵前的枪声顿时如爆豆一样响成一片,元军冲锋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滞,前线瞬间有五六百人扑倒在地。 接着不等阿思兰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第二轮,第三轮! 三轮齐射打完,元军前线的阵列已经被削掉了一层,足有近两千人横七竖八的扑倒在两军之间。 就在这时,圣武军中顿时吹响了嘟嘟哒的冲锋号声,火枪兵挺着刺刀就冲入了元军大阵,后方101师的长枪兵更是不落于人后,先是甩出一轮手榴弹,在元军大阵中炸开缺口,接着长枪方阵便从缺口处拼命突击,很快就将元军大阵切割成几节。 与此同时,就在冲锋号吹响的瞬间,那十六门火炮也开火了,之前他们离着元军中军太远,一直藏在大阵里没开火,直到此时两军交错,阿思兰的中军大纛遥遥在望时,十六门野战炮才开始炮击。 轰轰轰轰——啾~ 轰轰轰轰~ 十几颗开榴弹同时在阿思兰的中军炸开,元军身后鼓声也突然弱了下来,前军不明真相的元军士卒顿时有些失神,不知己方的鼓声为什么停了,纷纷回头去看。 就在这时,圣武军这边又打出第二轮炮击,再次重创了元军中军的旗手和鼓手,阿思兰的指挥彻底陷入了混乱,而金朝兴这边更是趁此良机,身先士卒,督师亲自带头率领全军勇猛突击,那面鲜红的101师旗更是在敌阵之中左冲右突,引得圣武军士卒顿时士气高昂! 与此同时,圣武军两翼的重甲陷阵营和两个营没开火的火枪兵,也朝着元军两翼包抄了过去,狠狠的从元军两翼和前军的缝隙中灌了进去。 随着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元军前阵已经开始出现了止不住的溃败,这场仗,赢了! (本章完) 第465章 为有牺牲多壮志 第465章 为有牺牲多壮志 九月二十八日,东荆河边的这场战斗说明了一个问题,圣武军即便在缺少火炮的情况下,仅靠火枪兵和长枪步兵跟敌人贴身肉搏,凭借着一直打胜仗带来的士气,以及圣武军较高的披甲率,面对两倍于己的元军主力时,仍然有战而胜之的能力。 可同样也暴露了一个缺点,不先用集群火炮将敌军军阵打崩,直接派火枪兵和步兵上去肉搏,虽然赢是赢了,但这样的打法对己方造成的伤亡太大,大到让各级将领都有些难以接受,甚至说这仗是惨胜也不为过。 阿思兰的四万元军摆出的阵型,五个军阵,左右中后都是各五千人,唯独在前军放了两万人,这种前重后轻的兵力分配,不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能有很强的战斗力。 而金朝兴这边本来就兵力劣势,所以压根没有什么前中后左右五军,只有左中右三路,没有中军,后军也只有车营负责掩护,并不参与进攻,其他所有兵力,分左中右三路共同突击! 其中左右都是各四千人,中军两个营火枪兵加101师三个步兵团,一共一万两千六百人,12600人去硬撼对面两万人的前军,想想也不容易,即便火枪兵在两军交战前就已经打掉了对面约两千人,可兵力还是1.26比1.8,劣势依然明显。 因此为了加强己方的攻击力,提升己方士气,金朝兴这个本该坐镇中军指挥的督师,不得不亲自到第一线带领全师拼杀,这么做的效果自然很明显,圣武军这边确实只靠一次突击就打穿了对面的前军,但自己这边也付出了重大的伤亡。 首先是金朝兴这个督师,因为冲在最前面,身边又是督师旗,他身上那副鱼鳞甲又那么与众不同,在两军之中很是显眼,于是遭到了元军的集火。 身中数箭,有两箭射穿了身甲,射进了腰腹之中,当场就疼的不行了,但是为了维持士气,让士卒们看到己方的战旗并没有倒,他还是折断箭杆,咬牙站在最前面死撑,身边的擎旗手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不下十个擎旗手被射死他周边。 同为101师的将领,三个团指挥使中,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也在这场战斗中当场战死,身披数十创,血都流干了。 另一个指挥使侯正,巢湖出身的老人,廖永安的心腹,受轻伤。 负责在全军最前面指挥的,禁卫第五师火枪团团指挥使张珍,这个被张温从老家张家洼村子里带出来的同族兄弟,跟随鲁锦一起到巢湖投军的800青壮之一,同样壮烈牺牲。 禁卫第五师督师,兼五师先登团指挥的宋国兴,这个被鲁锦十分器重的年轻人,又被派去邓顺兴的团练里当了大半年细作,鲁锦答应他们,等他们把邓顺兴这支部队拉回来,自己就给他们升官。 这次回来果然升官了,直接做了禁卫第五师的督师,可才出征不到一个月,此战战前还在说问题不大,可以一战,年仅18岁的少将督师,也战死在东荆河畔.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营火枪兵,在打完了三轮齐射后一起发动刺刀冲锋,可是面对这个时代的精锐披甲步兵方阵,肉搏中并没占到优势,两个营一共1800人,同样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仅剩三百余人,其中还有一半带伤,无伤的好人只有不到150人,可以说这两个营的火枪兵已经十不存一。 金朝兴的101师三个步兵团,战死者也有两千左右,再加上两翼和后阵辅兵车营的伤亡,此战仅当场牺牲的就有四千人以上,其余伤员也有三千左右,总伤亡近八千,这支两万二千人的偏师几乎折损过半。 参战的一共五个师团级将领,一战死了四个,仅剩101师的侯正受轻伤,但还活着。 在阿思兰的元军前阵被冲垮之后,炮营又顺着前军撕开的缺口,对准元军中军连射了六轮开榴弹,加上元军前阵的溃兵冲击,威顺王宽彻普化见势不妙,又带着自己的亲兵逃跑,一连串的打击直接带崩了元军中军,圣武军顺势掩杀衔尾追击,很快将元军后阵也跟着冲垮,元军的左右两翼,也被另外两个营的火枪兵和重甲陷阵营击溃。 就在元军全面溃败之际,身负重伤的金朝兴见大势已定,顿时泄了最后一口气,终于撑不住了,弥留之际,只见到训导官苏静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抱着他失声痛哭,可金朝兴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他交代苏静主持全军大局,还说了鲁锦的那句名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要对敌军赶尽杀绝,不可放过一个,并且要一路撵到江陵城下,趁着现在江陵空虚,把江陵也打下来,不要浪费这次的机会。 见到苏静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金朝兴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成为此战牺牲的最高级将领。 此战圣武军虽然死伤惨重,但阿思兰的四万湖广元军主力也没落得什么好,东荆河一战当场被阵斩了两万余,被俘虏一万,还有六千多残兵向江陵溃逃,但一直处于被圣武军追击的状态,早晚也得死在101师手里。 另外这一仗还涌现出一员猛将,禁卫第五师的督师兼先登团指挥宋国兴战死之后,先登团二营的营官顾成一战成名,率领自己的营从元军右翼突破,阵斩元军副将黄秃伦歹,又冲入元军中军单杀了元军主将阿思兰,接着又夺过马匹,单枪匹马追击元军溃兵,把威顺王宽彻普化也活捉了回来。 阵斩敌将两员,生俘元朝宗室亲王,立下此战最大的功劳。 被101师总训导官苏静,火线提拔为禁卫第五师的代理督师,接替宋国兴的职位,率领五师残部继续作战。 101师仅剩的一个团指挥侯正,被火线提拔为代理督师,接替金朝兴的职位,率领101师残部继续作战。 东荆河之战结束后,苏静率领两千辅兵,还有三千多伤员,退守沔阳城,并且给牺牲的烈士收尸,准备运回后方,元军战死者就让俘虏挖个大坑直接埋了两个万人坑。 剩下的部队,由侯正为主将率领101师,顾成为副将,率领禁卫五师,两支残部加起来一万三千人,继续追击元军溃兵,并且相机攻取江陵,这是金朝兴临死前的最后一条命令,侯正和顾成也觉得应该痛打落水狗,因此决定执行,两人很快带着剩余部队尾随着阿思兰的溃兵朝江陵杀去。 处理好首尾之后,苏静这才给廖永安送去了战报,同时还让人把被俘的兀都蛮和威顺王宽彻普化一起送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廖永安正带着大军在安陆以北的应县和随州一带,和答失八都鲁的五万四川元军主力对峙,答失八都鲁麾下有几千骑兵,还是不能小觑的,需得小心应对。 答失八都鲁那边见廖永安兵多,再加上圣武军战无不胜的威名,因此他也十分谨慎。 尤其是廖永安还在担心身后,也不知阿思兰那一路有没有被挡住,双方互相忌惮之下,已经在这里对峙了三日,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答失八都鲁是在等阿思兰的消息,如果阿思兰能切断廖永安的后路,那自然再好不过,自己这边也就能放心打了。 廖永安也在等金朝兴的消息,他当然希望金朝兴能挡住,只要能将阿思兰阻挡在哪座城池就行,另外他也在等中原的四方面军,不知道俞廷玉的四方面军什么时候能打到荆襄,到时分出一个集团军从北面直下荆襄,抄了答失八都鲁的后路,那他就有更大的胜算了。 双方都在等各自的友军绕后,断敌后路,然后跟自己前后夹击,可似乎是圣武军这边的运气更好一些,先收到消息的当然是廖永安,可是在拿到战报的那一刻,他却看的久久不语,面沉如水。 第四集团军的总兵缪大亨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金朝兴那一路没挡住?阿思兰把咱们身后的汉阳夺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一方面军将领全都看了过来,要是大军的后路被元军切断,那这一仗可就危险了。 不过廖永安也没卖关子,而是深吸了口气说道,“阿思兰的四万湖广主力被101师和禁卫第五师击败,阵斩两万余,俘虏一万,仅剩数千在逃,咱们的偏师追着元军溃兵往江陵去了,他们想趁着江陵空虚拿下江陵,造成答失八都鲁的战役决心动摇。 “另外敌军主将阿思兰,副将黄秃伦歹被阵斩,兀都蛮和元廷宗室威顺王宽彻普化被生俘,两名俘虏也被押了过来。 “阿思兰的那一路四万人,现在威胁不到我们了。” 众人闻言顿时长松了一口气,缪大亨更是当场说道,“这不是好事吗,这是大胜仗啊,应该好好嘉奖金朝兴他们,还有禁卫军的那个小宋,这两人打的不错啊,司令为何不高兴?” 廖永安这才喉头滚动了一下说道,“101师督师金朝兴,亲率全军冲锋,当场战死,禁卫五师督师宋国兴,亦当场战死,火枪团指挥张珍壮烈牺牲,101师团指挥张天佑,同样战死,一战牺牲了两个少将督师,两个大校团指挥,我圣武军自成军以来,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损失。 “101师和禁卫五师的士卒,也合计伤亡了八千左右,其中牺牲者不下四千人。” 众人闻言顿时沉默下来,有些人还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金朝兴和宋国兴啊,几天前他们还都见过,可是转眼之间就全部牺牲了,任谁都会为此感慨一番。 缪大亨愣了愣,当即问道,“怎么死伤如此惨重,五个将领死了四个,这仗究竟是怎么打的?” “你们自己看吧,这是101师训导官苏静写的详细战报,以及他们战前的决定。”廖永安当即把战报递给缪大亨,诸将顿时凑到一起看了起来。 看到苏静说,金朝兴判断如果不渡河做出威胁江陵之势,他们这支偏师几乎很难影响战局,只要阿思兰聪明一点,完全可以派小股偏师牵制他们,然后阿思兰走长江绕去汉阳也好,还是直接北上,去荆门与答失八都鲁会合也好,到时他们这支偏师基本就成了摆设。 因此金朝兴决定渡河主动迎战,做出威胁江陵,断其后路之势,将阿思兰的主力吸引过来与自己决战,结果果然成功,再加上将士用命,将校敢战,终于是不负所托,完成了他们‘阻击敌人’的任务,现在阿思兰的这四万人影响不到他们了,只是就连金朝兴也没预料到,这一仗会死伤如此惨重。 众人看完顿时唏嘘不已,47军121师督师张良,看完也红着眼眶道,“张珍那小子去年才成的亲,媳妇身怀六甲,连儿子的面还没见到呢,这下就直接没了,不知回去如何跟他爹娘和妻儿交代,那可是当初跟着殿下和张大哥从村中领出来的,巢湖边的那八百兄弟就这么又死了一个。” 殷从道也伤感道,“这次出征之前,老金还叫俺跟他一起吃酒呢,这才几天没见,人就直接没了,好在他还有妻儿,这次也算是能封妻荫子了” 廖永安也十分感慨,当初还是他亲自去找的金朝兴,将金朝兴拉入伙的,结果现在人就没了。 缪大亨这时也说道,“禁卫五师那个小宋,人也不错,我记得他今年才18岁吧,死的怪可惜的,你们可知他是否留了后?” 站在一旁的禁卫六师督师郭英当即道,“国兴还未成亲,不过他爹还在,他还有个兄弟,今年才11岁,名叫宋晟,跟在殿下身边学习。” “那还好,好歹还有亲人在。” 缪大亨点了点头,然后才又问道,“既然阿思兰那一路已经不成威胁了,我们如今怎么办?” 廖永安当即站起身来,面容坚毅的对诸将说道,“101师和禁卫五师的将士用性命解决了咱们的后顾之忧,咱们这里的几万大军更不能辜负他们,既然后路无忧,那咱们也不用等中原的四方面军了,咱们自己进攻荆襄。 “传我军令,向全军报捷,就说阿思兰的四万湖广元军已经全军覆没,我军偏师已经收复了江陵,告诫全体将士,打起精神来,明日准备决战。 “还有送来的那两个俘虏。”廖永安想了想才说道,“将那个兀都蛮剁去十根手指,割了他的耳朵,将他放到答失八都鲁那边去,把阿思兰战败的消息传过去。 “再把那个威顺王宽彻普化,拉到两军阵前剐了,以此打击敌军士气,然后我们明日决战。 “另外今日就要打起精神来,防止元军听到消息突然撤军,如果敌军今日忽然撤军,各部要做好追击的准备。” “是!”在场诸将立刻拱手应诺。 九月二十九日下午,被砍掉十根手指,割掉双耳的兀都蛮被放到了答失八都鲁的营寨外,然后通传之后被放了进去,顺便也将阿思兰四万人全军覆没的消息带给了答失八都鲁,答失八都鲁顿时眉头深锁,暗叫不好。 之后元军大营中,见到一个被削去双耳和十指的元军将领进了营寨,军中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答失八都鲁麾下的士卒虽然不知那人是谁,但不用说肯定也是己方的将领,看这样子应该是其他方向打了败仗,因此元军的士气顿时又泄了几分。 答失八都鲁得知情况后,当即下令禁止讨论此事,说那个兀都蛮不过是个受伤的斥候而已,然后又处死了几个‘造谣生事’的军官和士卒。 可是他这边才平息了士卒的讨论,廖永安那边就来打脸了,让人拉了横幅到两军阵前,说阿思兰四万大军全军覆没,威顺王宽彻普化被俘,圣武军已经从中原打去了荆襄,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然后又在两军阵前,当场把威顺王宽彻普化剐成了生鱼片,一声声的惨叫震撼四野,看的大营中的元军汗毛直竖,士气狂跌。 答失八都鲁当场气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他是元朝的臣子,总不能真看着宗室藩王被贼军在阵前虐杀致死,他手下那些蒙古将领也积极请战,说不能受此大辱。 因此答失八都鲁只能被迫派出两千骑兵,去把威顺王劫回来,哪怕他知道这只是无用功,但也要让手下将领发发牢骚和心中郁气。 于是圣武军这边才将威顺王剐了一半,正是奄奄一息的时候,元军骑兵出营直奔自己而来,负责行刑的侩子手当场一刀砍下宽彻普化的脑袋,翻身骑马便走,只给元军留了一具快被削成骨架的无头尸体。 元军将领顿时怒不可遏,率军追着那几个侩子手不放,可是刚追到圣武军营寨前面一里处,营寨里就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炮响,上百颗开榴弹朝着元军骑兵飞了过去,顿时将那些骑兵炸的人仰马翻。 廖永安这边趁机出动了己方骑兵,两千哨骑朝着混乱的元军骑兵追杀而去,只斩杀了数百骑就再次退了回来。 这一出搞完,元军不仅没能救回威顺王,反倒是宽彻普化的头颅还被圣武军割走了,派出去的骑兵也折损数百,偷鸡不成蚀把米,元军士气顿时更加低落。 这下元军士卒也明白了,阿思兰全军覆没的消息就是真的,被拉到阵前剐了的那个就是威顺王,连王爷都被贼军抓走剐了,他们这些普通小兵要是落到贼军手里,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而且贼军还有那种骇人的火炮,刚才只是用来轰炸骑兵,就一次动用了上百门,明日若是打起来,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恰好就在九月二十九的当天傍晚,已经被阿思兰全军覆没搞得焦头烂额的答失八都鲁,再次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消息是从后方传来的。 原来还真让廖永安说准了,自九月十四日,四方面军攻克信阳之后,日趋四十里,连续行军十天,终于在二十五日的时候攻克了兵力空虚的南阳,夺取了中原的一个重要据点。 之后四方面军兵分两路,卞元亨率一路向北,进攻方城、舞阳、襄城、鲁山一带,也即后世的平顶山市附近,抵近到汴梁路周边,防御李察罕和王保保来袭。 南路这边,华高、俞通源、傅友德等人率领的第八集团军,也直驱荆襄,连续攻克邓州、新野,向着荆襄通道攻击前进,至二十八日时,华高的第八集团军已经距离襄阳不到八十里了,到今天可能就只有四十里了。 答失八都鲁收到的坏消息,就是自己儿子孛罗帖木儿从襄阳发来的求援信,说圣武军的北路军已经攻下了南阳,马上就要打来襄阳了,让他爹答失八都鲁赶紧带主力回去,斥候说北路的圣武军不下十万之众,联营数十里,自己不一定挡得住。 而在答失八都鲁这边,自己面前是廖永安的‘十万大军’,现在自己身后又来了华高的‘十万大军’,将他们父子俩堵在了大别山和秦岭之间的荆襄通道中。 前有狼,后有虎,二十万人伺候他们爷俩,这是多大的福气,听了就让人感到一阵绝望. 这样的坏消息,答失八都鲁当然不敢随便告诉别人,以免乱了军心士气,所以只告诉了自己的两个心腹大将。 这父子俩麾下最有名的三位大将,有竹贞、秃坚帖木儿、歹驴三人,歹驴现在和他儿子孛罗帖木儿正在驻守襄阳,抵挡华高的第八集团军,跟在答失八都鲁身边的只有竹贞和秃坚帖木儿两人。 他本以为这两人是心腹,可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两人坏了事。 前后二十万人打他们这一股元军,听了就让人感到窒息,再加上白天收到的消息,廖永安的一路偏师只有两万人,就把阿思兰的四万人打的全军覆没,以一敌二还能战而胜之,那自己前后的这二十万敌军,自己能打的过吗?快别开玩笑了. 于是秃坚帖木儿这个蒙古将领,当天夜里便派亲信出营,跑去找廖永安约降,廖永安闻讯大喜,当即让信使回信,就说明日决战,让秃坚帖木儿临阵倒戈,如果到时秃坚没有倒戈,等打完了这仗一块清算。 答失八都鲁也想决战,只不过他是被逼的,经过白天那一出事情之后,自己的军队士气狂跌,现在圣武军又从中原杀向了自己背后,儿子又在向他求援。 他当然想率领全军撤回荆襄,但在敌人重兵集团面前撤退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一旦他此时撤退,廖永安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会对他穷追猛打,到时候撤退就变成溃退了,几万人在溃逃中全军覆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现在越是想撤,就越不能撤! 这一仗还必须打不可,反正前后都是敌军重兵,就算撤回去也要面对中原的圣武军,还不如在这跟廖永安决战,起码只用面对一路,但要是撤回去,那可就是面对两面夹击了。 于是乎,翌日,九月三十日,双方十几万大军在应山和青山之间的涢水河畔展开决战,双方刚接战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元军大将秃坚帖木儿就突然临阵倒戈,率领上万元军从侧翼杀向答失八都鲁的中军。 其他军阵的元军见友军临阵倒戈,顿时士气崩溃,廖永安命各部趁机掩杀,当场将元军击溃,数不清的元军溃兵被赶到了涢水河边,场面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河水为之赤。 至正十三年九月三十日,豫湘赣战役发动的第三十天,湖北应山县西郊,答失八都鲁的五万四川元军主力全军覆没,其中仅俘虏就有三万人,还有两万被阵斩。 元军两名将领,秃坚帖木儿临阵倒戈,竹贞被迫投降,答失八都鲁本人被生俘,整个神州大地南方最后一股成规模的元军主力宣告覆灭。 而这一仗之所以能打的这么轻松,还都要多亏了金朝兴和宋国兴等人的牺牲,若不是他们拼死一战,消灭了阿思兰的四万主力,也不会发生秃坚帖木儿主动投降,临阵倒戈这种事情。 (本章完) 第466章 敢叫日月换新天 第466章 敢叫日月换新天 元军将领临阵倒戈这种事情,其实不算奇怪,原历史上明军北伐,徐达和常遇春打到山西太原时,王保保麾下的部将也向常遇春投降,然后于重要关头发生叛乱,导致王保保在太原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王保保被迫只身逃走。 而且那次的情况,徐达和常遇春率领的兵力还不算多,王保保当时面临的情况,远没有答失八都鲁这次那么危险。 再看当下,外围的援军阿思兰被提前歼灭,四周外援断绝,答失八都鲁自己又遭到圣武军四倍兵力的前后夹击,还有他们身处的这个破地形,想跑都没法跑,这种处于极大劣势的危急情况之下,元军如果没一个人投降,那才是真正的怪事。 应山之战结束后,应山旁边的随州立刻开门献城,随州只是大别山脚下的一座小城,现在答失八都鲁的主力都全军覆没了,周围几百里再也找不到一股能打的元军主力,旁边还有廖永安的十万大军虎视眈眈,于是随州很识时务的就投降了。 随州投降之后,廖永安立刻兵分两路,让缪大亨率领第四集团军,继续向西进攻长寿(钟祥),然后直取荆门,打完荆门之后再北上配合华高的第八集团军围攻襄阳,一定要把孛罗帖木儿也一起抓到或者弄死,绝不能让这父子俩中的任何一人跑了。 同时廖永安还让缪大亨带上主动投降的秃坚帖木儿,和答失八都鲁,让秃坚去主动招降其他元军,带上答失八都鲁则是用来威胁孛罗帖木儿的,告诉他‘你爹在我们手里’,让他投鼠忌器,就算孛罗不主动投降,也可以虐杀他爹,把孛罗气到破防失去理智,只要孛罗被激怒,就更容易露出破绽。 如果华高赶在缪大亨前面,先把襄阳打下来了,或者两军合力打下襄阳之后,再让缪大亨继续向西南进攻,打下荆门西面的远安和峡州路的首府夷陵,也即后世的宜昌。 宜昌是三峡的东面出口,相当于四川的东大门,一旦卡住这里,就能把四川元军堵死在四川,这样不论是战后湖北的防御,还是将来对四川的进攻,圣武军这边都可以从容应对。 安排好这一切后,廖永安才亲自带着殷从道的120师,张良的121师,还有竹贞这个降将,以及元军的三万降兵,一起去了沔阳,找苏静的101师残部会合。 自从答失八都鲁的主力覆灭,之后的战事都变得非常顺利,缪大亨带着五万多人的第四集团军去打长寿和荆门,由于这两座城都是答失八都鲁的部将在镇守,于是当他们得知主力已经覆灭,答失八都鲁还成了俘虏,秃坚和竹贞都投降了圣武军,最后在秃坚的招降下,长寿和荆门两座城一箭未发,就直接开门献城了。 缪大亨无伤夺取荆门重镇,随即挥师北上,于十月初七攻取襄阳西南的南漳,与中原的华高从南北两面将襄阳包围,第四集团军和第八集团军在襄阳西郊的汉水上会师。 随即缪大亨又把答失八都鲁绑到了城下,襄阳城头的孛罗见到亲爹被俘,顿时怒不可遏,这时秃坚又趁机对孛罗身边的元将歹驴劝降,歹驴见城池已经被四面包围,自家主将又被敌军俘虏,好死不死的还有个秃坚来劝降,说圣武军优待降将降卒,顿时有些犹豫不定。 歹驴尚且如此,其他普通的元军士卒就更不用多说了,任何打击都不如把他们的主将绑到城下展览带来的士气打击要大,再说外面两个集团军围城,他们还能拿什么继续坚持? 以前的襄阳确实难打,但那是建立在有后方的江汉平原,给襄阳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力和粮草,襄阳才能坚持的久,现在他们都被两面夹击了,还怎么坚守的下去? 士卒和将领军心浮动,身为主将的孛罗又怎么看不出来,他想杀了歹驴立威,可是那没什么卵用,他现在手里只有一万多士气尽丧的士卒,根本挡不住圣武军的围攻,就算能消耗一些圣武军的士卒,但那只会让自己亲爹死的更快。 心灰意冷的孛罗在城中思考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选择开城投降,以此来换取他和父亲的生命。 于是在十月初八这天,随着孛罗帖木儿这个历史上的大军阀率军投降,襄阳也正式纳入鲁锦的版图。 荆襄之战结束后,孛罗剩余的一万多部队,被按照圣武军编制整编成一个三团的师,这个师由歹驴继续统领,暂时没有正式编号,按独立师编制,暂时划归华高的第八集团军指挥,今后负责中原和北方的战役。 答失八都鲁和孛罗父子被解除军权,两人被押往建康,交给鲁锦处置。 秃坚帖木儿主动投降,于决战时倒戈一击,之后还助圣武军招降数座城池,立有大功,暂时也给了个独立师编制,麾下士卒裁减到一个师规模,暂时划归廖永安的第一方面军指挥。 而与此同时的建康,自从常遇春发了那封请求继续作战,一鼓作气拿下长沙的请战信,鲁锦就一直在等着廖永安那边的消息,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湖北。 十月初五这天晌午,鲁锦正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冯国用、詹鼎、夏煜三人就一起找了过来,三人敲了敲门,同时出现在教室门口,鲁锦看着他们的表情顿时暗叫不好,当即问道,“可是前线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刚刚还在积极举手提问的学生立刻安静了下来,后排听课的宋濂、朱升等人也站起了身,全都面色严肃的盯着鲁锦这边。 冯国用也不想引起其他人的误会,连忙道,“回禀殿下,是湖广的捷报,阿思兰的四万湖广元军主力被一方面军的偏师击败,全军覆没,我军顺势攻取了江陵。 “与廖司令的一方面军在应山对峙的答失八都鲁,其部下得知阿思兰战败,外援断绝,又被我军从湖广中原两面夹击,心生怯意,主动向我军约降,于两军决战时临阵倒戈,答失八都鲁的五万四川元军主力也被一方面军击败,全军覆没,阵斩两万,俘虏三万,敌将答失八都鲁被生俘。” 宋濂、朱升等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打胜了,其他就算有什么坏消息,也是可以接受的,学生们也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然后被坐在前面的陶广义瞪了一眼,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鲁锦则是皱眉道,“阿思兰和答失八都鲁全都战败,那南方就没有能与我们对抗的大股元军了,这不是好事吗?你们仨一起过来就是来给我报捷的?” “这是详细战报,殿下自己看看吧。”冯国用当即把战报递了过来。 鲁锦好奇的接过战报,在看到上面的伤亡后顿时愣了半晌,脑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人脸,站在那里看了半天,这才深吸一口气说道。 “101师这是立了首功啊,若非他们拼死一战,荆襄那边也不会打的那么顺利。” “正是如此。”冯国用当即点头赞同道。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我还记得永安兄当时亲自去找金朝兴,说服他投军,冒着生命危险在巢县做内应,助我拿下巢县的事,一晃眼也有两年多了。 “着礼部拟个谥号吧,追封巢国公,等灵柩运回来赐葬钟山,以诸侯之礼下葬,我记得他还有个儿子,好像也不小了,等成年后降一等袭爵。” “是!”冯国用闻言立刻拿笔记下。 鲁锦看着阵亡名录,又对在场众人问道,“定远可有古称?” 在场众人就冯国用是定远人,闻言当即道,“殿下,定远在秦朝时曾有个曲阳侯国,南北朝时才被改为定远。” 鲁锦点了点头才说道,“101师团指挥张天佑,追封曲阳侯,赐葬钟山;禁卫第五师督师宋国兴,追封定远侯,赐葬钟山;禁卫五师团指挥张珍,追封沔阳侯,赐葬钟山,着礼部为四人拟定谥号,主持葬礼。” “是!”冯国用闻言再次记下。 见冯国用全部记下,鲁锦才再次问道,“荆襄那边现在如何了?” 一旁詹鼎连忙答道,“应山之战结束后,廖司令兵分两路,命缪总兵的第四方面军继续进攻荆门、襄阳,长寿与荆门全都望风而降,第四集团军正在向襄阳进发,襄阳北面还有华总兵的第八集团军,两个集团军一起围攻襄阳,又有答失八都鲁这个战俘在手,拿下襄阳应该不是难事。 “另外廖司令说,准备让四集打完荆襄后,趁机夺取夷陵(宜昌),堵住巴蜀的东大门,为以后进军巴蜀提前准备。” 鲁锦闻言想着地图,再次问道,“廖永安自己去哪了?” 詹鼎一听鲁锦的问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回答道,“廖司令带着120师和121师,以及答失八都鲁的三万降兵,一起去了沔阳,准备找101师残部汇合,他手中现在不算伤员和降兵,应该还有四万可战之兵,加上降兵应该有八万。 “殿下是准备让他们执行常司令那个计划吗?” “带地图了吗?”鲁锦当即问道。 “带了。”詹鼎立刻拿出地图铺在讲台上。 鲁锦看着长沙北面的监利、临湘、巴陵(岳阳)、湘阴、益阳等地皱了皱眉,这才说道,“那四万降兵不可靠,暂时不能重用,他自己的兵力又有点少。 “这样吧,等荆襄之战打完,让缪大亨的第四集团军抽出一个师镇守夷陵(宜昌),剩余的三个师一起到沔阳跟廖永安汇合,你预计什么时候能够运动到位?” 詹鼎连忙拿手当尺在地图上量了量,心中计算片刻才说道,“十月二十日,半个月后肯定能够抵达。” 鲁锦立刻道,“那就本月二十五日,发起行动,将此命令同时传给一五两个方面军。” “是!”詹鼎当即在教室里草拟军令,写好之后交给鲁锦签字用印,命令被立刻发出,两个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具体内容,但枢密院的冯国用和夏煜都知道,鲁锦这是在做攻打长沙的部署,看来今年这场战役打的还算顺利,鲁锦真的准备扩大规模,一战将半个湖南也纳入版图。 等詹鼎这边汇报完,鲁锦又看向站在最后的夏煜,再次问道,“你呢,你那什么情况?” 夏煜当即道,“殿下之前让臣关注中原动态,现在四方面军已经打到了襄城和郏县一带,李察罕和王保保暂时还是没有动作。” 鲁锦闻言顿时诧异道,“他们居然没动?” 夏煜点了点头,“应该是殿下之前在山东的部署起到了作用,廖总兵的第六集团军大张旗鼓的向卫辉路运动,还放出大量哨骑故作声势,李察罕可能是怀疑我军要趁机从黄河北岸渡河攻取汴梁,再加上刘福通部虎视眈眈,因此他才没有轻举妄动。” 鲁锦皱眉想了想才道,“李察罕不是那种死板的人,他就算现在没有动作,但等第六集团军攻占卫辉路,大军压境之下,他一定会给自己找好退路,要么是向西占据潼关,逃入关陇之地,要么是渡河北上进入三晋之地,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给俞廷玉和朱亮祖传令,让他们警惕李察罕的动作,如果他要打,那就在汴梁与他决战,如果他想逃,那就在追击中歼灭他,他最有可能动作的时间,就是这个冬天,让他们打起精神来。” “是!”夏煜立即做好记录,请鲁锦签字。 等全部汇报完毕,三人这才一起退了出去。 陶广义见鲁锦脸色不是很好,当即起身问道,“殿下要不要回府休息半日,弟子继续带着他们上数学也行。” 鲁锦整理了一下课本才说道,“休息什么休息,前线的将士都没有休息,我们休息什么,正因为有前线的将士们用命拼杀,光复我们祖国的土地,你们在场的这些人才更应该努力学习,早日成才。 “我们的祖国光复了,可到处都还是一副千疮百孔的样子,正需要有才能的人去建设,而你们就是要建设祖国的人,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懈怠呢? “继续上课!” “是!” 陶广义答应了一声这才坐下,就在他坐下去的刹那,还瞥见了鲁锦随手放在讲台上的战报,只见上面刚刚被鲁锦写了两行批注,“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本章完) 第467章 徐寿辉归降 第467章 徐寿辉归降 鲁锦是十月初五收到的答失八都鲁战败的汇报,三天后的十月初八,襄阳战役结束。 荆襄之战结束后,缪大亨和华高各奔南北,缪大亨率领第四集团军转头南下去打夷陵(宜昌),华高率领第八集团军调头北上去中原方向,用于支援俞廷玉和卞元亨。 不过就在华高北上抵达新野的时候,大别山里也有一伙千余人的徐宋残部从山里钻了出来,跑到了大别山北麓,农垦师新设的桐柏大营。 桐柏这里以前只有一片荒郊野地,方圆四百里内都没有任何城池,鲁锦为了巩固四方面军的后勤粮道,让人在这里新设了一个县,派农垦师移民屯田,先把县城的底子搭起来,以后再慢慢移民补充。 现在的桐柏县连城池都没有,只有农垦师的士卒用木头搭起来的临时营寨,每个师三个团,一个负责筑城建房,一个负责在粮道沿线看守巡逻,另一个负责开垦农田,三个团各司其职。 这一批五个农垦师,每人能分五十亩地,服役期也是五年,五年之内不仅免税,官府还发给军粮,也就是管吃,但没有军饷,种出来的粮食便是他们的收入,五年之后就地退役转为民籍,开始按土地面积照章纳税。 每连二百多人设一个村庄,每营九百人设一个镇,三个团十五个镇便组成了这个新设立的桐柏县。 负责开荒的士卒先把大些的灌木砍倒,然后连同地上的杂草一把火烧掉,烧剩的草木灰直接翻到土里,还能用来肥田,耕牛是很少的,只能用人力拉犁,或者干脆用锄头开荒。 每个村子统一开荒之后,再按人头划分田亩。 现在已经到了十月份,天马上就要冷了,这个时候种庄稼已经来不及,所以师部要求今年冬天先种苜蓿,苜蓿耐寒,而且还是豆科作物,能用来肥田,到了深秋别的草都冻死了,但苜蓿还能发芽,明年春天就能长出来,到时候不仅可以给人吃,还能用来喂牲口。 等春天苜蓿收割之后,到清明前后再种其他庄稼,春小麦、大豆,粟米都可以,连续种上两三年,这地也就变成熟地了。 这天,那伙徐宋残部刚从大别山里钻出来,正好碰到一个营的士卒在山里伐木收集建材,两伙人刚好在山里遇上,幸好他们的将领立刻表明来意,说是来投靠的,这才没起冲突。 不过还真是巧了,这伙人的头目正是当初两次出使庐州,替徐宋招抚鲁锦的杨普雄和陈普文。 两人先是询问了中原这边谁是主帅,得知四方面军的司令名叫俞廷玉,二人顿时一喜,立刻表明身份,让这个农垦师的军官带他们去见俞廷玉。 农垦师的人不敢怠慢,当即派快马将两人送往南阳,二人半路上还遇到了华高的第八集团军,见到昔日的仇敌,答失八都鲁麾下的元军,也蔫头耷拉脑的跟在圣武军的队列里,二人都是一声叹息,这才继续前往南阳。 三日之后两人抵达南阳,俞廷玉见到二人的第一眼,那表情真是极为精彩,当即戏谑的揶揄了一句,“呦,这不是徐宋的使者吗,两位不会又是来给我们殿下封爵的吧?” 杨普雄顿时尴尬不已,想当初徐宋刚起事的时候,那是何其风光,短短数月时间便鲸吞数千里土地,可谁能想到,这才不到两年光景,局势就彻底反转了过来,徐宋丢失了所有地盘,鲁锦却手握近百万大军,一口气鲸吞数省之地,整个南方的半壁江山都纳入了鲁锦的版图,他们哪还有脸来给鲁锦封爵。 杨普雄整了整衣冠,这才一本正经道,“俞将军勿要说笑,此一时彼一时也,吾等是来投奔贵军的,还望贵军看在我们都是义军的份上,收留我们。” 俞廷玉挑了挑眉,“哦?我听人说你们是从大别山里跑出来的,身边还有千余乞丐模样的士卒,徐寿辉应该也跟你们在一起吧?他人呢?” “这”二人对视一眼,犹豫片刻,陈普文才说道。 “陛徐寿辉本欲随吾等一起出山,可是就在将要走出山口时,他与太师邹普胜却突然不知所踪。 “不瞒将军,之前我们也见到了楚王发出的檄文,因此在下怀疑,徐、邹二人可能是担心楚王对其不利,这才偷偷藏了起来,估计是要隐姓埋名了此残生了。 “我们见徐邹二人有意避世,便自己带着剩余士卒出了山来,没想到刚好遇到贵军的桐柏大营,之后就来了将军这里。” 俞廷玉闻言皱了皱眉,思索半晌才说道,“你们说的这话,鬼都不信。” 二人见状对视一眼,不过也没有反驳。 俞廷玉则是站起身来负手说道,“不过也罢,这么大的事我也做不了主,要不这样,我把你们送去建康,至于收不收你们,还有如何处置徐寿辉,你们亲自去跟殿下说,如何?”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这才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于是当天二人便再次启程,一路沿着四方面军的粮道被送去了建康。 与此同时,鲁锦也在初十这天收到了荆襄的战报,得知襄阳被拿下,答失八都鲁和孛罗帖木儿都要被送来建康,鲁锦立刻召集枢密院的几个参谋,开了个小会。 然后做出决定,鉴于此次战役前期的行动还算比较顺利,各部还都保有不少余力,于是鲁锦决心扩大战役规模,启动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同时涉及三个方向,各路大军都要增加一些目标。 南线的廖永安和常遇春不用多说,他们的任务便是要趁势攻取湖南北部,夺取长沙重镇,扫荡洞庭湖周边的平原。 中原的四方面军这边,由于华高等人没费什么力就打下了襄阳,部队还保留了不少战力,现在他们又要北上支援俞廷玉和卞元亨,所以鲁锦又给他们增加了一个任务。 让华高和傅友德率领第八集团军,北上襄城和舞阳,与汴梁路的李察罕和王保保对峙,卞元亨和李华甫,还有赵庸,再加上一个禁卫师,一共四个师的兵力进攻河南府路。 也即从登封到洛阳、新安、渑池、三门峡、灵宝、一直到风陵渡,潼关,这一黄河南岸的狭长地带,夺取潼关的控制权,封死陕西元军东出的通道,为后续北伐提前做好准备。 这块地方不算大,城池也没几座,但战略位置却极其重要,既然现在还有余力,而且已经打到了洛阳边上,为何不直接把潼关也也一起拿下来?也省得后续李察罕往陕西跑。 最后就是山东河北这一路,朱亮祖、廖永忠、杨璟,三个人带三个集团军一起北伐山东,大都这边的元军根本就挡不住,北面打的也很是顺利,因此鲁锦也给北路军加了加担子。 让朱亮祖沿废黄河一线布防,杨璟率第一集团军扫荡胶东半岛,郑用率独立骑兵师机动布防,这样就把廖永忠和毛贵的第六集团军省了出来。 于是鲁锦又命令廖永忠和毛贵他们,从卫辉路的新乡继续向西进攻,再多打几座城,拿下怀庆路的获嘉、修武、武陟、温县和孟县,也就是汴梁路的黄河北岸沿线的几座城池,只要打下这些地方,就能将汴梁的李察罕和王保保彻底包围起来,这样他们既去不了陕西,也别想北上渡河去山西。 另外再从浙东急调俞通海的第二集团军北上徐州,填补黄河(淮河)南岸的亳州到鹿邑一带,这个一直放在浙东留着没用的战略总预备队,总算是到了出场的时候了。 这次的部署一共调动了四个集团军,二十余万人的兵力,完成对汴梁路的战略大包围,李察罕和王保保就算插上翅膀,也别想从这个十面埋伏里逃出去,鲁锦非要在关内干死这个‘奇男子’不可! 又过了几日,金朝兴、宋国兴几人的灵柩也用船运回了建康,鲁锦过去看了一眼,慰问了一下来接棺材的郭子兴夫妇,还有宋国兴的父亲和兄弟宋晟,张温也亲自接了张珍的棺椁,金朝兴的妻儿也来亲自扶灵。 鲁锦交代礼部主持葬礼,给他们修建坟茔,然后就赶回去处理人事,答失八都鲁和孛罗父子二人,还有徐寿辉的部下杨普雄和陈普文,两拨人也一起到了。 孛罗父子二人见了鲁锦之后还算恭敬,孛罗本人也是因为想保父亲一命才投降的,因此虽然不是鲁锦做出的承诺,但他也答应不杀他们,还给答失八都鲁封了个官,让他做河南行省都指挥使,正三品的大员,但不允许他去河南上任,等于是把这父子俩高官厚禄的软禁在建康了。 这么做一是为了安那些降兵降将的心,二也是千金买马骨,给其他元朝将领立个榜样,只要肯乖乖投降,性命和富贵还是能保住的。 打发了这父子二人,然后才轮到杨普雄和陈普文。 鲁锦特意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蟒袍接见二人,一见面就说道,“两位先生好久不见。” 二人闻言当即道,“一别两载,天翻地覆,楚王殿下还是那么英姿勃发,倒是我二人如今的破落相,让殿下见笑了。” “是啊,这可真是天翻地覆。”鲁锦也感慨道,“两年前,陈先生出使庐州时,还说只要我肯归附大宋,你们的皇帝就能赏我一件这样的衣裳穿,可是我到底还是没等来,不得已只能自己缝了一件。” 鲁锦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蟒袍,这才道,“看来真是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啊。” 二人当然知道鲁锦说的是之前暗示可以给他封王一事,鲁锦这还明显是在揶揄,也是在炫耀,但两人也不好反驳什么,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普文还是接着话奉承道,“殿下应民意起兵,顺天意讨元,能有今日之成就,自是有天命眷顾,殿下今日得封王爵,乃至他日登基大宝,皆因天意如此,又何须他人相送?” 鲁锦闻言顿时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哦?我有天命眷顾?” 陈普文面色不改,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模样,当即说道,“这是当然,殿下起兵于巢湖,北有芝麻李和刘福通为屏障,南有徐宋为殿下掩护,东征渡江又恰逢江浙元军被彭莹玉引走,出兵江北又赶上元廷罢相,临阵换将。 “渡江不过一年,便整顿出百万雄师,出兵江西湖广,又赶上宋国国灭,凡此种种,与徐宋相比,可谓顺利的令人匪夷所思,若非殿下有天命眷顾,又岂会如此顺利?” “呵呵,可能是吧。” 鲁锦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道他能这么顺利,那是因为老子知道历史走势,抓住了每一次的战略窗口,这才一路走到了现在,嗯,如果穿越也算天命的话,那他确实有天命眷顾。 “二位先生远来辛苦,来人,给两位先生看座,上茶。” “多谢殿下。” 等两人各自落座,鲁锦这才开门见山的问道,“闲话就不叙了,两位先生说说吧,徐寿辉这次又派你们来干什么?” “这”二人闻言再次给出了之前的说辞,称徐寿辉和邹普胜在出山之前,就主动跟他们不辞而别,两人身边也没带什么士卒,估计是要在山里隐姓埋名的度日,或是要浪迹天涯了。 鲁锦闻言当即道,“两位觉得,你们这番说辞我会相信吗?再说徐寿辉他这个大宋皇帝,是死是活总要有个说法,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你们说是吧?” 陈普文他们当然知道徐寿辉的下落,这次出来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鲁锦的态度,如果鲁锦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那他们到时候再出来,如果鲁锦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那他们可能就真的要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了。 于是陈普文当即试探道,“那殿下的意思是?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 鲁锦反问道,“你们看到我的檄文了?” 两人顿时点点头,“看到了。” 鲁锦这才又说道,“徐寿辉僭越称帝,又以莲台代中书,妄图用佛教立国,坏我中华道统,他犯有大错,可即便他有错,但好歹他也是义军,于反元有大功,莲台再差,好歹也是我汉人朝廷,仅凭此功,他便罪不至死。 “陈先生刚才不是也说,若无徐宋在南方掩护,我也不可能从容渡江不是?” 两人闻言都点了点头,看这意思,鲁锦好像没打算置徐寿辉于死地,这顿时让两人暗暗松了口气。 鲁锦则是继续道,“因此,只要他愿意自去帝号,归附我的朝廷,我可以封他为归义侯,让他在建康永享富贵,不知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两人闻言顿时拱手道,“殿下含仁怀义,胸襟宽广,不计前嫌,若是徐寿辉能得知此事,必定感激不尽。” 鲁锦见状当即看着两人笑了笑,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两位先生肯定有办法找到他,请徐寿辉出山是吧?” 陈普文闻言干脆也不装了,这才说道,“殿下机敏过人,吾不能诓也,实不相瞒,吾等之前在山中,听到部将投敌,倪文俊带着元军搜山的消息,惶惶不可终日,只能隐伏于深山之中,广撒耳目探听山外消息。 “之后又见到殿下的出兵檄文,横扫江西湖广,中原方向也是势如破竹,荆襄更是被一鼓而下,吾等见大势已去,便劝徐寿辉归顺殿下,可他和邹普胜见到殿下檄文中列举的四大错事,担心殿下不肯饶恕他们,这才让我二人先行出山,试探殿下心意,若殿下肯饶恕其罪,他这才肯出山归附,否则可能真的要隐姓埋名,了此余生了。 “没想到殿下如此仁义,不仅愿意饶恕其罪,还肯赐以侯爵之位,想必徐寿辉若能知道,一定愿意归顺,殿下若是决心已定,在下愿意做一说客,请徐寿辉出山。 “只是还有一事,希望殿下能给个准话。” 鲁锦闻言顿时心道,老子就猜你们这俩货肯定是出来探风的,果然如此,然后这才说道。 “想要什么准话,你说。” “除了徐寿辉,那徐宋太师邹普胜?殿下打算如何安置?”陈普文当即问道。 鲁锦则是想都没想就说道,“陈友谅你们知道吧,他之前以为你们都死了,于是在我军打到汉阳时,便主动归附了我,我也答应给他一个侯爵,他现在就在建康。 “邹普胜也一样,他若肯归附,我也可以给个侯爵,不知两位先生以为如何?” 陈普文当即道,“那自然再好不过,不知殿下可否手书一封,也好做个凭证,那两人目下如同惊弓之鸟,若无凭证,恐怕他们也不肯信我。” 鲁锦当即道,“这有何难,我直接发一封令旨,再派个人跟你一起进山,这样他总能相信了吧?” “如此甚为妥当。” 鲁锦点点头,当即对门外喊道,“来人。” 李定邦立刻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去安排一个排的亲卫,要出一趟远门,替我传旨,另外再把翰林院的罗本罗贯中找来。” “是。” 片刻之后,罗贯中一脸茫然的赶来,鲁锦把事情说了一下,当即让罗贯中现场拟旨一封,盖上了鲁锦的楚王金印,然后他才说道。 “你做我的册封使者,跟着陈先生跑一趟,一定要把徐寿辉和邹普胜带回来。” 罗贯中十分激动,给一个皇帝册封侯爵,这放在历史上都是十分少见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幸亲自见证,当即拱手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嗯,你去准备准备,今天便走。” “是。” 陈普文和杨普雄二人见状当即准备起身告辞,谁知鲁锦却说道,“陈先生自己去便可,杨先生难道也要跟着去吗?” “这”杨普雄闻言愣了愣,当即问道,“殿下有事找在下?” “你二人难道不是来归附的吗,我正好有件事,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既然杨先生赶上了,不如就劳烦先生替我辛苦一趟。” 杨普雄这才暗自高兴起来,看来鲁锦没拿他当外人啊,这才刚来便有差事,若是做得好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于是当即道,“殿下尽管吩咐,臣一定尽力而为。” 好嘛,一听说有差事,连自称都立马改了。 鲁锦这才看着他问道,“你知道靖康之后,曲埠孔氏南迁,从此分裂为南宗和北宗的事吧?” “知道。”杨普雄闻言顿时猜了个大概,鲁锦这是让他当使者,去把衍圣公带来? 然而却不想,鲁锦接下来的话,差点闪了他的腰。 “知道就好,如今衢州已经纳入我的版图,衢州的孔氏南宗实为孔氏正统,北宗那个血脉存疑,相传为鞑虏后裔假冒,再加之北孔投降异族数百年,还奉虏酋为儒学大宗师,数典忘祖,恬不知耻,你替我去一趟曲埠,把那个所谓的孔氏北宗灭了,毁其宗庙,无遗老幼,满门抄斩! “今后曲埠若有一人自称孔氏后裔,我拿你是问,若是抓到了那个衍圣公,一并凌迟!” “.”杨普雄顿时愣在原地,人都傻了。 (本章完) 第468章 教材要儒法并重(上) 第468章 教材要儒法并重(上) “殿下,这么做.” 杨普雄听到鲁锦安排的这个差事,自然是不愿意做的,但还不等他说完,就立刻被鲁锦打断。 “怎么,杨先生不愿意去?” “不是,臣,愿意去.” 在鲁锦的目光威逼之下,他还是应了下来,只是这样一来,杨普雄顿时哭的心都有了,鲁锦这哪里是不把他当外人,简直压根没把他当人。 虽然鲁锦给了个南孔作为正统,北孔血脉不正的理由,但是在中国诛杀衍圣公一族,就算现在有鲁锦压着,百年之后那些读书人再提起来,哪怕他们不敢公然议论鲁锦,但负责执行此事的杨普雄一定会被人拿出来背锅,不管是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他只要答应了这件事,史书上定然少不了他杨普雄的名字。 当然,这只是因为他不知道鲁锦后续的计划,文庙今后主祭周公,取代孔子的地位,再通过新式教育削弱儒家的影响力,他如果知道这些,可能就不会那么怕了。 但鲁锦也懒得跟他解释,杨普雄身为徐宋旧部,现在转投鲁锦麾下,不让他交点投名状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愿意去,那就收拾收拾,明日出发吧,还有,别忘了毁掉曲埠的孔庙,衢州既然有一座孔氏宗庙,北边那个就不用留着了,记住了吗?” “是”杨普雄心中暗暗叫苦,这种杀人全家,毁其宗庙的事情,偏偏让他来做,就算今后没人议论,也有伤天和啊 一旁的陈普文见状暗叫好险,幸好他先领了去招抚徐寿辉的活,不然恐怕这毁阴德的事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等二人退下之后,鲁锦又给身为山东布政使的汪广洋写了封信,让他自己写一篇榜文张贴在山东各处,主要是解释一下诛杀孔氏的理由,什么被迫投降的话不要说,有人反驳就用张骞和苏武举例,北孔投敌的行为极大助长了蛮夷的嚣张气焰。 但是这件事与山东的其他百姓无关,针对卖国投敌的清算只限于孔氏一家,其他人没拿蛮夷的好处,因此不在此列,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清算。 榜文还是有必要发一下的,本来就分裂数百年了,要说投敌,北方所有百姓都算被迫投敌,若不张榜公示一下,难免会人心惶惶,不利于统治的稳定。 为什么鲁锦现在就要做这件事,一是因为山东已经打下来了,那么晚清算就不如早清算,其次就是北孔的行为,让他很气愤。 有人说北孔没骨气,谁打过去它就向谁献表称臣,这是不对的,为了尊重历史,还是有必要为北孔澄清一下,北孔不是向所有人都投降的,北孔的软骨头只针对蛮夷和外国人,中国人自己打过去的时候,北孔的骨头硬得很,死不投降. 原历史上,朱元璋的明军北伐收复山东的时候,北孔就没投降,还是老朱传旨威胁之后,北孔的当家人才去的南京觐见,所以人家是有骨气的,只是不主动向中国人投降而已,外国人来了比谁跪的都快。 再说了,北孔是真不愿意被朱元璋封什么衍圣公,人家家里明明有元朝鞑子封的文宣王,那可是王爵,谁还看得上老朱封的国公啊,哪怕是到了明朝,曲埠孔庙里一直供奉的也是元朝封的文宣王。 这次鲁锦打到山东也不例外,他本来还想看看北孔给他写的表文会是什么样,当然不是真的想让北孔献表称臣,只是想用北孔的表文讽刺他们一下,谁知这帮人骨头硬得很,根本没有向鲁锦投降的打算。 既然不打算投降,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全杀了就是. 打发了这两拨人,给前线各路大军发去了第二阶段的战役目标,建康这边,鲁锦自己也没闲着。 宋濂、朱升、詹同、陈遇等人也已经听了半个月的课,明白了新式教育的模式,期间鲁锦还组织了一次月考,采用百分制出试卷,且限制答题时间,规定每道题占几分,按各科分数排名次。 这种考试形式不算特别新颖,宋朝国子监也有三舍法,要修学分才能升舍,也就是升年级,但修学分还是和这种百分制考试不太一样的,毕竟以前的国子监几乎都只学文,而文科的考试方式主要是写文章,看谁文章写得好,跟分数没多大关系。 因此几人又专门讨论了这种考试方法的利弊,最后他们不得不承认,考试按分排名的方式更加公平。 但是他们认为这种考试方法有局限性,比如鲁锦说的理综,像是数学、物理化学这种科目,出的题都有统一答案,按分判题没问题,可是语文的判题就更加主观一些,分数高低全凭判卷人的主观评价,对此鲁锦也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一,降低作文在试卷总分数中的占比,比如满分一百分的卷,作文最多只占三十分,满分150分的卷,作文只占五十分,最多不超过三分之一,其余用有固定答案的填空题,选择题,阅读理解等补充。 二,细化作文的评分标准,比如卷面整洁度,有无涂改,有无错字,卷面占几分;有没有切题,点明中心思想,占几分;文笔修辞占几分;逻辑是否通顺连贯,占几分;字数是否达标,占几分。 以上这些都是扣分标准,从作文总分里扣,犯了哪个就扣几分。 三,增加判卷人数,前面那些有固定答案的题可以交给一个人判,但是作文这种主观评价比较强的题,要由四到五个人分别进行评分,然后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中间三个分数出平均数,为最后得分。 这样就能最大化的去掉阅卷人的主观影响,比如故意打高分捞人的,或者恶意打低分害人的,这种分数都不要,只要中间分数的平均数。 几人听到鲁锦这个评分标准,顿时心服口服,这样评分确实比以前那种阅卷方式要更加公平。 不过这么干,占用的资源也很大,不可能什么考试都弄这么多老师判卷,因此只能在重大考试的时候施行这套办法,平时还是只能老师自己判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考试这么出题,泄题的机率会更大,以前科举都是统一在一个考场,也就是贡院,监考也十分严格,出题也就那么几个字而已,现场出题举个牌子给考生看看就行,但是按鲁锦这个考,就得提前出试卷了,试卷还要提前印刷,那泄题的概率肯定会增加。 这就纯粹是生产力和组织度的问题了,你都有条件印刷几千万册课本了,还怕印不出足够的试卷吗? 至于泄题,可以限制出题人和印刷厂的活动,派兵把守,考试结束前出题人和印刷厂的人都许进不许出,试卷出厂后就装箱打封条,由内卫军押送至考场,考场也由内卫军和警察系统一起把守。 然后就是出题人的级别问题,学校里的月考,由学校自己出题;期中考和期末考,由县教育局出题;小升初考试,由府教育局出题;初升高的中考,由行省教育厅出题;高中考大学的高考,由朝廷教育部出题。 层层把关,谁出了问题就找谁负责,同时地方教育局和教育厅出的试卷,还要上送到朝廷中枢备案,交教研室审查,防止地方出题过于简单或者出题过难,以及方便出了问题事后追查。 几人听了鲁锦说的这种组织架构,这才点头赞同。 接下来就是正式编写课本了,关于课本的内容,鲁锦也开会做了布置,数学和理科不用他们插手,这个交给鲁锦的两个徒弟按公输秘典编写,主要是语文方面。 鲁锦要求,小学课本要以拼音开始,课文内容以精选古诗词,论语,文章,寓言故事为主,当然主要是成语故事,比如田忌赛马、刻舟求剑、掩耳盗铃、滥竽充数、守株待兔、郑人买履等等。 同时鲁锦还做了几条硬性要求,一,增加女娲造人、女娲补天、盘古创世的神话故事,编入课文。 女娲的信仰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流行,盘古创世的神话最早是三国时期东吴流传的,到了晋朝又传播到了全国,元末这个时候早已是广为流传的神话共识,所以放到课文里没什么问题。 二,搜集各少数民族的神话传说,修改后将其编到一起,比如女真人的三仙女传说,可以说这三仙女是女娲的化身,大家信仰的都是同一个神。 其他的还有蒙古族、瑶族、云南等地的少数民族的创世神话,全都放到一起,不管他们叫什么神,反正都是女娲和盘古的化身,要么就是女娲和盘古派去的使者。 传达的主要思想是汉人是兄长,其他族群都是兄弟姐妹,将其编成课文,增加各族的凝聚力。 三,必须要有反迷信内容,听起来好像很怪,刚强调完要有神话,紧接着又反迷信,但是不冲突,创世神话是增加凝聚力,反迷信是反迷信,两码事。 比如小学必学的那篇‘西门豹治邺’,或者叫‘河伯娶妻’,就是古代官员打击迷信的一篇课文。 四,增加实用文学课文,比如给谁谁的一封信,或者日记,主要是当作范例,增强学生的读写能力。 鲁锦要求的小学毕业要会读写公文,算账,写信,这些都是最基础的读写能力,因此也必须掌握。 五,必须要有‘我的祖国’这篇文章,内容要强调祖国的历史领土范围,历代先贤,大好河山,以及祖国国家的概念,要强调国先于家,没有国就没有家的概念。 这方面可以把当初鲁锦第一次考试,闫士国考试时写的那篇‘何为国’的文章,以及鲁锦的批示放到课文里。 六,必须要有军事题材的课文,主要目的有三个,爱国教育、我军的英勇、敌军的残暴,因此我们是正义的。 文章当然不能照抄现代的,可以让各部队训导官挑选类似的战斗经历,写成文章,然后挑选几篇写的好的,放到课文里。 七,必须要有关于少数民族生活的课文,类似六年级课文,列夫托尔斯泰写的那篇《穷人》,讲的一个穷苦渔夫的故事。 可以仿照那篇文章,写一篇草原牧民的贫苦生活,放牧养羊根本就不够吃,冬天的草原有多冷,要告诉学生草原牧民不是天生的强盗,南下抢劫只不过是被生存和一些野心家逼迫的而已,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草原问题,只靠军事战争是不够的,得想办法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管子还说仓廪实而知礼仪呢,生存问题都没解决,那就更谈不上教化。 汉人身为各族的兄长,理应带领各族兄弟姐妹更好的生活,同时各族兄弟姐妹也应该给予兄长足够的尊重。 八,以上这些内容,除了古诗词和古文外,其他课文一律用白话文来写,方便学生理解。 几人听完鲁锦的这些要求,才发现鲁锦说的编教材,根本不止是为了教育那么简单,跟正经教学的内容鲁锦一条没提,反倒是塑造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内容提了一大堆,这哪是编课本,分明是借着教育的机会搞宣传。 不过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全天下的学子都按照这套课本的内容学习,那一定能教出一批真正的人才,同时也更利于朝廷对边疆地区的统治,能更好的塑造民族团结概念。 几人这才打起了精神,编教材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在他们心中又提高了几级,这个任务一定要用心好好做。 小学的要求说完了,接着又说初高中的语文教材,内容和小学相比,除古诗词外,额外增加了大量的散文,骈文等内容,同时还有儒家经典四书五经中的内容。 但是当谈起要收录哪些散文时,以宋濂为首的儒生跟鲁锦起了点小矛盾。 鲁锦要求增加法家《韩非子》里面的文章,但是新来的宋濂、朱升等人不同意,于是鲁锦只能解释道。 “我也不是完全认同法家的观点,如果说儒家是单纯强调道德教化,也就是徳教,那法家就是纯粹的不把百姓当人。 “但是各个学派都有精华和糟粕,我们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拿韩非子这本书来说,你们这个不同意,那个不同意,请问你们在场之人谁读过这本书?”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只有朱升回道,“臣粗读过韩非子。” 鲁锦见状诧异的看向宋濂,“景濂先生居然没看过韩非子?” 宋濂有些尴尬,当即解释道,“法家的学说早已遭人摒弃,连这种书都很少,臣主修程朱理学,故而没看过此书。” 鲁锦闻言顿时道,“先生连看都没看过,凭什么反对?韩非子里面也是有好文章的,尤其是亡征一文,于治国有大用,每每重读都能发人深省,这样的好文章如果埋没就太可惜了。” 宋濂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学识不够用,鲁锦学识广博,看过的文章许多连他都没看过,这交流起来太吃力了。 于是他只能道,“臣真没读过韩非子,殿下可否容臣先看看再说?” 鲁锦当即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我这就有,你现在看吧。” (本章完) 第469章 教材要儒法并重(下) 第469章 教材要儒法并重(下) 宋濂起身接过那本书,直接翻到了鲁锦说的亡征一篇,粗略看过之后,确实令他非常惊讶。 鲁锦看着他的表情,更是直接讲起了这篇文章的重要性。 “亡征这篇文章的第一句,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这句话能让你们想到什么? “我想到的是唐朝,唐朝的五姓七望,门阀世家,把持财富和科举,垄断权力,终至招来黄巢之祸,自黄巢以后,世家几乎绝迹,这便是国小而家大; “唐末的藩镇节度使,把持大权,军政权力都归于节度使一人之手,节度使有权在辖地内征税征兵,虽无割据之名,却有割据之实,对朝廷中枢的命令阳奉阴违,朝堂权轻,而地方权重,便是权轻而臣重,可亡也。 “你们说唐朝是不是亡在韩非子的这句话上?一个近两千年前的人物,却能精准预言千年后唐朝灭亡的原因,若是没有独尊儒术,若是这篇文章能够人人学习,那么当唐朝出现这种情况时,会不会有臣子出来劝谏君主呢? “前宋太祖首次在地方上搞出三权分立,转运使掌财,提刑司掌司法,安抚使掌军事,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杜绝‘权轻而臣重,国小而家大’的弊端吗?” 在场众人听到鲁锦如此解释这句,也对这篇文章来了兴趣,纷纷凑到宋濂身边观看,对着这篇文章频频点头,显然也是认可其中观点的。 他们怎么看这篇文章还另说,鲁锦身为一个后世之人,比他们多见识了几百年的历史,然后再看这篇文章,那是真的深有感触。 比如亡征的第三句,‘群臣为学,门子好辩,商贾外积,小民内困者,可亡也。’这说的不就是原历史的明末吗? 群臣好私学,搞出东林书院和东林党,臣子好辩,就是朝堂党争,商贾外积,就是卖国的晋商投资鞑清,小民内困,就是明末天灾不断,赋税沉重,百姓生活困苦,这样的国家就可能会灭亡了,最后果不其然,明朝真的亡了! 宋濂等人未经历历史上的明末,可能还没那么深的感触,而鲁锦看到这句话时,那是真的震撼,两千年前的韩非子精准预言,还不能说明这篇文章的可取之处吗? ‘羁旅侨士,重帑在外,上间谋计,下与民事者,可亡也。’一个外国来的侨居之士,资产和企业都放在国外,上能参与朝政,下能影响百姓,这样的国家就可以灭亡了,这说的是谁?这简直就是马圣的完美诠释 还有那句最经典的‘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倭国完美的体现了这句话的每一条,正是鲁锦将来攻打日本的理由啊! ‘大心而无悔,国乱而自多,不料境内之资而易其邻敌者,可亡也。’君主狂妄自大而不思悔改,国家混乱还自我夸耀,不估计本国实力而轻视邻近敌国的,可能会灭亡。 这句话同样还是小日本的写照,尤其是元末这个时期,日本还处于南北朝分裂的国内混乱时期,简直是对日本动手的最佳时机! 这时在宋濂旁边伸着脑袋看文章的詹同也说道。 “亡征,即为‘国家灭亡之征兆’,这篇文章确有可取之处,除了殿下所说唐朝灭亡的原因,这里面也有预言隋朝亡国的。 “‘好宫室台榭陂池,事车服器玩,好罢露百姓,煎靡货财者,可亡也’,大兴土木修建宫室,造龙舟下江南,开凿运河,三征高句丽,徭役不断,使百姓疲惫困顿,奢侈浪费,挥霍无度的,可能会灭亡,这简直就是照着隋炀帝写出来的。 “最让人惊奇的是,这文章居然是先秦时期的韩非所著,后世王朝竟然被他一语中的!” 其他人此时也频频点头,都认为这是篇好文章,就连宋濂也不例外,当然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法家,而是这篇文章主要讲各种亡国的征兆,并没有刻意宣传法家那一套理论,所以他们还能接受。 宋濂这时也评价道,“这的确是一篇好文章,不过臣以为,这篇文章更适合拿来教导君主,有劝谏和教导君主治国之意,而对于百姓和臣子而言,这篇文章的重要性并不是那么高,不过殿下若执意将其选入中学课本之中,倒也并无不可。” 朱升这时也点头说道,“相传韩非有口吃,不善言辞,却尤擅著书,他写的这些文章,本来就是给秦始皇看的,自然更偏向于教导君主如何治国,有趣的是,韩非和李斯居然都是荀子的学生,这实在令人莞尔。”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无语,是啊,谁能想到荀子这个大儒能教出两个法家巨擘 宋濂此时也道,“韩非子中,殿下还有哪些文章要选入中学教材,也请一并提出,此时正好有书,臣等也好帮殿下参详一二。” 鲁锦见几人同意收录这篇文章,顿时又道,“韩非子当中,除了亡征,最有名气的当然是五蠹八奸了” 然而这次还不等他说完,就连一开始没激烈反对的朱升这次也直接打断道,“殿下,亡征一文选入教材尚可,这五蠹八奸,臣不同意.” 鲁锦见状连忙抬手打断道,“允升先生先听我说完,五蠹、八奸,这两篇文章,八奸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这篇文章只是陈述了八种奸贼,也就是你们儒生说的小人,佞臣,奸臣,将其添加到教材之中,可以起到警示,告诫的作用,让学生和未来的臣子能明辨奸佞,同时也告诫他们自己,不要做这种奸佞小人,这没什么不好的。” 朱升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鲁锦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反对将法家文章填入教材,主要是担心儒法之争,但‘八奸’这篇文章并无涉及争论,这加入教材总没什么问题吧? “比如八奸中的‘同床’‘在旁’‘父兄’,这三条不就是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吗?”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现在发生的事情?哪里发生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鲁锦见几人迷惑的表情,当即提醒道,“元廷现任宰相哈麻,之前身为元帝小铁锅的近侍,找来一群密宗的邪教和尚,鼓动皇帝淫乱,在禁宫之中玩什么十六天魔舞,使皇帝沉迷女色,荒淫无度,不理朝政,这不就是‘在皇帝身旁’‘劝皇帝同床’的佞臣? “之后哈麻更是勾结二皇后奇氏,诱导皇帝罢相,于淮北阵前废了脱脱的丞相之位,将其贬去云南,哈麻更是矫诏解散了前线二十万大军。 “勾结皇帝的亲戚,用皇亲影响朝廷的政策,这不就是八奸中的‘父兄’吗? “还有这‘养殃’,皇帝喜好华丽宫室,喜欢各种宝物,奸臣不仅没有劝谏,反而投其所好,尽力剥削百姓,以此获得皇帝的宠幸,进而从中谋取私利,这说的不就是前宋的宋徽宗赵佶和石纲吗?石纲之后怎么样了?靖康国灭而已。 “还有这第七奸威强,臣子以武力威慑皇帝,把持朝政,这说的不就是元朝之前的几任权臣宰相?从废立皇帝,打两都之战的燕帖木儿,到脱脱之前的伯颜,无一不是如此。 “元朝之所以亡国,便是亡在这各种各样的奸臣之上,难道八奸这样的文章,不应该让天下所有学子一起学习,以此来警示新朝君臣吗?” 宋濂等人听到鲁锦这么说,也是频频点头,不过宋濂此时更加担心起来,鲁锦看起来是非常崇信法家的理论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宋濂当即说道,“八奸这篇文章臣刚刚看了一下,再加上殿下讲解,也确有可取之处,可以纳入教材,但是臣还有个疑问,还请殿下解惑。” “景濂先生请问。” “殿下究竟如何看待儒法之争?新朝究竟要以儒治国,还是以法治国?”宋濂问完顿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鲁锦。 其实要不要在教材中加入法家文章并不是最重要的,鲁锦这个君主如何理解和看待儒法两家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宋濂当即疑惑道,“殿下何故发笑?” 鲁锦闻言这才说道,“我笑几位先生钻了牛角尖,几位先生如此防范法家言论,你们这是着相了啊。” 宋濂更加疑惑,“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鲁锦立刻正经道,“先生不是没看过韩非子吗,请翻开《五蠹》这篇文章,看看前面写了什么?” 宋濂闻言立刻翻开文章观看,其他人也凑到一起围观。 五蠹这篇文章有点长,但大致可以分为前后两个部分,韩非在前半部分列举了上古,中古,近古三个历史阶段,从茹毛饮血到圣王之治,再到他所在的商周两朝,还编了守株待兔这么个故事,嗯,守株待兔这个典故是韩非编的. 说大禹靠治水凝聚了人心,让他的儿子启得以称王,你现在还能效仿大禹,靠治水当上皇帝吗?不能,因为时代变了。 上半部分的核心思想是要论证‘时移世异’,人不能守株待兔,完全效仿前人的做法来治理当下,主张求新求变,是改革派,变法派,主张因时制宜,因地制宜的治理国家,韩非才不会讲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该变就变,世道在变,治国的方式当然也要跟着变! 下半部分才是五蠹,嗯,写的有点跑题,五蠹的字面意思就是指的五种害虫,代指危害国家的五种行为,这一段几乎是指着儒家的鼻子在骂,所以这些儒生才坚决反对将其纳入中学课本。 举个例子,韩非说,假如你亲爹犯了法,你是包庇亲爹,替他开脱罪责呢,还是大义灭亲,举报亲爹,把他扭送官府呢? 如果你大义灭亲,那么好,你就是没有道德,害自己父亲,你这是不孝顺啊!百善孝为先,你连孝顺都做不到,还有个屁的道德。 如果你选择包庇亲爹,替他开脱罪责,那你是孝顺了,但同样触犯了国法,你这就是不法,由此论述,法制与德治互相冲突,不可兼得。 像这种人,就是危害国家的害虫,因为人人都崇尚道德,那法律就名存实亡了,国家没有法制,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试想一下,如果官吏队伍之中全都是这种包庇违法亲友的‘道德高尚’之人,那国家还能好得了吗? 儒生个个自诩道德圣人,他们当然看不惯这些。 原历史上的大明就是纯以儒家徳教治国的,朱元璋的《大明律》和《明大诰》里就有案例,儿子殴打亲爹,可以判处凌迟,凌迟可是最严酷的惩罚,居然用来判处这个,而且亲爹犯法,儿子举报,向官府状告亲爹,居然特么的也是犯法的 什么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啊,老朱可是能把孟子里的‘民贵君轻’都删掉的人,你今天儿子敢殴打亲爹,明天是不是臣子就可以造皇帝的反了?必须重拳出击! 等几人大致看完了五蠹,鲁锦才说道。 “我如何看待儒法之争,新朝到底要以儒治国,还是以法治国,我看韩非这篇五蠹本身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几位先生,不要流于文章表面啊,韩非子这篇文章开篇就说了时移世异也,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可以用韩非自己的话驳斥他自己,当今之天下,早已和先秦战国时大有不同,我们还能用先秦那套法家的方式来治国吗?当然是不可能的。 “用韩非子自己的话说,他两千年前说的东西,放到现在就一定还是对的吗?如果一味的学习先秦法家,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株待兔呢?”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有种被鲁锦从儒法之争里突然拽出来了的感觉。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在我看来,儒法之争根本犹如儿戏,两者本身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至少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德治与法制,应该是像冷热,阴阳,白昼与黑夜一样共生的关系,二者不可偏废,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如果把人的所作所为比作一把尺子,那么道德就是这把尺子的上限,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做的到,即便是被你们尊为圣人的孔夫子也不例外,他嘴上说的自然都是好的,但他本人就一定能做到他说的那些东西吗? “因此我认为,这世上没有一个能完美遵守道德的道德圣人。 “而法律则是这把尺子的下限,人非完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私心,有私欲,有私心私欲,自然会做不道德的行为,没有道德并不一定会危害国家,但触犯法律则一定会损害国家或他人。 “法律即为道德的下限,突破这个下限就必须受到惩罚。 “对应的,尺子也不可能只有一头,它必定是要有两头的,治国当然要儒法并重,法律是国家制定的道德下限,不允许触碰,但我们做人也应该见贤思齐,给自己更高标准的要求,这就是道德,我们应该鼓励拥有道德,但同样不能触犯国法。 “这二者并不矛盾,我实在不知道儒法究竟有什么可争的。 “就拿韩非这篇五蠹来说,他以儿子包庇父亲来论证德治与法制不可兼得,在我来看这就是不对的。 “韩非喜欢编故事,举例子,我也举个例子,假如新朝立法禁止聚众赌博,但你爹沉迷赌博,输的家徒四壁,还要把你母亲和姐妹卖去妓院,你亲爹此时已经犯法,你是包庇他,看着他将母亲和姐妹卖掉,还是将他扭送至官府,让他坐牢?” 众人闻言顿时无言以对。 鲁锦则是继续道,“在我看来,你们儒生常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既然皇帝都可以被劝谏,汉武帝都能发罪己诏,为什么亲爹犯了错反而要包庇呢,你对亲爹孝顺了,那被这个赌鬼卖掉的亲娘和姐妹就不重要了吗? “什么时候‘以孝治天下’才成了儒生的共识?那是从司马懿篡位之后,把仁义礼智信全都丢干净了,自己没脸说其他的道德,因此只能捡起仅剩的孝道当遮羞布罢了。 “在我看来,儒法根本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本来就应该二者并重,所以究竟有什么好争的?” 众人闻言顿时起身拱手道,“臣等受教了。” (本章完) 第470章 抽象的元廷中枢 第470章 抽象的元廷中枢 《亡征》《五蠹》《八奸》,作为《韩非子·三篇》被鲁锦强行塞入教材之后,鲁锦又要求将他刚才说的儒法并重的总结写成批注,同样加入课文中。 之后几人又讨论了要加入哪些散文,鲁锦想都不想的就说道,“有一本《古文观止》,里面收录了历代名家的散文和骈文,篇篇都是经典,可以从这本书里面挑选录入教材。” 几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朱升更是直接问道,“古文观止?殿下是从何处看到的这本书,臣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鲁锦想了想,好像古文观止这本书是清朝才编出来的,还真是他弄错了。 宋濂也问道,“那殿下可还记得这本书中收录的文章名录?” “这我倒是记得一些。” 鲁锦想了想,当即报出一大串古文名录,什么郑伯克段于鄢、荀子劝学、屈原列传、谏太宗十思疏、阿房宫赋、六国论、过秦论、师说、答司马建议疏、赤壁赋、出师表、中庸、礼记大学之道、陈情表、爱莲说、滕王阁序、岳阳楼记、醉翁亭记、谏逐客书、捕蛇者说 一大串的文章名字直接惊掉了几人的下巴,宋濂、朱升等人甚至赶忙拿笔开始记录,他们没想到鲁锦的阅读量居然如此夸张,甚至好多文章连这几个大儒听都没听说过。 其实也没啥稀罕的,因为这都是初高中必学的文言文,不知道只能说明当初没好好上学,就算记不住内容,也至少应该听过名字,这就是义务教育的含金量啊。 但是对于宋濂、朱升等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元末的儒士,学习的要么是四书五经这样的儒家经典,要么就是时代较近的一些名士文章,比如宋朝的三苏啊,范仲淹啊,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这类名人的文章。 而鲁锦说的这些文章里,却有好多汉唐,乃至战国策里的文章,古代本来信息就不发达,书也又少又贵,他们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像是刘禹锡的陋室铭,柳宗元的捕蛇者说,这种小众文章他们是真的听都没听说过。 对了,另外说一句,唐宋八大家的说法是明前中期才形成的,元末这个时候连唐宋八大家的叫法都没有,就更没人推崇这几人的文章了,就算有也都是小圈子里流行。 等几人做完记录,宋濂更是惊讶的问道,“殿下说的这篇阿房宫赋是谁人所作,臣怎么没听说过?” “唐朝的杜牧啊。”鲁锦当即说道。 朱升也跟着问道,“那殿下可还记得这篇文章中的内容?” “让我想想,应该是‘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鲁锦也记不得整篇文章了,但是他只背出其中几个片段,便让宋濂等人大为惊骇,毕竟窥一斑可知全豹。 “如此雄文,臣等居然从未看过,实在惭愧,殿下涉猎之丰富,也着实叫人敬佩,这些文章臣一定会仔细寻找,认真拜读。”朱升当即拱手佩服道。 鲁锦点点头,“嗯,这些文章我记得也不是很全,但总之前人还是给我们留了不少好东西的,尤其要好好找找汉唐时期的文章,比如汉朝贾谊的过秦论,讲秦朝统一六国到二世而亡的成败得失,对于治国理政很有教育意义。 “你们若是知道其他文章,也尽管找来,越全越好,然后再挑选一些收入教材即可。” “臣等谨记。”几人连忙起身拱手应下。 从这天以后,这帮子新来的大儒再也不敢小觑鲁锦这位楚王,更不敢在他面前卖弄学问。 妈的,鲁锦这个人简直是个妖孽,会打仗会治国就不说了,在主修公输家学的情况下,文章阅读量居然比他们还多,把这帮文人唯一的那丝傲气也给打下去了,也不知什么样的环境才能教出鲁锦这样一个妖孽的人才,简直恐怖如斯。 鲁锦:那当然是感谢国家的教育和栽培了 接下来几天,十月中旬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十月十五,湖北前线传来战报,缪大亨率领的第四集团军先遣师已经顺利夺取了夷陵(宜昌),完成了封锁巴蜀之地的任务,现在缪大亨正带着主力向沔阳前进,准备找廖永安会师,等他们一到,十月下旬的时候即可配合江西的常遇春一起攻取长沙。 中原方面,华高也在带着第八集团军向舞阳和襄城前进,准备参加围堵李察罕的任务,卞元亨则是准备着进攻洛阳和潼关,封锁陕西的入口。 北路的山东方向,元廷中枢仅剩的那点兵力和粮食,根本不足以抵挡圣武军三个集团军的进攻,随着东昌(聊城)被冯胜攻破,元枢密院都事石普,和参军议事纳速剌丁与其三个儿子,一共五名重要将领被阵斩,元太尉月阔察儿也仓惶逃走,元廷布置在运河沿线的最后一股主力也宣告覆灭。 随后朱亮祖和杨璟分派偏师,半个月内就横扫了山东各地。 目前北路军已经顺利推进到了废黄河一线,朱亮祖带着第五集团军独自镇守防线,西到大名府,东到渤海的莱州湾,全部被第五集团军接管,朱亮祖亲自镇守运河沿线的东昌。 杨璟则是带着第一集团军扫荡胶州半岛,招抚那些因为消息滞后,暂时还未投降的城池,打击那些溃逃之后占山为王,变成土匪的元军残兵,以及镇压不服统治的那些山东地主武装。 腾出手来的廖永忠第六集团军,也收到了鲁锦第二阶段的作战任务,目前正在从新乡向着怀庆路的获嘉、修武、武陟、河内(沁阳)攻击前进,完成从黄河北岸封锁汴梁路李察罕的任务。 驻守在浙东的俞通海第二集团军,现在也已启程向着徐州前进,补齐战略大包围的最后一个缺口。 鲁锦这边的圣武军正在各地高歌猛进,开疆拓土,那此时大都的元廷中枢又在干什么呢? 答:在搞抽象,嗯,元廷中枢又内斗起来了. 之前的政斗是因为哈麻想搞走脱脱,自己好取而代之,奇皇后也想搞走脱脱,因为脱脱不愿意立她的儿子爱猷识理答腊当太子,于是两人结为政治结盟,一起赶走了脱脱。 按理说脱脱已经被赶走了,这俩人没理由再闹了吧?不,权力的味道让人痴迷,一旦品尝,只会让人想得到更多。 首先是奇皇后,哈麻当上宰相之后果然兑现了承诺,忽悠元顺帝一起给奇皇后的儿子立了太子,但是儿子当上太子之后,奇皇后还不满足,她突然觉得元顺帝整天沉迷女色,拉着一群和尚在皇宫里搞群趴,再加上南方红巾军愈演愈烈,她顿时觉得,这大元继续这么下去怕是药丸啊。 但奇葩的是,她得出这个结论后,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劝导元顺帝改邪归正,专心治国,而是想把元顺帝废掉,直接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这个想法顿时跟哈麻不谋而合,哈麻如今已经当上了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能再进一步?我都已经到这了,为什么还要一人之下? 当然,做皇帝的想法他还没有,但是像燕帖木儿和伯颜那样,当个随意废立皇帝,把持朝野的权臣,却是他的梦想。 而且在哈麻看来,奇皇后一个高丽婢女懂个屁的政治,把年龄尚小的太子扶持上位,他难道还能亲政不成?还不是他这位丞相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把持一个听话的小皇帝,可比糊弄已经亲政十几年的元顺帝要容易多了,当然,爱猷识理答腊其实已经不小了,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再次结为政治同盟,这次的目标是要干倒小铁锅,扶太子上位! 一个高丽宫女,想学慈禧玩垂帘听政,一个刚刚上任一年的权臣,想学燕帖木儿废立皇帝. 还不要觉得离谱,历史上的元末就是这么抽象。 原历史上哈麻赶走脱脱之后,他这个丞相就只当了两年,原因就是上面说的那个,他和奇皇后合谋想要废掉元顺帝,然后被元顺帝给反杀了. 之前说元顺帝小铁锅就像明末的崇祯,这话是真的没错,自从脱脱下台之后,小铁锅换丞相就跟崇祯换内阁首辅一样,那是当擦屁股的手纸,用完就扔,没有一个丞相能干的时间长的。 你别看小铁锅天天玩女人,政治手段还是很有一手的,自他当上皇帝,身边的丞相从伯颜、脱脱、哈麻、定住、搠思监、太平、也速、汪家奴、一直到最后的王保保,丞相换的跟走马灯一样,想害他的人多了,可是最终都没一个人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也使元顺帝成为除了忽必烈外,大元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皇帝,这一点不服不行,可惜他的那点本事都没用到治国上。 而且原历史上,这次元顺帝与哈麻的政治斗争,虽然以元顺帝的胜利告终,哈麻和弟弟雪雪,被庭杖活活打死,但是小铁锅和自己儿子爱猷识理答腊这梁子却结下了,一个想废了亲爹自己当皇帝,一个绝地反击按住了想造反的逆子。 之后这爷俩的政治斗争几乎贯穿了整个元末,直到元朝灭亡,不,一直到被赶到草原,爷俩还在内斗。 元末的军阀混战,李察罕和孛罗帖木儿的斗争,还有福建的亦思巴锡兵乱,这里面都有帝党和太子党的影子在里面,虽然不是军阀混战的主要原因,但这爷俩的政斗无疑加剧了这种混乱的局面。 不过元朝蒙古贵族内斗也没啥稀罕的,朱元璋说元朝以宽而亡,就是因为这些蒙古贵族只关心内斗,根本就不管地方,只要地方按时交税,剩下他才懒得管你,你爱干嘛干嘛,就算多收点税,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养出一大批像是郭子兴、张士诚这样的地方豪强。 但是换句话说,元朝这个国家本身就是在蒙古贵族内斗中建立的,忽必烈带着汉军争大汗之位,不就是吗,这个朝代真的是从生斗到死的 话说回来,不管原历史如何,至少现在的大都还没斗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哈麻和奇皇后的阴谋还处于计划阶段,哈麻的弟弟雪雪,现在正在山东德州布置第二条防线,阻止圣武军继续北上,虽然根本没什么卵用。 哈麻身边暂时缺少帮手,亲兄弟还没回到大都,因此他目前还未发动政变。 而元顺帝小铁锅本人,在得知圣武军已经打到了东昌(聊城),今年还同时进攻了江西、湖广和中原,顿时害怕的如坐针毡,想要跑路。 虽然哈麻给他看了鲁锦的檄文,一再说明鲁锦今年没打算北伐大都,主力都在中原和江西湖广,而且方国珍目前仍能从海路给大都提供粮食,想要以此安抚住小铁锅,但小铁锅还是怕啊。 他虽然暂时不急着走了,但却给高丽下令,让高丽在济州岛上给他修建行宫,随时准备乘船往高丽跑,相比于去草原吃沙子,元顺帝显然更想去自己童年生活过的高丽。 而且他准备跑路也是有理由的,虽然鲁锦暂时还没打到大都,但他向哈麻一问,哪里还有兵能来大都勤王?有多少军粮能供养军队?哈麻立刻来个一问三不知。 手里没兵没粮,那还不就是鲁锦嘴边的一块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这不跑难道要留在大都等死吗? 他可是听说鲁锦对蒙古贵族恨之入骨,抓到一个就杀一个的,还有鲁锦两次发出的檄文,那都是要对鞑虏不死不休的,也根本别想着能够招安鲁锦,还是想着怎么跑路更加现实 与此同时,十月十八日,建康这边,鲁锦也来到了龙湾码头上给汪大渊、陈友谅等人饯行,远望号马上就要启航去爪哇了。 从中国到爪哇的航线并不算危险,这都是中国海商跑烂了的航线,从宋朝就已经十分熟悉了,这条航线至少已经跑了两百多年。 还有鲁锦找的船员,从江东首富沈万三家要来的两个船把头,一个叫杜瑞,今年四十二岁,已经跑了六次爪哇航线,还精通牵星术,会使用望板。 也就是郑和下西洋时用的那种天文观测工具,木板上凿个孔,牵根绳子望星星,通过测量天体和海平面的夹角,来测算方位,这东西原理跟六分仪差不多。 另一个叫范云,三十六岁,跑过五次爪哇航线,会看罗盘,还会记海图,针路图等技术,两人都是三四十岁,正是精明强干的年纪,而且这都是沈氏海贸船队里的中坚力量,不过鲁锦这可是朝廷,是国家,以国家的力量,什么人才找不来?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船上的水手,远望号是一艘四桅帆船,因此船上设了四个水手班,每班十二人,其中有一半是从方国珍的船队里挑选的有航海经验的水手,还有一半是从圣武军水师里挑选的年轻基层军官和立功将士。 指挥方面,鲁锦给汪大渊封了个探洋使的官职,陈友谅为副使,远望号的船长是参加过崇明水战的水师一团营官张潮,船上还有三百名江南炮术班的学员,其他的还有几个圣武军水师来的军官担任大副、二副、三副等官职,船上还带了几十个工匠和医生,可谓准备充足。 看着众人有序的登船,鲁锦这时才对汪大渊问道,“物资都带齐了吗?尤其是木炭,等你们到了海上,别忘了试试用那口汽锅来做蒸馏水,试试能不能发豆芽。” “木炭十分充足,殿下尽管放心!”汪大渊当即答道。 (本章完) 第471章 南洋局势 第471章 南洋局势 听到他们带足了木炭,鲁锦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问道,“兵器甲胄呢?” “也带了,铁甲有四千副,刀矛骨朵,弓箭等兵器一万件,还有零散的矛头五千把,插上杆子就能用,都放在最下层压舱,就算是上船搜查也不一定能发现。”汪大渊再次汇报道。 鲁锦满意的点头,然后又把随船的几名军官叫了过来,这里面有当初参加过崇明水战,被方国珍包围后主动自沉战船的赵羽和刘刚,还有原情报局,江北真州情报站的站长李彬和其下属,这几人并不隶属于远望号,而是鲁锦准备派到南洋抢地盘的特派员。 等几人凑过来之后,鲁锦这才拿着地图说道,“你们这次的任务,是想办法在南洋控制一块地盘,开采石油,顺便托人寻找古塔胶,主要目标地点有三个,要么是渤泥国(加里曼丹岛)的文莱湾,要么是三佛齐国(苏门答腊岛)的巨港,要么是满者伯夷国(爪哇岛)的雅加达、三宝垄、泗港。 “你们去的时候先不要声张,不要暴露中国官府的身份,就说是中国来的商贾,你们三人的身份都是汉隆商行的掌柜,到了地方之后先以做生意的名头上岸,买卖一些商货,然后趁机探查当地有多少汉人,这些汉人以什么行业谋生,还有他们信什么宗教。 “另外还要找当地人询问一下南洋最近的局势,听说那边也不太平,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去的时候看哪里情况更合适,回程的时候再选落脚点,若是当地土著官府比较强势,那你们就不要主动出头,先以商行的名义行事,暗中聚集当地的汉人。 “若是当地的官府管辖不及,汉人又比较多,你们就直接大张旗鼓的招募士卒,占领城池,还有,信天方教的汉人不可倚重,小心他们坏事,记住了吗?” “记住了。”几人连忙点了点头,接着情报局出身的李彬小心的看了眼周围的人,尤其是沈氏来的那两个船把头,然后凑近了上前小声说道。 “殿下,臣听沈氏那两个去过爪哇的船把头说,爪哇的满者伯夷国正在跟三佛齐国打仗,三佛齐目前很是弱势,难以招架,而且三佛齐的巨港汉人比较多,可是那里的石油却没多少。 “殿下在地图上标注的,最好采的石油是在渤泥国的文莱湾,和苏禄国的塔拉湾附近,并不是汉人最多的巨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以占地盘为先,还是以采油为先?” 鲁锦闻言看了他一眼,再次问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李彬当即分析道,“目前三佛齐被满者伯夷攻打,其官府肯定最为弱势,再加上巨港的汉人最多,若是以巨港为据点,便可直接占领城池。 “而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等着满者伯夷和三佛齐打个两败俱伤,我们便可渔翁得利,不管是吞并三佛齐,还是两个一起打,都能在南洋占下一大片地,但是这样就无法开采太多石油了。 “若是以采油为先,那自然是选文莱更为合适,听说文莱港也有不少汉人,但文莱可是渤泥国的都城,他们的王城所在,我们自然不能在其王城眼皮子底下圈地盘,只能以商行的名义行事,这样石油是采到了,可是巨港那边的城池和港口就只能放弃了,这也太可惜了。” “所以你的想法是先去巨港,以占地盘为主?”鲁锦皱眉看着他问道。 “这是当然,殿下说石油都在地下千尺深,那些土人又抢不走,我们什么时候去采都可以,但占地盘的机会可不多。”李彬说完便看着鲁锦等着答复。 鲁锦想了想才摇头道,“不,你本末倒置了,我们占南洋的地盘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石油吗?所以还是应该以采油为先。” 李彬闻言顿时有些无语,但紧接着就听鲁锦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占地盘的机会更加难得,先在南洋找到一块稳固的立足点,再慢慢采油也不迟。 “你很有战略眼光,只做个情报站长有些可惜了,这样,你先在南洋干着,南洋各处的情报站都归你指挥,今后直接向我汇报情况,这次就先到巨港建立据点,你做第一任巨港总督,然后搞清楚南洋的局势,写一封南洋局势的报告,让汪先生回程的时候带给我。 “但是其他地方的情报站也要一并建立,一并以汉隆商行的名义在当地开设商馆,尤其是吕宋岛的马尼拉,这是汪先生他们两年后回来的地方,必须在此处做好补给和接应的准备。 “我给你们两万两银子,当作商行的本钱,用来在当地买房置地,招募人手,但是钱财过手可得记好帐本。” 李彬闻言顿时大喜,连忙不住的点头。 鲁锦继续嘱咐道,“你为巨港总督,负责巨港的民政,同时担任总参情报局南洋情报司的掌司,刘刚为巨港指挥使,负责训练指挥陆军,赵羽为水师指挥,负责建立南洋水师。 “你们今年到了之后,先从当地买一艘船用着,把水师的架子搭起来,明年我再派人带一支舰队过去,给你们补充船只,你们三人要齐心合力把南洋经营好,若是能将南洋的土地纳入我中国版图,你们三人全都有爵位赏赐,至于是伯爵侯爵还是国公,就看你们能搞回来多少土地了,明白了吗?” 三人闻言顿时振奋的拱手道,“多谢殿下器重,臣等一定不负殿下重望。” 鲁锦点点头又说道,“那些兵甲肯定用不完,注意不要一次把兵甲都拿出去,还有选军官时一定要慎重,不可信的不要。 “还有你赵羽,你负责南洋水师,等给你补充完船队后,可以尝试劫掠行经南洋的色目人商船,最终目标是要把色目商人赶出南洋去,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南洋经商贸易,只许中国商贾从南洋出去,不许色目商贾从南洋进来。 “另外劫掠外藩商船所得,三成分给船上的士卒水手,三成交给总督府,用于财政开支,剩下四成先攒着,到时候押解到京师,你们的赏赐我另有安排,肯定少不了你们的,明白了吗?” “明白!殿下放心,我一定尽快把水师建成。”赵羽顿时兴奋的答应下来,这允许劫掠外藩商船那可太好了,正好可以拿来练兵,而且肯定还有不少的赏赐。 等交代完三人之后,鲁锦才又对汪大渊说道,“焕章先生此次的任务就是新船试航,要测试船上的各种设备,而且沿途每天都要记航行日志,只要天气允许,每天都要测一次经纬度,还有不同时间的月距,各个港口的精确坐标,与我给你的海图做对照,看看是否准确,这样明年去黎洲的时候也更有把握。” 汪大渊笑了笑说道,“这可是性命攸关之事,臣又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殿下放心,南洋臣也去过几次了,这次也一定能平安回来。” “嗯,我对你有信心。”鲁锦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鲁锦的亲卫李定邦突然捧着一个木匣子和小型日晷跑来说道,“殿下,正午快到了。” “对表。” 汪大渊闻言当即让人取来船上的两台航海钟,鲁锦这也留了一台,三台航海钟一起对着日晷调成中午十二点,这样便取得了南京的精度坐标,汪大渊那两台留在船上测量精度,鲁锦这边也可以计算汪大渊出海了几天。 等对完时间之后,鲁锦才将自己那副墨镜交给了汪大渊,“这个留着望日的时候用。” “多谢殿下,船上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那臣就登船了。” 鲁锦点点头,“去吧,等你们从爪哇回来,去黎洲之前,我再带你们去祭天。” “是,殿下保重。” “先生保重。” 众人一一给鲁锦行礼道别,这才登上船只,汪大渊最后一个上船,上船后立刻命令起锚升帆,再加上有几艘小船拖曳,费了半天劲总算是把这个近四千吨的大家伙拖入长江主航道。 远望号是一艘四桅帆船,前面三根主桅用的都是西式软帆,只有靠近船尾的第四根桅杆用的是中式硬帆,别看只有这么一副硬帆,却能起到大用,比如在长江这种‘狭窄水道’,或者船只进港时,又或者走阿留申群岛,行径恶劣海况的时候,只升一副硬帆便可以更好的操控船只。 因为中式硬帆可以八面来风,侧风,甚至逆风都能用得上,而西式软帆面积大,顺风的时候可以全部展开,以获得最大航速。 于是众人就见到远望号只挂着一副硬帆驶离了龙湾码头,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一直等远望号看不见了,鲁锦才带着众人回去。 别看刚才鲁锦嘱咐他们这么多,其实这次除了给远望号试航训练外,鲁锦并没指望李彬他们能在南洋搞出什么名堂,主要是他现在并不清楚南洋的局势,所以没法对症下药。 其实现在南洋最好占领的地方,就是巨港和文莱。 东南亚,不算中南半岛和吕宋这一圈,只算苏门答腊岛、爪哇岛、加里曼丹岛这三个地方,元末这个时候一共有四个国家。 其中三佛齐的领土,最早涵盖现在的马来西亚,苏门答腊,还有爪哇,几乎完全控制了马六甲海峡,之后爪哇岛上新出现了一个满者伯夷国,把三佛齐打的节节败退,现在已经将三佛齐彻底赶出了爪哇岛,而且这两个国家都是信印度教和佛教的国家,暂时还没有大规模变绿。 三佛齐国力空虚,历史上大概是在1390年前后,距离鲁锦这个时候也就不到四十年的时间,就彻底被满者伯夷国打残,几乎亡国,紧接着苏门答腊岛就陷入了混乱之中,满者伯夷国也未能立刻掌控苏门答腊的局势。 于是在1390年前后,巨港的汉人聚居区为了自保,就推举了从大明来的广东人梁道明,当巨港的领主,以此抵抗满者伯夷国的进攻,梁道明也在军事抵抗中在当地获得了巨大的威望,不过也有说推举他为新三佛齐国王的,但那不重要。 1405年的时候,朱棣遣使招抚梁道明,梁道明很是高兴,就跑去大明朝拜,然后把巨港的防务交给了同为广东人的施进卿,也就是后来大明的首任巨港宣慰使。 当时施进卿还只是梁道明的一个副手,不过之后梁道明回广东老家了一段时间,巨港的权力就逐渐落到了施进卿的手里,这货是个天方教教徒,跟郑和属于教友关系,二人后来又联手击败了盘踞在马六甲的‘海盗’陈祖义,不过这事究竟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难保不会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故意排挤陈祖义的势力,而且陈祖义被抓到大明处死后,施进卿独掌巨港大权,也加快了苏门答腊岛的绿化速度。 也就是说,现在的巨港几乎处于无政府管辖的状态,只要提前布局插手,在当地派驻官员和军队,抵挡住满者伯夷国的进攻,完全可以将苏门答腊岛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入版图,毕竟三佛齐自己都已经半死不活了,也挺不了几年了。 而在北面的加里曼丹岛上也有两个国家,以现在的文莱为中心,占据该岛西南部的,就是渤泥国,渤泥国是个佛教国家,从宋朝开始就是中国的属国,不过现在混的也不咋地,正在遭受该岛西北部的苏禄苏丹国入侵。 苏禄苏丹国是个天方教国家,跟渤泥国可谓水火不容,一直在岛上强制推行绿化,打的渤泥国苦不堪言。 但是渤泥国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中国这边是元朝的蒙古人掌权,蒙古人又亲近色目,泉州港还都是一群蒲姓色目商人,这帮色目海商走南洋的时候,基本都是去有共同信仰的苏禄国做生意,而渤泥国的文莱这边几乎没什么商贾。 没有商贾就收不到税,收不到税就没钱,没钱就打不过苏禄国。 反观苏禄国,靠着大元治下的泉州色目商贾,靠收商税获得了大笔财力,这才有实力持续发动对渤泥国的进攻。 不过这个局势可能很快就要反过来了,等鲁锦收拾完福建的色目商贾,鼓励汉人海商去文莱贸易,渤泥国和苏禄国的国力就得反过来。 中国对东南亚的影响力就是如此巨大,国内的一点点变动,都能影响东南亚小国的盛衰兴亡,只要搞清了这其中的关系,想要收拾他们还是很容易的。 (本章完) 第472章 诛灭北孔 第472章 诛灭北孔 十月下旬,随着鲁锦诛杀北孔的命令传到山东,还有山东北部战线的稳固,朱亮祖收到消息后,很是鸡贼的把124师王士诚的部队派去执行这个任务。 王士诚就是那个和田丰一伙的,以前跟着脱脱攻打徐州的元军部队,哈麻下令解散前线部队后,这两人才带着三万兵投到圣武军的麾下。 为什么专门派他来,因为来背锅的呗,淮西的那些老将,像是冯胜、赵仲中他们,也都不傻,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于是就派了他这么个倒霉蛋来 王士诚收到命令后,这才不情不愿的带着一个团顺着运河南下济宁,正好在这里碰到鲁锦派来执行任务的使者杨普雄,王士诚见到他一副布衣的打扮,还有身边跟着的一队禁卫士卒,顿时疑惑道,“可是殿下派来的杨先生当面?” “鄙人正是杨普雄,受殿下委托,来曲埠执行任务,这是殿下给的文书。” 王士诚接过看了看,检验无误,可这样一来就更让他好奇了,“那先生怎么没穿官服?” “额”杨普雄有些尴尬,但还是解释道,“鄙人初来乍到,殿下还未给我安排正式官职,故而没着官服。” 王士诚闻言眨了眨眼,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又问道,“那可否问一下,先生是从哪来的?” “这,鄙人以前是湖广徐宋义军的臣属,这不是今年徐宋兵败国灭,殿下的大军又打去了湖广,故而.” 还不等他说完,王士诚顿时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也是刚投降的?” 杨普雄连忙纠正道,“诶?这怎么能说是投降呢,徐宋也是义军,又不是殿下的敌人,顶多算投奔、归附。” 王士诚却摆摆手,“都一样都一样,俺就猜是这样,唉,咱们都是同病相怜啊。” 杨普雄还想再纠正一下,可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好奇道,“难不成将军也是” 王士诚倒是没那么扭捏,大咧咧的干脆道,“俺之前可是官军,不对,是元军,跟着脱脱丞相一起去镇压徐州反.义军的,谁知朝廷里面却有奸臣胡搞,那个鞑子皇帝也是昏了头,罢免了脱脱丞相不说,还逼着咱们这些前线的士卒就地解散,谁不解散部队就杀谁。 “解散就解散吧,军饷不给也就算了,这连赏赐和抚恤也没有,这咱还跟鞑子卖个屁的命,当时正好殿下的大军在招揽俺们,俺就投了楚王殿下。 “俺就说这杀孔圣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那些淮西来的将军都不去,这才把这差事扔给咱们这样的降人。” “诶,话还是不能这么说嘛。” 谁知杨普雄听了他的牢骚,不仅没跟他一起吐槽,反而安慰起王士诚来,其实是他从建康过来的这一路上也想开了,另外也是怕王士诚不好好干活,搞出什么乱子,于是当即规劝道。 “咱们既然投了楚王殿下,那就是殿下手里的刀,殿下让咱们杀谁,那就必须能杀谁,将军须知听话的刀才是最好用的刀啊。 “再说殿下已经认定了衢州的南孔才是正统,北孔血脉不纯,是鞑子的后裔,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咱们这次也必须将它办成真的,如此才能以绝后患,不管是对殿下,还是对你我而言,这都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杨普雄又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就算百年之后,咱们要背上些骂名,可对将军而言,这却是一件大好事啊!” 王士诚顿时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杨普雄再次压低声音道。 “将军说,领兵之人,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功高震主啊,如果是聪明人,这时候就巴不得亲自过来操刀了,多好的自污的机会啊,如果我是带兵之人,我巴不得给自己多揽几口黑锅,他们却将这大好机会让给了将军,这是殊为不智啊。” 言罢杨普雄还摊着手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样,王士诚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睛都亮了。 杨普雄这时又说道,“今日将军若做成了这件事,还怕殿下记不住你吗,若是把这件事办的滴水不漏,那将军今后就是简在帝心啊,将来陛下一想起来,嗯,王士诚这个人,好用,办事稳妥,今后将军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吗?” 王士诚闻言瞪着一双牛眼,顿时感慨道,“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脑子活啊,俺就没杨先生想的这么通透,照杨先生这么说,这对咱来说还真是一件好事,那就别耽搁了,咱们这就走着?” “走着。” 王士诚立刻兴冲冲的去调部队,杨普雄则是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两人会合的当日就带着一个团的野战军向兖州而去,曲埠这时还只是兖州县下面的一个镇,距离济宁只有八十里左右。 两天之后,大军抵达兖州城,还没等他们赶到曲埠,就被孔氏留在城中的眼线发觉,立刻赶回孔家报信。 北孔当代的衍圣公孔克坚此时就藏在家中,希望鲁锦把他当个小透明放了,因为这货不仅不投降,之前反而跟着元军积极镇压义军,圣武军从徐州北上的时候,孔克坚还从老家拉来一支民团部队,跑到济宁帮元军打仗,只是后来元军战败后,这老小子才赶紧带着部队逃回家中。 之后随着圣武军横扫山东,孔克坚也是越来越怕,这些天他都藏在孔庙中祭祀,说白了还是心虚,担心遭到鲁锦报复,希望能用祖宗的名号保自己一命,所以才一直躲在孔庙里不出来。 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在这时,孔克坚的儿子孔希学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大喊道,“爹,不好了,红巾打过来了!” 孔克坚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表面故作镇定的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哪来的什么红巾,红巾怎么可能会到曲埠。” “哎呀爹,就是那姓公输的楚军,朝咱们家杀过来了!”孔希学再次强调道。 孔克坚心里慌得要命,却再次驳斥道,“别胡说,咱们家可是圣人之后,楚军来了兖州也不一定就是奔咱家来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咱们家可都是良民。” “哎呀爹,他们进驻了兖州城,还关闭了四门,抓了咱家在县衙里留的吏员,封了咱家在城里的店铺,然后才押着人奔咱家来的,真是来者不善啊,爹你快想个办法啊。” 孔克坚闻言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再也没了侥幸心理,哆哆嗦嗦的连忙道,“去去,去把家里的女眷藏好,把族里的男丁都叫到圣庙里来,让他们抄上家伙,再去多弄些酒肉,准备劳军,一会等楚军过来,咱们先劳军,若是还过不了关,到时再说。” “我这就去!” 孔希学答应一声,立刻跑回家里叫人,没一会孔家就被搞得一阵鸡飞狗跳,孔氏族人和族兵家丁全都抄上家伙赶来了孔庙这里,加上家丁和之前募集的‘义兵’,足有上千人之多,当然猪牛羊酒肉也没少准备。 等王士诚和杨普雄来到孔家,就看到上千人拿着刀矛,棍棒,梭镖,甚至连拿锄头的都有,全都站在孔庙门前严阵以待,王士诚骑在马上,见状顿时笑了起来。 “呦,消息挺快的嘛,咱们第一时间封了城门,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看来孔氏在兖州真是人脉多的很呐。 “不过也好,这下倒是方便了,省得老子一个一个去找了,传我军令,三营四营左右包抄,辅兵营绕后,哨骑到外围警戒,一个也别给老子放跑了!” “是!” 轰隆隆—— 数千甲士顿时绕着孔府狂奔起来,很快就将孔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到这个阵势,孔氏族人也怕了,不少人站在庙前哆哆嗦嗦的发抖。 就在这时,孔希学扶着他爹孔克坚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这货倒是不老,才四十多岁,可要是没儿子搀着,他怕是现在已经站不稳了。 孔克坚走到阵前还在装糊涂,对王士诚和杨普雄问道,“在下孔圣人第55世孙,当朝衍圣公,敢问两位将军这是何意?我孔氏乃兖州良民,将军若是从此路过,缺了粮饷,孔氏愿意出酒肉粮食劳军,为将军助饷,还请不要惊了庙中的圣人,不然你们恐怕不好跟楚王殿下交代。” 王士诚根本没搭理他,看了看旁边的杨普雄,当即道,“杨先生,俺就是来干活的,这耍嘴皮子的事就你来吧。” 杨普雄也不推辞,当即翻身下马走上前去,这才对孔克坚反问道,“哦?你是当朝衍圣公?那不知你说的这个朝,究竟是哪朝啊?我怎么不记得咱们朝廷封过什么衍圣公?王将军,你听说过吗?” “当然没有。”王士诚顿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杨普雄这才冷冷的逼视着孔克坚问道,“那不知你是哪朝的衍圣公?莫非你在假冒朝廷公卿?” 孔克坚一时心慌,也没想到对方会挑这个毛病,衍圣公就是衍圣公,哪朝的还不是都一样,就算你们楚王殿下现在没给我封,将来不还是要封的吗?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敢这么说,而是咽了口唾沫说道,“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孔氏无论到了哪朝,那也都是衍圣公,楚王殿下没来得及给孔氏封爵,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兵荒马乱,孔氏还未来得及去建康觐见,将军是不是对孔氏有什么误会?” “无论到了哪朝都是衍圣公?这可未必吧,殿下可是跟我亲口说过,衢州的南孔才是孔氏正统,北孔断代数十年,现在这个恐怕还是鞑子不知从哪找来的蛮夷野种,怎么能配得上衍圣公这个封号呢,这不是在侮辱孔夫子吗?”杨普雄顿时一本正经的讥讽道。 而孔克坚听到衢州南孔几个字,又听到鲁锦说北孔断代数十年,鞑子的野种等字眼,顿时心里一片凄凉,还真是奔他家来的。 但他此时还是故作强硬道,“荒谬,这定是有小人在殿下面前进献谗言,污蔑孔氏圣裔,孔氏传承清清白白,你说的那些都是民间小人的谣言,我不服,我要求去建康亲自觐见殿下,将此事解释清楚,还请两位不要做出不智之举,以免你们不好跟楚王殿下交代。” 杨普雄闻言却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必了,殿下并不想见到你。” “爹!” 听到此言,孔克坚顿时双眼一黑,好悬没有直接摔倒在地,还是儿子急忙扶住了他,等孔克坚稍稍缓过来,这才再次问道,“那不知两位将军今日带兵围了孔家,是准备如何?” 杨普雄掏出一张公文,朝着建康方向拱了拱手,“奉殿下之命,前来曲埠捉拿元虏宗室。” 这次不等孔克坚说话,旁边的孔希学就急忙辩解道,“这里是孔府,哪来的什么元虏宗室,你们怕是找错了地方吧?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乱来。” “哦?那我们怎么听说这庙里供了个鞑子封的文宣王呢?鞑子的亲王,难道不是元虏宗室吗?”杨普雄顿时故作疑惑道。 孔克坚此时已经彻底绷不住了,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道,“孔氏愿意撤去文宣王封号,至于什么蛮夷野种,皆子虚乌有之事,还请使者网开一面,容孔氏去建康觐见楚王殿下,当面解释清楚。” “不必了,我说了殿下不想见你这样的汉奸。” 杨普雄当即展开那张文书念道,“楚王令旨:孔氏北宗身为孔子后裔,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甘奉蛮夷虏酋为儒家大宗师,助长蛮夷嚣张气焰,以至于我祖宗神州沦落蛮夷之手数百载,九州遍地腥膻。 “孔氏恬不知耻,不思悔改,还敢对抗天兵,即便孔夫子复生,也定不会饶恕尔等这群孽畜,今日定要为孔夫子清理门户,将这些冒充孔裔的蛮夷野种清除殆尽。 “北孔宗族,悉数除去,妇孺老幼,一个不留,虏酋所封衍圣公,助纣为虐,凌迟处死,鞑虏亲王之宗庙,夷为平地! “来人,将这个鞑子封的衍圣公拿下!” 噗通———— 孔克坚闻言顿时昏倒在地上 (本章完) 第473章 徐寿辉归附 第473章 徐寿辉归附 “我不服!” 随着杨普雄一声拿下,当即有几名亲卫上前按住了孔克坚和孔希学这对父子,只是孔希学被拿住后还在死命挣扎,他今年才二十岁出头,当朝衍圣公之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灭门,此时被人按跪在地上,还在仰着脖子狡辩道。 “凭什么?我不服!孔氏就算投降蛮夷,那也是受蛮夷逼迫,若不给他们做衍圣公,我孔氏合族不保,做这个衍圣公也不过是为了保住族人,孔氏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问得好!” 杨普雄本来是不愿意淌这趟浑水的,可是此时听到孔希学的狡辩,顿时也把他惹怒了,当即怒斥道。 “谁告诉你受人胁迫便可以投降的?你家祖宗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汉使张骞也是孔门之徒,沦落匈奴之手十三载不改其志,不毁其节,匈奴单于以高官厚禄许之,张骞却宁死不降! “汉使苏武沦于匈奴之手,匈奴单于同样以高官厚禄许之,苏武却在北海牧羊十九年宁死不屈! “而你孔氏,世代为衍圣公,被历朝尊为儒家典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蛮夷入寇华夏,孔氏不思为国死节,稍加逼迫便甘愿投降,孔氏就是这样做儒家典范的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孔氏吃了上千年华夏衍圣公的俸禄,就养出你们这群玩意?还儒门典范,我呸,你们配吗?儒家的脸都叫你们丢尽了!” 孔希学被吐了一脸唾沫,闻言顿时哑口无言,理屈词穷,对啊,被人逼迫就可以投降吗?别说张骞和苏武,就算和文天祥相比,他们也是比不过的。 杨普雄却还骂的不过瘾,再次质问道,“好,就算退一万步讲,你们为了保全族人性命,可你大不了不做鞑虏的衍圣公就是,胡元立国之初,也曾想把衍圣公之爵封给南孔,可你们看南孔是如何拒绝的? “怎么你们北孔就这么没骨气?非要受这个爵位不可?不当这个衍圣公就活不下去吗?还甘愿奉一个虏酋做儒家大宗师?这不是数典忘祖,卖国求荣,又是什么?殿下真是一点都没看错你们!” 旁边的孔克坚此时被士卒拎着,也被骂醒了过来,低着头在那里低声啜泣,而孔希学却是越没理越要狡辩,毕竟他是真不想死。 “那,那又如何?就算孔氏投降了蛮夷,那也是宋高宗抛弃北人在先,皇帝先抛弃了自己的子民,难道还指望百姓为他死节吗?” “哈哈哈哈。”杨普雄顿时都被气笑了,再次骂道。 “这北地之人谁都可以说这话,唯独你们孔氏没资格,高宗南下之时可是特意下诏,让孔氏带着宗族和祖宗神主南下的,当时的宋朝衍圣公孔端友都可以南下,为什么你们这一支的孔端操却不走。 “他自己甘愿留在蛮夷治下,怎么反而要怪高宗先弃孔氏?据我所知,高宗可是在国破危难之时,还出资给南孔在衢州重修了家庙的,你管这叫高宗弃孔吗?” 孔希学连续两次狡辩,都被杨普雄有理有据的给驳斥了回去,顿时让他再也找不到理由,可他还是不甘心,没理也要赖三分,最后更是直接耍无赖道。 “不,你们不能杀我,要说投降鞑虏,北地百姓哪个不是投降鞑虏,你们诛杀孔氏只会让北地百姓人心惶惶,楚王要收复北地人心,就绝不能杀孔,你们这是乱命,是矫诏,孔氏不从!” 杨普雄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更加觉得北孔不堪,当即又怼道,“满口胡言,要说被迫降虏,北地的百姓才是真正的被迫,他们可不像孔氏,未曾受蛮夷半分好处,反而受尽了蛮夷的欺压。” 说到这里,杨普雄顿时向旁边的王士诚问道,“王将军,听说你和你麾下的将士,皆是北地汉儿,敢问你们在鞑虏治下,可曾享受过像孔氏这样的富贵吗?” “当然没有,鞑子将咱们圈为牛马,什么站户亭户军户灶户粮户疍户,咱们哪一样少干了?要是碰到蒙古鞑子和色目人,那咱们连牛马都做不成,在蛮夷面前,咱们汉人就是三孙子,哪像他们孔氏当着国公,供着王爷,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这样的日子咱可是一天都不敢想啊。”王士诚顿时吐槽道。 杨普雄这才再次看向孔希学,“听到了吗?楚王殿下派兵北伐,那是来吊民伐罪,解民倒悬,拯救北地同胞的,杀你一家孔氏,怎么就人心惶惶了,少用北地汉人给你孔氏做挡箭牌。 “看看这些受尽蛮夷欺压的北地士卒,再反观你孔氏,跟蛮夷沆瀣一气,为虎作伥,若无你们这‘儒家典范’率先投降,又怎会引得那么多汉人心安理得的降虏?神州倾覆,遍地腥膻,前宋为胡虏所灭,孔氏可是立了不世之功呢! “像孔氏北宗这样天字第一号的汉奸,不杀不足以正国风!今日若不将你们尽皆铲除,来日便有人会想,反正投降胡虏能得荣华富贵,即便胡虏败亡也不会受到清算,那今后还有谁愿意甘心为国尽忠?! “他日胡虏再犯时,士卒,将校,官员,士儒,百姓皆效仿北孔,竞相投虏,争做汉奸,则我炎黄中国亡国灭种不远矣,因此孔氏必戮而诛之!” “不,你们不能杀我,我可是孔圣人第56世孙,我是圣人之后,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圣人56世孙,我是衍圣公,你们不能杀我.” “这厮疯了,堵上他的嘴。” “呜呜呜呜——” 看着被捆成粽子,堵住嘴巴还在挣扎,下身却已经传出一阵尿骚味的孔希学,杨普雄这才对王士诚说道,“王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好说。” 王士诚瞪着一双牛眼,当即策马上前,手持铁枪大喝一声,“今日只诛孔氏,不是姓孔的放下兵器,到我身后可以活命,还敢立于阵前的,格杀勿论!” 挡在孔庙门前的上千青壮,闻言互相对视一眼,一秒都没犹豫,当啷啷的一片兵器落地之声,随后呼啦一片全都跑到了王士诚身后,四营的战士立刻将这些人带到包围圈外面看住,防止有漏网之鱼。 这些人也不傻,说好了只杀孔氏,他们一群外姓人在这玩什么命啊,这时候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忠诚。 眼看刚刚还有上千人挡在门前,这下呼啦啦一下直接跑了七百多,只剩三百余孔氏男丁稀稀拉拉的站在那里,王士诚顿时就笑了,大手一挥,“杀!” 一个营的甲士立刻挺着大枪冲了上去,一阵喊杀声和惨嚎声过后,三百多孔氏男丁当即被屠戮殆尽,不少逃进孔庙中的孔氏族人,也变成尸体被从孔庙中拖了出来。 王士诚回头瞅了一眼杨普雄,顿时奇道,“杨先生真是好胆量,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杨普雄当即昂首说道,“我以前在徐宋义军也见过打仗,这点小场面算什么?” “这倒也是,我们接下来干什么?”王士诚点点头再次问道。 “排查那些外姓人,让他们说出名字、住址和家眷,让家眷来这领人,对不上的就是孔氏余孽,一律格杀。 “再找与孔氏相熟之人去查验尸首,登记造册,看看究竟杀了多少,死的都是谁,还有孔府里的妇孺,也别忘了。” “妇孺也杀?” “殿下说的是无遗妇孺老幼,男丁再小也要杀光,女眷若怀有身孕的,也全都杀了,其余女子先留着,我带回建康,听说是要发给中原的屯田军汉为妻。” 言罢杨普雄又对他警告道,“殿下可是说过,今后若是曲埠再有一人自称孔氏之后,就要找你我算账,我可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去填窟窿,王将军也不可有妇人之仁。” 王士诚这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接下来两人又大开杀戒,派兵把孔府翻了个底朝天,女眷连同幼童,还有孔氏的恶奴,孔氏安插在城里的眼线和吏员,以及那些藏在‘外姓人’里,试图逃走的孔氏余孽,合计又杀了三百余人,杀的孔府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之后孔府和孔庙的书籍跟宝物,还有金银铜钱也被清点出来,这是要带回建康的,孔府的粮食丝帛布匹,酒窖等等,全部充公拨给兖州县衙,孔府和孔庙的建筑,也被全部推倒,孔子塑像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中国传统祭祖是只祭拜神主的,也就是牌位,塑像这种东西本就是从佛教传进来的,北孔祭祀塑像而非神主,本来就是大逆不道,辱没祖宗,不过也是因为孔子的神主早就被南孔带走了,他们北宗没有,所以只能弄了个塑像,这下也被彻底砸烂了。 把曲埠孔氏彻底铲平,杨普雄又转交给兖州知县一个任务,在孔庙原址就地挖个坑,把这孔氏满门的尸体全都埋了,然后用拆下来的建材在孔庙原址建个亭子,亭子里面立一块‘诫世碑’,这也是鲁锦的要求。 碑文是提前写好的,主要说明诛杀孔氏的来龙去脉,竖碑告诫世人,今后再做汉奸就是这个下场! 把这事跟知县交代完,杨普雄这才带着抄家所得的书籍宝物,和近三百名孔氏女眷,一起回建康复命。 与此同时,另一边被鲁锦派去招抚徐寿辉的陈普文,带着罗本走了半个月,终于来到了大别山中的麻城县。 嗯,徐寿辉和邹普胜两人为了躲避元军的搜捕,居然藏到他们的老家来了,两人对老家的地形更加熟悉,徐寿辉还是小商贩出身,知道一些山中小道,而且在老家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熟人接济一下,不至于一直躲在山里饿肚子。 他们造了那么长时间的反,金银钱财肯定是不缺的,但是一直藏在深山里与世隔绝,守着金银也买不到生活物资啊,陈普文他们出山的时候,那可是连盐都好多天没吃了,所以还是找个靠近人间烟火的地方。 罗本看了看眼前的这座小山城,还有周围葱翠的大山,有些疑惑道,“他们就藏在城里?” 陈普文当即道,“当然不会藏在城里。” “那我们去哪找他们?” “我出山时,他告诉了我一个地方,言称若是楚王殿下愿意给他一条生路,就让我去那里找他,应该离着麻城县没多远。”陈普文当即解释道。 罗本将信将疑,思索片刻才咬牙对身边的士卒说道,“留一个班的士卒守在城里,一个月内我们要是没有活着回来,就让殿下派兵搜山。” “是。”同行的侍卫排长当即答应下来,留了一个班在麻城县,还让他们城里城外分别留守,每天互相通一下气,以防城中藏有徐寿辉的细作。 然后罗本才跟着陈普文一起进了山,之后的寻人过程果然没那么简单,徐寿辉给他们留的地址是假的,这里是麻城西北的一处小山村,但他和邹普胜根本就不在这,不过这里确实有徐宋的士卒,认出了陈普文,来人又看了看罗本,得知他是鲁锦的使者,还带着册封文书,这才带着他们继续往深山中走去。 一行人在山中七拐八绕的,很快来到了麻城西北的虎头关附近,这才终于看到山中有一座营寨,还有士卒持弓在寨门前站岗,见来人是陈普文,里面通传了一下,这才将他们带了进去。 罗本一路上不停四处观察,有士卒见到他们顿时露出那种解脱般的轻松笑容,跟同伴奔走相告,俨然已经是毫无战心,也有士卒正卖力的挥着锄头,在山间平地开垦农田,还有伤兵裹着绷带坐在石头上晒太阳,有女子在山溪旁浣洗衣物,等走得近了,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罗本顿时心中吐槽,这哪里还是军营,分明成了一处山中村落,除了没有老人和小孩而已。 等走到营寨里面,就见到一处较大的茅屋,有一面色苍白之人正在茅屋中借酒消愁,整个人喝的醉醺醺的,脸上却毫无醉酒的红晕之色,而是白的凄惨憔悴,白的就像棺材铺中的纸扎人一样。 听说徐寿辉就是因为皮肤白皙被人共举为首领,想必眼前这人就是徐寿辉了吧,罗本心中吐槽,这是什么狗屁的理由,就因为长得白便推为首领?也难怪他们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等士卒上前禀报之后,徐寿辉这才放下手中的粗瓷酒碗,啪嚓一下落在地上摔成几瓣,徐寿辉晃晃悠悠的上前,看了看陈普文,又看向罗本问道,“你是楚王身边的何人?” “本官乃是楚王座下翰林院编修,罗本,罗贯中,特奉楚王之命,来请归义侯去建康享福的。”罗本当即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个归义侯,他鲁锦倒是大方,当初要是我也那么痛快,恐怕他就能为我所用了吧?”徐寿辉顿时自嘲道。 罗本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主乃炎黄之后,姬周正统,公输圣裔,断不会信什么西方弥勒邪教,阁下以邪教立国,莫说是侯爵,便是公爵王爵,我主也断不会投效阁下,当初阁下两次遣使,也不过是因为阁下当时势大,我主在跟阁下虚与委蛇罢了。 “阁下之功过,我主已在檄文中写的清楚,阁下成也邪教,败也邪教,但念在阁下同为义军,也算伐元有功的份上,我主这才愿意网开一面,只要阁下愿意自去帝号,归顺我主,便可获赐归义侯之爵,在建康安享余生。” “呵呵,什么邪教不邪教的,不过成王败寇罢了也罢,既然楚王仁慈大度,还愿承认咱的功劳,那我就归顺他便是。 “至于去不去帝号,你见过住在山中茅屋整日饮酒的皇帝吗?走吧,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也不想继续在这山里待着了。”徐寿辉苦笑一声,这才解脱般的说道。 就在这时,旁边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也忽然一滞,只见邹普胜一手拿着刚打好的铁犁,一手拿着一口腰刀,这才慢悠悠的走到众人身前问道,“楚王给徐大哥封了侯,那我邹普胜呢?我这还给楚王殿下准备了两件礼物,都是我亲手打的,就是不知道他愿意要哪一个?” 罗本镇定的看着眼前之人,又瞧了瞧他手中的铁犁和腰刀,这才说道,“我劝阁下还是铸剑为犁,将这口刀也改为铁犁的好,如此仍不失封侯之位,阁下切莫自误。” 邹普胜闻言顿时有些诧异,没想到徐寿辉的爵位是侯,鲁锦给他的爵位竟然也是侯。 其实不仅是他,陈友谅的爵位同样是侯爵,鲁锦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挑拨他们的关系,虽然徐寿辉以前是皇帝,但现在你们的爵位都一样,那今后谁还会把徐寿辉当回事?他这个曾经的皇帝也就彻底成了无用的摆设了。 “楚王够仁义,我服,那这两件礼物就一起送给他吧,儿郎们,收拾家当,下山。” “哦,终于要下山了,到了城里,咱可要好好吃一顿酒,老子都几个月不知道肉味了。” “我只想回家看看爹娘还在不在,陛下给咱赏了些金银,我要回家造房,再讨个婆娘,买几十亩地好好过日子。” “瞧你那点出息,有了钱当然是先到城里开开荤啊,嘿嘿嘿嘿.” 寨中的徐宋士卒闻言顿时传来一阵欢呼之声。 当日,徐寿辉、邹普胜等人便收拾了东西跟着罗本出山,等众人走到麻城县时,徐寿辉又拿出金银买来酒肉,请剩余的士卒吃了顿散伙饭,席间众人吃的痛哭流涕,有的是在怀念以往的峥嵘岁月,有的则是在哭死去的兄弟和爹娘,不过现在好了,他们终于能回家好好过日子了。 最终还有一些人不愿意离去,说即便要做奴仆也要跟着徐寿辉,这些人也被徐寿辉一起带下山去,原本还有上千人的残部,等一行人到了建康时,就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在徐寿辉踏上建康的码头时,也意味着曾经一时风头无两的徐宋,也彻底宣告灭亡。 (本章完) 第474章 平定三湖之地 第474章 平定三湖之地 徐寿辉抵达建康之后,鲁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正式发了一道公告,说明徐寿辉已经自去帝号,被封为归义侯的事情,然后他就把刚回来的陈普文再次派了出去,让他去湖广前线继续招抚其他的徐宋旧部。 徐宋势力一共有五大军阀,目前彭莹玉已经战死,陈友谅也已经归附,徐寿辉和邹普胜一直在一起行动,因此两人只能算一个,现在也到了建康。 那么就只剩徐宋的大将军倪文俊,和明玉珍暂时下落不明了,这次鲁锦把陈普文再次派出去,就是让他解决剩下那两个的。 正好此时已经到了十月末,随着缪大亨的第四集团军南下,鲁锦下达的第二阶段的战役也已经开始了。 十月二十五日,南线的一、五两个方面军,兵分四路共同合围洞庭湖。 南线常遇春的第五方面军,分南北两路行军,十万大军一起从萍乡西进,直捣湘潭(元末还没有株洲)。 打下湘潭之后,在湖南有了稳固据点,然后再兵分两路,廖永坚和王志远的第十集团军南下进攻衡山、衡阳、以及茶陵等地,扫清南面的障碍,另外也是阻击南面的元军,以免他们北上影响围攻长沙的方案。 常遇春则是亲自率领第九集团军,从湘潭北上,直捣长沙。 湖北的第一方面军这里,同样是兵分两路,廖永安和徐达亲率第三方面军为东路军,从沔阳沿着洞庭湖东岸一路南下,沿途经监利、临湘、巴陵(岳阳)、湘阴,最后抵达长沙。 缪大亨和华云龙的第四集团军为西路军,从松滋出发,沿着洞庭湖西岸一路南下,沿途经澧阳(澧县)、常德、龙阳(汉寿)、益阳、宁乡、最后到长沙。 另外打到常德的时候,再分出一路偏师去打桃源,这样整个湖南北部,洞庭湖周边也就被清扫的差不多了。 由于之前的沔阳东荆河一战,阿思兰的四万湖广元军主力已经被全部消灭,现在的元军在湖广根本就没什么可以野战的主力了,因此这第二阶段的战役,更像是一场军事游行,圣武军所到之处,湖广各地的城池皆望风而降,甚至西路军这边还出现了搞笑的一幕。 在洞庭湖以西,元军这边就只剩一个上均州万户府有兵,这有个元廷的世袭万户,名叫翟文彬,负责驻守常德、澧阳一线,手下还有上万兵力,但这一万多兵还要分驻两城,其实并不算多。 至于野战,那根本没戏,之前阿思兰那一仗,几乎已经把湖广元廷官军的甲胄给送的差不多了,翟文彬这一万多兵好多都是现招来的,披甲率低的感人,连甲胄都没有,训练度也不足,这样的兵拿去野战不就是送死吗? 翟文彬也不是傻子,在得知阿思兰的湖广主力,还有答失八都鲁的四川主力全都败亡之后,这货就已经躺平了,连阿思兰和答失八都鲁的十几万大军都打不过,就凭他自己,他又怎么挡得住圣武军的主力部队? 所以翟文彬现在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什么时候圣武军兵临城下,他就什么时候举城投降,可偏偏就在这段时间,却出了意外。 原来是徐宋的部将明玉珍,之前已经被元军打的逃窜到了石门和慈利西边的山里,这一片归属于元廷册封的土司管辖,元廷官府的势力扎根不深,如此才让明玉珍苟在了这里。 九月上旬,明玉珍也收到了徐寿辉兵败身死,倪文俊和陈友谅叛变降元的谣言,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苟在土司的地盘思考人生,徐寿辉既然死了,自己今后该如何发展? 但是没过多久,他又听到了圣武军打来湖广的消息,紧接着大战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在听说阿思兰的湖广元军主力也被消灭,圣武军的主力北上进攻荆襄之后,明玉珍立刻判断,鲁锦这次应该没指望能一次连岳阳也打下来,他顿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只要自己能在洞庭湖周边打下一块地方,便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到时候再坐看天下形势,如果鲁锦胜了,那他到时候再投鲁锦也不迟,而且有了地盘之后也能要到更多好处,如果鲁锦也败了,那他就以岳阳、长沙为根基,吸收徐宋旧部,自己称王称帝,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想法是很好,他判断的也并不算错,鲁锦的原计划里确实没打算直接连岳阳长沙一带也拿下来,但是由于第一阶段打的太顺了,常遇春又主动请战,所以鲁锦就增加了第二阶段战役,准备把长沙也一口吞下。 可明玉珍那边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从十月上旬带着残部再次出山,旬月之间就再次发展壮大,连下安定州、慈利、石门三座城,部队再次扩大到一万多人,接着又继续向东进攻澧阳,然后就一头撞上了翟文彬。 元廷的澧阳守将翟文彬,那是早就做好了投降的准备,等圣武军一来就开城投降的,可现在来的不是圣武军,而是明玉珍,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 投降给圣武军,那还算立功反正,可要是现在先投了明玉珍,等圣武军再打来,自己是投还是不投?如果明玉珍不让他投呢? 思来想去,正巧这时又传来圣武军主力南下的消息,翟文彬顿时心道,你们可算是来了,然后他一咬牙,决定先死守城池,挡住明玉珍,等圣武军来了再投降。 于是明玉珍就和翟文彬在澧阳城打了起来,明玉珍攻城连攻七日不克,守城的元军打的异常顽强,哪怕他们根本就没多少甲胄,哪怕打的双方都死伤惨重,但城里的翟文彬就是死活都不投降,把明玉珍郁闷的要死。 之前打慈利和石门的时候可没那么费劲,因为那些地方根本没啥兵驻守,都是轻松拿下的,可现在却被这一座澧阳给挡住了去路。 眼见澧阳无法拿下,城内守军又士气高昂,明玉珍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撤兵,毕竟久顿坚城之下很伤士气,而且他刚刚复出,也没那么多粮草可以消耗。 然而正在他犹豫之际,身后突然有斥候向明玉珍报告,说有数万圣武军正在从松滋向澧阳赶来,明玉珍顿时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心道这是老天爷不给他机会啊,谁能想到鲁锦的兵居然来的这么快? 现在自己手里只有三座城,澧阳城下也只剩不到一万兵,断然是打不过圣武军几万主力的,眼下恐怕也只能归附鲁锦了。 做出决定之后,明玉珍这才回头大骂澧阳城里的翟文彬,心道等圣武军的主力来了,有你好看的,你不是能守城吗,我看你能守到什么时候?! 然后明玉珍立刻北上十里,亲自去迎接缪大亨的部队,表明自己愿意归附鲁锦,缪大亨很是高兴,当即答应和他一起去打澧阳。 可谁知缪大亨的兵力才刚到,澧阳就城门大开,翟文彬竟然主动跑出来找缪大亨投降了,这一举动,顿时气得明玉珍破口大骂,当着缪大亨的面就跟翟文彬撕扯起来,抓着他的领子质问道。 “你娘的鳖孙,你既然已经打算投降,之前数日为何还要如此死守,害我损失恁多士卒性命?” 翟文彬也是硬气的很,一边掰着明玉珍抓自己衣领的手,一边反问道,“老子要投也是投圣武军,你明玉珍算什么东西?我本来就是打算投奔楚王的,既然你也要投奔楚王,那我何不直接投给楚王,为何还要先投给你,让你当个二道贩子?你以为投降还需要牙行中介吗?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我要是先投了你,你再让我去抵挡楚王的大军,那我不是白投了? “你若真心投靠楚王,那你大可以先去找缪将军,咱们这仗也根本打不起来,还不是都怨你,你想投你早点说啊!给老子松手!” “你娘的,满口胡言,一个鞑子的狗奴,还敢污蔑老子。” 明玉珍被说中心事,顿时恼羞成怒,上去就给了翟文彬一耳光。 “你个鳖孙子骂谁,不会是被老子说中了吧?我看你就是没安什么好心。”翟文彬也被打急眼了,反手就往明玉珍脸上打了一拳。 眼见两人竟然在数万大军面前撕打了起来,缪大亨和华云龙也看不下去了,连忙一人一个将两人拉开。 看着左边翟文彬腮帮子被抽肿的好高,嘴角还流着血,右边明玉珍熊猫眼被打的乌青,还鼻血长流,缪大亨这才训斥道。 “打够了吗,都是带兵的将领,不去阵前杀敌,反而在这里犹如泼妇撒野,丢不丢人? “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既然投了我圣武军,今后就要服从安排,再敢军内斗殴,直接按军法从事,私斗者斩首!” “是。”二人连忙单膝跪地,拱手应诺。 然后缪大亨才再次安排道,“你二人各自整编部队,都只准留一个团的兵力,明玉珍率一个团殿后,翟文彬率一个团在前方开路,招抚常德路的其他城池,不是不想挨着吗,一个前一个后,谁也别见谁。” 二人闻言连忙再次拱手道,“多谢将军安排。” 然后这才对视一眼,互相哼了一声各自离去。 这一幕顿时看的华云龙和缪大亨哭笑不得,心道怎么碰上这么两个活宝,居然还有为了投降打起来的. 之后随着两人的投降,后面的进兵就比较顺利了,明玉珍投降后直接交出了安定州、慈利、石门三县,翟文彬投降后,先是交出了澧阳,之后又沿途招降了常德、桃源、龙阳(汉寿)、沅江四城,西路军一仗没打,就被保送到了益阳城下,此时距离长沙也就只剩两座城而已。 东路军廖永安这边的情况,也很离谱。 岳阳是湖广的战略重镇,虽然之前阿思兰的主力已经全军覆没了,但是这么重要的城池元军还是有人驻守的,那就是四川行省平章咬住。 咬住之前在徐宋刚起事的时候,就被从四川调来湖广参战,主要用来镇压徐宋义军,之后徐宋败亡后,圣武军又打入湖广,当时沔阳东荆河那一战,咬住没有跟阿思兰一起去,所以暂时还活着,一直驻扎在巴陵(岳阳),不过这里也出现了个意外情况。 八月末九月初的时候,江西湖广开始流传一个谣言,就是鲁锦散布的,徐寿辉兵败身死,倪文俊叛宋投元的消息,还有说陈友谅兵败被俘,被迫投了元军,正在带元军搜捕倪文俊等等,消息很多,也很乱,倪文俊一时间不知道该信哪个,但是鲁锦这个谣言无疑是给了他启发。 谣言中说倪文俊抓了威顺王宽彻普化的儿子却不杀,就是留着用来跟元军谈判的,后来果然降元,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倪文俊想的却是,对啊,既然徐寿辉已经兵败身死,‘大宋’也兵败国灭了,那我为何不真的投降元廷呢?正好他手里真有威顺王的儿子,可以拿来当谈判筹码。 只能说,这货抓了元朝宗室的儿子留着不杀,本来就心思不正。 之后他果然联系元廷官府,跟咬住取得了联系,倪文俊以威顺王的儿子,和自己投降后,愿意帮元廷搜捕其他徐宋残部为筹码,跟元廷讨要一个湖广行省丞相的职位,顺便还要了一个世袭国公的爵位。 这与他历史上开出的条件不太相同,原历史上倪文俊找元廷要的是一个行省平章的职位,同样是以威顺王的儿子为筹码,元廷没给。 当时倪文俊手里还有不少兵,可现在他手里连兵都没几个了,就没敢要行省平章,只要了个行省丞相之职,但多要了一个世袭国公的爵位,说这是自己出卖战友,答应帮元廷搜捕其他徐宋残部应该得的。 与原历史的形势有所不同,当时鲁锦的大军刚打到江西,还未进军湖广,威顺王宽彻普化也还活着,得知能换回自己儿子,就主张同意招安倪文俊。 而负责此事的咬住这边,有鲁锦的大军在侧,元廷此时是真的不占优势,他也担心元军主力在对抗鲁锦的时候,徐宋残部会从身后再次跳出来,那湖广就真的保不住了,再加上有威顺王向他施压,说是要换回自己儿子,咬住就口头答应了下来。 湖广行省丞相现在就可以给,但世袭的国公爵位,必须先上报中枢,目前鲁锦掐断了大都和南方的联系渠道,以至于元廷中枢向南方传令,西面只能走四川,汉中,陕西,山西到大都这条线,而东面只能走海路。 这上报中枢要国公爵位,一来一回可得需要不短的时间,再说倪文俊此时也没抓到其他徐宋旧部,功都没立呢,就想当国公?那是不可能的,咬住只是口头答应帮他向朝廷要,朝廷给不给暂时还两说,你想说服朝廷给你爵位,就赶紧把徐寿辉、明玉珍、陈友谅等人抓来交差。 倪文俊也知道自己现在没兵,根本就没啥谈判的资本,于是见好就收,就先答应了下来,先做着元廷的湖广行省丞相,国公的爵位之后再要,元廷要是不给,那自己再降而复叛就是,正好出来一趟还能补充些兵力和物资,到时候大不了跟手下说这是自己的诈降之计。 于是倪文俊就真的投降,做了元廷的湖广行省左丞,他还沿途收拢徐宋溃兵,跟他一起去了巴陵(岳阳),跟咬住见面,等他到了巴陵时,部队已经恢复到了上万人的规模。 咬住就先让他驻扎在了巴陵,问他准备如何搜捕其他徐宋残部,倪文俊也不傻,一直在跟咬住讨要粮饷,说自己的兵饿了太久,不吃饱喝足怎么出去干活,再说他打听徐寿辉等人的下落也需要时间,于是两人就这么拖了下来。 但是接下来两个月的局势,却再次起了变化,鲁锦的圣武军一路势如破竹,先是鲸吞了江西,之后又攻入了湖广,最后连阿思兰和答失八都鲁也都兵败了,这就让倪文俊起了别样的心思,徐宋败了他可以投降元廷,现在元廷也要败了,他为什么不可以再转投鲁锦呢? 随着战局的发展,圣武军的逐步逼近,咬住的疑心也越来越重,心道倪文俊这货不会是诈降吧,跑来给鲁锦当内应来了?不行,眼看大战临近,咬住可不会在身边放这么个定时炸弹。 于是他先是催促倪文俊去带兵搜捕其他徐宋旧部,倪文俊推脱不去,咬住又让他去带兵反攻沔阳,让他去打圣武军,倪文俊还是推脱不去,两人就这么僵持下来。 直到十月下旬,眼看着圣武军打完了荆襄,主力开始集结南下,直奔岳阳而来,咬住咬不住了,不对,是坐不住了,大战来临,他不能把倪文俊留在城里,不然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咬住便做了个局,摆下鸿门宴请倪文俊去赴宴,准备了刀斧手想要把倪文俊干掉。 倪文俊也不傻,他是真的有再反之心,自然不会轻易着道,所以他直接拒绝了咬住的宴请。 这一下双方算是撕破脸了,咬住直接发兵跟倪文俊在岳阳城里火并了起来,双方打的死伤惨重,城里的百姓也遭了殃,不过由于咬住在摆下鸿门宴之前就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所以他提前派亲信封锁了城门,倪文俊想出城跑路都没跑出去,反而被咬住在城中设下了伏兵十面埋伏。 倪文俊最终还是不敌,手下残兵战斗力太差,被咬住捉到斩杀,但咬住的元军也没落得什么好,已经被打成大残。 眼看着廖永安带着几万主力从监利和临湘扑了过来,西面的翟文彬也主动投降了圣武军,东西北三面到处都是敌人,而岳阳城中也已经杀的血流成河,不具备坚守的条件。 咬住干脆心一横,岳阳也不守了,立刻带着几千残兵往南边的长沙跑,于是监利、临湘、岳阳,全都被廖永安直接接收。 看到岳阳城中已经被打的一片狼藉,倪文俊也已经被咬住割了脑袋,廖永安不为所动,连城都没进,就继续带兵追着咬住一路南下。 咬住本来是打算跑到长沙再重整旗鼓的,可他没想到鲁锦居然是南北夹击长沙,不仅从沔阳等地出兵南下,还派了一支大军从江西萍乡西进,捅了长沙的后腰。 于是当他刚跑到湘阴的时候,前方便有斥候来报,说一支南边来的圣武军已经打下了长沙,正在往湘阴赶来,正是常遇春亲自率领的第九集团军主力。 西面的缪大亨也已经打下了益阳,还派了一支偏师去攻打宁乡,而在咬住自己身后,廖永安也带着数万大军追着他直逼湘阴。 咬住顿时心如死灰,现在他已经三面被围,哪也去不了了,就算可以顺着湘江跑到洞庭湖里,可洞庭湖周边都成了圣武军的地盘,圣武军还有一支战力不俗的水师,他又能跑到哪去呢?于是他准备留在湘阴决战。 十一月初八,常遇春、缪大亨、廖永安,三个集团军外加数万元军降兵,合计近二十万人在湘阴城下会师,将咬住的数千残兵驻守的湘阴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城外旌旗蔽日,近二十万人的大军在城外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看的城头元军头皮发麻,浑身打着摆子直咽口水。 元军基层的士卒和百户千户,立刻打开城门争抢着向圣武军投降,他们可不想陪着咬住在城里送死。 咬住站在城头凄惨苦笑,看着一个正准备绑了自己,拿去找圣武军邀功的元军千户,不由的瞪了那人一眼,将其逼退,然后才抽出刀来刎颈自尽。 当啷一声,随着钢刀掉落于城头,这个元廷的四川行省平章也在湘阴城头壮烈殉国。 至正十三年,十一月初八,随着湖南北部湘阴城的收复,洞庭湖方圆数百里的所有城池,已经全部纳入圣武军的版图,鲁锦终于实现了他最初那个取三湖而扫天下的战略构想! (本章完) 第475章 巨大的政治收益 第475章 巨大的政治收益 冬月十四,随着各条战线的战报传回建康,鲁锦下达的第二阶段的战役任务也已经全部完成。 中原方面,向西攻克了洛阳,打到了潼关,封锁了陕西;向北占领了怀庆(焦作),占领了汴梁路的黄河北岸,完成了对豫北地区的战略包围; 山东河北方面,将战线推到了废黄河一线,距离大都的直线距离只剩七百里,部队从山东聊城出发,步兵半个月就能兵临大都城下。 南方这边,占领了整个湖北,攻占了宜昌,封锁了四川,向南收复了洞庭湖平原,占领了半个湖南。 如果继续从湖南东南边的郴州出兵,向南只需经宜章、乐昌、韶关、英德、清远、四会这六座城池,便可兵临广州城下,拿下广州,广东其他府县皆可传檄而定。 哦对了,最近又从大都传来一封情报,元廷鉴于国家崩坏严重,红巾军势力庞大,为了加强对两广地区的领导,元廷中枢在原有‘广西两江道宣慰司’的基础上,新增设了一个广西行省,首府设在桂林。 这个时期,广西的首府也只能设在桂林,其他地方都没有桂林的开发度高,而且桂林有直通湖南衡阳的水路,从衡阳经常宁、零陵、全州、兴安、灵川、即可直达桂林,沿途驿站也是走的这条线,然后中原文明再通过桂林向全广西辐射。 原历史上,广西在中国第一次设省就是元末的时候干的,后来明朝继承了下来,分别设立了广东布政使司和广西布政使司。 至正十三年秋冬的这场大战,在战后被鲁锦称为‘豫湘赣鲁战役’,涉及全军五个方面军,出动兵力六十余万人,共分为三个大战场互相联动。 整场战役自九月初一开始,到十一月十二结束,历时七十二天,歼灭了江西、湖广、四川,三个省份的元军主力,招抚了徐宋残部,可以说整个南方,除了少数低价值的山区,人口多、产粮高的高价值平原地区都已经被圣武军平定。 中原方面虽然没有全部平定,但也已经取得了对圣武军有利的态势,完成了对李察罕和刘福通的战略包围,四周二十万大军枕戈待旦,随时都可以发起对二者的决战。 鉴于此种形势,鲁锦立刻召集枢密院的几个参谋,还有冯国用和李善长两位丞相,开会商量下一步,或者说明年的进军计划。 会上,冯国用第一个说道,“江西湖广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元军的主力兵团了,因此战后也不用在湖广留那么多兵力了,可以考虑将一部分兵力调往北方或东部沿海作战。” 冯国用拿指挥棒指着地图说道,“首先是四川,四川行省平章咬住,丞相答失八都鲁,两人一死一降,四川元军主力也或死或降,现在最多只需一个集团军由秭归西进入蜀,直捣成都,其余地方传檄而定,便可将整个四川行省纳入版图。” 众人闻言全都点了点头,还不等鲁锦说话,李善长就出声问道,“只出一路大军西进?不用先打下陕西,再从汉中南下,两路夹击吗?” 看来李善长是真的不擅长军事,或者说他没把心思用在军事上面,冯国用闻言当即解释道。 “前宋时,蒙元灭宋便是先打的四川,双方大军在四川拉锯了数十年,打的四川十室九空,宋亡之后,元朝又未往四川迁移人口,使得四川人口始终没有恢复过来,至今的在籍人口可能都还没有一个顺天府(南京)多,根本就无兵抵挡,打这样的地方,又何须两路夹击?” 李善长这才恍然的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继续说。” 接着冯国用便看向了鲁锦,再次说道,“四川需要一个集团军,扫平湖南残余山区,最多也只需要一个集团军,这样的话湖广四川最多留一个方面军即可,那么南方就有一个方面军十万人的兵力可以腾出手来。 “接下来就看殿下是准备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又或者南北双线开战? “如果南北双线作战的话,那么湖广腾出来的这个方面军,就可以用在福建和两广方面,分成两个集团军单独行动,一路从湖南郴州直插广州,另一路先打下浙南山区,然后由水师运送,从浙东走海路进攻福建,打下福建后再继续海运南下,进攻广州,最后两路大军在广东会师,继续扫平两广残余势力。 “如果殿下要先北后南,那也可以先把这个腾出来的方面军用于北伐,这样北伐还能多出十几万人的兵力,会更加稳妥,南方沿海的两广和福建也可以留着以后再打。” 言罢冯国用便看向了鲁锦,想听听鲁锦是什么看法。 鲁锦见状当即反问道,“如果我要先北伐呢?你们有什么方案?” 包毓立刻站出来说道,“如果先北伐,还把南方腾出来的这个方面军用于北方,那北伐的兵力就有四个方面军,五十余万人的兵力,自然更加稳妥,而且也更容易实现殿下那个留元帝于关内的设想。” “哦?具体怎么说?”鲁锦当即来了兴趣。 包毓这才详细解释道,“殿下原本留元帝于关内的设想,是打算派一个方面军进攻河北,从正面向大都压迫,再派一个方面军渡海进攻辽东,以辽东为根基,向西封锁燕山北麓,也就是绕后,防止元帝向草原的大都逃窜,最终将其截留在燕山某处。 “但臣说实话,这个战略构想很难完成,原因有三,其一,如果河北方面压迫早了,而辽东的绕后兵团还未就位,那元帝就会立刻撤往上都草原,一旦进入草原大漠,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二来,如果先派大军登陆辽东,山东兵团先不北上,那结果也是一样的,元廷中枢又不都是傻子,只要咱们的圣武军登上辽东的土地,他们就知道咱们这是在准备包围他们了,他们只要不傻肯定会立刻撤往上都草原。 “其三,就算完成了殿下这个战略构想,元帝也未及时撤走,但这个包围圈还是有漏洞,元帝只要一心想逃,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鲁锦闻言当即说出一个地名,“野狐岭?” 包毓立刻拱手道,“殿下明鉴,就是野狐岭。” 野狐岭,也就是后世的张家口,张北地区,这里曾经是蒙古和金朝决战的战场,也是从河北幽州北上草原的四条重要通道之一,从北京到居庸关、怀来、宣化、张家口、张北,这条燕山通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军都陉,也是四条通道中最西面的一条。 鲁锦可能不知道军都陉,但他肯定知道詹天佑和京张铁路,这条铁路就是走的军都陉。 其他三条路还有平冈道,即从古北口、滦平、双滦、隆化、围场、最后到赤峰的这条路,也是元朝皇帝每年去上都都会走的路。 另外燕山东面还有条卢龙道,即从蓟县到喜峰口、宽城、平泉、最后到赤峰的这条路,也是隋唐两朝征高句丽时的进兵通道。 最后一条就是沿海的辽西走廊,之前又叫傍海道,不过也是宋金元三朝时才刚形成的,隋唐时期的傍海道还根本无法行军。 如果按照鲁锦的设想,从辽东登陆,沿着燕山北麓绕后包围,最多只能挡住辽西走廊、卢龙道、和平冈道,这三条通往赤峰和辽东的路,通往张家口的那条路他是拦不住的,因为有燕山余脉隔着。 于是这时就听包毓说道,“殿下也知道野狐岭,或者说军都陉这条路是个漏洞,那只是因为投入的兵力还不够,只完成了东侧的包围圈。 “如果北伐时能够投入四个方面军,那兵力就绰绰有余了,可以专门派一个方面军进攻山西,从大同出塞,堵住野狐岭,甚至可以直插上都,连上都也一起拿下,这样就能从东西两面包围,等包围圈形成之后,山东兵团再从正面进攻河北,压迫大都,则元帝必成瓮中之鳖。” 鲁锦闻言看着地图和沙盘,顿时眼前一亮,包毓的这个说法让他想到了原历史上的龙凤北伐,关铎的中路军就是从大同出塞,一举捣毁上都的,历史上既然有人做到过,那么就说明这个计划可行。 而且以前鲁锦心里还一直有个疑惑,关铎的中路军从大同出塞,是怎么横穿千里草原打到上都的,他究竟有多少兵力?难道不需要补给吗? 直到来到这个时代,随着北方情报的逐渐完善,鲁锦才搞明白,实际上中路军突袭上都,并不像后世文艺作品宣传的那么夸张,上都就是开平,而如果从张家口出塞到开平的话,实际距离只有175公里,也即350华里,就算没有骑兵,纯靠步兵的话,日行五十里也需要七日就能兵临上都城下。 至于大军的补给,这350里的距离内,其实并非鲁锦想象的都是一片荒芜的草原,这中间还有宝昌州、云需府、恒州一共三个县制,那里可能没有城墙,但至少有城镇,有百姓居住,既然有百姓,那还怕没补给吗? 要么直接抢劫百姓,实在不行两脚羊也能当补给,而且这一路沿途大小湖泊好几处,就连水源也不缺,几乎每隔几十里就有个补给点,从张家口穿越草原攻打上都,真没鲁锦原本想的那么难。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战术就可以考虑。 至于鲁锦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将小铁锅留在关内,那是因为能获得巨大的政治收益,元顺帝不管是被俘,还是被斩杀,都代表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元朝的彻底终结,元朝这块牌子就没了,接下来也就好办了。 历史上就是因为还有北元这块招牌在,所以高丽才两面三刀,一边臣属于大明,一边又臣属于北元,高丽倒是不傻,来个两不得罪。 不过历史上高丽也干过缺德事,高丽的使者从辽东进大明朝贡,然后再将明军在辽东的军事部署透露给蒙古人,引来北元的军队偷袭辽东,导致明军初次登陆辽东时损失惨重,第二仗才找回场子,让纳哈出吃了个大亏。 从那以后,老朱就知道高丽人在给北元做间谍,从此以后再也不让高丽走陆路朝贡,只能走海路直接到南京,省得他们到辽东刺探军情。 还有在辽宁、吉林地区拥兵二十万的纳哈出,他是怎么形成那么大势力的,还不是因为有北元这块招牌立着,让他可以打着北元的旗号招揽元军的各路残余势力。 以及云南省的梁王,大理的段氏,起初都不愿意投降,就是因为有北元这块招牌立着。 而如果元顺帝被俘虏,或者被斩杀,元廷的招牌彻底没了,那哪还有这些破事? 就算元顺帝死了,草原也不可能有人能立刻重聚元廷的残余势力,那些蒙古王公为了大汗的继承权,自己就得先打起来,等他们重新选出一个首领,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鲁锦也可以在这段时间整军备战,趁蒙古各部内乱,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杀出去摘桃子。 原历史上的明军为什么没能把元顺帝留在关内,你以为是老朱不想吗?不,他只是当时做不到而已。 明军北伐之前,徐达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把元顺帝留在关内抓住,老朱也是冥思苦想,但一来辽东当时不在大明手里,无法从东面堵住元顺帝的去路,西面的山西又在王保保的手里,当时王保保在山西还有十万大军,根本不是能轻易拿下的。 辽东和山西都不在自己手里,没有两面包围绕后,那你只能从河北正面进攻,可元顺帝又不傻,你从正面进攻那他当然跑了,不跑难道等死吗? 老朱也是没办法,这才说的任他去吧,然后明军正面进攻河北,才刚打到通州,元顺帝就撒丫子跑了,然后就有了北元,就有了纳哈出在东北的二十万大军,就有了高丽两面三刀,就有了云南的梁王和大理段氏拒不归降,才有了后面洪武朝数次北伐草原,南征云南。 虽然即使捉住元顺帝,这些事也还是会有,但情况也会好得多,高丽就算继续跟中国对抗,但至少会少个北元当靠山,那他做事就不得不掂量着来。 云南还是会征讨,但元军的抵抗意志也会弱很多,因为国家都没了,他们只剩那点残部,还抵挡个屁。 东北的残元二十万大军也不会存在,他们要么自己打成一团,要么被鲁锦各个击破,没了北元这块招牌,那其他残余势力就成了一盘散沙,失去了凝聚力,接下来也就好对付了。 如果说历史上被元顺帝跑了是老朱没办法,那鲁锦这个时空,条件都是现成的,李察罕和王保保都被他包围在河南,现在的山西可没有王保保的十万大军,他完全可以从山西和辽东来个左右包抄,将河北包围在中间,既然有那么大的好处,自己又有条件,那为什么不做呢? (本章完) 第476章 北伐的出兵计划 第476章 北伐的出兵计划 鲁锦盯着沙盘和地图看了半天,久久不语,熟悉他的人一看就知道,鲁锦这是对包毓提出的想法心动了。 于是冯国用当即提醒道。 “殿下,如果真的打算左右包抄,留元帝于关内,则有几件事必须要注意。” “你说。” 冯国用立刻说道,“一,要注意元廷的两都巡幸制,胡元虽入主中原,却仍保留着草原蛮夷的游牧习俗,每年在上都与大都之间来回迁徙,通常是每年二三月份前往上都,八九月份再回到大都。 “因此北伐时若想把元帝留在关内,最好是在十月以后,乃至十一月之后再出兵,以免到时候扑空。 “另外最好让总参情报局加强对大都情报的收集,以免到时候元帝不在大都,如果鱼不在池塘里,那我们这张网撒的再大也是不可能捞到鱼的。” 鲁锦点点头,然后示意包毓介绍情报局方面的情况。 包毓当即介绍道,“关于元廷的两都巡幸,据情报局所掌握的情况,元帝最后一次巡幸上都,是在至正十二年,今年十三年,元帝就没去巡幸上都。 “总参根据情报分析,应该是我们于十二年秋冬渡江之后,截断了大都的漕粮供应,元廷中枢粮食不济,这才取消了今年的北巡,甚至有消息说,元帝每次北巡所乘的象与,那几头象今年都饿死了. “不过仅凭今年的情况,还无法判断元廷是不是彻底取消了北巡,还是说今年只是偶然事件。 “因此我也同意冯相的判断,我们最好于秋冬之时再出兵北伐,就算他明年恢复北巡,我们也可以先等他回来,就按最晚时间来算,假设他九月启程返回大都,最晚十一月前肯定能到,我们可以在十二月前后再行出兵。 “比如他十一月到大都,大都留有我们的细作,乘船将消息送到山东,只要确认了他回来的消息,我们就可以立刻出兵。” 鲁锦闻言皱了皱眉,反问道,“如果小铁锅明年还是没有北巡呢?” 包毓再次道,“那就先等到明年二三月份看看情况,看他是否会北巡,如果二三月还是没有北巡,我还是不建议上半年出兵,因为元帝北巡是去避暑的,反而冬季塞北苦寒,所以要回大都过冬。 “因此即便他二三月没有北巡,可只要还没到九月,他还是有可能随时去往上都,至于九月之后,这种可能就极小了,因为那时候塞北已经冷了,再等他赶过去估计都下雪了,那还去干什么? “所以我们最少要等到九月,如果九月他还没有动身,那就是不打算北巡了,我们这个时候再出兵就是。” 在场众人闻言全都点了点头,认可了包毓这个判断,鲁锦也点头说道,“那就做好九月出兵的打算,如果他明年北巡了,那就等到十月末再出兵,冯先生说的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冯国用当即再次说道,“其二,南北气候不同,之前我军主要在南方作战,最北面也不过打到了山东而已,如果明年要在北方大规模用兵,那我们必须提前给将士们准备好过冬御寒的衣物。” 鲁锦闻言立刻将目光看向了李善长,李善长当即说道,“这不是问题,如今中国所有的产地都在殿下的版图中,只要殿下定下军服样式,我们可以从今年冬天就加紧赶制,有足足一年的时间用来赶制冬衣,一定来得及。” 于是冯国用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冬装没问题,那就只剩出兵的时机和地点了。 “假设以四个方面军共同北伐,我以为应该有一个方面军专门进攻陕西,然后山西、辽东、河北各用一个方面军,但出兵的顺序应当注意,最好先攻打山西,起码要等先打下太原,然后辽东再出兵,以免引起元廷警觉。 “再就是辽东的登陆地点,我不建议选在辽东半岛登陆。” 鲁锦蹙了蹙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辽东兵团的首要任务是向西封锁卢龙道和平冈道,而不是先平定辽东,假设从辽东半岛尖端的金复州(旅顺)登陆,就算不考虑半岛上的敌人,哪怕只是从半岛一路行军到大宁、松州(赤峰)一线,就至少有上千里,即便日行五十里也需要二十日的时间,有这个时间可能元帝早就跑了。 “所以我建议辽东兵团直接走辽东湾的内部,从锦州登陆,在这里登陆距离大宁、松州(赤峰)更近,只有五百里,骑兵只需数日即可抵达,步兵连续行军也只需要十日,能更快的封锁燕山北麓。 “而且锦州又是小凌河的入海口,我军还能利用小凌河,走水路向内陆输送一段距离的粮草。 “另外先打下锦州,也可以在辽东取得一个稳固据点,在城中囤积粮草,让大军站稳脚跟。”冯国用当即指着沙盘说道。 鲁锦闻言点点头,认可了他这个方案,“从锦州登陆确实距离松州更近,不过我们对锦州的情况不熟,这里又距离辽东首府辽阳太近,贸然在锦州登陆,很容易遭到辽阳元军的反击,因此要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另外从锦州登陆,还需要走更远的海路,这条路线是否安全,也需要提前探查一下。” 鲁锦说完便看向包毓说道,“让情报局以商贾的名义,从山东登州启航,先到锦州探探路,在锦州城中布置细作,大军出征之前,务必搞清楚几件事。 “一,锦州有多少守军,二,锦州城防如何,三,从登州到锦州的海路是否安全,来回一趟具体需要几日时间,四,辽阳方面有多少元军,明年六月之前必须先搞清楚这些,我们才能制定更精确的登陆计划。” 包毓连忙答应道,“是,我会后立刻就安排,今年冬天就行动,正好以买马的名义过去。” 见鲁锦同意了从锦州登陆的方案,冯国用这才说道,“整体的出兵计划,一共有三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一,山西先动,等山西这边打下太原后,辽东方面再从锦州登陆; “二,山西方面攻克雁门关,进入大同后,辽东方面军要同时打到大宁路; “三,等山西方面军进入大同,辽东方面军攻占松州,包围圈完成后,山东兵团再开始北伐大都。 “如此,只要三路大军配合的好,定能让元帝插翅难逃!” 鲁锦也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才说道,“那就按这个计划开始准备吧,如今我们又新打下了湖广的产粮区和鄱阳湖的产粮区,粮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其他就是御寒的衣,也有一年的时间准备。 “不过在北伐之前,还得先把中原平定了再说,别忘了中原还有个刘福通和李察罕等着咱们呢,最晚在明年春耕之前,一定要把他们平掉。”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夏煜当即站出来说道,“殿下,在中原战役开始之前,臣建议从湖广先调一个集团军到庐州,目前中原这个包围圈还有漏洞,北面的兵力是够多了,但包围刘福通的这个防线还不够严密。 “如果他们鱼死网破,很容易从庐州方向突围出来,就算他们无法直接进攻建康,可只要让他们从包围圈里跑出来,难免又是一番生灵涂炭。” 鲁锦闻言点点头,夏煜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于是他想了想才说道。 “那就调廖永安的第三集团军北上庐州,缪大亨的第四集团军留驻夷陵(宜昌),准备进攻巴蜀。 “廖永坚的第十集团军,继续清扫湖广残余地区,限期明年二月前结束战斗;常遇春的第九集团军,留一个师驻守长沙,一个师驻守武昌,一个师驻南昌,一个师驻九江,负责协助地方文官推行阶梯税,有不长眼的就杀。 “明年北伐之前,再调常遇春的第九集团军北上参战,到时廖永坚的第十集团军负责进攻广州。 “还有,把第五方面军的两个军换过来,常遇春跟王志远一路,邓顺兴和廖永坚一路,让邓顺兴和廖永坚一起去打湖南,常遇春和王志远准备参加北伐。” 众人听到鲁锦这个安排都是愣了愣,冯国用说南方留一个方面军就行,两个集团军,一个打四川,一个打广东,还可以抽调另一个方面军参加北伐,他们以为鲁锦会直接抽调一个整编方面军,没想到鲁锦却从一、五两个方面军中各抽调了一半,这是什么操作? 詹鼎和宁安庆可能还不明白,但冯国用和包毓,以及李善长,他们却立刻明白了鲁锦的用意,鲁锦这是故意给廖永安和常遇春揽功劳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理解,人事即政治,调兵遣将也是一样,选谁不选谁都有巨大的政治意义。 鲁锦是靠着巢湖水师起家的,而廖氏和俞氏又是巢湖水师的两大股东,现在眼看着公司要北伐上市了,如果北伐的时候鲁锦不叫上他们,那不是扯淡吗? 最重要的北伐战役没有参加,战后论功行赏的时候该怎么封赏?要是廖氏和俞氏的爵位还不如朱亮祖和杨璟这两个后加入的,你让他们这两个股东心里怎么想? 所以廖永安必须参加北伐战役,北伐之功也必须有他一份。 至于俞廷玉,鲁锦准备让他的第四方面军去进攻陕西,也算北伐的一部分,但不是大都方向,不过他的长子俞通海是第二集团军的总兵,将会随杨璟参加辽东战役,也是北伐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也是鲁锦当初给俞廷玉的承诺,北伐之功,俞氏肯定有一席之地。 同理,廖氏三兄弟,老大廖永坚被鲁锦派去打广东,但是老二廖永安可是北伐三路大军之中的主帅之一,老三廖永忠也是二方面军的副司令,同样会参加北伐战役,这样战后廖氏和俞氏都能分润北伐之功。 冯国用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鲁锦的用意,于是当即道,“是,臣会后就立刻草拟军令,调第三集团军北上。” 确定了北伐的出兵序列,鲁锦这时又看向众人问道,“谁还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李善长出列说道,“殿下,臣有两件事。” “百室先生请说。” 李善长当即道,“一是湖广的布政司,此战之前本来没计划攻打长沙,但现在却打下来了,而且殿下之前有意将湖广拆成四五个行省,就目前而言,至少需要新设湖北、湖南两个布政使司,因此还缺两个布政使,这两个布政使人选,还请殿下定夺。” 元廷的行省面积非常大,就拿湖广行省来说,就包含了后世的湖北、湖南、广东、广西,还有贵州,一共五个省的面积,现在既然要拆开,那当然也要设立对应的官职。 鲁锦想了想,好像也没太合适的人选,现在他地盘里有安徽省,布政使是闫士国;江苏省,布政使秦理;浙江省,布政使包衡;江西省,布政使秦从龙;山东省,布政使汪广洋;河南省,布政使陶安。 现在又要新设湖南湖北两个省份,最好的人选当然是从中枢外派,只有这些中枢大员最明白这些新附之地应该做什么,至于其他那些考科举当上的地方文官,他们任职时间太短,升到知府都已经是超卓提拔了,不到两年时间直接升到布政使,似乎有些过分。 而从中枢选人外派,似乎又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鲁锦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突然点名道,“詹鼎,你先去做一任湖广布政使如何?” 詹鼎闻言愣了愣,没想到鲁锦会选中他,他倒是没有拒绝,而是问道,“殿下不是要将湖广拆分成湖南和湖北两个行省吗?” 鲁锦当即道,“湖广新附,人心未定,再说中枢现在也缺人,暂时就先不分了,都放到一起也有利于税制改革,你先去干一届,把地方稳定下来,等下一届再拆开不迟。” 于是詹鼎当即拱手道,“是,多谢殿下信重,臣一定不负所托,尽快安定湖广的民心。” “嗯,会后收拾收拾就准备去吧,其他人也各忙各的。” “是。”众人顿时起身应诺。 这次军政会议之后,当年十一月中旬,鲁锦的调兵令就发到了湖广,缪大亨得知自己不能参加北伐,而是要单独领军征讨四川,这个安排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就不是鲁锦的核心嫡系,北伐这样的大功是别想捞到了,但是单独打下四川的功劳也不小,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廖永安则是对鲁锦绝对服从,收到调令后立刻集结大军,乘水师的船只返回了庐州。 常遇春也开始安排各地的驻军,得知鲁锦让他参加北伐,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各路大军都在奔赴新的战场时,同样是十一月中旬,汪大渊和陈友谅乘坐的远望号探索船也抵达了此行的终点爪哇,并且已经从爪哇返回了巨港。 (本章完) 第477章 南洋之行(上) 第477章 南洋之行(上) “呕~” “呕” 远望号出海的前两天,船上的四百余人有一大半都晕船了,尤其是那三百名炮术班的学员,几乎直接倒下了大半,一个个吐得稀里哗啦的,弄得船舱里的味道出奇的恶心,逼的汪大渊只能命令打开所有炮窗通风。 尤其离谱的是,陈友谅居然也是半死不活的样,谁能想到一个疍户渔民的儿子,从小在船上长大的人居然也会晕船。 陈友谅趴到船舷边,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吐完了才虚弱的说道,“那不一样,在内陆江湖里跟海船是不一样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大的船到了海上居然也会如此颠簸,我以为越大的船就应该越平稳才对。” 汪大渊端着一个瓷碗还有橘子说道,“殿下曾经说过,再大的船也会晕船,你现在没晕只是因为风浪还不够大而已,更何况和一望无际的汪洋相比,这又和鄱阳湖中的一叶扁舟有何区别呢?” “这倒也是。”陈友谅点了点头,又指着他递过来那碗红褐色的汤问道,“先生这是端的什么?” “盐水,你呕吐的那么厉害,喝点盐水可以补充体力,还有这青桔,你把它吃下,再把橘子皮捂在口鼻处,闻着青桔的味道或许能好一些。” 陈友谅闻言当即接过,将其一饮而尽,又剥开橘子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感觉舒服了许多,这才拱手道,“多谢先生,船上其他那些人也有吗?” 汪大渊点点头,“橘子人人都有,是出发前特意从江西买的,盐水只给吐得严重的人,许多人都是初次出海,晕船在所难免,可以后如果还这样,恐怕就只能硬挺了,这红可不便宜,还是殿下特意嘱咐采买的,不然我可舍不得,陈将军也要尽快习惯才好。” 陈友谅当即道,“这才两日,再有两日肯定就习惯了,只是我听说爪哇之地多暑湿瘴气,就是不知道到了那里会不会水土不服。” 汪大渊再次解释道,“中国地处温带,四季分明,而爪哇地处热带,他们那里不分四季,一年只有雨季和旱季之分,我们这边秋冬时他们那里正好是旱季,犹如江西的春夏之交,这个时节还算干爽,没有那么多瘴气。 “而且殿下说过,若是怕水土不服,就不要饮当地的生水,最好煮沸泡了茶再喝,或许能好得多,再说船上还有郎中,带了治病的药材,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那就好。”陈友谅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事多,就不必看顾我了,还是自忙自的去吧。” 汪大渊见他好转了许多,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当天,那个沈氏来的船把头杜瑞就向汪大渊汇报,说他的针路图在这艘船上废了一半,如今只能重新记录针路图,接下来的航程可能就得靠汪大渊和另一个船把头范云了。 这个结果也没太出乎汪大渊的预料,他跟鲁锦学了地理和导航知识,深知以目前的针路图技术,在远望号上使用,失效几乎是必然的,因此也没太在意,只是点点头交代杜润重新绘制一副针路图即可。 简单来说,这个时代的针路图,更像现代的傻瓜电子导航,先以某个港口为出发点,向某个方向多少度,直线航行多长时间,直到看到下一个地标,比如一座山,一处海角,或者海岸边的一座塔,然后再转向多少度,继续直线航行多长时间。 这就是一套以地标、角度、航行距离和时间这四种要素绘制的海上折线图,连起来便是一条航线,那么它的缺点也就很明显了,地标和角度当然不会变,航行的距离也不会变,唯一会变的就是船只的航速。 远望号跑的太快了,如今正是秋冬时节,西北风盛行,南下的路上几乎一路都是顺风,满帆航行之下,航速足足达到了16节,从太仓的刘家港出海,到杭州湾入口的舟山群岛,居然只用了不到七个小时。 按沈氏来的两个船把头所说,以往乘坐福船从刘家港出海,到舟山群岛至少也要一天一夜,这条船比福船至少快了三倍以上,因此他们的针路图自然也就不太管用了,好在针路图的地标和角度还是能用的,就是得换算一下时间和船速。 路过舟山的第二天时,就连船上操帆的那些老水手也被这艘船的航速震惊了,他们只用了一天一夜,就从舟山跑到了福建的漳州附近,就连澎湖湾都已经遥遥在望,一昼夜居然航行了1400多里,而如果是福船,这段距离至少要跑上四天左右。 路过福建泉州时,他们还发现泉州港的船只少了很多,已经不复往日商业大港的形象,海上跑的商船同样十分稀少,可海盗船却很多,他们还亲眼目睹了一起海盗抢劫商船的事件。 不过这也不奇怪,鲁锦现在虽然还没打下福建,但已经控制了江西和湖广,那可是最重要的内陆货源地,泉州的色目海商们没了内陆的货源供给,那泉州这个商业港口自然也要跟着凋敝。 远望号才出海两日,船上的补给目前还很充足,而且船上压根没几门炮,真的跟海盗交战的话会很麻烦,再说那些色目海商被抢了也是活该,加上他们本身又有任务在身,汪大渊就做主没有在福建靠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船快,只要一心想跑,那些海盗船也追不上他们。 不过就在远望号抵达澎湖之后,船上的领导层起了点分歧,为此他们不得不在澎湖停船开了一次小会。 起因是这样的,汪大渊经过前几天的航行,对鲁锦给的海图和六分仪、航海钟这些东西有了些信心,他连续测算了好几天,经纬度的误差都不超过五里,在大海上,五里的距离肉眼都能看见,如果站在桅杆顶端用望远镜观察,三十里外的岛屿和船只也能发现,可以说这个测量精度已经很高了。 于是汪大渊决定来一次冒险,想再次验证一下,在长距离行驶的情况下,鲁锦给的海图是否还那么精准,他想从澎湖直线航行到占城的金兰湾(越南南部)。 而这件事的分歧就在于,沈氏来的两个船把头杜瑞和范云,他们都没这么跑过,一般来讲,这个时代的南洋航线,基本还是沿着海岸线走,有东线和西线两条线。 西线就是泉州、广州、琼州(海南岛)、安南的岘港、占城的头顿(胡志明市)、淡马锡(新加坡、马六甲)、巨港、爪哇。 东线是泉州、吕宋的马尼拉国、苏禄苏丹国或者渤泥国(文莱),然后到巨港,再到爪哇,全都是沿着海岸航行。 而汪大渊规划的航线却是要直线穿越南海,从澎湖湾直到占城,这段距离到金兰湾是1700公里,到头顿(胡志明)正好是2000公里,两千公里的路程,全程看不到陆地和海岸线,一直行驶在南海的深海之中,沈氏来的两个船把头都不敢这么跑,万一在深海中迷失了方向,这不是玩命吗? 陈友谅就是跟着出来长见识的,因此没有说话,而汪大渊却反驳道。 “我刚刚在图上量了一下,从澎湖到占城的金兰湾是3400里,到头顿是4000里,以我们一昼夜航行1420里的航速,到占城最多也只需两天半,或者三天,而我们船上的补给至少还能吃三个月,因此补给绝对不是问题。 “至于迷航,这就更不可能了,就算我们找不到精准的角度,可天上还有日月,难道我们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吗? “再退一万步讲,哪怕我们真的迷航了,可南海就这么大,我们把船舵锁死,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航行,不论是往哪边走,最远距离也不超过五天,就能再次看到陆地,所以你们究竟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瑞和范云却对视一眼,当即拱手道,“使君本事大,又有王命在身,使君说怎么走,那自然可以怎么走,可小的两人绝无这个冒险的胆子,若是害死了这一船人,小的担待不起啊,所以使君若执意如此,也就不用问小人了。” 行吧,合着就是这两人害怕担责而已,汪大渊闻言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我明白你们心中所想,我也不为难你们,这件事就是我一人的决定,若是出了事自然也由我一人来扛。” 就在这时,船上的南洋情报站总站长李彬也出声说道,“我支持汪使君的决定,这趟下南洋本来就是给新船试航,为明年蹈海做准备,汪使君这也是为了验证海图,因此稍微冒些险也是值得的,若是连这点危险都不敢冒,明年又如何有胆量横渡大洋呢?” 汪大渊闻言顿时连连点头,“是极是极,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海图和六分仪、航海钟,若不能做到心中有数,那明年去黎洲的时候该怎么办? “从澎湖到巨港不过6500里,可从刘家港到黎洲却有四万多里,六千里都不敢走,那没有任何补给的四万里航路不就更不敢去了吗?” 只是谁知道他才说完,李彬就再次开口道,“新船试航,验证海图,下官也是支持的,只是下官还有一个问题,请使君解答?” “李站长请说。” 李彬当即道,“殿下让我探查南洋各地情况,如果这趟不走东线,那就没办法在马尼拉国和渤泥国设立据点,那我的任务怎么办?我还要留在巨港,要是回程时再走东线,渤泥国和马尼拉国我就去不了了啊?” 汪大渊闻言当即道,“这好办,反正现在也已经验证了,咱们这艘船足够快,大不了我带你在南洋多转一圈,肯定让你能亲自到各地设立商号,这不就行了,无非是多费一些时间而已。” “如此.也好。”李彬当即答应了下来,他不管船怎么跑,只要能让他完成任务就行。 见众人都不再反对,陈友谅终于出声问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建康?” 汪大渊心中算了算说道,“最多多耽搁一个月,明年三月前我们肯定能够回去。” 陈友谅这才道,“那我也同意了,就这么办吧。” 于是众人终于达成一致,同意陪着汪大渊一起冒险,他们仔细用罗盘测量了角度,再次从澎湖湾启航,一头扎向了南海深处,在两面皆看不到海岸和陆地的深海中,笔直的朝着占城的金兰湾驶去。 而沈氏的两个船把头杜瑞和范云,他们起初还有点怕,可在第二天看到了广东外海的东沙群岛后,顿时让两人信心大增,这说明他们航行的角度没问题,与汪大渊测算的一致,鲁锦的海图标注的也足够精准。 到了第二天,远望号又从中沙群岛的西侧驶过,再次坚定了众人的信心,又朝着西南方向航行了半日,果然看到了陆地和海岸,也让众人都松了口气,等靠港一问,还真是到了占城。 只是14世纪的占城地名和现代不一样,鲁锦标注的金兰湾,此时还叫做宾童龙,众人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汪大渊也下令靠港休整,这也是他们出航后的第一次靠港,正好李彬带情报局的人员上岸,以商贾的名义在宾童龙开设商号,贩卖商货。 当地商贾和官员还是第一次见到远望号这么高大怪异的船只,得知他们是中国来的商贾,顿时十分热情,有商人上前推荐自己的特产,也有人询问李彬带了什么货物和价格,甚至就连宾童龙的官员也跑来询问中国的消息,那官员还贴心的自己从当地找了个华人当翻译。 结果李彬真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大消息,把中国当下的形势大致讲了一遍,元朝马上就快玩儿完了,新崛起的楚王已经攻占了大半个天下,很快就能赶走元朝的蛮夷,重新一统中国,而他们就是楚王治下的江南海商。 宾童龙的官员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大为震惊,当即把李彬等一行人请为座上宾,向他仔细询问中国的情况,末了又邀请他们去占城的国都,如果能去见一趟占城国王那就更好了。 占城的国都并不在湄公河三角洲,而是在岘港附近,名叫因陀罗补罗,而湄公河三角洲现在还属于真腊的地盘,占城的都城现在还挺靠北的,宾童龙又在岘港的南边,如果李彬真的要去占城国都的话,他还得调头往北走不短的距离,因此他就没答应。 宾童龙的官员还直呼可惜,于是又邀请他回程的时候务必来占城一趟,说不定还可以让他牵线,带着占城使者去找中国的楚王朝拜,占城愿意做*****的藩属,如果能做成此事,那李彬身为‘商贾’定然能立下大功。 这个表态顿时让李彬、陈友谅、汪大渊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占城居然这么主动。 等三人屏退外人,私下的时候李彬才说道,“出航前听殿下说,占城一直在和安南打仗,两国皆欲吞并对方的领土,如果占城能先成为中国的藩属,两国便可结盟,从南北两面夹击安南,我猜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如此主动。” 陈友谅和汪大渊互相对视一眼,陈友谅这才说道,“这是要远交近攻啊,不过我之前听殿下的意思,他好像确实想打安南,那这个占城就可以交,将其收为藩属,这样我们将来打安南时,也可派一支大军从占城向安南进攻,如此声东击西,两面夹击,安南定然无法预料。 “我看这件事能做。” (本章完) 第478章 南洋之行(中) 第478章 南洋之行(中) 听到李彬和陈友谅商量,可以促成占城朝贡之事,一旁的汪大渊却说道,“远交近攻,对付安南或许有用,但占城也不可偏废,以殿下的雄心壮志,若真图谋安南,绝不会只对一个安南动心,这从殿下此次的布置就能看出来。” 陈友谅和李彬当即点了点头,鲁锦都让把情报局设到巨港去了,还直接明言说要婆罗洲的石油,还有吕宋的马尼拉国,更是将其当作了黎洲航线的重要枢纽,这样的枢纽控制在别人的手里怎么行,当然是自己掌控更好了。 再有就是鲁锦跟陈友谅说过,安南和燕云一样,燕云脱离中原几百年要收回来,安南同样脱离中原几百年,当然也要收回来,安南都收了,那占城还远吗? 汪大渊这时又说道,“其实此处也是我中国故土,汉朝所设的日南郡,已经到了北回归线以南,每年有两个月的时间太阳是从北往南照的,因此这里有些房子是坐南朝北。” 从没来过南洋的陈友谅和李彬闻言,这才突然向附近的房子望去,刚才他们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经汪大渊提醒,这仔细一打量果然发现了怪异之处,而且这里的建筑风格也颇具异域风格,根本不是中式建筑,反而更像印度风。 嗯,占城国的官方信仰是信印度婆罗门教的,占城与安南中间的顺化地区,就是此时中南半岛上华夏文明和印度文明的交汇地,北面的安南用中国制度,中国建筑,南面的占城官方说梵语,信印度教,房子盖的也像是印度神庙。 李彬这时才说道,“汪先生的意思是,殿下想要把占城也收回来?” 汪大渊摇了摇头,“我可没说,但占城确实是从中国分离出去的,汉朝时,日南郡最南边的土人叛乱,汉军没有打赢,导致让他们脱离了中原的统治,变成了林邑国,之后隋朝时隋军又灭过一次林邑国,只是没坚持几个月,便又撤走,导致林邑国再次脱离中国掌控。 “再之后,林邑国就变成了占城,如今也不过才传到十几朝而已,因此从法理上看,这里绝对是我们的汉唐故土。” 陈友谅和李彬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是汉唐故土,那就是有宣称呗,有宣称自然有收复的理由,两人闻言立刻就对占城动了心思。 这三人现在的利益是出奇的一致,李彬是南洋情报站的总站长,鲁锦答应他们能从南洋弄回多少土地,就按功劳给他封爵,那他自然有图谋占城的理由。 陈友谅现在又是海军将领,海军想要有活干,那就只能打周边海上岛国的主意,这占城虽与陆地相连,但若征伐占城也肯定少不了他们海军出力,海军能出力,那就少不了海军的功劳。 而汪大渊呢,他又是最理解鲁锦心思的人,他见过鲁锦那辆车,知道鲁锦让他去黎洲的一大重要原因就是橡胶,但橡胶在北方又种不活,那就只能想办法获取南洋的土地,攻打别的地方或许还有疑虑,但收复汉唐故土的理由绝对能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而且他作为探洋使,当然是从海外弄回来的好东西越多,越能证明海外的利益不可或缺,他身为探洋使的功劳也就越大,虽然汪大渊自己不图多大功劳,但对自己的家族而言,他也不介意给族人多找碗饭吃。 李彬这才说道,“多谢使君提醒,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自然要提前做些准备,李彬当即以中国商贾的名义,跟宾童龙当地的商贾做起生意来,他找了个宾童龙本地的华人商贾,名叫林叔衡。 此人祖上是福建来的,已在宾童龙繁衍了三代,但家里娶的却都是汉女,仍保留着说汉话,认汉字的传统,但同时也会说梵语和安南土语,是个心向故国之人,尤其是听说新崛起的楚王即将赶走蒙古鞑子,更是让他颇为激动,据林叔衡自己所说,他祖上就是前宋逃来南洋的汉人海商。 于是李彬跟林叔衡提议,两家合伙在宾童龙建立一个商号,李彬有稳定的中国货源,要什么有什么,而林叔衡有占城本地的人脉和销售渠道,两家强强联合,生意自然也好做一些。 林叔衡闻言顿时一拍即合,还把自己的儿子林渊,送给李彬当商号的伙计和翻译,这小子从小在占城出生长大,总听父母说他们的母国是中国,可却从来没去过,这次正好跟着一起回去看看。 而且17岁的林渊还精通多种语言,福建的闽南语,南洋的马来语,印度的梵语,他都会说一些,可以留在船上当翻译,李彬继续去南洋其他地方就肯定用得上他。 李彬也来者不拒,他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手,然后他也在宾童龙留下了几个随从,说是分号掌柜,其实就是南洋情报站的占城分站人员。 搞定了占城的情报站,还找了个当地的华人商贾当商业代理,他们这才准备启程前往其他地方。 回到远望号船上,汪大渊又跟陈友谅说道,“占城的金兰湾是一个位置极佳的军港,殿下曾经说过,想要成为军港,其地形必须满足几点,首先是要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还要口小腹大,两侧有山,一来有山可以为军舰避风,二来在入口处两侧的山上布设炮台,还能用炮火封锁港口,让敌舰无法进入。 “其次港内的水要深,湾内要足够开阔,这样才能停泊足够多的大船,陈将军看这个金兰湾能停多少艘远望号这样的巨舰?” “几百艘总是能停的下的。”陈友谅站在甲板上打量着周边的港湾,这才发现这里果然是个极其优良的军港,然后又追问道,“除了要水深,口小腹大,两侧有山,还要有什么?” “还要有地理位置,最好靠近主要航道,不然若是鸟不拉屎,人迹罕至之地,就算港湾的地形再好,用不上不也是白扯?”汪大渊再次介绍道。 陈友谅恍然的点点头,“这倒也是。” 汪大渊则是又说道,“而金兰湾的位置就极好,从这里到吕宋的马尼拉国是2600里,到马六甲(淡马锡)也是2600里,到广州也是2600里,到渤泥国(文莱)只有2000里,到巨港3200里,不论是到哪个方向,最多都不超过七天时间。” 陈友谅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这岂不是说此处就是南洋的正中?若是在这金兰湾放一支舰队,就可以控扼南洋诸国了?” 汪大渊点点头,“所以殿下才将此处称为南洋第一军港,将来是打算将这里作为南海舰队母港来使用的。” “南海舰队?” “等海军正式成立的时候,陈将军就知道了。” 李彬和陈友谅闻言也再次明白了占城的重要性,这样的战略重地,那必须收回来啊! 不过李彬紧接着又说道,“使君,既然占城已经来过,那西线应该就没其他重要地方了吧?使君称此处到马尼拉国也不远,不如我们干脆转去东线,先去吕宋的马尼拉,再去渤泥国,然后再去巨港?这样走一个折线,也就不用再特意绕一圈了,陈将军和使君以为如何?” 此时就能看出宾童龙的战略地位了,从金兰湾真是到哪里都方便。 汪大渊看了看地图,这样走还真的可行,按李彬说的航线,一趟就能经过南洋所有重要国家的航线,之后也就不用特意绕一圈了,于是便说道。 “可以试试,反正最多就几天航程,若是到不了,到时候我们再做其他打算。” “嗯,那就先去马尼拉。”陈友谅和李彬点点头,当即都同意了下来。 有了之前从澎湖到宾童龙的这次成功冒险,其他人也对汪大渊的导航技术更加信服,这次再走这样的‘跨洋’航线,也就没人反对了。 于是远望号再次调转方向,从宾童龙启航,朝着东北方的吕宋马尼拉驶去,不过这次不是顺风,2600里的航路,原本以为最多两天就能到的,结果足足跑了三天半,弄得他们还以为自己跑错了方向,直到第三天汪大渊重测了经纬度,确定航线没错,才继续向前行驶,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抵达了马尼拉。 吕宋岛如今只有南部的马尼拉湾才有城邦国家,北部大部分地区还都是土著部落,而一个小小的马尼拉湾居然就有三个城邦国家,海湾北部的叫吕宋国,南部的是马尼拉国,也有人将其称为‘梅尼拉国’,不过不重要,反正都是音译。 被吕宋国和马尼拉国夹在中间的,还有一个叫麻逸国的小国,不过沿海领土都被马尼拉抢走了,居然在一个岛上变成了个内陆国家,也是离谱。 不过李彬他们很快就发现,马尼拉这里的汉人比之前的宾童龙更多,而且这里也是中国海商在南洋的重要商港之一,那些泉州的色目海商就算想去信天方教的苏禄国,也必定要先在马尼拉停泊补给,顺便做生意。 之前被色目商贾从中国卖到南洋的驱口奴隶,也大多卖到了这里,有些汉人被当成‘猪仔’一样卖到了马尼拉,干的也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当然这里也是有不少汉人海商的。 李彬如法炮制的在马尼拉找了当地汉人商贾合作,开设分号,又放下几个‘分号掌柜和账房’,还跟他们嘱咐道。 “南洋的每一个汉人都是朝廷经略南洋的重要助力,你们要想办法解救这里的汉人驱口,将他们收为商号的伙计,想办法把他们拉到商号旗下来,将来必然会有大用。” 被分来做马尼拉情报站分站长的赵环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李大柜放心,我们肯定把分号打理好。” “嗯,钱先分给你们三千两,还有这次的货款也给你们,兵器甲胄我先留着,你们下次报个数,需要多少我再给你们调拨。” “是。” “还有,你们可以在这里搞个修船厂,多招募本地的汉人做工,平时也要备着些补给,明年或者后年,汪使君可能还要乘着远望号从黎洲回来,到这里补给,你们得做好接应的准备。” “是,我一定尽快把修船厂办起来。” “嗯,那我就放心了。”李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带人回到了船上。 远望号随即又向下一站,文莱湾的渤泥国驶去。 渤泥国的都城就在文莱湾,相当于他们这次直接去了渤泥国的都城,几天之后,远望号的到来顿时在渤泥国引起了轰动。 一是大家没见过远望号这样的船只,通体白漆,桅杆高耸入云,行在海上可谓惹眼至极,二是如今中国元朝当政,中国的海商都喜欢去渤泥国东北面的苏禄苏丹国去贸易,来渤泥的商船极少。 那么大的文莱湾,只有可怜的十几艘船,还大多都是南洋其他国家的船只,没一条是中国来的,这就显得李彬一行人更加突出,当地商贾一听说他们是中国来的海商,顿时更加热情。 在交易了一笔铁锅、丝绸、纸张、笔墨、瓷器、茶叶等物之后,那些本地商贾还询问他们为何会来渤泥,李彬顺势就把中国当下的形势告诉了他们,得知蒙古人的元朝很快就要灭亡,新的汉人皇帝有意驱逐天方教的色目商贾,渤泥国当地的商贾顿时大为惊骇,然后就是狂喜,这意味着以后中国的商贾都会来渤泥国,而不会再去他们的敌人苏禄国那去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渤泥国国王马合谟沙的耳朵里,国王当即请他们去王宫做客,向他们仔细询问中国的消息,马合谟沙一连问了几个是真的吗,中国的汉人皇帝打到哪了,什么时候能赶走蒙古和色目人之类的,李彬全都一一作答,这顿时让马合谟沙欣喜不已,表示要去中国找汉人皇帝朝贡,只是如今他国力衰微,十分贫穷,恐怕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这让他哀愁不已。 李彬却听得眼前一亮,拿不出礼物这好办啊,中国也可以在渤泥国搞个租界不是,别的地方不要,只要把油田租给中国,好像也不是不行,当然他的明面身份不是使者,所以没直接说这话。 而是对马合谟沙说,中国的汉人皇帝也不喜欢天方教,如果得知渤泥国正在被信奉天方教的苏禄国进攻,一定会愿意给渤泥国提供帮助,赶走渤泥国的色目人,国王没有礼物也没关系,只要愿意拜中国当宗主国,两国结为同盟,这便是对中国皇帝最好的礼物。 马合谟沙闻言更加兴奋,当即表示希望李彬能带渤泥国的使者去中国,但李彬却没立刻答应,说自己还要去巨港,等回程的时候倒是可以接上他们。 马合谟沙闻言当即答应下来,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肚子饿了有人请吃饭,中国的新皇帝居然也想跟他联手赶走色目人,那简直太棒了。 等李彬回到船上,顿时跟陈友谅、汪大渊几人感慨不已,这才转了不到一圈,就拉上了两个国家的使者,等这次回去,恐怕鲁锦要提前享受一次‘万国来朝’的盛景了。 (本章完) 第479章 南洋之行(下) 第479章 南洋之行(下) 马合谟沙会想到去中国朝贡,倒也不是无缘无故,渤泥国从宋朝时期就已经是中国的属国了,因此具有一定的历史惯性,既然中国换了皇帝,那再去拜一次爸爸也没什么。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现在还算年轻,渤泥国也没被苏禄国打到要死要活的程度,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有斗志,认为中国的改朝换代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因此这才决定要拼一把。 而在原历史上,朱元璋于1368年建立大明,洪武三年1370年的时候才派使者去周边宣诏,说中国换皇帝了,你们都来朝拜吧,但明史中却是这么记载的,‘王马合谟沙傲慢不为礼,秩责之,始下座拜受诏。时其国为苏禄所侵,颇衰耗,王辞以贫,请三年后入贡。’ 说马合谟沙傲慢无礼,被明使训斥之后才从王座上下来,行礼听诏,又说渤泥国当时被苏禄国侵略,颇为衰败,马合谟沙说渤泥国太穷了,请求三年后再去大明朝贡。 从这可以看出,当时渤泥国是真被苏禄国打的快不行了,而现在才1353年,历史上朱元璋派使者的时候都是1370年了,十七年前的渤泥国,显然还没惨到让马合谟沙失去斗志的程度。 他现在还很年轻,约莫二十七八,而且这人寿命也挺长,1402年才病逝,活了七八十岁,既然*****有意驱逐天方教色目人,那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这是个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于是马合谟沙热情的招待了李彬等人,又向他们打听*****的喜好,他现在是真的穷,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如果知道了*****的喜好,能少钱,又能讨到皇帝欢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彬等人闻言对视一眼,商量了一下才对他说道,*****爱民如子,希望百姓都能过得更好,如果能送去一些当地特产的牲畜动物,或者粮食菜蔬瓜果的种子,又或者战马,特色的兵器甲胄什么的,一定能讨得皇帝欢心。 马合谟沙听的一愣一愣的,怀疑这些中国商人在骗他,皇帝就喜欢粮食蔬菜的种子,还有猪羊牛马那些东西?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呢? 李彬当然不能被扣上一个不靠谱的标签,当即给马合谟沙讲了一段宋朝的历史,宋朝时从海外传入占城稻,在中国能一年两熟,给百姓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中国的新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也喜欢收集外方的作物种子。 马合谟沙这才相信了他们的话,跟李彬约定等他们回程的时候务必再来一趟渤泥国,把渤泥国的使者带上,李彬也连连答应,然后才启程前往下一站。 这次他们没有再去其他地方,而是直奔淡马锡而去,淡马锡就是后来的新加坡,此时的满剌加国还未成立,淡马锡目前还属于三佛齐国管辖。 历史上满剌加的成立,还要等到三佛齐正式被满者伯夷灭国之后,一个流亡的三佛齐王子逃到了淡马锡,然后才建立了满剌加国,接着又于永乐朝被朱棣册封为满剌加国王,不过那都是一四零几年的事了。 汪大渊他们还以为这次还会像之前一样顺利,受到当地人的热情招待,然而他们的好运似乎已经用完了,远望号才刚来到淡马锡附近的海域,都还没进港口呢,就有一条三佛齐官府的船主动迎了过来,双方靠近之后,对方才表明身份,说是领他们入港交税的。 汪大渊见状当即对众人说道,“淡马锡素来多水匪海盗,三佛齐官府也常对各国商船施以暴行,我们的船又新又好,还那么大,难保他们不会打咱们船的主意,还是让大家准备作战吧。” 陈友谅、张潮等人闻言点点头,立刻严肃了起来,张潮让随船的工匠和郎中藏到下层船舱,然后又让炮手就位,随时准备作战,又让其他没炮的士兵到底层船舱去拿些兵器,刀枪弓箭等物,先藏在下层船舱等着,听到上面炮响了再拿着兵器上来。 汪大渊则是在上层看着几十名水手,水手各就各位,随时准备调头跑路。 做好准备之后,远望号也缓缓驶入了淡马锡港口,将货物搬上岸售卖,淡马锡的官府又从中抽了税,有船只进港税和货物抽成两种,要价不菲,惹得众人一阵愤怒。 陈友谅当即对汪大渊说道,“这个三佛齐国收的税也太黑了,比前面几个小国收税都更高,还打劫过往船只,就没人反抗他们吗?” 汪大渊解释道,“欲若让其亡,必先令其狂,我也来过这里两次,以前根本没那么高的税,应该是三佛齐真的被满者伯夷打的不行了,这才加倍盘剥路过的海商。 “至于没人反抗,那也只是因为他们把守了马六甲海峡罢了,从中国来的货物,想要运去天竺和波斯,甚至殿下说的欧罗巴,就只能走这条路,三佛齐卡在这里,当然能有恃无恐。” 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一般来说,富裕且自信的国家当然会比较大方,而当一个国家陷入衰落时,则看谁都像敌人,自己不自信了,做事也就更小气更疯狂了,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但陈友谅还是不解道。 “为何只能走这条路,我看舆图上东面不是还有个什么海峡吗,就在巨港和爪哇之间,那里不是也能走吗?” 汪大渊则是再次解释道,“一是往那边去的不多,如果目的地是去天竺,走爪哇海峡(巽他海峡)就要绕远路,这绕路的成本可能比直接给三佛齐交税还贵,因此海商也就忍了。 “二来,陈将军别忘了,巨港也是三佛齐的领地,东边那个海峡他们一样能控制,你总不能继续从爪哇东面去绕吧,那不是更远了?” “原来如此。”陈友谅这才蹙眉点了点头。 李彬则是担忧道,“可是现在这三佛齐国力日衰,又对淡马锡把控的如此严密,恐怕我们很难对其下手啊?” “那就只能再想办法了,若是不能在巨港落脚,也只能再挑个其他地方。”汪大渊也无奈道。 几人点了点头,远望号很快在淡马锡完成了交易,好在三佛齐还没丧心病狂到在自家港口里抢船,众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交易完成后立刻离开淡马锡,向着巨港方向驶去,这次还算是有惊无险。 可正当他们准备松一口气时,主桅顶上的瞭望员就大声示警,还拉响了船上的报警钟,铛铛的钟声响起,众人顿时一惊,这时就听到桅杆顶上传来声音,“后面有两艘船跟上来了!” 汪大渊当即拿起鲁锦借给的那副双筒望远镜向后方看去,果然看到有两艘船尾随在远望号后面,一艘是硬帆的中国广船样式,另一艘是波斯的三角帆样式,而且那艘广船正是刚才引导他们入港交税的那艘,也就是淡马锡官府的官船,两船正张满风帆,向着远望号全速追击。 陈友谅也接过望远镜看过,然后一拳垂在船舷栏杆上骂道,“蕞尔小国,竟敢觊觎天朝巨舰?!” 汪大渊倒也不慌,而是淡定问道,“怎么办,是打还是跑?咱们的船快,如果一心想跑,他们是追不上的。” 陈友谅闻言立刻看向了张潮,张潮才是远望号的舰长,是船上的军事主官,见陈友谅看向他,立刻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当即说道。 “咱们船上现在只有14门炮,左右两舷各六门,船尾还有两门尾炮,最多只能用一面侧舷对敌,六门炮是不足以将敌舰击沉的,赶走应该没问题,但想要将他们解决掉,恐怕还是免不了接舷跳帮近战。” 此言一出,陈友谅也有些犹豫,他并不是莽夫,知道这次下南洋只是来给情报局布点,顺便试航新船的,本来可没计划着打仗,船上那三百名炮手也都是新兵。 军事训练倒是练过,但没真上过战场,还是一群新兵蛋子,让这样的兵去打跳帮,折损过大了怎么办?这可都是鲁锦精心培养的炮手,海军的种子。 就在陈友谅犹豫不定的时候,一旁的沈氏那两个船把头,其中岁数大的范云说道,“两位使君,对方应该是看上了咱们的财货和船,而且他们应该知道咱们要去巨港,若只是逃跑,或者只是将其击退,就怕他们一路尾随到巨港,到时再召集更多的船只围攻咱们,别忘了巨港也是他们的地盘,也有他们的船。” 陈友谅一咬牙,“那就打,张兄弟指挥火炮,我亲自指挥跳帮,汪先生负责掌舵,咱们今天就跟他们斗一斗。 “他们的船没咱们的船高大,就算想跳咱们的帮也不好上来,咱们反而可以居高临下,犹如守城,船上不是还有手榴弹和弓箭吗,等靠帮之后使劲招呼他们!” 汪大渊连忙抬手道,“且慢,先商量好,巨港咱们还去不去,若是缴获了船只,该怎么安排,这可是三佛齐的官船,我们总不能带着直接去巨港,被人认出来不还是要被围攻?还有,抢下来的船谁来掌舵,往哪开?” 张潮闻言想了想才说道,“殿下不是要组建南洋水师吗,这不就有人给咱们送船来了? “既然还要去巨港,那就得继续隐藏身份,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能叫人知道,等会下手一定要狠,把船上的人都杀光,毁尸灭迹。 “至于船,可以让赵羽开一艘,范把头和杜把头也会掌船,让他二人各上一条船,跟赵羽驾着两艘缴获的船直接去爪哇的满者伯夷国,那里不是三佛齐的地盘,他们总没办法了吧,咱们就带着远望号自己继续去巨港,然后再去爪哇跟他们会合,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陈友谅当即点头赞同道,“这个安排好,就这么办,不过一会咱们打其中一条的时候,另一条见势不妙可能会跑,咱们得追上去把另一条也干掉,不能让他们跑回去报信,不然就麻烦了。” 汪大渊也补充道,“那还得找个偏僻船少的地方再下手,省得别人看见。” “没错,就这么干,准备作战吧!”陈友谅顿时点头道,突然觉得鲁锦手下的人才是真多,这船上几个主官没一个傻的,分析起情况来一个比一个聪明,计划的也十分缜密,怪不得鲁锦能成大事,他心中叹了口气,当即带着人下船舱搬兵器甲胄去了。 远望号这边很快做好了准备,三佛齐那两条船也越追越近,主要是汪大渊并没升起满帆,故意吊着后面那两船,以免他们跟丢,到了当天傍晚,远望号已经一拖二驶入了新加坡东面的廖内群岛水域,并驶过了民丹岛,进入廖内群岛东部深处。 通常情况下,过马六甲的船只都是往来于印度洋和中国南海的,大部分都是往南北两面走,这个时候往东走去爪哇的船就不多了,眼见天色渐暗,汪大渊又让瞭望哨看了一眼,在得到视线范围内没有其他船只后,这才主动放慢了航速,随着洋流飘荡前进,等着后面两条船追上来。 后面那两条淡马锡的官船果然心怀不轨,立刻就朝着远望号加速追了上来,就在双方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汪大渊立刻命令调头转向,等船横过来先用侧舷火炮打一轮,然后再继续调头,迎头朝对方冲过去接舷。 计划敲定,后方那两条淡马锡官船见远望号转向,也知道是汪大渊他们发现了自己的意图,但他们不惧反笑,认为远望号敢主动迎战这样更好,倒省得他们一直追了。 三百米,二百米,远望号的船身已经横了过来,张潮立刻命令打开左舷炮门,六门黑洞洞的炮口当即从炮窗里探了出来,瞄准了冲的最靠前那艘中式硬帆广船,后面那艘广船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在双方距离接近到一百米之内的时候,张潮立刻大喊一声,“开炮!” 轰轰轰轰———— 一百米内,远望号弹无虚发,敌方未经加厚的广船船壳根本抵挡不住大炮的轰击,六枚炮弹全部命中敌舰,有两枚炮弹正中敌方船舷,将广船的船舷打出两个缺口,后方甲板上的人当场就被打死七个,成了零碎,还有十几人被飞溅的船舷木刺扎成了刺猬,倒在甲板上惨叫不止。 其余四枚炮弹也击中了广船的侧舷船舱,在船舱侧壁上开出四个大洞,但敌舰的人应该是都在甲板上,船舱里并没什么人,因此也没引起什么爆炸和惊慌,但这一轮炮击已经足够让对方感到惊骇了。 其实那两条淡马锡官船上也有火器,只不过还是火门枪之类的东西,南洋地区接触火器的时间非常早,但把火器做到那么大,变成火炮一样的东西装在船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不等敌方反应过来,也不等下层船舱的炮手重新装填,汪大渊就大喊一声,“左满舵!” 舵手当即把舵轮转的飞起,往左打死,远望号顿时继续调头,朝着那艘广船的左前方迎头撞了过去。 “准备冲击!” 船上众人闻言纷纷抓稳扶好,重心下沉,扎起了马步,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巨响,两船直接撞到了一起,远望号犹如刀锋一样的舰艏直挺挺的劈在那艘广船的侧舷上,撞得那艘广船向后一个趔趄,船舷也被干碎了一块,险些被直接撞翻,船上的人水手也被撞得七荤八素,在右舷甲板上挤成了一堆。 此时的双方几乎船挨船,脸贴脸,远望号又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的敌舰,如此机会陈友谅又怎么可能放过,当即大喊一声,“先不要跳帮,快放箭,投手榴弹,射死他们!” 远望号顶层的甲板上站着二十余名弓手,还有三十多名掷弹兵,就等着这声命令呢。 陈友谅一声令下,敌方甲板上顿时落弹如雨,轰隆隆的爆炸声和浓郁的硝烟在广船甲板上弥漫开来,不时还有嘣嘣嘣的弓弦震动声响起,一支支箭矢就在这几米的距离内被射入硝烟之中,广船上顿时响起一片惨嚎之声。 本就被撞得摔倒挤成一团的敌舰水手,这下可遭了殃,被头顶的箭矢和手榴弹轮番招呼,还没看清远望号上的人长什么模样,很快就死伤惨重了。 一阵海风吹过,将广船上的硝烟吹散,陈友谅等人居高临下俯瞰过去,只见广船甲板上此时已经成了屠宰场,碎尸和伤员遍地都是,鲜血汇成一股溪流,从船舷的缺口处不停流下,真一副血流成河的景象! 陈友谅见状顿时站在船舷边举刀大呼,“弓箭手掩护,突击组跟我上!”言罢便身披盔甲,手持钢刀第一个跳了过去。 嗖嗖嗖嗖———— 远望号的弓箭手很快又对着敌舰甲板来了一轮压制性射击,只要见到是人,不管是死的活的都要再射一箭,等箭雨过后,陈友谅也带着一群铁甲大汉噗通噗通的跳到了广船的甲板上。 广船上那些残存的水手见状,顿时暗叫倒霉,他们倒是真没看错,这远望号果然不是一般的船只,船上居然准备了那么多披甲士卒和重型火器,这哪是一般商船能有的? 只是不等他们再细想究竟,陈友谅的疯狂屠杀就开始了,广船甲板上残存的伤员全被屠戮一空,接着他又让突击组往广船的船舱里扔了两颗手榴弹,听到船舱下面传来惨叫声之后,这才手握钢刀跳进了船舱里,一层一层的清理船舱,将广船上的所有人都杀了个干净! 张潮还站在远望号上大喊,“陈将军快点,我们得去追那艘波斯船,不然就让他们跑了!” 陈友谅闻言这才从广船里爬了上来,汪大渊又对赵羽和范云说道,“两位先去接管船只,等我们抓了那艘再来找你们会合!” “好。”赵羽和范云点点头,当即二话不说的跳上了已经被俘的广船,陈友谅则是浑身浴血的顺着绳梯爬了上来,手中拿着钢刀喘气道,“痛快,投了楚王殿下几个月,好久没那么痛快打过仗了!” “一会还有你们打的,先休息一下,我们这就去追另一艘。” “嗯!” 解决了这艘广船,远望号当即又扬起风帆朝着另一艘波斯船杀了过去,而那艘波斯船,现在只顾闷头往淡马锡逃跑。 娘诶,他们只是见这艘远望号十分高大漂亮,与一般的船不同,船上的中国海商又满载财货,他们这才起了贪念,可谁知道这艘船的战斗力居然如此夸张,只一个照面就把他们其中一艘主力大船干掉了,剩下这艘波斯船更小,人也没那艘广船的人多,这不跑难道留下来等死吗? 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这帮人居然还披甲跳帮,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铁甲?三佛齐的主力军都不一定有那么好的甲胄,这他们还怎么打? 还有更让他们绝望的,远望号之前被他们追的时候跑的不紧不慢,现在反过来追他们却跑的飞快,刀型的舰艏一路劈波斩浪,飞速朝着他们这艘波斯船靠近,眼看无法逃脱,远望号侧舷的炮门又再次升了起来,那艘波斯船连忙打起了白旗,干脆停船投降了. 等双方靠近,陈友谅上船将这艘船上的人全部俘虏了之后,仔细审讯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受雇于淡马锡官府的海盗,是跟那条淡马锡官船合伙‘做生意’的,准备抢下远望号之后一起分赃。 船长和管事都是信天方教的色目人,船上的水手有爪哇人,苏门答腊人,淡马锡人,甚至还有个叫健树的日本倭寇,和一名叫潘二的中国广东籍水手,这人之前也是中国海商的船员,被这伙色目海盗抢了之后,才被迫皈依了天方教,给对方当了奴隶战士。 陈友谅问明情况后,当即把潘二和那日本人健树叫了出来,让他们杀了其他色目人当投名状,又逼着他们改信,然后把那些交了投名状的南洋水手也全部收下,这才带着缴获的波斯船只回去找赵羽那艘船会合。 三艘船聚到一起,停在廖内群岛一处荒岛边休整,把船上的尸体抛入大海,又让那些被俘的海盗船员清洗船上的血迹,远望号甚至顺便补了个漆,把刚才撞击产生的擦痕重新刷了一遍,然后将被俘水手全都放到远望号看押起来,又给那两艘被俘船只配了二三十个水手,然后才再次启程往巨港而去。 只不过这次是远望号自己往巨港去,赵羽、杜瑞、范云、刘刚他们带着两条被缴获的船只直接去爪哇的三宝垄等着他们。 几天之后,三艘船在爪哇岛的三宝垄会合,远望号已经去过了巨港和雅加达,照例在那里布置了商号和情报站,巨港如今确实有不少汉人,大概有个一千多人左右,但巨港现在可是三佛齐的首都,李彬他们也不可能强行把巨港夺了去。 就算能偷袭夺城,只靠一千多汉人也肯定守不住,哪怕能守住本地人的进攻,也不一定挡得住爪哇岛的满者伯夷国,于是李彬就放弃了原有的计划。 接着他们又在爪哇岛的雅加达和三宝垄,寻找当初元廷攻打爪哇留下的残兵败将,结果又被当地华人告知,那些残兵早就死完了,现在爪哇的华人有那些残兵的后代,但当年的残兵可一个都不剩了,毕竟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事了,那些残兵如果在当地结婚了的,重孙子都该生出来了 不过他们倒是真在三宝垄找到一个当年征讨爪哇的元兵后裔,名叫高强,今年四十二岁,在三宝垄的华人圈子里有一定威望。 据高强所说,他爹是当年元军征爪的副将‘高兴’的族兵,也姓高,当时他爹受伤,部队又被打散了,没登上回国的船,就被留了下来,后来他爹在爪哇养好了伤,带着其余残兵抱团,从当地人手里抢下一块地,摇身一变成了爪哇地主,还成了亲,这才生了他。 现在他家里还留着他爹的元军兵甲和腰牌,而且他们这些元军后裔们仍在继续抱团,但真正参加过那次战役的老兵,最年轻的也都七十多了,前两年也死了,现在是真一个不剩了。 高强还说,像他这样的元军后裔,以及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来到爪哇的华人,在雅加达、三宝垄、泗水等地,大概有个两三千人,如果加上女子就更多了,可能有个五六千,他老婆就是被色目卖到南洋的汉人女子,被他买了下来,还是个河南人。 五六千华人,人数倒是不少,可这里的情况却不容乐观,爪哇的满者伯夷国现在正是强势的时候,这么点人根本别想在这打下一块地盘守住,三佛齐的巨港和淡马锡也是一样,那可是三佛齐收税的命根子,只要三佛齐一天不亡,他们断不会看着巨港和淡马锡这两块宝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抢走。 李彬顿时为难道,“这可怎么办,殿下让我占地盘,采石油,现在油没采成,地盘也抢不下来,总不能灰溜溜的带几个使者回去交差吧?” 汪大渊和陈友谅等人也是沉默不语,他们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远望号艉楼舰长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有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前,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被他们从波斯海盗船上救下来的中国水手潘二。 本来站在外面房檐下躲雨的潘二,听到他们说话,当即站出来说道,“你们要在南洋抢地盘?或许我有办法。” 李彬看着他当即皱眉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潘二当即又道,“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既不是满者伯夷国的地盘,也不是三佛齐国的地盘,但那里够大,既没城墙又没兵,如果你们能有个一两千的甲士,很容易就能把那里打下来。 “而且那里的当地土人还是种稻谷的,杀了他们,还能直接抢到一大片熟田,都省得自己开垦荒地了。” 汪大渊、陈友谅、李彬等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李彬当即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潘二却讨价还价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还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汪大渊皱了皱眉,反而来了兴趣,“你先说说看?” 潘二咽了口唾沫,当即问道,“你们是朝廷官府的人吗?你们说的殿下是谁?” 汪大渊几人对视一眼,互相笑了笑,李彬这才说道,“我们确实是朝廷官府的人,但却不是元廷的官府,你知道中国现在有义军起事的事吗?” 潘二当即露出一副疑惑表情,反问道,“是两广的瑶民起事吗?”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于是李彬当即给他讲了一下国内正在发生的反元起义,以及元廷将要灭亡的消息。 潘二有些震惊,他不过才流落到南洋几年,没想到老家都快改朝换代了,沉了沉心绪,潘二这才说道。 “那我要做官,等打下那块地盘,你们得给我分一块地,一千亩,不,五百亩也行,我还要三个女子,给我生娃,再要几个土人,给我当佃户干活。” 李彬舔了舔嘴唇,觉得这厮胆大包天,于是当即笑道,“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不能给,但你说的那个地方,就一定能打下来吗?” 潘二当即道,“这就得看你们的了,我只是知道那么个地方,你们火器这么厉害,还有甲胄兵器,叫上三宝垄那些汉人,应该不难吧?” 李彬看他一副认真模样,这才想了想点头说道,“行,这些都答应你,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潘二当即道,“泗水城东北面有个大岛,我跟着之前那伙海盗去过一次,那有个地方叫乌戎潘当,是一个叫戈瓦的小国的地盘。 “说是小国,其实就是一群当地的土人部落,那国王就是个部落酋长,住的都是高脚屋,也没有城池,周围的百姓连一万人都没有,他们会种稻谷,养的还有水牛,连车都不会造。 “你们要是能弄来一两千人,肯定能把那小国打下来,他们那些水稻田也都是咱们的了。” 汪大渊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打开地图找他说的那个地方,然后汪大渊才疑惑道,“他说的,该不会是苏拉威西岛的望加锡吧?那有个叫戈瓦的土邦小国?” 陈友谅和李彬连忙看向地图。 “泗水东北面的大岛,还真有可能是望加锡,这里现在叫戈瓦吗?这位置倒是真不错,距离爪哇和巨港都很近,还在婆罗洲的东面,我们若是占了这里,便可以想办法开采婆罗洲东岸的油田了!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李彬顿时两眼放光道。 陈友谅也再次看向了潘二,“你真去过那个地方?那地方长什么样?” 潘二当即道,“有一条向西流的大河,那个乌戎潘当就在河口,两岸有许多高脚屋村子,没有城池,周围都是水稻田。” 汪大渊点点头,“和地图的望加锡吻合。” 陈友谅又问道,“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潘二再次说道,“那些海盗也不是天天抢,他们也做生意,有一次我们抢到了一船货物,就去那个岛上跟当地土人用布匹、铁锅、瓷器换了许多粮食。” 几人再次对视一眼,汪大渊这才说道,“看来就是望加锡没错了,这个叫戈瓦的土邦小国,要打吗?” 李彬当即道,“不如先派一艘船去看看,就以卖货的名义,如果容易得手,咱们再回三宝垄喊人过去干,只要愿意去打仗的,得手之后都能分地分女人,应该会有人愿意去。” (本章完) 第480章 新斤府成立 第480章 新斤府成立 苏拉威西,在当地土语中意为‘产铁的地方’,这里有没有铁不知道,但这里确实有矿,印尼的镍矿占全世界的40%,而其中又有八成产自苏拉维西,也就是说,这一个岛的镍矿就占了全世界的三成,堪称恐怖。 另外这个岛还有个奇特的地方,就是它四棱八岔的形状,由于苏拉威西岛是由亚洲板块和澳洲板块挤压形成的,这就造成了它奇特的地形,既不是长条形,也不是圆的,有人说它像个大写的字母k,但以中国人的眼光看,它其实更像个‘斤’字,而潘二所说的戈瓦国,就在这个‘斤’字的左下角。 戈瓦国是由当地土著人部落所形成的国家,该岛于14世纪初引入了水稻种植,粮食剩余率的提高,导致这些部落出现了国家的雏形,之后随着海商的交流,给其带来了各种文明和技术,逐渐成长为国家,后来更是成了南洋一霸,也是南洋各国中最早踏足开发澳洲北部的国家。 但是戈瓦的运气也不算好,大概是16世纪时变绿,成了戈瓦苏丹国,17或18世纪的时候,又被荷兰殖民者给灭国了,从此再无戈瓦。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1353年这个时候的戈瓦连城邦文明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个才学会种水稻几十年的土著部落,就连离它最近的满者伯夷国,也只是知道传说中有这么个地方,并无直接攻打或是将其纳入统治的想法,这就给李彬他们提供了机会。 其实南洋各岛现在有的是无主之地,只要鲁锦肯移民,自己开荒垦殖,很容易就能占下大片领土,但那样时间太长,成本也也太高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有一定基础的地方,直接占领,戈瓦的情况就很不错,不过这也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确定了目标之后,李彬他们也没耽搁,当即驾着远望号带着潘二,一起去了趟戈瓦,在看到当地的河口、稻田、高脚屋村落、水牛等目标特征后,潘二一口咬定这就是他说的那个乌戎潘当,也即戈瓦国。 陈友谅、李彬、汪大渊、赵羽、刘刚、张潮等人,借着上岸卖货的理由,‘走街串巷’大致摸清了这里的村镇和人口规模,总共只有一千多户,青壮男丁撑死有一两千人,其余都是老弱妇孺,总人口还不到一万,他们甚至还画出了当地的村镇草图,然后才下定决心,准备回三宝垄摇人,攻占此地作为落脚点,于是他们回到三宝垄,再次找到了那个华人地主高强。 高强听完他们的计划之后,当即问道,“帮你们叫人去打乌戎潘当,我能有什么好处?” 陈友谅闻言都气笑了,“先不说能分到女人和田亩,就凭你能跟新朝朝廷拉上关系,这就是最大的好处,将来商贾都来三宝垄照顾你家生意,你还能缺了富贵不成?” 高强却反驳道,“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再说我本来就有田地和女人,也能和商贾做生意,为什么要跟你们去卖命,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处。” “你”陈友谅刚要发怒,就被旁边的李彬拉了一把,然后李彬才说道。 “第一,打仗是要死人的,但死的不一定是我们,我们有足够多的铁甲,能避刀枪箭矢,你说你爹曾是天朝的兵卒,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东西,有了兵甲就能降低伤亡。 “第二,你虽然在爪哇做了地主,娶了妻子,但不代表其他汉人也都有土地和女人,找你合作是看得起你,抬举你,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们抛开你直接找其他汉人,一样能做这件事。 “你当然可以从中捣乱,但那样就会成为新朝的敌人,数十年前,你爹跟着天朝的数万大军一起征讨爪哇,那我们也能弄来数万大军征讨你,到时你就是想后悔也晚了。 “第三,你说你还能做生意,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今后什么生意都做不成?! “第四,刚才这位陈将军说的很对,能跟新朝朝廷拉上关系,就是对你最大的好处,你若好好配合把这件事做成了,等我上报朝廷,说不定殿下一高兴还能赏你个官做。” 高强被这一番萝卜加大棒的话威胁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思反复不定,这时李彬又起身走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可是天朝汉人的种,在这爪哇,你充其量也就只能是个地主富商,可要是做成了这件事,却能当上天朝的官员,你的儿子说不定还能回天朝读书做官,认祖归宗,你说你怎么选?” 前面那些话对高强来说,或许还只是威胁和拉拢,但最后这句认祖归宗却让他直接破了防. 他是汉人和爪哇土著生出来的混血儿,说白了就是杂种,他爹可是纯正的汉人,高强从小就是听着他爹说着什么天朝和蛮夷长大的,他自我身份认同当然是天朝汉人,毕竟没人想做蛮夷,可身上的血脉却不容他反驳。 所以他才想方设法娶了一个被卖到南洋的汉女为妻,哪怕那名女子只是被色目人卖到南洋的女奴,可在他眼里那都是高贵的天朝汉人,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更多的汉人血脉。 因此相比于前面那些好处,他最大的愿望当然是能获得天朝的身份认同,也就是认祖归宗,如果能得到天朝皇帝的亲自奖赏,那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至高荣誉了,更别说能让自己儿子回国读书,甚至在天朝做官,这种在他看来都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心思翻涌之间,高强这才做出了决定,“我可以帮你们做这件事,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事成之后,你们得带我去中国,我要亲自拜见那位楚王殿下,我爹总跟我说,有朝一日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祭拜祖宗,所以我想回去一趟。 “而且你们张口闭口都是新朝的,可那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若不能亲眼所见,我怎知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可以。”李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高强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这才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打乌戎潘当?” “越快越好,远望号要尽快回国,我们没时间一直在南洋耗着,你尽快去联络人手。” “没问题。” 搞定了高强这个爪哇地头蛇,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他立刻开始联络爪哇当地的华人,上到本地的华人地主商贾,下到华人工匠和码头扛包的苦力,就连被卖到爪哇的蒙古驱口,汉人奴隶,也被他找来不少。 有人问究竟是什么事,高强只说是好事,是一笔大买卖,干成了人人都能分地分女人,又有人问他是不是要在爪哇当地造反起事,高强却说不是,于是就有人以为他是要当海盗,去抢劫商船,一些光棍汉,苦力奴隶之流,无牵无挂,一咬牙也就跟着他去了。 还有一些当地的华人小商贩,工匠之流,不愿意跟着高强掺和,一是怕惹祸上身,二是怕耽误自己的营生,对这种人,高强就直接出言威胁,这次不帮他的忙,以后在爪哇出了事,也别找他高强帮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些小商贩和工匠又怎么惹得起他这个大地主,只三天时间,三宝垄的高家庄就已经聚起了上千华人华裔,甚至还有十几个蒙古人。 由李彬出钱,高强采买,连着在高家庄办了好几天流水席,只要愿意来的,都有酒肉可以吃,有人看到这个架势,也知道定是卖命的活,纷纷追问高强究竟是什么买卖,这还没干活呢,就撒这么多银子出去请大家吃饭,这能赚的回来吗? 高强这时候才对众人说,出钱请吃酒的另有其人,找他们帮忙的也不是自己,然后才把李彬请出来介绍给众人,李彬给他们讲了一下如今中国的形势,还有自己的目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有人听闻义军已经快把元朝打败了,其中几个被卖到南洋的汉人顿时激动的纷纷问道。 “李老爷,我家是江西吉安的,欠了官府的阎王债,这才被卖到了南洋,我家乡被楚王打下来了吗?” 李彬当即答道,“打下来了,就是今年九月的事,楚王殿下发兵百万分三路横扫天下,江西的赣州以北,湖广的北部,中原的南阳荆襄,东边的齐鲁山东,都已经收入我军版图。 “殿下还下令废除高利贷,惩治那些色目商贾,鞑虏贼厮,以往你们家里欠的那些债,也被殿下一笔勾销,愿意给殿下当兵的,殿下还分给土地田亩,赋税也没鞑子收的高,现在中国的百姓可比以前过的好多了。” 那人闻言直接就听哭了,哭的哇哇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抽泣道,“太好了,太好了,可惜啊,要是楚王殿下早起兵两年,我也不用被卖到这爪哇来了,我那时肯定要给殿下当兵,打死那些狗入的色目人和鞑子!” 其他人见状也都感同身受,纷纷追问道,“李老爷,我家是淮安路的,淮安路打下来了吗?” “我家是河南府路的,洛阳被打下来了吗?” 众人叽叽喳喳的,情绪十分激动,李彬也一一作答,安抚众人的情绪,都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他们这些流落南洋的华人,许久没有听到家乡的消息,如今听李彬提起一个个熟悉的地名,顿时让他们倍感亲切。 有人哭完还追问道,“李老爷,我们帮你干完这一次,你能带我们回家吗?” 这就有些难办了,李彬可不是来接他们回去的,而是奉命来南洋开拓领土的,但是为了不打击众人的情绪,他还是先安抚道,“会有机会的,等以后想回去都能回去看看。” 大家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深意,只当是有机会都能回去,这才纷纷放下心来。 又过了三日,高强派去泗水和格拉巴(雅加达)招人的船也回来了,又带了八百余人,还带来两条爪哇华人商贾的帆船,再加上三宝垄的华人,一共两千一百余人,人数也差不多了。 于是李彬他们立刻行动,由远望号打头,还有两条之前缴获的船,以及高强找来的两条船,一共五条船的船队,带着这两千多人登船向苏拉威西岛进发。 他们半路上找了个无人的荒岛,在荒岛停靠了一日,所有人登岸进行简单的训练,其实也不算训练,只是给他们分发了兵器甲胄,然后进行正式编组,这样打起来也省得乱。 正好远望号上有三百名受过训练的炮手和几十名水手,刘刚将他们按照圣武军军制进行临时整编,每个班里必须有两名炮手充当正副班长,先把基层军官的架子搭起来,每个班里都要确保有能听懂军官说话的人,确保班组内沟通无障碍。 其他的也就不用训练了,反正军官往哪打,你就跟着往哪打就行,能记住自己的班长和副班长就可以,接着李彬又给他们展示了火炮和手榴弹,让他们知道这是己方的武器,别到时候打起来反而吓到自己人。 众人领到了铁甲和兵器,又见到己方还有威力巨大的火器,顿时士气高昂,都觉得这仗稳了,然后才再次登船,朝着戈瓦国进军。 两天之后船队抵达,苏拉威西岛地处赤道附近,每年的十月到来年二三月都是雨季,但雨季也不是说下的时间特别长,基本的规律是每一两天有一场雨,每次最多下一两个小时就会停。 气温倒是常年没什么变化,一直在20c到35c之间,下雨的时候会凉快一点,就是湿度比较大,天天都像桑拿天。 现在正值雨季,为了避免手榴弹到时候点不着,于是他们在戈瓦外海下锚停泊,一直等到当天下完雨,才起锚登陆戈瓦国。 众人直接驾船驶入内河,来到戈瓦国的镇子中间,当地的戈瓦人还以为他们又是来做生意的,谁知船上伸出几条踏板架到岸上,下一刻就涌出两千多铁甲大汉,朝着那些手无寸铁的戈瓦人杀去,当地土著顿时被打的猝不及防,纷纷大叫着召集人手。 然而根本没什么卵用,这个戈瓦国连城邦都不算,就一个土著部落,总人口都不到一万人,如果只算男性青壮,那连两千都没有,连人数都比不过李彬他们,兵器甲胄更是没有,还是有心打无防,戈瓦人要是能挡得住就有鬼了。 刘刚带着那些爪哇来的华人士卒,见人就杀,是男的就杀,乱跑的女人也被他们捉住,赶到一起看押起来,海边的村落中,哭喊声和喊杀声顿时响成一片。 不过他们这里的部落酋长还是挺负责任的,见到部落被‘海盗袭击’,立刻召集族人拿着武器前去河边迎战,结果两百多人才刚跑到距离河边三百米的地方,停在河道中央的远望号就开火了。 轰轰轰轰—— 六枚开榴弹打入敌群之中,再次引起二次爆炸,呼啸的弹片在硝烟中横飞,打在那些别说甲胄,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的戈瓦人身上,当场就炸死炸伤数十人,其他人也受到巨大的惊吓,不是转身逃跑就是跪地朝着船磕头,他们以为那艘船是什么神灵。 这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主村落这里的战斗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陈友谅还带了二十多个弓箭手,以及两百多爪哇华人提前跑到村镇外围,打击那些逃跑的漏网之鱼。 陈友谅他们有预谋,有战术,还提前派了人包围,来打这些才刚学会种田几十年的土著,属实是有点太欺负人了,怪不得那些欧洲人几十上百人就可以远渡万里,殖民那么多的土地. 战斗很快结束,除了三百多名主动投降的男子外,其余戈瓦国的男丁全被杀死,然后他们又挨家挨户的搜屋,把老人小孩也抓出来,这些人倒是没被杀,而是由高强提议,将他们卖到其他岛上去当奴隶,比如卖到爪哇岛当佃户,正好他认识不少地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李彬觉得没问题,就让他来全权负责此事,卖人的钱正好拿来采购生活物资,农具,布匹,牲畜幼崽,运回戈瓦这里自己养,分给大伙,就当是战利品了. 几天之后,等给众人划分了农田,分了房子和女人,李彬这才对汪大渊和陈友谅说道,“两位使君,我就先留在此地了,这苏拉威西岛像是一个斤字,此地又地处该岛西南,不如今后就将这里称为新斤府,你们回去别忘了上报殿下。” 陈友谅和汪大渊也对他拱手道,“我们一定如实禀报,李站长多保重!” (本章完) 第481章 出使河南 第481章 出使河南 “李使者不跟我们一起回国吗?” 远望号上,已经收拾了东西,准备跟着一起去中国的高强突然问道。 汪大渊解释道,“他暂时不走,殿下交给他的还另有任务。” “哦,原来如此。”高强见汪大渊没细说,于是也没多问,对兄弟和儿子打了声招呼,便搭乘远望号一起回国去了。 不过他们虽然走了,但新斤府这里还得忙活几个月。 还有那个占城华商林叔衡的儿子林渊,本来以为李彬一行人只是商贾,被他爹送来给李彬当伙计和翻译,谁知道这帮人竟然是中国朝廷官府的人,船上装了那么多兵甲,动起手来更是杀人不眨眼,先是反杀了海盗,又去主动灭了一个小国,还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的地盘,简直恐怖如斯。 但他现在知道了李彬的真正身份,那就不能轻易放他走了,于是也被李彬留在了新斤府(望加锡),让他给自己打下手,干的好了将来没准还能弄个天朝的官做。 林渊唯唯诺诺,自然不敢反对,只是在李彬的监视下给他爹写了封信,说是跟着李彬在南洋打理生意,最多一年就能回去,没敢写他们在南洋干的事,然后才把信交给汪大渊,让他回占城的时候给林叔衡带回去。 而且新斤府这边,李彬给已经被灭掉的戈瓦国重新规划了城区,拆掉了一些高脚屋,用拆下来的木材先仿照军营样式,搭起了一个木制军寨,作为新斤府的行政中心。 同时还计划在内河上修一座桥和内河码头,将两岸连接起来,方便防守和调兵,其他的之后有时间再慢慢建设。 参加行动的两千多爪哇华人,全在新斤府正式落户,分了地的按田亩十四抽一收税,约为7%,和国内五十亩那一档的一样,其他的也没有人头税,但所有人都要服兵役,这里人口太少,兵少了根本守不住。 由刘刚任指挥使,带着几个军官在农闲时操练民兵,同时负责新斤府的防御,他们在河流入海口的地方打下暗桩,防止再有海船像他们那样直接驶入内河,进入新斤府的核心区,然后又在海岸的河口附近修了望楼,每天派人去望楼执勤,见到有船来就击鼓报警。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来攻打新斤府,也难以直接深入陆地,必须先在海边登岸集结,这样就给了刘刚他们反应的时间,可以从容的召集兵力,布置防御。 水师的指挥赵羽也没闲着,他和高强的兄弟高洪,驾着那两条缴获的船只,还有高强从爪哇借来的两条船,一共四条船频繁往来于爪哇的三宝垄和新斤府之间,把俘虏的那些戈瓦人当奴隶卖掉,然后再把那些参与行动的华人家眷接到新斤府,顺便再采买一些生活用品,牲畜幼崽。 而且赵羽还打算再买一艘船,当作水师的临时主力,但他们钱不算多,得精打细算着来,物色船只,再加上两千多人的大搬家,可得有的忙活。 另一边,远望号也顺利返航,汪大渊按照约定先是到了渤泥国,接上了渤泥国的两个使者,马合谟沙虽然不怎么富裕,但为了去中国朝贡,一起结盟打苏禄国,也是豁出去了,派了两个叫达亚沙迦,跋摩布米的使者。 贡品方面,除了之前李彬说的牲畜和各种作物种子,还另外准备了龙脑香、胡椒、加里曼丹岛特产的侏儒象,这东西比寻常亚洲象要小一半,和英国的夏尔马差不多大,公母各一头,顺便还有训象的奴隶,也跟着一起送过去。 其他活物,还有渤泥国特产的白肢水牛,是当地白肢野牛和家养水牛自然杂交而成的,比平常水牛体型更大一些,但牛角比较短。 除此之外,还有渤泥国本土的稻种,以及荷兰豆,嗯,就是那个中国叫荷兰豆,荷兰叫中国豆,实际上却产自泰国的扁豌豆也是渤泥国从海商那里得来的。 其他值钱的礼物还有犀牛角,象牙,砗磲,三十副玳瑁,和足足一斗的海水珍珠,还有李彬之前提起的兵器,马合谟沙也准备了一杆蛇矛和一柄镶了宝石的金蛇剑,这玩意都是东南亚特产,也是受印度文化影响出现的东西。 如此多的礼物,可谓诚意满满,甚至他们还自带了两艘船,跟着远望号一起去中国。 等船队到了占城国的时候,占城的贡品就比较寒酸了,同样是两名使者和一些仆从,但礼物却只有些乌木、沉香、犀角、象牙、珍珠、鳄鱼皮之类的东西。 据其中一个叫贾亚的使者所说,就在远望号离开的几天,北面的大越国又来攻打他们占城了,现任的占城王‘茶和布底’亲自率军迎战,才刚把越军打退,使者和礼物都安排的很是仓促,而且他们经常打仗,国家确实穷,这才显得礼物寒酸了些。 汪大渊也没挑剔什么,就接上了占城国使者的船只,一共四条船的船队,向着中国的方向驶去. 时间一晃就到了至正十四年的正月末,公元4051年,西历1354年,就在远望号出海的这几个月,建康这边的鲁锦也是忙的很。 随着去年秋冬一战打下了数个省份,南方元军已经主力尽灭,残余地区随时可以拿下,只要再来一次北伐,就可以定鼎天下,而此时大都的元廷也根本无力抵挡圣武军的进攻。 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鲁锦当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于是陆续就开始有人向鲁锦劝进称帝,就连李善长也在劝进,说招抚刘福通之前,最好先称帝,这理由简直就跟他去年劝鲁锦先称王再去招抚徐宋一样。 鲁锦倒是也不太拒绝,但他还是想先解决了中原的刘福通和李察罕再说,只要在北伐之前称帝即可。 而且真的要称帝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祭个天、发个诏书那对鲁锦来说只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朝廷,起码朝廷各部门的架子你得搭起来吧? 还有皇宫,现在鲁锦连皇宫都没有,就直接称帝,显得也太草台班子了,住的地方还不要紧,关键是朝廷办公,你开个朝会都没地方。 李善长对此的建议是,可以先把南宋在建康的行宫修缮一下,作为临时的朝廷所在,也不了几个钱,至于鲁锦说的金陵学宫,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筹建了,这件事鲁锦也答应了下来。 然后就是建学宫的准备方面,鲁锦下令不让使用那么多木作,尽量用砖瓦修建,如此一来就需要准备许多其他建材,土水泥,碎石料,河沙,钢筋,这几样做混凝土的东西,另外还有玻璃。 土水泥这个好办,用古代原有的石灰窑就能烧制,无非是烧制之前先把石灰和粘土混合到一起,然后再入窑烧成熟料,之后就是粉碎磨粉,再掺入一些天然石膏改性,就可以直接拿来用了,这样做出来的水泥甚至比英国的波特兰水泥还要先进一点。 鲁锦交代了方法,直接交给营造司的许济川去做。 河沙可以直接捞,钢筋可以改造现有的轧钢机,做几台水力轧钢机出来,既然薄钢板都能轧,那在辊子上刻几个槽,拿来轧钢筋也是一样的,然而这里面最难的一样,居然不是钢筋和水泥,而是碎石。 石头很好找,用人力砸成碎石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产量太低,而且太费人,这就没办法了,鲁锦暂时也只能让人安排囚徒去做,除非他现在就能把蒸汽机和破碎机搞出来,但那需要时间,暂时还是只能用人力。 不过陶广义知道了这个事,却提出了另一种方法,这家伙的物理课倒是没白上,说可以在采石场挖个坑,里面放一块铁砧,上面装了木架子,用省力滑轮吊起一块铸铁的巨锤,先吊起来再让其落入坑中,从而将坑中的石块粉碎,工人只需从山上采出大石块,用车运入坑中即可。 这土法破碎机的想法倒是不错,相比之下鲁锦还是太死板了,总想着复制现代的东西,倒不如陶广义这个古代人活学活用了,鲁锦夸奖了他一番,便让陶广义亲自去设计制作这个东西。 正好建康这边就有采石场,甚至还有小铁矿和石灰矿,碎石和水泥都可以就近供应。 最后一样便是玻璃,这东西很重要,不止建房子要用,制作化学器具,光学器材也要用,鲁锦正愁着该去哪找人研制玻璃的烧制工艺,正巧这时宋濂给他提了个醒。 “殿下所说的玻璃,是否就是药玉?”宋濂指着自己腰带上挂的一块玉佩问道。 鲁锦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当即点头道,“不错,这是人工烧制的吧,应该就是这东西,只不过国内的匠人都在钻研怎么用玻璃仿造玉石,殊不知此物真正的用途应该是追求纯净透明,若能烧出透明无色的才好,就如同这个玻璃杯一样,你可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匠人?” 宋濂当即答道,“殿下有所不知,其实山东的般阳路(淄博博山)就被誉为琉璃之乡,其所产琉璃、药玉、玉楸枰(仿玉的玻璃棋子)等物,还是专供宫廷的贡品,想来那里一定有精于此道的工匠。” “原来如此,那就下旨让山东寻找琉璃工匠,只要技艺高超的,不要扰民,来了之后自然有差事安排。” “是。” 搞定了所有的建材,鲁锦又让礼部侍郎陶凯负责学宫的建筑布局和设计,由他负责,可以找一些工匠来帮忙,要求既要满足朝廷办公,也要方便将来改成大学,先画出图纸交给鲁锦审批,鲁锦满意之后再去制作模型沙盘,然后等材料到了,再正式开始修建。 除了金陵学宫的筹建,以及南宋建康行宫的修缮,鲁锦让学生搞的蒸汽机也在准备阶段,目前还在折腾机床,也就是工业母鸡,不先搞定一些简单的加工机床,想搞蒸汽机也是无稽之谈。 好消息是之前鲁锦设计的那台母机,已经能车出有一定精度的黄铜丝杆了,目前的进度已经用这一批黄铜丝杆制作出了第二代铸铁机床,去掉了所有木制零件,终于算是一台正经车床了。 接下来就要发挥出这台工业母机的真正用途,开始复制更多的车床和其他金属加工机械,秦淮河边的那处水力车间的机械也开始逐渐丰富起来,等攒出对应的机床,就可以正式造蒸汽机了。 与此同时,鲁锦之前下调令,让湖南的廖永安带第三集团军北上庐州,加强对中原方向刘福通部的包围,到至正十四年正月的时候,部队也已经全部调动到位,完成了对刘福通的围堵。 枢密院原计划是要在至正十四年上半年解决中原战局,这样才能不耽误秋季的北伐,现在已经到了正月末,只剩五个月的时间,被围在河南的还是两支势力,想要发起对汴梁李察罕的决战,还得先把汝南的刘福通解决掉,不管是打还是招抚,都不能再拖了,省得到时候这边打起来,刘福通在旁边捣乱摘桃子。 于是枢密院这边就再次开了个小会,冯国用直接问道。 “如果要招抚的话,殿下能给刘福通和杜遵道什么职位?” 谁知鲁锦听完却来了一句,“杜遵道现在还活着吗?”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鲁锦为什么会这么问,冯国用则是直接看向了管情报的包毓,包毓当即说道,“没听说杜遵道死的消息啊,莫非殿下是听说了什么?要不要我传信让汝宁府的细作查一查?” “哦,不用了。”鲁锦心道应该是自己记错了,他忘了杜遵道是哪一年死的,但好像应该是两人迎回韩林儿之后的事,现在才1354年,韩林儿还未被他们找到,所以杜遵道应该还活着,其实鲁锦也是怕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万一这货早死了呢。 见众人都是一副疑惑的模样,鲁锦这才解释道,“我是听说杜遵道此人曾为元廷的国子监生,又给伯颜和脱脱两任丞相做过幕宾,耳濡目染,学得一身权臣习气和做派,在中原义军之中素来专横跋扈,与刘福通不和。 “然而此人又没几个兵权,掌兵的刘福通自然看不惯他的权臣做派,两人若是矛盾激化,搞不好什么时候刘福通就会杀了他,我问一下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现在死没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冯国用则是若有所思的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可以搞个反间计,挑拨二人关系,令其自相残杀,我军再趁机坐收渔利?” 鲁锦摇了摇头,“今非昔比,以我军今日的战力,已经无需跟敌人耍这些小伎俩了,直接派一名使者前去招抚就是,他们愿意归附就归附,不愿意归附那就打,反正总得有个说法,两个月之内就要解决掉他,然后发起对李察罕的决战。 “至于招抚的条件,和徐宋一样,刘福通和杜遵道为红巾首义,于反元有大功,二人若愿归附,也给与侯爵之位,就连徐寿辉这个称帝的现在也不过是个侯爵,给他们两个侯爵已经不低了。 “剩余其麾下那些将领和士卒,必须接受我军的整编和裁军,最多只给其一个军,两个师的编制,也就是两万七千人,多余的直接裁汰为民。 “就是这个条件,你们谁愿意去一趟,出使汝宁?”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詹鼎被鲁锦派去湖广当布政使去了,冯国用和李善长二人身为丞相,自然也不可能去干这种事,包毓又主管各方情报,根本离不开,那么这几个参谋里就只剩夏煜和宁安庆能担此任了。 二人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互相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请缨。 夏煜率先说道,“殿下,之前联络招抚徐州诸将便是臣去的,臣有经验,还是让臣去吧。” 宁安庆也拱手道,“殿下,臣自婺州归降之后,还未立寸功,请给臣一次立功的机会。 “而且此番我军大军压境,又急于平定中原,这次若是谈不成,刘福通很可能狗急跳墙,扣押乃至杀害使者。 “臣的才能不如夏侍郎,死则死尔,自有殿下派大军为臣复仇,可为殿下赞画军机,却绝不能少了夏侍郎,更不该让其身处险境,因此这一次还是让臣去吧。” 夏煜闻言顿时十分动容,连忙看向他道,“宁郎中这又是何必?” 宁安庆并不回话,只一个劲弯着腰拱手向鲁锦请命。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宁卿忠勇可嘉,那这次就让你去吧,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冒险,只需对其晓以大义,陈述利害,他二人若不愿归附也无妨,你也不用言语激怒他们,确保自身安全,活着回来就好,咱们在中原陈兵几十万,还怕刘福通他们能翻了天不成?” 宁安庆闻言也十分感动,没想到鲁锦还嘱咐他尽量保命,这才再次拱手应诺。 “是,臣一定竭力而为,为殿下说服二人来归。” (本章完) 第482章 刘杜义军的尴尬处境 第482章 刘杜义军的尴尬处境 宁安庆接了这个出使汝宁,招抚刘福通的任务,当天临走之前便制定了计划,这次能不能招抚刘福通还两说,但出使这个行为本身就具有一定意义,就连出使的路线也得好好研究一下。 路线方面,鲁锦在东,占据两淮,刘福通在西,占据汝宁,正常情况下,应该直接去寿春(寿县),让韩宋的部下向刘福通通传,然后宁安庆再去,毕竟寿春是韩宋地盘的最东端,从这里进入更符合常理。 但宁安庆偏不,他先是走陆路去了固始,然后北上来到一个叫牛皋的镇子,这里是淮水与洪河交汇的三岔河口,后世这里还有个淮滨县,但现在还未设县。 从这里换乘船只,便可走水路逆洪河而上,直抵新蔡城下,而新蔡同样是个三岔河口,是洪河与汝水的交汇处,从新蔡这里转入汝水,便可直抵汝宁的首府汝阳(汝南),也是目前韩宋的核心城池。 宁安庆计划走这条水路的意思,就是想以此告诉韩宋诸将,圣武军如果想打他们,那简直容易的很,中原的水道四通八达,自己这边可以直接运兵运粮打到他们任何一座城池,所以抵抗是没有意义的,更何况北面还有个李察罕在牵制他们。 三国的时候孙权为什么那么想打下合肥,就是因为这里有水路可直通中原,方便后勤运输,是从东吴北伐中原最好的前进基地,可惜他连第一道关卡都没打通,后面干脆彻底摆烂,失去了北伐的信心. 于是在二月初五,当宁安庆直接乘船来到新蔡城下,说是受楚王之命前来出使的时候,驻守在新蔡的韩宋部将罗文素顿时大为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使者会先找到新蔡来。 等将宁安庆放入城中,罗文素当即问道,“阁下是从何处而来?” 宁安庆不卑不亢,“我为楚王使者,当然是从建康来的。” 罗文素却连连摆手,“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阁下从哪条路过来的?” 宁安庆却一副疑惑的模样反问道,“将军不是看见我乘船了吗,那自然是走水路从下游而来。” “诶你这厮.” 罗文素有些烦了,他当然知道宁安庆是走水路来的,可洪河的下游汇入淮河,淮河的上游和下游虽然被鲁锦占了,可中游却仍在韩宋的掌握之中,如果宁安庆从下游过来,最先得到消息的应该是蒙城或者下蔡才对。 罗文素在心中捋了一遍地图,才终于想起了上游有个漏洞,“你是从固始来的?” “正是,将军何必纠结我走的哪条路,难道不应该先去汝宁禀报吗?”宁安庆也是有意显露行踪,以此作为威胁,因此并无隐瞒。 谁知罗文素听了这话却笑道,“禀报当然是要禀报的,就是不知阁下此来何意?” 宁安庆见这人的态度暧昧,意志似乎并不坚定,于是心中一动,也对其试探起来,“当然是来招抚刘杜所部义军,去岁我主发兵百万,一举肃清江西、湖广、南阳、河南二府、以及山东之地的数十万元军,还收服了徐宋诸部义军。 “就连徐宋伪帝徐寿辉本人,也已自去帝号,归附我主楚王殿下,半壁江山都已入我军之手,南方既定,我主立刻挥师转战中原,数十万大军将汝宁、汴梁团团包围,即将发起对李察罕的雷霆一击。 “可贵军此时同在重兵包围之中,况且贵部同为反元义军,我主不忍殃及池鱼,这才遣我出使,希望贵部也能顺从天意,归顺我主,将来一同北伐,重建汉家社稷。” 宁安庆这番话将圣武军的实力展现无遗,同时还直言点出刘杜所部如今的处境,同样在包围圈里,现在招抚是看在你们同是义军的份上,卖你们个面子,若是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列爵之位,如若不然,那恐怕就只能‘殃及池鱼’,红的白的一起打了。 罗文素当然能听懂这其中的意思,但他的注意力却明显没放在这上面,而是对宁安庆反复确认道。 “你们去年一战打下了江西湖广?那个鞑子的四川左丞,叫什么答失八都鲁的,他也被你们打败了吗?” 宁安庆当即道,“不错,答失八都鲁去岁于荆襄与我军决战,被我军一举击溃,他本人也被我军生俘,其麾下部将也已归降我军,随后我军携答失八都鲁为质,挥师攻向其子据守的襄阳,其子孛罗帖木儿见大势已去,也归降了我军,现在从湖广到荆襄,再到南阳、洛阳的道路已经被我军全部打通,这才兴师北上,准备一举平定中原之敌。” “那父子俩居然被你们活捉了.”罗文素显得惊讶极了,甚至还咽了口唾沫,也不怪他如此惊讶,答失八都鲁之前可是猛的很,也曾率军攻打中原,换言之,刘杜红巾军是跟他们交过手的,当然知道答失八都鲁的利害,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被圣武军击败。 然后他又问道,“那那个徐寿辉,他归降了你们楚王,可封了个什么爵位?” 宁安庆再次道,“徐寿辉僭号在前,本是大罪,但我主念其反元有功,又幡然醒悟自去帝号来归,便封其为归义侯。” “他以前那么多兵,才给封个侯爵,那他麾下那些将领,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吧?”罗文素顿时吐槽起来。 宁安庆立刻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当即笑道,“我主发兵之前便有檄文,承认徐宋诸部的反元功绩,还对其承诺,即便归顺后不立新功,仅凭之前反元的功绩,我主也认,并答应对徐宋部将论功行赏,与我军将领无异,如此一来,徐宋的几位大将可是也能封侯呢。 “我主檄文一出,便有徐宋诸多大将先后来投,像是曾攻占汉阳、沔阳、岳阳等处的陈友谅,便被我主许诺了侯爵之位,将来论功行赏与我军诸将一并封赏,陈将军来投时可是高兴的很呢。” 罗文素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楚王竟如此仁义,不是在他麾下立的功竟然也作数?” “当然,我主顺天应民,起兵反元,驱逐鞑虏,复我河山,既然徐宋同为反元义军,纵使其先前不与我军为伍,可毕竟也有反元之功,我主向来赏罚分明,既是有功,那当然要赏。” 罗文素闻言顿时又急迫地追问道,“那这次招抚我们中原义军,也是如此说法吗?” 宁安庆见状笑了笑,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说了,罗将军便能做主吗?还是请将军速速为我通传吧,如今数十万大军已经陈兵各处,中原大战在即,这中原决战之前,还是先跟贵部说清楚了为好,以免到时误伤友军,将军说是不是?” 罗文素闻言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答应帮他通传,然后又让人带宁安庆去休息,他自己这边又让人准备宴席,在犹豫着要不要请宁安庆赴宴。 其实罗文素心里已经有了归顺的想法,所以这才向宁安庆反复确认情况。 打听去年的战事,是想看看鲁锦是不是真的有称帝的实力,不然别刚投过去,鲁锦又败了,那不是白投了吗? 打听徐宋那边的条件,是为了好给自己找个参照进行比较。 至于他自己能不能决定归附圣武军,其实他是有实力做这个决定的,只是暂时不想跟刘、杜两人闹翻而已,所以还是答应帮忙通传,也是想借此先看看刘杜那边的态度。 韩宋这边的势力现在有个十分尴尬的地方,那就是他们还没有建制,这放在以前或许没什么,可是遇到鲁锦现在势大,又过来招抚他们,这对刘杜所部来说就很麻烦了。 当初红巾军起义,全靠韩山童四处串联,韩山童是白莲教世家,他爷爷那辈就是搞白莲教,被元廷抓住流放的,结果到了他爹和他这两代,居然还在搞白莲教。 红巾军起义能够发动,韩山童出力甚多,也是起义的核心,而刘福通、罗文素、盛文郁、王显忠、韩咬儿,这些人都是各地的白莲教小头目,也各自有一支独立的人马,他们又同时听从韩山童的指挥,也就是说,罗文素、王显忠、韩咬儿等人和刘福通是平级。 最开始韩山童活着的时候,他们是平级也没什么,反正都听韩山童的就是,可谁知起义才刚开始,韩山童这倒霉催的就被元军抓住给杀了。 之后虽然众人还是以刘福通、杜遵道两人为核心,重新发动了起义,打下了不小的地盘,但之前众人平级的麻烦却留了下来。 最高层的老大死了,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又至今下落不明,这就导致他们至今无法重建一个令所有人信服的核心,缺乏核心凝聚力,换句话说,你把这支中原红巾军当成是散装的势力也没问题。 比如现在,他们一直没有建制,因此也就没办法给罗文素这些将领封一个正式官职,正式的爵位那就更不可能封了,你连正式的身份都没有,再受到鲁锦这边的拉拢,他们能不心动吗? 如果有别人问他们,你们这是什么势力?罗文素能说出来吗?中原义军?你这义军可有什么名号?没有。 你再问罗文素在这支义军中担任何职?他也说不上来,因为根本就没人能给他封职位. 因为韩山童死了,韩林儿又没找回来,刘福通他们虽然喊出了复宋的口号,可他们这个大宋现在到底不是还未成立吗! 既然这个‘韩宋政权’没有成立,刘福通、杜遵道等人又跟罗文素他们是平级,那这个官究竟该谁来封?别说罗文素,刘福通自己现在还没有任何官职呢,找不回韩林儿,就无法确立新的核心,没有能服众的新核心,他们就一直无法建立政权和制度,那这个组织就必定会十分松散。 当然也可以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刘福通自己称王,或者称帝建制,但这样不等外人来打他们,他们内部自己就得先打起来。 当初起义的时候大家都是平级,凭什么你刘福通就能称王?你都自立为王了,那我也能称王,到时候就得多出一堆王出来,别说其他那些有独立兵马的将领不同意,就连杜遵道也不可能同意。 称帝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首领韩山童死了,首领的儿子又没找回来,我可以暂时认你当大哥,跟着你一起打仗,但你不能想当我爹啊! 这就是刘福通他们现在的尴尬之处,找不到韩林儿,就无法建立正式的制度,哪怕韩林儿回来只是当个傀儡,但这个傀儡大家都认,他们确实需要这么一块招牌用来团结内部。 假设他们将韩林儿迎回来,并且最终取得了天下,说不定刘福通可以凭借威望让韩林儿禅位,但在问鼎天下之前,刘福通绝对不敢公然篡位,因为他需要这么一块招牌来控制其他和他平级的将领。 就像原历史的徐宋一样,陈友谅杀徐寿辉,篡位称帝,徐宋内部立刻分裂,明玉珍就率众脱离了组织,另立门户去了,这就是平级的尴尬之处,当初起义的时候咱俩平级,凭什么你现在称帝? 而刘福通他们现在的另一个尴尬之处,就是外部无法扩张,北边有打不动的李察罕,东西南三面又被鲁锦包围封锁,集团无法持续盈利,那内部各个平级的山头,自然会起自己的小心思。 说实话,罗文素现在就可以自己决定,率部归附鲁锦,他之所以现在还没开口,只是还看在刘福通是‘大哥’的份上,如果这次刘福通、杜遵道拒绝了鲁锦的招抚,估计罗文素立刻就会跳反,独自去投奔鲁锦。 反正他的兵都是他自己的,刘福通也无权命令他什么,之所以现在还听刘福通的,只是因为当时大家一起起义,是一伙的罢了。 想通了这个关系,罗文素终于下定决心,当日便趁着派人去汝宁通报的时间,私下摆酒设宴请了宁安庆一顿。 宴席上,挥退了外人手下,罗文素这才试探着对宁安庆问道,“宁先生,你说若是我率部投了楚王殿下,将这新蔡城也一并奉上,楚王能给我封个什么爵位?” 宁安庆放下手中酒杯,这才看着他说道,“徐宋部将陈友谅,独自带兵打下了沔阳、岳阳,小半个湖广的精华之地,虽然后来又被元军反攻夺了回去,可殿下还是答应给他一个侯爵,毕竟他也算是第一个投奔我主的徐宋大将。 “殿下确实仁义,可即便承认徐宋部将以前的战功,那也得他们有战功不是吗?可是你们中原义军这边.” 宁安庆摇了摇头,装作惋惜的样子说道,“不是我说,你们起兵三载,也才打下半个汝宁府而已,罗将军这爵位吗,恐怕不会太高。” 罗文素闻言顿时急了,当即反驳道,“话不能说啊,我们打下的地盘是不多,可那是因为我们是红巾首义啊,先生应该知道首义是什么分量,元廷肯定是要追着我们打的,要不是我们这些年扛着元军的主力,其他义军也根本没机会发展啊。 “再说了,要不是我们首倡义军,天底下能有这么多其他义军群起响应吗?我们这功劳怎么也比徐宋要高吧?” “诶,非也。”宁安庆摇了摇头,再次说道。 “徐宋虽然去年被打的失了国,可人家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起兵一年就东抵杭州,西联巴蜀,北望荆襄,南控洞庭啊,要说对付的元军主力,要论杀敌数量,人家可也不少,江西、湖广、四川的元军,不也一直是人家在扛吗? “贵部固然是红巾首义,功劳稍微高那么一点,可要是封赏的太过,恐怕也难以服众啊,罗将军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罗文素重重的把杯子一放,正想再跟宁安庆理论一番,谁知宁安庆却先抬手打断,然后凑近了低声道。 “罗将军莫动气啊,听我把话说完,贵部身为红巾首义,论功自然要比徐宋高一点,但也高的有限,毕竟你们打下多少地盘,杀了多少元军,这天下人就算不说,可心里也有个数。 “要我说,若是罗将军来投,最多也不过是个伯爵,但既然是论功行赏,那自然也可以想办法多立功嘛,若是罗将军比其他人的功劳多一些,那这爵位也不是没有商量,罗将军说是不是?” 听到宁安庆如此暗示,罗文素顿时反应过来,眯了眯眼再次问道,“那宁先生的意思是,罗某该怎么立功呢?” “这就要罗将军自己想办法了,不过看在罗将军如此款待宁某的份上,我也不妨跟将军说些私下的话。” “宁先生请说。”罗文素闻言当即提起酒壶,亲自给宁安庆斟起酒来。 宁安庆心中暗笑,表面却不露声色的继续说道,“殿下现在只想快些平定贵部,然后才好集中兵力去对付汴梁的李察罕,我这次被派来招抚贵部,也不过走个过场而已,其实你们降与不降,殿下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能平定贵部,文的武的都行,当然若能不动刀枪不流血,那自然对你我两军都好。 “罗将军可知道,现在守在庐州和徐州的,是我圣武军哪支部队?” “不知道,还请宁先生指教。” 宁安庆当即牛逼哄哄道,“驻守庐州之兵,便是我圣武军第一方面军的第三集团军,该部去岁一战下九江,打下小半个江西,二战下武昌,消灭湖广元军数万主力,三战下荆门,答失八都鲁十万大军也败于一方面军之手。 “现在这支部队被调来了庐州,若是我这次没有招抚成功,罗将军说,将来兵临新蔡城下的,又会是谁呢?” 嘶———— 罗文素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部队来打他,他还守个屁啊。 宁安庆却继续说道,“还有驻守徐州之兵,那是我军的三方面军的第二集团军,是跟着我主渡江的元从之兵,之后又东征江浙,一举收复杭州临安,打去台州的主力,这样的精锐若是从亳州一路南下,不知道贵军又有何人能挡得住呢?” 罗文素人都麻了,这圣武军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战绩吓人,他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于是他连忙说道,“宁先生此言谬矣,罗某又没想着对抗楚王的大军,咱们这不是在说怎么立功吗?” 宁安庆吃了口菜这才继续说道,“我说这些的意思就是,殿下决心平定贵部,不论文武都可,论武的,挡你们是肯定挡不住的,而且贵部本就是义军,实在没必要为此流血,枉造杀孽。 “若论文的,贵部都像罗将军一样肯归附还好,可若他们不肯呢,到时又得发兵攻打,罗将军若是想办法让贵部的其他将领也如你一样,这不就能立功了吗?” 罗文素立刻反应过来,“宁先生的意思,是让罗某去给楚王做说客,劝其他将领归降?” “诶,这怎么会是我的意思,应该是罗将军想主动立功才对,不是吗?”宁安庆再次暗示道。 罗文素闻言思索片刻,才苦笑道,“可是我去说服其他人,这也不太方便啊,我毕竟是将兵之人,不好随意走动,不过若是助楚王招抚其他将领,我倒是还真的可以帮些小忙。” “怎么帮忙?”宁安庆当即问道。 罗文素这时却又讨价还价起来,“我要说了,宁先生可得帮我在楚王面前多多美言,怎么也要给我这功劳多算点吧,若是只有个伯爵,是不是太低了点?” 宁安庆当即笑道,“这功劳之事自可放心,罗将军可别忘了,我身负招抚之命,若是没有招抚成功,那我宁某便半点功劳没有,到时两军攻打起来,功劳都得算那些将军的,宁某就只能干看着了。 “相反,若是罗将军能助宁某促成此事,那这招抚之功有我的一份,自然也有罗将军的一份,你说是不是?” 罗文素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跟宁安庆说道。 “其实招抚我军这个事也简单,关键不在刘福通和杜遵道那里,而在那些跟我一样的将军那里,比如驻守在颍州的王显忠,驻守在亳州的韩咬儿,若是先生能先说服他们,没了我们这些外围的领兵之将,只剩汝宁和郾城的刘福通和杜遵道,难道他们还能拒绝楚王殿下的招抚吗?” “原来如此!”宁安庆顿时恍然大悟。 (本章完) 第483章 首义有什么用 第483章 首义有什么用 有了罗文素的率先投靠,接下来这个事也就好办了。 既然已经说开了,罗文素干脆又更进一步,私下里向宁安庆表了态,称如果刘福通和杜遵道不同意招抚,到时候宁安庆可以直接到他这里来,只要楚王的大军一到,他就愿意在新蔡举城归附,为圣武军打开进攻汝宁的通道。 宁安庆自然很高兴,但他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又在罗文素的默许下,立刻写了一封长长的奏疏,说明了目前刘杜义军的复杂情况,然后让随行的侍卫走水路给鲁锦送回去。 他在奏疏中称,罗文素已经同意招抚,并愿意为了爵位积极配合立功,刘杜部义军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如果自己这次没能活着回来,就让鲁锦按罗文素说的方法,先分别招抚刘杜外围那些手握兵权的实权大将,就像剥白菜一样,先剥开外围,然后大军直抵汝宁核心,将其剿灭之。 安排完这些‘后事’,亲眼见着奏疏被送走,宁安庆这才又在新蔡等了一天,于二月初七收到邀请,前往汝阳谈招抚事宜。 由于之前在罗文素这里做了功课,这次宁安庆才刚到汝阳,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之处,在汝阳的头面人物只有杜遵道、盛文郁、刘六三人,掌管全军的刘福通本人却不在这里。 宁安庆之前已经知道了刘福通在郾城(漯河)前线,但他却将自己的亲弟弟刘六放在汝阳,难免没有监视杜遵道之意,这就说明鲁锦之前的判断是对的,刘杜二人看起来是真的有矛盾。 而杜遵道这边,在他看见宁安庆的第一面就蹙眉问道,“阁下好生面善,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宁安庆也不回避,当即笑道,“吾听闻杜君乃元廷国子监生出身,又在枢密院做过吏员,想来可能是在那里见过我吧。” 杜遵道顿时疑惑道,“哦?阁下也是元廷国子监生?那又为何会在楚王麾下?” 宁安庆当即道,“实不相瞒,宁某不才,也曾就读于元廷国子监,后忝为枢密院同佥事,受命监守婺州,只是楚王大军攻势凌厉,我部难以抵挡,未免婺州生灵涂炭,这才举郡相投,被楚王收为麾下。” 杜遵道闻言眯了眯眼,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嫉妒之情,宁安庆和他一样同是元廷国子监出身,又同样到枢密院做官,而他自己只是个枢密院的小吏,这宁安庆却在大元枢密院做到了四把手,他娘的,这人到底比自己强在哪? “没想到阁下还是元廷枢密院的高官,那不知如今在楚王麾下又身担何职?” “某不才,楚王麾下枢密院一郎中尔。” “哈哈哈哈.” 杜遵道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刚刚他还有点嫉妒宁安庆之前的履历和官位,现在听到他在鲁锦这也不过是一个小官,当即嘲讽道。 “看来建康那位楚王也没什么气量吗,元廷枢密院的高官,携一郡之地投其麾下,竟也只得一个郎中大的小官,看来阁下也不受重用啊,我看不如改换门庭,来我中原义师,说不定将来阁下还能得个尚书之位。” 好家伙,这杜遵道居然反向招安起来了. 谁知宁安庆听了这话却毫不动怒,而是面带笑容的反驳道,“宁某之前当局者迷,未能看清元廷之腐朽,助纣为虐,险些酿成大错,楚王没杀我便已是气量,某不过是楚王的手下败将,无功无才,又怎敢受主君的高官厚禄? “况且某虽曾为元廷枢密院同佥,可放眼天下,楚军屡与元廷交手,又何尝一败?如此看来,元廷之枢密院,比之楚军的枢密院,也不过都是一群庸碌之才而已,楚王麾下人才济济,当然轮不到宁某这样的庸才主事,故而只能做些替主公跑腿的苦差罢了。” 这话说的,让杜遵道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宁安庆这是暗戳戳的反讽杜遵道呢,我一个元廷枢密院的四把手,放在楚王麾下都排不上号,你杜遵道不过元廷枢密院的一个小吏,还他妈不如我呢,我要是庸才,那你杜遵道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哼,阁下倒是生的一副好口舌,难怪会被派来做使者,说吧,楚王究竟有何指教?”杜遵道冷哼一声说道。 宁安庆暗道这人好没城府,就这点肚量,怪不得殿下会说他一身权臣习气,嚣张跋扈,竟真是如此 宁安庆装模做样的左右环顾一下,然后才反问道,“刘将军何时归来,我现在说了,杜君能做主吗?” 杜遵道闻言脸一下就黑了下来,当即冷声道,“义军大事小情,都由我与刘福通商定,我若不点头,只他一人也做不得主。” “哦,原来如此。” 宁安庆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可余光却瞄见旁边的刘六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显然是不认同杜遵道这话的,于是不等宁安庆再说什么,刘六就主动拱手道,“还是等我大哥回来再说吧,就算是要商量,那也得两个人都到了不是?” 宁安庆当即装作一副好奇模样,“不知这位是?” “在下刘六,刘福通就是我亲兄长。” “原来是小刘将军,失敬失敬,那不知刘将军何时能回来?” “昨天听闻使者前来的时候,我就叫人去郾城送信了,最多两天必然有回信,使者不如再等两日。”刘六倒是显得十分客气的说道。 “那?”宁安庆闻言又看向了杜遵道,杜遵道却只是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得,这下也不用问了,等着吧. 两天之后,刘福通风尘仆仆的从前线赶回来,这下刘杜二人总算到齐了,刘福通倒是个直爽性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当即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家楚王派你过来,究竟是要说什么?” “当然是来挽救贵军的。” 刘福通闻言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点。” 宁安庆当即道,“贵军如今是何处境,刘将军应该比我明白,你们虽是红巾首义,可自起事至今已有三载,夺下的土地也不过只有一路数府而已。 “况且河南行省被鞑虏残害不轻,这些年又屡遭天灾,不说是十室九空,可也称得上是地广人稀,人丁不足,贵军就难以补充兵力,若强行募兵,又无人耕种土地,粮饷必然难以为继,无兵无粮,这才导致贵军至今仍然局限于汝颍。 “反观我主,起兵也不过只比贵军晚了两月而已,同样历时三载,我主却已经平定数省,西抵巴蜀,东及沧海,南控洞庭,北望幽燕,这天下泰半之土皆已入我主版图,此天命之所眷也。 “且我军兵精粮足,有甲士百万之巨,江浙、鄱阳、洞庭皆稻米丰产之地,岁供军资以千万石计,每与元军交战,从未败绩。 “如今我主定鼎东南,尽除胡虏,已有北望幽燕,问鼎天下之势,不过在北伐之前,还是要先平定中原,扫除侧翼之患,于是发兵八十万围困汝颍汴梁。 “贵部同属义军,自是反元有功,与我军也属友军,又常以‘虎贲三千,直捣幽燕’为号,我主也不愿同室操戈,让那汴梁的胡虏看了笑话,这才遣我前来问问贵部,不知诸位将军可愿归附我主,同伐幽燕?” 刘福通蹙眉思索半晌,这才说道,“楚王叫我们同伐幽燕,这倒是好事,但叫我们归附,这恐怕就有些为难了吧?” “哦?不知将军有何难处?”宁安庆当即问道。 刘福通再次说道,“阁下刚才也说了,我军才是红巾首义,你们打着红巾旗号,借我声势起兵,又仗着我与芝麻李在北方为其屏障,这才能从容渡江,否则江浙之地又怎会落于贵军之手? “现在你们成了气候,便要让我等归附,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宁安庆顿时哑然失笑,当即说道,“昔秦末之时,十八路诸侯反秦,陈胜、吴广亦是首义,可首义又有何用,这得天下的最终还得看谁功劳最重,出力最多,汉高先入关中,自可定鼎天下。 “贵部便如同那陈胜吴广,虽为首义,可兵少力微,功劳尚不如徐宋,贵军不愿归顺,难道还打算称王自立吗?” 宁安庆笑着扫视了他们一眼,当即说道,“我开始便说了贵军的处境,自韩山童身死,其子韩林儿又下落不明,贵军便没了主心,此时若有人自立称王,我想不等外人来犯,贵部自己就得率先分崩离析,如此情势之下,除了归附我军,将军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找不回韩林儿,贵军便是无根浮萍,一盘散沙,贵军可是反元首义,总不会归顺元虏吧,即便将军真的要归顺元虏,不知下面的士卒若是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宁安庆这番话可谓直击刘杜所部的要害,他们现在是真的没有选择,找不回韩林儿就无法建制,就不能团结诸将,若是强行称王建制,那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现在他们外面还被鲁锦团团包围,自己又缺兵少粮,打是不可能打出去的,只剩下归附一条路,至于归附谁,若是归顺元廷,那那些为了反元才投靠他们的义军还会跟着他们干吗? 刘福通也知道现在被鲁锦掐住了命门,他也确实如同宁安庆说的那样别无选择,那就只剩最后一点要谈了,鲁锦能给他什么好处? 于是他当即再次问道,“那楚王殿下要招揽我军,不知又打算如何安置吾等?” 宁安庆当即竖起一根手指,“一,贵军交出所有城池,麾下士卒裁汰老弱,放归为民,余下精兵按我军兵制,接受我军改编,贵军各部将领,或仍管原伍,或放弃兵权,入朝为官。 “二,贵军先前虽不与我军为伍,但反元之功仍被我主认可,即便今后不立新功,我主封赏诸将之时,仍会给贵军诸将论功行赏,与我军将领一视同仁,同样列爵朝堂,其他人也各有官职虚位以待,如何?” 刘福通皱了皱眉,鲁锦这开的条件倒是不低,尤其是那条承认他们以前的功劳,与圣武军将领同样封赏,肯定能打动刘杜所部诸将的人心。 但刘福通还是觉得不稳妥,再次问道,“那不知楚王殿下打算给我们什么爵位?” 宁安庆当即道,“先前徐宋诸将投奔,我主同样一视同仁,徐寿辉自去帝号来归,被封为归义侯,陈友谅先后攻下过汉阳、沔阳、岳阳之地,也被我主许以侯爵之位。 “贵军光复的土地虽不如徐宋,但以汝宁、安丰、信阳之地,也足以让刘将军封侯,不知将军可还满意?” 刘福通挑了挑眉,再次强调道,“我军可是红巾首义,又在北方吸引了众多元军,为楚王掩护侧翼,不然楚王如何从容征讨江浙,如此大功,只给个侯爵,这恐怕不妥吧?” 宁安庆闻言当即道,“这我无权做主,不过我还是想奉劝将军一句,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若是强行取来,恐怕也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刘福通立刻眯起了眼,顿时就要发作,这意思就是说他福薄命浅,不配更高的爵位呗? 然而还不等他反驳,宁安庆就抬手打断,再次说道,“再者说,将军现在是侯,可归顺我主之后不是还要北伐吗?北伐若是能再立新功,这侯爵也未必不能再升一级,将军还如此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今后的仗也有的是,何必急于一时? “若是封爵太高,将军又让其他将领怎么想?不患寡而患不均呐,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刘福通才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来,当即笑道,“你说的也对,那楚王打算给我们留多少兵?” “将军可知晓我军兵制?” “略有耳闻,但不知详细。” “殿下有过交代,只准贵部保留一个军的编制,也就是两个督师,六个团指挥使,合计两万七千兵力,整编之后统一由朝廷供给粮饷兵甲,听从殿下调遣,多余兵力全部裁汰为民,朝廷可以发给钱粮土地作为遣散费。” 刘福通仔细想了想才说道,“貌似少了点,就算裁汰了老弱,恐怕也不止两万七千兵,再说只给两个督师,如何安置那许多将领,你也知道我军情况,至少还有罗文素、韩咬儿、王显忠几人,不在我之下,两个督师怎么够分?” 宁安庆却道,“两个师,每个师一正一副,四位正副督师正好安置。” “那他们要是不愿意做副的呢?” “那就由我说服他们,若是我还不行,就让楚王殿下亲自说服他们,我想他们肯定会同意的。”宁安庆当即道。 “先生若能说服他们同意,那我便同意,别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楚王的大军何时来接收城池?”刘福通见宁安庆主动揽了这个活,于是也不再纠结。 而宁安庆此时却说道,“刘将军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我却还有一件事,希望将军能够配合。” “什么事?”刘福通顿时警惕起来。 宁安庆当即道,“我希望将军能主动奉表称臣,最好在表文中写明白,你们只是为了反元,故意埋得那颗石人,并且要写明白莲教愚弄人的把戏,这只是为了反元迫不得已,今日幡然醒悟,将其公之于众,仍不失首义之功,如何?” 刘福通顿时皱起了眉,这是要他给自己身上泼脏水啊,奉表称臣倒是没什么,反正都已经决定归附了,但若是把白莲教和石人的事抖搂出来,那底下的军心还不得散了?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宁安庆又严肃道。 “这也是楚王殿下的意思,什么明王出世和白莲教,弥勒教,究竟是真是假,将军应该比谁都清楚,眼下已经今非昔比,元廷灭亡在即,义军大势已成,已经不需要再用此种拙劣的手段骗取愚夫愚妇。 “因此还望将军能够揭露真相,以正视听,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将军这爵位,也就只能到侯爵了。” 刘福通犹豫片刻,这才说道,“行,我写。” (本章完) 第484章 平定中原,保保授首 第484章 平定中原,保保授首 刘福通的表文很快写好,当然也不是他自己写的,而是请人代笔写的。 内容大概是历数元廷的罪恶腐朽,天下百姓的惨状,他看不惯元虏的作为,于是决定起义,但自己力有未逮,找不来那么多人,恰逢遇到韩山童传教,他觉得凭借白莲教的名头应该拉到不少人,于是跟韩山童合谋上演了一出黄河挖石人的戏码,后来果然起义发动成功。 只是之后韩山童身死,他带领义军转战中原,但他很快发现,只凭白莲教糊弄人那一套,并不能真的把元虏赶走,更不能治理天下。 再看隔壁以弥勒教糊弄人的徐宋,同样发展不好,旋起旋灭,最终兵败国灭,反而是从始至终不信邪教,秉持着陈纲立纪,救济斯民的公输锦,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其军战无不胜,其民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治国救民之道,这才是真正的万民之主。 于是自己幡然悔悟,决定将石人之事公之于众,率部投效英明神武的楚王殿下,共逐胡虏,北伐燕云! “如此甚好!”宁安庆满意的看着这封表文,随即将其郑重其事的收入怀中,然后才对刘福通说道,“既然大事已定,将军可否派两名文武随我回建康复命?” “这当然可以。”刘福通左右看看,当即指着二人说道,“这是我胞弟刘六,还有这位盛文郁,盛先生,乃是与我一同起事的豪杰,就让他二人随你回去复命吧,只是不知楚王何时派人来接收城池?” “半个月之内,定有消息。” “那好,那我就先在这恭候佳音了。” 宁安庆很快带着刘六、盛文郁二人返回,只是汝宁这边却并不安生,对于鲁锦的招降,刘福通和罗文素等将领大多是同意的,因为宁安庆说得对,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尴尬,想自立而不可得,这么下去迟早得散伙。 再者说,鲁锦的大军现在就围在外面,换句话说,鲁锦就不是来招安的,而是来下最后通牒的,投降就能保命,还有官爵虚位以待,不投降那可就要真打起来了。 只有他们这些在前线领兵的将军,才知道圣武军那些战绩的含金量,其他不愿意投降的,难道你来抵挡圣武军的进攻吗? 这里面,杜遵道就是那个不愿意投降的代表。 他不愿意投降的原因有三,一是他没有兵权,鲁锦说的那些爵位封赏,都是给刘福通那些将领的,而他是个文人,所以爵位没他的份。 二是他妒嫉宁安庆,宁安庆的履历比他好看,既是元廷国子监生,又当过元廷枢密院的四把手,还携一路之地举城投靠鲁锦,这样的履历,这样的功劳,到了鲁锦那居然也才混了个枢密院郎中,虽然他也不知道鲁锦的枢密院郎中是个什么官,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大官的样子。 宁安庆尚且如此,那他杜遵道去了鲁锦麾下,又能给多大的官呢? 反之如果不投鲁锦,那他在中原义军里面就是文臣之首,将来少说也是丞相起步,说不定还能有个不小的爵位。 三,刘福通之前和宁安庆谈条件,没经过他的同意,只顾给他自己要爵位,却没提自己的安置,宁安庆只说归附后会给他们这些文臣安排官职,但却没说明确的职位,那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安排? 因此宁安庆刚走,杜遵道就跟刘福通吵了起来,但刘福通可不会惯着他,你他妈又不是我爹,我肯定先顾着自己啊,你有没有好处关老子屁事?反正兵是我的,我想投谁就投谁! 你以为你是伯颜还是脱脱啊,老子投奔谁还需要你的同意?你算什么东西?! 现在韩宋可还没有建制呢,没人给杜遵道封丞相,再说就算杜遵道当了丞相又如何,刘福通不还是不鸟他,甚至后来直接派人把他杀了。 这个人就是才疏学浅,明明没什么本事,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最关键的是,刘福通这样的将领不鸟他也就算了,就连同为文臣的盛文郁,居然也同意归附鲁锦。 盛文郁是谁?原历史上1355年,韩宋正式建立的时候,盛文郁可是和杜遵道一起被任命为左右丞相的,说是韩宋文臣第二也不为过,现在可好,真变成众叛亲离了,武将不搭理他,文臣也不愿与之为伍。 于是杜遵道恼怒之下,干了一件蠢事,就在宁安庆回建康复命的这段时间,杜遵道决定降元. 他先是给汴梁路的李察罕写了封信,说自己愿意降元,可以给李察罕当内应,让李察罕来进攻汝宁,到时候他可以配合元军夺城。 这封信被杜遵道派亲信送去汴梁,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察罕现在被圣武军三面包围,南面又是刘福通,相当于被四面包围,他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呢,这个时候杜遵道却给自己写信,说愿意降元做内应,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 李察罕怀疑这是个阴谋,刘福通和杜遵道应该是已经和鲁锦谈好了,所以才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只要自己的汴梁元军南下,离开坚固城池,到时候杜遵道不仅不是内应,说不定还会联合圣武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自己失去了坚固据点,在野外被十面埋伏,那还不是必死无疑? 刘福通跟鲁锦倒是好算计,只可惜我李察罕不上你们的当! 自以为识破了二人奸计的李察罕,反而给刘福通写了封信,在信中嘲讽刘福通,就你这样的小伎俩,就别再在老子面前卖弄了,并且还把杜遵道那封信的原件也一并送了回去。 刘福通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老子什么时候给你卖弄小伎俩了?然后他就打开了杜遵道给李察罕的那封信 暴怒的刘福通当即去找杜遵道质问,将两封信甩到了他的面前。 “老子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在大都跟着那些鞑子学了一肚子坏水,以前看在你是同时起义的袍泽,我尚且忍让你一时,没想到你竟然想将老子和数万将士出卖给元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杜遵道见到自己那封信和李察罕的回复,心中一边暗骂李察罕是个白痴,一边对刘福通出言讥讽道,“呵呵,说我出卖你,你不经我的同意,擅自归附那姓鲁的,又何尝不是在出卖我?” “好好好好,还敢狡辩?那跟降元能一样吗?老子归顺公输,可没想过害你性命吧?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去死吧你!” 呛啷一声,刘福通当场拔出刀来,一刀插向了杜遵道的胸口,眼见杜遵道吐血倒下,刘福通这才朝其尸体吐了口唾沫,暗骂一声狗贼,转身而去。 宁安庆也不会想到,他这才走了几天时间而已,刘杜所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原历史死于被刘福通派人刺杀的杜遵道,这次竟直接死在刘福通的手里 二月中旬,宁安庆回到建康复命,鲁锦很是高兴,夸他有勇有谋,办事周到,去汝阳之前还先派人把刘杜所部的情况写成奏疏送了回来,这次能够成功招抚中原义军,更是大功一件。 于是鲁锦干脆一事不烦二主,再次派宁安庆去汝阳,负责刘杜所部的整编问题,同时冯国用也带着枢密院,制定了一份进兵和接收计划,写成命令发往中原的圣武军各部。 二月下旬,整编和接收正式开始。 位于南阳和洛阳一线的俞廷玉和卞元亨,亲率四方面军的第七集团军,进抵河南巩县、登封一带,堵住从汴梁的入陕通道。 位于舞阳的华高、俞通源、傅友德,则是率领第八集团军进抵襄城、郾城(漯河)一带,从刘福通手中接防汴梁第一线对峙的城池。 刘福通部从郾城撤退至汝阳,准备接受整编,前线全部交给圣武军主力接管。 位于庐州的廖永安第三集团军,也从安丰一路北上,进抵商水(周口)、南顿、宛丘(淮阳)一带,到了汴梁路前线,沿线原刘杜所部,全部撤至汝阳接受改编。 位于徐州的俞通海第二集团军,也开始沿着黄河一路西进,进抵鹿邑、柘城、宁陵一线,堵住汴梁的东路。 最后便是黄河北岸,廖永忠的第四集团军,他们这一战倒是不用南下,只要沿着黄河布防,堵住曹县到温县这条河北防线就行,防止李察罕和王保保渡河突围到山西或是河北。 至二月末,参加中原战役的五个集团军全部调动到位,鲁锦点廖永安为主将,负责指挥这次的战役,俞廷玉和廖永忠为副将,俞廷玉负责指挥西路的两个集团军,廖永忠负责指挥黄河北岸的一个集团军,廖永安指挥东路和南路的两个集团军。 与此同时,刘福通的原中原红巾,也全部抵达汝阳集结,开始接受整编,裁汰老弱放还为民,挑选精锐组建两个暂编独立师。 并且鲁锦还下令,让原刘福通一系的将领,从刘福通、罗文素、王显忠、韩咬儿这四个人,一直到下面的千户营官一级,全部调到中原战役的各个集团军暂时担任副职,这也是一种实习,让他们见识见识圣武军是怎么打仗的! 只留宁安庆和刘福通的兄弟刘六,留在汝阳继续整编部队。 三月初六,围剿李察罕和王保保的汴梁战役正式打响,除了黄河北岸的廖永忠第四集团军负责看场子不用动之外,其他河南的四个集团军分四路齐头并进。 卞元亨亲率一路主力攻破虎牢关,接连攻克汜水、荥阳、河阴、荥泽四城,扫清了郑州北面的外围城池。 俞廷玉则亲率第七集团军主力从登封进攻密县、然后直捣郑州。 西南方面的华高、俞通源、傅友德,也带着第八集团军从襄城、郾城出发,接连攻克阳翟(禹县)、临颍、许州(许昌)、新郑、长葛、洧川六城。 南面的廖永安也亲率第三集团军,从商水和宛丘(淮阳)出发,接连攻克西华、扶沟、鄢陵、尉氏,兵锋直抵开封南面的朱仙镇! 东面的俞通海也亲率第二集团军,从宁陵和柘城出发,连下太康、睢州(睢县)、杞县、通许、陈留,直逼开封东侧。 与此同时,俞廷玉和卞元亨那一路,也再次攻克中牟和原武(原阳),四个集团军从东西南三面兵临开封城下,而此时此刻,李察罕和王保保也只能绝望的站在开封城头,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二十多万大军。 这次的汴梁战役,圣武军简直打的不讲道理,不算黄河北岸的廖永忠,仅在河南方向直接参战的部队就超过二十五万人,火炮共计超过两百门,分五路齐头并进。 而李察罕和王保保呢,这父子俩合计也只有六万兵,圣武军每一路几乎都能和他们的主力硬撼且不落下风,双方的兵力差几乎达到了惊人的五比一! 李察罕和王保保就算再牛逼,他们也双拳难敌四手啊,你挡得住东边就挡不住西边,挡得住西南就挡不住东南,反正总有几面能够突破。 更不用说圣武军这边还带了那么多大炮,只要前线有重兵对峙的城池被拿下,后面那些根本没几个兵的城池几乎都是望风而降,基本上各路大军都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就来到了开封城下。 等到三月十五,各路大军兵临开封城下时,李察罕和王保保在城中就只剩两万兵了,眼见外面二十余万人围城,开封城里仅剩的那些元军也吓得瑟瑟发抖。 但这里的军官对元廷倒还算忠心,不肯开城投降,那最后就只能打了。 廖永安当即命令围三阙一,在东西南三面修建炮台,只留北面挨着黄河的一面不攻,但也让张龙的独立骑兵团在黄河大堤上隐蔽起来,准备截击逃敌。 接着又让各个禁卫师先登团准备攻城,其他各部也紧随其后,等先登团夺下城门,其余部队就进去打巷战。 三月十六,开封攻城战正式开始,城外炮台上的数十门大炮甫一开火,就把城里元军最后的一点士气彻底打崩,任凭那些将领如何督战,也挡不住普通士兵在城头四处逃窜,毕竟人都是肉长的,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呼啸而来,足有十几斤重的铁弹呢。 禁卫军先登团在炮火的掩护下,抬着梯子从容靠近城墙,开始蚁附攻城,而城头的元军在炮火的摧残下,根本没人能够抵挡。 炮声一停,各个先登团就几乎同时登上了三面城墙,随即便是居高临下进攻城门,等城门被从城内打开时,城外的野战军主力也一股脑的冲入城中,元军四处溃退,最终不受控制的向着北门逃去。 李察罕虽然不甘失败,但也回天乏术,最终在巷战中被火枪兵集火打成了筛子,元末的一代枭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饮恨当场。 而最擅长逃跑的王保保,这次也没能跑成,眼见圣武军主力突破城防,攻入城中,这小子顿时又想跑路,他直奔北门而去,圣武军都没追上他,却没想到被手下想要投降立功的元军将他捉住,扭送到了廖永安面前 廖永安也是毫不犹豫,当即掏出鲁锦赏赐的燧发短枪,将其当场击毙。 李察罕和王保保可是鲁锦点了名要脑袋的,既然已经抓到了,廖永安断没有让他继续活着的道理! 这个原历史上明初最大的祸害,也在开封城中授首。 前宋的汴京首都,自1140年三度落入金人之手,至今已有214年,终于再次回到了汉人政权的手中! (本章完) 第485章 三喜临门 第485章 三喜临门 三月十九,鲁锦这天正在建康城里参观皇宫的修缮情况,一边参观一边听取李善长和顺天知府纪轩的汇报。 不得不说,宋朝搞的《营造法式》还是有点东西的,这玩意相当于古代版的工业标准,不过只限于建筑行业,对于房屋的构件都是有尺寸限制的,也就是说,如果哪个部件损坏了,可以直接去找‘标准件’进行更换维修,这就极大的加快了修缮的速度,并且还能降低维护的成本。 纪轩跟在鲁锦旁边介绍道,“殿下,臣查了建康府志,这南宋的行宫就是在南唐皇城的基础上翻新改造的,自靖康国灭,高宗南渡之后,南宋朝臣大多力主定都建康,但当时因为金兵的威胁,高宗最终还是去了杭州。 “只是为了彰显不忘北国故土,因此高宗才将杭州定为行在,但建康也同时当作留都,并在绍兴年间费巨资对行宫进行翻新修建,累计建造殿、堂、馆、阁、亭、院40余座。 “元灭宋之后,行宫一度沦为元军的驻地,后又将其当作官署,元廷修建大都皇城时,还从建康行宫这里拆走了不少砖瓦,但大多数主要殿宇并没有拆毁,一些官署也基本还在,现在咱们朝廷用的那些院落,便有这40余座殿堂馆阁中的一部分,因此修缮起来并不费力。” 鲁锦点点头,这才说道,“那就带我进去看看吧。” “是。”纪轩当即在前带路。 南宋行宫,或者说南唐皇宫,跟老朱弄的那个填湖造地,另建新城不同,南唐的皇宫就在建康老城区正中间,沿着中华门这条大街为中轴线,分左右对称布置。 皇宫从南到北,第一道门称为宫门,相当于紫禁城的午门;午门进去之后是殿门,相当于紫禁城的奉天门;如果是正式的皇宫,进了殿门里面就应该是中轴线上的三大殿了,但这里毕竟只是个行宫,建筑规格没那么高,所以中轴线上只有两殿一堂。 最前面开朝会的那个主殿,相当于紫禁城的奉天殿,但眼前这一座名字就叫朝殿,这名字倒是简单;朝殿后面还有一座比较小的殿,称作复古殿,对应紫禁城三大殿的华盖殿;后面还有一座对应谨身殿的建筑,称为罗木堂,连殿都不是。 其实要说起来区别也没多大,殿和堂都是在台基上建一座大房子,区别就是殿不仅有台基、台阶,还有丹陛,而堂只有台基和台阶,没有陛,就这么点区别。 朝殿、复古殿、罗木堂,这便是南宋行宫中轴线上的前朝三大殿,目前已经基本修缮完毕。 所谓的修缮也就是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重铺了一下地板砖,屋顶的瓦修补一下,再看看有没有损坏的木构零件,也一并替换,然后就是柱子门窗重新刷漆,房梁重新绘制彩画。 除了房顶和地板之外,其他基本上都属于软装修范畴,所以工程量并不是很大,最多再加上里面的家具,差不多也就这些了。 鲁锦站在朝殿前面的台基上,看着前方宽大的殿前广场,这才感受到这座皇宫的‘巨大’,南宋行宫的占地面积其实并不算小,大概有明初南京紫禁城的五分之四左右吧,占地是不小的,就是建筑形制不算高。 看着装修已经结束的大殿,鲁锦这才对纪轩问道,“这不是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吗,还有什么没修的?” 纪轩闻言当即苦笑道,“元廷确实没怎么动前朝的部分,但他们基本把后宫区域拆光了,拆下来的砖瓦木料全都运去了大都,行宫的围墙也早已毁坏,因此有不少百姓占据了后宫的位置建房居住,现在那里的百姓都已经被迁去了他处,后宫区域正在重新修整。 “如果要当皇宫使用,至少还有三处建筑需要修缮,前朝还尚缺一座太庙,没有太庙如何做皇宫? “另外就是在罗木堂后面再修一道宫墙和宫门,用来隔绝后宫和前朝,皇宫四面的围墙和宫门也需要修缮,这也需要不少时间。” 鲁锦闻言想了想才说道,“其实楚王府也不小,里面也有几座大殿,如果一切从简的话,能不能把王府拆了,房子移到后宫位置,再把王府的几座大殿挪到前朝当作太庙。 “你不是说那些房子都可以拆下来搬迁重组吗,这样肯定能快不少吧?还能节省不少材料。” “这”纪轩听的目瞪口呆,当即道,“这样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如此一来,把王府拆了,后宫暂时又未建成,殿下这段时间住在哪里?” “我住在哪里还不简单,全家加上宫人总共不到三十人,住哪不行,你们先拆着王府,给我留一两个院子就行。 “对了,庐州不是也有两座王府吗,把那两座王府也拆了,搬到建康这来,正好还有水路,方便运输,也省得你们到处找材料了。”鲁锦当即决定道。 李善长和纪轩对视一眼,纷纷佩服道,“殿下如此节俭,此乃天下百姓之福啊。” 鲁锦无语的看了他们一眼,这才道,“少给我奉承戴高帽,我如此节俭那只是因为本来就没打算在建康定都,既然只是暂住,那为何还要大兴土木,自然要该省的省。 “但是该建的当然也要建,皇宫这边要省,旁边的那座学宫却不能省,不仅不能省,还要建的漂亮。 “除此之外,等北伐成功后,大都那边也要新建一座皇宫,为将来迁都做准备,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大兴土木。” 李善长闻言连忙道,“臣绝对不敢责怪殿下,不说是臣,便是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一人觉得殿下是大兴土木。 “如今新朝初立,殿下只能暂居前朝行宫,本来就已是寄人篱下,旁边的学宫更是为将来的大学所建,即便殿下不住在里面,这大学也是要建的,因此不该算作内廷销。 “新皇登基,却无自己的宫室,这像什么话,到时即便殿下不开口,臣也会奏请营建新宫的,毕竟新朝新气象,将来迁都住在胡元的宫室中也有失国体。” 鲁锦满意的点点头,“你们知道就好。” 纪轩这时又说道,“既如此,那不如先把庐州的两座王府拆了搬过来,迁建到后宫,等后宫建成,殿下再搬过去,到时再把这楚王府拆了迁进去,如此便不影响殿下居住了,如何?” “可以,那就这么办吧。”鲁锦当即点头道。 纪轩再次问道,“那楚王府拆掉之后,空出来的地用来干什么?”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可以建一座小学,将来让皇子和金陵百姓的孩子都去这所小学读书。” 李善长闻言一愣,连忙问道,“殿下,不让太子和皇子在宫内读书吗?” 鲁锦摇了摇头,“长在深宫之中,不知百姓疾苦,将来如何当一个好皇帝?就让皇子与百姓之子一起读书,一起学新式教育,百姓如何学,皇子就怎么学,最多私下里再教他些别的就是。 “而且安全方面也容易保障,楚王府离着皇城不远,将来直接让禁卫把守就可以。” 李善长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心道看来鲁锦对皇子的教育早就有想法了。 就在这时,广场前方的殿门外突然有马蹄声传来,接着殿门前的侍卫就急匆匆的冲了过来,来人正是李定邦,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 “大捷!殿下,开封大捷!我军全歼李察罕和王保保所部,汴京被收复了!” 站在殿前的三人闻言俱是一震,纪轩和李善长当即对鲁锦拜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汴京开封自前宋沦于蛮夷之手214载,如今被我军光复,靖康之耻终于可以雪恨了。” 鲁锦闻言却看了二人一眼,反问道,“蛮夷占了你的家,抢了你家的财货,霸占了你的母亲和姐妹,你只是抢回自己的家,这就叫雪恨吗?” 二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鲁锦则是又补充道。 “不,蛮夷还没有为此付出代价,就像狗听不懂人话一样,你不把它打痛了,它是不会长记性的,所以只夺回开封还是不够的,我们将来还要收回燕云,还要去漠北和东北犁庭扫穴,让那里的蛮夷长长记性,中原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 “是。”李善长和纪轩再次拱手道。 “殿下,开封大捷,汴京被收复了!”正好这时李定邦也举着战报跑了过来,还未等他靠近,鲁锦就问道,“李察罕和王保保捉住了吗?” “元军全军覆没,李察罕于开封巷战中被火枪打成了蜂窝,王保保本想逃跑,被手下元军士卒反叛,将其扭送给了我军,确认身份后,被廖司令当场处决了,这是战报。”李定邦连忙把战报拱手送上。 鲁锦接过来快速浏览一番,这才道,“打得好,中原既平,那我们北伐的时候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而且这个战役结束的日子也还不错,好歹赶在了春耕前面,百室先生,立刻给河南的陶安下令,让他尽快安置流民,督促春耕,先全力保障春耕,把种子拨到田里再说,编户齐民可以等到今年秋收之后再做,河南今年新附之地,全部免一年赋税。 “另外还有官员,河南缺少的官员,督促吏部尽快安排上任。” “是,臣这就去办。”李善长连忙答应下来。 “诶,慢着,还有件事,河南布政司的衙门也得搬一下。” 李善长当即点了点头,也没多想,河南的首府向来不是洛阳就是开封,现在两城都已收复,布政司衙门再放在南阳就不合适了,确实应该搬一下,于是他当即问道,“那是搬到洛阳还是开封?” “都不是,布政司要搬去郑州府。” “额,这是为何?”李善长顿时不解道。 “洛阳的位置太靠西,称为长安的陪都还差不多,凡是在长安定都的,基本都会以洛阳为陪都,这就导致洛阳与长安关联密切,反而在河南省内的联系不强。 “至于不选开封,则是纯粹地质不行,那地方离黄河太近,又正好处于黄河来回改道的岔路口,不利于将来修建交通设施。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二者皆为历朝古都,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不利于推行新政,尤其是洛阳和开封的各种‘大族’,既然都要把他们拆了,那就不必再把省府放到他们家里了吧,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鲁锦当即解释道。 “原来如此,臣明白了。”李善长再次答应下来,然而正当他准备去办事的时候,居然又有人找到了这里来。 只见礼部侍郎陶凯拿着一份奏疏,急匆匆的直奔大殿而来,人还未到跟前,就举着奏疏大喊道,“殿下,杭州急报,浙江右布政使包衡急奏,远望号从爪哇回来了,还带来了渤泥国和占城国两国的使者,探洋使汪大渊让朝廷做好接待准备。” 李善长和纪轩闻言立刻看向了鲁锦,李善长更是当即问道,“殿下让他带使者回来的?” 鲁锦也蹙眉道,“没有啊,我只是让他去爪哇试航,顺便让枢密院总参去办了点事,没让他们联系外藩使者。” “那就是他们自己来的?这是好事啊!殿下还未正式登基,就有外藩使者上赶着来朝贡,这不更说明新朝天命所归吗?”李善长当即兴奋道。 “嗯,有道理。”鲁锦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说道,“但还是先问清怎么回事吧,先问明他们来朝的目的再说。” “嗯。” 大殿的台基下边,李定邦也很有眼力劲的一路小跑,接过了陶凯的奏报给鲁锦送过来。 鲁锦打开一看,一份是包衡写的,只有很短一段,说远望号前两天回到了杭州湾,暂时在杭州停泊休整,那几条外国的朝贡船也停在杭州,包衡自己也搞不太清是什么情况,还是汪大渊回来后,给他写了一封详细奏报,让包衡立刻上报建康。 于是鲁锦又打开汪大渊那份,里面大致讲了他们下南洋的航路,以及渤泥国和占城的情况,两国现在都处于和邻国的敌对战争状态,并且皆处于弱势地位,他们以商贾的名义前去交流,两国得知中国换了新皇帝之后,都想来请求中国册封。 渤泥国的核心诉求有三,一是开放港口,希望中国商船以后都去他那里停靠,以此来增加税收,另外这样也能打击邻居苏禄国的经济; 二是希望能够获得中国的军事支持,两国一起联合打败苏禄国; 第三项才是请求中国册封,确切的说,他们是为了好处,才主动过来认爸爸的。 占城国与之类似,其国正在与安南交战,且使者来之前才刚刚又打了一次,以占城国击退安南的进攻结束,占城也是来求援的,希望中国的新皇帝能在北面压制一下安南。 最后汪大渊又说他们在南洋打了一仗,虽然石油暂时还没弄来,但是已经灭了一个城邦小国,在南洋占下了一个据点,详细情况等他到京后再跟鲁锦详细汇报。 鲁锦看完不喜不怒,将奏疏递给了李善长问道,“先生看看,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善长接过大致看了一遍,当即道,“这渤泥国的请求我们可以答应,殿下不是要发展海贸经济吗,现在福建泉州那些海商又都以色目人为主,由他们主导海贸,自然要更向着天方教的苏禄国一些。 “但是等明年或者后年,我们收回福建之后,定要对福建的色目人进行清算,到时没了泉州至苏禄国的渠道,汉人商贾就需要在南洋有一条新的航线,这渤泥国既然希望接纳我国商船,那自然再好不过。 “至于这联手打击苏禄国,臣觉得咱们暂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咱们打击福建的色目人,再与渤泥国通商,就已经算是帮他们了,朝廷不需要直接派兵去苏禄国,既耗费钱粮,对咱们又没好处。” 鲁锦也点点头表示认同,“不错,短时间内,咱们打击国内的色目人就算是帮他们了,但是长期来看,将来也未必不能出兵苏禄国,当然百室先生说的也对,没有好处的事我们肯定不能干,除非渤泥国答应,灭掉苏禄之后,苏禄国的领土全部交给中国,渤泥不许染指,以此作为中国出兵的报酬。” “额,南洋的蛮夷荒岛,又远居海外,与国内交通不便,朝廷要一块海外飞地,究竟有何用处?”李善长十分不解道。 鲁锦却说道,“婆罗洲可不算荒岛,那里确实荒凉了些,但那只是他们不会用而已,就拿苏禄国来说吧,他们那块土地的地下盛产煤炭和石油,还有大量的铝土矿,这都是中国稀缺的资源,不趁着现在弄到手,将来可是要被后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那里地处热带,能种橡胶和油棕树!” “好吧,那也要等到以后再说,先等国内平定,至少要休养个十年左右,如今国内百姓人心思定,殿下就算想开疆拓土,也别太激进为好。”李善长当即再次劝道。 “嗯,这我自然知道,而且苏禄一个小国,就算真的要灭了他们,也没先生想的需要派出多少大军,进攻岛国,最需要的是海船,而不是多少陆军,先生以后就知道了。” 李善长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那这占城国,眼下最多也就是册封而已,若是安南再和他们打起来,即便咱们收回两广,恐怕咱们对安南也是无能为力啊,元廷数次征伐安南,皆损兵折将,以惨败告终,这安南国真不好打。” 鲁锦也皱眉点点头,“安南确实不好打,但那也是因为元廷太菜,如果真的想收回这块地,先准备个三十年,还是有机会将其收回的。” “准备三十年?!”李善长听完都呆了。 “不错,主要是军事、教育和经济上的准备,打安南容易,想要长治久安才是难事。”鲁锦再次说道。 李善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三十年,那时候他都七十岁了,能不能活到那么大还不知道,就算活到那时候,估计也早就致仕退休了,那他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正好这时陶凯也来到了近前,鲁锦当即安排道,“给杭州传令,让他们四月初一再进京,咱们这边先做些准备,鸿胪寺暂时还未成立,这接待外藩使者的事情,还是先交给礼部做着。 “这奏报中说渤泥国使者带了不少礼物,你也去找些东西当作回礼,瓷器,锦缎之类,别让人家看轻了天朝,费用由户部出。 “另外再从城中找个地方,作为使者下榻的宾馆,还有什么接待礼仪之类的,也由礼部操办。” “是,臣这就去安排。”陶凯当即拱手应诺,应下了差事。 然而就在这时,好事还没完,这边才刚说完接待使者的事情,那边包毓又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殿下,情报局密报,是好消息。” 鲁锦一听是情报局的密报,立刻打开看了看,原来是鲁锦之前安排包毓做的事,如今有了消息。 去年鲁锦他们商议北伐计划,担心小铁锅会不会继续两都巡幸,万一他今年又跑去了上都,正好这时圣武军北伐,那他可能就直接留在草原不回来了,那么将元帝留在关内的战略意图就无法实现了。 于是包毓当时提出一种设想,让情报局以方国珍的名义,给大都送信,就说今年鲁锦四处征战,粮食管的严,现在南方也弄不来粮食,必须等到今年七月夏收之后,才有可能买到粮,然后八月才能送到大都。 以这个方法,用粮食钓住元廷君臣,不让他们去上都巡幸,只要拖到八月份,元廷君臣就不会再去上都了,到时候天气就转凉了,他们再去草原干什么?去吃雪吗? 另外情报局再次找元廷提议买马,一是用来给方国珍组建骑兵,用来对抗圣武军,二是卖马换些钱,用来购买粮食。 大都现在缺粮缺的厉害,不可能不答应,他们不仅要解决人吃马嚼的问题,而且现在还要屯粮守城,否则一旦圣武军开始北伐,他们就连守城的粮草都没有。 现在到了三月份,大都那边终于有了消息,小铁锅暂时还没有去上都,以往如果真的要去上都的话,二月份可能就开始动身了,但今年三月份还没有动静,看起来应该是不会去了。 鲁锦看完当即高兴道,“又是一条好消息,不过暂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交代情报局,继续注意目标动向,一旦事情发生变化,要立刻把情报送回来。” “是!” 鲁锦这时回身看着身后的大殿,“今天日子不错,开封大捷,外藩来朝,情报局也有好消息,也算是三喜临门了,我想把这几座大殿的名字改一改,你们有什么主意?” (本章完) 第486章 天涯海角,万死不辞 第486章 天涯海角,万死不辞 听到鲁锦要给大殿改名字,又是三喜临门的好日子,在场众人都很积极,纪轩当即提议道,要不要把朝殿改成集庆殿,或者吉庆殿,再不行还可以叫大庆殿,北宋汴京皇宫的正殿就叫大庆殿,叫这个名也能代表中华正统。 鲁锦却以新朝初立,国家百废待兴,朝堂若叫这个庆那个庆,难免下面的官员会暗中揣度,报喜不报忧,那就不好了,而且朝会之所,还是应该庄重肃穆一些。 于是在李善长的建议下,主殿就直接改名叫‘大政殿’,不算出彩,但重在稳妥。 大政殿后面的那座小殿,众人就开始七嘴八舌了,什么存心殿,交泰殿,谨徳殿,华盖殿全都冒了出来,最后鲁锦选了个熟悉的名字,直接改叫养心殿。 最后那间罗木堂,也被改作芸香殿,作为今后皇帝日常办公之用。 芸香就是柑橘,橘子皮有防虫之用,古代多拿芸香放在书房中,用来保护书籍免受虫蛀,因此芸香之名多用于书房,藏书阁等建筑,取名芸香殿就是御书房的意思,也适合在这里日常办公. 于是三座大殿的名字就变成了大政殿、养心殿、芸香殿,鲁锦又亲笔写了‘实事求是’四个大字,让人做成牌匾,就挂在大政殿的御座前面,用来表明自己的治国态度。 之后几天,鲁锦又让人把平定中原,开封大捷的消息,用露布捷报的方式发往辖内各个行省。 现在圣武军主力都在北方,今年秋冬还要北伐,新打下的湖广江西就显得比较空虚,把开封大捷的消息发往后方,也能用来震慑宵小,防止后方生乱。 就在鲁锦命令使者四月初一再进京的消息传到杭州之后,汪大渊和陈友谅也带着远望号提前回到了建康,他们南下的时候毕竟还是打着商贾的名号,既然不是朝廷的官员,那就没必要跟那些使者一起进京,于是就提前回来了。 汪大渊、陈友谅、远望号的舰长张潮,以及那个爪哇华人的后裔高强一同进京,几人刚进城就被鲁锦叫去枢密院汇报情况,南洋的情况关系到今后朝廷经略南洋的战略,还是有必要让枢密院的几人搞清楚的。 于是汪大渊当即拿出地图对几人汇报道。 “殿下让在南洋找一处落脚点,还要想办法开采石油,但我们转了一圈,发现那里的情况都不太合适。 “文莱湾附近虽然有石油,但那里是渤泥国的首都,虽然也有些汉人,但不算多,而且就在人家都城眼皮子底下,也不太好下手; “占城国风俗与中国迥异,其国受天竺湿婆教影响更甚,而且那里汉人不多,又没有石油,因此也不好下手; “控制淡马锡和巨港的三佛齐国,现在如同困兽,越是打不过满者伯夷,越是对马六甲海峡看得紧,而且对过往商船收税颇重,其地方官员还见财起意,联合海盗想要抢劫我们的船只,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就好比溺水者临死前抓住的一根稻草,死抓着不放。 “这种情况下,除非三佛齐国现在灭亡,否则不跟他们打一仗,是很难夺取巨港和淡马锡控制权的,因此李彬站长建议,目前还是以蛰伏为主,发展当地的华人力量,待其国有变,再取其土不迟,到时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占领原三佛齐的全部领土。 “至于满者伯夷国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现在正是强势的时候,整天想着吞并三佛齐,更不好下手。 “最后还有苏禄国,苏禄国作为南洋第一个绿化的天方教苏丹国,又是色目人的大本营,想在那里站住脚,也是不容易的。 “因此我们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找个没有强大势力插手的地方下手,这就是戈瓦国(望加锡)。”汪大渊指着地图上那个长的特别像‘斤’字的岛屿说道。 “这个戈瓦国的位置十分独特,而且非常重要,距离爪哇的泗水城、三宝垄、椰城(雅加达)、三佛齐的巨港等地,都只有几天的路程,向西又可以经略婆罗洲东岸。 “殿下给的海图中标注,婆罗洲东岸盛产石油和煤炭,而且那里现在都只有一些土人部落,并无大国染指,很容易被我们控制,如此我们便可以以戈瓦为根据地,逐步控制婆罗洲东岸,方便开采沿海的石油。 “从戈瓦向北,还可以制衡苏禄国,或者联络吕宋、宿务、马尼拉等地。 “虽然地方是靠东了点,但新斤府独占一岛,岛上又没什么大敌,因此可以当作稳固据点,还居于南洋各国的势力中间,无论联络哪里都极为方便。 “就是新斤府现在的人口太少,想要站稳脚跟,必须迁移人口充实,还要多补充一些战船,防止被人偷袭,当然主要还是防海盗。” 冯国用、包毓、夏煜等人,听到汪大渊对南洋局势的介绍,都大为惊奇。 夏煜更是看着地图说道,“这个新斤府的位置你们是选的真好啊,只是你们就一条船,几百人,是怎么轻易灭掉一国的,若非知道焕章先生和陈将军的人品,我简直要以为你们在说天方夜谭了。” “哈哈哈哈。”陈友谅当即笑道。 “我们听说那戈瓦国也与外人通商,就借着行商的名义去那里探查,那里说是一个小国,其实人口还不足万人,除去妇孺老幼,青壮男子还不到两千,而且连兵器甲胄也无,更不懂军制行伍。 “且此地连城池也无,只有一片吊脚楼模样的茅屋,周围都是水稻田,这样的对手,打他们还不就跟玩一样?” 几人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如此就说得通了。 冯国用更是笑道,“早听闻史书上说,班超率三十六骑深入西域,灭国数十,功封定远侯,初闻只觉得是奇谭,现在想来,班定远灭的数十国,恐怕也和这戈瓦类似,一城即一国,甚至这戈瓦国连城都没有,如此说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友谅也是在船上憋坏了,闻言当即又跟众人说起奇事,“你们还不知道呢,戈瓦那破地方的习俗也怪得很。” “怎么个怪法?”鲁锦好奇问道。 陈友谅又道,“这戈瓦的土人不知生死为何物,家里的亲人若是去世了,他们既不悲伤,也不给死人下葬,更不焚烧尸体,就把死人装棺材里,摆在自家屋中。 “我听通译说,他们觉得死人只是睡着了,放在家里就像死去的长者还在陪着他们,这棺材在家里一放就是好几年,人都臭了也不去下葬,我们打下这地方后给士卒分房子分地,结果家家屋里都放着棺材,为了收拾这些东西,可是没少费力。” “这” “竟有如此奇葩的习俗?”众人都听的目瞪口呆。 鲁锦闻言却道,“这有什么,黎洲的玛雅人也有类似的习俗,他们也每年祭祖,还有节日,类似我们的中元节,每当秋收之后,约十月末,祭祖之时,百姓并无悲伤,而是载歌载舞,与死去的先人同乐。 “其人并不忌讳死亡,反而认为死亡与人生相对,只生不死那就是不完整的,有生有死才是完整的轮回,故而人民与鬼同乐,认为只有如此,先人才会保佑自己,保佑来年丰收。” 众人啧啧称奇,夏煜也说道,“这玛雅人倒是豁达,不过人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皆在情理之中,他们这么想倒也不算错,而且数万里外的土人居然也祭祖,过中元节,这倒是和我们类似,说不定还真是数千年前从神州迁移过去的九黎后裔。” 扯了一通闲篇,包毓这时又问道,“就算那戈瓦人不多,你们又有兵甲,可你们的人更少吧,打他们当然没问题,可要是让他们跑了几个,岂不是今后总要来找麻烦?” 汪大渊这才说道,“爪哇的椰城、泗水,三宝垄等地,还有三佛齐的巨港,都有不少华人,这里面还有元军攻伐爪哇剩下的残部后裔,我们找了三宝垄当地一个豪强,此人姓高,是征爪元军的后裔,在当地华人中颇有威望。 “于是我们便说服他帮我们召集当地华人,承诺打下戈瓦之后,将那里的稻田,女子都分给他们,如此便召集了两千余汉人青壮,凑了五条船一同去攻打戈瓦,有了这两千多人,加上我们船上的兵甲,这才将戈瓦国一网打尽。” 汪大渊随后又介绍了后续的善后情况,包括卖奴隶,分土地的事情,还有那里的女子,也被分了个干净。 鲁锦则是好奇道,“戈瓦国的人也是南洋那种矮黑人吗?那些华人居然愿意要这样的女子?” 汪大渊又说道,“南洋各岛土夷确实大多为矮黑人,但这戈瓦人其实算比较白的了,再加上那里地处赤道附近,太阳毒辣,就算原本是白人,晒久了也必然变黑,因此这戈瓦人肤色其实与汉人无异,顶多也就跟两广琼州类似。” “原来如此。”鲁锦又问道,“先生说那高强自称是元军将领部将的后裔,他可有什么凭证吗?” “有的,据他所说,他父亲曾是征爪将领高兴的亲兵百户,现在还留有其父的兵甲和元军腰牌,我看过,而且当地那些其他元军后裔,对高氏也颇为敬重,应该不是假的。 “并且此人已经将信物带来,他说愿意帮我们召集人手去打戈瓦,就只求能回中国面见殿下,此人生在爪哇,其父却从幼时就跟他说,他一家是天朝人,与爪哇蛮夷不同,可他却从未来过中国,这次也是希望我们能带他回来认祖归宗,若是殿下能给他封个小官,估计他会更加忠心,也有利于我们在爪哇安插势力。” 鲁锦点了点头,又对众人问道,“当年去征爪哇的,真有个叫高兴的将领?你们谁知道这件事?” 冯国用当即站出来说道,“臣知道一些,高兴此人在元廷还做过数任封疆大吏,当过几个行省的平章,前些年还被元廷追封为南阳王,其实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人物。” “哦?还是南阳王?你仔细说说。”鲁锦顿时来了兴趣。 冯国用当即介绍道,“此人籍贯蔡州(驻马店汝南),字功起,少年时就力大善射,能挽二石弓,后从军为南宋将领,隶属于制置使陈奕,至元十二年时,随陈奕在湖北黄冈降元,被元世祖封为千户。 “后因为参与灭宋之战,镇压江南反元起义,累功升至管军万户,至元二十八年时升任江西左丞,二十九年升福建右丞,同年,以福建右丞之身参与征爪之战。 “当时元世祖共派了三员将领,有史弼、高兴、和亦黑迷失,统兵两万,战船千艘,远征爪哇,但据估算应该只有五六千人左右,并无两万,其中史弼为主帅,高兴统领步军,亦黑迷失统领水师。 “当时爪哇有人叛乱,元军联络了爪哇降将,成功擒获其王,但史弼和亦黑迷失认为既然已经大胜,就该把那爪哇降将放还,高兴却坚决不同意,认为此人野心甚大,将其放还必定放虎归山。 “后来那爪哇降将果然降而复叛,公然袭杀围攻元军,元军率部突围,高兴率亲兵死战,为全军断后,最后仅一千多人突出重围,登上海船返回国内,去时五六千人,回时只有一千余人。 “当时跟随高兴的许多亲兵有数千人都没能登上回国的船,这个高强的父亲,想来便是随高兴为全军断后的亲兵百户之一,只是没想到此人居然还活了下来,在爪哇娶妻生子,做了当地的豪强. “后来高兴回国后,因史弼、亦黑迷失决策失误,被世祖治罪,高兴因战功卓著,又不同意放还叛将,只受了些薄惩,反而获赐的奖赏更多。 “之后便一路高升,成宗朝历任福建、江浙、河南三省的平章,武宗时任河南行省左丞,皇庆二年去世,死后追封梁国公,元统三年(1336年)又被加封为南阳王。” 鲁锦闻言点点头,“这样就能对上了,爪哇那些华人应该就是这些为全军断后而留下来的元军后裔。” 鲁锦又转头看向汪大渊,“你说这个高强现在是三宝垄的地主豪强,他这次也过来了?现在在哪?” “臣将其暂时安置在了家中,殿下若是召见,立刻就能把他唤来。” “那就叫来见一见,既然他在爪哇如此有影响力,那就值得发展一下,就当是一步闲棋,先占个子也好。”鲁锦当即决定道。 汪大渊点点头,“臣也是这个意思,现在虽然还不能拿爪哇怎么样,但咱们占据的新斤府却离爪哇极近,而且新斤府初立,经常需要采买各种物资,若能有爪哇当地的势力照应一二,也能加快新斤府那边的发展。 “那臣这就将他叫来?” 鲁锦摆摆手,“你不必亲自去,派个人去便可,你先留下来,我还有些话问你。” “是。” 鲁锦派了个侍卫去汪大渊家里叫人,自己这边又对汪大渊问道,“这次远航爪哇,感觉远望号这条船怎么样,还有航海钟,六分仪,和那些海图,你都测算了吗,若是五六月份出航,可有把握去黎洲?” 汪大渊当即郑重道,“远望号这条船当然没问题,航速极快,船速快就能节省时间,省时间就是省粮食,省淡水,这样远渡重洋又没有补给,航速快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再就是海图和六分仪,都很精确,臣航海时每日测算,每到一处港口也会重新测算经纬,发现与殿下海图标注的经纬,误差只在数里左右,这应该不是图的问题,而是我测算的还不够精确,真正想仔细测算,还是要靠港上岸才能测得精准。 “不过问题最大的还是航海钟,臣起初刚到澎湖的时候测算了一次经度,感觉误差不是很大,但到了爪哇之后,误差一下就开始变大了,我想这应该就是殿下说的钟表误差的原因,可能还是不够精准。 “这次去爪哇时间尚短,但去黎洲来回近一年,若是拖延一段时间,可能就要两年,我担心时间拖得太长了,钟表的误差也会增大很多,回程时能停靠的地方本来就少,若是算错了精度,可能就更加危险了。” 鲁锦点点头,想了想才说道,“这确实有钟表累计时差的问题,但也跟纬度有关,你别忘了,越往南走就越靠近赤道,越靠近赤道航海钟的误差也会被放大,尤其是在赤道上,航海钟的误差才是最大的时候。 “但是钟表我现在只能做到这个精度了,将来如果有了红宝石轴承,或许可以把精度再提高一些,可现在是真没办法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克服一下困难?” 汪大渊沉默片刻,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倒是真有一种方法,我们去的时候可以用紫金山天文台的时间作为基准,预计到黎洲可能要三四个月,这期间肯定会累积不少时差。 “但我这次去爪哇,发现殿下给的海图经纬度还是比较精准的,如此一来,那我就可以抵达黎洲后,测算一下当地的经纬度,如果误差与海图标记差不多,那就说明黎洲的海图也是精确可靠的。 “这样等回程的时候,我就可以用黎洲当地时间和经度,重新测算出准确的紫金山时间,以此来消除累积的时差,或者干脆以黎洲时间为基准,用来给回程导航,不知这样能不能行?” 鲁锦啪的一拍巴掌,“当然可以,看来你终于学会地球经纬的运用了,而且你也不要有太多顾虑,我敢保证,我给你的海图上面的经纬度绝对是非常精准的,这可是公输氏前辈传下来的至宝,绝不会有错!” “那臣就放心了,殿下下命令吧,五六月份,臣一定准时出航,前往黎洲。”汪大渊当即放心道。 “不着急,去黎洲一趟不容易,还是要多做些准备为好。” 鲁锦心道自己那可是用手机离线地图重新算的经纬度,是后世卫星测量出来的数据,怎么可能有错,有了如此逆天的海图,就算航海钟的精度误差大一点,也能用海图纠正航海钟的不足。 看着眼前已经四十多岁的汪大渊,这次从爪哇回来更是又晒黑了几分,鲁锦有些感慨道。 “先生这次去一趟爪哇,只数月时间,我已经平定了中原,今年本打算八月份登基,恐怕先生也赶不上了,秋冬还打算北伐燕云,或许等你踏上黎洲的土地时,我已经兵临大都城下,待你归航,新朝可能都已经建国二年了,可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国朝初立,百废待兴,亿兆黎民嗷嗷待哺,朝廷北伐塞外,也需要能在塞北生长的粮食,军事,民政,都需要黎洲那些高产的良种,先生可一定要回来啊!” 汪大渊闻言也动容的当即跪下,大礼参拜道,“臣预祝陛下凯旋而归,复我中华故土,更不敢忘陛下嘱托,天涯海角,万死不辞!” 鲁锦连忙上前将其扶起,“不,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神州的亿兆生民,是为了你我的祖国,是为了让今后史书上不再有‘岁大饥,人相食’这六个字,一定要活着回来!” “是,臣一定活着回来!” (本章完) 第487章 发配黎洲! 第487章 发配黎洲! “海外爪哇遗民高强,叩见中国皇帝陛下。” “平身。” “多谢陛下。” 高强站起身来,这才敢抬头偷偷瞅一眼鲁锦,没想到鲁锦也在看着他,慌忙又低下头,心中却震撼不已,传闻中这个手握百万大军,把蒙古人赶走的*****,竟然如此年轻。 他以前只听自己爹,还有那些去过爪哇的华商说过中国什么样,可却从来没亲自来过,一开始汪大渊带着他到了杭州,还让他上岸看看,但他只看到杭州到处都是农田。 虽然现在还未插秧,可那开垦出来的土地数量还是挺让他震惊的,毕竟他也是地主出身,看到那么多的田亩,就忍不住心想,这中国得有多富庶啊。 等到了杭州城里,却感觉是进了一片大工地,到处都在盖房子,听汪大渊说,是前年元军攻打占了杭州的义军,一把火把城烧光了,现在正是重建时期。 再后来汪大渊带着他到了建康,才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好多船,好多人! 长江上舟楫往来不断,码头上搬运工如同蚂蚁,到处都是人喊马嘶,车水马龙,进了城中就更震撼了,要知道建康一座城的人口就有五十多万,高强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人,更没见过如此巨城,而汪大渊却告诉他,这样的城池中国还有很多。 这就是爹说的母国吗?父亲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还不等他在城中多长长见识,汪大渊就先把他带去了家里,又交代佣工给他烧水洗澡,换身干净衣服,说不定鲁锦一会就要召见他,他们一船人在海上飘了几个月,身上早就臭的腌入味儿了,这副打扮可不好去觐见鲁锦。 果不其然,那边才刚洗完澡,吃完东西,就有侍卫上门找人。 鲁锦看着他问道,“听说你是征爪元军的后人,还在新斤府帮了朝廷的忙,你想要什么奖赏?” 高强抬头看了鲁锦一眼,又连忙低头拱手道,“小人不敢要什么奖赏,只是年少时常听家父说我家是汝南人,小人又从未来过母国,这才求着天使带我回国看看,小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河南祭祖,认祖归宗。” “好个认祖归宗,难得你生在海外,还心向祖国,真是海外有孤忠啊,想要回乡祭祖,现在倒也不是不行,汝阳已经光复,你若有时间自可以去找找。 “但是朝廷自有法度,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否则今后谁还肯为朝廷尽心做事?你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还是要赏的,说说吧,除了回乡祭祖,你还想要什么?” “小人,小人”高强稍微抬头瞄了眼旁边的汪大渊,见汪大渊点了点头,他这才大着胆子说道,“小人虽生在海外,但也知道自家是天朝之人,家父虽识字不多,但颇为仰慕读书人,可爪哇读书人十分少见,小人想给几个犬子请位先生都请不到,因此小人想把几个犬子送回国内读书,将来至少不用像我一样当个睁眼瞎,不知陛下能否准许?” 鲁锦闻言笑了笑,反问道,“就这些?就不讨要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高强顿时噗通一声跪下,趴伏在地,连忙道,“小人不敢。” “哈哈哈哈,你这人倒是实诚,不过这有什么不敢的,若非你帮忙召集爪哇汉人,李彬他们又怎么打的下新斤府呢?更何况你在爪哇还有些关系,新斤府又是初立,别的不说,光是移民搬家你也帮了不少忙,这条条件件哪样不是功劳? “这样吧,你虽说没读过书,可做事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不如就让你做个新斤县丞,你也不用守在新斤,今后可来往于爪哇与新斤之间,新斤若有需要,你就在爪哇帮衬一二,顺便在爪哇多帮衬些南洋的华人,你家在爪哇若有难处,也可以找新斤府的李彬帮忙。 “今后朝廷在南洋必有一番作为,你要是把这件差事办好了,说不定今后还能升官。” 高强闻言连忙叩首谢恩,“小人多谢陛下封赏,只是这新斤县丞又是个什么官?都需要小人做什么?” 鲁锦见状莞尔一笑,汪大渊在旁边也是一阵无语,鲁锦这才道,“你记着官职就行,具体要做什么,回来让焕章先生给你讲,你名字叫高强,可有表字吗?” “这没有,小人父亲不识几个字,就只给小人和几个兄弟取了大名。” “那我给你取个表字吧,你身在爪哇,却忠于祖国,就叫忠国如何?” 高强闻言激动不已,连忙再次拜道,“小人多谢陛下赐字,今后一定忠于陛下,忠于祖国!” “不错,你记住就好,先回去等着吧,还需要做什么到时候让汪先生给你说。” “是,那小人告退。” 等高强被侍卫领出去,鲁锦才和汪大渊相视一笑,鲁锦摇摇头说,“唉,这人如此憨直,朝廷却要用这样的人为官,好在他在爪哇还有些用处,稍后回去先生还是要多教教他。” 汪大渊当即拱手道,“臣一定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嗯。”鲁锦点点头,这才说道,“如今已是三月末,到五月也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五月看信风,随时准备出发,先生这段时间也不要到处操劳了,回家好好和家人聚一聚,朱寿和令媛的儿子也出生了,先生好像还没见过这位外孙,先回去看看吧。” “是,那臣先请告退。” “嗯,去吧。” 之后的一整个四月里,建康这都忙的很,皇宫前朝的三大殿率先竣工开始启用,而在大政殿里开的第一次朝会,就是召见刚刚进京的渤泥国和占城国两国的使者。 两国使者先被礼部安排下榻,又给他们培训了朝拜的礼节,当天大朝会时还照例奉上了贡品礼物,鲁锦全都照单收下,又在朝会上宣布将派使者入其国册封国王,使者当即乐呵答应,这样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便可以在中国的都城好好逛一逛。 至于回去倒是不用着急,鲁锦这边还得给他们准备回礼,还要挑选使者前去册封,即便留他们到八九月份也不晚,等八月鲁锦正式登基称帝,再册封两个国王也是名正言顺,还能避开六七月份的台风季。 不然这个时候回去,半路上碰到台风,搞出外交事故反而得不偿失。 另外关于登基称帝的准备,现在也在抓紧办,皇宫的后宫和围墙部分还在抓紧修建,庐州的两座王府也正在拆掉往建康搬迁,城外的祭坛更是要抓紧,五月远望号出航之前就要搞一次祭祀。 还有关于北伐的准备,粮食兵甲照旧补给就可以,现在缺的反而是衣鞋,鲁锦亲自‘设计’了双排扣绿色军大衣的款式,还有帽鞋,做出样品之后发往各地官府,让各地的地方官召集百姓制作。 也不是白嫖劳动力,而是采用订购制,想做军鞋军帽军大衣的,可以到官府指定地点领取材料,回家做好之后,官府统一用盐铁券进行收购,按件发给工钱。 如此一来,百姓便有了动力,为了赚钱积极去官府领活,做一个就给多少钱,相当于有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可以补贴家用,这好事上哪找去。 其实这也是现在没有缝纫机和被服厂的无奈之举,否则鲁锦就不用她们干了. 另外关于远望号去黎洲的远航,鲁锦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涂铁厂那边又新做了一口蒸馏锅和碳化炉,用来在船上蒸馏淡水,而那个碳化炉则是用来制作木炭的。 这样即便外面下雨,或者不能在岸边长时间停留的时候,只要他们能找到地方靠岸,就可以先上岸砍下一些木头带到船上,然后放在船上慢慢烧成木炭,以此来节省靠岸的时间。 补给方面,鲁锦也在安排大量收购泡菜,酱菜,茶叶,各种豆子,米酒,腊肉,大蒜,以及用来贸易的铁器、布料和瓷器,甚至还有针头线脑这种小东西。 特别是铁器,即使放到世界各地都是紧俏的商品,尤其是在勘察加半岛,阿留申群岛,以及阿拉斯加的那些地方的因纽特人,楚科奇人,虾夷人,他们自己不会冶铁,但打猎和日常生活又急需刀具和铁锅,只要运过去就一定不愁卖。 最后一样就是人,打通去中美洲的商路,可不止是去找那些粮食种子那么简单,美洲盛产金银,但当地土著却不以金银为货币,而他们那里又有许多人口,这就是市场和商机,中国这边完全可以向美洲倾销商品,把他们几千年积攒的金银都换回来,用来当作启动工业革命的原始资本。 鲁锦这边刚刚建国,到处都要用钱,自然不会放过美洲原住民手中那些无用的金银。 还有就是橡胶,就算这次汪大渊能从美洲带回橡胶种子,可把种子种成大树,长到可以割胶的程度,少说也得十几年,鲁锦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既然美洲有野生橡胶,干脆从美洲原住民的手里长期收购,每年去交易一次,倾销铁器布匹和瓷器,收购金银和橡胶。 一直等到本土的橡胶成熟,美洲原住民手里积攒的金银耗光,这个过程起码也要一二十年时间,而想要做成这件事情,就必须在美洲设立一个贸易据点,那就必须得在美洲留人。 至于派谁去主持这个贸易据点,那用人就有的讲究了,鲁锦思来想去,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在当涂被他俘虏的元军万户纳哈出,另一个是元廷的浙东廉访使杨惠,这俩人都是拒不投降的死硬分子,反正杀了也是杀,不如废物利用,发配墨西哥,把他俩扔到几万里外,看他们还能干出什么幺蛾子 铛——铛—— 当涂的马鞍山铁矿区,一群囚徒正卖力的挥动着镐头,那十字镐用精钢打制,但砸在铁矿上却时不时的冒出火星子,显然想把矿石从山体上开采下来并没那么容易。 矿上还施行了严格的劳改管理制度,将囚徒编成每十人一班,设正副班长,如果有人未满刑期就逃跑,一人逃跑全班连坐,一般是加刑,上不封顶,直到死刑! 每班必须保证每天开采一万斤铁矿,平均每人每天一千斤,听起来很多,但其实不算离谱,铁矿石密度大,一千斤大概也就装五六个麻袋而已,累是肯定累的,但不至于完不成。 以此为基准,超额完成任务,全班每多开采两千斤,可以加一餐肉食,奖品有鱼、鸡、鸭、猪、羊,超额一档只有鱼肉,超额四档就有肥猪肉吃。 而且连续五天超额完成指标,还可以奖励休息一天,去给大家做饭,不用干重活,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休息了。 每个月表现良好的,还可以减刑十天,半年都表现良好的,就减刑两个月。 完不成每日任务的,自然也有惩罚,比如减少伙食供应等等。 设这种奖惩制度,一是为了变相的给囚徒加餐,省得他们真累死了,二来是让他们互相竞争,增加开采量,三也是让他们心里有个事,省得胡思乱想。 杨惠是去年七月份来的,刚来就哭了,他一个读书人,还是大元的进士,哪里干过这种苦活?但是管教根本就不理他,给他分了班之后就不管他了。 这下同班的那些囚徒可不会惯着他,完不成每天的开采任务他们真得饿肚子,新来的不干活怎么行? 于是同班的其他囚徒就开始霸凌他,每天都把这货揍一顿,还不打出重伤,而是用拧的,浑身拧的青一块紫一块,因为劳改营有规定,打出重伤,折损了人手,耽误朝廷采矿,也是全班连坐,而且还要加刑期. 杨惠被折磨了两天后,有了自杀的想法,但他又实在没那个自杀的勇气,否则也不会被送到这来了,最后这货终于认命了,开始老实干活,虽然一开始干的不多,但同班的其他囚徒也忍了,否则这货一直不干活,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不过杨惠还是每天晚上都哭,哭自己的悲惨遭遇,一边哭一边躺在大通铺上背书背文章,他还是放不下自己读书人,大元进士的身份,可这下顿时又惹了众怒,遭到同班其他囚徒的殴打。 你他妈的在这哭哭啼啼的哭个屁啊,耽误大伙睡觉,明天没精神完不成任务,又要被扣伙食,杨惠又被打了一顿,终于是不哭了,不过其他囚徒的霸凌还是没有结束。 后来他们好不容易加餐吃了顿鱼,结果那条鱼才刚到杨惠的碗里,就被其他九人抢走分了,理由是杨惠干的最少,给大家拖后腿,不配吃肉,不然他们早就吃上肥猪肉了 杨惠整个人都麻了,但是肚子里没有油水,他又实在馋得慌,看着别人吃肉,嘴里的口水不受控制的疯狂分泌,最后这货终于认命,开始积极干活,努力挖矿,甚至还钻研挖矿的技巧,给矿上出了几个好主意。 他们班的开采量也逐步上升,终于是每天都能吃上肉了,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开始有人问他以前是干嘛的,怎么来的这,于是杨惠就说了自己的身份,曾经的大元浙东廉访使,结果没想到不仅没得到众人的尊敬,反而又把他打了一顿。 老子就算是囚犯,也看不起你们这些大元的狗官,呵忒,还他妈廉访使,有个屁用,元廷的官哪个不是一个比一个贪?要不是你们这些狗东西,老百姓也不至于过的那么惨! 杨惠这次挨揍之后,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他开始反思,真的是大元错了吗,真的是自己错了吗,否则为何就连囚犯都看不起他呢,想到以往的元廷官场,那些贪官污吏的各种窒息操作,他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这么一直干到今年四月,足足八个月的时间,杨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也比以前更精干了,甚至他还学会了找矿的本事,打眼一看就能看出铁矿的成色,含铁几成,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说鲁锦打的仗越来越大,经常有捷报的消息,继续这么下去,不知道等鲁锦当皇帝的那天,会不会大赦天下,又会不会放了他。 然而鲁锦登基的消息还没传来,就在四月中旬的一天,鲁锦的侍卫就提前跟着一个管教找到了矿上。 “浙东廉访使杨惠,别干了,殿下要见你。” 正在卖力挥镐的杨惠闻言顿时僵住,当啷一声,十字镐落到地上,杨惠默默的流出两行泪来,终于结束了,就是不知道鲁锦是要放了他,还是准备杀了他,不过就算死也好,总比一直待在这矿上强。 然而还不等杨惠说什么,他们那个劳改班的班长丘四五就喊了起来,“管教,不能放他走啊,能不能等他把今天的活干完再走,不然今天这任务怎么办?” “喊喊喊,喊什么,是跟你干活重要,还是去见殿下重要,少了一个人就按九千斤算,反正不让你们吃亏就是。”管教当即训斥道。 丘四五听管教给他们减了指标,这才不情不愿的看着杨惠被带走。 而杨惠看着那个来找人的侍卫,当即拱手问道,“敢问这位校尉,不知大帅找在下何事?” “不该问的别问,还有,以后别喊大帅了,到了地方要叫陛下。”那军官上下打量他一眼,又说道,“一会去沐浴更衣,别污了陛下的眼。” 杨惠心里一惊,没想到鲁锦这就当皇帝了?怎么自己没听到消息呢,也不知这次究竟找自己做什么。 另一边,顺天府大牢里,纳哈出已经在这被关了快两年,从鲁锦渡江到现在即将称帝北伐,局势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不过他倒是没遭到虐待,只是在监狱里软禁而已,一日两餐,偶尔有肉食,甚至这家伙在监狱里还有书可以看,是他自己要求的,只要不是太过分,鲁锦都满足他。 鲁锦本来是想把他降伏,这家伙跟东北的女真有些关系,留着他说不定可以当作招抚女真的一颗棋子,但是看这两年的局势发展,这颗棋子好像是用不上了,元廷的溃败和无能,比鲁锦想的还快一点,因此纳哈出就失去了价值。 这天他正倚在墙上看书,外面突然来了两个侍卫和牢头,“纳哈出,出来了,殿下要见你。” 纳哈出闻言这才抬起了头,心道终于要出去了吗,应该是鲁锦终于想起要用他了吧,就是不知道鲁锦要用他做什么。 没多久,纳哈出就和杨惠一起被带到了宫中,鲁锦在芸香殿一边批奏疏一边等着他们,汪大渊也坐在一旁,已经快两岁的儿子公输钽也在鲁锦旁边的榻上坐着玩积木,旁边还放了一辆巴掌大的木头小汽车。 等两人被带到殿中,鲁锦抬头看了杨惠一眼,当即问道,“服了吗?” 杨惠顿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拜伏道,“罪臣知错,罪该万死,求陛下恕罪。” “诶,别别别。”鲁锦连忙抬手打断,“你可不是我的臣子,用不着称罪臣,别忘了,你是我的俘虏,不过你罪该万死倒是真的。 “但也不是不能饶你一命,我有件事让你去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杨惠这才迷茫的抬起头来,不知道鲁锦又打的什么主意。 (本章完) 第488章 游牧终结论 第488章 游牧终结论 “罪臣,不,在下什么都愿意做,请陛下吩咐。” 杨惠虽然不知道鲁锦要让他干什么,但只要能离开那座铁矿,不管干什么总要先试试。 然而鲁锦却说道,“哦?什么都愿意做?话可别说的那么满,万一我让你做的事比挖矿还苦呢?” 杨惠闻言抬起头,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心道比挖矿还苦?那还是算了吧 见他沉默不语,鲁锦又转头看向了纳哈出,不禁蹙起眉来,然后自顾自的说道,“纳哈出啊纳哈出,原本我看你是元初名臣木华黎之后,以为今后你或许能派上什么用场,这才留了你一命,但是世事无常,时局变化如此之快,我突然又觉得你好像没什么用了。 “你被我俘获也有快两年了,这么长时间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想死还是想活,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纳哈出闻言顿时皱起了眉,他以为鲁锦这么长时间没杀他,还给他好吃好喝的关着,是想利用自己蒙古贵族的身份做什么,没想到今日鲁锦却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禁有些疑惑道,“我久在狱中,不知天下局势,可否问一下阁下现在打到了何处,元廷如今又是何光景?” “放肆,要称陛下,阁下也是你叫的?”就在这时,鲁锦还没说什么,侍立在旁的李定邦就厉声喝道。 鲁锦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他愿意怎么叫怎么叫,然后才说道,“就在上个月,三月中旬,我刚刚平定了中原,汴梁已经被我收复,且潼关目下也在我的手中,黄河以北的怀庆府也被我掌握,东面我已经全据山东,最北面打到了东昌路。 “去岁秋冬一战,江西湖广也已被我平定,南方已无元军主力,剩余城池也是旦夕可下,现在只剩北伐最后一击,你们的大元就要没了。 “而大都的元廷,现在手中无兵无粮,就连大都现在吃的粮草,也都是我派细作暗中供给的,若不是担心妥懽帖睦尔因为缺粮提前窜入草原,我现在就可以断了大都的粮草供给。 “到时只需拖到今年秋冬,大都粮草断绝,人皆相食的时候,元廷自会窜入草原,那时我甚至不需要出一兵一卒,便可轻易收复燕云,将鞑子彻底赶去大漠。” 纳哈出张了张嘴,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局势就已经如此天翻地覆,这元廷崩的也有点太快了吧。 而旁边跪着的杨惠则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八个月啊,八个月前鲁锦才刚打到婺州路和衢州路,这才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平定湖广和中原,剑指燕云了,而且听鲁锦的意思,似乎收复燕云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顿时那叫一个悔啊,早知元廷如此不堪一击,早知鲁锦有收复燕云再造社稷之能,早知早知今日如此,他当初早就投降了,说不定都已经做到知府或是行省官员了,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杨惠悔的肠子都青了,只可惜这天下没卖后悔药的,思及至此,他也不禁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哀叹起来。 旁边的纳哈出则是愣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然后又追问道,“那徐寿辉的伪宋呢?阁下平定了江西湖广,那徐寿辉去哪里了?” 鲁锦当即道,“去岁五六月份,徐宋被湖广、江西、四川三省元军围攻,兵败国灭,其残部全投靠了我,徐寿辉本人也已经自去帝号,归顺于我。” “那中原的刘福通呢?” “今岁二月末,赶在汴梁战役之前,他也举兵归附了。” 纳哈出顿时沉默下来,这么一算,中原和南方还真是基本被鲁锦平定了,真就只剩北伐最后一击,就可轻易收回燕云,更别提按鲁锦说的,他现在还掐着大都的粮草,这元廷还打个屁啊。 想到此处,他顿时苦笑道,“那我确实没什么用了,这天下是阁下的了。” “嗯,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鲁锦当即点头认同道。 纳哈出听完再次沉默下来,他仔细想了想,却又反驳道,“不,虽然阁下能收回燕云,但云南尚未归附,凭我的身份,可以招抚云南的梁王。” 鲁锦闻言却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所以你是要归顺于我吗?” 纳哈出并不正面回答,而是道,“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鲁锦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踱步道,“梁王可能被招抚,但梁王被招抚有点不可能。 “再说就算你招抚了梁王又能如何,我要的是编户齐民的云南,而不是遍地土司的云南,就算梁王投降了,可还有个大理的段氏呢。 “段氏绝对不会轻易投降的,或许段氏愿意称臣纳贡,但他绝对舍不得放弃当大理的土皇帝,更不会容许我往大理派流官,所以怎么办?还是得打! “既然云南一定要打,那打一个和打两个有什么区别?我并不指望能够招抚梁王,所以对我来说,你还是没什么用。” 纳哈出闻言也不禁赞同鲁锦的分析,招抚梁王无非是想省去一次讨伐,但既然一定要出兵,那招不招抚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他又没利用价值了 但他还不服气,再次说道,“那北伐之后呢,辽阳行省阁下要不要,那里是我祖上木华黎世袭的封地,我在辽阳还是能说上些话的,能招抚那里的女真和蒙古诸部。” “放屁,什么你家世袭的封地,你和木华黎算是什么东西,那是我大唐的黑水都护府,大汉的辽东郡,几百年前汉唐在世的时候,你们草原诸部不过是给汉人牧马的奴隶罢了!”鲁锦立刻纠正道。 纳哈出闻言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怒色,可想到鲁锦如今即将北伐灭亡大元,他还是压着怒气说道,“无论千百年前如何,阁下都不能否认那里现在还是大元的辽阳行省,更不能否认我家在辽阳的威望。” 这番对话,顿时让旁边趴着的杨惠羞愧不已,两眼含泪,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鲁锦不把木华黎放在眼中,更豪言辽阳是汉唐故土,而他杨惠明明也是个汉人,当初见鲁锦的第一面,却狂言让鲁锦向大都的胡虏负荆请罪,两相比较,高下立判,他杨惠真是给汉人丢脸啊,怪不得鲁锦瞧不上他,就这种行为,说一句数典忘祖也不为过,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听了纳哈出的话,鲁锦当即点点头说道,“你家在辽阳的威望和影响,这我确实承认,甚至在刚抓到你的时候,我还想过利用你的身份招抚辽阳诸部,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改主意了。” 纳哈出闻言顿时疑惑的看向鲁锦,鲁锦则是继续说道,“倘使元廷被我直接覆灭,那么漠北和辽阳的残余势力,没了元廷中枢的指挥,也不过是一盘散沙,或抚或打,我都可以派人任意施为。 “而派你去招抚辽阳诸部,或许起初能为我省下一些麻烦,但你也说了,你家在辽阳的威望巨大,如果被你整合了辽阳诸部,你又降而复叛,那我岂不是放虎归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如何保证你的忠心?又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呢? “既然你不能取得我的信任,我对你又不放心,那还是干脆不用的好,就算经略辽阳开始要难一些,我也认了。” 纳哈出闻言张了张嘴,他还真没什么办法能让鲁锦相信他,现在的情况,木华黎家族在辽阳的威望,反而成了鲁锦最忌惮的东西,一把不受控制的剑,那还不如不用呢。 纳哈出想了想,当即又说道,“就算不让我去辽东,可是元廷灭亡之后,漠北的那些东道诸王一定会失去控制,阁下是管不住他们的,只有我们蒙古人才能压制他们。 “蒙汉各有习俗,山脉便是分界,你们终究控制不了草原,就像我们终究无法控制中原一样,不如阁下把我放回去,大元灭亡之后,由我来为阁下掌控草原,成为中原的藩篱,压制草原诸部,如何?” “不,那没用。”鲁锦摇了摇头,在纳哈出疑惑的目光中,鲁锦再次说道。 “就算你肯为天朝的臣子,一辈子忠心耿耿,为中原藩篱草原,可等你死了呢?你能保证草原不会再出现一个叫做某某汗的马匪,率部南下入寇中原吗?你不能!” 纳哈出却反问道,“可除了这样,阁下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 鲁锦这时跺着步子仰头叹道,“从秦汉和匈奴,到大唐和突厥,前宋和金辽,草原和中原,游牧和农耕,这一对冤家已经斗的够久了,几千年了,该停下来了。 “我说我要在草原筑城、驻军、屯垦,将草原纳入版图,把牧民编户齐民,一劳永逸的解决农牧之争,你信不信?” “嗤——我当然不信,阁下当我没读过史书吗,即便强如汉唐,到了草原也不过打了就走,都无法直接统治,时间最近的金辽,也施行南北两院制,草原行草原之法,中原行中原之法。 “阁下一味生搬硬套,强行在草原推行屯垦,这与大元在中原放牧有何区别,最终也不过是如大元一样,勉强占据一时,时间久了早晚还要退回来。” “呵,原来你还知道你们蒙古人做了什么,我以为你们不知道呢。”鲁锦出言讥讽了一句,然后又道。 “你还是太愚钝了,看不懂这其中的关键,元廷无法同时统御草原和中原,不代表中原的汉人做不到,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你们蒙古人的问题? “你们蒙古人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披着人皮穿着衣裳的野兽,又哪里懂得治国,别说中原的汉人你们管不好,就连草原的牧民,你们管好过吗?” 听到鲁锦如此侮辱蒙古,纳哈出顿时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鲁锦。 鲁锦却好似视若无睹,故意走到他面前说道,“不用拿那副吃人的眼神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尤其是你这样的蒙古贵族,你们何时管过底层牧民的死活? “你们占据中原之前,草原牧民过的有多惨,占据中原之后,过的还是一个鸟样,无非是调南方的粮食去草原救济一下,但这和以前南下劫掠有何区别?就这也叫治国吗?” 纳哈出闻言强行压住怒气,但又不得不承认鲁锦说的是对的,于是又问道,“难道在草原推行屯垦,就能改变草原的现状?” “当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放过牧,但你肯定见过农耕,耕种之家,如果是上好的水田,一两亩便可养活一人,一户百姓最多需要十亩便可生存,如果有五十亩,不仅能生存,还能过的较为富裕,即便是旱田,五亩地养活一个人也足够用了。 “而草原的牧民呢?一户人家最少需要放牧五十只羊,两头牛,三四匹马,才能满足一家人最基本的生存,而且过的十分贫苦,这么多牲畜,最少需要二百亩草场才能养得活,而相同的土地如果用来农耕,足够养活四户,甚至十户人口,这就是汉人为什么比你们人多的原因。 “这里面最关键的,还不止是相同的土地能养活多少人口,而在于储蓄,耕种田亩可以储备粮食,一户人家五十亩土地足够积攒过冬的粮食,应对一般的天灾。 “而游牧却无法储蓄,你们喝的是乳,吃的是酪,一到冬天牲畜没了草料,就得大批冻死饿死,牲畜死了,乳酪便没了着落,人也会跟着饿死,那不想饿死怎么办? “当然是南下劫掠汉人了,只有汉人积攒的有粮食,我要是饿的快死的牧民,我也去抢,反正不抢早晚要饿死,抢了或许会战死,但也有可能抢到粮食财货,那我就能活下来,是不是这个道理?” 旁边坐着的汪大渊不禁点了点头,而趴跪在旁边的杨惠,闻言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游牧农耕之争的症结,终于被鲁锦给说透了。 就连纳哈出也不禁诧异的看了鲁锦一眼,他没想到鲁锦居然如此了解牧民的生活,更没想到鲁锦会同情那些牧民,与牧民共情,说出要南下抢劫汉人的话。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所以错的不是蒙古,就算没有你们蒙古,往前也有匈奴,突厥,无非和你们名字不同而已。 “真正错的是游牧,是你们落后的生产生活方式,只要不废除游牧,改成屯垦,随便一场寒冬大雪下来,牛羊冻毙无数,我让你去代管草原,你就有办法压制那些饥饿难耐,想要南下劫掠求活的牧民吗? “不解决草原牧民的生存问题,你是拦不住他们的,就算你能拦住,可你死了之后,还有谁能拦住那些饥饿的牧民呢?” 纳哈出闻言终于忍不住点了点头。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至于你说我在草原推行屯垦必定失败,这是不对的,这个世上只有文明取代野蛮,先进取代落后。 “你们蒙古人在中原推行放牧,原本能养十户人的土地,改成放牧之后只能养一户人,那么这块土地上原本的另外九户人就会饿死,他们如果不想饿死,自然要想办法将你们赶走,用落后强行取代先进,用野蛮强行取代文明,必然会遭反噬,这就是元廷失败的原因。 “而我在草原推行屯垦则正好相反,原本只能养一户人的土地,改成耕种后能养十户人,就算有个别死硬分子不愿意更改生活习惯,依旧守着落后的生产方式,那他们也必然是失败的。 “因为他们继续游牧只能养一个兵,而我却能养十个兵,这十个兵不愿意再过游牧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也想富裕,也想有存粮,都不用我驱使,他们自己就会拿起武器和那些守旧的死硬分子作战。 “这就是先进取代落后,这就是天道,也是草原唯一的出路,你现在还觉得我会失败吗?” 纳哈出这次摇了摇头,终于是承认鲁锦的观点了,但他还是反驳道。 “可就算是在草原推行屯垦,也很艰难,你们汉人占据了最肥沃的土地,而我们只有荒漠和草原,再加上牧民天生就不擅长耕种,即便播撒了种子也长不出几粒粮食。 “甚至就连铁器农具,只要你们中原出现一个大国,就必定会对草原禁运铁器,牧民连农具都没有,又如何进行耕种?你说的倒是好听,可想干成这件事却难如登天。” 鲁锦却摆手道,“不要跟我在这怨天尤人,怨这怨那,那只能说明你们懒! “汉人占据的土地也不是生来就如此肥沃的,而是靠耕种和积肥逐渐改良的,即便如此,中原也有干旱和洪水这样的天灾,但我们汉人足够勤劳,有洪水我们就去修堤坝,有干旱我们就去挖渠引水。 “而不是像你这样只会抱怨,更不会像你们一样,有了天灾就去抢劫他人过活,你们也同样可以想办法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除非你承认你们蒙古人就是天生的贱种,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是听不懂人话的蛮夷。 “否则为什么汉人会的东西,你们却学不会?难道你们没长手脚和耳朵吗? “不会耕种,我可以派人去教;没有农具,我可以通商卖给你们,但要买卖公平,你们牧民自己没钱,一个个穷的像鬼一样,我凭什么卖给你铁器?老子又不欠你们的。 “至于土地的问题,种不出粮食那就种草,即便是种草,也比你们游牧强得多,你见过苜蓿吗?” “当然见过,那是世上最好的草,能养出最肥的牲畜。” “人工种植的苜蓿草场,一亩地可以收干草两三千斤,鲜草一万多斤,至少可以养十只羊,而天然的草场放牧,一只羊就需要两亩地,这是二十倍的差距! “养牛就更加夸张,天然草场放牧一头牛至少需要34亩地,一百亩也只能养三头牛,而人工耕种的苜蓿草场,一亩地就能养一头牛,你游牧养三头牛的草场,改成耕种之后能养一百头牛,这可是三十多倍的差距。 “即便种不出粮食,就按你原来游牧养一户人需要200亩草场来算,最多只能放牧50只羊,一两头牛;而改成耕种苜蓿人工草场之后,同样是200亩,收获的牧草却能养一千只羊,近百头牛。 “你有了这一千只羊,几十头牛,将它们卖给商贾换成钱,什么样的农具买不来?什么样的衣裳买不到?什么样的华服美宅造不出?曾经朝不保夕的贫苦牧民,一样可以变得富裕,又岂是一句‘种不出粮食’就可以搪塞过去的。” 纳哈出听了鲁锦给他算的这笔帐,顿时惊奇道,“把放牧改成耕种牧草,真能养出那么多牛羊?!” 鲁锦闻言当即转过身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鄙视道,“你和其他那些蒙古贵族一样没有良心,你们从来就不关心普通牧民的死活,就算你们占了中原,那些牧民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比以前过的更惨。 “你们伙同那些色目商贾疯狂剥削,榨干他们的每一文钱,然后再把他们变成驱口奴隶,又何时想过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子民,去认真治理,去想尽办法带他们致富?没有,一天都没有! “你身为一个蒙古人,还是蒙古贵族高官,一亩地能种多少斤草,能养多少头牛羊,这种话居然能从你的嘴里问出来,你有良心吗?你在乎过那些牧民吗?” 纳哈出顿时被鲁锦问沉默了,他沉默好半晌才终于说了一句,“或许你真的更适合当皇帝,当草原的大汗,这样也许牧民就能过的更好些吧。” “哦,还算你有点眼光。”鲁锦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空洞,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自己的话真被他听进去了,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口婆心。 鲁锦突然又对他问道,“你说如果我当了草原的大汗,应该取个什么汗名?” 纳哈出突然回过神来,诧异的看了看鲁锦,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不似说笑,仔细想了想才说道。 “我知道你们汉人有天可汗的说法,成吉思汗也有大海、天赐、强大之意,与天可汗差不多,但成吉思汗这个名字在草原意义非凡,你若叫这个汗号,估计没人认你,你又是汉人,估计会称天可汗吧?” 鲁锦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一点新意,我若做了草原的大汗,那汗号一定会是乌兰巴托汗。” “乌兰巴托?红色的英雄汗?”纳哈出惊讶的看向鲁锦,随即又点了点头,“也对,你是红巾军出身,称乌兰巴托汗倒也合理。” 鲁锦回到书桌后的座位上不再说话,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纳哈出如何选择了。 只见他站在原地沉思半晌,才再次开口问道,“一定要在草原推行屯垦吗?” 鲁锦盯着他认真说道,“这是草原的唯一出路,不然草原和中原就只会继续打下去,而且时间并不向着你们。 “你应该能看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有我在一天,中原只会越来越强,若我活着不能让草原改变,那么在我死之前,一定会把草原的蒙古人杀光,不留后患! “要么你们改种地和定牧,要么死,没有其他选择!” “杀光,杀光!”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玩玩具的公输钽,突然举着一把积木拼成的短剑,从榻上站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拿着那辆木头小汽车,这小子在学鲁锦说话. 鲁锦和纳哈出闻声几乎同时看过去,两人心中却出现了不同的想法。 鲁锦看着儿子面露笑容,心道老子后继有人了,而纳哈出却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是啊,鲁锦还有儿子,即便鲁锦死了,将来鲁锦建立的新朝也有继任者,如果这个继任者也被教的跟鲁锦态度一样,那他们蒙古人若不改变,恐怕就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公输钽见鲁锦看向他,当即举着两个小胳膊喊道,“爹爹抱。” “好,爹爹抱你。”鲁锦立刻上前将儿子抱过来,然后才再次看向纳哈出。 纳哈出见状终于做出决定,“如果要在草原推行屯垦,我能帮你做什么?” 这家伙终于开窍了 (本章完) 第489章 中黎洲的香蕈府 第489章 中黎洲的香蕈府 鲁锦闻言笑了笑,再次问出之前那个相同的问题,“所以你是要归顺于我吗?” 这次纳哈出给出的答案也很有意思,“大元的灭亡已经不可避免,你确实又和其他汉人不一样,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想过要怎么治理草原的汉人皇帝。 “如果能够让我族得到延续,如果能使汉蒙两族停止纷争,如果今后草原的牧民能过上和中原汉人一样富裕的日子,那我尊你一声乌兰巴托汗又如何。” “那我就当你这是归顺了?” 纳哈出这才下跪拜道,“我愿辅佐陛下在草原推行屯垦,但陛下也得答应我这样做一定有用。” 鲁锦闻言却道,“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而且有没有用总得干了才知道,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让你去做。” “什么事?”纳哈出疑惑道。 “你知道我们脚下的大地另一面是什么吗?” “大地的另一面?不知道。”纳哈出疑惑的摇了摇头。 “你过来,还有杨惠,你也滚过来,别在那趴着装死了。” 杨惠闻言连忙爬起来,跟着纳哈出一起来到书桌旁的一架大型地球仪跟前,鲁锦指着那地球仪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这,好似是一副舆图,可为什么要将舆图画在一颗球上,莫非我们脚下的大地也是个球,那站在上面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 纳哈出顿时满脑袋问号的看向鲁锦,杨惠闻言也仔细瞅了过去,他这个大元进士也是第一次见地球仪。 “为什么不会掉下去,这个问题你以后自己慢慢想吧。” 鲁锦当即把地球仪转到中国的一面说道,“这里是建康,往东是东海,东海深处的这一片汪洋被公输氏称作太平洋,太平洋最宽处大约有四万里宽,对岸有一片不比神州小的大陆,被公输氏称作黎洲。” 两人闻言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杨惠当即道,“传闻东海深处有仙岛,没想到对岸竟然还有一片如此巨大的陆地?可为什么叫黎洲?” “黎洲之事,是大约南北朝时期,公输氏一个叫公输令的前辈发现的,他发现对岸的土人和神州之人样貌相同,又崇拜女娲,可能同样出自中土神州。 “但如此宽的汪洋,就靠以前的船只和航海术,很难跨越四万里的大洋,于是他判断这些人应该是从北面走白令陆桥前往的对岸。” 鲁锦顺着中国往北到白令海峡,再到阿拉斯加的这条线说道,“这里地处极北,常年冰雪,每年只有盛夏时节的两个月会解冻,其余时间会冻成冰桥,从此处便可踩踏坚冰去往对岸,而且这段距离并不宽,还不到二百里。 “又因为公输令前辈在对岸发现,那里的土人竟不会造车轮,而中国的车轮是轩辕黄帝发明的,所以他们迁移到对岸的时间应该早于炎黄二帝时期,还不知道有车轮这种东西。 “或者干脆他们是蚩尤麾下的九黎部落,不屑于用黄帝制造的车轮,因战败后一路北逃,最终无意间发现了对岸,故而公输令前辈认为他们是九黎遗族,这才将对面称为黎洲。” “原来如此,可数千年来为何从没有其他人发现?”纳哈出不禁疑惑道。 “当然是因为太远了啊,海路要横跨四万里的汪洋,即便现在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陆路的话,这里比漠北还要苦寒,终年积雪,即便是你们蒙古人,最多也只在北海一带活动,何曾去过更往北的地方,自然没人发现。” 杨惠则是若有所思,“那陛下告诉我们这些?” 鲁锦又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本图谱,上面写着黎洲方物图志,就是他让范秋蝉画的那本。 “黎洲中部这里有个叫做玛雅的方国,其国有诸多奇妙特产,有谷物称作玉米,可亩产一二石,还可与冬麦轮作,若能引种中国,那长江以北的半壁江山都可如江南一样,一年两熟,粮产倍增。 “还有一物称马铃薯,俗名土豆,耐旱耐寒耐瘠,可亩产千斤左右,宜菜宜粮,此物还可在漠北种植,有了这东西,就能在漠北的荒原上种出粮食,我们就能在草原筑城屯兵屯垦,只要能在草原长期屯垦戍守,就不怕那些东道诸王造反,汉人也能在草原站住脚!” 纳哈出和杨惠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鲁锦为何要跟他们说这个了。 “此地还有一种奇木,称作橡胶树,如同中国的漆树,用利刃割开树皮,会有白色如同乳汁的胶液流淌,称作乳胶或橡胶,将其涂在布料上,可使布料密不透风,防水防雨。 “最关键的是,有了这种橡胶防水布,我就有办法制作青贮饲料,将夏秋时节的牧草和粮食秸秆,趁其尚青之时收割下来,加入类似酒曲之类的乳酸菌发酵,可将鲜嫩的青草储存过冬,直至来年开春。 “如此一来,若草原再有暴雪天灾,牛羊无处觅食之际,就可以拿出这些青贮饲料喂养牛羊,使牧民也可以如汉人一样储蓄过冬的粮草,不至于让牛羊饿死,帮牧民渡过难关,也省得他们南下抢劫汉人。 “类似的好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样样都有大用” “所以陛下想让我们去黎洲把这些东西取回来?可我不会操船,更不会航海啊。”纳哈出顿时猜测道。 而杨惠此时却已经面若死灰,他已经猜到鲁锦要让他们干嘛了。 鲁锦这才放下那本图谱,看着两人说道,“取这些东西倒是不用你们,这位汪大渊,焕章先生,江西南昌人,弱冠之年孤身出海,二十年间蹈海十余万里,论航海,他比你们都擅长,我已经命工匠打造了一艘快速海船,由焕章先生负责前往黎洲取回这些方物。 “但是橡胶树引种回中国需要时间,能不能移栽成活尚且不知,即便能移栽成功,等其长到能够割胶,至少也要一二十年,我可不想等那么长时间。 “既然黎洲本就产橡胶,那不如在本土胶树成熟之前,先从黎洲收购,不过这就需要在黎洲设站互市通商,需要有人在黎洲常驻,常年从当地土人手里收购橡胶。 “我这么说,你们就懂了吧。” 杨惠顿时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心都凉了半截,鲁锦之前威胁,要把他卖给吃人的岛夷当奴隶,这下虽然不是给蛮夷当奴隶,可到四万里之外主持互市,还是一二十年,这跟流放发配有何区别,他可是大元的进士啊,居然沦落到如此下场 鲁锦看着瘫坐在地杨惠,顿时鄙视道,“瞧你那出息,枉读那么多圣贤之书,你也活了小半辈子了,还当过行省高官,之前那么多年,可曾为这天下百姓做过一件实事? “这件事若做成了,将黎洲那些方物取回,今后史书再无岁大饥人相食六字,朝廷还能驻军漠北,使农牧再无纷争,草原永远长治久安,这是多么大的功绩,将来注定是要彪炳史册的! “张骞出使西域历时十三载,苏武在北海牧羊十九年,让你去黎洲干几年互市,你就这副德行了?” 杨惠闻言顿时苦笑起来,心道张骞出使西域还能封侯呢,我去黎洲十几年你还让我回来吗,回来后我又能有什么? 鲁锦却好似会读心术一般,当即说道,“此去黎洲来回十万里,你既不会操船,又不会观星,蹈海你也不是首功,封侯自然是不用想了。 “张骞苏武你也不配,他们可是面对匈奴蛮夷宁死不降,而你杨惠一个汉人,居然叫嚣让我去大都向胡酋负荆请罪,狗一样的东西,将你和张骞苏武放在一起,都是侮辱先烈。 “你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既然罪该万死,那就去为神州亿兆黎民赎罪去吧,我也不诓你,封爵你是不用想了,最多将来在史书中有你一个名字,若是你在黎洲干的好,或许一二十年,我就让你回来,你还能落叶归根,不然就一辈子不用回来了。” 杨惠闻言顿时泪流满面,心中悔恨交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如果知道有今日下场,他那天绝对不会在鲁锦面前出言不逊。 知道事情已经不可避免,杨惠这才重新跪好,端端正正的给鲁锦磕了个头,“谢陛下饶命之恩,罪臣一定戴罪立功,早日洗清身上罪孽。” “嗯,你有这个认识就好,起来吧。” “谢陛下。”杨惠这才重新爬了起来。 纳哈出则是看看杨惠说道,“陛下让我也去,这不是有他了吗?” 鲁锦则是道,“一文一武,一看看他那个样,他也就多读了几本书,考了个进士而已,让他主持一下互市还行,但当地土著也不一定是吃素的,可能还有野人。 “你们要长期收购当地人的橡胶和金银,就得储备各种物资,守着那么多财货,难保不会有当地土人惦记着你们,因此还是得有一人负责据点的防御,他主互市,你要在那里筑城屯垦,还要负责朝廷船只在当地的补给。 “不过你不用像他一样待那么长时间,先干个五六年吧,看你筑城的进度,若是城筑好了,我就让你回来,你好歹也是带过兵的将领,应该知道城池怎么筑。” 纳哈出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陛下给我多少兵?” “只有三百,全是死囚,再多了船上的食水不够,带不了那么多人。” 纳哈出当即皱起眉来,“可是只有三百人,又如何筑城,这么点人不够啊。” 鲁锦解释道,“你可以带着他们先在港口扎营,再建木寨,慢慢再建土城,最后包砖,那个玛雅方国是奴隶制,就是你们蒙古人说的驱口,人手不够的话,你也可以从当地买驱口,让驱口干活。 “而且只要你们在当地站住脚,之后每年我都会派船去黎洲通商,到时候也会给你带去更多的人口,一次几百人,五年之后你就有几千人了。” 纳哈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道,“那地方具体在哪?” 鲁锦一转地球仪,指着中美洲的一个天然港口说道,“在这,有个天然港口,因其港湾形似香蕈,故而取名香蕈港。” 所谓的香蕈港,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卡普尔科港,是西班牙人建立的美洲航线的重要港口,美洲这边的终点就是阿卡普尔科,亚洲这边的终点是吕宋的马尼拉。 他们先将中国、日本、南洋各地的货物在马尼拉集中,然后再横跨太平洋运到阿卡普尔科,最后再把美洲的白银运回中国,这便是西班牙著名的大帆船贸易。 之所以选择阿卡普尔科作为贸易据点,并非鲁锦照抄西班牙,而是在中美洲,只有这个地方距离玛雅国和阿斯特克(墨西哥)最近,还正好有一个天然的优良港湾,适合停泊大量船只,不选它还能选谁。 此港口小腹大,呈半圆形,像是一把撑开的伞盖,还有一条稍窄的水道通向大海,整体形状像是一朵香菇,香菇古称香蕈,故而因此得名。 纳哈出看了看地球仪,用手比划了一下,这才感觉到距离中国到底有多远,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我们何时动身?” “下个月就动身,你们现在就可以准备了,五月份看信风,东南风一起,你们就立刻出发,在走之前,你们可以先跟着焕章先生,再让他教你们一些东西。”鲁锦又嘱咐道。 “是。”两人当即拱手应诺。 鲁锦这时又说道,“好好干,你们早点把东西给我弄回来,我才好施行经略草原的计划,今后农牧是否能长治久安,就看你们的了,到时终结数千年的纷争,也必有你们一份功劳。” “在下明白,陛下保重。”纳哈出当即郑重说道。 鲁锦点点头,这才看着二人被汪大渊带出去。 远望号的远航行动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建康城外南郊的祭坛也将要完工,一转眼就到了五月,等送走了汪大渊,鲁锦这边也就要开始准备北伐了。 (本章完) 第490章 远望启航,北伐准备 第490章 远望启航,北伐准备 至正十四年,公元4051年,西元1354年,五月初八,建康城南郊的祭坛上,鲁锦正带着文武百官祭祀天地。 祭坛前的迎神燔柴烧的噼啪作响,李善长作为祭祀礼官,大喊一声“神至”,鲁锦立刻上前诚挚拜道。 “臣,公输锦,叩告天穹上帝、日月、山川、社稷,及公输氏列祖列宗,历代先贤。 “自炎黄治世,历代兴亡,我华夏文明传诸后世,四千又五十一载,虽至宋氏国土沦丧,致使神州沦落夷狄之手,腥膻满地,然幸赖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救亡图存,保我文明火种。 “微臣上从天意,下顺民心,起兵于巢湖之滨,灭虏于九州四海,夙兴夜寐,未敢有半分懈怠,幸赖上苍护佑,历时三载,奄有半壁江山,使我文明之火重燃九州。 “然当今之天下,胡虏为害甚深,国家百废待兴,黎民嗷嗷待哺,微臣遍读史书,寻救世之良方,见书中岁大饥,人相食六字,每每观之皆不忍卒读。 “幸得祖宗庇佑,留寰宇海图方志于世,闻东海彼岸之黎洲,有良种异于神州之五谷,可救万民之疾苦,解国家之疲敝,遂造巨舟,命探洋使汪大渊率六百勇士,蹈海十万里,赴黎洲便求异域良种。 “今设祭于京师之南郊,望天地神祗,列祖列宗,历代先贤,护我宝船一帆风顺,平安顺遂,早日寻良种归来,佑我炎黄后裔,华夏中土,文明之火,生生不息,万世永昌。 “若能如愿,必设庙祭祀,永享血食!” 等鲁锦颂完表文,李善长继续主持祭祀的亚献,三献,把所有祭品依次献上,又带着鲁锦到引福位喝了福酒,吃了胙肉,然后鲁锦重新回到原位,带领百官恭送神祗,李善长又在旁边喊道,“拜,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兴再拜!” 鲁锦带领百官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李善长作为礼官,又领着汪大渊,陈友谅,张潮,以及六百多船员再次叩拜,等众人将神送走,最后又将众人领至望燎所,他自己则亲自将刚才的表文封入表筒,点燃烧给上天。 见表筒在嗵嗵两声爆燃中化作一缕青烟,直升天际,而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来,青烟袅袅,缓缓的飘向北方。 鲁锦当即指着那缕烟气说道,“是信风,东南信风起了。” 众人闻声顿时循声看去,果然就见迎神燔柴的青烟被风吹的飘向北方,于是纷纷出声祷告了起来。 “蹈海黎洲,此乃天意,老天保佑啊。”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列祖列宗显灵了!” 鲁锦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也没看出究竟是谁,好家伙,你这信的够的,反正不要钱,什么都信一点是吧。 就在这时,汪大渊当即上前拱手道,“陛下。” 鲁锦连忙拉着他的手喊道,“来人,抬酒来,为勇士壮行。” “是。” 当即有侍卫抬出几张桌子,将酒碗一一摆开,开始倒酒,还有士卒搬来数百个酒坛,而汪大渊和陈友谅也率领所有船员,在祭台下排队站好。 鲁锦这时又冲身后喊道,“史官何在?” 起居郎赵年连忙执笔上前,“陛下,臣在。” 鲁锦这时才说道,“记,朕造这艘海船,又命焕章先生出海,有人不知此间细节,误以为朕要效仿始皇帝,派人出海寻仙,妄求长生,尔等不知者不怪,但今日,朕还是要跟尔等说清楚。 “朕非昏聩之君,更不妄求长生,朕只问苍生社稷,不问鬼神。 “昔日汉使张骞出使西域,为我中国带来胡瓜,孜然,核桃、葡萄等诸多外藩良种,前宋引种南洋占城稻,使我江南如今能一年两熟,粮产倍增,此去黎洲亦如是! “朕非听从他人妄言,黎洲秘辛乃朕公输氏家传,有寰宇海图方志明确记载,更有四极海图指引航路,此行并非冒险,而是谋定后动,只是路途遥远,来回十万里海路,非有大智大勇之辈不可胜任。 “南昌汪大渊,字焕章,有善蹈海之名,弱冠之年便孤身出海,远渡重洋,二十年间蹈海十余万里,两渡西洋,今此重任,非他莫属。 “朕今日聘其为探洋使,授予四极海图,率六百余健儿探索黎洲,是为拯救黎民之疾苦,国家之疲敝,若能寻黎洲良种归来,必列爵以待,同舟之健儿,亦有封赏,树碑立传,彪炳史册。 “今日你要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下,将来天下百姓的一箪食,一瓢饮,皆不可忘了今日是谁蹈海万里,历经磨难,才让百姓都能每日饱食,不知饥馑。” “是,臣一定记下。”赵年连忙应声道。 “你跟我过来。” 鲁锦当即带着侍卫开始给船员端酒,每递给一个人,就让赵年登记造册,记下他的名字和籍贯,直到最后一个人,就连船上的厨子也不例外。 最后鲁锦才自己端着一碗酒来到汪大渊的面前。 “陛下。” “嗯,都准备好了吗?” “随时都能启航。”汪大渊当即道。 “好。”鲁锦点了点头,随即弯腰从地上捻起一撮黄土,放入汪大渊的酒碗之中。 汪大渊不明所以,“陛下这是?” “黎洲金银遍地,财宝诱人,朕这是想告诉你,宁恋本乡一撮土,勿念他乡万两金啊,朕倒是不缺那些钱,可朕的子民却等着先生带回来的那些粮种,可千万别让我等得太久。” 汪大渊这才郑重道,“臣必不忘陛下嘱托!” 鲁锦点点头,这才举杯对众人相邀,“诸君,饮盛!吃了此杯,预祝诸君同舟共济,一帆风顺,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早日归来!” “多谢陛下。”众人当即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来人,把酒坛发下去。” 士卒当即又给众人每人发了一坛酒,然后鲁锦又对众人说道。 “知道给你们每人一坛酒是什么意思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鲁锦又道。 “若是到了实在没有淡水喝的紧要关头,这坛酒就可以拿来救命,若是受了伤,还可用此酒清洗伤口,若是你们死在了外面,其他活着的人,记得把他的尸首烧成骨灰,就装在这个坛子里,回来的时候一个也不能少,朕一定厚葬,抚恤其亲属,这是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当即齐声喝道。 “那就登船吧。” 汪大渊带头将酒坛放在脚边,然后恭恭敬敬的给鲁锦磕了个头,鲁锦也没有拦着,等数百人都行了礼,鲁锦才将汪大渊扶起来说道,“先生保重。” “陛下也保重,臣预祝陛下北伐凯旋而归,复我中国燕云故土。” “哈哈哈哈,先生也是,那就你我君臣共勉,各自努力吧。” “共勉,那臣这就去了。” “去吧。” 汪大渊跟鲁锦拜别,然后才对数百船员喊道,“远望号所有船员,登船,出征!” 数百船员整队出发,鲁锦也带着百官在后面跟着,一直将他们送上码头,看着他们依次登船,忙活了好一会,这才拔锚,升帆,起航。 一直等远望号转过扬子江的弯道,消失在长江江面上,冯国用这才上前凑到鲁锦身边说道,“陛下,咱们也该准备北伐了。” 鲁锦望着江面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这才说道,“调常遇春的第九集团军北上,先到建康集结待命。 “调前线各方面军总管及以上军官,七月初一之前,回京开战役部署会议。 “调暂编第十一集团军,前往徐州整编换装,等候命令。” “是。”冯国用连忙拿出纸笔记下,请鲁锦签字,然后才让手下草拟军令,发给各军。 这其中所谓的暂编第十一集团军,其实就是用各方面的投诚部队临时编成的,有中原刘福通部的两个师,还有在荆襄投靠圣武军的原答失八都鲁的麾下,秃坚帖木儿,竹贞,歹驴三人,以及明玉珍麾下的那点徐宋残部,合编成第十一集团军。 刘福通为总兵,率领两个师,明玉珍为副总兵,率领另外两个师,秃坚帖木儿因为投降积极,立有大功,也被封了个督师的职位,歹驴为副督师,另一个竹贞则是和明玉珍共编成一个师,一共四个师,五万多人的兵力。 暂时北伐的时候可以用一下,等北伐结束,就把他们调到各个地方分开,变成农垦师。 等鲁锦带领百官回到城中,这才又找来李善长问起了后勤的准备情况,“衣鞋如今准备的如何了?” 李善长翻着账本当即道,“现在鞋履已经准备了42万双,估计到九月之前应该还能再翻一倍,衣则是37万件,到九月之前估计最多也就能凑出五十万件左右,再多就没有了。 “非是没有人手,而是的产量每年就那么多,今年购买了那么多,恐怕就连民间的布产量都要大跌。 “陛下,要不要下旨督促百姓和各地官员广种?” 鲁锦蹙眉摇了摇头,“不,暂时就这样吧,至于推广种植的事,等远望号回来再说,现在各地种植的,其实是原产自天竺的树,这种长得太高,而且质量也不好,并不适合大规模种植,还是等远望号带回黎洲的草,到时候再行推广吧。” “原来如此。”李善长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原来还有那许多道道。 鲁锦却蹙眉继续道,“但是鞋履的数量还是不够啊,我们是步兵为主,而双脚就是步兵最重要的武器,每人只有一双鞋是不够的,千里行军,每人的鞋子至少要走烂三双,还是要多准备一些。 “传令给各地州府,若是布不够,不拘布,麻布,旧衣所制鞋履,朝廷一律统一收购,九月之前,有多少收多少,至少要准备一百万双,加上前线士卒脚上穿的,每人还要多两双替换。” “是,臣这就去安排。”李善长当即应下。 鲁锦将准备工作交代下去后,之后的几个月就是随时过问各方面的准备情况。 枢密院总参情报局几乎是一月一报,每月报告一次小铁锅和大都那边的状况,一直到七月份,小铁锅都没有动身前往上都的准备,而彼时的大都也几乎快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粮食腾贵,斗米数千钱,再加上元廷的抽象行为,直到现在还在印他们的大元宝钞,以为这废纸能当钱用,通货膨胀加粮食紧缺,大都又开始人吃人了,嗯,字面意义上的人吃人. 由于时局崩坏的利害,小铁锅也总算是振作了一点,让哈麻一直找不到政变赶小铁锅下台的机会,反而在小铁锅的催促下,天天去找明面上是方国珍放在大都的驻京办,实际上是鲁锦枢密院情报局的细作,去问方国珍的粮食什么时候能送来。 而细作则是一直推脱,你再着急也得等天时啊,江南的夏粮七月才能收割,就算现在收了稻子,等把粮食集中一处,暗中卖给方国珍,再由方国珍送到大都,少说也得到八月份了。 哈麻为粮食的事愁的不行,只能紧急又从高丽调了一批粮食过来,虽然只有几千石,但好歹能应应急。 不过鲁锦的细作这边也没闲着,反而趁机找哈麻抬价,让他再筹措一批战马,卖给南方。 哈麻当即就质疑了,问方国珍前后买了那么多马,他怎么还没打回江浙,那些马都弄去哪了。 细作则是说,现在南方马匹缺的厉害,当然是卖给民间用来换粮食了,不然你以为方国珍守着区区台温两路之地,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粮食的? 至于那些卖到江浙民间的马匹,最后到了谁的手里,那还用再问吗? 其实就是变相的告诉哈麻这些战马是给谁的,他也没有办法,明知道是资敌行为,可为了粮食也得捏着鼻子照样卖。 哈麻没有办法,只能给那细作写了张条子,让他去辽东自己去买。 情报局拿到这个买马许可之后,也立刻组织了船只和人手,从山东的登州和烟台出发,跨越渤海前往锦州,金州等地,在辽东各城安插间谍,绘制城防图纸,摸清航路,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将情报送回建康。 六月,建康又发生了两件大事,常遇春率第九集团军北上抵达建康。 去年七月被鲁锦收入府中的马秀英和范秋蝉,今年六月的上旬和下旬,也各自为鲁锦产下一子,加上还有两个月就要两周岁的公输钽,鲁锦现在也有三个儿子了,与此同时,正妃张芸绣也再次有了身孕。 随着常遇春率大军抵达建康,北伐之前的凝重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这个时候主君新添两位王子的消息,总算是给王府文武增添了几分喜气。 就这样到了七月初一,前线各方面军的将领也终于回到建康来开会了。 (本章完) 第491章 北伐部署(上) 第491章 北伐部署(上) 建康的楚王府,这段时间很是热闹,马秀英和范秋蝉先后各自诞下一个男婴,由于知道鲁锦家里没什么长辈,担心两个侧妃和孩子没人照顾,赋闲在家的郭子兴和夫人张氏,就主动上门照顾起了马秀英这个养女,顺便也是看看新出生的外孙。 范秋蝉的父母远在台州,不过她的表姐,也就是方国珍的妻子戴氏却被鲁锦留在建康当人质,反正也没什么事,就也来了王府帮忙。 这天鲁锦回到家中,就见到张氏和戴氏在张罗着两个侧妃的月子餐,张芸绣也带着钽儿去看两个弟弟,陪马秀英和范秋蝉说话。 见到鲁锦回来,张芸绣当即拉着他去看两个小孩,“夫君,秀英生的次子都快满月了,你总说等秋蝉妹妹的孩子生了,给两个孩子一起取名字,今天既然赶上了,总不能继续拖了吧。” 鲁锦苦笑道,“我这阵子不是忙吗,好好好,今天就把这事办了。” 等鲁锦被带到后院,正在廊下逗着钽儿的郭子兴当即行礼道,“陛下回来了。” “哦,原来郭公也在,那正好,我先给你那外孙取个名字,一会正好有事跟你说。”鲁锦见状当即道。 “陛下找臣有事?好好好,那臣先等着。”随即郭子兴又好奇道,“不知陛下打算给那两个小子取什么名?” “嗐,能取什么名,翻书呗,最好用生僻些的,省得麻烦民间百姓,还要百姓避讳。” 鲁锦说着话一把捞起蹲在院子里喂蚂蚁的公输钽,不顾他的挣扎,将这小子也抱到了屋里,“走,去看你两个弟弟。” 一行人进了屋中,张氏正在伺候着马秀英喝汤,鲁锦看了看正闭着眼睡觉的老二,当即掏出一本公输化学来,翻开元素周期表对怀里的老大说道,“来,你选一个,给你弟弟取个名。” 张芸绣见状不禁翻了个白眼,“夫君就这么给孩子取名啊,马上要当皇帝的人了,你正经一点。” 鲁锦却反驳道,“有何不可,这怎么不正经了,当初钽儿的名字不也是这么取的吗,来,儿子,你给弟弟选一个。” 郭子兴闻言好奇的伸头看去,发现鲁锦找的这东西果然够生僻的,里面的字他居然大部分都不认识。 公输钽则是伸着小手随便一指,“这个。” “锆?公输锆,密而不腐,烈火难熔,倒是跟你的钽差不多,这个还行,那老二就用这个吧。” 鲁锦说着便抄起笔来,在旁边的纸上写下名字,张芸绣则是接过来递到马秀英的手中,郭子兴好奇道,“陛下找的这些字都是何意?为何这锆就密而不腐,烈火难熔了。” 鲁锦当即道,“这是公输秘典中组成世间万物的各种单质元素,锆是世间的一种金属,就和金银铜铁铅锡类似,密而不腐、烈火难熔,说的是金属锆的特性。” “原来如此,想不到世间竟还有如此多的金属,臣居然都未曾听说。” “来儿子,再给你三弟弟选一个。” 公输钽瞅了瞅,又伸手指向其中一个,其实他自己也不认识,“这个。” “铬?公输铬,坚韧耐磨,光彩夺目,这个也不错,就给你三弟弟用吧。”鲁锦当即再次写下一个名字。 “钽儿、锆儿、铬儿,夫君可真会取名,以后再生了孩子,是不是就要叫金银铜铁了,到时候孩子们站在一起,全是一群铁疙瘩。”张芸绣顿时调侃道。 “哈哈哈哈.”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众人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鲁锦却说道,“铁疙瘩有什么不好,真金不怕火炼,铁疙瘩起码皮实好养活,那百姓家的孩子不也叫个铁蛋铁柱什么的吗,北边那个元廷皇帝还叫铁锅呢。” “那我这就给秋蝉妹妹送去?” “行,你先去吧,我一会再去。” 鲁锦又陪着马秀英和郭子兴夫妇说了会话,看着马秀英吃完饭才又去了范秋蝉那边,知道马秀英那边好歹还有养父母来看望,而她的爹娘却远在台州不能过来,心里难免失落。 鲁锦当即安慰道,“等明年北伐之战结束后,你那表姐夫就不用继续守在台州了,到时候我让他带着岳父岳母大人一起搬来建康居住,也好让你和二老能时常相见。” 范秋蝉却懂事的说道,“陛下是天下之主,还是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妾身这里有姐姐和表姐陪着,吃穿用度也不曾短缺,父母若是能来当然好,但妾身也知道表姐夫有重任在身,陛下先让他去做事,等不用避嫌了再来不迟,妾身若是想家了,给父母写封信就好。” 鲁锦点点头,“你理解就好,不过也不会太久了,你先好好将养身体,估计等铬儿满月,到时候我才会离京,我不在京师的时候,你好好照看孩子就行。” “妾身都明白,陛下不用担心,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听说归安侯还在外面等着呢。” “嗯,那我就先走了。” 等鲁锦去了前殿,当即把郭子兴叫了过来,开门见山的说道,“郭公尚不足五旬,还算壮年,总在家中赋闲也是让朕羡慕啊。 “朝中诸事繁杂,但那些科举来的官员或是位卑职轻,或是难堪大任,朕虽已定下了制度,可政务院中尚还有多位尚书空缺,郭公要不要选一个职位为朕分忧啊?” 郭子兴闻言迟疑了一下,不知道鲁锦这是不是在试探他,他琢磨了下才说道,“陛下是知道臣的,臣投奔陛下之前,不过也就是一寻常乡绅而已,论读书,臣不比那些朝中大儒,论带兵,臣也不比军中许多将领,非是臣不愿为陛下分忧,而是臣自知才疏学浅,若到政务院担任尚书一职,恐难以胜任啊。” 鲁锦当场就笑了,郭子兴这是跟他示弱呢,于是他再次说道,“读书和带兵,郭公确实不如那些大儒和将军,但别的方面就不一定了嘛,比如经商和打理田产,郭公可算是行家。 “因此朕也不让你去其他部门,工商部,农业部,交通邮电部,建设部,这几个都不用大儒和将军,反而是郭公最合适,你想选哪一个?” 郭子兴还是迟疑道,“陛下真的要臣去?” “君无戏言,国子监和大学还未建立,朝廷也缺少懂这些的专科人才,郭公先去干几年,就算是过渡一下也好,总之先把这几个部的架子搭起来。” 郭子兴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详细问道,“那这几个部都是干什么的,若只是搭架子过渡,臣先干几年也行,可要是实在不懂的,恐怕还是难以胜任啊。” 鲁锦当即道,“交通邮电部负责全国的道路,驿站,通讯,简单来说就是驿道和修桥铺路的;建设部负责朝廷重点工程的建设,比如督造宫殿,学校,工厂之类; “农业部就是大司农,不过比之前朝的大司农责任更重,劝农,屯垦,还有原来管养马的太仆寺牧监,甚至连植树,养鱼捕鱼,农林牧渔这四样,以后都归农业部管。 “工商部嘛,就是给各地商贾办理工商执照,引导商贾投资某些行业,制定工业生产的各种标准,就像营造法式那般。 “不止是建筑行业的,而是各行各业的,今后生产的任何百工百物,都要符合朝廷制定的标准,比如布匹要多宽,秤砣要多重,还有就是要管理朝廷设置的各种工厂,这些也归工商部来管,郭公想选哪个?” 郭子兴闻言仔细想了想才说道,“陛下让汪焕章出海去寻那什么黎洲良种,他不是还没回来吗,这去了农业部,暂时也只能管一下屯垦,劝农也没东西可劝。 “养马方面,陛下早就有意从海外引进优良马种,来改良本土战马,这个现在也没戏,臣去了农业部也干不了什么,不如过两年等汪焕章回来,再设农业部也不迟。 “建设部方面,督造宫殿大学,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看见的东西,于朝廷而言,反而是驿道和驿站更为紧急,但臣也听说陛下要建那什么邮电局,臣真不懂这个啊,不如就让臣去工商部吧。 “陛下说的那个公司制改革,臣倒是有些兴趣,这些日子赋闲在家,也看了陛下让人编撰的经济一书,虽然不算精通,但过渡一下,先搭个架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鲁锦见状点点头说道,“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要干什么,这样最好,那郭公就先去工商部做一任尚书吧。 “目前重点要做的就是把各省的工商厅架子搭起来,让各地商贾分门别类办理工商执照,暂时先以恢复生产为主,告诉那些生产型的商贾,朝廷一两年之内就要重开海贸,他们主要销往海外的商品,现在就可以恢复生产,开始囤货,以免开海之后国内无货可卖,其他的暂时先维持,以后有变化再说。” “是,臣一定尽力去办。”郭子兴当即答应下来。 安排好了工商部的人事问题,正好前线各方面军的将领也都回来了,于是第二天,七月初一,鲁锦就把这些将领叫到了宫里,在芸香殿给他们召开作战部署会议。 “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等诸将分左右站好,鲁锦才看着他们说道,“去年连续作战近半年,诸君辛苦了,不过咱们的战果也是喜人的,一战就平定了半壁江山,消灭了元廷在南方的所有主力。 “放眼天下,如今圣武军难逢敌手,而大都的虏酋又无兵无粮,一旦我军发起北伐之战,元廷根本无法抵挡,但是.” 鲁锦突然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对众人说道,“但是北伐绝不只是夺取大都那么简单,谁知道北伐的重点是什么?” 鲁锦扫视着众人,诸将也发动脑筋想起来,众人互相看看,还是廖永安出列说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北伐的重点在于太行山以及燕山各处的关卡,比如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之类。 “大都周围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想要夺回燕云,不仅要能打下来,还要能守得住,而想要守得住,就必须夺回大都北面那些山中的关卡,如此将来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才算真正的收回燕云。” 鲁锦点点头,“不错,燕山中的关隘是一个,还有呢?” 朱亮祖当即出列道,“还有就是不能让元帝跑了,不然后患无穷,若是能将他直接堵在关内,不管是杀了还是将他捉住,都能省下一个大麻烦,之后陛下只要一道诏书,天下其他行省郡县不说传檄而定,至少那些地方军队的反抗意志也会减弱不少。 “反之,若是只将他赶走,让他跑了,元廷的疆域那么大,就算没了河北,他们还有辽阳行省,还有高丽,还有西北数郡,南方也还有云南两广等地听其召唤,况且乌斯藏宣政院也在他们手中,这个更要夺回来。 “诸位可别忘了,当年蒙古灭宋,就是先打下的乌斯藏,又从乌斯藏借道灭了云南的大理国,对南宋形成了前后夹击,战略包围,最后才使南宋国灭。 “就算我们这次北伐收回燕云,但这天下形势也将变得犹如元初那时一般,云南还是在我国后方虎视眈眈,乌斯藏的道路也被元廷把持,他们极有可能再搞一出大迂回,鞑子最擅长的战术就是迂回绕后,不可不防。” 在场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杨璟这时也出列说道,“其实将元帝留在关内是一部分,但即便真的留住了他,将来也要重点经营云南和西北两地,尤其是河西走廊,祁连山一带。” “哦?怎么说?”鲁锦闻言当即来了兴趣。 杨璟抱了抱拳,这才再次说道,“就是朱司令说的那些,要注意元廷残部借道乌斯藏和云南,偷袭四川和湖广等地,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切断他们的联系。 “而若要切断漠北与乌斯藏的联系,当然是控制河西走廊,就如同当年汉武帝出河西,切断匈奴与西域的联系一样。” (本章完) 第492章 北伐部署(中) 第492章 北伐部署(中) 三个大将各自发表了观点,廖永安认为要抢占关隘,不仅能打,还要能守得住,如此燕云才能稳固。 朱亮祖认为要捉到元帝,不然元廷手里还有数个行省,还可以组织兵力搞迂回偷袭。 杨璟则是认为可以效仿汉武帝,经略河西走廊,张帝国之臂掖,切断蒙古与青藏高原的联系。 他们说的倒是都不算错,其实历史上的明初大抵也是遵循了同样的战略,因为那时北元仍旧存在,对大元残余势力仍具有一定的号召力。 因此明初对青藏的态度,就是‘北攻南抚’,对于河西走廊和青海地区的势力是坚决打击,还在嘉峪关以西设置了关西七卫,把大明的势力延伸到了塔里木盆地,这么干就是用来切断北元和青藏的。 而对元廷在高原的政治遗产,三个宣慰司,十三个万户府,这些青藏高原南部地区,大明则是以招抚为主,并在河西走廊以及青海地区设置了多个茶马司,官方垄断高原的茶马贸易,通过经济控制,逐渐将青藏高原纳入了统治。 不过现在吗,还是和原历史的局势有些区别的,不能一味的照搬。 就在鲁锦点点头,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枢密院的夏煜又突然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几位将军说的,有点过于担心了,其实在臣看来,这次北伐之后,元廷根本没有实力能对我国做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看向夏煜,他们倒是想听听这位长期在后方的参谋赞画能有什么高论。 鲁锦也问道,“哦,此话怎讲?” 夏煜当即解释道,“首先云南就不足为虑,云南的梁王和大理段氏,若我军不先主动进攻,他们自保有余,但绝对无力进攻湖广。 “其次是宣政院,臣听说乌斯藏如今正在内乱,元廷在乌斯藏设立的十三万户府和宣政院,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十三个万户府之间互相打成一团,叛军对元廷现在根本就是既不听调,又不听宣。 “高原被叛军阻隔,因此即便元帝退往漠北,也不可能有实力组织兵力从乌斯藏借道云南,因为叛军自会堵截他们的道路。 “最后便是辽阳行省,辽阳行省在地图上虽然看起来很大,但其精华其实都在辽东的辽阳、沈阳一带,辽东以北的大片地区,其实都不足为虑。 “哪怕是前宋时期强横一时的辽、金两国,其核心也是在辽东和燕云周边,这点从两国设置的都城位置就能看出来,辽国五京,西京就是如今的山西大同,南京就是如今的大都,东京是如今的辽阳,中京就在如今的大宁路,只有一个上京是在草原,其余四京都在燕云和辽东。 “金国的三京分别在大都、开封、和辽阳北部,其重心其实也在燕山以南。 “因此只要此次北伐,我们能收回燕云和辽东,即便辽东以北还有些残元的势力,他们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前宋之所以弱,便是因为没了燕云这道屏障,而辽金之所以强,也是因为他们抢到了燕云,失去了燕云和辽东,东北的女直、契丹,这些跳梁小丑根本就不配与中国为敌! “依臣所见,其实最该防范的并非北伐后的元廷残部,反而是辽东以东的高丽,高丽狼子野心,对元廷本就不服,等此战过后,彻底失去了元廷的管控,高丽一定会固态萌生,北上西进,夺取辽东更多的领土,这点才是朝廷最需要警惕的。” 在场众人闻言都不禁点了点头,对于夏煜的三个观点,他们还是比较认同的。 中国自有史以来,南方那些山旮旯里长出的政权,就从来威胁不到中央王朝的统治,不论是汉朝的夜郎,还是唐朝的南诏,又或是宋朝的大理,他们最多也就割据一方,哪怕是最菜的宋朝,也不可能让大理逐鹿中原。 东北这地方虽然强权迭起,但那也是因为石敬瑭这个小人弄丢了燕云所致,辽金之所以能够崛起,那也是因为他们白捡了中华文明的边角之地,这才拿到了逐鹿中原的入场券,否则没了燕云和辽东,就那群林子里的野人算个戟把。 至于乌斯藏,这个他们不清楚,因此不予评论,不说在场的诸将,其实就连鲁锦也不清楚这个情况,于是他当即问道,“乌斯藏的宣政院内乱,消息属实吗,你是听谁说的?” 掌管情报局的包毓当即站了出来,“陛下,是情报局最近才得到的消息,因为不太紧急,因此还没来得及上报。” 鲁锦点点头,又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怎么个内乱法?” 包毓踟蹰片刻,整理了一下措辞才说道,“此次乌斯藏内乱的原因,最早可以追溯到元廷灭宋之前,祸根是从那时候就埋下的。 “简单来说,就是元廷当初划分乌斯藏的十三个万户府时,因分配不均,有些万户府为了争夺利益,怀恨在心,但之前有元廷压着,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挑起争端的由头,其实是元廷扶持的番僧,偏袒其中一方,打击另一方,处置不公,这才激化了矛盾,导致十三万户府中,有个叫帕木竹巴万户府的,带头反抗元廷委任的宣政院使,还将宣政院使所辖的其他几个万户府全部击败。 “这场乌斯藏的内斗已经打了好几年,目前当属帕木竹巴万户府的实力最强,隐隐有一家独大之势,元廷设置的宣政院确实也就只剩个名号了,实际上帕木竹巴万户府已经不听元廷的调遣。 “此事是情报局从大都获知,但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情况不明,陛下若欲知道详情,可以在北伐时,把大都的那些番僧全都抓起来,仔细拷问,他们肯定更清楚乌斯藏内部的纷争,明晰了此间细节,也有利于朝廷今后对乌斯藏的政策制定。” 鲁锦点点头,他对雪区的十三万户府知道的不多,但帕木竹巴王朝的大名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起码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熟悉。 于是鲁锦又问道,“你说是元廷扶持的番僧偏袒一方所致,究竟是哪个派系,我听说乌斯藏的番僧分成好几派,教义各有不同,之前怎么就没出事?” 包毓想了想才说道,“臣也只是略有耳闻,对乌斯藏教派所知不多,说的不一定对,陛下若知详情,还是要找番僧来问更为稳妥。” 鲁锦点点头,“那你就知道什么说什么。” “是,乌斯藏的西方教根据其教义不同,大抵可分为四派,又因四派所衣服色不同,又被人俗称黑、白、、红四教,白教又名噶举派,着白衣,常于雪山苦修,很少参与政事。 “黑教名噶当派,着黑衣,臣所知不多。 “另有红教,名宁玛派,也是雪山最为古老的西方教,相传是唐朝时由吐蕃从天竺引入,该教又与天竺联系密切,常请天竺法师去雪山讲经,故而还吸收了天竺湿婆教的教义,多有残忍嗜杀邪恶之举。 “而元廷扶持的是教,又名萨迦派,由著名的八思巴法师弘扬,八思巴此人在元世祖还未登基之前,便与元世祖相识,私交甚笃,甚至八思巴还曾为元世祖灌顶。 “大元建立后,元世祖更是尊其为灌顶法师,派其回雪山招抚各方势力,元廷早期在雪山设立的宣慰司能够成功建立,便是这八思巴的功劳,元世祖还下令让雪山各派僧人,都依萨迦派的戒律持戒,这才形成了萨迦派一家独大的局面。 “后来元世祖又请八思巴至大都,让其编撰蒙古文字,封其为帝师,将其弟子留在大都,遣八思巴回乌斯藏治理政教事务,封其为宣政院使,此后便一直形成了帝师留京,掌教驻藏,兼任宣政院使的制度。 “之前没有出事,皆因八思巴德高望重,但传承至今,当今的萨迦派掌教又如何与八思巴相比,不能公平处置各万户府事务,自然会有今日之局面。 “不过此皆臣一家之言,也是臣道听途说,陛下且听听便可,不可信以为真。” 鲁锦点点头,随即又好奇道,“只有四教,不是五教吗?” 包毓张了张嘴,仔细想想才说道,“臣确实只听过四教。” 那就是黄教的格鲁派现在还没诞生?鲁锦心道,这样也好,他可是对那些搞人皮唐卡,人骨法器,群胶双修的邪门密宗没有任何好感,这些鬼东西全没了才好。 搞清了高原如今的状况,鲁锦才对诸将说道,“都听见了,乌斯藏内乱,云南不足为虑,元廷残部想迂回偷袭也没那个机会。 “不过胡酋我们还是要尽力去抓的,至于怎么抓,元军不是喜欢迂回绕后吗,这次我们也给他来个迂回绕后,来人,把沙盘搬上来。” 立刻有侍卫大殿中间摆上中国北部的沙盘,鲁锦干脆来到殿中,站在沙盘上对诸将讲解道。 “此次北伐,拟分四路大军分阶段出兵,共动用四个方面军,九个集团军,加上参战的各禁卫师,一共约57万兵力。 “其中西路拟用第四方面军,由俞廷玉率领,主攻陕西行省,夺取陕西全境及汉中地区,这个稍后再说。 “关于燕云这边,共分为三路,其中的中路军主攻山西道宣慰司,也即今后的山西行省,拟用廖永安的第三集团军,常遇春的第九集团军,廖永安为中路军主将,常遇春为副将。 “你二人先到黄河以北的怀庆路集结,然后从太行八陉最南边的轵关陉,从怀庆出发,向西经垣曲,打到闻喜,突入山西腹地,然后沿着汾水一路北上,先攻下太原,再由常遇春率第九集团军攻破代州的雁门关,突入大同,然后急行军向西北夺取兴和路,也即野狐岭这个地方。 “此处是军都陉的北口,也是元廷从大都北逃的缺口之一,堵住了这里,便能堵住胡酋西窜北逃的活路,这仗也就赢了一半。 “东路军,拟用杨璟的第三方面军,外加刘福通的暂编第十一集团军,一共三个集团军的兵力,杨璟为东路军主帅,俞通海和刘福通为左右副将。 “你们三个集团军先到山东登州集结,圣武军全部水师也调往登州,战役开始后,你们要在合适时机从辽东的锦州登陆,其中杨璟亲率一个集团军坐镇锦州,堵住傍海道的北口,也即辽西走廊。 “俞通海率第二集团军,从锦州向西急行军,攻克大宁路,以及松州地界,堵住卢龙道,以及平冈道的北口,如此便能堵住从大都北逃的全部出口,除非元廷那些人全都长出翅膀,否则他们一个也别想逃跑。 “而刘福通的暂编第十一集团军,你们要从锦州向东,攻克广宁、辽阳、沈阳三城,掩护杨璟和俞通海的侧翼,顺便还要监视高丽和辽东半岛之敌。 “最后便是南路军,由朕和朱亮祖率领,从河北正面压迫大都,不过我们这一路只是唬人的,这仗的重点不在正面,而在于中路和东路的左右两翼。 “把元帝赶到草原,收回大都,不算真正的赢,也用不着派那么多兵,你们先从两翼迂回包抄,截住了元廷的后路,这仗才算真正的赢。 “等你们先绕后成功,堵住了元廷的退路,我们南路军再向北压迫,最后给元廷来个瓮中捉鳖,才能达到我们留元帝于关内的战略目的,都听明白了吗,有不懂的可以问。” 在场众人全都盯着沙盘点了点头,然后常遇春才出声问道。 “陛下,我从雁门关北上夺取野狐岭之后,那好像离上都也没多远了啊,要不要连上都也一起打下来?” 俞通海也点头说道,“是啊,我率第二集团军进抵大宁和松州,堵住平冈道和卢龙道,松州距离上都也不远,如果需要打的话,我和常将军完全可以联手,从东西两面夹击,会师于上都城下,元上都本就没多少兵力,应该很容易就能打下来。” 鲁锦闻言却来了一句,“贪多嚼不烂,你们有多少骑兵啊,敢这么打?” (本章完) 第493章 北伐部署(下) 第493章 北伐部署(下) 听到鲁锦不让打上都,常遇春立刻不甘心的走到地图前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从兴和路(张北)到上都(开平)是350里,从松州到上都是420里,好像是远了点,但也远的有限,我们都已经打到这里了,却留着上都不攻,这也太可惜了。 “不如陛下给我一个骑兵团,我只要几千骑兵,一定能把上都打下来。” 鲁锦却反问道,“你们中路军主攻山西,山西表里河山,地形崎岖,沟壑纵横,骑兵反而最没用处,我给你一个骑兵团,难道你还能带着一群骑兵去打雁门关?然后再翻山越岭去打上都?” 常遇春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就在这时,俞通海也要开口说话,鲁锦又再次打断道,“你们东路军要跨海出击,我去哪找那么多船给你运输马匹,一条船能运几个骑兵,你算过吗?” 可俞通海闻言还是说道,“但是我的第二集团军从锦州一路向松州突击,这段距离也需要骑兵啊,否则万一来不及,被元帝跑了怎么办?” 鲁锦却反问道,“所以如果没有骑兵的话,你们准备怎么行军,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迂回包抄的任务?” 常遇春和俞通海闻言一愣,同时问道,“只有步兵,没有骑兵吗?” “没有,起码在战役的第一阶段,围堵元廷的时候没有,等南路军攻占了大都,控制了辽西走廊,倒是可以把郑用的骑兵师从傍海道派去锦州。”鲁锦摇了摇头说道。 俞通海都听傻了,他再次走到地图跟前用尺子量了量,然后自顾自的念念有词道,“从锦州到松州,直线距离五百里,日行军五十里,需要十天,日行军六十里,需要八天多” 鲁锦突然打断道,“前宋的朱仙镇之役,杨再兴率五千精锐,两昼夜急行180里驰援朱仙镇,日行军90里,且抵达战场后立刻投入战斗,杨再兴单骑突入金军大阵,阵斩金军四员前锋,为岳飞的主力集结抵达战场争取了时间。” 俞通海闻言张了张嘴,却惊讶的说出不话来。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一支军队,将领姓陈,其所率之军全员步兵,但在追击敌军骑兵溃兵时,七日连续行军950里,单日平均行进135里,把敌军的骑兵追的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逃都逃不掉。 “另一支友军执行夜间穿插迂回,绕后包抄的任务,夜间,雪天,山地急行军,不到四个时辰,翻山越岭行进145里,成功迂回到敌军骑兵主力的身后,截断了敌军的退路,为正面主力围歼敌军创造了有利条件。 “还有这样一支军队,即将被敌军四面合围,为了掩护主力大军突围,派遣一支前锋去夺取要点,攻占渡江桥梁,当时还是雨后的山路,一侧是万丈悬崖,一侧是羊肠小道,该部为了完成任务,一昼夜强行军240里,成功夺取桥梁,掩护大部队渡江,成功逃出生天。 “还要我继续说吗?” 俞通海这时已经额头冒汗了,当即道,“陛下不用说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知道了什么?” 鲁锦这时扫视着在场诸将,“不要以为凭着火枪火炮,还有超高的披甲率,打下了半壁江山,你们就多了不起了,就你们的战绩,跟那些史书上的名将能比吗? “想成为名震史册的名将,你们还差的远呢,还是得多练,切不可因为才打了几次胜仗,就洋洋得意,骄傲自满,尤其是这次的北伐之战,更要当成前所未有的大仗、硬仗来打。 “这次谁要是给我在战场上拉稀摆怠,拖了全军的后腿,以后就不用想着带兵了,老实给我滚回京师奶孩子去,以后再有仗打也别想轮的上你,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诸将立刻拱手应诺。 见诸将还算态度认真,鲁锦才再次看向俞通海说道,“打仗要用脑子,你说你知道了,那你准备怎么完成任务?” 俞通海想了想才说道,“日行军150里,三天抵达松州?” 鲁锦却说道,“太快了,实际上你不需要那么快,你自己去地图上量量,从大都向北,逃往上都,距离有多远,以小铁锅的速度,他从开始逃跑到突破燕山,需要多长时间?” 俞通海闻言立刻上前量了量,然后说道,“从大都走军都陉到兴和路(张北)是420里,从大都走平冈道和卢龙道去松州附近大约是560里。” 鲁锦点点头,“不错,所以你只要跑的比元廷快就行,他们走的都是山路,而你走的却是平地,这就是优势。 “其次你是突袭的一方,是有备打无防,出发的时间肯定比元廷逃跑的时间要早,所以我说一个数,从锦州登陆,你只要在四到五天之内抵达松州,就可以堵住元廷的逃路,平均每天日行100到125里即可,在这个前提下,越快越好。” 俞通海却疑惑道,“那我们不用参加攻打锦州的战斗吗?” 鲁锦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气的骂道,“所以要你动脑子,你们东路军三个集团军,加起来近二十万兵力,锦州城才多大啊,你二十万人在城外摆的开吗?打一个锦州用得着那么多兵? “留着你打锦州,那杨璟的第一集团军干什么?” 俞通海这才尴尬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你的任务不是把整个集团军全带到松州去,而是要围堵从大宁到松州的这一段防线,所以你只需从全集团军中,挑出一个最能跑的师,或者一两个团,作为全军先锋。 “不带甲胄,不带辎重,不带大炮,只带武器和四五天的干粮,上岸之后什么都不用管,遇敌也不用交战,不用与敌纠缠,一路向西急行,抢占松州即可。 “其余跑的慢的部队完全可以放到后面,用来占领大宁,至于前锋的甲胄和粮草,完全可以等后续部队的辎重上岸后,再去追前锋,给前锋送粮,实在不行还能先从松州征粮。 “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军的军旗,插到平冈道和卢龙道的北口,震慑元廷溃兵,此战就赢了一半。” “原来如此,我懂陛下的意思了,重在兵力分配!”俞通海顿时恍然大悟道。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俞通海则是琢磨了下又说道,“那最好还是用一个师当前锋,如果前方遭遇敌军,就留下一个团与之交战,剩下两个团不必停留,绕过去继续向前急行,如果身后有敌军追击,就留下一个团负责阻击,剩下两个团继续前进,如此至少也有一个团能抵达松州。 “至于被留下掩护的部队,只要多坚持一段时间,后续的主力就能追上来支援,这样就更加稳妥了。” “没错,你终于知道急行军的仗该怎么打了。”鲁锦欣慰的赞道。 “但是这样就要求前锋有一定的独立作战能力。”俞通海立刻分析道。 “甲胄、辎重、大炮都太重,影响行军速度,不能带,可没了甲胄和辎重,还要能独自与敌军作战 “那这前锋的三个团,我想要两个火枪团,一个步兵团,这个步兵团最好还要多配弓箭手,全师以远射为主,不然没有甲胄,近身肉搏就太吃亏了,但步兵的长枪还是要带的。 “然后每人至少还要携带两颗手榴弹,全师27000颗手榴弹,这样即便遭遇敌军,一个团也有一战之力,足够拖到后续的主力赶来支援。” 鲁锦想了想说道,“东路军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完成对大都元廷的围堵,其他目标都是次要的,因此东路的两个火枪团可以配属给你,手榴弹也不是问题。” “那我没问题了,臣保证完成任务,从登岸开始,五天之内占领松州,堵住平冈道和卢龙道。” 鲁锦当即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然后是东路军的登陆序列,咱们的船没那么多,所以要分三个波次登陆,俞通海第一批上岸,上岸后先派一个师看住锦州,其余部队继续向富庶、大宁前进,前锋直奔松州。 “杨璟第二批次上岸,你上岸之后接管锦州,正式开始攻城,俞通海部的其余部队立刻去追赶前锋,主力占领大宁至松州一线,富裕和兴中州(朝阳市)交给杨璟的第一集团军。 “刘福通第三批次上岸,上岸后不必理会锦州这边,直奔广宁、沈阳和辽阳,掩护主力侧翼,都明白了吗?” “明白!”杨璟、俞通海和刘福通三人立刻应诺。 鲁锦则继续安排道,“然后是山西的中路军这边,常遇春你也是一样,你作为全军前锋,不必理会太原有没有打下来,太原交给廖永安来打,你只管率部急行军向北突进。 “要分配好手中的兵力,谁做先锋,遇到敌军谁来牵制,身后有了追兵谁来殿后,前锋没了体力要不要跟后面的部队轮换,你的兵你自己清楚,用谁不用谁都要好好想想。” “是!臣等明白。”廖永安和常遇春也当即应道。 然后鲁锦继续说道,“最后就是各路出兵的时间节点,太早出兵容易惊动大都,让小铁锅提前跑了,出兵晚了又容易各部脱节,导致包围圈出现漏洞,让敌军逃出去,所以要各路配合。 “因此此次北伐,中路军先行,廖永安兵临太原城下后,立刻派人给我回信,你们这边打太原的时候,东路军开始登船,等常遇春抵达雁门关的时候,东路军在锦州登陆,然后你们同时开始穿插,常遇春从雁门关到野狐岭,俞通海从锦州到松州。 “我只给你们五天时间,东路军在锦州登陆的第五天,我和朱亮祖就带着南路军向北面进攻,从正面压迫,能不能堵住小铁锅,可就要看你们的了。” “明白!”三路大军所属的将领当即齐声应道。 见鲁锦安排完了对大都的包抄和围堵,被点为西路军主帅的俞廷玉这时才问道。 “陛下,臣有疑问,之前陛下说让四方面军此次攻占陕西行省全境,甚至还要加上汉中,这目标是不是有些大了,只靠我们一个方面军,恐怕力有未逮啊。” 鲁锦闻言当即解释道,“哦,之前没说清楚,元廷的陕西行省面积太大了,不仅北面到了沙漠,南面到了汉中,西面更是把兰州也划了进去,这肯定不行,战后的陕西行省也肯定要进行拆分。” 鲁锦这时指着沙盘上,西安周边的那块关陇平原说道,“你们四方面军这次的任务,就是从潼关出发,向西一路进攻,战役目标以打下关陇平原为主,只占平地,山地可以先不管。 “具体目标就是东到潼关,西到宝鸡,北到灵台的这一片地区,只要打下了长安到宝鸡的这一串重镇,其余那些山沟里的小城,等大都这边平定之后,发一道诏书,其余地方皆可传檄而定,若有不服的再去打就是。” 俞廷玉和华高闻言这才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他们一开始还以为鲁锦要他们一口气从潼关打到兰州去,那这作战距离就有点太离谱了,还好还好,鲁锦也没那么傻。 鲁锦当然不会那么安排,要知道元朝的陕西行省,那可是包含了后世的甘肃一部,宁夏大部,甚至还包括了内蒙古一部分地区,这么大的地盘,根本就不是一仗就能吃下的,起码还得两三次战役,才能推进到青海的西宁地区。 “然后还有汉中,这次也必须拿下,这也是为了后续配合两面夹击四川,虽然四川现在没什么强敌,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还有就是从关中到汉中的道路,元廷重点经营的是陈仓道,在这里沿途设有多个驿站,但如果一个一个打过去,也比较麻烦,虽然陈仓道最缓最长,但到底是栈道,如此狭窄的地方,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以我建议你们从褒斜道进军汉中,褒斜道开辟时间最早,坡度也是最缓的,距离也不算长,又没有元军驻扎,只要你们能走过去,基本就能抵达汉中,途中大概率不会遭遇什么敌军。 “傥骆道就不用考虑了,这条路虽是捷径,但也最为险峻,再加上年久失修,说不定没有敌军阻隔,光是走过去就要脱一层皮。 “到时进军汉中,你们派一个师就足够了,卞元亨和傅友德这两人作战勇猛,他俩谁都行,你们看着安排。” “是!”俞廷玉和华高当即答应道。 (本章完) 第494章 登极御宇 第494章 登极御宇 部署完北伐的整体战略,鲁锦还是没放他们走,之后几天又单独召见这些将领分别谈话,谈各路的战役部署,兵力分配等等。 现在圣武军一共有六个骑兵团,相当于一个军的规模,其中郑用独自带领一个独立骑兵师,三个团的骑兵,目前放在山东河北防线,另外四方面军那边也有一个独立骑兵团,之前负责中原战役。 其余还有两个新组建的骑兵团,一部分来自答失八都鲁的四川元军,里面投降的元军骑兵,还有鲁锦通过买马,新组建的一个部分,这些兵力又被整编出两个骑兵团。 于是这两个新编的骑兵团,一个被鲁锦分给了四方面军,帮着他们打陕西,另一个被分给了中路军负责的山西方向,山西虽然表里河山,但中间的汾河谷地还是可以用一下骑兵的,哪怕是用来给全军当哨骑,掩护外围探探路什么的也好。 至于东路军方面,海运骑兵本就不方便,还是等打通了辽西走廊,如果有需要的话,让郑用从傍海道走陆路过去帮他们吧。 除了军事方面的准备,还有文官方面也要布置,此次北伐要新设三个行省,那就要提前准备好文官队伍,各地的知县知府,还有三个布政使。 鲁锦让吏部挑选安徽、浙江、江苏三省籍贯的官员,从政绩优秀,且做官时间超过一年的县丞和主簿中,挑选北方的知县人选,从政绩突出的知县中挑选北方的知府人选,布政使由鲁锦自己挑人。 至于这些官员调离后产生的空缺,由各地表现优异的镇长升任。 先把官员名单报上来,由鲁锦亲自确认一遍再进行任命。 然后鲁锦又自己挑了几个布政使,并把他们一一叫来进行谈话,原本属于刘福通集团的文官盛文郁,此人在原历史上是韩宋红巾军的丞相,这次被鲁锦任命为河北右布政使,算是对韩宋集团的一个拉拢。 原大元枢密院同佥宁安庆,归降后被任命为枢密院侍从司郎中,此次因为招抚刘福通部,平定中原有功,被鲁锦封为山西右布政使,山西地理形胜,人口众多,北部又是抗击蒙古的第一线,必须得有个懂军事的人去坐镇,宁安庆无疑就是这个最好的人选。 另有内阁大学士朱升,此次被鲁锦外放为陕西右布政使,朱升今年都54了,现在外放出去让他干一两届布政使,到时候六十多岁调回中央,中央再干几年就可以光荣退休了。 鲁锦特意将三人叫来,好好嘱咐了一遍到任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北伐之后,九州的各个核心省份基本就收复的差不多了,国内立刻就要转入内政建设阶段,但是由于连年天灾和战乱所致,有些省份人口十分稀缺,土地荒芜,十室九空。 “而另一些没有受到天灾和战乱影响的省份,却人口稠密,甚至还有不少的人地矛盾,耕地有限,人口却很多,导致出现了很多无地的佃户,你们说应该怎么做?” 盛文郁当即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移民,把人口稠密省份的无地百姓,迁移到人口稀少的省份分田落户,这样既解决了人地矛盾问题,又能让人口稀缺的省份尽快恢复元气。” 鲁锦点点头,“不错,尤其是你们三个负责的山西、陕西、河北三省,河北受水灾和战乱影响,甚至大都现在还因为缺粮在人相食,说是十室九空也没什么问题,战后肯定是要大量承接移民的。 “所以你们就得提前做好准备,每个府,每个县各自安置多少,有多少土地房屋,可以安置多少人,官府能否给移民提供足够的农具,粮食,牲畜?这你们都要提前做好调查和研究,然后交布政司统计后统一上报。 “与之相对的,便是山东和山西,山西地处黄土高原,几乎没有任何水患的影响,这些年的战乱也没打到山西,因此山西的人口是非常多的,估计可能有五百万人左右,山东同样如此。 “因此战后的山西和山东,主要承担人口输出任务,与人口输入省结成对子,形成省对省的移民对接责任制,这边输出多少,那边能安置多少,要互相协调着来。 “别这边今年输出移民二十万,结果那边只能安置十万,剩下十万被强行迁走了,到了地方又无法安置,不就被官府折腾死了吗?这种低效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是不能做的。” 三人闻言全都点了点头。 鲁锦则是又说道,“战后的移民计划,暂时拟定山西对外输出两百万人口,其中向河南移民一百万,向河套及上都地区移民一百万,将近拿出一小半的人口支援临近的外省。” “居然要外迁这么多?!”宁安庆顿时惊讶道。 鲁锦却说道,“向河南移民一百万,主要是为了让河南尽快恢复元气,把荒废的田地都开垦出来,向河套及上都地区移民,则是为了移民实边。 “要记住,占领一块土地靠的是军队,可军队终究还是靠百姓供养的,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如果一块土地上没有百姓,你就是现在占领再多的地,终究也有失守的一天,所以想要长期控制河套跟上都,就需要迁移大量的人口去实边。 “不过向草原移民暂时还不用太急,先往河南慢慢迁着,等汪大渊带回黎洲的作物,让山西百姓学会种植之后,再往草原移民不迟。 “我们想要占领草原,让草原长治久安,就一定要改牧为农,就要筑城屯垦,指望那些草原牧民是干不成这个事的,终究还是得从内地移民过去才行。” 宁安庆这才点了点头。 鲁锦则是继续说道,“另外山东方面,也要分两个方向移民,向河北移民一百万,向辽东移民一百万。 “根据情报局的消息,辽东及辽东半岛地区,大概有人口六七十万,但当地却以渔猎采集为主,种田者少之又少,这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向辽东充实汉人人口,教会当地人种地,让他们民安田里,才不会生乱。 “你们具体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编户齐民,山西这边要看有多少百姓没有土地,有多少百姓的土地太少不够养活家人,这些都是潜在的移民人口。 “河北方面则是要调查哪里人口最少,哪里最需要尽快充实人口,要搞出一个先后顺序和表格出来,让朝廷有个参考,都明白了吗?” “明白!”三人当即异口同声的应道。 鲁锦点了点头又说道,“那等你们各自行省的官员队伍到了之后,再由你们给省内官员开会,告诉他们要做的事情,然后此次北伐的时候,文官就要跟着大军一起出征,军队打到哪里,我们的政权就要建到哪里!” “是!” 等三人离开之后,鲁锦才暗自感慨起来,原历史上朱元璋1368年建立大明,老朱接手的那才叫一个真正的烂摊子,各省人口减员严重。 而在这个时空,因为鲁锦知道历史发展脉络,每次都能抓住战略窗口,导致战争的进度大大提前,江浙地区率先被他统一,由于没有了原历史的张士诚和朱元璋拉锯,自然能少死很多人。 山东地区也没经历原历史的红巾军龙凤北伐,以及李察罕、王保保和毛贵的来回拉锯,导致大多数人口都得以保留。 至正年间,山东原有人口546万左右,但是去年鲁锦收复山东后,经过初步的粗略统计,山东人口大约还有将近490万。 而原历史上朱元璋建立的大明,洪武朝的山东人口统计,就只剩下了126万人 两相比较之下,鲁锦这时候的山东人口几乎可以说是损失极其低微,这样他就能往河北和辽东移民更多的人口,以更快的速度恢复国家的元气,同样也能对边疆地区控制的更加牢靠。 和山东情况类似的还有山西,山西在元朝大约有500万人,经过元末战乱之后,就只剩四百万人口,其中还有一半因躲避战乱,主动迁移到了外省,导致老朱建立大明的时候,山西只剩了两百万人。 而在这个时空,因为山西未遭到天灾影响,起义军又没打到山西,并且元末气候温暖,北方降水量充足,山西粮食连年丰收,再加上有一些河北跟河南的灾民逃到了山西,山西人口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出现逆势增长,当前的山西人口应该已经反超了五百万。 还有原历史上的两湖地区,元朝时有人口940万左右,先后经历了徐宋和元军的拉锯战,之后又是朱元璋和陈友谅的决战,连续十几年的战乱,导致人口急剧减少。 比如湘潭,元朝时还有十万人口,到了明初就只剩两万五千人了,常宁在元朝的时候还有六万人,到了明初时,加上军户就只剩5800多人,真正的十不存一 一直到洪武二十六年,经过整整一代人的恢复之后,到‘江西填湖广’的明初大移民开始之前,整个湖广也只剩下470万人口,比元朝的940万人口少了整整一半还多。 而在这个时空,徐宋根本没能做大,虽然最开始的一年迅速占领了大片地区,但当时元廷的抵抗都不是很强,许多官员都是弃城而逃,战争烈度不大,到后来元军集结各省兵力反扑,把徐宋赶到山里打游击,才算是烈度上来一些。 与原历史相比,这个时空并未经历徐宋的二次复起,更没经历朱元璋和陈友谅的拉锯,这就使得两湖地区的人口得到了大量的保留,经初步统计,只从元朝的940万降到了800万左右,至少比历史上的明初470万人口多出将近一倍! 其他地方还有江西,元末战乱之前有1240万,被鲁锦收复之后还有1100万人口,和那种动不动就死一大半的相比,这只能算是轻微损失,再加上江浙太湖地区2000万以上的人口,全国各省全加起来,鲁锦这个时空至少比原历史上的明初多出一千万人口! 这就是打的快的好处! 从1351年刘福通、韩山童开始红巾军起事,到朱元璋1368年平定南方,建立大明,整个元末战乱一共持续了17年。 而在这个时空,鲁锦是1351年八月投奔巢湖水师的,到现在1354年的八月,正好三年,他马上也要建国称帝,即将北伐了,比原历史提早14年结束战乱,这能多活多少人口?! 就这个平定天下的速度,拿去和刘秀都可以比一比. 八月初一,鲁锦预定的登基大典的时间,可前面两天都阴雨连绵,让文武百官不由得心急,早知道就该选个别的季节,春季或者冬季才是最好的时间,偏偏鲁锦选在了酷暑的八月,还刚好是雨季,这明天要是继续下雨,登基典礼还怎么搞? 好在老天开眼,八月初一寅时将近,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阴云尽散,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俄顷,更是红霞漫天。 李善长一身朝服,更是激动道,“紫气照顶,此乃吉兆!是祥瑞!苍天有眼啊!” 鲁锦身着衮冕,看了眼天上,明明就是朝霞吗,哪来的紫气照顶?不过他也没有揭穿,只等着天光大亮正式带领百官启程祭天。 张芸绣也身着凤冠霞帔,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公输钽,等待着今天的册封典礼。 上午卯时三刻,天上的太阳和月亮一东一西的同时挂在天上,鲁锦这才带领百官前往南郊祭天,前方侍卫开道,城内无数百姓跟随,皇帝登基啊,这可是上百年都不一定能赶上一回的大事。 常遇春的第九集团早就到了城外列阵等候,给这次的登基大典撑足了场面,除了王府本身的官员外,渤泥国和占城国的使者也被鲁锦叫上,也是让他们见识见识*****的实力! 上午辰时,典礼开始,鲁锦对这一套祭祀流程也已经十分熟悉了,点燃迎神燔柴,请神降临,奠玉帛,进俎,三献祭品,赞读祝文。 鲁锦诚挚的向上天颂表,“臣公输锦,叩告天穹上帝,惟我中国人民之君,自宋运告终,胡虏鞑元起于沙漠,入中国窃据神器,其君父子及孙已近百年,今运亦终,其天下土地人民豪杰纷争。 “惟臣,帝赐英贤为臣之辅,遂勘定南北枭雄,凡两淮、两浙、两江、鄂、豫、皖、湘、豫、鲁之地,各处寇攘,屡命将帅与诸校尉奋扬威武,四方勘定,民安田里。 “诸臣下皆曰:生民无主,必欲推尊帝号,臣不敢辞,是用以今岁八月初一,于钟山之阳,设坛备仪,昭告上帝皇祇,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尊轩辕黄帝之历曰公元,自此之后,万世不易!” 饮罢福酒,吃完胙肉,烧完颂表,鲁锦这才来到祭台旁边,登极御宇,面南而立。 此时的李善长、廖永安等文官武将,和第九集团军的数万将士,也早已列队祭台之南,面北而立。 李善长站到最前面大喝一声,“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495章 出兵北伐 第495章 出兵北伐 数万人的整齐呐喊震天动地,让身处其间的外藩使者也震撼不已,那几个渤泥国和占城国的使者,他们小国寡民,哪里见过如此宏大的场面,更不要说像是建康这样人口数十万的巨城了,这可能比他们半个国的人口都多。 按照典礼流程,山呼应该有三遍,在第一遍刚结束时,不少围观的百姓也自发的跟着山呼万岁起来,声音一浪更比一浪高,惹得鲁锦不由的回头去看那些百姓。 本来还在张芸绣怀中呼呼大睡的公输钽,此时也被山呼声震醒,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转头看到身穿凤冠霞帔的亲娘时,才傻乐道,“娘今天真好看。” “嘘,不许乱说话。” 山呼三遍之后,登基的典礼才算告一段落,本来应该先拜天坛,再拜地坛,天坛地坛还得分设两地,得两边来回跑,鲁锦嫌麻烦,就让人都放到了一处一起祭祀。 许多传统又麻烦的流程,都被鲁锦做了删减,但是删减过后他又增加了一些现代的礼节,导致整个登基建国的流程比以前还长,不过几百年难遇一次的大事,大家也都没说什么,这种日子确实要办的隆重一些。 按照流程,鲁锦登基接受山呼朝拜之后,接下来还要由李善长宣读册封皇后和太子的诏书,虽然人是鲁锦封的,但是按照礼节,这玩意确实要丞相来宣读。 周礼中对天子后宫的编制也有说明,应该是一后、三夫人、九嫔,还有一大堆其他的杂号,世妇,御妻乱七八糟的,一后基本没什么变化,除了元朝每任皇帝有四个皇后外,凡是汉人政权的皇帝都只有一个皇后,但是三夫人却是随着朝代更替一直在增加的。 唐朝时增加到四夫人,宋朝又加了几个嫔,金朝那边直接把正一品的夫人增加到了五个,元妃、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全是正一品,到历史上的明初时,老朱直接增加到了九个 鲁锦现在没那么多女人,不过他也没把后宫的编制定死,想用‘祖制’限制住后代的皇帝也是不现实的,只要不涉及到皇位传承,其实增加几个女人对皇帝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大臣们也不会强烈反对。 因此他也只是按照惯例,封了张芸绣为皇后,立公输钽为皇太子,马秀英被封为贵妃,范秋蝉为淑妃,剩下几个头衔等有了再说。 册封完皇后和太子后,鲁锦又率领文武百官转战回了城里,接下来在皇宫的午门处还有另一场仪式要办,也就是鸣礼炮,升国旗,还有阅兵。 古代几千年都是儒家那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家永远在国之前,以至于百姓只知有家,不知有国,每逢外敌入侵时,那些大家族为了保全家族自身,能投就投,根本不管国家的存亡。 想改变这种思想,只清算一个带头当汉奸的北孔是不够的,想让所有百姓都对国家有认同感,就必须给‘抽象’的国家塑造一个实体的寄托,国旗和国歌就是最合适的东西,这种符号性质的东西可以放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再加上从小的爱国主义教育,时间长了自然会有国家的认同感。 皇宫午门前的广场上,这里新筑了一个升旗台,大明的第一面国旗,由鲁锦和廖永安、李善长亲自来升,国旗为红底长方形,一圈12颗金色小五角星,共同拱卫着中间的一颗大五角星,有点像是后世欧罗巴联盟的旗帜,只是换了个颜色,中间多加了颗星星。 寓意有很多,比如中间的一颗星代表皇权,代表朝廷,古代称皇帝是紫微星转世,那这颗星也可以代表紫微星。 周围的一圈12颗小星,可以看作十二天干,加上中间的一颗星就是天人合一,也可以代表各行各业,比如工、农、兵、学、师、仕、医、商、乐、牧、渔、猎等等,只要你想编,总能凑齐十二个。 全部加起来十三颗星,也可以看作北斗加南斗的总和,另外‘群星璀璨’,也有代表主体民族汉族的意思,汉即为星汉,天河、银河的意思,星汉灿烂,若出其里,银河民族,自然应该用星辰当作图腾。 国歌则采用已经传唱许久的圣武军军歌,这首歌用的大刀歌的曲子,由鲁锦重新填词,里面还有‘驱逐鞑虏复我河山,勿忘崖山神州赴难’的词句,虽然鞑子马上就要被他们赶走了,但这首歌词却可以留下来,时刻警醒后世之人,再敢胡搞这就是下场。 另外这首歌的歌词也证明了新朝建国的合法性,我们是驱逐鞑虏再造河山的政权,建国也是众望所归,理所应当。 轰轰轰轰轰轰—— 午门外两排炮响,把那些几乎没上过战场的文官都吓了一跳,代表天干地支的22轮齐射过后,乐队开始奏乐,禁卫军士卒高唱国歌,鲁锦也带着廖永安和李善长这两个文武代表,缓缓的把国旗升到旗杆顶端。 然后众人登上城楼,由冯国用作为武臣代表,去外面大街上检阅军队,之后便是由常遇春率领,带着第九集团军的将士从午门前整齐走过。 他们刚在城外南郊参加完登基仪式,这次又绕了半圈从东门入城,这次参加完阅兵之后,就直接从西门出去,开赴战场了。 整个登基和建国阅兵大典搞完之后,接下来还要在大政殿里开新朝的第一次朝会,主要内容是册封文武百官的官职,但是爵位暂时还不封,起码要等打完了北伐再说。 李善长和冯国用都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文武丞相,不过政务院这边的许多尚书至今还是空缺,缺少专业人才,各个部门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设立起来的,估计起码得鲁锦这一代人的时间,培养出足够的人才之后,才能把改制后的所有部门填满。 封完百官之后,鲁锦又在朝会上赏赐了渤泥国和占城国的使者,封前阵子刚屠了北孔的徐宋旧臣杨普雄为鸿胪寺少卿,命其出使渤泥和占城,代表新朝给两国国王册封郡王爵位,交换国书和礼物,顺便也是过去谈判,说明新朝对南洋的态度。 大明可以跟渤泥国一起联合打击苏禄国,但战后的战利品分配方面,那些土地和人口得归大明。 占城国方面,大明承诺不与‘大越国’通商,更不会与其建交,也不承认其合法地位,以此来打击大越,嗯,现在还没有安南,北越那地方他们自称叫大越国,对外也这么宣传。 至于之后对大越有没有军事行动,这等以后再说,起码要等大明收回两广,跟大越接壤了再说。 另外鲁锦给占城国国王的封号,是临邑王,享郡王爵位,我不管你叫什么国,想得到中国的册封,我只承认林邑的封号,不然就没得封。 林邑是汉朝时的地名,隋朝灭林邑国的时候也采用了这个地名,鲁锦现在封占城国王这个封号,就是从官方态度表明,我现在可以承认你占据此地的事实,但这块地以前是我的,我对林邑国的领土仍然有宣称,什么时候打不重要,总之先把宣称留下。 还有跟两国通商一事,鲁锦可以让海商今后都去渤泥国和占城国停靠,但两国不许收太重的税,同时要允许中国商贾在渤泥和占城买地、建房,设立商馆和派人常驻。 且这些商贾不能被视为当地国民,渤泥国和占城国不能找这些华商收取入港税和交易税以外的其他税收,更不能从华商中征兵以及其他劳役。 而且今后大明要和两国互派大使常驻,在对方首都设立使馆,在经贸重镇设立领事馆,用来处理双方国民的出入境,以及法律纠纷和商业问题。 换句话说,鲁锦建立的大明不搞朝贡贸易,你逢年过节的送礼那叫朝贡,但贸易是贸易,和朝贡没关系,鲁锦就是要用自由贸易冲烂他们的市场,布置更多的眼线和人口,等时机到了的时候,就把他们灭掉。 当然这些玩法,别说渤泥国和占城国没见过,就连中国这边的官员也没几个见过的,他们暂时还不知道鲁锦的真正想法。 至于两国在对方首都互派大使常驻,这事虽然以前没有先例,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古代虽然没有使者常驻的固定制度,但那些小国来中国勤快的一批,像是历史上的朝鲜,一年往大明跑六趟!琉球国的使者在大明一待就半年,渤泥国和苏禄国的国王甚至带着全家上百口子人在大明常驻,甚至两个国王还死在了中国,连墓地都留在了大明,一个葬在了南京,一个葬在了山东。 就这种外交出使的密度,跟设使馆常驻也没啥区别了,上一批使者还没走呢,下一批就又来了,这跟常驻有什么区别? 杨普雄带着两国使者先去了杭州,手里还拿着两份‘睦邻友好通商条约’,能不能签成暂时还不知道,设使馆常驻也是等签完条约之后的事,他们要在杭州等到九月下旬,确定没有台风了之后再回去。 而在建康这边,初一的登基和开国大典结束之后,一众将领们立刻奔赴前线,准备参加这次的北伐战役,常遇春也带着第九集团军奔赴了山西旁边的怀庆府,鲁锦也在准备,这次北伐他也要跟着去。 御驾亲征倒是算不上,但北伐的四路大军互不统属,同时战线又距离建康太远,鲁锦必须要靠前指挥,以免贻误军机。 还有这次的目标小铁锅,到底也是个皇帝,前线的将领即便抓到他也不好处置,还是鲁锦亲自处理的好,另外鲁锦也准备趁这次机会考察一下北方的情况。 八月十五,水师的桑世杰和缪友珍,以及缪大亨第四集团军那边的一个禁卫火枪团,都被鲁锦调回了建康,在北伐期间,鲁锦不在建康的时候,就让他们负责保护中枢。 政务方面,因为没有合适的人监国,所有奏疏都跟着鲁锦走,鲁锦到哪,奏疏就送到哪。 另外文武两个丞相,这次留冯国用在建康看家,鲁锦带着李善长一起去前线,美其名曰是让李善长辅助处理政务,实际上是鲁锦对这家伙不放心,要把他带在身边亲自看着。 李善长在原历史上就有黑历史,在老朱灭掉陈友谅之后,立刻准备平定张士诚,但李善长却一直推三阻四,对这件事不支持,翻来覆去的说现在对付张士诚还不到时候,所以他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已知当时张士诚搞情报很厉害,接连策反买通了老朱手下的许多文官武将,所以有理由怀疑,李善长也可能拿了张士诚的贿赂,所以才向着张士诚说话。 在原历史上,朱元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像是能成事的征兆,当时在韩宋、徐宋、张士诚、元军几方势力的挤压和包围下,谁能想到发展最晚、规模最小的朱元璋最后能当皇帝啊,所以李善长在他手下三心二意其实也正常。 但是在这个时空,鲁锦一年平定淮西,两年平定浙东,三年平定南方半壁江山,完全一副天命所归的样子,李善长确实比原历史上要忠诚了不少,毕竟其他势力都很弱小,他就算想三心二意,想另投别家也找不到地方。 不过鲁锦毕竟还是主观印象太深,再加上李善长还有收受胡惟庸的贿赂,违规提拔胡惟庸的前科,这可是被鲁锦抓在手里的把柄,他不放心也很正常,但这个时候他又不能动李善长。 现在才刚登基,就处理功臣,你让其他功臣怎么看?所以这个人既要防备,又要用,那就只能带在身边亲自看着了。 八月二十五,前线的各方面军都已经准备妥当,刘福通的暂编第十一集团军,数万士卒全都换上了新铠甲,其他方面军的将士,之前打豫湘赣战役的时候还只有一半的披甲率,这又经过近一年的准备,全军的披甲率也又上了一个台阶,几乎达到了90%的地步,如此雄壮的大军,面对缺粮缺到人相食的元军,各路士卒自然是士气高昂。 鲁锦找来即将准备随驾出征的包毓最后确认一次,“小铁锅还在大都没走吗?” “没走,臣在八月中旬的时候,让情报局以方国珍的名义,最后给大都送了一次粮草,只有五万石,当时是哈麻出面收的粮食,元帝确实还在大都,并且哈麻还在催要更多的粮。”包毓当即答道。 鲁锦满意的点点头,“没走就好,传令前线各军,九月初一正式出征!” “是!” (本章完) 第496章 平定陕西 第496章 平定陕西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给此次的北伐大军供应粮草,鲁锦专门设立了三个后勤指挥部,这时候鲁锦之前提出的占三湖而扫天下的战略,就体现出价值了。 湖南湖北,即洞庭湖周边,再加上江汉平原的粮食赋税,可以走汉水,沿荆襄进入河南南阳,再从南阳转运至陕西,专供俞廷玉的西路军。 整个西路军的粮草,由湖广行省右布政使詹鼎负责征粮,运至南阳,再由河南右布政使陶安负责从南阳运至陕州,最后由陕州到前线的这一段,交给方面军自己运输。 江西鄱阳湖平原,和江苏、安徽三省的粮食,先从长江进入京杭运河,在淮安设立大型粮仓囤积粮草,然后分成两路,一路走淮河、涡河等一系列中原水系直达开封,再从开封渡过黄河供给山西的中路军,这条线交给枢密院总后的尚书杨恒负责。 不过这条线太长了,虽然到开封是全程水路,消耗不大,但渡过黄河的难度太大,这就导致开封有粮,但是渡河运输到山西的效率太低。 没办法,鲁锦只能给廖永安的中路军拨发了二十万圆的盐铁券,如果粮食实在供应不上的时候,就用这些钱在山西就地筹粮,山西这些年没受灾荒,粮食还是有不少的,就看你能不能征收上来了。 虽然这种行为不免有强买强卖之嫌,可鲁锦好歹也给钱了,哪怕钱是他自己印的 另一路则是由淮安沿着京杭运河继续北上,送到东昌路(聊城)囤积,专门供给朱亮祖的南路军,负责河北战事,这一路由江苏右布政使秦理负责指挥。 而整个浙江的粮食,则是先在江苏太仓囤积,然后走海路直运山东,再从山东运往锦州,供应辽东的东路军,这一路的粮草供应,由山东右布政使汪广洋指挥。 三个大湖产粮区,分别供应三路主力,前线还未开始进军,后方的粮食就已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了前线。 而且为了麻痹大都的元廷中枢,让他们反应迟钝一些,鲁锦这次并没有像之前几次大战那样,在开战之前发布北伐檄文,反而通过情报局给元廷的丞相哈麻输送了一个假消息。 就说因为前宋几次北伐失利的影响,鲁锦对北伐十分谨慎,因此想趁今年先平定福建和两广,以及江西南部地区,至于北伐,鲁锦可能有意多准备两年,打造更多的盔甲,囤积更多的粮食,并无今年北伐的打算,以此来造成元廷的战略误判,使他们放松警惕。 不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个假消息最多也只能维持到九月初一,等九月一到,圣武军的大股主力出现在山陕两省的时候,估计就瞒不住了。 至正十四年,公元4051年,西历1354年,九月初一,刚刚登基还不到一个月的大明皇帝公输锦,就悄悄离开了国都建康,北上抵达山东的东昌府(聊城)。 这次北伐战役,因为出兵众多,且各路互不统属,鲁锦必须要靠前指挥,另外也是刷刷威望,皇帝亲临,也能给各军将士涨涨士气。 而且他很久没有亲临一线了,这次北伐可能就是圣武军最后一次‘倾国之兵’的大规模战役,以后打的更远了,用兵的规模也小了,鲁锦也不可能再亲临一线了,所以这应该是他自己亲自在前线指挥的最后一战。 枢密院的几人中,冯国用被留在建康看家,包毓这个情报头子和夏煜这个参谋倒是跟在鲁锦身边。 聊城的城墙上,鲁锦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对身边的包毓问道,“你说山陕那边,他们能挡得住我们吗?” 包毓想了想才说道,“镇守陕西的是陕西宣慰使张良弼,字思道,这个张思道的祖父张泉是元廷的怀远将军,自其祖父那一辈,就一直是关中镇守将军,其祖孙三代,皆陕西世袭武将。 “张思道的父亲张袁育有七子,张良弼排行老大,其下还有良佐、良臣、张德、张山、张珪、张俊德、张顺德,七子皆在军中,故而又有关中七条枪的称号。 “不过这些年张氏部将并未参与战事,有几成真本事还未可知,但依臣之见,张氏诸将皆不足为虑。” “哦,为何?”鲁锦好奇道。 “因为他们兵少。”包毓再次介绍道。 “陕西经过前宋、西夏、蒙古三方拉锯之后,人口早已十不存一,目前估计陕西行省人口最多也不超过百万,这还是元廷划分的陕西行省,是包括了甘州、肃州、凉州、以及兰州地区,再加上汉中这些地方的人口的。 “如果按照陛下所划分的陕西行省,那人口就更少了,可能就只有四五十万左右,就算十丁抽一,张氏最多也就只能凑出四五万兵力。 “但是据情报局侦察,现在张氏诸将手中的兵力大概只有三到四万之间,这也符合总参对其人口规模的判断。 “那么在只有三四万可战之兵的情况下,又要防守关中那么大的地方,关中可是有近百城池,这三四万兵如果均匀的撒下去,一座城最多几百人,那还守什么?所以他只能集中兵力守一两处重要关隘。 “而我军的西路军,两个集团军加两个禁卫师,还有两个骑兵团,全加起来足有十四万,且实战经验丰富,还有上百门大炮助阵,不论是攻城还是野战,十四万人先聚成一团,就不可能啃不下这关中七条枪。 “等灭掉其主力,这关中哪里还有兵能挡得住我军兵锋?其余地方皆传檄可定!” 鲁锦闻言点点头,确实兵力差距太大了,那张思道七兄弟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呢? 不过这时旁边的夏煜又说道,“张思道七兄弟在陕西最大的优势,就是张氏三代在陕西世袭为将,对当地地形及军政的熟悉程度肯定要高于我军,二来关陇地区自古便出产良马。 “其兵力虽少,正面无论野战还是城池攻防,都不可能挡住西路军主力,但如果张思道有一支敢战的骑兵,不需规模太大,只需几千骑,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完全可以放弃守城,保存有生力量,先将我军诱敌深入,拖长我军的粮道,然后再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四处迂回穿插,偷袭我军的粮道。 “一旦我军粮道被断,陕西本身又不产多少粮食,那我军兵多的优势反而成了劣势,十四万大军若被断粮,则成死军矣,除此之外,臣实在想不到我军还能怎么输?” 鲁锦摸了摸下巴,“放弃城池打游击战吗?这恐怕也难,游击战需要很高的士气,否则很难坚持,而且如果他们只有几千骑兵,那我们的西路军也有两个骑兵团,足够应对他们的骑兵袭扰了,除非他的三四万大军全是骑兵,且不要一城一地,专心用这几万骑兵跟我们打游击,这才有取胜的可能。 “但如果他真有几万骑兵的话,那我反而不会那么打了,我肯定会让西路军稳扎稳打,打下一城坚守一城,肃清残敌再继续缓步推进,挤压敌军的生存空间,拼国力对耗,他肯定拼不过咱们。” 夏煜和包毓都点了点头,然后夏煜才说道,“如果臣是张思道的话,那也只有这一个打法了,若这还不能取胜,不投降的话就只能逃,逃去兰州一带,或者远遁河湟西域,但臣估计他应该不会逃的太远,最多也就到兰州。” “为什么?”鲁锦突然问道。 “因为他是汉人。”夏煜理所当然道。 鲁锦咂了咂嘴却没接话,在原历史上,张思道确实打不过徐达,然后退到了兰州一带,但他是个死硬分子,拒不投降,也不愿意为朱元璋效力,不过他也确实没跑去西域,于是在后来明军继续进攻青海的时候,张思道干脆悄咪咪的润了,直接跑回祖籍沛县过起了隐居的生活,改名换姓回乡务农,从此再没了他的记录。 鲁锦这时又问道,“那山西呢?” 包毓再次介绍情况道,“据大都那边的消息,负责镇守山西的守将是元廷中枢的知枢密院事,搠思监,此人是怯薛军出身,曾担任过福建宣慰司都元帅,后任江浙行省参政,负责督理海运,至元六年升福建右丞,负责整治福建盐法。 “前年跟着脱脱打过徐州,脱脱被贬后,其与雪雪退回大都,去年搠思监被封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今年又被召回大都任知枢密院,被调去镇守山西。 “此人作战倒也愿意身先士卒,也有些方略,毕竟是怯薛军出身,不可能不知兵事,但其为人有个缺点,那便是十分贪婪。 “情报局查到这厮可能盗刻了元廷的宝钞印版,并且在山西大肆印制假钞,借机敛财,导致如今山西跟河北假钞泛滥,通货膨胀严重,山西军民度日艰难,物价一日三涨,百姓怨声载道,导致其军心不稳。 “我军可以此为突破口,加强对山西军民的政治宣传攻势,揭露元廷和搠思监的恶行,再辅以推广我朝的盐铁券,稳定山西的货币,军事上再有一两次大胜,则山西可定矣。” 堂堂一国知枢密院,如此高官,居然在山西大肆印制假钞敛财,最离谱的是,鲁锦居然相信,因为在原历史上,这货本来就这么干过. 历史上哈麻联合奇皇后政变失败后,哈麻与其兄弟雪雪被小铁锅庭杖处死,接任哈麻的新丞相就是搠思监,这位也是个权臣,不仅在朝中排除异己,权倾朝野,还对外拉拢孛罗帖木儿这样的将领,最离谱的是,堂堂一国宰相,居然从户部偷来宝钞的印版,拿回家里自己印钱。 谁说搠思监印的假币?人家明明印的是真钞 鲁锦闻言不禁莞尔笑道,“都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这胡元的高官一个比一个不似人样,这大元亡的不冤啊。” “陛下明鉴。”两人连忙拱手恭维道。 鲁锦摆了摆手,话头一转,“不过你提的建议还是很好的,立刻草拟一份军令,发给廖永安的中路军,以及山西右布政使宁安庆,让他们注意利用此事,以政治攻势瓦解山西军民的斗志。 “再让宁安庆注意山西的盐池和铁冶,让廖永安留一部兵马负责看守运城的盐池,想用盐铁券稳定货币,前提还是要先控制盐铁啊,否则盐铁券在山西也会沦为如废纸一般的存在。” “是!”夏煜应了一声,当即开始草拟军令。 鲁锦则是又说道,“另给印钞厂的刘璋发一封命令,让他加大盐铁券的印制,用于今明两年在北方的投放,山西河北二省的券钞兑换业务,一定要等摸清了元廷究竟滥发了多少宝钞和假币之后,再行制定兑换价格,此事让宁安庆务必注意。 “这次不比以往,朝廷现在缺钱,不可能像在江浙那时一样向百姓让利那么多,在山西河北兑换券钞时,我们一定要少吃点亏。” “是。”包毓也在一旁赶忙记录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鲁锦分析前线可能的胜败以及对策时,随着九月初一的太阳逐渐升起,天光大亮,西路和中路的圣武军四个集团军的主力,也同时向山陕两省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俞廷玉和华高率领的第四方面军14万人西出潼关,向着当面第一座城池华阴,浩浩荡荡的杀了过去。 而包毓分析的也果然没错,由于张思道的兵力过少,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四万人,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分散防守,处处皆防等于处处无防,因此他只能集结重兵防守重要关隘。 而在潼关已经失守,被圣武军所占的情况下,那么潼关西面紧邻的华阴便成了关中平原的东大门,华阴城北临渭水,南倚华山,在这一山一河之间夹着一条狭窄的通道,而华阴就坐落在这条狭窄通道的中间,算是除了潼关之外,关中东部最好守的地方。 如果华阴这里守不住,那后面也基本不用守了,华阴后面一马平川,地形开阔,根本就挡不住西路军的十四万大军。 更何况张思道本人便是在华阴县出生的,这里算是他的老家,也是关中张氏三代经营的重点区域,如果连自己老家都一仗不打,就直接撤了,那军心士气基本也就散了,后面就更不用打了。 于是张思道将手中的大半兵力,两万五千人放在华阴守城,并且城池也专门加固过,还在城里布置了投石机等重型武器,他听说圣武军火炮厉害,也打算用投石机以砲制炮。 另外五千精锐,由其二弟张良佐率领,被他部署在了华阴北面几十里外的朝邑县,也即山西永济的黄河对岸,古代黄河重要的渡口蒲板津所在地。 把这五千人放在这里,是因为蒲板津有唐朝建造的黄河铁牛浮桥,此时浮桥还未毁坏,张思道担心圣武军会仗着兵多,从黄河下游渡河,然后绕道山西永济,从蒲板津的浮桥渡河,迂回到自己身后,到时自己被前后夹击,那就难受了。 所以他才让自己亲兄弟领五千精锐来守浮桥,只要圣武军敢在这里迂回,他就能在蒲板津打一个半渡而击,挫败圣武军的锐气,那么自己这边的守城战也就好守了,而且守桥打半渡这个任务,也不需要太多的兵,有五千精锐足矣。 最后他还有五千骑兵,算是他手中的王牌,但是守城战几乎用不到骑兵,于是他就把这五千骑兵交给三弟张良臣率领,驻扎在华阴后面的渭南。 如果自己能够凭借坚城,挫败了圣武军的锐气,到时再让自己兄弟带着骑兵突袭城外圣武军的侧后,以此来逼圣武军撤兵。 他的这套兵力布置确实挑不出毛病,能想的也几乎都想到了,可他唯独没有料到的是,俞廷玉根本不屑于从山西迂回,而是十四万人抱成一团,一起来到了华阴城下。 这是典型的结硬寨,打呆仗的打法,可因为圣武军有大炮的原因,且披甲率超高,再加上有大量的火枪,这就使圣武军极为擅长攻坚,最不怕的就是攻城战。 野战的话,十几万人抱成一团,有火枪火炮,还有九千骑兵,说实话,就这个阵容,放在古代基本没有任何兵团能够将这支西路军一口吃下,不说全歼,就算只是想击败都难,面对这种呆板的战术,本就处于兵力劣势的张思道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华阴城头的元军守军,看到城外这密密麻麻,联营十几里的大军,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双腿发颤起来,就连张思道自己都忍不住怀疑,鲁锦这到底是派了多少兵来打自己,这兵也太多了吧. 然而进攻华阴这样的小城,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多兵,于是大军刚来到华阴城下,俞廷玉和华高就进行了分兵,俞廷玉亲率第七集团军和两个禁卫师围攻华阴城,华高则是带着第八集团军和两个独立骑兵团继续向西面的华州前进。 得,这下张思道的战前布置直接白费,只凭两万五千人和一座小城,就想挡住俞廷玉和卞元亨七万大军和上百门火炮的强攻?这不是扯淡吗? 而他布置在后方的五千骑兵,这下又被圣武军的两个骑兵团九千骑兵主动找上了门,这下张思道就别想着他们能支援华阴,或者突袭圣武军侧后了,这五千骑兵自己能不能挡得住圣武军骑兵的进攻都还两说呢。 还有被他布置在朝邑的五千精锐,这下也彻底成了摆设,被俞廷玉晾在了一边,根本就不搭理他,张良佐眼看大哥和兄弟们被围在城里,也只能干看着,根本无力支援。 围城的可是有七万大军呢,张良佐那说是有五千精锐,可真要这时候过来,也只有送菜的份。 轰轰轰轰轰轰———— 随着华阴城外炮台此起彼伏的炮响,此次北伐对陕西的进攻也正式开始了。 在数十门火炮的接连摧残下,华阴城头的女墙根本不堪一击,被打的砖石飞溅,土石崩塌,女墙豁了一块又一块,城头守军从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来被打的死伤惨重,无人再敢站在城墙上面,整个过程也只用了十几分钟而已。 张思道见此情况大为震撼,他听说过圣武军的火炮很厉害,可从来没想到居然能厉害到这个程度。 紧接着他又想用茴茴炮还击,可使出吃奶的劲也只把石头扔出去三百多米远,离着圣武军在城外筑起的炮台起码还有一百五十步,打不到,根本打不到啊! 然而张思道打不到,城外的俞廷玉却已经要准备进攻了,就在数十门火炮全力压制城头守军的时候,两个禁卫师的重甲先登团也已经抬着梯子来到了城下,毫无阻碍的攀上了华阴城头,占领了城墙,之后便进入了圣武军最熟悉的巷战模式。 而从未经过针对性训练的元军,在圣武军‘拆房穿墙’和占领制高点,以及分割包围歼灭的专业巷战打法下,也很快溃不成军。 不到两天的时间,西路军从潼关西出的第二天,这座号称陕西东大门的淮阴城,便被俞廷玉的第七集团军顺利攻破。 守城的张氏五兄弟,其中张山和张珪在巷战中战死,张思道和张顺德、张俊德三人,带领残兵从西门突围,但最后还是没能逃出去,被隐藏在西门外的伏兵团团围住。 历史上逃了许久,最终潜逃回老家沛县隐姓埋名当农民的张思道,在这个时空下,也终究没有为元廷殉国的觉悟,在圣武军的团团包围之下,很光棍的选择做了俘虏。 之后俞廷玉给他一个选择,要么张思道去招降他另外两个兄弟,要么就把他们一家全部处死。 张思道叹了口气,眼见大势已去,元廷无力回天,陕西更是无兵可用,为了保住兄弟们的性命,便答应了招降守浮桥的张良佐,以及率领骑兵的张良臣这两个兄弟。 随着张氏七兄弟死的死,降的降,元廷在整个陕西行省再无一兵一卒可用,圣武军所过之处,所有城池皆立刻开门献城,甚至有些地方只是听到了前线的风声,便立刻望风而降,早早的在城头插上了红旗,派出使者找俞廷玉和华高主动请降。 西路军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平定了陕西,从九月初一出兵,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关中平原的数十座城池就全部归附。 (本章完) 第497章 闪电战式的北伐(一) 第497章 闪电战式的北伐(一) 中路军负责的山西方向,与陕西略有不同,陕西是重兵堵门,只要把大门强攻下来,后面全是空城,直接去占领就好,而山西却不一样。 山西人口众多,粮食也多,兵自然也很多,这里在原历史上就是孛罗帖木儿和李察罕这两个元末军阀争夺的焦点,谁控制了山西,谁就拥有了大量的兵员。 历史上明军北伐,徐达和常遇春攻打山西的时候,王保保在山西还能凑出来十万兵力,山西兵力之雄厚,可见一斑,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在搠思监镇守下的山西,同样征募了十万兵力。 不过这十万兵力的布置却很有意思,其中两万被派去了山东前线,跟聊城的朱亮祖对峙,防止圣武军继续北伐,另外八万大军则是留守山西。 这八万人当中,又被搠思监分成了三部,其中两万镇守垣曲,负责把守太行八陉最南端的轵关陉,还有一万负责镇守泽州(晋城),把守着太行八陉之一的太行陉,剩余五万兵马,全被搠思监放在了太原。 如此前轻后重的兵力布置,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其实搠思监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一是搠思监听哈麻说,鲁锦今年准备攻打两广和福建,暂时没有北伐的打算,这使他产生了战略误判,既然圣武军今年不准备北伐,那他把所有兵都放到前线干什么去?放个两三万人跟怀庆府的圣武军对峙,让他们打不进山西腹地就行了。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搠思监不知道鲁锦的北伐战略,简单说就是,他不知道鲁锦会从哪里出兵。 如果鲁锦北伐是先打山西,那他就可以把全部兵力都放在晋南的运城盆地,依靠地形跟鲁锦打阻击战。 但万一他把所有兵力都放到了晋南,然后鲁锦又先去打河北了,再从河北真定(石家庄)突击井陉口,从他后背占了太原,到时候圣武军从太原跟河南前后夹击,把他堵死在晋南盆地,那就很悲催了。 反之,现在这种前轻后重的兵力布置,就可以让搠思监觉得游刃有余,他认为在垣曲和泽州放上三万兵力,足矣抵挡圣武军一段时间,如果圣武军表现出从晋南强攻的架势,他再带着主力从太原南下支援也不迟。 如果鲁锦先打河北,不理山西,那搠思监也能从太原经井陉口出兵河北,去大都勤王。 另外还有第三种可能,比如鲁锦打到河北,但并没有直接去大都,而是准备先打下真定,再从真定进攻井陉口,那搠思监也可以坐镇太原,从容的向东南两面派出兵力支援。 他这个想法其实倒也不算错,因为原历史上的明军北伐,徐达和常遇春就是这么打的。 当时明军先打的河北,把小铁锅赶去了上都,河北拿下之后,明军才调头去打山西,然后徐达领一路从晋南向北进攻,常遇春领一路从真定向西进攻,两面夹击,一举将山西的王保保主力击溃。 搠思监想的倒是不错,可是今年九月的战端一开,顿时就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鲁锦居然会如此无耻,不仅把细作安插到了大都,还能接触到元廷的丞相哈麻,故意透露给他们假消息,给他们玩了一手战略欺骗,说好的今年先去打两广和福建,结果转过头来不声不响的就突然北伐。 当廖永安和常遇春的十几万大军出现在垣曲城下时,搠思监还茫然不知的,在他的太原府坻里查看刚印出来的宝钞假钞呢. 第二个没想到的,就是圣武军此次北伐的决心之坚定,攻击之猛烈,进军之迅捷,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因为知道出兵的具体时间,所以八月底,廖永安和常遇春就提前带着大军隐蔽运动到了怀庆府的西北边界,最靠近垣曲的地方等待,等到九月一到,天还不亮大军就开始向垣曲急行军。 中路军以一个新组建的骑兵团为先锋,团指挥是郑用手下的老营官周德兴,九月初一,天刚刚大亮,这个先锋骑兵团就越过轵关陉,来到了垣曲城下。 垣曲城中不是有两万元军驻扎吗,周德兴倒也不急于攻城,就带着两个营绕城转圈,吓得城中元军不敢出来,又派另外两个营去四周哨探,截杀从垣曲出城的求援信使,顺便再派出小股骑兵去给后面的主力引路。 九月初一当天中午,中路军的主力便抵达了垣曲城下,他们从凌晨四点就开始急行军,一个上午跑了五六十里抵达垣曲。 看着城外神兵天降的十几万兵马,垣曲城中的元军守军只觉得头皮发麻,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又让他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见刚刚抵达垣曲城下的常遇春,对这座城池看都没看一眼,就催着第九集团军的士卒继续向北前进,完全没有要攻城的意思。 长长的队伍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城中的守军才看到打着另一种旗帜的圣武军,廖永安率领的第三集团军主力也到了,不过廖永安也对这座城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丝毫没有停留,就带着主力大军继续向北前进,把垣曲城中的守城元军搞得一脸懵逼。 这帮红巾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究竟还打不打啊?怎么直接就走了? 直到当天下午申时正,约莫下午四点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这十几万大军的尾巴,负责给全军殿后的徐达119师,以及顾成的禁卫第五师,这两个师两万三千多人,终于在垣曲城下停了下来,并且开始筑造炮台,一副准备攻城的打算。 垣曲城中不过两万守军而已,对于打惯了攻坚战的圣武军来说,这样的一座小城根本就不被廖永安和常遇春放在眼里,所以为了不耽误主力大部队的行军速度,这种小城直接交给殿后的徐达来打就行,等他什么时候把垣曲打下来,再带着部队去追主力。 虽然是两万三打两万,徐达作为进攻方,兵力并不占优势,但顾成的禁卫第五师也不是等闲之辈,起码垣曲城中的守军,就发现了这支部队和其他部队的区别。 圣武军的军旗除了部队番号,一般是不绣将领姓氏的,也不会加其他乱七八糟的字,而就在这样一片无字的旗帜中,禁卫第五师的旗帜却显得格外惹人注意,因为他们的军旗上居然有字。 只见在一片黑色重甲步兵的拱卫下,一面鲜红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赫然写着‘东荆河英雄团’的字样,而旁边的火枪兵团里,也有一面绣着‘沔阳侯模范团’的旗帜,禁卫第五师新任督师顾成的身边,还立有一面‘定远侯师’的督师旗。 这可是在沔阳东荆河,一战打出两个侯爵的模范英雄部队! 当天傍晚,炮台刚刚筑好,徐达和顾成就对垣曲发起了猛攻,在炮火的掩护下,顾成这位新任的禁卫师督师,身先士卒,第一个登上垣曲城头,随即便开始了对城内元军的残酷绞杀。 顾成之前还是营官的时候,就在东荆河阵斩阿思兰三员大将,其他元军小兵更是被他当成鸡一样撵着杀,这次攻打垣曲更是没有例外,带着一群重甲步兵在城头横冲直撞,片刻之间就在城墙后面的楼梯处斩杀数十人,直把元军杀的哭爹喊娘,以为自己见了鬼。 这位可是实打实在战场上刷过‘百人斩’成就的猛将,有如此勇猛的督师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先登团的其他士卒更是不甘落于人后,在城中宛如一群疯虎一般,打的元军直接崩溃,不敢上前接战。 顾成带着先登团很快从城内打开了城门,徐达立刻指挥几个团的主力蜂拥而入,随着大部队的入城参战,垣曲城内的元军很快就彻底崩溃,死的死,降的降,还有一部分想从围三阙一的北门逃走,但也被北门外埋伏的两百多骑兵给截住,最终一个都没跑掉。 北伐战役的第一天,九月初一当天傍晚,山西的南大门垣曲就被圣武军攻破,随即徐达没有立刻去追廖永安的主力,而是派出骑兵信使,带着垣曲元军诸将的首级和旗帜,赶去东面的泽州(晋城),去招降那里的一万元军,如果这帮人不投降,那他就跟顾成再去打一趟。 与此同时,面对垣曲以北大片没兵驻扎的‘空城’,廖永安也是毫不客气,一边带着主力向北高速突击,一边分出小股兵力去招降附近的各个城池。 中路军保持着非常高的行进速度,即便遇到不肯投降的顽固城池,也丝毫不会停顿,就像打垣曲一样,主力直接继续前进,留下队尾在后面慢慢啃城池。 他们九月初一中午抵达垣曲,九月初二的傍晚,常遇春第九集团军的先锋,就到了140里外的曲沃,曲沃根本无兵镇守,看到这么一支大军突然兵临城下,城内的县令很识相的直接投降。 县令倒也不傻,他知道前面的垣曲有两万大军把守,而圣武军却能不声不响的突然出现在垣曲后面的曲沃,那就说明前线的两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连个报信的都没跑出来,这种情况之下,他不投降难道还要等死吗? 不过常遇春也没有在曲沃停留太久,只让那个投降的县令去搜罗木盆木桶来,再让城中家家户户都给他们烧水,然后组织了一次全军泡脚,所有人换一双足袋(袜子)或者裹脚布。 长途高强度行军,打绑腿防止静脉曲张,防止小腿充血是一方面,但更重要,也是最简单的,就是要常洗脚,经常更换鞋袜,保持脚部卫生,有条件的话最好用热水泡泡脚,这就是最简单,也是最便宜的维持高强度行军的保障方法。 两天连续行军两百多里的第九集团军,大部分士卒洗完脚,就在曲沃城里的街道上裹着被子,倒头就睡,有训导官带着专门的士卒在城内站岗,让士卒好好休息。 常遇春只在曲沃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又是凌晨四点,天都还没亮呢,第九集团军就再次踏上了北伐的征途。 九月初三的下午,常遇春就带着中路军先锋抵达了晋宁(临汾)。 九月初五,大军抵达灵石; 九月初六,常遇春的先锋已经兵临平遥城下,并且周德兴的独立骑兵团比他们还要更快,已经先行抵达了榆次,占领了榆次这里的汾水渡口,搭建浮桥准备让大军渡河,而榆次,距离太原已经只剩六十里了 曾经的第十三团训导官石亨,如今也已经升到了第五方面军的总训导官,这次也带着一群政工干部,骑马跟着周德兴的骑兵前锋一起。 他们一直跑在全军的最前面,先用骑兵逼迫城池投降,如果城池投降,就让当地的官员组织百姓烧水给大军洗脚,如果路过大一点的村镇,就派出大量的训导官找当地士绅大户,组织百姓杀猪宰羊,制作肉食和干粮,供给大军沿途食用。 制作干粮用的粮食,一般会先打借条,等后面大部队的运粮队到了就还,制作肉食的猪羊则是直接用盐铁券来买,保证今后他们可以用这东西换到盐铁。 有周德兴的骑兵团镇场子,那些山西当地的士绅就算心里万分不情愿,也只能照做,因为石亨说的很明白,他们只是前锋,后面还有十几万大军,老实配合还能让你们小赚一笔,不配合的话,就等着后面的大军到了亲自跟你们算账吧。 如此一来,有骑兵和训导官在前方为大军开路,常遇春的第九集团军主力虽然保持着高速的行军速度,但士卒却一直能在沿途吃上肉食,喝上肉汤,遇到大些的城池甚至还能泡泡脚。 不过连日来的高强度行军,也终究免不了出现非战斗减员,从九月初一进攻山西到现在,不过区区六天的时间,第九集团军就已经减员了两千余人,几乎直接没了半个团。 这里面有崴脚的,有脚上打了血泡实在走不动的,有绑腿没打好,脚和腿肿的跟馒头一样的,甚至还有跑的直接累死的,这些人全被丢在了后面。 跟在第九集团军身后的廖永安,直接化身收容所,将这些掉队的伤兵全部收容,安置到沿途各个城池休养。 如此不顾伤亡的高强度急行军,带来的好处自然也非比寻常,九月初六,周德兴的先锋骑兵都已经抵达太原东南六十里了,太原城里的搠思监居然才刚知道圣武军北伐山西的事,这顿时让他大为惊恐! 他可是在垣曲和泽州布置了三万大军防守关隘的,为什么连个报信的都没有,就让圣武军的主力摸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什么? 因为常遇春的行军速度太快了呗,再加上前面有骑兵开路,截杀各路信使,还有常遇春的行军速度,甚至比元军报信的信使跑的还快,这就导致搠思监一直没收到圣武军北伐的消息。 而现在,他就算知道也已经晚了 九月初七,常遇春的先头部队抵达榆次,越过汾水,在榆次的汾水北岸列阵扎营,而他身后的第九集团军主力也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搠思监倒是不傻,在经过最初的惊恐和震撼之后,他立刻意识到常遇春率领的这是一支疲兵,如果等常遇春的大部队全部抵达太原城下,再让他们在城下休息两天,那自己就真没的打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现在常遇春立足未稳,全军疲惫之际,主动出城迎战,将这支疲惫不堪的大军消灭在太原城外,如此才有一丝胜算。 于是搠思监立刻点齐三万兵马,只留两万人在太原守城,然后风风火火的朝着榆次这里的常遇春杀来。 但圣武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先锋这里只到了两个师,和一个骑兵团,主动进攻确实可能力有未逮,但在渡口这守一两天阵地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九月初七当日夜里,搠思监就带着元军前来袭营了,只可惜常遇春这里早有准备,还没等搠思监的元军靠近营地,就被周德兴的骑兵发现。 大军收到骑兵的报警之后,立刻组织防御,等元军的夜袭部队冲上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密密麻麻的火枪和数不清的手榴弹,然后又是常遇春率领的几千精锐短促反击,再加上骑兵最后截杀,搠思监和常遇春的第一回合直接以元军落败告终,搠思监派出来夜袭的五千精锐,最后只跑回去不到一千人。 疲惫之军的被动夜袭,居然也能打出如此惊人的战力,顿时让搠思监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觉。 于是他也就地扎营,准备第二天天亮之后再发动正式进攻。 然而没等到第二天天亮,当天夜里,汾水南岸便有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不停的向着常遇春的营地这里汇聚,搠思监派出的斥候粗略估计一下,说是圣武军赶来的援军怕不是有十几万人。 这下直接把搠思监听傻了,如果圣武军真的有十几万人,那自己这三万兵还打什么野战,哦对了,他现在这里的兵已经不到三万,那场失败的夜袭战之后,就只剩两万六千多人了. 当晚听说圣武军来了十几万援军,搠思监根本不敢继续停留,直接带兵连夜退回了太原城下,先在城下背城列阵迎敌,明天再看看情况,如果真打不过,那自己再退回城里。 而周德兴的骑兵团发现搠思监连夜撤兵之后,就向常遇春请战,要率骑兵主动追击,说不定可以趁着天黑把搠思监的主力冲烂,不过最后却被常遇春给拦住了。 因为刚才的十几万援军本来就是假的,他早就料定搠思监会派兵出来夜袭,于是派人给后面还没赶到的大部队传令,让他们每人打两支火把,趁着天黑赶来跟自己会合。 如此才给搠思监营造出了‘十几万援军’的假象,搠思监只看到火把超级多,但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只不过是第九集团军的主力罢了,廖永安的第三集团军还在更后面呢,这里撑死也只有六七万兵,而且还是连日高强度行军,累的半死的兵,不好好休息一下根本无法作战。 常遇春自家人知自家事,明明先休息一下,等廖永安的第三集团军追上来,他们就是稳赢的局面,所以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冒险? 常遇春打仗虽然是比较勇猛,喜欢亲自冲阵,但不代表他是没脑子的莽夫。 于是当天晚上,第九集团军只是在榆次的汾水北岸固守营垒,派出周德兴的哨骑四处侦察,大部队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营地中好好休息。 到第二天,九月初八,天光大亮,搠思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常遇春耍了,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援军! 不过现在的第九集团军仍然不容小觑,两个军,四个师,足有五万四千人,再加上一个禁卫师一万人,还有周德兴的四千多骑兵,即便刨去之前因为行军减员的两千多,常遇春现在手中也还有六万五千多兵,仍然是搠思监在城外兵力的两倍。 见此情况,搠思监虽心有不甘,但见常遇春亲率大军朝着太原城压来,他还是很怂的直接带兵缩回了城里,闭门不出,准备死守了。 虽然没把握打赢眼前这些红巾反贼,不过作为大元的忠臣,搠思监还是做到了应尽的义务,立刻派人从四面八方赶去大都,去给小铁锅报信,就说圣武军的主力打来太原了 与此同时,常遇春也将自己抵达太原的消息向后传递,派人送去山东前线的东昌,向鲁锦通报他们的行军进度。 九月初八的下午,常遇春抵达太原城下,将太原城三面包围,另一面让周德兴的骑兵看着,不过他并没有攻城,而是在等。 又一天之后,九月初九,廖永安的第三集团军主力也到了,常遇春立刻把太原留给廖永安来打,他则是带着第九集团军继续向北高速行军。 站在太原城头的搠思监,看到这一幕顿时暗叫不好,如果圣武军只是来打山西的,那完全可以现在就停下来了,太原就是山西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只要把太原和他的主力打下来,其他地方传檄而定都可以。 可常遇春明明已经抵达了太原,却不参加攻城,而是带着部队继续向北高速行军,那他们是准备干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这帮红巾反贼想从大同迂回到大都后面,去进攻大都或者上都,否则他实在想不到常遇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这些都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先想想怎么挡住廖永安的进攻再说吧。 与此同时,坐镇东昌的鲁锦,看着中路军每天送来的行军通报,当他看到常遇春的先锋抵达榆次的时候,就对夏煜说道,“中路军那边时间差不多了,不用等了,立刻给登莱的杨璟传令,东路军马上登船,俞通海第一波次,从锦州上岸之后什么都不要等,立刻向松州高速突击!” “是!” (本章完) 第498章 闪电战式的北伐(二) 第498章 闪电战式的北伐(二) 东路军出击的命令一经发出,鲁锦就开始整天盯着地图,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各路大军推进的速度和时间,以及推测元廷的反应速度。 这场北伐打到现在,战斗倒称不上有多激烈,可还是让人感到无比紧张,与其说这次是在打仗,倒不如说是在和时间赛跑。 中路军的先锋,周德兴率领的骑兵是在九月初六抵达榆次的,这时候应该就已经被搠思监发现了,假设搠思监在初六当天就向大都发出了预警。 那么从太原到大都,最近的路是先走井陉口到真定,再从真定到大都,全程大概有八百到九百里远,在古代完善的驿站体系下,连续不停的换人换马,紧急军情可以做到日行500里,那么最多两天,大都的元廷中枢就能收到圣武军主力进攻太原的消息,也就是九月初八或者初九。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元廷在大都的驿站体系,还存在吗? 元廷的驿站设有站户,负责养马和传递公文,站户自负盈亏,驿站的马要是死了,站户还得自己掏钱赔给官府,赔不起就去借高利贷,还不上就卖身为奴,因为这套制度的种种弊端,元朝的驿站体系早就出了问题。 更何况如今的大都早已到了漕粮断绝,人将相食的地步,人都活不起了,那些站户还能养得起马吗? 那么假设没有了站户,传令兵只靠自己的坐骑传令,中间没有换乘,那么一匹马最多连续奔跑三百里,可能就活活累死了,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要中途换马,比如从太原到真定换一次,从真定到保定换一次,再从保定一口气跑去大都。 但这样的话,肯定会拖慢军情传递的速度,鲁锦做了个保守的估计,假设日行三百里,那么大都收到圣武军进攻太原的消息,就需要三天,也就是初九或者初十。 接下来小铁锅还要判断鲁锦这次的战略目的,是只打算进攻山西,还是打算全面北伐? 但山西被圣武军攻占,就对河北形成了居高临下的绝对地理优势,小铁锅肯定不敢赌,所以他只能选则跑,可就算跑路,也需要做一些准备收拾东西,交代后事,就算一天吧,那么他跑路的时间就在初十,或者九月十一。 圣武军已经打到太原的情况下,他往张家口跑的机率不大,最大的可能是走傍海道先去辽东,然后转去高丽,或者走卢龙道、平冈道,北上跑去上都开平。 从大都到开平有六百里,小铁锅拖家带口的,肯定跑不快,日行五十里都是高估他,那么他到开平起码要12天。 到锦州就更远了,先从大都跑去秦皇岛,再从秦皇岛到锦州,全程一千里,他得跑二十天左右,就按他从初十开始跑路,到锦州也得到九月底,十月初了。 而从登州到锦州的海路,这个季节刮得是西北风,古代从登州到锦州有一条成熟的海道,称为老铁山海道,顺风的时候帆船只需要三到四个时辰,也就是六到八个小时,逆风则需要走一到两天,一般在36个小时左右。 鲁锦是初九收到的常遇春抵达榆次的消息,立刻给杨璟下令,东路军初十登船出发,就按逆风两天到达锦州,也就是九月十二,而那时候,可能小铁锅才刚收拾好出城跑出一天吧,就算他不要命的往锦州跑,也不可能比杨璟的东路军更快,走傍海道是肯定走不通的。 那么走平冈道和卢龙道去上都开平呢?那也需要十二天,可能得到九月二十二,或者二十三日才能到地方。 而俞通海预计会在九月十二日登陆锦州,登陆后立刻向松州高速机动,就按日行百里计算,九月十七就能抵达松州,堵住平冈道和卢龙道的北口,这样至少能比小铁锅快出五到六天,哪怕俞通海跑的再慢一点,只要误差在五天之内,也绝对能堵住小铁锅! 算清楚了这笔时间账,只要俞通海那边别掉链子,哪怕他们只能日行八十里,也绝对有把握堵住小铁锅后,鲁锦这才捏了捏眉心,长舒一口气。 他已经给小铁锅布下了天罗地网,十面埋伏,这次倒要看看这厮能怎么跑? 见鲁锦终于不再盯着地图,早已端着餐食在旁边等了半天的李定邦,这才敢凑上前来,扯着一副公鸭嗓说道,“陛下,该用膳了。” “哦,好。” 鲁锦转过身来到饭桌旁,李定邦立刻在旁边放好碗筷,鲁锦想到李定邦刚才的声音,突然看着他笑问道,“定邦你今年十六了吧?” 李定邦当即点点头,“陛下记得没错,臣今年十五,虚岁十六。” 鲁锦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唇上的绒毛,再次笑道,“十六岁,到变声期了,唇上的绒毛也更重了,马上就要长成男子汉了,你也跟了我三年,今后想要做什么事业?” 李定邦当即抱拳道,“若非陛下收留,臣和家父早就倒毙在了路旁,成了这乱世的两具无名枯骨,陛下对臣父子恩同再造,臣还不知如何还这恩情,小臣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一直陪伴陛下左右,给陛下站一辈子岗。” 鲁锦夹了口菜,闻言却说道,“给我站一辈子岗像什么话,你也跟着各位师傅学了不少本事,儒家的,公输家的,还有这行军作战,火炮棱堡,你整天跟着我也耳濡目染了不少,现在还是禁军中的军官,就没想过将来自己出去领兵,报效沙场,建功立业吗?” 李定邦当即道,“臣是陛下的兵,陛下要是让臣去领兵作战,那臣就去。” “这还差不多。”鲁锦点点头又说道,“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再过几年吧,你肯定是有机会上战场的,学了那么多本事,只给我站岗那不是屈才了吗,我给你取名定邦,就是要让你定国安邦的,你要真想站岗,也应该是到边疆去,为国站岗才对。” 李定邦闻言再次拱手道,“臣都听陛下的,陛下让臣去哪站岗,臣就去哪。” 鲁锦点点头,一边吃饭一边再次问道,“你对这次北伐的战役部署怎么看?” 李定邦知道鲁锦这是在考校他,于是想了想才说道,“陛下计划缜密,各路大军进兵的时间节点环环相扣,臣是看不出有什么纰漏。 “只是这次中路军和东路军如此长距离的穿插,每天要行军如此之远,恐怕会累倒不少士卒,所以臣想,咱们的马匹和骑兵要是更多一点就好了,这样既能保持高速的机动性,也不会让士卒太累。” 鲁锦闻言却说道,“错,这就是你认知上的错误了。” 李定邦不明所以,好奇问道,“哪里错了?” 鲁锦当即教导说道,“错在对步兵和骑兵机动性的判断上,其实马匹在长距离行军中,没有人徒步跑得快。” “这,这怎么可能?”李定邦顿时皱眉不解道。 “一,马匹的耐力实际上比不过人,马匹短距离内冲刺,那人确实追不上,可如果要跟人比耐力,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牲口能比得过人,三五天可能还看不出差距,但你让马匹每天行军一百里,连续五天之后,估计马就跑不动了,而人还可以继续跑。 “当然,如果你每人配三四匹坐骑,每天换着骑,那当我没说,但如果按这种配置组建一支成规模,且能独立作战的骑兵,你算过需要多少马匹吗?一个师就得配五万匹马左右,咱们现在就算把家底掏空了,都不一定有那么多战马。” 李定邦这才点了点头,鲁锦则是继续说道。 “第二,马匹的后勤消耗其实比人更大,而且大的多,一个士卒每天最多吃三斤米和菜,而马匹在战时至少要吃自身体重的5%,如果是体重六七百斤的蒙古马,一天就是33斤左右,三天吃一百斤,如果是像瑶光那样的骏马,每天至少要吃五六十斤,供给一匹马的后勤运力,都够养活十到二十个兵了。 “而且马还要吃草,草这东西既不压秤还占地方,跟粮食不一样,你一车可以拉三千斤粮食,但拉草就不一定能装那么多了,这得多少人运输后勤?没有后勤的持续供给,就算给你一支骑兵,你又能跑多远?你的骑兵是跑的快,但你的后勤能跟上吗?” 李定邦闻言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现在正是秋季,水草最为丰盛的季节,不能让马在行军的路上自己啃草吃吗?” 鲁锦再次解释道,“可以是可以,但马是直肠子牲口,有马无夜草不肥之说,吃完就拉,肚子里根本就存不住东西。 “而连续长距离行军,又是个非常消耗体力的活动,你想让战马靠吃野草维持生命和体力,还不给它吃粮食,那估计得从早吃到晚,一天十二个时辰,马得吃十一个半,就剩半个时辰的活动时间,那你这骑兵还能往前跑吗?” 李定邦闻言张了张嘴,还是十分不解道,“可是臣听那些先生说,汉朝时的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他麾下的那些骑兵又是怎么跑那么远的?” 鲁锦则是再次解释道,“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把战马当消耗品用,二是因为他那是无后方、无后勤作战,把马跑死了大不了再去抢匈奴人的。 “霍去病的部队中有大量的投降匈奴兵,后来光是跟着他一起封侯的匈奴将领就有六人。” “六个匈奴侯爵?这么多?!”李定邦顿时惊讶道。 “不错,这些匈奴人熟知草原的每一寸土地,哪里有水源,哪里是匈奴人的驻牧地,他们全都一清二楚,同时期的李广多次迷路,而霍去病远征数千里却从未迷路,就是靠的这些投降的匈奴兵。 “有了这些人做向导,他就可以以战养战,没有粮食,就去抢匈奴人的牲畜,战马要是累瘦了,跑死了,就去抢匈奴人的战马,如此以战养战,他才能在草原上保持高速度机动,让匈奴人抓不着,也猜不透他下一次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但这种打法也是有代价的,他这种打法太消耗马匹了,哪怕他可以抢劫匈奴以战养战,可连续几次大战下来,汉朝从文景二帝时期攒下来的37万匹战马,也很快被他消耗的快见底了。 “自从武帝时期夺取河西走廊,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致使匈奴向漠北远遁,漠南无王庭之后,汉朝在武帝时期几乎就再没有向草原大规模用兵,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霍去病英年早逝?”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就是当时汉朝的37万匹战马快被消耗光了,已经无力再支撑霍去病那样的远征了。” “.”李定邦一阵无语和惊讶,然后他又问道,“那唐朝呢,唐朝也经常对外用兵,他们的马匹应该更多吧?” “唐朝巅峰时期大概有75万匹战马左右,但也是消耗品,到了唐朝后期,大唐天兵都骑着骡子和驴行军,然后到地方再下骡步战,与此同时,大唐的版图也在逐渐收缩,西域的土地也被放弃了不少。” “.”李定邦都听傻了,鲁锦说的这些话有些颠覆他的认知,这孩子如今毕竟才虚岁16,怎么也想不到战马居然会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于是他又问道,“那岂不是说,国家拥有的马匹越多,国家的版图也就越大?”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说的不全对。” “什么意思?” 鲁锦又说道,“严谨的讲,应该是交通运输和战略投送能力,决定了一个国家能够维持的版图面积,但承担交通运输的工具,是不是马匹就不一定了。 “假设有一种新的交通工具,它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比如几天,或者半个月内,就能把一个方面军十几万人,投送到几千上万里的地方,那么就算没有战马,只靠步兵,你也一样能把来犯之敌打出去,这样国家的版图就能维持住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不靠马匹,那还有什么交通工具,车吗,可是车也要靠牛马来拉啊,船的话倒是可行,组建一支庞大的船队,也能用来运兵运粮,但是有江河湖海的地方还好,可没有马匹,西域和漠北草原这种地方怎么去?”李定邦还是有些不解。 鲁锦则是边吃饭边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要记住,马匹这东西天生就跟中原王朝无缘,因为想养出好马就需要让马儿尽情奔跑,可中原的每一寸土地,本都应该开垦成农田,又哪有好田给马儿做牧场呢? “而且马蹄踩踏过后,土地坚硬板结,马粪还是酸性的,很难用来堆肥,还特别容易生病,脾气也倔,十分娇贵,吃的比牛驴都多,干活还不如牛和驴子好用,农耕定居的百姓来养马,天生就是赔钱生意。 “指望用骑兵和草原的游牧一较高下,就好比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就是乞丐跟皇帝比谁的宝物多,那我们肯定是比不过的。 “即便强撑着养了上百万匹马,那所消耗的资源也必定数倍于游牧,长期对峙消耗下去,我们也会难以支撑,最多像汉唐那样,强盛个几十年,等战马耗光了,国家无力支撑养马的巨大开支了,国家也就要走下坡路了,四面八方的敌人也都会围上来。” 李定邦还是有些茫然不解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扬长避短,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了。”鲁锦吃完放下碗筷看着他说道。 “我给你留一道作业,农耕与游牧相比,我们的长处是什么,游牧的短处是什么,为什么汉唐时,中原王朝尚且还能对匈奴和突厥保持优势,而到了宋朝的时候,辽、金、蒙古这几个敌人就变得那么强悍,那么难打了呢? “除了宋朝先天不足,没有燕云十六州,缺少地形的屏障,以及马匹不足外,宋朝军队和汉唐军队的区别在哪里?辽金元这三个敌人,和匈奴、突厥又有何不同? “你仔细去思考这个问题,也可以去请教别人,等你有了答案再来告诉我。” “是,臣记下了。” 李文忠是个帅才的好苗子,而且还那么年轻,从13岁就跟在鲁锦身边,现在也才16,鲁锦打算好好培养一下这个小子,将来也好让他发挥出比历史上更大的作用。 现在圣武军将领的整体年龄都还比较年轻,大致可以分为五个梯队。 廖永安、俞廷玉那一帮巢湖元老,再加上朱亮祖,这几个人如今的年龄都在30到40多岁之间,算是第一梯队,位置也都在总兵和方面军司令级别。 俞家三兄弟倒是可以和徐达他们算做第二梯队,都才20多岁,比如徐达今年22岁,常遇春24岁,杨璟21岁,俞通海24岁,俞通源23、俞通渊21,还有后来的毛贵、傅友德、卞元亨,这三人也不到三十。 这帮人如今职位最高的是杨璟和常遇春,都已经做到了方面军司令,俞通海是集团军总兵,资历比较浅的徐达和毛贵也已经到了军总管,副总兵的位置,只有卞元亨和傅友德,如今还只是督师。 等今后第一梯队退下来,这一帮就是今后领军的大将级人物。 除了这些之外,第三梯队则是以禁卫军的那一帮十七八,十八九岁的小子,如陆仲亨,郭英,唐胜宗等人为主。 第四梯队便是眼前的李定邦(李文忠)、朱守谦(朱文正)、邓友德(邓愈)、蓝玉等人,这帮小子如今还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普遍还都在营团级别混着。 第五梯队则是以宋晟、沐英为代表的群体,但是这俩小屁孩现在才都十岁左右,等轮到他们当大将的时候,那还早着呢,不过鲁锦已经在着手培养这些将领了。 前期先靠这些人撑一撑,等鲁锦完成了军改,圣武军全火器化改革,再把军校办起来,以后就算这些人都没了,在新的制度和军校培养模式下,也肯定会涌现出源源不断的大将。 到时再从实战战绩中选拔,配合总参制度,鲁锦还真不怕将来自己死了之后,后代的皇帝没将领可用 鲁锦在这一边遥控指挥前方各路大军,一边在这培养帝国未来的将帅,而前线的常遇春和俞通海也没闲着。 九月初九,廖永安的第三集团军抵达太原城下后,常遇春立刻再次带兵出发,他们初十抵达忻州,十一抵达崞州,到了崞州前面数十里,便是代州的雁门关。 对于怎么打雁门关,常遇春也早有打算,他带的是一支长途高速行军的疲惫之师,这样的部队用来打攻坚战,一定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而若是在雁门关久攻不克,被堵在这里,他更是无法完成鲁锦交代的任务。 因此常遇春做出决定,打雁门关一定不能强攻硬打,要智取,那该怎么打?当然是诈城! 他让跑在前面的周德兴先锋骑兵团,全部换上前几天在榆次夜袭战中缴获的元军衣甲,披发左衽,打扮成元军模样,而且周德兴这支新编骑兵团,本来就有不少原答失八都鲁麾下的四川蒙古兵,扮起元军来真的是一点都不违和。 然后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跑到关下,周德兴立刻让手下蒙古兵前去叫门,就说是圣武军主力已经打到太原了,搠思监担心他们会继续北上,绕过雁门关去打大同和上都,所以特意派他们来雁门关协防的。 雁门关的守关元军居然特么的直接就信了,因为搠思监派去通知大都的传令兵前两天才刚经过这里,说红巾主力打到了太原,让他们雁门关这里加强守备,你看这不是协防的援军就来了吗。 什么,你说这些人是红巾假扮的?开什么玩笑,红巾九月初八才到太原城下,难道太原不用打吗? 就算他们不打太原,直奔雁门关而来,可太原到雁门关也有280里,敌军怎么也不可能两三天就跑到这来,所以这一定是搠思监派来协防的援军! 然后这帮守关元军就傻不愣登的开了关门,周德兴见状当即挥兵杀了进去,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取了雁门关的关城,为常遇春的主力打通了前进的通道,让第九集团军主力得以继续保持高速的行军速度 在崞州好好休息了一晚,翌日天刚亮就再次开始行军,十二日晌午,常遇春率领第九集团军主力高速越过雁门关,十二日傍晚抵达金城。 十三日中午,周德兴故技重施,再次假冒元军诈开大同城门,当天傍晚常遇春就抵达了大同。 这里因为地处‘大后方’,元军在大同根本就没留什么守军,轻松被常遇春拿下。 不过已经到了大同,接下来也就不用全军一起继续向前突击了,堵住军都陉的那道口子,根本就不需要一整个集团军,于是他把伤病员全都留在大同,又让王志远率领44军在大同坐镇,分遣偏师去附近招降其他城池,还把跟着他们的那个禁卫师的先登团和炮团留在了大同。 常遇春只带着自己的43军,以及周德兴的骑兵团,和一个禁卫火枪团,总共三万多人的兵力,继续从大同向着野狐岭的高原(张北)疾奔而去。 与此同时,东路的俞通海也已经顺利在锦州登陆,并且在向着大宁方向高速行军。 两路大军同时向大都的身后穿插,小铁锅这下子算是彻底无路可逃了。 (本章完) 第499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第499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而在大都那边,和鲁锦‘料敌从宽’的预估不同,搠思监并不是在初六就派出了向大都预警的信使,而是初八,是在常遇春当天兵临太原城下之前! 不过送信的速度倒是被他猜对了,八百多里路真的是用了三天,也就是说,小铁锅是在九月十一才得知的圣武军主力兵临太原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当场就让大都的元廷中枢炸开了锅。 由于天下局势崩坏的厉害,鲁锦已经基本扫平了南方和中原,北面也已经打下了山东,接下来圣武军北伐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因此小铁锅也早就没了玩乐的心思。 他从去年年底就在琢磨着迁都的事情,但他始终不愿意去上都,而是想去高丽,一是因为上都那边没兵没粮,去了也不可能再组织兵力打回来,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到关内了,没了关内中原的土地,那大元也就名存实亡了。 二是他童年在高丽的经历,使他对高丽一直很有归属感,不然也不可能让一个高丽宫女当了皇后。 小铁锅最初的打算,其实是想迁都高丽的开城,把高丽王宫当成自己的行宫,而且高丽有不少兵马,粮食虽不算多,但好歹能自己自足,他还有希望借高丽的兵马再打回来,当然这只是他自己想的。 但是高丽的恭愍王王颛一听就不干了,好家伙,现在你在大都,我还可以远远的奉你为宗主,起码高丽这一块我还能说了算,还能继续当我的土皇帝。 可你要是来了开城,我再把王宫让给你,那我成什么了?手下那些臣子谁还会听我的?恐怕到时候都去巴结你这个大皇帝,就没人把我当回事了吧? 王颛又不傻,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不过他也不敢强硬拒绝,只能找各种理由,说如何困难,最后又表示,自己愿意在济州岛上给小铁锅修建行宫,那里居于大海中间,反贼一定打不到陛下,陛下则可以稳居岛内,遥控指挥天下各处兵马,岂不美哉? 甚至连建行宫的费都不用大元来出,王颛拍着胸脯表示,建宫殿的钱我出了,只求陛下别来开城跟我抢位置。 小铁锅心中当然是不满意的,但现在大元势弱,完全被红巾反贼压着打,甚至连大都的粮食都要‘方国珍’从南方偷运过来,稍微晚几个月,大都就得人吃人,国势如此,他就算想对高丽强硬也硬不起来,现在早已不是国朝之初,蒙古大军九征高丽的时候了,于是他只能咬牙同意了王颛的建议。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情况实在危急,条件不允许的话,上都从来都不会成为小铁锅的选项,原历史上他跑到上都,那也是没办法而已。 但是现在嘛. 当圣武军出兵太原的消息传到大都,妥懽帖睦尔起初先是惊恐,随即又是愤怒,他立刻把哈麻召了过来,直接把搠思监的奏报甩到了他的脸上,当场质问道。 “你不是说那鲁贼今年要打福建和两广吗,为何搠思监却上报,贼军十数万大军突然兵临冀宁路(太原),而且出兵如此迅捷,搠思监甚至连贼军何时北上的消息都没收到,就被贼军打到了眼皮子底下?你如何解释?” “这”哈麻此时也是有些懵的,他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立刻捡起地上的奏疏看了看,然后才叫冤道。 “陛下,这定是反贼使的计谋,那鲁贼惯会使计,狡诈如狐,现在想来,海路漕运万户方国珍能在江浙买到那么多粮食,鲁贼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定是想留着这条线,好在关键时刻向朝廷传递假消息,误导朝廷判断。 “陛下,臣实在冤枉啊,这是鲁贼使的声南击北之计,实在不是臣有意隐瞒。” 好家伙,哈麻居然到现在还认为方国珍跟鲁锦没关系,而只是受了鲁锦的利用和欺骗。 当然就算他知道他也肯定不能承认,这两年哈麻做主卖给方国珍那么多马匹,方国珍也给他弄来不少粮食,两边是合作共赢的关系,如果承认自己知道方国珍有问题却仍旧放纵,那不就成了自己资敌了吗? 然而妥懽帖睦尔却只是一味的冷笑,再次质问道,“不是有意隐瞒?那你告诉我,这两个月南边都发生了什么?” “这,臣实在不.” “说!” 啪嚓一声,妥懽帖睦尔抄起面前的茶杯就摔到了哈麻面前,瓷片碎了一地,吓得他再不敢隐瞒,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回陛下,南边,鲁贼上个月在集庆路僭越登基,自称伪帝,建伪国号大明.” 妥懽帖睦尔面无表情的瞪着他,冷声道,“我今日若是不问,你还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哈麻连忙为自己辩解,“陛下,南方先有徐贼建伪国,称伪帝,其余诸贼僭越称号者不知凡几,这鲁贼也不过是众贼之一而已,臣也是不想陛下太过担忧,这才没将此事报与陛下。” 见小铁锅冷着脸不说话,哈麻连忙再次说道,“陛下,如今贼军既然已经发大兵打到了冀宁路,而且还是刻意瞒天过海,声南击北,进兵又如此迅猛,令搠思监还未察觉便已兵临城下,说明他们对此次北伐早有准备,就是为了故意麻痹我们,让朝廷放松警惕。 “此时此刻,既然他们已经出兵山西道宣慰司,难保其不会兵分多路,肯定还有其他路的贼军正在北伐,大都虽然还未收到消息,可南面不比山西,根本无险可守,为了以防冀宁之事再次发生,让贼兵突然出现在大都城下。 “臣还是觉得,当务之急,陛下应该尽快巡幸上都,派得力之军把守各处关隘,然后于上都召集各路兵马,速速入京勤王。” “入京勤王?说的好听,惟今之计,天下哪还有可战之兵能入京勤王?”妥懽帖睦尔顿时心灰意冷道。 哈麻连忙道,“那也先动身去上都再说,办法只要想总是能想出来的,就算贼军真的攻破了大都,可朝廷也还有岭北行省、陕西行省,辽阳行省,征东行省,尤其是辽阳和高丽,定能凑出兵马夺回大都!” 妥懽帖睦尔闻言顿时道,“那还去什么上都,不如直接去辽阳,然后再视情况去上都或高丽。” 哈麻想了想奇皇后这个政治盟友,奇皇后的母族,尤其是他兄长奇辙,在高丽也是权倾朝野,还是高丽亲元派的领袖。 如果能带着妥懽帖睦尔和太子去高丽,借着奇辙的影响,说不定真的可以逼妥懽帖睦尔退位,扶持爱猷识理答腊上位登基。 这样新皇帝的舅舅是高丽重臣,就可以调动高丽的全部力量,新皇帝本身还有大元的法统,还可以调集其他行省的一切军政力量,小皇帝登基又没什么经验,到时还不是自己这个丞相说了算? 想到此处,哈麻当即下定了决心,就去高丽! 之前因为形势紧迫,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发动政变,现在鲁锦突然北伐,说不定还是他的一次机会呢! 元廷这条破船,皇帝和权臣的想法难得的取得了一致,等这个消息在皇宫内传开后,奇皇后和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居然也一致同意去高丽,这下好了,高层的想法全都一样。 于是哈麻立刻开始组织跑路,对外就说要去巡幸上都,反正大元两都巡幸制都传了那么久,去年没去上都只是因为形势紧张,今年皇帝又要恢复巡幸,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皇宫之内,人们则是惴惴不安的收拾起来,小铁锅这边也没闲着,他也在安排自己跑路之后,大都这边的留守情况。 如今这个时间,只有益王浑都帖木儿还在大都,于是小铁锅便命令益王留守大都监国。 军事方面,哈麻为了保住自己今后的地位,提升自己的筹码,也准备给自己留点后手,他向小铁锅建议,让自己的亲兄弟雪雪率领怯薛军,护送御驾,这样也好方便随时控制小铁锅。 然后让太尉月阔察儿镇守大都,若实在事不可为,就带兵弃大都,退守燕山中的各个关隘,一定要挡住贼军,不要让他们突进到燕山以北,打到上都或者辽阳去。 山东跟河北前线的各地兵马,则是交给了参军议事纳速剌丁全权指挥,只要尽量挡住贼军兵马,为中枢的转移争取时间即可。 但小铁锅又不傻,他一眼就看出哈麻这个安排心怀不轨,怯薛军这样的禁军怎么可能交给哈麻的兄弟把持?哈麻本来就是丞相,再把最重要的禁军兵权交给他兄弟,那自己这个皇帝不就成摆设了吗? 不过时局如此危急,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哈麻翻脸,于是只做了软处理,没有同意哈麻的建议。 小铁锅以雪雪如今还担任着知枢密院事为由,国朝有危难,正是用兵之际,知枢密院事怎么能离开大都?更应该留在大都全权指挥各路兵马,然后就把雪雪留在了大都,让他负责大都的防御。 而随驾护身的怯薛军,则是交给了他比较信得过的贺惟一。 贺惟一祖籍西安,这货是个汉人,不过他爹贺胜曾经却是元朝的亲军都指挥使,后卷入冤案被杀,但到了泰定帝的时候,又给贺胜翻了案,恢复了他的名誉,同时还让贺惟一承袭了他父亲贺胜的职位。 也就是说贺惟一本来就领着亲军,但和怯薛军这样的禁卫还不太一样,这次等于让他连禁军一块管着,算是给他升职了。 其实在原历史上,哈麻和雪雪被处死后,元顺帝就曾升贺惟一为中枢左丞相,但贺惟一以元朝有祖制,汉人不可为相为由,拒绝了元顺帝的提议,于是元顺帝就给他取了个蒙古名字‘太平’,然后贺惟一才当了丞相,不过也只当了三年而已。 现在相当于提前提拔了他一下,没想到贺惟一再次以历史上相同的理由拒绝了小铁锅,说汉人不可领怯薛禁军,然后小铁锅就给他赐了个蒙古名‘太平’,贺惟一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哈麻见小铁锅搞得这一番操作,恨得牙痒痒,决定等到了高丽就立刻动手发动政变,但暂时还要先忍一忍,毕竟他们还需要元顺帝这杆大旗才能号令四方。 九月十二日的晌午,元廷的中枢终于准备完毕,庞大的御驾队伍向着通州、玉田的方向,一路向东行去,准备从傍海道(辽西走廊)先去辽阳,然后再看情况决定去哪。 与此同时,同样是九月十二日,从登州出发,已经在渤海上逆风飘了快两天的俞通海第二集团军,也终于看到了锦州的海岸线。 锦州军民见到海上数不清的大船蔽海而来,顿时惊恐万分,百姓纷纷向城内逃跑,而城里的守军见到这情况后也立刻关闭了城门,将许多百姓挡在了外面。 不过他们也不忘派出信使,向大都那边汇报锦州这里遇敌的情况。 锦州码头,就在所有人都在往城里跑的时候,也有一伙人在人群中逆行来到了码头,看到船队到来,立刻竖起一面鲜红的红旗,在码头上摇动,指引着大军的方向,码头的红旗之下,正是情报局派来的辽东情报站站长,关天杰。 关天杰以沈氏掌柜,买马商贾的名义,早就在辽东活动了一年时间,潜伏这长时间,就等着现在这天呢,当然经营了那么久,他在辽东做的准备也不少,不仅早早的在码头盘下了一处商铺和转运牲畜的马场,还在锦州城中也安插了不少细作,完全有能力配合主力大军内外夹击,夺取城池。 俞通海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看到码头上突然竖起的红旗,立刻大喊道,“一定是辽东情报站负责接应我们的人,传我军令,立刻靠过去,各船注意,码头在我们手中,要按顺序轮流登岸,不要搞乱了编制!” “是!” 轰~,旗舰上一声变令炮响,立刻有旗手打出旗语,指挥各支队依次靠岸,其他船只不要离得太近,先在海边等候。 片刻之后,咣当一声,随着旗舰靠上锦州的码头,俞通海顿时一个箭步跳上岸去,关天杰立刻上前问道,“可是三方面军的俞总兵,俞将军当面?” “正是,你是辽东情报站站长关天杰?” “正是下官。” 关天杰和俞通海各自拿出信符相认后,关天杰这才说道,“将军可是要先取锦州?这是锦州的布防图,以及城内各处街巷地图。 “下官在城内的北门附近安排了百余名好手,囤积了兵甲和手榴弹,还重金买通了一个守北门的元军百户,将军若要取锦州,只需在北门外向城内打一发开榴弹,城内内应立刻就会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 “另外下官这里还有从辽东各处购置的三千匹战马,暂时还未南运,如今就在码头附近的马场中,将军若有需要,也尽可取用。” 俞通海接过地图一听,顿时兴奋道,“还有三千匹马?那可太好了,我正愁着没有骑兵,大军没有哨骑可用呢,可有马鞍笼头等物?” “有是有,不过都是辽东粗制滥造之物,临时用用尚可,但肯定比不过朝廷官造的军械。” “那也行,能用就行,你这次可是立了一件大功!” 俞通海说着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封密旨,“陛下手谕,关天杰接旨!” 在场的辽东情报站众人闻言,顿时哗啦啦的在码头跪了一地,俞通海这才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辽东情报站站长关天杰,领导情报站工作有方,于辽东潜伏日久,劳苦功高,忠勇可嘉。 “今大军踏足辽东,千里之地尽入版图,辽东情报站大功已成,即日起,废除胡元所置辽阳行省,集辽阳大宁各府县,置辽宁行省。 “因关天杰细作有功,又熟知辽东军民情况,特擢升为辽宁行省参知政事,代掌布政使之职,省府设于辽阳,全权负责辽宁行省一切民政要务,辽东情报站其余各官,皆有封赏,钦此! “关参政,接旨吧。” 关天杰连忙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等他站起来接过圣旨,俞通海这才道,“恭喜恭喜,关站长潜伏那么久,一边为朝廷搜集情报,一边为朝廷购买战马,劳苦功高,今日总算是功成名就了。 “不过你的活还没干完,我接下来要去松州,你还要去辽阳上任,你暂时还得在码头这里等着,等刘福通的暂编第十一集团军过来,你还要领着他一起去打辽阳,等打下辽阳你才能去上任啊。” 关天杰当即抱拳道,“将军尽管放心,这一年多都过来了,也不差这最后这十几天,将军尽管向松州进兵,下官定然守在码头,等着刘将军前来。” “嗯,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多谢你的三千匹战马,等仗打完了,本将军摆宴请你吃酒。” “那在下可就提前等着了,将军保重。” 两人互相交代完之后,俞通海立刻组织大军有序登陆,等岸上集结了两个师的兵马之后,他立刻按照关天杰的提示,佯攻东门,主力却放在北门,北门外一颗开榴弹在城头炸响,守城的小军官当即从城内打开了城门,潜伏在城内的百余名细作,也披坚执锐,拿着大量手榴弹跑出来,协助防守城门。 俞通海在北门外趁机挥兵而入,很快就将锦州纳入了掌控之中。 随着后续的部队源源不断的登岸,俞通海也召集各军的传令兵等骑手,跟着情报站的人去马场牵来了两千匹马,他甚至还给杨璟和刘福通留了一千匹,以备后续部队的不时之需。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俞通海留下吴复的130师镇守锦州,自己则是和张德胜、曹良臣三人,带着其余三个师,还有临时组建的两千哨骑,顺着小凌河逆流而上,向着西边的富庶、大宁、和松州一路狂奔,只用了两天,便行进了两百里,于九月十四日抵达富庶(朝阳市西南部)。 留下曹良臣和一个师用来攻打城池后,俞通海和张德胜又继续率领其余部队,继续向大宁挺进。 与此同时,就在东路军从锦州登陆的第三天,也是小铁锅从大都跑路的第三天,九月十五日晌午,庞大的御驾队伍才刚刚走到唐山的玉田县,迎面就撞见了一路风尘仆仆,从锦州八百里加急赶来报信的信使。 得知圣武军出兵锦州的消息后,负责随驾统领禁军的贺惟一立刻赶来小铁锅乘坐的象与前报告。 “陛下,不好了,锦州八百里急报,那公输贼于本月十二,遣大军乘水师蔽海北上,于御驾出城的同一日晌午,在锦州登陆,数万大军兵临锦州城下,现在傍海道已为贼军所阻,前方去不得啊!” 妥懽帖睦尔,还有奇皇后,太子,哈麻等人,闻言俱是惊骇万分,奇皇后闻言更是惊慌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可否找来海船,护送陛下渡海前往高丽?” “这”贺惟一当即拱手道,“回皇后娘娘,别说现在找不到船,即便能找到,现在渤海里也肯定满是贼军的水师兵舰,若乘船渡海前往高丽,恐怕到时在船上被贼军水师围堵,想逃都难。” “.” 一群人闻言全傻了眼,太子爱猷识理答腊这时也慌了,坐在大象的背上对贺惟一问道,“那现在可怎么办,辽阳和高丽去不成,那就赶快调头去上都吧?” 说完他还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小铁锅,准备听听自己父皇的意思。 而贺惟一则是踟蹰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陛下,这公输贼擅用计谋,先是用方国珍为朝廷输送假情报,麻痹中枢,使朝廷放松警惕,随后又瞒天过海,声东击西,突然北伐。 “看贼军此次出兵的架势,一东一西,一路从河南进取山西宣慰司,一路从山东渡海登陆锦州,而正面的冀州、河间等地,却始终未听到贼军北伐的半点风声。 “山西和锦州的位置又十分关键,进占冀宁(太原)之后,贼军还可继续北上,破雁门关,北上大同,东进兴和路(张家口),阻塞大都西逃之路。 “锦州方向,也可就近向西攻占大宁、松州等地,从燕山以北封堵大都北逃之路,切断大都通往上都、辽东的一切通道,甚至就连渤海,也有贼军的大量水师。 “这分明就是两路包抄迂回,再正面压迫,欲毕其功于一役,将朝廷一网打尽的打法,公输贼厮心狠手辣,歹毒无比,又诡计百出。 “唯今之计,恐怕只有.” “只有什么?快说!” 妥懽帖睦尔闻言整个人都在惊恐的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鲁锦居然会打出这样的北伐套路,这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啊。 听说那贼厮贯来不拿蒙古当人看,每每自称炎黄后裔,姬周正统,而将大元视作蛮夷,落入其手的大元宗室,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自己要是落到他手里,那还能有好? 贺惟一这才蹙着眉严肃道,“贼军是九月初八兵临冀宁(太原)城下,打到雁门关,再到大同,兴和路(张家口),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贼军在锦州登陆是在九月十二,从锦州打到松州(赤峰)也需要时间,现在才九月十五,贼军应该还未来得及占领松州。 “唯今之计,若想脱困,只有一个办法,立刻舍弃大队,轻装简行,只率骑兵从古北口,或喜峰口,昼夜不停,向上都方向突围,若是速度快的话,或可赶在贼军前面逃往上都,若是再晚一点,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陛下,做决定吧,切不可犹豫半分。” 小铁锅闻言这才好像溺水之人,看到头顶的水面上飘来一棵稻草,连忙将其抓住,慌张道,“备,备马,快给朕备马!” “是!” “父皇,那儿臣怎么办?”旁边的太子爱猷识理答腊连忙问道。 “你也一起骑马,随朕突围。”小铁锅当即道。 可旁边的哈麻却眼珠子一转,连忙跪伏在地,叩首道,“陛下,唯今之计,为了保全国家社稷,不如让臣护送太子走军都陉,山西道路难行,说不定贼军没那么快,或许能从兴和路突围,前往上都,到时与陛下在上都会合。 “若有其中一路遭遇不测,国家好歹也能保住一条根基啊陛下。” 这话说的足够直白,却听的太子和小铁锅全都浑身发冷,这就是要赌命了,谁逃出去谁就当皇帝,被抓住了那就只能看命,可稍微理智一点来看,这样确实又最保险,最起码能保住一线生机,避免皇帝和太子被一锅端掉,万一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大元可就真完了。 最终小铁锅还是理智压住了惊怒,这才说道,“那就由你护送太子走军都陉,去大都与真会合。” “是,臣一定保护太子殿下周全。”哈麻立刻答应了下来。 而奇皇后看着这爷俩各奔东西,再看看这眼前庞大的御驾队伍,当即问道,“陛下,那臣妾怎么办?” 贺惟一这时刚牵了几匹马来,闻言当即道,“陛下,不如让御驾继续向东走傍海道,说不定还可以起到引诱贼军,拖延贼军进兵速度的作用。” 小铁锅一听,立刻将目光看向了奇皇后,奇皇后则是惊恐道,“不,臣妾要跟着陛下和太子,本宫绝不独自前往辽东。” “那你就骑马跟朕一起走吧。” 奇皇后这才不情不愿的下了象与,跟着上了马,只是她一个高丽宫女出身,最擅长的是摆弄茶道,哪里懂得怎么骑马,胯下的马儿刚刚打了个响鼻,刨了几下蹄子,便吓得这女人当场惊慌的哭叫起来,“陛下救我,臣妾不善骑马。” “那你就留在这吧,驾!” 小铁锅当即一挥马鞭,立刻叫上贺惟一跟三千怯薛军一起转头向北而去,只留下奇皇后愣在原地,惊恐万分的大喊道,“陛下,不要丢下我。” “母后,不如你跟孩儿一起走西面吧,丞相还请快去给母后找几只骆驼来。”爱猷识理答腊见母亲被父皇丢下,立刻说道。 哈麻闻言则是目光闪烁,心中思绪万千,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现在他选了跟太子走兴和路(张家口),不跟皇帝一路,还说如果他们其中一路没了,另一路也能保住大元根基,这摆明了就是要跟太子绑定了。 那么这种情况下,或许真的应该带上奇皇后,有了这个女人,就有了高丽的关系,这可是一大助力,将来能不能复国,甚至这次鲁锦北伐之后,他们能不能跑去高丽,找个地方落脚,就要靠这个女人了。 想到此处,他终于还是决定带上这个女人。 “是,臣这就去找骆驼来。” (本章完) 第500章 别放走了鞑子皇帝 第500章 别放走了鞑子皇帝 奇皇后总算是骑上了骆驼,可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和哈麻,也顿时有了想掐死她的冲动,这女人跑的可真慢啊,再这样慢吞吞的走下去,恐怕到时候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见两人频频用一副焦急的表情望向自己,奇皇后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自己若是再不快一点,恐怕连儿子都要丢下自己,没办法,她只能咬牙坚持,催促侍卫可以再让骆驼跑的快一点,还好这骆驼骑起来比马要稳当一些,否则她是断然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跟着离开的。 与奇皇后这边的慢吞吞不同,小铁锅那边倒是跑的贼快,他和一群怯薛禁卫从玉田县调头向蓟州一路策马狂奔,只是才刚跑出三十多里,小铁锅就被迫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他实在是有点坚持不住了。 常年沉迷女色,跟一群和尚天天开银趴,还疏于锻炼,导致他身体十分虚弱,只是在马上坐了半个多时辰,就腰疼的直不起来,两条大腿内侧髀肉复生,被马鞍硬生生磨出血来,屁股也被硌得又疼又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没办法,队伍只能停下来休整,贺惟一又找来随驾的御医给小铁锅上药,等上完药后,他还是催促着小铁锅继续上马,现在正是和敌军赛跑的时候,哪怕是晚上半个时辰,被敌军堵死在关内,那后果都是致命的。 小铁锅当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他重新尝试了几次,都无法继续骑行,最终还是忍不住哀叹起来,跟贺惟一感慨的哭诉道。 “朕今日始知髀肉复生之理,看来往日的确太过荒淫无道,疏于朝政,是故才有今日之祸,可如今贼军迂回包抄,欲置朕于死地,朕却偏偏在此时上不得马,难道长生天真的不再庇佑我大元了吗?” 贺惟一闻言叹了口气,这才安慰道,“陛下今日能幡然醒悟,那国家就还有复兴的希望,髀肉复生平常之事也,实在骑不得马,那臣就去找辆马车来,还请陛下在此处稍候,臣去去就来。” 过了一个时辰,贺惟一总算弄来一辆马车,在车里垫上厚厚的稻草和毡子,这才拉着小铁锅继续往蓟州跑。 他们从玉田县的位置转而向北,如果想去上都开平,用最快的速度逃出鲁锦的包围圈,那么最短的路线就是先去蓟州,再从蓟州进入喜峰口。 但是过了喜峰口之后,不能走卢龙道,因为卢龙道太靠东,这个时候他们跑过去,很可能刚出燕山,卢龙道北口就已经被圣武军堵住了。 所以贺惟一的计划是,进入喜峰口之后再转向西北,沿着山中河谷跨线去西面的平冈道,抵达兴州(承德、双滦一带),然后再转入平冈道北段,从这一节出山抵达松州。 这条线同样不算近,他们想要逃出生天,还是得敢于拼命行军才行,只是这条路全程都是山中谷地,地形崎岖,小铁锅乘坐的又是马车,他们究竟又能跑多快呢? 与此同时,在山东东昌府(聊城)这边,鲁锦也在接收着各方面的消息。 东路军俞通海部于九月十二晌午在锦州登陆,当天便夺取了锦州,并带着三个师的主力向西高速机动。 而负责运输的水师那边,由于从锦州回山东是顺风顺水,速度非常快,船队只用了六个小时,于九月十二日当天傍晚就回到了登州,然后一边向鲁锦汇报情况,杨璟也带着第二梯队登船赶赴锦州,并于九月十四在锦州登陆,船队于次日返航,再次接上刘福通的暂编第十一集团军赶赴辽东。 就在东路军第二梯队顺利登陆锦州的消息传回鲁锦这里时,鲁锦同时也收到了另一个消息,是关于大都那边的。 九月十二日,就在元廷中枢从大都出逃的当天,大都那边的情报局就向鲁锦发出了告警信息,他们先派人走运河水路从大都到通州,然后沿着运河南下天津,在天津的大沽口换乘海船,然后从渤海一路驶向山东登州,再转陆路送到鲁锦这里,全程用时三天。 也就是说,鲁锦是在九月十五日,才确定小铁锅真的从大都跑路的,得到这个消息后,他立刻把南路军诸将和夏煜、包毓、李善长等人叫来开会。 鲁锦将那封大都情报站送来的消息摆到众人面前,然后才说道,“元廷中枢动了,妥雚帖睦儿大概是在九月十一收到的消息,收拾了一天,十二日开始出逃,咱们在大都的情报站发消息说,他们看到妥雚的御驾出城向东而去了,你们对此怎么看?” 包毓闻言当即分析道,“回陛下,臣掌管情报局,对元廷朝堂的情况稍微知道的多些,这丞相哈麻和奇皇后内外勾结,陷害废掉脱脱之后,二人又有意废立皇帝,逼元帝退位,想提前扶持太子上位。 “而这奇皇后又是高丽人,其兄长奇辙在高丽也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元帝幼年编管高丽,对高丽也颇有好感,之前又让高丽王王颛为其修筑行宫,应该是早有迁都高丽的打算。 “目前元帝本身就想去高丽,而哈麻和奇皇后欲发动政变,废立皇帝,也需要得到高丽外戚母族的支持,所以他们暂时达成一致,想从傍海道先去辽阳,再转去高丽的可能性很大,因此出了城便往东走,倒也合理。” 众人闻言全都点了点头,认可了包毓的分析,只有朱亮祖和廖永忠听的龇牙咧嘴,觉得不可思议。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元廷中枢居然还在内斗,最离谱是还是太子联合权臣跟皇帝斗,他们十分不理解,你都已经是太子了,那皇位不早晚是你的,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发动政变逼老子退位吗? 就在此时,夏煜作为鲁锦手下的头号军事参谋,也站出来来到地图前说道。 “陛下,臣根据其行为有个大致的推测,他们应该是先收到了我军进兵山西的消息,然后才动身向东跑的,但他们十二日出城,我东路军也是十二日登陆锦州,并于当日攻克城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消息应当也会传回大都。 “那么继续推演下去,元帝的行驾肯定会在半路上收到锦州报警,傍海道被我军所阻的消息,这样一来,他们的辽东之行便去不成了,而且知晓我军同时从山西和辽东出兵后,他们应该也明白了我军此战的意图,就是要迂回穿插,做一个大包围圈,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么这个时候,元帝的行驾肯定不会继续往傍海道走,此时他们的选择有二,要么回大都坐以待毙,要么抛弃行驾,全员轻装简行,从卢龙道或平冈道突围,前往上都。 “这第二个突围的选择又可分两种,一是分散突围,谁跑出去谁活命,二是集中突围,带着所有可战之兵,到时即便遇到我军封锁,也要拼死一战突围逃命。” 众人闻言再次点了点头,同意了夏煜的判断,鲁锦这时则是说道。 “我亦做此想,所以现在中路军和东路军不仅不能放松,还要尽可能的加快进兵的速度,一定要赶在妥雚帖睦儿突围之前,将他拦住。 “立刻给中东两路前线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就是把人马跑死,也要给我拦住小铁锅!” “是!” “第二,既然元廷已获知我军意图,那南路军也就不必继续等到九月十七了,传令南路军各部,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广发檄文,北伐大都! “百室先生,准备好粮食和漕船,我们这次北伐不一定是去打仗的,我看去救灾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是!”在场众人立刻拱手应诺道。 翌日一早,九月十六,由鲁锦、朱亮祖、廖永忠等人率领的南路军就正式启程,十几万大军加上运粮船队和民夫,将近二十万人,浩浩荡荡的沿着运河向华北杀了过去。 从东昌府(聊城)顺着运河北上,依次有高唐、恩州、德州、陵州、景州、东光、南皮、沧州、青州、海津镇(天津)、通州、大都,这还只是运河沿线的‘城池’,运河两侧的州县行政区划就更多了。 然而实际上,元廷治下的河北根本就没那么多人口,可以说从山东北上,越往北,人口就越少,元廷的河北版图上,虽然很多地方在行政区划上是州县,但其实那些地方大多连个夯土的城池都没有。 河北的情况具体恶劣到什么地步?原历史上的洪武初年,当时高丽使者朝贡还是走陆路过来的,需要从辽东经河北一路南下到应天,那时的高丽使者回去后都会在自己的‘行记’中记载,河北几同鬼蜮,直到过了淮河才能看到些人,到了京师(应天府)才算回到人间。 这个情况足足维持了几十年,直到老朱去世,后来朱棣靖难的时候,史书中还有某某县,出了县衙大门就是田埂的记录,由于人口凋敝的厉害,河北许多地方连城墙都修不起来,县衙就坐落在农田里。 这种情况直到朱棣迁都北京,强制迁徙了许多大户到北方,河北的情况才开始慢慢好转。 而现在嘛,北伐的路上倒也不是一座城没有,比如恩州、德州、故城、陵州,这四座城就是去年新增筑的,也是雪雪重点围绕德州打造的第二道防线,目的就是希望用这四座运河沿线的坚城互为犄角,阻挡圣武军继续沿着运河北伐。 然而真到了这一天的时候,这四座城池却根本没发挥出其应有的价值,除了德州之外,其他三城竟然全部望风而降,而德州之所以没有投降,只是因为镇守德州的是一个铁杆汉奸,大元枢密院都事‘石普’。 这货籍贯徐州,还是至正五年的汉人进士,参与编修过宋金辽三国史书,之后红巾军起事,石普更是主动请缨要镇压红巾,然后得偿所愿,被脱脱带着去打徐州,脱脱被贬之后,这货又被雪雪安排在德州充当炮灰。 然而石普却根本没有当炮灰的觉悟,他倒是对大元忠心的很。 不过石普虽然是个死硬派,但驻守德州的元军可不是,等鲁锦率领大军兵临德州城下时,立刻让郑用的骑兵师向城内射书劝降,就说大明发兵百万,分四路北伐,如今山陕都已经尽入大明版图,东路军也泛海登陆了辽东,现如今从辽阳到大宁、松州,从太原到兴和路(张家口),都已经被圣武军所控制。 你们的大元皇帝抛弃了你们,正在狼狈的向上都突围,但那没用,妥雚帖睦儿如今已成瓮中之鳖,不论他跑去哪里,最终都会成为朕的阶下囚。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暴元无道,被上天厌弃,而新出生的大明已经平定了大半个江山,百姓军民竞相来归,这便是天命所归,又岂是你们可以对抗的? 你们继续负隅顽抗也没有好下场,不如趁早投降还能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不然就别怪朕没提前提醒你们。 这封劝降书被抄录多份射入城中之后,城里没多久就自己打了起来,城内的元军将领当场把石普绑了开门献城,然后这厮就被押到了鲁锦面前。 第一次在鲁锦手下打仗的禁卫第八师先登团指挥使张定边,亲自把石普拎了过来,这货竟还不肯低头,仰着脖子宁死不跪,看见鲁锦穿着一身龙纹圆领袍,顿时破口骂道。 “逆贼安敢僭越称伪帝,还不速速自去伪号,今日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别想让本官投降妖教反贼,来啊,杀了我吧。” 张定边闻言顿时火了,一拳捣在他的肚子上,打的石普差点把苦胆都吐了出来,“狗汉奸,事到如今还敢猖狂,你再对陛下叫唤一声试试?” 随后张定边又对鲁锦问道,“陛下,这厮如此不识好歹,不如直接将他杀了?” 鲁锦闻言却笑道,“别啊,这厮好歹是个进士,杀了多可惜。” “额,一个进士有什么稀罕的,哪年科举不出几百个。”张定边有些不明白,又强调道,“这厮可是对陛下不敬,还死不投降啊。” 鲁锦却继续道,“这样才好,不然他若真投降了,朕反而找不到理由收拾他们。 “这样,既然这厮那么喜欢当汉奸,就让他当个够,给他左手刺字数典忘祖,右手就刺喜奉蛮夷,脸上再刺天生贱婢,然后流放新斤府。 “听说他是徐州人,再去查查他还有什么家眷,三族之内所有男丁全部流放海外,女眷全部充军,发给士卒为妻,且流放之人,五代不许考公,不可为官做吏。 “海外如今正缺人口呢,再加上新朝初立,还是少些杀戮为好,百室先生记一下,今后除十恶不赦的大罪,其余死刑重犯,若愿改为流放,可饶其死罪。 “还有此次北伐途中,若再有与此獠一样拒不投降者,或作恶多端,民愤极大者,全都照此例办理,要通知到各个府县官员。” “是,臣这就去办。”李善长看了石普一眼,摇了摇头,当即答应下来。 而石普一听要把他家三族男丁流放,女眷充军,顿时气得目眦欲裂,再次大骂道,“逆贼,要杀就杀我一人,牵连妇人家眷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冲我来!” 鲁锦闻言却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这不就是你自己选的吗?别再喊了,再喊就是三族变九族了,将他押下去,我不想再听到他说话。” 张定边听到鲁锦的处理方法都有些愣,好家伙,看起来还是你狠啊,自己只说要把这厮杀了,你直接给人三族流放海外,定了定神,张定边这才应了一声,“是。” 拿下德州之后,大军继续一路北上,所过之处沿途州县皆望风而降,冀州、赵州、景州、沧州、真定、保定,几乎都没发生什么太激烈的战事,把这次北伐的具体情况散播出去之后,聪明人自然能看出大元覆灭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个时候还冥顽不灵,负隅顽抗,那就真是蠢的要死了。 而北地的百姓见明军军纪严明,并没有骚扰百姓,因此心中也少了些畏惧,又听说大明皇帝要放粮赈灾,更是有无数吃不上饭的难民主动赶来给大军充当运粮民夫,只为求皇帝施舍一口饭吃。 整个北伐的路上,石普骂他的时候他都不以为意,面带笑容,反而是这些苦难的百姓,还有满目疮痍破败的景象,让他忍不住眉头深锁,和南方一比,把北方说成鬼蜮还真不为过。 鲁锦亲自接见了几个难民,向他们询问北方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前几年那场大洪水,山东菏泽曹县的黄河白茅大堤决堤,洪水一路从菏泽冲到了渤海,受灾面积涵盖山东北部,河北南部大片地区,这里的地上随便抓一把土都是沙子,几乎一个省的面积都成了黄泛区。 而这场洪水,甚至可以说比之前江淮的洪水要好得多.之前江淮洪水元廷不闻不问,当作没事人一样,完全不管百姓死活,可这次山东河北的洪水,却直接冲断了运河,冲毁了河北的长芦盐场。 这可是关系到大都那些蒙古老爷们的漕粮,和国家近三成的盐税,大都的蒙古贵族们这才坐不住了,于是就有了脱脱和贾鲁治河,以及后续红巾起义之事。 而贾鲁的治河策略,是疏塞并举,简单来说就是疏浚被黄河泥沙淤积的汴河,然后把决口的大堤重新堵上,当然他主要筑的是黄河北堤,不过这也能看出元廷的小心思,那就是保北弃南。 这些不做人的蒙古鞑子根本就没把百姓的性命当回事,贾鲁这么治河,山东北部跟河北是保住了,元廷的大都也保住了,但经他治理后的黄河却成了悬于江淮人民头上的一把利剑,现在洪水往北走不了,那就只能向南泛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江苏安徽就要再次迎来一场大洪水。 原历史上的永乐朝户部尚书夏元吉,就为了江淮这一片的水灾奔走了几十年,常年在外负责治水,即便如此,高邮旁边的洪泽湖面积也是连年扩大,这都是在给贾鲁擦屁股,是大元给明朝埋的地雷! 贾鲁治水之后,河北的洪水是逐渐退去了,但南方的起义也是愈演愈烈,之后脱脱迁移河南、安徽、山东的流民百姓去河北屯田,这也确实让河北丰收了两次,但屯田刚刚收获的粮食,就被脱脱拿走做了征伐徐州的军粮,那些亲手把粮食种出来的百姓,并没有因为屯田而改变,仍然填不饱肚子。 再之后紧接着脱脱就被贬了,哈麻上位之后只知道一味的政斗和揽权,对屯田之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于是河北那些屯田的百姓,失去了官府的扶持,第一年的收获又被脱脱拿去做了军粮,根本无力继续维持屯田,于是大多数人再次变为流民,挣扎在饥饿的死亡线上,以至于到了现在人相食的地步。 鲁锦听完沉默不语,因为这里面其实有他的一部分责任,是他下令减少大都的粮食供应,让元廷始终凑不出军粮再次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削弱元廷的战争潜力。 你问鲁锦心中会愧疚吗,那肯定是有的,但你问他如果重来一次,还会不会再这么做,那鲁锦肯定还会这么做。 因为这就是战争,没有仁慈可言,如果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让元廷多挺了几年,战争继续持续下去,死的人最终只会更多,所以他虽然心中愧疚,但他毫不后悔,再来十次百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下令给大都断粮! 考察了北方的民情之后,鲁锦又找来文武大臣,和他们在行军的途中商量在河北撤州并县的事。 元廷在‘中书省’搞得行政划分太碎了,各种州县一大堆,但人口却少的厉害,有的县说是一个县,但实际整个县的人口,男女老幼加起来也才几千人,这种情况还有设县的必要吗,还不如把行政区划撤了,然后几个州县合并成一个,或者把某些州县降级为镇,这样不仅可以节省行政开支,还能行政扁平化,提高管理效率。 反正想改的话,等以后人口恢复了,再升级成府县也不是什么大事,鲁锦也提出了目标,山东北部跟河北,州县数量至少要裁剪三分之一。 就这样一路北上,九月二十六日,当南路军的前锋抵达天津的妈祖天妃庙时,鲁锦也再次收到了中东两路的消息,东路军的俞通海所部已于九月十八日占领松州,并于九月十九日攻占松州西面的尖山寨,并放出两千哨骑在燕山北麓各处山口巡查,看小铁锅究竟会从哪条路出来。 山西那边,常遇春于九月十三攻克大同,之后又用了四天时间,在九月十七日,才终于攻占了兴和路(张家口),封锁了军都陉北口,野狐岭周边的各个出口,只等着看小铁锅会不会自己送上门。 两路负责包抄的大军都累的要死,现在到了目的地总算能休整一下了。 而与此同时,小铁锅一行人从九月十四折道向北突围,虽然紧赶慢赶,但这条路再怎么赶,从玉田到松州(赤峰)的尖山寨附***冈道北口),也有足足六百里的路程,他们先是乘车,又是换马和骆驼,在崎岖的山路中保持着日行百里的速度,可终究还是比俞通海晚了一步。 俞通海早在九月十八日就占领了松州,九月十九又围堵了尖山寨,而小铁锅一行人却是在九月二十日才到的,只比俞通海晚了一天,可就是这一天的时间,却仿佛犹如天堑,将他们牢牢的堵在了燕山的峡谷之中。 二十日当天,当元军的怯薛前锋刚刚抵达山口时,就发现了前方竖满了圣武军的军旗,已经将出山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元军顿时如坠冰窟,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圣武军前面突围成功。 贺惟一收到前锋的报告后,立刻神情严肃的向已经累的半死的小铁锅汇报道,“陛下,不好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前方的山口处已经竖满了贼军的军旗,我们被堵住了。” 小铁锅闻言顿时面若死灰,浑身颤抖着握住贺惟一的手,“现在可还有什么办法?” 贺惟一为难的想了想,踟蹰了半天才说道,“来不及了,即便有别的办法,也是九死一生的办法?” “那不是还有一线生机?究竟是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啊!”妥雚帖睦儿当即催促道。 贺惟一这才为难的说道,“除非舍弃所有辎重和坐骑,翻山出去,可没了马匹和辎重,就算能翻山出去,到时贼军派一队骑兵来追赶,我们也很难逃到上都。 “而且” “而且什么?” “贼军行动如此迅捷,难保他们没有对上都用兵,尖山寨这里距离上都只有二百里,贼军要是早来几天,可能此时上都也已经被他们拿下。 “即便我们此时能侥幸翻山逃去上都,可恐怕也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啊。” 妥雚帖睦儿闻言,脸色迅速灰暗了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山口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那是圣武军燧发枪特有的枪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听的元军众人顿时汗毛直竖。 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山谷中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是鞑子,鞑子奔咱们这来了,哈哈哈哈哈哈,不枉老子们累死累活的跑了这么多天,兄弟们抄家伙,这泼天的功劳送到咱们手上了,都给我打起精神,千万别放走了鞑子皇帝!” (本章完) 第501章 不可逾越的天堑 第501章 不可逾越的天堑 喊话的是禁卫二师火枪团二营营官甄元吉,此次北伐作战,俞通海作为迂回包抄的主力,就要保证高速突击,而想要跑得快就不能带盔甲,一套制式盔甲40斤重,背上这玩意还怎么跑? 可没了盔甲,跟元军打肉搏战又很吃亏,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跟敌军拉开距离远射,偏偏圣武军又没大批量装备弓箭,因此能满足这个条件的,就只剩禁卫军的火枪团了。 俞通海这次把东路军配属的两个火枪团全带了过来,还从全集团军抽调了两千多个会用弓箭的弓手,全都用在了这次的围堵作战上。 其中负责截断东侧卢龙道的,是禁卫一师李旺那个团,李旺原本是华高的部将,不过在当初华高归顺鲁锦的时候,鲁锦为了削弱华高的势力,才把李旺调去了禁卫师,把他俩拆开。 守平冈道的则是禁卫二师李隽那个团,李隽原本是康茂才的部将,巢湖之战战败被俘后,才被扔到了禁卫师,给张温做手下,而且李隽这个团也大多是降将出身,比如甄元吉、甄元奇兄弟,就是在安庆战役中投降归附的。 这次两个火枪团各自负责一个山口,但小铁锅究竟会走哪条路,谁也无法肯定,所以只能赌。 大伙累死累活跑了这么多天,自然不希望白跑一趟,结果禁卫二师的火枪团才刚抵达一天的时间,小铁锅就冲到了自己脸上,如此泼天的大功就在眼前,怎能不让这些士卒兴奋?! 随着那一声枪响和甄元吉的狂笑,山谷的出口处顿时活了过来,两侧黄绿相间的山林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个红色的身影,正是潜伏在这里已经休息了一天的圣武军火枪兵,他们身穿红色战袍,手持燧发枪,看着下面山道上的元军简直在两眼放光! “别让他们跑了!” “抓住鞑子皇帝!” 哔哔哔——各个班长口中尖锐的竹哨声也此起彼伏的接连响起,那是让各班紧急集合的信号。 “不要乱跑,快集合,全班分成三个四人小组,听小组长命令齐射,不许私自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山谷中很快就响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火枪齐射声,而在下面山道中间的怯薛军骑兵,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两侧山坡上的火枪兵开始齐射猎杀,元军倒是也想反击,他们也配备了弓箭,可一来仓促遇敌,没有准备,二来圣武军居高临下,他们反而在山谷的谷底,想仰射射到圣武军,还真不容易。 打过仗的都知道,居高临下带来的地形优势有多bug,正所谓高打低,打傻逼,一阵急促的枪声过后,短短片刻时间,中间的山道上就倒下了两百多名怯薛军前锋的人马尸体。 见到这个战况,贺惟一不禁惊骇的目眦欲裂,他以前只是听说公输贼军的火器很厉害,每战必先以火器挫敌锋锐,征战数载,平定大半个天下,几乎无往不利,可他还是没想到圣武军的火器居然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听声音,看样子,应该只是单人施放的火铳,可这种小火铳为何能打这么远,威力如此巨大,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装填速度这么快?那枪声听起来好似连绵不绝一般,听起来杂乱中还有些章法,这压根就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新打法! “陛下,咱们快撤吧,贼军已有防备,咱们突围不出去了。” 妥雚帖睦儿闻言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惊慌的问道,“贼军究竟有多少人,咱们这里三千怯薛铁骑难道还冲不出去吗?” 贺惟一连忙道,“贼军人数不清,只一个劲的在两侧山坡上放铳,听那放铳的声音,似是有几千人,人数虽不算多,可贼军的火铳却极为犀利,前锋的两个百户还没来得及的反应,一阵铳响,就全被打死在了山道上。 “如此情况,即便能强行冲出去,臣也不敢赌啊,万一陛下有个闪失,那臣即使能突围而出,可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流弹又不长眼睛,那些士卒可以冒着巨大伤亡冲出包围,可你这个皇帝万一被打死了,他们冲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与此同时,就在另一边的山口外面,负责此次平冈道阻击战的总指挥张德胜,也连忙策马赶了过来。 他们昨天十九日才刚到,士卒们都累的不想动弹,张德胜没办法,连营都没扎,安排好负责轮班警戒的岗哨之后,就让士卒们露宿休息了,今天早上刚吃完早饭,张德胜正准备带着大部队伐木扎营下寨呢,结果埋伏在山谷里面的火枪兵就先打了起来。 这一顿激烈的枪声响起,张德胜立刻明白,这是元军从平冈道过来了,当下也不扎营了,紧急吹响了集结号,此次负责阻击平冈道的除了有禁卫二师的火枪团之外,还有张德胜率领的一千弓手和两个团的野战长枪兵,合计有一个师的兵力,听到集结号立刻赶来集合,跟着张德胜飞速赶到山谷支援。 张德胜来到谷中之后,立刻大喊,“李隽何在?什么情况?” 李隽当即从山坡上一块石头后面蹦了出来,“总管,我在这,前面是元军的怯薛军,大概有几千人,我们刚刚歼灭了元军的一股前锋。” 张德胜闻言眼前一亮,再次问道,“可看到了鞑子皇帝的仪仗?” “没有,不确定鞑子皇帝在不在军中。” 张德胜略微思索,当即道,“不管了,反正不能放走一个,你立刻带领火枪团从两侧山坡包抄过去,截断元军后路,我带一个团的主力从山谷正面压迫,速度要快,别让元军跑了!” “是!”李隽接到命令后,立刻派传令兵给各营下令,一营二营走东侧山坡,三营四营走西侧山坡,辅兵营背着弹药在后面跟着,随时给前面的四个营提供支援。 张德胜这边也做出安排,他亲自带着从全军抽调来的一千弓箭手在前追击,又让115师第17团的贾伯英带一个主力步兵团跟着自己追击,最后又让45团的许元琰率一个主力团继续留守山口,防止有漏网之鱼藏在山中企图突围。 命令下达之后,全军立刻向山谷中的元军方向迎头冲去,见此情况,贺惟一哪里还敢多待,连忙叫醒不知所措的小铁锅,“不好,贼军兵力众多,山谷外面还有大批援兵,此地不可久留,陛下快撤!” 啪的一声鞭响,贺惟一一鞭子抽在小铁锅的坐骑屁股上,马儿吃痛,当即驮着小铁锅,朝着来时的路就发足狂奔了起来。 贺惟一这边也不敢久留,因为他已经看见了两侧山坡上一个个跳跃的红色身影,那是圣武军的火枪兵,正在山林中快速穿梭,他们想从两侧山坡迂回到己方的身后。 而在山口方向,也有圣武军的大部队正在向这边快速赶来,兵力还不下数千人,一旦让贼军得逞,那自己这边就要全军覆没了,更关键的是还有皇帝,万一被俘,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贺惟一一边指挥怯薛军在后面殿后,负责拦住张德胜的追兵,一边又带着其余士卒策马狂奔,赶去前面保护皇帝。 而前方两边山坡上的火枪兵,在行进的途中,还不时的朝山道上的元军放一轮火铳,虽然不一定能打到几个人,但至少能给那些马匹造成一定的惊吓,引起元军骑兵的混乱,此举严重拖慢了元军撤退的速度。 再加上这一帮怯薛骑兵也是从玉田县一路赶过来,连续六百多里的路程,早已累的人困马乏,就算人能撑得住,那些战马也早已不堪重负了。 反观追击他们的圣武军,却已经在山口这里休息了一天一夜,恢复了不少体力,此时在山林中穿梭,犹如一只只猿猴和麋鹿,在山林中跳跃奔跑,速度竟不比山道上的元军骑兵要慢多少。 见这群红色的魔鬼赶又赶不走,甩又甩不掉,贼军时不时放一轮火枪,自己这边就要倒下几个,元军心中更加恐慌,还有些骑兵的马匹被火枪打死打伤后,更是只能停在原地,然后大声的向山上的圣武军喊着投降。 他们的皇帝受到敌军的追击,己方眼看着就是死路一条,饶是这些人贵为怯薛禁军,此时也终于撑不住了,陆续开始有了投降的行为。 而李隽走在队伍中间,见火枪兵的袭扰不仅拖慢了元军逃窜的速度,但同时也拖慢了己方的行军速度,于是他立刻派传令兵给前面的一营和三营下令,让他们不要停下来开火,闷着头往前冲就是,一定要跑到元军前面去截住他们,否则这得追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早晚得把大伙都累死。 片刻之后,甄元吉收到命令,立刻带着一营的士卒朝着前面发足狂奔了起来,遇到山头也不拐弯,而是径直翻山过去,尽量抄近路赶去元军前面。 而元军就不行了,他们都是骑兵,只能顺着山道奔跑,该绕的弯路一个也省不了,再加上后面还有二营四营的火枪兵不停的开火袭扰他们,这就使他们的速度始终快不上去,很快就被另外两个营的火枪兵追到了前面。 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贺惟一也留下了一个千户在后面断后,阻挡张德胜的追击,然而根本没什么卵用,这破地形把骑兵的优势限制的死死的。 骑兵最强的是机动性,而这山谷中地形十分狭窄,元军的骑兵想机动迂回也机动不起来,反而是张德胜率领的长枪步兵,五米多的大枪方阵往山道中间一堵,不管你来多少骑兵也别想冲过去。 更何况张德胜还带了一千弓箭手,他把弓箭手分成两队,左右山坡各五百人,元军骑兵敢来冲步兵的长枪大阵,他就让两边山坡上的弓箭手放箭,每人射上四支,半分钟内就能射出四千支箭矢。 一瞬间山谷中飞箭如蝗,射的元军溃不成军,贾伯英趁机带着枪兵冲上去肉搏,失去机动性的骑兵,在狭窄地形陷入长枪步兵的包围,那就只有被串成羊肉串的份,平日里一个个不可一世的怯薛禁军,纷纷被圣武军的长枪步兵挑落马下,死的死降的降,这一个千户的兵力很快被消灭殆尽。 张德胜让贾伯英留下一个连看守俘虏,其余人又继续向前追击起来。 这场平冈道追击战,从二十日的半晌午一直打到正午时分,足足跑出去三十多里,前方负责迂回包抄的火枪团一营和三营,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在一处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壁,中间只有几十米宽的山道上,摆好了密集的火枪兵线列方阵。 等贺惟一护着小铁锅赶过来时,甄元吉立刻让士卒朝天放了一轮齐射,巨大且密集的枪声,顿时向他们传递了一个信息,前方已经被堵上了,再看看两侧陡峭的崖壁,除非他们能生出翅膀,否则绝无可能逃出去。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甄元吉看着前方走投无路的元军,顿时兴奋的两眼发红,带着士卒大声劝降起来。 小铁锅则是当场哭了出来,“平安,如今还有何办法?” 贺惟一也是人都麻了,见前方的圣武军火枪兵只有薄薄的三五排阵型,当即道,“陛下,贼军翻山越岭,绕到前方的兵力必不会多,只有区区三五排,臣亲自带兵冲出缺口,掩护陛下突围,陛下可等逃回大都后再做打算。” “好,好,朕到时在大都等你,你务必要赶回大都,朕还要封你做丞相。”小铁锅顿时拉住贺惟一的手动容的说道。 贺惟一只是点了点头,却再也没说什么谢恩的话,他当即翻身上马,朝着身后的怯薛军骑兵高声喊道,“怯薛军,随我冲锋,为陛下打通前方道路,贼军人数不多,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啊!” “杀啊!” 一群元军骑兵整队之后,开始朝着前方那单薄的防线奋力冲刺起来,而对面负责指挥的甄元吉见状只是撇了撇嘴,大骂一声,“不知死活!” 随即拔刀来到火枪方阵的侧前方,大声喊道,“全体都有,听我指挥,准备射击。 “第一排,举枪。” 第一排跪姿的士兵当即端起了手中燧发枪。 “预备。” 随着一阵咔哒咔哒声响起,士卒们纷纷扳开燧石击锤。 “瞄准。” 身处线列上的火枪兵们纷纷低头,把脸贴在枪托上,用准星和照门仔细对准着前方正向自己冲来的元军骑兵。 禁卫一师和二师,是圣武军全军最早装备火枪的部队,东征西讨也打了两三年,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 对面元军战马的铁蹄踩踏着山道中的碎石,隆隆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犹如滚雷,压迫感十足,然而对面的火枪兵阵列却纹丝不动。 冲在最前面的贺惟一见状,心中早已明了,这定是贼军最精锐的部队,恐怕今日自己,不,恐怕整个大元,今日就要葬送在这山谷中了。 这样也好,那就让这支曾经战无不胜的怯薛禁军,为他们的大元送最后一程吧。 “冲啊,贼军已然丧胆,不敢动弹半分,跟我杀过去!” “杀啊!” 而对面的圣武军,则是继续沉着冷静的瞄着前方,等待着他们长官口中的命令。 三百米,二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甄元吉手中长刀重重的向下一挥,“放!” 嘭嘭嘭嘭嘭嘭—— 密集的弹丸伴随着浓郁的硝烟,如火山喷发一般从枪口中喷出,跑在最前面的贺惟一身体顿时如遭重击,胸口连中三发大口径铅弹,还有十几颗小直径霰弹,把他当场打成了筛子,连同身下的坐骑一起倒在山道中间,又被身后赶来的元军骑兵踩踏的血肉模糊。 砰砰砰砰一轮枪响,冲在最前面的怯薛骑兵顿时倒下一片,自动变成后续骑兵的路障。 而与此同时,甄元吉则是再次举起了手中长刀,“第二排,放!” 嘭嘭嘭嘭嘭嘭—— 又是一轮骑兵不甘的倒在了距离战列线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可这区区几十米,却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无论那些元军骑兵有多么勇敢,可就是冲不过去。 “第三排,放!” 嘭嘭嘭嘭嘭嘭—— 阵前的元军人马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导致后续的骑兵再也越不过去,甄元吉见状趁机举刀大呼,“吹号,冲锋,活捉鞑子皇帝,杀啊!” 数不清的红衣火枪兵顿时挺着刺刀,翻跃前面那道元军尸体组成的胸墙,朝着前方的剩余的元军杀了过去。 就在这时,元军的身后也传来一阵枪声,原来是李隽带着另外两个营的火枪兵从元军身后追了上来。 见前方已经成功把元军挡住,李隽立刻把带着士卒冲上去,一边冲锋一边大喊,“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走投无路的元军看着四面八方的圣武军火枪兵,还有那两侧陡峭的山崖,以及圣武军士卒手中那犹如法器一样带刺刀的火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选择放下了兵器投降。 李隽和甄元奇两人第一个冲入元军中间,一眼就看出了小铁锅衣着不凡,胯下的宝马更是神俊。 李隽当即对小铁锅问道,“你是谁?” 小铁锅宛如失了魂一样,骑在马上没有说话。 “老子问你话呢,少跟老子装死,你是谁?听不听得懂汉话?” 小铁锅还是一言不发,愤怒的甄元吉见状当场一把将小铁锅从马上薅了下来。 旁边的一个怯薛军军官终于看不下去了,连忙道,“将军息怒,切不可伤了他,这是大元的皇帝陛下。” 李隽和甄元吉眼中顿时露出惊喜之色,“真是鞑子皇帝,那太子和皇后呢?” 那怯薛军官又道,“陛下的行驾原本是想走傍海道去辽东的,走到玉田时听说锦州为贵军所占,于是调头向上都突围。 “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没和陛下一路,他们往西北走军都陉去了。” 甄元吉闻言顿时气得直拍大腿,“哎呀,可惜了,这大功只到手一半。” 李隽顿时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能抓到一个就不错了,俞总兵亲自镇守卢龙道那边,结果他们那边一个人影都没有,让他知道你说这话,小心他收拾你。” “哈哈哈哈哈哈,我这不是高兴吗。”甄元吉当即提起小铁锅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得意大骂道,“狗鞑子,牧马奴,也敢窃据中国的天子,你也有今日?!” (本章完) 第502章 继续北进? 第502章 继续北进? 见甄元吉对小铁锅十分无礼,李隽虽然也对这鞑子皇帝没什么好感,但还是将他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 “诶,差不多得了,好不容易抓到的人,你可别弄死了,人我现在可交给你了,你给我亲自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盯着他,要是伤了死了,到时候交不了差,咱俩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还有,管好你那张嘴,没事少说两句,你这么羞辱他,万一他想不开自尽了,到时候咱们怎么交差?” 甄元吉闻言张了张嘴,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是,我知道了。” 火枪团这边才刚捉到小铁锅没一会,张德胜也带着大部队从后面追了上来,得知鞑子太子和皇后去了军都陉,准备往山西跑,他立刻掏出了地图算了起来。 “你说你们是这月14从玉田县分道突围的?” “是。”那被俘的怯薛军官当即应道。 张德胜看了看地图,又自顾自嘟囔道,“中路军是初八兵临太原城下的,以我军的进兵速度,从太原到雁门关大概需要两三日,从雁门关到大同需要两日,从大同到兴和路350里,需要三日,这样十一到雁门关,十三到大同,十六到兴和路(张家口)。 “而你们十四日才刚从玉田县北上突围,不用算了,就算你们那皇后和太子插上翅膀,也绝对赶不到中路军前面,早晚还是要被我们抓回来。” 被俘后一直神游物外的妥雚帖睦儿,闻言终于有了反应,看向张德胜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怨毒、愤怒、绝望和不甘心,一时间五味杂陈,可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张德胜感觉到他的目光,当即转过头看着他说道,“怎么,不相信?这次北伐若不是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怎么会那么麻烦。 “我们东路军和中路军两路迂回包抄,一路上连续强行军数百里,士卒都活活跑死了上百人,若是这样都还让你们跑了,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更对不起那些被你们奴役了近百年的汉人同胞! “还想分散突围,跑到草原上继续与我中国为敌?别做梦了,吾皇陛下早就防着你们这一手呢,放心吧,这次你和你那个高丽儿子一个也跑不了! “从今日起,你们的大元亡了!” 小铁锅闻言终于再次低下了头,眼中浸出两行悔恨的泪水。 李隽这时又对张德胜询问道,“总管,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德胜想了想才说道,“先给各方面报信,往松州的俞总兵那里,还有兴和路的中路军那里,以及大都方向,分别派人送信,就说我们在平冈道抓住了鞑子皇帝,鞑子太子和皇后等人往军都陉去了,打算从山西突围。 “先把信使派出去,然后.” 张德胜看着在那默默哭泣的小铁锅,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个俘虏,怎么安置小铁锅才是最要紧的,于是他思忖片刻才说道。 “妥雚不能押去松州,等陛下亲临大都之后,肯定是要把这一家子都带回京师去的,咱们把他押回松州,到时候还得再送回来,多此一举,不如直接押去大都。 “这样,我和李隽的火枪团先在这里扎营等着,顺便看守妥雚,贾伯英你带17团把这些怯薛军俘虏押回尖山寨,交给许元琰看管,然后你再从他那里运些粮食过来跟我会合,咱们再两个团一起南下去兴州(承德),或者古北口那里等着,等陛下攻下大都,我们再去跟陛下会合。 “至于许元琰那个团,等消息送到松州的俞总兵那里之后,让他听从俞总兵指挥。” “是。”贾伯英立刻领了命令,然后召集士卒,让那些怯薛军把兵器甲胄马匹全交出来,然后才押着他们往山谷北面的出口处而去。 一天之后,二十一日凌晨,驻扎在松州的俞通海就收到了张德胜的捷报,然后气得骂骂咧咧的在大营里骂了一早上,他倒不是嫉妒张德胜的功劳,毕竟都是巢湖的老兄弟了,纯粹是因为跑了那么远,几乎没捞到仗打,这不是白跑一趟吗? 130师的督师吴复闻讯立刻赶来大帐问道,“总兵这是怎么了?何故发怒?” 俞通海当即道,“老张来消息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呢?”吴复配合的问道。 “好消息是他们抵达尖山寨的第二天,元廷的铁锅帝就撞到了他们枪口上,并且张德胜昨天已经指挥部队抓到铁锅帝了。” “抓到了?哎呀他这运气,这么大的功劳,怎么就没被咱们撞上?”吴复先是一阵惊愕,随即又惋惜起来。 俞通海则是又道,“坏消息就是咱们这次恐怕要白跑一趟了,什么大仗都没捞到,唉,气死老子了,带着几万大军,岂能无功而返?” 吴复闻言反而安慰起来,“总兵也不用动气吧,张副总兵也是咱们第二集团军的副总兵啊,他抓到的不就等于咱抓到的,论功行赏总也少不了咱们那份。” “这我自然知道,我都做到方面军副司令了,又是跟着陛下出生入死的老部下,陛下还能少了我的那份?我倒是不担心功劳,也不是嫉妒老张,我纯是气咱们这趟没有仗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复虽然嘴上不说,但抓到鞑子皇帝这么大的功劳,要说他一点不羡慕那也是不可能的,既然人已经被张德胜抓到了,自己这边又不能抢功,那就只能想办法从其他方面找补了呗,因此他也是希望俞通海能带着他们再干一仗的。 俞通海闻言没有说话,转身来到大帐的地图前,比划着问道。 “曹良臣的131师,和杨璟的第一集团军现在到哪了?” 吴复立刻上前指着地图说道,“老曹的全师都在大宁,杨司令的第一集团军在锦州登陆后,立刻扩大占领区,已经全面接管了锦州,富庶、和众(凌源)、兴中州(朝阳市)、川州(阜新以西,朝阳西北)、以及广宁府路(北镇)。 “刘福通的新编第十一集那边,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算算日子,现在应该也已经拿下辽阳和沈阳了吧,可能在向宁昌路(彰武和法库中间),还有咸平府(开原)方向前进,再远的话,这次就很难够到了。” 俞通海闻言没说话,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仔细想了想才说道。 “一集那边既然已经占领了那么多地方,那么锦西这块地区就算是稳固了,曹良臣没必要把一整个师都放在大宁,这是浪费兵力。” “那总兵是什么打算,调老曹过来守松州,然后咱们去打哪里?”吴复连忙问道。 俞通海当即道,“大宁留一个团,松州留一个团,还有一个团,要不我们去打全宁路? “陛下以前跟咱们讲辽东和漠南地理的时候说过,大兴安岭和燕山将塞北分成了草原游牧,和森林渔猎两部分,若想控制塞北,就要阻断游牧和渔猎的交流,不然二者联合之后,必定又是个尾大不掉的辽金。 “而大兴安岭和燕山之间又恰好有个缺口,叫科尔沁草原,这全宁路(翁牛特旗)就正好在这个缺口处,若在这里建一道边墙和关隘,就能彻底堵死这个缺口。 “陛下言语间对此地极为重视,我们若能拿下这里,再留一个团驻守,不仅能在陛下那里讨得欢心,对今后草原的战略态势也是极为有利的,你怎么看?” 吴复闻言凑上去拿手量了量,“从松州(赤峰)到全宁(翁牛特旗),只有不到二百里,而且这里应该没什么兵驻守,给我一支骑兵,我偷袭就能把它拿下。 “但问题是,拿下全宁容易,能不能守住才是问题,现在已经九月下旬了,马上就到十月,再过一两个月就该下雪了,到时候大雪封路,粮道断绝,咱们怎么给全宁驻军提供粮草?没有粮草这个冬天该怎么过?” 俞通海闻言挠了挠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原历史上的朱元璋,在洪武朝末期,曾经就想派几千人去黑龙江一带驻军,结果没站住脚,后勤实在是太难了,连几千人的粮草都供应不上,强行驻军只能全部饿死,没办法最后只能撤回来,而且回来的路上,这几千明军还遭到了女真的袭击,损失不小。 老朱收到消息后顿时大怒,然后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这次黑龙江驻军行动虽然没有办成,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让明军在黑龙江流域展示了一下存在感,这才让东北的各部女真意识到一个问题,元朝真的已经亡了,真的改朝换代了。 之后没过多久老朱就死了,不过这件事也为后来朱棣招抚各部女真,设立奴儿干都司打下了政治基础,毕竟你不显示一下军事存在,那些女真天高皇帝远,又怎么可能真的听你的呢。 现在圣武军虽然还没打到那么远,但想长期占领驻军科尔沁,对这次北伐战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 俞通海仔细思考片刻才说道,“二百里的距离,不打一下实在说不过去,现在是九月二十一,二百里的距离,四天之内能打下来吧?” “当然能。”吴复立刻点头道。 “那就按二十五打下来,然后让曹良臣派一个团驻扎,从十月份开始,从锦州往全宁运粮,到下雪之前,能运多少运多少,我还就不信了,连一个团的后勤都供不上?”俞通海当即道。 吴复却认真反问道,“那要实在是供不上呢?” “那就再撤回来,反正先打下来再说,现在连鞑子皇帝都被咱们抓到了,大元已经亡了,咱们先去招抚,如果全宁那边听话,咱们就白捡一座城,还占据了一个战略要地,要是不听话,那就先退回来,咱们过两年再打过去。”俞通海当即拍板道。 吴复这才点了点头,去碰碰运气也不是不行,反正离着不远,随即他又问道,“可就一座全宁城,也用不到咱们这么多兵吧,全宁都打了,上都不打一下?” “当然要打,全宁这边派一个师去打就行,打完留一个团驻军,其余人再撤回来。”俞通渊说完摸了摸下巴,然后又道。 “上都应该也没什么兵,也派一个师去打就行,这样让曹良臣的131师驻守东线,老张也带着两个团南下去大都了,咱们手里加上禁卫师,大约还有三个师的兵力,四万多人。 “打下上都之后,若是还有余力,可以继续往北试探一下应昌,如果能把应昌也一并打下来,那就更好了,这样整个漠南的东半拉就全部被咱们掌控在手中,没了应昌这个落脚点,漠北那些鞑子想再南下都费劲,这样燕云也就更保险了。” 吴复看着地图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俞通海这野心可够大的,竟然一口想吃掉半个漠南草原 当然,说是有半个漠南草原,但其实总共也就三座城而已。 上都开平的位置,就在后世的正蓝旗,而俞通海所说的应昌城,还有个别名叫鲁王城,就在开平正北面二百里的位置,旁边有个大湖,元朝的时候叫答儿海子,后世称作达里诺尔湖。 从这个达里诺尔湖继续往北,再走上不到一百里,就是失儿古鲁河流域,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地名,叫做迭蔑可儿,曾经是成吉思汗进攻金朝的前进基地,是蒙古大军驻牧的地方,后世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名称,叫锡林浩特. 俞通海确实胆大包天,本来这次北伐的作战计划就只是打下燕云和辽东,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抓住小铁锅一家子,并没想在燕山以北开拓太多地盘,打上都和全宁本来就在计划之外。 而俞通海的想法就更加夸张,他竟然想在没准备的情况下,一口气打到锡林浩特,这就更离谱了。 吴复张了张嘴巴,他以为俞通海打完上都就完事了呢,没想到他还要打应昌,虽然应昌离着上都确实没多远,也只有二百里,但还是那个问题,粮草供的上吗?要是粮草不济,想驻军也站不住脚啊,咱们的士卒可都是汉人,又不会放牧,最关键的是,这个冬天怎么过? 于是当他再次提出这个问题后,俞通海立刻摆手说道。 “站不住就先退回来,我还是那句话,大元都亡了,鞑子皇帝都被咱们抓住了,剩下那些人还有多少抵抗意志?咱们先去招抚,他们要是听话,咱们就白捡一座城,他们要是不听话,呵呵,那咱们就去抢一遭再回来,总之先去教训教训他们。” 吴复撇了撇嘴,“咱们去抢鞑子?” “怎么不行吗,难道只许鞑子抢咱们汉人,不许咱们抢鞑子?陛下以前就说可以抢,甚至陛下还专门提了个词,叫捣巢,这回咱们就去捣捣鞑子的老巢去!” (本章完) 第503章 塞北两省 第503章 塞北两省 俞通海要打上都和应昌的临时计划,鲁锦并不知情,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会同意让俞通海去试试。 就像俞通海自己说的,反正是去捡便宜,能捡到就捡,捡不到大不了再撤回来,过两年再去打就是。 鲁锦这次北伐,两路包抄迂回,费那么大劲去活捉小铁锅,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抓到他之后,让后续收复其他地方的时候能更省事一些吗。 用俞通海的话说,大元都亡了,你们的皇帝都被抓了,剩下那些人还硬挺个什么?能招抚的就招抚,实在不肯归附的,到时候再打也没问题。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其实这次成功的概率很高,就像原历史上红巾军第一次龙凤北伐一样,关铎的中路军在山西打的很艰难,但一旦突破大同,杀入草原后,基本上就没遇到过对手,一路从上都杀到辽东,又杀到高丽半岛,最重要的就是草原方面没有防备。 对于蒙古人来说,草原就像是他们的后园,谁又能想到那些红巾军居然能突破层层阻碍杀去上都呢? 以有备打无防,这才是此次北伐各路大军能迅速突破的原因,再加上圣武军超快的行军速度,也造成了一定的战役突然性,没给敌人太多的反应和准备时间,这也是一个关键原因。 最后就是上都开平、全宁、应昌这几个地方的地理特殊性,也关系到今后大明对塞北的统治问题。 熟悉民国行政区划,或者对抗日战争比较感兴趣的人,应该都听说过晋察冀,冀热察这几个词。 塞北这块地方,在清朝时被分为内札萨克蒙古,和外札萨克蒙古,也是后来内蒙外蒙的由来,清朝灭亡之后,北洋政府曾经执政了一段时间。 当时苏联在对外蒙进行渗透,东北又有日本人虎视眈眈,北洋政府为了维持塞北的稳定,于是就将清朝传统意义上的内札萨克蒙古,划分成了塞北四省,也即热河,察哈尔,绥远,宁夏这四个省,东临黑龙江,西邻甘肃和新疆,成为山陕河北三省的北部屏障。 新中国成立后,跟苏联学了些不好的东西,然后就把这绥远、察哈尔、热河这三个省合并了,再加上蒙东地区,放在一起变成了后来的内蒙,有人说这是从经济上考虑,但实际上完全多此一举。 一提到散装的江苏,大家都会当个笑话,但其实内蒙一样散装,蒙东地区的经济活动,长期是跟东三省混的,就连口音也都是东北话,而蒙中地区跟河北的互动性更高,蒙西地区长期跟陕西往来。 即便强行划在一起,也挡不住地理上的跨度,内蒙实在是太长了,交通物流都不方便,就算是发展经济,那也肯定是跟离得最近的玩,哪里方便往哪发展。 而俞通海这次要打的地方,就是北洋时期的热河跟察哈尔两省,即便这次不能在当地站稳脚跟,但以后也肯定是要打下来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打下来后怎么治理,怎么设计塞北地区的防御问题? 首先鲁锦肯定不会像原历史的明朝那样,一直缩在长城后面。 河套肯定不能丢吧?大宁也不能放弃吧?毕竟鲁锦可不想搞什么天子守国门的把戏,他得把国门打出去! 那么塞北地区打下来之后,是效仿原历史的明朝搞九边防御?还是学清朝搞内札萨克蒙古?又或者学北洋搞塞北四省? 九边肯定不能学,而清朝搞内札萨克蒙古的基础,实际上是盟旗制,但问题是,现在元末这个时候根本没有盟旗,大元刚刚灭国,鲁锦更不可能把河套、燕赵这样的传统汉地划给牧民放牧。 最有效的统治办法,当然是把汉人移民过去种地定牧,充实边地,那么最适合当下情况的,无疑是北洋搞的塞北四省了。 不过北洋划的塞北四省确实有点碎,搞成两三个省就比较合适了,可以以北洋时期的热河跟察哈尔两省为基础,合并为一个省,向北向西收缩一块,把承德划给河北,把通辽的东部划给辽宁,这样更有利于河北的防御,保持河北的地理完整性,也能把辽宁扩大一点。 具体划分方式上,可以把内蒙的锡林郭勒盟、赤峰市、通辽的西半部分、以及兴安盟,再加上外蒙的东方省、苏赫巴托尔省,全加在一起,组建一个‘靖塞省’,统一负责传统意义上的漠南地区。 靖有平安安定,平定秩序,使之和谐的意思,塞就是边塞,连起来就是维持边塞的秩序,使边塞达到安定和谐,至于简称,可以用‘赵’,因为内蒙的东南部在战国时期就是赵国的地盘。 靖塞省的西边,以乌兰察布、呼和浩特、包头、巴彦淖尔为核心,再加上外蒙的东戈壁省、中戈壁省、南戈壁省,加在一起组建一个‘河套省’,简称用‘朔’,因为河套地区在战国和秦汉时期就被称为朔方。 然后还有蒙西的鄂尔多斯,连同宁夏,全部划给陕西;阿拉善盟划给甘肃。 蒙东最大的呼伦贝尔草原,从最西面的海拉尔,再跟东面的黑河、嫩江、齐齐哈尔、大庆一带合并,组建一个兴安省,简称‘兴’。 然后再把哈尔滨、牡丹江等地分给吉林,扩大吉林的面积,把黑龙江继续往下游赶,去占领外东北的黑龙江出海口,那里才是黑龙江‘应该在’的地方 成立河套省跟靖塞省,当然不能一蹴而就,暂时可以先弄两个建设兵团,或者都司,然后持续移民开垦,筑城修路,等两个地方的人口超过百万之后,再改成行省也不迟。 而且这两块地方不小,资源也很丰富,都很适合发展特色产业,上都开平有煤矿,原历史上清朝就在开滦挖煤,专门用来供给北洋水师,包头就更不用说了,白云鄂博矿区一个地方就能凑齐炼钢的所有材料,天生的煤钢联合体,简直不要太逆天。 不过俞通海显然并不知道鲁锦的打算,他还是只抱着不愿意白来一趟,去碰碰运气的心态去的。 九月二十一当天,驻守在大宁的曹良臣收到消息后,也立刻开始带着兵前往松州跟俞通海会合,同时也把俞通海准备继续向全宁和上都、应昌进兵的消息告诉了锦州的杨璟。 杨璟算了一下时间才给他回复,同意他继续进兵的计划,另外粮食也会尽量给他筹备,不过俞通海出兵一定要快,现在已经九月底了,到十二月下雪之前,最多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无论情况如何,都必须停止进兵,另外还要随时向他报告战况。 俞通海收到回复后顿时吃了颗定心丸,随即便派出吴复的130师,以及曹良臣的一个师,让他们合力去打全宁,而他自己则是带着114师和禁卫师火枪兵,一起去打上都。 等吴复那边打完全宁之后,把曹良臣的那个团留在全宁驻守,吴复自己再带着130师主力去上都追自己,计划敲定,马上就干。 九月二十六,也就是鲁锦率领的南路军先锋抵达天津妈祖庙的时候,吴复那边也成功拿下了全宁,全宁孤悬草原,在元末这个时候,所谓的通辽或者说科尔沁,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再加上吴复来的猝不及防,他们就算有心抵御也根本没那个实力。 再加上吴复刚来到城下就往城内射书,告诉他们大都已经被攻克,元朝已经灭亡,就连大元皇帝都已经被他们俘虏的消息,那全宁继续抵抗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至于怀疑?那根本不用怀疑,如果大都没有被攻克,那红巾军究竟是怎么跑到全宁这种草原深处的?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就信了。 只可惜全宁城中的人口太少,只有几千人,充其量只算个镇子,即便只留下曹良臣的一个团,驻军人数都比当地的老百姓多,指望当地供给军粮那是肯定不可能的,这就只能催促后方赶紧运粮过来了。 另一边,俞通海那头也在九月二十八日,赶在月底前抵达了上都城下,上都不比全宁,毕竟元朝还用着两都巡幸制,大元皇帝每年有小半年都在这,因此无论是人口还是城池建设,都要比全宁那边强得多,这边的城内人口加上周围的牧民,少说也有将近两万人,但依然没俞通海带去的兵多。 而且虽然城内人口不算少,城里的军民也有意抵抗,但这场预想中的上都之战仍然没打起来。 主要是因为俞通海手中还有一样大杀器,那就是之前张德胜他们抓来的怯薛军俘虏,这些人常年跟在小铁锅身边,是大元皇帝的禁军,又经常跟着小铁锅往来于上都和大都之间,和上都城里的许多官民都认识,既然有熟人,那就好办了。 俞通海派了几个怯薛军俘虏入城招降,说明了妥雚贴睦儿已经被圣武军俘虏,山陕辽东也已经全部沦陷,太子和皇后也即将被俘,大元确实已经灭亡了的消息,上都城里的军民这才放弃了抵抗,打开了城门。 拿下上都和全宁之后,俞通海还获得了一个意外收获,因为上都和全宁都地处草原,当地牧民大多养的都有马匹,这就给他提供了补充战马的机会。 之前在锦州的时候,辽东情报站站长关天杰已经给了他两千匹马,张德胜打妥雚帖木儿的时候,俘虏了那些怯薛军,又顺便缴获了两千多匹马,然后俞通海又从当地牧民手中打白条赊账买了四千多匹马,这一下子就给他凑出了两个骑兵团的战马,足有九千多匹。 有了这些战马之后,等到十月初二,吴复率领130师赶来跟他会合,他立刻把吴复留在大都镇守,亲率九千骑兵赶去距离上都北面二百里的应昌,虽说那些步兵不怎么擅长骑术,但只是把马匹当作交通工具,到了地方再下马作战也是一样的,起码可以节省士卒的体力。 就这样,四天之后,十月初六,俞通海又故技重施,派俘虏前去招降,又顺利的招抚了应昌,直到此时,只需再向北百里,他就可以到达后世的锡林浩特了,不过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草原,于是他也就没再继续前进,只是派人回去传信,向杨璟那边报捷。 与此同时,南下押送小铁锅的张德胜,也于九月二十四日攻占了平岗道中间位置的宜兴、兴州(承德)二城,并于次日二十五日从北面攻占了古北口,然后镇守此处,只等着鲁锦的南路军打过来,自己就去跟鲁锦会师。 而在山西的中路军,常遇春那边,他们的情况也和俞通海差不多。 常遇春是九月十六日抵达兴和路(张家口)的,然后在那里休整了三天,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小铁锅从他这里逃命。 后来常遇春一琢磨,这次北伐,他们中路军是最先出动的,那么大都那边就算收到消息,也肯定是先收到圣武军攻打山西的消息,山西都已经被打了,那鞑子皇帝就算逃命,也肯定不会往山西跑,否则不是羊入虎口吗? 因此鞑子皇帝八成是不会来军都陉了,那么接下来自己该找点什么事做?总不能累死累活的跑了上千里,到头来一仗都没捞到打吧? 俞通海那边就是因为来了一趟没仗打,这才盯上了上都和应昌,都快打到锡林郭勒了,常遇春这边也差不多。 堵截大都元廷的出逃路线,这是最根本的任务,常遇春当然不能忘,既然元廷不往他这来,那也就没必要继续死等下去了,于是他先派出平定的109师,又让他带上了一个山炮连,顺着军都陉主动往大都方向打了过去,既然你不来,那我就去找你! 平定的109师从九月十九日出发,二十一日就攻克了宣德府(宣化),一天都没休息,第二天就继续朝着怀来杀去,结果还没到怀来城下呢,半路上就遇到了刚刚赶来的大元太子爱猷识理答腊,以及奇皇后和丞相哈麻等一行人。 这帮人磨磨蹭蹭走了八天,终于是从玉田县走到怀化了,结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出军都陉,就被圣武军反方向主动找上了门。 突然来的大功,让平定的109师将士顿时喜不自胜,嗷嗷叫的就冲了上去,当场将奇皇后和爱猷识理答腊这对母子抓获,丞相哈麻最终也没逃脱,被平定生俘于怀来城下,除了这三个重要任务外,还抓到元廷中枢的官员数百人,可谓斩获颇丰。 喜获大功的平定立刻派人往常遇春那边报信,同时自己也继续向怀来挺进,并于当日攻占居庸关,然后据守关城,等待着南路军前来会合。 而在鲁锦、朱亮祖、廖永忠率领的南路军那边,他们于二十六日才刚抵达天津,此时这里还叫海津镇,男女老少全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人。 鲁锦参观了海津镇的妈祖庙,他以前的印象里,一直以为是朱棣给妈祖册封的天妃封号,没想到元朝的妈祖信仰就已经传到了天津这里。 听别人解释,妈祖信仰最早起源于福建,而天津就是元朝海运粮食的终点站,天津的海河直通渤海,这时候的海船可以直接顺着海河驶入大沽口,然后把粮食卸下来,再换乘吃水浅的小船继续沿运河送去大都。 那些江浙和福建的操船之士,年年往天津跑,也就顺着运粮的机会,把妈祖的信仰传到了天津,在这建了一座妈祖庙。 鲁锦听说了来历,又特意赶去大沽口的漕粮码头参观了一下,原历史上的两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的风帆战舰就是顺着海河一路驶到了大沽口,继而在天津登陆,然后打进北京,烧毁了圆明园。 鲁锦参观过后,照例给海津镇改了名字,换成他熟悉的天津,接着又留下了一句此乃海防要地,必须要移民筑城的话,然后就带着大军继续往大都方向赶路了。 两天后,九月二十八日,南路军的先锋,郑用率领的独立骑兵师就率先来到了通州城下,当天中午,前锋又抵达了大都,这次的北伐之战终于到了尾声。 (本章完) 第504章 没有元史,只有后五代史 第504章 没有元史,只有后五代史 九月的最后一天,三十日晌午,鲁锦率领的南路军主力终于兵临大都城下,早已潜伏在附近,等待许久的华北情报站站长刘子贤,立刻赶来觐见。 “刘卿辛苦了,大都现在情况如何?”鲁锦在大营中见到他当即问道。 这一句辛苦了顿时让刘子贤感动的不能自已,哪有皇帝这么体恤臣属的,居然不等他打招呼就先主动慰问臣子的?能追随这样的君主,又何来辛苦之说? 刘子贤连忙作揖道,“为朝廷做事,为陛下尽忠,使命所在,臣不敢言辛苦,多谢陛下挂念。” 鲁锦当即道,“卿此番立下大功,时时为朕传递元廷状况,朕才好从容布置这次的北伐,能抓到妥雚帖木儿和元廷太子,刘卿功不可没,朕定有赏赐和提拔。” 见刘子贤又要客套表忠心,鲁锦连忙抬手打断,提醒道,“大都还未攻克,当以军事为重,先说说大都当下的情况吧。” “是。”刘子贤连忙掏出一张大都的城区地图,呈给鲁锦之后才说道。 “回陛下,目前大都城内军民人口合计不足五万之数,城防十分空虚,粮食倒是有一些,是之前八月份才刚送入城内的,但元军守城兵力不足,士气也不高,而反观我军,兵马众多,只要四面一起攻打,肯定能轻易拿下。 “至于城内情况,元帝九月十二出逃之前,曾下令让益王浑都帖木儿留守大都监国,但却没给他多少兵,摆明了就是要他送死的,而且这厮年纪尚轻,还未及弱冠,意志也不坚定,很有可能说服其主动献城投降。 “不过之后情况又有变化,元帝的行驾九月十四抵达玉田县后,得知我军已经攻占锦州,于是又调头分散突围,元帝带着怯薛军去了喜峰口,准备去上都,太子和奇皇后还有丞相哈麻,转头去了军都陉,欲往兴和路突围,但大皇后弘吉剌氏和元帝行驾,却并未安排去处。 “元帝和太子丞相分头突围之后,大皇后无处可去,就带着行驾从玉田返回,于九月十九日回到大都。 “弘吉剌氏虽不受元帝宠爱,但她身为蒙古贵女,还是不愿轻易投降的,其回到城中之后,反而散尽财宝,督促士卒严加守城,欲做困兽之斗。 “臣已近半个月没能入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不过有弘吉剌氏在城中,臣还是建议以战为主,以战促抚,战抚并用,那些本来就士气低落的元军,相信也不会有多激烈的反抗。” 鲁锦闻言皱了皱眉,“卿既然半个月没能入城,那如今城中的情况,卿又是怎么知道的?” 刘子贤连忙解释道,“回陛下,臣之前收买了几个元廷禁中的小宦官,大皇后带着行驾返城时,行驾中的宫人自知元廷即将灭亡,多有逃散者,臣之前收买的一个宦官也逃了出来,找到了臣在城外的商铺,将大皇后回城的事告诉了臣。 “如今大皇后虽然让加强大都守备,但城里的人总要烧柴,之前大军未到时,虽然守备严密,但还是有机会可以跟城中取得联络的,这些都是大军来之前,臣在城内的线人传出的消息。” 鲁锦点点头,这才相信了他的话,然后才说道,“既然这女人想鱼死网破,那也没必要再招抚了,还有那个什么益王浑都帖木儿,大元只剩一座都城了,他也没什么招抚的价值了。 “朱亮祖,廖永忠。” “臣在!” “你二人指挥攻城,速战速决,不许放走城中一人。” “是!” 朱亮祖和廖永忠领了任务,从鲁锦那拿来城内地图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一仗并不难打,主要是,元大都太大了,东西宽13里,南北长15里,周长28.6公里,还特么有十一个城门,别说城内根本没几个兵,就算城里的五万人口全是兵,这28.6公里的城墙,五万人能站满吗? 连城墙都站不满,你还守个毛,所以说军事防御,城太大了并不一定是好事 原历史上,徐达负责驻守北平的时候,就把大都的北城墙向南移了五里,几乎缩小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后来大明迁都北京之后,随着人口的增长,城不够用了,于是就又筑了个南城,才有了后来明清北京城的格局,等于在元大都的基础上整体向南平移了五里地。 朱亮祖和廖永安商量过后,决定连炮台都不用筑了,直接攻城即可,元大都11座城门,先用大炮把城门轰开,各个团往里冲就是,就大都的那点兵力,他们想挡也挡不住。 上午十点,各部队准备完毕,随着一阵猛烈的炮火轰击,大都那单薄的城门顿时轰然洞开,各部队以团为单位,凶猛的冲入城区,按照战前规划好的城区,迅速占领了大都。 鲁锦是从东面的齐化门入的城,刚进城门的时候就撇了撇嘴,暗骂这大都的城防建设真不咋地。 大都的城墙是在红巾起事之后才临时加固的,可即便加固之后,城墙的基座也只有2.5米厚,城墙顶端就更窄了,估计都不到两米,城墙高度也才五米左右,实在有失都城体面。 关键的是,这城墙还没包砖,而是盖了一层芦苇扎成的草帘子.鲁锦是实在想不通,这一层草帘子起到什么作用,莫非是方便让攻城方放火? 还未走到皇城,才刚走到皇城东面的大元枢密院,廖永忠就押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陛下,这便是胡虏的益王浑都帖木儿,如何处置?” 浑都帖木儿如今才刚17,他本来就没打算死守,就等圣武军来了之后投降呢,要不是大皇后这女人一意孤行,这一仗本来就打不起来,见到鲁锦之后,浑都帖木儿连忙下跪道,“小臣愿意归附新朝,叩见皇帝陛下。” 鲁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当即说道,“抬起头来。” 浑都帖木儿惶恐的抬起头,不知鲁锦是什么意思,鲁锦看着这小子惊慌的眼神,再次问道,“你这个益王,跟铁木真是什么关系,哪一支的宗室?” 浑都帖木儿当即回答道,“回陛下,小臣先祖是太祖铁木真的幼弟铁木哥斡赤斤。” “哦,原来如此,拉下去毙了。”鲁锦继续面无表情道。 廖永安闻言当即摆了摆手,立刻有士卒就要将浑都拉下去,但就在此时,却听到李善长喊出一声‘且慢’,叫住了正要行刑的几人。 鲁锦立刻用疑惑的目光看过去,李善长当即上前解释道,“陛下,二王三恪不可废啊,须知始作俑者之典故。 “再说如今漠北和东北还有许多元廷宗室未附,西北也有许多残元势力等待招抚,陛下今日杀此人痛快,但于今后招抚其余残元势力却十分不利,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鲁锦想了想才说道,“之前的登基诏书写的很清楚,先生应该已经明白了朕的态度,胡元窃据中华,非中国之主,朕是不承认元廷法统的,既非中国之君,那又何必守什么二王三恪? “更何况我已经抓了妥雚帖木儿父子,留他二人已是大恩,至于其他的胡元宗室,不留也罢。 “还有招抚残元势力,也跟这益王无关,如今东北只剩一个辽王阿扎失里,云南还有一个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此二人都是无法招抚的,非用兵不可。 “至于西北和宣政院,都是些旧元官员,招抚他们也不用拉拢宗室,所以这益王留之何益?” 李善长没想到鲁锦对那些地方早有打算,可是听鲁锦还是执意要杀元廷宗室,尤其是鲁锦不承认元廷的合法地位,于是他再次问道。 “那如今元廷已灭,陛下又不承认其为正统,那史书该如何来修?” 鲁锦对这个问题,其实也早有打算,闻言当即说道,“前面已经有了五代史,新五代史,那就依旧制,把宋、金、辽、西夏、元、这五国放在一起,再修一部《后五代史》即可。” 李善长闻言,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连忙道,“陛下,这有些不妥吧,难道宋朝史书也要重修?那宋朝究竟是不是正统?还有胡元虽是外族,但毕竟也曾大一统,合编五代,是否合适?” 鲁锦却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宋、金、辽、西夏都不曾一统,皆为割据政权,亦如五代时的梁、南陈、北齐、北周一样,有何区别? “至于大一统,隋朝也曾大一统,却是个短命王朝,二世而亡,一如胡元一般,国祚未及百载。 “若非要从前代找先例,北齐是异族汉化,与元相同,短暂大一统,又与隋朝类似,大一统的隋朝都可以并入五代史,为何元不行? “我大明承袭大唐的法统,宋、金、辽、元、西夏,不过是又一个五代,元末便如隋末乱世,群雄割据,天下逐鹿,新朝再次一统天下,亦如大唐,有何不可?” “这”李善长闻言呆了呆。 这说的好有道理啊,要是这么比的话,还真就是一个五代,只不过这个五代比上一个五代要长上那么亿点,但要真这么算的话,倒也能说得过去。 见李善长无话可说,鲁锦再次问道,“先生可还要反驳?” 李善长连忙道,“臣自是愿意听陛下的,不认胡元的正统,也无大碍,但把前宋看作割据,只怕天下儒生不认啊。” “呵呵。”鲁锦当即笑道,“宋金辽史书拖到那么晚,直到元廷都要亡了,也没争论出究竟三国谁是正统,还是脱脱拍板,言三国皆为正统,这才止住了纷争,结果这三国史书才编出没几年,大元就亡了。 “若新朝还有争议,我看也不用争了,三朝都未一统天下,全是割据政权,没什么可争的。 “至于儒生不认.” 鲁锦看了看跟在身边的包毓和夏煜,“汝二人也是儒生,尔等以为朕说的对吗?” “陛下明鉴,宋金辽皆未一统,确如残唐五代。”包毓和夏煜,这两个鲁锦在枢密院的铁杆心腹,当即拱手力挺道。 李善长见状,便知鲁锦心意已决,至于儒生不认?你爱认不认,鲁锦需要儒生承认吗?还真不一定。等新式教育办起来,哪里还有旧儒生的话语权? 见李善长终于说不出话来,鲁锦这才再次看向廖永忠,“拉下去毙了,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是!” 廖永忠摆了摆手,几个士卒立刻将浑都帖木儿拖走,才刚转过街角,就听到远处嘭的一声枪响,铁木真小兄弟的这支血脉,当场了断,见此情况,李善长再也不敢反驳。 继续往前走,绕过枢密院,才刚走到棂星门,也即皇城的外城门,几个先前攻入皇城的禁卫军士卒就赶来汇报。 “陛下,宫里那个鞑子婆娘性情刚烈,不愿投降,悬梁自尽了。” (本章完) 第505章 今系孤身做楚冠 第505章 今系孤身做楚冠 元顺帝的大皇后全名叫做弘吉剌·伯颜忽都,弘吉剌是姓,伯颜是富贵、有福的意思,忽都是多、厚、满,所以她的名字翻译成汉话应该是福满多?或者钱多多? 鲁锦也没想到这个鞑子女人如此刚烈,不过一想到历朝历代亡国之后那些宫廷女子的下场,或许自尽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一个王朝的灭亡,总是要有人为其殉葬的,妥雚于危难时抛弃了她,反而带上那个高丽婢女,却不想维护元廷最后尊严的,反而是这个不受皇帝宠爱的正妻皇后,何其荒谬,这大元亡的不冤,给她找个棺材敛了吧。” “是。” 交代完福满多的处置办法,鲁锦又看向跟在身边的华北情报站站长刘子贤,当即道,“子贤有大功,当提拔重用,你在大都潜伏日久,对这里的情况最为熟悉,先在此处做一任知府如何?” 刘子贤连忙拱手道,“臣敢不从命?!” “嗯,那就改大都为奉天府,属政务院直隶府,你来做第一任奉天知府,秩从三品,这里暂时设为陪都,今后新朝也是要迁都此处的,后续还要移民屯垦,建设都城,你好好做,做的好将来还有重用。”鲁锦立刻画大饼说道。 刘子贤闻言大喜,这可是都城的知府啊,寻常知府才正四品,鲁锦却给了个从三品,可见对这个职位的重视,这要是放到唐宋,他这个职位就相当于京兆尹了,若是干的好了,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于是连忙躬身谢恩道,“多谢陛下栽培,臣一定殚精竭虑,建设好奉天,让朝廷能早日迁都。” “你明白就好。”鲁锦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我现在就有几件事让你们做。” “请陛下吩咐。”在场众人连忙躬身听令。 鲁锦当即道,“第一,把大都所有的宫人,婢女,还有元廷旧官,全都集中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走,尤其是宣政院官员,我稍后要亲自询问,这个事交给子贤来做。” 刘子贤立刻应道,“臣遵旨。” “第二,把城中所有僧人,尤其是番僧,也全部集中起来,我稍后要亲自审问,这个事交给永忠去做,你去把僧人都抓起来。” “末将遵令!”廖永忠也立刻领了差事。 “第三,收集城中各衙门府库文牍图册、文吏,为将来修史做准备,宫廷财宝搜刮完毕,用于赏赐北伐将士,搬不走的,或将来营建新都要用的,就在城中找个仓库就地封存,登记造册,由奉天知府看管,这件事交给百室先生来做。” “臣遵旨!”李善长也连忙领了差事。 “第四,贴安民告示,将宫人、官员、僧人与百姓区分之后,要探查百姓情况,若百姓家中揭不开锅的,就用我军军粮开仓赈济。 “高耀,你是方面军总训导官,掌管全军后勤,此事由你来负责,不惟大都之内,凡周围各县,有穷困者皆要救济,起码要让他们挺到来年秋收,至于明年春耕之事,要给各地知县负责。” “是,臣这就去办。”高耀也连忙应了下来。 鲁锦又继续说道,“第五,朱亮祖负责指挥南路军各部兵马,在城中坐镇,让冯胜和郑用等将,去招抚华北其余城池,尽快使其归附。” “是。”朱亮祖和冯胜也连忙答应下来。 “暂时就这些了,不是来信说妥雚帖木儿被抓到了吗,何时能押来大都?”鲁锦交代完之后再次问道。 朱亮祖闻言连忙道,“前锋斥候汇报,元太子与那个奇皇后被羁押在怀来的居庸关,元帝被压在古北口,现在应该正在往大都赶,最多不出三日,必能送来大都。” “嗯,那就行,都各自去办差吧。” “是。” 众人齐声应诺,然后立刻分头行动,很快大都城中就被搞得一阵鸡飞狗跳,有抓和尚的,有抓太监和宫女的,还有抓官员和家眷的,李善长也带着一群士卒到各个官署和衙门去收缴文牍图书画册,然后清点装箱,准备运回建康。 众人忙作一团,而鲁锦却带着侍卫在参观元大都的皇宫,元大都大内是双主殿形制,午门叫做崇天门,进午门之后有一道殿门,称作大明门,大明门再里面就是皇宫主殿了,称作大明殿。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讽刺,胡元建了个宫殿叫大明殿,这下真把大明迎来了. 大明殿左右还有文恩殿和紫檀殿,后面则是香阁寝殿,寝殿后面还有个宝云殿,这是第一重院落,后面还有个第二重院落,殿门称作延春门,主殿称作延春阁,也是元大都大内最大的一处寝殿,供皇帝皇后日常起居之用。 再往后则是第三重院落,里面是御园和清宁宫,最离谱的是,鞑子就是鞑子,在这中轴线上的三处主要宫殿群东侧,还有一大片空地,上面扎了一排蒙古包,皇宫的东北角还有一处大型羊圈,西北角有一处鹿圈,里面养了不少梅鹿。 鲁锦直接下令把这些羊和鹿全杀了,用来犒赏士卒,外面百姓都人相食了,小铁锅居然还有闲心在皇宫里放羊养鹿,也是离谱. 参观完了大内的部分,一行人又转战太液池西侧,也即后来的中南海西岸,这里也有三处宫殿,前面并排的是隆福宫和太子宫,据说这隆福宫曾为太子住所,后来又改成太后住所,再往后还有一处兴圣宫,那里才是正经的太后住所,只是后来一直空置着罢了。 鲁锦忍不住对跟在身边的李定邦吐槽道,“这蛮夷就是蛮夷,给城门取了个名叫‘文明门’,便以为自己学到了中国文化,自以为学了个人样,却三分似人,七分还是蛮夷,历来营造宫室,太子都居东宫,西宫乃太皇太后住所,此乃东升西降,日月更替之意。 “可胡元偏偏把太子宫建在主殿西侧,这岂非倒反天罡?也难怪那胡元太子想要逼宫篡位,活该啊这是。” 李定邦闻言当即接话道,“陛下从前不是说胡元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汉化与反汉化之间摇摆不定吗,可能这就是他们内斗不休,以至于亡国的原因吧。” 鲁锦点点头,“不错,元廷的灭亡的确有这个原因,盖因其原本为部落制度,各部落角力纷争不断,惯以武力争夺大宝,而入主中原后却水土不服,中原主耕稼,最需要的是稳定,政权传承有序。 “忽必烈虽然后来创立大元,效仿汉制,可鞑子终究是鞑子,部落争斗那一套的习俗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这才导致其后代内斗不止,终致亡国。” 李定邦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刘子贤就一溜烟的找了过来。 “陛下,臣去检点被俘旧元之官,还发现了些意外之喜,当今高丽国王的王叔原本留在大都做人质,这次也被咱们抓获,另外还有高丽派来的士卒将领官员合计两千余人,高丽使者也在大都。 “之前攻城时,这群高丽士卒也参与了守城战,被咱们打死不少,如今被俘的还有一千四百余人,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鲁锦闻言挑了挑眉,高丽国王的王叔居然也被抓到了,还有那么多士卒将领和大臣,这倒的确是个好消息,可以从中做做文章。 于是他当即问道,“有名单吗?” “有,在这。”刘子贤连忙将名单呈上。 鲁锦接过来看了看,当即皱眉道,“这个人质,是高丽王的堂叔?德兴君,塔思帖木儿?高丽宗室不是都姓王吗,这人怎么是个蒙古名?” 刘子贤连忙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高丽自被蒙元控制之后,世代与蒙元联姻,历代高丽大君皆为蒙元女婿,高丽王室废立也全由蒙元一言而决,高丽王世子还要入大都为质,故而这高丽王室大多都会有一个蒙古名字。 “比如现在高丽那位国主王颛,也有个蒙古名字,叫伯颜帖木儿。” 鲁锦撇了撇嘴吐槽道,“这烂大街的名字。” 然后他又看了看名单上的其他人,还有柳濯、廉悌臣、权谦、元颢、罗英杰、印安、崔莹等等,这些人里鲁锦大多都不认识,但其中两人的名字,他却隐约有些印象。 一个是印安,在原历史上,印安曾率两万多高丽兵随脱脱征讨高邮的张士诚,后来印安又被脱脱派去打滁州东边的六合,当时朱元璋还未渡江,就驻扎在滁州,六合义军支撑不住,找朱元璋求援,于是朱元璋立刻带兵赶去驰援,也就是说,在原历史上,朱元璋是和这个印安交过手的,因为姓印的比较少,再加上他这名字简单,所以鲁锦至今还有些印象。 另一个是崔莹,元末明初时,高丽的恭愍王王颛曾派兵侵略北方,趁着元末明初,明军还未在辽东登陆,元军又已经败亡,辽东成了‘无主之地’的战略空窗期,疯狂向北扩张,把高丽领土一直推到了鸭绿江一线。 而这一系列北扩行动中,高丽方面的领军主帅,就是这个崔莹,至于李成桂,那都已经是后期的事了。 李成桂父子原本是元朝,在高丽东北部设立的双城总管府的千户,后来投降高丽,里应外合帮高丽破了双城总管府,将其纳入高丽版图,然后李成桂才因功,被王颛封为千户。 之后又在反击红巾军中路军的战斗中立下大功,才被升为将军,逐渐在高丽成长起来,这个时候的李成桂还只是个小小千户呢,不对,现在的千户是他爹李子春,李成桂还没继承他爹的官职呢. 鲁锦看着名单想了想才说道,“现在倒是不着急处置,可以等奇皇后被带回来,到时候再一起处置。 “现在,你先去给我审问一下这些人,我要知道几个问题,第一,高丽那边的亲元派都有哪些势力;第二,高丽世代和蒙元联姻,都有哪些家族;第三,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亲元派势力的人; “第四,这里面谁比较忠心现在那个高丽王王颛,如果我要派一个能辅佐王颛的人回去做使者,谁能胜任?你帮我考察一下,不要告诉这些人目的,从言语中试探一下即可。 “第五,再帮我问问他们,如今高丽的朝堂是何格局,百姓生活如何,军队有多少,是否精锐。 “你是搞情报的出身,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刘子贤连忙拱手应诺,“是,陛下放心,臣知道如何套话。” “嗯。”鲁锦点点头,又嘱咐道,“记得把他们分开关押,一个一个的单独审,以免他们串供。” “是,那臣这就去办?” “等一下,还有那些高丽士卒。”鲁锦叫住他,然后想了想才说道,“这样,士卒交给定邦去审,定邦你去禁军中找几个机灵的训导官,然后让刘知府给你安排几个会高丽话和汉话的通译,你去审问那些高丽军官校尉和普通士卒。 “主要问两个问题,一是他们的出身,是地主,还是佃农,家中可有人做官,他们的职位都是怎么来的。 “对那些出身普通的士卒,要问他们在高丽的家中情况如何,家里有多少土地,是自耕农,还是给人做佃户,平时可能吃得饱饭,再问问他们对高丽民情知道多少,越详细越好。 “如果我们要征高丽,并且答应给当地百姓分田,会不会有高丽百姓愿意跟随我们?这个问题你不要问出来,而是要根据问出的民情自己分析,然后再告诉我。” “是。”李定邦当即答应下来。 刘子贤则是有些诧异道,“陛下要征高丽?” 鲁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征不征倒不一定,但至少要了解高丽民情,如果将来高丽不听话,朝廷也有方法反制他们,高丽可以不征,但一定要有征讨高丽的能力,走十步看百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懂了吗?” “臣明白了。” “嗯,那就去吧,速度要快,我只给你们一两天的时间。” “是。”两人当即领命而去。 等二人离开后,鲁锦则是带着侍卫继续在逛皇宫,很快就转到了中南海湖中间那个琼华岛上,岛上有一座广寒殿,鲁锦站在殿前的台基上,凭栏远眺中南海的风景,心里则是想着怎么拿下高丽的问题。 高丽现在的这个恭愍王王颛,嗯,暂时还不能叫恭愍王,恭愍是朱元璋给他封的谥号,现在人家还没死呢,不仅没死,还非常年轻有为。 王颛是1330年生人,现在刚刚24岁,比鲁锦还小两岁,但这货却极为有抱负,他当上高丽国王后,因为正值元末明初,因此特别想趁机清除高丽内部的亲元势力,摆脱元朝对高丽的控制。 不过因为奇皇后的原因,高丽的亲元派势力十分强大,再加上原历史上的大元是在1368年才灭亡的,因此在王颛清除亲元派的行动中并不顺利,还和元军打了几次,虽然最后是高丽军赢了,但麻烦事却不少。 原历史上,明军北伐收复大都之后,王颛立刻对国内的亲元派大开杀戒,然后废除使用元廷年号,改用明朝的洪武年号。 只不过后来那次徐达北伐和林,被王保保打的大败,明军差点全军覆没,再加上有北元的威胁,导致高丽内部的亲元派势力再次抬头,于是后来高丽就在北元和大明之间摇摆不定,最终给王颛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被高丽内部的亲元派势力联合太监刺杀身亡。 元末明初之时,高丽内部也是问题重重,当然主要还是亲元派搞的鬼,尤其是那几个和蒙元联姻的家族,仗着元朝做靠山,在高丽胡作非为,强抢民田,将百姓掳为奴隶,导致高丽内部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怨声载道。 甚至龙凤北伐的时候,关铎的中路军打到高丽,还有十几万倍受压迫的高丽农民参加了红巾军,由此可见高丽国内的土地矛盾到了什么程度。 另外就是高丽的倭患严重,倭寇想到中国沿海劫掠还是太远了些,但到高丽就比较容易了,两边只隔着一道对马海峡。 仅据史料可查的记载,从1350年到1391年间,高丽就发生各种规模的倭寇入侵事件303次,袭扰城镇591处,涉及的倭寇集团136个,仅1350年的倭寇大规模袭扰事件就有六次,劫掠城池,焚烧房屋,抢劫运粮漕船。 甚至在1351年,还有一伙130条船的倭寇,一路打到了江华岛,那可就在高丽开京的边上啊,吓得开京数次发出戒严令,对倭寇严防死守,由此可见,高丽的倭寇猖狂到了什么程度。 就这还不省心,原历史上高丽就在这样的内忧外患下,1358年,也就是四年后,居然还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大旱,导致国内爆发饥荒,一度到了人吃人的程度。 当然给高丽造成破坏最严重的,还要属关铎率领的中路红巾军,这帮人可是切实夺取过高丽首都开京的。 不过和原历史不同,鲁锦所在的这个时空,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对高丽来说,好处是红巾军入侵高丽这件事不会再发生了。 至于坏处嘛,因为鲁锦的北伐战略和朱元璋不同,这次直接从锦州登陆,一下就在辽东登陆了三个集团军,将近二十万人,现在刘福通的暂编第十一集团军,已经占领了沈阳东面的东宁府,来到了鸭绿江边上。 王颛在高丽国内怎么搞,鲁锦暂时懒得管,但他要是还想像历史上那样向北扩张,估计是不可能了。 等鲁锦搞清了高丽国内的情况,缓上几年,一旦高丽国内发生旱灾和饥荒,他就能顺势打进去。 而且鲁锦手里是有海军的,他可跟蒙古九征高丽不一样,每次都是顺着陆地去打,鲁锦有海军,能玩的样就多了,半岛三面登陆,再加上陆路平推,王颛就算想跑都没地方跑 鲁锦这边琢磨着怎么将高丽纳入版图,另一边,平定和张德胜也在带着小铁锅和爱猷识理答腊,以及奇皇后、哈麻等人,一路向大都赶来。 终于在十月初一这天,将俘虏押到了大都。 张德胜见到鲁锦的第一面,就掏出一张纸来。 “陛下,这是妥雚帖木儿被羁押在古北口期间,写下的一首诗,臣让人抄了下来。” 鲁锦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金帐尘封血泪干,忽闻羯鼓报更残;曾驱万骑骄胡马,今系孤身做楚冠; 雪岭驼酥填欲壑,霜街人腊砌雕栏;汴京若有轮回月,莫照燕云囚室寒。’ 鲁锦看完当即冷笑道,“呦呵,他居然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现在终于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鲁锦讽刺了一句,又问道,“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也到了吗?” 已经审讯回来的李定邦当即答道,“回陛下,已经到了。” 鲁锦点点头,“连同那些元廷官员,跟那些番僧一起,全都带进宫来,朕今日要大开杀戒,血洗大内,刷刷这皇宫的晦气!” “是!” (本章完) 第506章 大明殿前斩妖除魔 第506章 大明殿前斩妖除魔 大都皇宫正殿大明殿的殿前台基上,鲁锦身着一袭大红色暗龙纹圆领袍,搬了把椅子大剌剌的坐在这里,下方的殿前广场上,则是数千被俘虏的元廷官员、番僧、国子监学生、高丽使者和将领,外围还有一圈禁卫军士卒在镇场子。 鲁锦扫视着下方这群混蛋玩意,当即挥了挥手说道,“把妥雚和哈麻等人带上来。” “是!” “带人犯!” 士卒很快一个传一个,让下面的人都能听清楚,另一边,已经被俘虏多日的妥雚帖木儿、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奇皇后,以及哈麻这位丞相,也被人推搡着押到了台基前面。 小铁锅一脸憔悴模样,蓬头垢面,踉踉跄跄,身上的质孙袍也早就被扯出几个大口子,此时被带到广场上,一眼就看向了上面那个被人众星捧月般,坐在一群文官武将之间的年轻人,那人也正在用一种看牲畜般,且十分鄙视的目光盯着他。 ‘就是此人灭亡了朕的大元吗?’小铁锅看着高高在上的鲁锦,只觉得那身红衣格外的刺眼,而身着红衣的那个人又如此年轻。 其实小铁锅自己年纪也不大,他今年才刚32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只是因为这些年纵欲过度,毫无节制,导致有些早衰,再加上恰逢国破家亡,心灰意冷,这才被俘几天的时间,鬓角竟生出了白发,眼中也布满血丝,透露出十分疲惫的模样。 而上面高高在上的鲁锦,虽然也已经26岁了,但却看起来朝气蓬勃,英姿勃发,就像刚刚立国两个月的大明一样,是一轮正在冉冉升起的红日。 小铁锅看了看上面的鲁锦,又看了看身后的百官,还有旁边的奇皇后和太子,这才稍微打起精神,抬起头与鲁锦对视。 鲁锦看着他当即问道,“妥雚帖木儿,你可知罪?” 小铁锅也没想到鲁锦会这么问他,想了想才说道,“成王败寇,如此而已,阁下想尽办法来抓我,既然落到了阁下手中,无非一死,能死在这大元的都城之中,倒也死得其所,动手吧。” 鲁锦闻言却笑了笑,拿出张德胜抄来的诗,“雪岭驼酥填欲壑,霜街人腊砌雕栏;汴京若有轮回月,莫照燕云囚室寒,这诗是你写的吧? “看来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到了这里又不承认了呢?” 妥雚帖木儿闻言当即抬起了头,盯着鲁锦说道,“我13岁登基,弱冠之年扳倒伯颜亲政,也曾励精图治,若说错,最大的错便是怠政享乐,没有持之以恒的推行至正新政,若说悔,最悔的便是没有早点治理黄河,否则也不会拖到后来,酿出红巾之祸,最终让阁下夺了这大元的江山。” 鲁锦点了点头,评价道,“还算诚恳,但你依然是个昏君,你说的这些都只是表面,你其实是个很有能力且聪慧的人,你真正的错误,是没把这聪慧的心思用在治国上,且任人唯亲,赏罚不明,自闭耳目,即便到了现在,你依然被人蒙在鼓中,我说的这些,你承认吗?” 小铁锅挑了挑眉,疑惑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鲁锦当即道,“你自登基就活在伯颜的阴影之下,受够了伯颜的跋扈,可你和脱脱联手将伯颜赶走之后,却又继续纵容脱脱的跋扈做派。 “刘福通在中原起事时,脱脱的兄弟负责领军,没有作为不说,还使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回去后不仅没有治罪,反而受到了脱脱的包庇,将胆敢弹劾之人悉数治罪。 “你对此不管不顾,岂非赏罚不明?犯了错却不用受到惩处,敢揭露真相者却反遭污蔑治罪,如此天下还有谁敢为元廷效力,这是不是你自毁根基呢?” 小铁锅仔细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认鲁锦说的有理,这才点头道,“阁下言之有理,这的确是我的错。” 鲁锦见他点头,又指了指他旁边的奇皇后和爱猷识理答腊,以及哈麻三人,“这个高丽婢女仗着你的宠信,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但脱脱因其有高丽血统不同意,因此对脱脱怀恨在心。 “这个哈麻,身为怯薛军,不仅向你举荐番僧妖术,鼓动你淫乱后宫,以此获得宠信和高位,还为了避免脱脱从前线回来和他争权,于是联合这个高丽婢女,一起向你进献谗言。 “时脱脱正在领军征讨徐州,纵使脱脱有万般不好,你也不该听信这两人谗言,将脱脱贬斥,圣旨一出,军心顿失,这仗还能赢吗? “更何况此贼还矫诏假传圣旨,勒令淮北前线二十万大军就地解散,若有违抗者,抄灭满门,以致于二十万元军一朝尽反,全部被我收入囊中,若无元廷拱手相送的这二十万大军,恐怕我要打到这里还要再晚两年。 “而且我还听说,此贼为了以绝后患,又矫诏假传圣旨,让人在半路上将脱脱鸠杀,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铁锅听完眉毛都竖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阁下此言当真?” 鲁锦朝着哈麻扬了扬下巴,“不信你问问他?” 哈麻见状顿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小铁锅磕头道,“陛下,是臣鬼迷心窍,是臣害了陛下,害了大元啊,呜呜呜呜” 小铁锅闻言忽的一下就红温了,顿时怒火中烧,对着哈麻就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打还一边骂道,“原来竟是你这畜生害了脱脱丞相,葬送了朝廷的根基,葬送了淮北的二十万大军,混账东西,朕要打死你,啊啊啊啊~” 鲁锦在上面看着觉得不过瘾,又对身边的张德胜说道,“这打的不痛不痒的没意思,有马鞭吗,给他个鞭子。” 张德胜当即解下腰间的马鞭扔了下去,小铁锅正愁找不到趁手的家伙呢,顺手捡起鞭子就对着哈麻抽了起来,一鞭子下去,含恨而发,顿时打的哈麻皮开肉绽。 “啊~陛下饶命啊,啊,臣知错,啊~” “畜生,你知错个屁,还朕的脱脱丞相,还朕的二十万大军,还朕的江山,啊啊啊,我打死你这个孽畜!” 小铁锅左右开弓,抡圆了不停的抽,直把哈麻抽成了个陀螺,在殿前的广场上来回打滚,后面被俘的元廷官员,还有那些高丽将领和使者,看着这荒诞的一幕,一时间也议论纷纷了起来。 直打了将近一刻钟,哈麻身上的衣服都被抽成了破布条,人也已经变成了血葫芦,小铁锅的力气也快没了,但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嘴里还骂着奸贼,畜生,还我江山之类的话。 鲁锦一边看着这场闹剧,一边对身边众人说道,“亡国的昏君痛打祸国殃民的奸臣,这可比什么杂剧话本精彩多了,百年难得一见啊,你们觉得如何?” 本来在鲁锦身边说不上话的109师督师平定,这次也难得因为押送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等人,来到了鲁锦近前,闻言当即道,“陛下说的是,确实精彩,不过这哈麻要论起来,还帮了咱们的大忙呢,要不是这厮为祸元廷,咱们也不能那么快北伐收回燕云,但这厮做的事情,就是活活打死了也不亏啊,只可惜那妥雚好像快没力气了。” “哈哈哈哈,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他一番,别急,我有办法。”鲁锦大笑一番,当即站起身来,扶着汉白玉栏杆对下面的小铁锅说道。 “刚才还没说完,这厮可不止是联合那高丽婢女害死脱脱,葬送了二十万大军那么简单,据我所知,他还想联合那高丽婢女逼宫篡位,废立皇帝,扶那高丽孽种做新皇,你再帮我问问他是不是真的?” 小铁锅闻言顿时一脑门问号,然后转头一脸凶相的看向了奇皇后和太子,眯着的眼睛凶光毕露,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还与这畜生媾和,想谋权篡位?是不是真的?说!” 那奇皇后本来正吓得瑟瑟发抖,闻言反而来了脾气,见状当即道,“你身为天子,却整日只顾与一群妖僧在宫中淫乐,致使朝政败坏,反贼占了大半个天下,若想挽救大元,非有明君在位不可,我不指望太子难道还能指望你吗?” 啪—— “啊~” 小铁锅闻言怒火中烧,一鞭子就甩了过去,将奇皇后打翻在地,“贱婢,妖妇,朕真是瞎了眼才会宠信于你,竟敢勾结外臣陷害丞相,谋权篡位,都是你,都是你们,才害的朕失了天下,啊啊啊,贱婢,我杀了你!” 小铁锅被鲁锦一激,顿时重获动力,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再次对奇皇后抽了起来,只是这次还没等他多抽上几下,就有人抓住了他挥鞭的手臂。 小铁锅顿时扭头看去,却见是自己亲封的太子爱猷识理答腊,“父皇,不要再打母后了,这都是那贼人的污蔑之语,父皇怎可因一家之言,就怪罪于母后呢?” 小铁锅却一摆手,将只有十五岁的爱猷识理答腊掀翻在地,挥鞭指着他骂道,“孽畜,这贱婢亲口承认,你还敢为她狡辩?” 爱猷识理答腊却看向奇皇后,连忙道,“母后,你快说句话啊。” 奇皇后当即捂着伤口冷笑道,“吾儿,不用与他争辩,大元都已经亡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言罢她又看向小铁锅讥讽道,“你这亡国的昏君,不过是个懦夫,灭亡大元的仇人就坐在那,你却只敢对我一个女人撒气,还算什么男人,我只恨没能早点扶我儿登基,否则也不用受这亡国之辱。” 小铁锅闻言顿时羞怒不已,当场就气炸了,奇皇后说他不是男人,这比他亡国被俘还要令他难以接受,当即再次挥鞭道,“贱婢,还敢口舌招摇,看我不打死你!” “父皇,别打了!啊~”爱猷识理答腊看不下去了,顿时扑在奇皇后身上,为她挡了一鞭子,可小铁锅正在气头上,再说这个儿子还想篡自己的皇位,也是个该死的畜生,索性干脆一起打,顿时打的这娘俩惨叫连连。 “贱婢,孽畜,我当初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要不是你们勾结外臣,祸乱朝纲,大元又何至于此?还敢狡辩推脱,我掐死你!” 打了半天的小铁锅终于打的没了力气,干脆一脚将太子踢翻,骑到奇皇后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颈用力掐了起来,直把奇皇后掐的翻了白眼,不断的挣扎。 爱猷识理答腊见状又连忙过去拉扯,想要救下自己母亲。 鲁锦见这几人打的也差不多了,这才挥了挥手说道,“将他们拉开,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是!” 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几人拉开,小铁锅这才喘着粗气瞪着那对母子,还有躺在地上装死的哈麻。 鲁锦见状当即对旁边的李善长问道,“百室先生,谋朝篡位,当判何罪?” 李善长当即拱手道,“禀陛下,当判谋反,十恶不赦之首,当处以凌迟,诛九族,抄灭家产。” 鲁锦故作恍然的点点头,这才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将这谋反的高丽婢女和奸贼哈麻剐了吧,就在这剐。” “是!” 当即有侍卫就要把奇皇后和哈麻拖走,哈麻闻言也不继续装死了,连忙一个骨碌从地上翻身起来,冲着鲁锦连连磕头,口中求饶道,“陛下饶命,臣愿归降新朝,臣虽在元廷犯过错,可却为新朝立过功啊,求陛下饶小人一命,小人愿为陛下牵马执蹬,求陛下饶了我吧” 鲁锦却摆了摆手说道,“先割了他的舌头,什么东西,也敢来向朕邀功,难道你以为没有你祸害元廷,朕就打不下这天下了?拖下去!” “呜呜呜呜~” 哈麻还想继续讨饶,可旁边的侍卫却不给他机会,捏开他的嘴将舌头拽了出来,当场用解首刀割去,哈麻口中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巨痛混着不断喷涌的血液堵住了他喉咙,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爱猷识理答腊,眼见母亲要被拖下去凌迟,也当即挣扎的喊道,“反贼,快放了我母后,快放了我母后!” 鲁锦闻言撇了那孩子一眼,当即道,“堵上他的嘴,押着他去观刑!” “是!” 鲁锦身边的众人闻言则是心中一凛,暗自咽了口唾沫,逼着儿子观看亲娘被凌迟,自家这位陛下今天也太残忍了吧 而鲁锦却不以为意,这跟朱元璋的剥皮充草可还差得远呢,让这孩子嘴贱,都这时候了还看不清状况呢,这时他又对李善长问道,“百室先生,淫乱禁中,当判什么罪?” 李善长再次答道,“当判谋逆之罪,十恶不赦排第二,应当凌迟,诛九族,抄没家产。” 鲁锦于是点点头,朝着下方的人群努努嘴,“那就别等了,一起上,省时间,朕今日就是要在这大明殿前斩妖除魔,以正国风!” “是!” 于是当即又有侍卫到下面拿人,将哈麻的妹夫秃鲁帖木儿,也就是蛊惑元顺帝学密宗双修的那个当事人,以及其他跟元顺帝一起开银趴的老的沙、八郎、答剌马吉的、波迪哇儿祃等十人,还有那个教他玩十六天魔舞的妖僧伽璘真,和数百密宗喇痲,拉到殿前挨个处以极刑! 在场被俘的元朝官员,听着受刑之人的惨叫,一个个全都噤若寒蝉,生怕鲁锦这位活阎王下次点名点到自己。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鲁锦那冰冷摄人的目光就看向了高丽众人。 (本章完) 第507章 明高划界通知 第507章 明高划界通知 大明殿的殿前台基上,鲁锦冷漠的看了那群被俘的高丽人一眼,然后又转头对身后问道,“刘子贤何在?” “陛下,臣在。”刘子贤连忙上前听用。 “朕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刘子贤当即掏出那张名单,凑上前对鲁锦介绍道。 “陛下容禀,臣昨日已经审问清楚,高丽的亲元派,且家中曾与蒙元宗室有姻亲关系的,共有三户,分别是奇氏,权氏,和卢氏。 “这奇氏便是那位奇皇后的母族,如今在高丽权势滔天。 “权氏当今家主名叫权谦,此人现在就站在下面,这人是高丽政丞权溥的幼子,高丽的政丞便如中国之宰相,其在高丽忠肃王时蒙荫授官,随忠肃王入大都,侍从五年,回国后录为二等功臣,连连升迁,至高丽忠穆王时,此人还被拜为佥议赞成事,即为高丽第三宰相。 “至当今高丽国主登基后,又封其为福安府院君,至正十二年,此人还曾出使元廷,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胡元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因此又是胡元太子的丈人。 “这次他受元廷征召,带着女婿元颢前来大都,准备与我军为敌,然后才被俘至此,此时权谦和其女婿元颢都站在下面,那两人就是。” 刘子贤往人群中一指,鲁锦顺着望过去,心中却暗道好家伙,这爱猷识理答腊本来就有一半高丽血统,现在又娶了个高丽女人,继续这么几代混血下去,大元的皇帝还能剩几丝蒙古血统?怕不是要被高丽夺舍了吧? 怪不得后世棒子还专门给奇皇后拍了部电视剧,感情这女人在元丽关系中起到这么大的影响。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你继续说,还有个姓卢的呢?” 刘子贤当即再次介绍道,“卢氏当代家主名为卢頙,此人为高丽现任左政丞,即为左相,这次也来了大都,还将女儿献给妥雚帖木儿做嫔妃,现也在被俘之列。 “凡此三姓,在高丽嚣张跋扈,权倾朝野,强抢民田,欺男霸女,掳民人做奴婢,导致如今高丽国内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怨声载道,尤其是这卢頙,听说生性尤为贪婪,最喜夺人奴婢。” 鲁锦闻言顿时吐槽道,“没一个是人,这些个亲元派好的不学,倒是把胡元的奸臣权臣做派学了个全,剩下的其他人呢?” 刘子贤再次说道,“其余的柳濯、罗英杰、崔莹皆为高丽将领,印安是高丽派来常驻大都的使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需格外注意,此人名叫廉悌臣,其祖父曾为高丽宰相,其外祖父也是高丽宰相,其子又娶了现任高丽宰相权谦之女。 “且这廉悌臣本人,六岁丧父,十一岁入大都,在木华黎后裔家中长大,在大元学儒,曾与木华黎后裔一起去漠北迎泰定帝,后被泰定帝看重,将其录为怯薛禁军。 “至顺年间,廉悌臣还被大元委派,去做征东行省郎中,负责主持高丽事务,至正三年,还曾去江浙督办中政院钱货,至正六年,也就是高丽忠穆王时,将其升为第四宰相,今岁年初,又被现任高丽国主升为左相。 “只是后来元廷派人去高丽征兵,所派之人正好是高丽前任宰相蔡河中,此人与廉悌臣有私仇,又想借此机会恢复自己的宰相之职,现在的高丽国主王颛为了不得罪元廷,迫于亲元派的压力,这才撤去了廉悌臣的宰相之职,将其封为曲城府院君,此次也被征入元廷,因此被我军俘获,此时也站在下方。” 好家伙,爷爷、姥爷、亲家公、还有他自己,全是宰相,这什么宰相世家啊,高丽的政治阶层够死板的,太缺乏流动性了,怪不得那些高丽权臣能在国内权势滔天。 刘子贤再次说道,“陛下如果想派一人回去,辅佐王颛清除高丽内部的亲元派势力,有两人可供选择。 “一个就是这廉悌臣,此人虽然与亲元派的权谦联姻,但这属于高丽惯例,实际上廉悌臣并不算亲元派,反而十分受王颛信任,再加上廉悌臣累世公卿,其在高丽朝堂的影响力绝非等闲,也只有他能和那些亲元派分庭抗礼,有他回去辅佐王颛,定能将亲元派铲除。 “不过放此人回去,也有一个缺点,此人才能出众,若放回高丽,其心又不向我新朝,无异于放虎归山,若高丽一心与我朝为敌,此人恐成大祸。”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说话,而是在思考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其实鲁锦不知道的是,在原历史上,这廉悌臣确实非常受王颛的重用,竟在王颛这一时期,反复担任过四次宰相,可以算是王颛最为倚重的大臣了,甚至王颛还亲自给廉悌臣画过一幅画像,从这就能看出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 刘子贤见鲁锦没说话,就继续介绍道,“另一个选择,就是那个常驻大都的高丽使者印安,此人背景简单,既不是亲元派,也没什么显赫的家世,在高丽朝堂的底子也薄。 “让此人回去,好处是其只能当个送信人,不会有什么放虎归山之虑,坏处是亲元派在高丽朝中盘根错节,势力极大,若无一员重臣回去辅佐,那王颛恐怕不是亲元派的对手。 “陛下若觉得这两人都不合适,其实也可以从中择一将领,这些高丽将领虽然在朝堂没什么影响力,但手里有兵啊,有了兵权在手,王颛便是与亲元派撕破脸,大不了在其国内打一场而已,而且还正好能削弱高丽的国力,让其短时间内无力干涉我朝与蒙元之间的纷争。” 鲁锦听完沉默良久,一直在推演不同的方案,会使将来的两国局势走向何方,会对大明产生什么影响,而李善长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把刘子贤的话听了个全,大致明白了鲁锦想干什么。 于是当即上前谏言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鲁锦瞅了他一眼,点点头,“先生请说。” 李善长当即道,“如今国朝初立,民心思定,国家百废待兴,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恢复国力,无论陛下想在高丽干什么,现在都不宜和高丽起大的争端。 “高丽如今也算兵马强壮,绝不可小觑,若与其交恶,则辽东边防压力必然陡增,朝廷就得布置更多兵力放在辽东,不仅耗费钱粮,拖慢国内的恢复速度,还会牵扯分散我们对付残元的精力。 “因此,当下不如与高丽交好,对付残元,清除高丽内部的亲元派,实乃两国共同夙愿,两国合力打击蒙元,对两国都有好处。 “而我国则可趁机从高丽多多采购,或索要战马,增强我军实力,另外等汪焕章带着黎州作物回来,我们再从山东向辽东移民屯垦,填充人口,储蓄军粮,使辽东能自给自足,如此边防也能更加稳固。 “待七八年之后,国力恢复,人口滋生,粮储充盈,陛下再想做什么也不迟。” 其实李善长跟了鲁锦这么多年,对鲁锦的性格和想法还是有些了解的,鲁锦的野心极大,曾不止一次表露过想要收复安南、占城的想法,国内都还没完全平定呢,就派人去南洋开分基地了,还对渤泥、苏禄、爪哇、三佛齐等国心生觊觎,更是说过要移民澄州(北海道),控扼日本的想法。 连远在天边的南洋和澄州鲁锦都惦记着,那在家门口的高丽鲁锦就更不会放过了,但现在真不是打高丽的时候,大明才刚建国两个月,国内还有几个省暂时没有平定,起码也要休养生息几年,才能对高丽下手。 鲁锦自然也知道这点,而且就算其他的都不谈,只说从军事方面,现在也没做好征讨高丽的准备,最明显的就是缺一支正式的海军。 高丽与寻常的小国不同,它跟中国比当然是小国,但放在整个东亚,已经属于第二梯队了,人口大约600万左右,和同时期的日本、安南差不多,对付这种规模的国家,以同时期中国的体量,打他们一两顿当然不是问题,但想要将其并入版图,且还要长治久安,这就不是一两次战役能解决的事。 唐朝也打过许多次灭国战争,但最后能有效将其纳入统治的却不多,如果只是追求‘灭国’,那当然简单,屠了它的都城,抓了它的国王,这就算灭国了,但剩下的百姓还是会不停的造反,最后统治的收益不抵平叛的开支,就只能再把土地吐出来,这当然不是鲁锦想要的结果。 对付高丽、安南、日本这种体量的国家,想要将其纳入版图,且稳定有效的统治,最关键的重点,是要改变那块土地上的人口结构,只有人口才是有效占领一块地方的核心关键。 比如高丽的六百万人,女人好说,可以分给国内的百姓做妻子,占领她们的子宫。 剩下的三百万男人,至少要杀一半,然后再往国内的山陕、江苏、安徽、河南、江西、湖南湖北、四川这些汉人人口稠密的省份分散移民,还不能移民太多,以免他们抱团,再加上国内的义务教育,将其彻底吸收消化。 如果国内消化不掉,还可以卖到海外殖民地当奴隶,这还能再赚一笔。 等把高丽原本的土地彻底清空,再从内地移民过去占领,如此才能将高丽彻底纳入版图,对付安南和日本也是同样的道理,想要稳定的长期占领,就只有这一种办法,不改变人口结构,那就跟原历史上朱棣打安南一样,占了几十年,最后还是得吐出来。 云南在明朝以前,其实也不是传统的中国领土,那明朝是怎么把云南弄进来的?是因为老朱前后两次往云南移民了80万人,第一次三十万,第二次五十万,彻底改变了云南的人口结构,使汉人成了当地的主体民族,这才能压制当地少数民族的叛乱,想把高丽安南等地收回来,也得照着这个法子来。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先生之言老成谋国,甚为妥当,朕知道怎么做了。” 言罢他又看向刘子贤问道,“让你羁押被俘的宫人,那个什么太子妃权氏,还有嫔妃卢氏,此二人可在被俘的宫人之中?” “确实在被俘之列。”刘子贤当即答道。 “去把那两名女子带过来,还有高丽那群人也一起带过来。” “是!” 一群高丽人很快就被带到台前,柳濯、元颢等人还在不停的挣扎,但他们双手被缚,又有士卒押着他们,就算想挣脱也挣脱不了。 没一会,太子妃权氏和嫔妃卢氏也被带了过来,本来还不以为意的权谦和卢頙,见到自己的女儿也被带了过来,顿时心中暗叫不好。 眼前这个活阎王今日当众处决那么多人,而且全都处以极刑,其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如今又将他们和自己的女儿带到此处,不用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还不等鲁锦说话,既是恐惧,又是愤怒的卢頙就当即用汉话问道,“新朝的皇帝陛下,贵国与大元的争斗,何故将吾等高丽人也牵连其中,高丽与贵国无冤无仇,陛下若无故斩杀吾等,难道就不会让世人觉得贵国无礼吗?” 啪啪啪啪—— 鲁锦闻言当即拍了拍巴掌,起身赞道,“好个无冤无仇,好个无故斩杀,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高丽佥议赞成事,福安府院君,权谦,陛下若对高丽有何误会,在下愿做陛下使者,前往高丽说和,一定解除两国误会,必不使天下人诽谤天朝圣君。” “哈哈哈哈。”鲁锦闻言顿时大笑起来,“误会?我看并非误会,这事情摆明了清楚的很。 “你说高丽与大明无冤无仇,是朕要无故斩杀尔等,那朕倒要问问你,为何尔等高丽人会出现在此处,又为何有高丽士卒站在大都城头对抗大明天兵?难不成是朕请你们来的?啊? “还有这两个女子,究竟是谁家女儿?难道和鞑子结为姻亲的不是你?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敢在朕面前耍那些小伎俩,你当朕是傻子吗?这么容易被尔等欺骗?” “这”权谦顿时说不上话来,看来鲁锦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们了,想到此处,权谦顿时瑟瑟发抖了起来。 鲁锦看着这群高丽人正想再说什么,旁边突然一个侍卫跑过来报告道,“陛下,那胡元太子观刑时忽然抽搐不止,活活吓死了。” “.”鲁锦闻言愣了愣,随即一阵无语,然后吐槽道,“废物,就这点胆子也敢谋权篡位?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找个棺材给他殓了,追封悖理侯,和那弘吉剌氏皇后,一起找个地埋了,丧葬一切从简。” “是!”那侍卫闻言领命便要走,鲁锦又连忙叫住他。 “慢着,既然那胡元太子都死了,那高丽婢女也不用剐了,直接把她首级取来,现在就去。” “是!” 片刻之后,就有侍卫拎着奇皇后的人头过来交差,小铁锅看着那颗血淋淋的美人头颅,还有自己儿子活生生吓死的死讯,整个人都好似失了魂一般,仿佛瞬间就老了十岁不止。 鲁锦没理这一家三口,转头看向台下那群高丽人,开口问道,“谁是廉悌臣?站出来。” 今年刚好五十岁的廉悌臣当即出列道,“在下便是。” 鲁锦点点头,随即看向剩下那些高丽人,冷漠的宣判道,“除了廉悌臣,你们剩下的今日都要死。” 众人闻言大骇,纷纷挣扎起来,但被士卒押着,他们也毫无办法。 廉悌臣也愣了愣,他还以为鲁锦第一个要杀他,没想到却唯独让他活了下来,正在他想询问原因的时候,就听鲁锦再次说道。 “尔等不必求饶,更不必挣扎,至于为什么要杀尔等,朕也会告诉你们,让尔等死个明白。” 鲁锦在台基上跺着步子,看着下方说道,“朕知道王颛想做什么,朕要驱逐鞑虏,再造中华,王颛也想让高丽摆脱鞑虏的控制,在这方面,大明与高丽的目的是一致的,只是王颛他没那个胆子,而你们这些高丽的亲元派势力又太过庞大,他不好下手。 “因此既然你们这些高丽的亲元派落到我的手中,我自然不介意帮高丽清理一下门户。 “来人,将那两名女子,还有权谦、元颢、卢頙,拖下去斩首。” “是!” 卢頙、权谦几人还想再说什么,但那些侍卫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当即把几人拖到了一旁,噗噗噗几声刀劈的闷响,侍卫便拎着五颗人头回来。 剩下的几名高丽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口中不停的咽着唾沫。 鲁锦看向廉悌臣突然问道,“奇氏、权氏、卢氏,这三大亲元氏族首领,朕今日帮高丽处理了,不知廉先生以为,王颛是否会感激朕?” 廉悌臣好歹也是走南闯北,带过兵,当过一国宰相,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的人,今日的场面虽然格外血腥,但还不至于吓倒他,闻言还能有条不紊的拱手回道。 “陛下明鉴,此三姓仗着与蒙元有姻亲关系,在高丽权倾朝野,嚣张跋扈,为祸甚重,我主早欲除之而后快,只可惜一直未寻到机会,今日新朝的皇帝陛下出手相助,我主若是听闻,必定对陛下感激不尽。” 鲁锦点点头,“那便好,看来今天这个忙,朕倒也没有白帮。” “只是.” “只是什么?” 廉悌臣拱了拱手,当即再次说道,“只是剩下的其余人等,和蒙元并无姻亲,也并非附元派,不知皇帝陛下可否开恩,将他们放回高丽?” “这不可能!”鲁锦当即一口回绝道。 “为何?”廉悌臣十分不解,听刚才鲁锦那话,分明是有与高丽交好之意,既然两国的共同目的都是铲除元廷余孽,现在亲元派已经伏诛,那又为何还要对其他人痛下杀手? 被押着的其他人也顿时抬头看向了鲁锦和廉悌臣,十分希望廉悌臣能为他们说情,将他们解救出去,但鲁锦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人,当即说道。 “刚才那权谦也说,大明与高丽无冤无仇,可高丽却与胡虏媾和,出兵犯我大明疆土,朕怎么可能轻易放了他们,不给高丽一点教训,只怕尔等不长记性。” 被押着的几人,只有印安这个常驻使者比较精通汉语,闻言顿时吓得尿了裤子,整个人都支撑不住,瘫软了下去。 廉悌臣却还在据理力争道,“陛下容禀,此前高丽与大明并没打过交道,这次出兵也是受亲元派所迫,强行至我国征兵,我主也是没有办法啊,而这些被征召而来的将领和士卒,更是身不由己,还请皇帝陛下宽宏大量,饶恕他们一次,他们今后必然对天朝感恩戴德,绝不再犯。” 鲁锦却摇了摇头,强硬的回绝道,“感恩戴德就不必了,朕不需要,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与其将他们放回去,让高丽以为大明软弱可欺,不如将他们全杀了,也好让高丽长长记性。 “你们几个听着,尔等错就错在不该领兵踏上中国的疆土,无论中国的大明跟胡虏打成什么样,都不应该是高丽这样的蕞尔小邦能插手的,既然敢来参战,就要有死在这里的觉悟。 “下辈子长长记性,别再把脚踏上中国的土地,拉下去砍了。” “是!” “诶” 廉悌臣连忙伸手,正想再说什么,但那些侍卫可不会听他的话,噗噗噗几刀下去,场中顿时人头滚滚,满腔热血将汉白玉台阶都染成一片鲜红。 原历史上率领二十万高丽大军南讨倭寇,北征红巾的几名高丽将帅,顿时被枭首当场,看的廉悌臣嘴角一阵抽搐。 这些可都是他们高丽将门正值当打之年的当代顶梁柱啊,就好比是大明的徐达、常遇春、傅友德、宋晟、李文忠,鲁锦说砍就全砍了,高丽仅有的这几员能统帅十万人以上的青年将领,直接被鲁锦一锅端,这个新朝皇帝也太狠了。 如果只是为了清除高丽内部的亲元派势力,那确实没必要杀柳濯、崔莹、印安、罗英杰这几个人,但他们是高丽最有名的将帅,在原历史上北上侵占中国疆土,把边界推到鸭绿江边的也是他们几个。 虽然鲁锦并不怕他们,但为了将来少给自己找麻烦,都已经落到鲁锦手中了,那他当然不可能放虎归山,再把这几名高丽大将放回去。 看着那些满地乱滚的人头,还有不停抽搐的无头尸体,鲁锦向身后一招手,“夏煜,取一份高丽舆图过来。” “是。” 夏煜当即掏了掏随身带的地图包,从中取出一张高丽地图递到鲁锦手上,鲁锦又要了支笔在上面勾画一番,然后才让人把地图交给廉悌臣说道。 “你把这些人的首级带回去,回去告诉王颛,那三姓亲元派首领,朕替他除了,他派来的那些将领,算是朕给他的一个教训。 “回去告诉他,双城总管府,朕会派兵去收,济州岛从今以后也归大明所有,朕同样会派人去取。 “今后两国以现有疆土为界,元廷所属疆域,由大明全部接收,朕已经在舆图上标了线,不要想着偷偷越界以为朕不知道,朕不是瞎子。 “告诉王颛,高丽若再敢派一兵一卒犯我大明疆土,这些人的首级,就是他的下场。 “蒙古征高丽九次,还给高丽留了苗裔和国祚,朕可不会,到时朕必然灭其国,毁其宗庙,绝其苗裔,朕的百万大军刚灭了胡元,正愁没地方用兵呢,不信就让他试试,都记住了吗?” 廉悌臣看着手中那张高丽半岛的舆图,心中十分惊奇,主要是他虽然没看过高丽舆图,但鲁锦的这张图一看就觉得十分精准。 不仅标明了两国界限,就连高丽境内的州县城池,山川形势,河流走向,也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比例尺,可以直接在图上量出实际距离,因为这是一张描出来的立体地形图 就这张图的精密度而言,恐怕高丽国内自己都找不出一张可以与之匹敌的来。 其实这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你国内的地形我一清二楚,所以别想着偷偷摸摸越界占地,也别想着可以凭借山川地势来据抗大明天兵,老子说弄死你就弄死你。 廉悌臣一眼就看出了这张舆图的重要性,当即把图仔细收好,这才拱手道,“在下回去一定为陛下转达,只是陛下既然要以现有疆土为界,可那济州岛,先前元廷已将济州岛还给高丽,陛下能否” 还不等他说完,鲁锦就打断道,“这没得商量,如今高丽内有权臣跋扈,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外有胡元干涉,倭寇袭扰,内忧外患之下,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国内的事吧,这济州岛给你们你们也守不住,早晚被倭寇占了去。 “而我大明海疆万里,也时常有倭寇袭扰,万里海疆若处处皆备,等于处处无备,这济州岛离倭国更近,可做海疆前哨,若在大明手中,朕还可以派海军常驻,就近打击倭寇,将倭寇阻挡于外海,也算大明帮高丽屏蔽一部分倭寇之患。 “反观在你们手中,可起到了任何用处?朕听说前些年倭寇还曾打到江华岛,开京一度戒严,那可是你们高丽的京畿所在,你们连国内的都城都守不住,要一个离岛也是白瞎,只会白白便宜了倭国,等哪天济州被倭寇占了去,则倭寇便又近三分,大明与高丽两国都将永无宁日,你还是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鲁锦的这个理由说的冠冕堂皇,他索要济州岛确实有对付日本之意,但也是为了更好的经营北太平洋航线,以及给中国到北海道之间弄一个中转站,不然直接去有点太远了。 当然,拿下济州岛后,如果今后打算对高丽用兵,济州岛同样是个十分有利的前进基地,可以当作海军据点,跟北面的旅顺大连,山东的登州一起控制高丽半岛的西海岸。 同样的,高丽东北部的双城总管府也一样,双城总管府位于高丽半岛和东北大陆的交界转弯处,向内凹陷进去一小块平原,可以屯垦驻军,还能建立一个海军基地。 陆军如果出动,则可以顺着元山南面的山中峡谷直插汉江平原,捅到半岛腹地,海军从双城这里出动,则可以控制整个半岛的东海岸,到时候高丽君臣想往海上逃,或者往东南方向的釜山逃跑,一样都会被海军抓住。 占领旅顺、济州岛、双城总管府这三个要点,就相当于把整个高丽半岛包围了起来,鲁锦想什么收拾就能什么时候收拾它! 而廉悌臣这边,听鲁锦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说什么要帮高丽一起抵御倭寇的袭扰,再加上鲁锦直接点明了高丽国内如今内忧外患的情况,他也不好再继续坚持。 其实这也是鲁锦的暗中威慑,我知道你们国内现在是什么鬼德性,你要么就痛快答应,不然别逼我趁你内忧外患的时候,再背后捅你一刀,看你到时候撑不撑得住。 想通了此中关键,廉悌臣这才拱手道,“陛下有意以济州为前哨,和高丽一起抵御倭寇,这自然再好不过,在下回去之后必定会禀明国君,解释清楚,请陛下放心。” “嗯,记住就好,你们这次带来的那些士卒,我只给你一百,就由他们护送你回国吧,我会先让人带你们去辽东,过了鸭绿江你们再自己走。”鲁锦当即点头说道。 廉悌臣再次拱手致谢,“多谢陛下,在下还有一问,敢问陛下,在下回去之后,跟国君说清此间事情,到时可否再出使大明,请求册封?” 鲁锦也没直接说答不答应,而是含糊其辞道,“知道朕为何唯独留你一命吗?” “在下不知。” “王颛虽有雄心摆脱元廷控制,但其性格软弱,手段也欠缺了些,朕虽处理了亲元派的首领,可他们三姓在高丽还树大根深,只有你才能辅佐王颛清理门户。 “再加上王颛对你十分倚仗,朕留你一命也是卖他一个脸面,你先回去辅佐王颛,把高丽境内的残元势力清理完了,再说出使册封的事吧。” “原来竟是如此,多谢陛下饶命之恩,下国小臣定然谨记教诲,早日助国君剿灭残元。” “嗯,去吧,定邦,你去从那些高丽士卒中挑选一百人,护送廉先生。 “朱亮祖,你让郑用派一个骑兵营,护送他们去辽东。” “是!”被喊到的几人纷纷应诺领命。 (本章完) 第508章 北部防御兵力部署 第508章 北部防御兵力部署 十月初一,收拾完了被俘的高丽众人,以及那些元朝乱臣贼子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一群大元国子监的学生,以及一些元廷官员了。 对于这些人,除了涉及宣政院(青藏高原)和高丽的,其他人鲁锦也懒得再审了,全部押回建康,准备编管南洋苏拉威西岛的新斤府为民。 编管是宋朝的一种刑罚,和流放类似,但跟流放还有一定的区别。 两者虽然都是强制移民,但流放相对自由一些,不仅可以保留散官的官职和俸禄(前提本身就有的话),还能自己选择居住地,户籍也没强制要求,你只要不跑回去,到了流放地基本爱干什么干什么。 但编管就不一样了,到了流放地立刻就要在当地落户,或是拿来充军,或是录入当地户口,反正这辈子你是别想回去了,顺便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许当官吏,不许考科举,还要定期到当地官府报到,证明你没跑,相当于流放的升级版。 对于这个决定,李善长还对鲁锦劝谏道,“陛下,这些元廷旧官和国子监生,不乏有能力出众者,全部编管南洋,是否有些浪费人才?” 鲁锦闻言却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宁愿留下做俘虏,也要与大都的元廷共存亡的,即便是人才,也都是心向蒙元的铁杆汉奸,留下只会败坏风气。 “反而流放南洋,让他们身处异族中间,他们才能想起自己是中国之人,正好南洋那些华人多是移民一两代的后裔,早已对中国没了多大感情,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来过母国,把这些人流放过去和那些南洋华人混居,也能加强南洋华人对母国的向心力。” “这,却也有些道理.”李善长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鲁锦见状又说道,“国朝初立,朝廷现在确实缺人才,但不要紧,咱们还可以接着办科举,自己选人才嘛。 “之前的几次科举,录的都是安徽、江苏、浙江籍贯的士子,他们已经连考了两届,占了太多官位,不能让他们全占了。 “这样,先生帮我拟一道诏书,明年继续办科举,但安徽、江苏、浙江三省的学子罢考两年,明年后年的秋闱,只许陕西、山西、河北、河南、山东、辽宁、江西、两湖的世子参考。 “先这样考两届,平衡一下朝中官员的籍贯,之后的以后再说。” 李善长连忙拱手称赞道,“陛下英明,臣也正想说这件事来着,此举不仅可以平衡朝廷官员的籍贯,还可以收新附之地的人心,实乃一举两得的良政,臣这就去拟诏书。 “只是还有一事,如今北伐之战已经收官,陛下何时班师回京?” 鲁锦想了想当即道,“燕云打是打下来了,但怎么防守也是个问题,等朕调整完塞北的兵力布防,然后再回去。 “而且现在朝廷的五个方面军主力,有四个都在北方,北方用不了那么多兵,驻兵太多的话,补给也困难,南方还有福建、两广、云南等地还未收复,也需要大量兵力,我先看看如何调兵布防吧。” “明白,那臣先去草拟科举诏书?” “嗯,去吧。” 接下来几日,鲁锦一直留在北京收取北伐各路大军的进兵报告,然后和夏煜、包毓两人拿着地图商量调兵布防的问题。 大都皇宫旁边的枢密院,鲁锦和夏煜、包毓三人正凑在一起分析布防。 夏煜当即说道,“南方还有福建和两广、以及四川、云南未附,四川现在没什么敌军,只需缪大亨的第四集团军,一个集团军足以平定四川,那么就只剩福建和两广,还有云南了。” 鲁锦闻言也说道,“两广并不难打,甚至可以传檄而定,但福建必须真刀真枪的犁一遍,那里是色目人的大本营,尤其是泉州的蒲氏,还有福建的各种外藩邪教,遍地淫祀,必须用雷霆手段狠狠的清理一遍,如此一来,福建就至少需要一个方面军的兵力。” 包毓和夏煜两人闻言皱了皱眉,然后夏煜才说道,“那就至少要调两个方面军回去。” 包毓也立刻说道,“五方面军只有一半在北方,可以让常司令的第九集团军调去江西,跟廖永坚廖总兵的第十集团军会合,然后一起去打两广,这样就不用调动太多兵力了。”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现在的北伐前线已经占据了整个漠南,短时间内鲁锦并没有继续北伐漠北的打算,把常遇春这样的猛将留在塞北看门,实在是一种浪费,还不如让他继续去南方发光发热呢。 然后他想了想才说道,“要不这样,让廖永安的第三集团军守山西及河套地区。 “其中徐达的47军镇守山西,晋南的晋宁路改为临汾府,张良的121师三个团,分别镇守临汾、太原、大同三府,山西的三个盆地,一个盆地放一个团,兵力不用太多,用来稳定后方即可。 “徐达亲率119师,驻守丰州(呼和浩特)、云内州(土默特左旗)、以及东胜州(托克托县),负责山西西北部,及河套东部的防御。 “殷从道率120师,镇守平地、集宁、威宁三城(乌兰察布地区)。 “廖永安和101师新任督师侯正,率101师,镇守宝昌州(太仆寺旗西南),恒州和上都开平(正蓝旗),以及云需府(沽源县)。 “顾成的禁卫第五师,驻兴和府(张北),留作山西跟河套方面的机动力量,哪边有警,就从兴和(张北)赶去哪边支援。” 两人一边听,一边把鲁锦说的布防标在地图上,然后夏煜立刻问道,“陛下,据前线军报所说,应昌路也已经被俞总兵的第二集团军攻克,应昌不留兵驻守了吗?” 包毓也说道,“不仅应昌要守,而且只有禁卫第五师,一个师的兵力当作机动救援力量,是否有些少,河套与漠南这边地广人稀,各城之间相距甚远,禁卫师是纯步兵,如果周边预警,禁卫师赶去支援是否来得及? “依臣之见,应该再加强一些骑兵才是。” 鲁锦闻言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守塞北没有骑兵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朕准备把郑用的独立骑兵师,放到开平,交给廖永安指挥,用于加强河套及漠南地区的防御能力。 “至于应昌.”鲁锦想了想才说道。 “这次中路军打山西,不是还俘虏了不少元军吗,既有骑兵又有步兵,再编出两个农垦师来,移民到应昌和开平周边,负责驻守应昌,再编出一个骑兵团,交给郑用率领,负责支援各方。 “这样整个山西、河套、漠南,就有八个师加一个团的兵力了,短时间内应是无虞。 “至于以后,肯定要不停的向河套、漠南地区移民筑城屯垦,慢慢完善防线,再加上对漠北的蒙古残余势力持续打击,才有可能使北方长治久安,不过这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两人点了点头,夏煜再次指着地图问道。 “陛下,阴山以北还有德宁路、净州路、和砂井总管府,这些地方不要了吗?” 鲁锦看了看那三座城,仔细思考半天才说道,“先派人招抚,暂时就不驻军了,如果有敌人要过来强占,我们再派骑兵和禁卫师去打一下,短时间内还是应该先以经营河套和开平周边为主,那三个地方,实在守不住的话,暂时可以放弃。” 两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非要守的话。 鲁锦以前不知道北方的情况,还在想原历史上的明朝为什么放弃了河套,直到他亲自北伐了解了情况,才明白过来。 目前元朝在河套地区的统治,基本只覆盖到丰州(呼和浩特)和东胜州(托克托县)一带,只占了河套平原最东边的一个边。 而呼和浩特以西,陕西的榆林以北,宁夏的银川以北,也即阴山以南的大片河套地区,再加上库布奇沙漠、鄂尔多斯高原,这一整片地区都是无人区。 换言之,河套除了最东边靠近山西的地方,西边基本一个人没有,连人都没有,还怎么守?那就只能放弃了呗。 而夏煜提到的阴山以北的德宁路、砂井总管府和净州路,这三个地方就在后世的白云鄂博矿区,以及四子王旗一带,现在连河套都没占领完呢,阴山北面的草原就更顾不上了,鲁锦现在也是没办法,就算要往河套移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总之目前先把河套实控了,再考虑阴山以北的草原吧。 布置完漠南跟河套的防御,三人的目光又转向东侧。 “辽东这边,一事不烦二主,就交给杨司令的第三方面军吧,这样他们一整个方面军就不用往回调了。”夏煜当即建议道。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西拉木伦河河谷说道,“这个地方要建一座城,此处是燕山与大兴安岭的交界处,封锁了这里,就能让漠南和漠北的游牧,与东北的渔猎女真分隔开来,使二者无法合流,朝廷分而治之,边防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你们说,这座城应该叫什么名字?” 包毓当即道,“臣记得这里是一条河谷,此处的河流,西汉时称‘作乐水’,东汉时称‘饶乐水’,后来因河水渐黄,简称‘潢水’,蒙语将其称作西拉木伦河,也是黄色的河流之意,元廷还在该地以北设了个镇子,称作临潢。 “臣以为可以将临潢的地名搬过来,新城就叫临潢县,或者依汉朝旧称,叫饶乐县,陛下以为如何?” 鲁锦当即摇了摇头,“不,临潢不能南迁,反而还要继续扩大为县,要在那里也筑一座城,潢水的这座新城就叫饶乐县吧。” 见两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目光,鲁锦立刻指了指临潢那个地方说道,“你们仔细看,其实不仅是潢水河谷,这里也有一条峡谷,可以从漠南草原通往大兴安岭以东,因此临潢不仅不能撤,反而也要筑城镇守,将这一南一北两条通道全部卡死。” “原来如此,还是陛下看的仔细。”两人顿时恍然大悟道。 然而实际情况是,鲁锦也没去过那个地方,但他在地图上看到集通铁路竟然经过了临潢(巴林左旗),从集宁一直连到通辽,而且这条线还是后世内蒙的铁路干线,既然铁路都能走,那行军肯定也不在话下,这里肯定原本就是有通道可走的,所以不得不防。 敲定了临潢和饶乐两座新城之后,鲁锦才再次说道。 “以饶乐县为界,大兴安岭及燕山以东,归杨璟的第三方面军统一指挥镇守,其中靠近饶乐的西边,再由俞通海的第二集团军负责镇守。 “俞通海亲率114师,负责镇守饶乐、全宁、和临潢,师部暂时驻全宁。 “吴复率130师,负责镇守松州、大宁、和众(凌源)三城,师部暂驻大宁府。 “曹良臣率131师,负责镇守怀来(居庸关)、兴州(承德)古北口、遵化(喜峰口),控制军都陉、平岗道、卢龙道的三座关隘,师部驻兴州(承德)。 “张德胜率115师,以及李隽的禁卫二师,坐镇大都,当作整个集团军的机动支援兵力,哪里有警就去哪边支援。” 两人闻言连忙将兵力布置标在地图上,等二人记完,鲁锦才又说道。 “辽东方面,叶升率116师,镇守川州、兴中州(朝阳市)、富庶(建平)三城,师部设在兴中(朝阳)。 “徐用率110师,镇守懿州(彰武以西,阜新以北)、广宁(北镇市)、还有锦州,师部设在广宁(北镇)。 “濮英率103师,镇守咸平(开原)、宁昌(法库和彰武之间)、还有沈阳,师部设在宁昌。 “杨璟亲率郭天爵的117师,和李旺的禁卫第一师,坐镇辽阳,负责支援前线各路。 “另外我听说俞通海还弄到了近万匹马,是不是有这回事?” 包毓闻言当即说道,“辽东方面是有近万匹马,其中有三千匹,是辽东情报站站长关天杰购买之后,还未南运的马匹。 “俞总兵向松州进兵的时候,从他那里拿了两千匹,后来在平岗道抓捕妥雚帖木儿的时候,还从他的怯薛军那里缴获了两千多匹马,以及后续攻占全宁路和上都时,又从当地牧民那里赊账买来了五千多匹,加上锦州那边剩的一千匹,不多不少,刚好一万匹左右。” 鲁锦点了点头,然后才又说道,“既然有这么多马匹,不如这样,把116师48团的指挥使沈仁,升为116督师,原116师督师叶升,负责组建一个新的骑兵师,就叫骑兵一师,郑用那个独立骑兵师改称骑兵二师,二师负责漠南,一师负责辽东。 “正好辽东本就多马匹,叶升又是骑将出身,就连朕的骑术也是他教的,让他来带这个骑兵师,朕放心。 “另外一万匹战马肯定不够,可以让叶升继续购买,回来再往辽东设几个牧监马场,这样再加上一万多骑兵,在辽东往来支援,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 夏煜当即点头赞同道,“不错,辽东地域广阔,没有一支骑兵作为机动力量肯定是不够的。” 包毓也道,“杨司令驻辽阳的只有一个禁卫师和步兵师,这回再加上一个骑兵师,有骑、有步、有火器,三个师合计近四万人,就算敌军有十万人的规模,只要不全是骑兵,这个总预备队也有一战之力,如此辽东就稳妥了。” 夏煜闻言也再次说道,“现在的东北,唯一有实力召集几万兵力的,就只剩盘踞在泰宁路一带的辽王阿扎失里了,现在大元已灭,或许可以尝试招抚他,等辽东稳固之后,到时候看情况改土归流,他若不服就直接灭了他。” 鲁锦也点头道,“可以试一试,不过也就图个暂时稳住他而已,不把他彻底打服,他是不会听话的。” 如果说辽王阿扎失里,或许没几个人听说过,但要说起朵颜三卫,那对明朝历史熟悉的,就会觉得大名鼎鼎了,朵颜三卫的首领,就是这个辽王阿扎失里。 在原历史上,朱元璋领导的明军北伐,只是把元廷赶到了燕山以北,但北元仍旧存在,还有当年在当涂被他放走的纳哈出,也回到了辽东。 于是在北元元廷的指挥下,纳哈出积极在辽东招揽残元旧部和兵马,让他在辽东攒出了二十万大军,当时盘踞在漠南的一共有三股势力,纳哈出,北元元廷,以及蒙东兴安盟和齐齐哈尔一带的辽王阿扎失里。 后来傅友德、蓝玉、冯胜率领二十万明军征讨纳哈出,纳哈出被迫投降,被封为海西侯,然后老朱又强拉着他去打云南,时年六十多岁的纳哈出直接病死在了征云南的路上。 接着蓝玉和王弼又率领明军在捕鱼儿海击败了北元元廷主力,自此之后,漠南和辽东的三支势力三去其二,只剩一个辽王阿扎失里独木难支,最终被迫投降朱元璋的大明。 老朱给辽王阿扎失里的地盘设了三个羁縻卫所,分别是泰宁卫、朵颜卫、福余卫,其中朵颜卫的实力最大,故而常将三卫并称朵颜三卫,朵颜卫部众又自称‘五两案’人,这个蒙语音译之后,就成了兀良哈,因此朵颜三卫又可称‘兀良哈三卫’,这便是历史上朵颜三卫的由来。 关于阿扎失里的朵颜三卫,熟悉明朝历史的肯定觉得大名鼎鼎,但关于朵颜三卫的谣言也是最多的,比如最离谱的,朵颜三卫帮朱棣靖难,这个谣言出自清编明史,清编明史又是采用的明朝中后期的江南野史,而江南野史的出现,主要原因在于嘉靖。 嘉靖为了把他爹搬进太庙,让太庙给他爹腾位子,就把朱棣的太宗庙号改成了成祖,之后江南就兴起了一阵追思建文帝,诽谤朱棣的舆论风气,江南文人很是编了一些谣言,其中最离谱的,应该是祝枝山瞎几把编的‘勿使朕负杀叔之名’,还有‘诛方孝孺十族’。 关于朵颜三卫和靖难的谣言就更多了,清朝修明史特意挑了许多野史进去,修出来的明史简直可以当魔幻小说看。 比如‘战神’李景隆率领十万建文大军,穿越到一百多年后,打到当时根本不存在的北京南门之类的,然而北京的南城(外城),是特么嘉靖时期才扩建出来的,李景隆在建文朝打个屁的北京南门,除非他拥有带领十万人一起穿越的能力 还有朵颜三卫,一直都盘踞在蒙东的兴安盟和齐齐哈尔一带,朵颜三卫南迁到大宁一带活动,那也是明朝后期的事了,那些明朝中后期的江南文人,根本就没见过元大都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元末明初的朵颜三卫是从哪来的,只能根据他们见到的北京南城,和大宁的朵颜三卫来瞎编野史。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人没办法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历史上的辽王阿扎失里,本来就是独木难支,被迫归附明朝的,而且阿扎失里可是世袭的铁木真弟弟铁木哥的辽王一系,世代都是辽王。 结果投降明朝之后,就连纳哈出这个木华黎的后代,都被老朱封了个海西侯,而阿扎失里这个世袭辽王,老朱只给了个泰宁卫指挥使,连个伯爵都不给,阿扎失里心里能服气就有鬼了。 所以明初的时候,朵颜三卫根本就不愿南下,再加上明初的明军比较强势,你让他们去迁居大宁,他们都不一定敢来,帮朱棣靖难就更是无稽之谈。 因此当听到夏煜建议,可以招抚阿扎失里的时候,鲁锦就在想,这次肯定要给阿扎失里一个爵位,起码得是侯爵,爵位又不值钱,反正鲁锦不会给他发工资,就算给他封王也只是个虚名,他想要工资也可以,全家搬去南京,鲁锦就给他发工资,就看他敢不敢要了. 敲定了第三方面军的布防,接下来就只剩东宁府了,鲁锦看着那辽阳东边,直到高丽边境,想了想才说道。 “东宁路方面,交给刘福通的暂编第十一集团军驻守。 “鸭绿江江口这里,元廷在这设了个婆娑巡检司,要以这个巡检司为基础,筑城屯垦,新城就叫丹东府,另新增凤城、宽甸两县,让刘福通的47军141师的罗文素驻守,师部设在丹东。 “另外高丽的熙川对面,也必须有我们的城池,一对一的盯着他们,可以熙川对面新设集安、江界、江源三县,交给明玉珍的143师驻守,师部设在集安府。 “还有高丽半岛东侧,这个双城总管府,高丽以前称作咸兴县、永兴县,今后改成夫租县,玄菟县,全部改成汉朝时的地名,两县合称为玄菟府,交给关铎和潘诚的144师驻守。 “另外这里还要驻一支海军,新成立一个北海舰队第一支队,就驻在玄菟府。 “最后还剩下一个王显忠的142师,让他们驻守辽东半岛,元廷在这里设置的金复州万户府,今后拆分成金州和复州两县,再加上盖州,一共三个县,正好交给142师驻守。 “而且辽东半岛属于后方,142师还可以拿来当预备队,如果高丽敢进犯辽东,就让142师前去支援。 “另外锦州这里有个位置绝佳的军港,也不能浪费,在这里新设一个旅顺县,新编东海舰队第一支队,驻扎旅顺港。” 等两人把兵力布置全记下来,夏煜这才再次提问道。 “陛下,这个兵力布置倒是没问题,只是臣有些不明白,陛下总说要将水师改编成海军,那这海军的编制究竟是如何架构,和原来的水师一团二团三团有何不同。 “陛下刚刚说的北海舰队第一支队,东海舰队第一支队又是什么,分别是什么官职,舰队要如何管理?这些应该怎么理解? “还有,这国内的水战差不多都打完了,若要成立海军,现在差不多也该成立了,这三大水师应该如何进行整编?” 鲁锦闻言当即掏出一张编制表格,放到两人面前。 (本章完) 第509章 兵权换王爵 第509章 兵权换王爵 两人接过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只见封面上面写着《大明皇家海军规划纲要》,二人顿时对视一眼,仅看这名字就知道不简单,鲁锦竟然专门为此编了一本纲要,可见其对海军的重视。 翻开里面第一页是三幅彩绘的旗帜,分别是大明国旗和圣武军军旗,以及海军军旗,海军旗为红底,下面是蓝白相间的海水波涛纹,上面是一个黄色的舵轮,舵轮正中间是一颗金星,再往下则是文字描述的具体编制方式。 海军为圣武军下的独立军种,设海军总司令部,级别为方面军级,主官为海军总司令和总训导官,两人都是元帅军衔,总司令下面还有副总司令若干。 海军总参谋长,主管训练和战役规划,以及海军军校,大将军衔; 海军副总司令,主管基地建设运维一人,大将军衔; 海军副总司令,主管舰船装备规划和建设一人,大将军衔; 以上是海军总部的领导班子,下面还设有三大舰队,分别是北海舰队,负责对马海峡以北海域;东海舰队,负责广州以北海域;南海舰队,负责广州至马六甲的南洋海域。 各舰队设舰队总司令部,级别为集团军级,主官为舰队司令,和舰队总训导官,两人都是大将军衔,其他的还有几个副官,与总部类似。 舰队再往下,则是分舰队,也就是鲁锦说的支队,每个支队装备‘三等’以上战舰十艘左右,支队为正军级,主官为上将军衔,每个大舰队至少下辖基地和分舰队三到五个不等,最多不超过十个。 也就是说每个大舰队至少要有三十到五十条主力战列舰,最多一百艘,三大舰队加起来就是100到150,最多300条战列舰。 这个数量多吗?当然不算少,和历史上的英国皇家海军差不多,英国在1805年的特拉法加海战时期,可是拥有175条风帆战列舰的,且这个数字只计算74炮战列舰以上的船只,更小的根本不计入统计。 到1815年的战后和平时期,英国只保留了99艘战列舰,毕竟带英打完仗就立刻裁军也算老传统了,100艘左右也差不多是带英这个体量的国家,日常运营能撑得住的数量,战时需要可以临时暴兵。 两人一开始看这些编制和舰船数量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按照鲁锦的这个规划,整个海军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多条船而已,最多三百条顶天了。 而现在光是圣武军那三个水师团,就有船只数千艘,哪怕不计算桑世杰和缪友珍麾下的内河战船,只计算白广泰率领的那些海船,也足足有数百艘,远比鲁锦规划的一百多条船多得多,这么一看,好像改组后的海军也就那样。 但当他们翻开下一页,看到所谓的五等舰划分时,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见上面写着,一等主力旗舰,含三层贯通火炮甲板,装备长炮100门以上,载员600到800人,用行省名命名; 二等舰两层贯通火炮甲板,载炮九十门以上,用行省名命名; 三等舰两层火炮甲板,载炮七十门以上,用府名命名; 四等舰两层火炮甲板,载炮52门的快速巡航舰,用县命名; 五等舰,至少一层火炮甲板,载炮40门以下,用于侦察和送信的斥候舰,用镇名命名。 补给舰用湖泊名,登陆人员运输舰,用山岳名 二人看完再次对视一眼,心中大致粗略计算了一下,顿时直呼好家伙。 夏煜见状当即道,“陛下,若按这个编制,每个分舰队都有十艘左右的三等以上战舰,就按十艘来算,那岂不是说只一个分舰队,就有七百多,甚至近千门重炮? “一个大舰队下辖三到五个分舰队,那这一个大舰队就有三四千门重炮?整个海军,所有船加起来,重炮数量岂不是超过一万门???” 当夏煜自己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还只是按照最低标准的一百多艘船算的,如果三百艘呢?那岂不是要两万门重炮?这感觉也太离谱了。 现在的圣武军只有八个禁卫师,也就是八个炮团,每个炮团64门炮,全加起来也不过512门火炮,就已经能压着各路元军和军阀打了,可即便如此,全军的火炮加起来,还不够海军一个支队的一半,这海军得有多逆天 鲁锦闻言却跟没事人一样不在意道,“对啊,一万门炮很多吗?就这你还没算海军各基地的岸防炮数量呢,像是一些重要的港口和海路要冲之处,将来还要设立岸防炮基地,用于防备可能的敌国海军袭击,当然如果能在外海就将敌军解决掉那就更好了。” “可是,可是就按每艘船700人计算,这海军全加起来也至少有七万人了,再加上那么多火炮,这军费恐怕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而且这么多火炮,朝廷除了倭寇要防备之外,在海上还有什么敌人需要这么多炮来防备?”夏煜还是十分不解的问道。 鲁锦闻言当即反问道,“那好,就算只防备倭寇,如果让你来制定一个防备倭寇袭扰的方案,你准备用什么办法?需要多少兵力和物资钱粮?” “这” 不等夏煜说完,鲁锦就再次提醒道,“而且你别忘了,倭寇的袭扰范围,从最北边的辽东沿海,一直到琼州府,都在倭寇的攻击范围之内,这万里海疆,你准备怎么防?难不成沿着海岸线修一条万里长城?” “.”夏煜闻言顿时就沉默了,沿着海岸修长城那肯定是只有傻子才会干的事,但如果在沿海各地设海防部队,每支部队再配几条巡逻船,这样倒是可行。 可问题是,中国沿海那么长,如果处处都要设岸防部队和巡逻船只,那又需要多少兵力和船只呢?真的会比鲁锦规划的海军更便宜吗? 在原历史上,朱元璋就是那么搞的,他在沿海设立了二十万人的备倭卫,每个百户所配一条小巡逻船,然而有个屁用,空耗钱粮,该防不住还是防不住。 就在这时,包毓主动接话道,“兵法有云,处处皆备等于处处无备,这是陛下前几天才说过的话,与其在万里海疆处处设防,不如组建一支能深入大洋的精锐,到敌人的家门口盯着。 “只要敌人一出家门,咱们就一棒子将他打倒,这样只需要一个人就能盯住仇家,远比让全家人都守着自家院墙要好,那样的话,自己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民间也有句谚语,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陛下的那本速成兵法中也写过,要争取战争的主动权,与其处处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打到敌人家门口,让敌人防着我们,这样只需用很少的一部分力量,就能牵制更多的敌人。 “所以我支持陛下组建海军的想法,至于军费,又不是一下子就把钱全掏出来,就算全掏出来,造船造炮也需要不短的时间,熟练的炮兵和精通航海的人才也需要培养,咱们可以一年造几艘,三年造一个分舰队,十年建成一个大舰队,积少成多,慢慢攒呗。” 啪啪啪—— 鲁锦闻言当即击掌赞道,“包毓说的不错,其实造海军远比守沿海的成本要低得多,而且你守沿海只能被动防御,倭寇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但造海军主动出击就不一样了。 “多的不说,这三大舰队只要能先建成一个,朕就有把握把整个倭国灭了!还防什么防? “而且海军是可以深入远海的力量,并不是说打完倭国就不需要海军了。 “你们也都学了不少地理,看了那么多舆图,这大越国(安南),全国都在海边,重要城池也全在沿海,蒙元从陆路征安南,三次都没讨到什么便宜,但如果从海上征安南,那安南就会陷入我们防备倭寇一样的境地,处处皆防等于处处无防,让他防不胜防。 “就像包毓说的,他们天天防备着咱们,他自己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久而久之,必将国力衰微,到时候再一举灭了他们,收复汉唐故土。 “还有南洋诸岛,那里不仅是发展海贸的重要商路,还有许多九州根本不出产的特色方物,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如何将南洋纳入国家的版图? “打陆战,你们都知道运河水道运输补给的重要性和便利性,而大海就是天然的运河,岂有不加以利用的道理? “至于海军的军费。” 鲁锦指了指那份规划纲要封面上的‘皇家’二字,“海军的军费,朝廷如果不出,朕就用皇室的内帑来建,但是前提先说好了,海军赚来的钱,朝廷也别想拿到一分,全部归入内帑。” “.”二人闻言都是一阵无语,夏煜当即疑惑道,“海军还能赚钱?” 鲁锦当即敲着地图说道,“日本虽是岛国,但该国多金银矿脉,将来打下来之后派人开采,每年至少能给朝廷上交400万两白银,且最少能持续开采一百年之久。” “每年四百万两,连续一百年?那岂不是就有四万万两白银?”二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倭国竟有这么多金银?!” “嗯,有,甚至连具体的金银矿位置朕也知道。”鲁锦点点头,然后随即一指南洋的渤泥国和苏禄国。 “还有这里的婆罗洲,有很多石油,将其开采出来,不仅能炼制灯油,石蜡,还能制作油烟墨,印刷书籍的油墨,你们想想,光是控制了国内的灯油、印刷、书写用墨,还有蜡烛,每年就能赚回多少银子?就这还没算其他的特产呢。” 二人闻言顿时对视一眼,夏煜当即义正言辞道,“海军乃国防事务,此乃护卫国家海疆的重器,怎能让陛下自己用内帑出钱呢,朝廷就算军费紧张,至少也要出一部分才行。” 鲁锦见状顿时笑了起来,看来这些人的脑筋也转的很快嘛,是谁说古代的儒生就一定迂腐的 十月初七,调整各地驻军防御的方案刚刚定下,就被鲁锦从大都发往前线各方,各部队也立刻开始调动调整了起来。 朱亮祖听说鲁锦要把他的第二方面军整个调回南方,顿时有些惊讶的找到了鲁锦。 “陛下要调二方面军回南边?” “对啊,如今北伐已经打完了,南方却还有福建、两广和云南未附,怎么,你是想留在北方驻守?要不朕给你换换,让杨璟去打南边,你留下来镇守辽东?”鲁锦看着他当即说道。 “别别别,辽东和漠南皆苦寒之地,天天守着又没有仗打,干的净是些筑城开荒的苦力活,臣还是去打福建和两广吧。”朱亮祖闻言连忙摆手说道。 “那不就得了,给你麾下的各部队下令,收拾收拾,这个月准备随我班师回京。”鲁锦当即安排道。 “是!”朱亮祖连忙答应下来,只是答应完了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在鲁锦身边,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鲁锦大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仗打完了,想要封爵的事呗,但鲁锦故意不说,一边在宫城的城墙上走着,一边指着外面的城区道,“积水潭这里风景不错,北方本就比较干燥缺水,如果能依水而居就最好了。 “将来迁都此处之后,朕让建设部在这里给你修一座王府,让你在此处养老如何?” “啊?这这这,让臣住王府,这会不会有些过了?”朱亮祖一听这话,心里当然是喜不自胜的,但他也拿不准鲁锦这是不是在试探他,因此说话还是十分谨慎的。 鲁锦扶着城墙上的垛口,看着积水潭方向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虽说汉高祖刘邦曾杀白马盟誓,说过非刘氏不可称王的话,但前宋不是也有武将因功封王的先例吗? “朕没那么小气,不会连个王爵都舍不得给,但是有一条得说清楚,在我这里,非公输不可封亲王,武将有大功封个郡王还是可以的。 “不过朕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朱亮祖闻言顿时激动道。 “死后追封郡王什么的,太过不尽人意,活着没享受到的荣耀,就算死后追封又有何意义,但是你现在还领着兵,手握兵权的大将,即便是五个方面军司令,这次之后也只能封国公,什么时候等你卸甲回京担任文职,朕就什么时候给你封王。” “啊?原来是这样。” 朱亮祖闻言顿时有点小失望,不过鲁锦身为皇帝,从他们这些大将手中收回兵权,也是早晚的事,既然兵权早收晚收都要收,用兵权换一个郡王爵位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关键的是,他的二方面军,下辖的两个集团军当中,第六集团军总兵是廖永忠,根本不会听他的,他亲领的第五集团军,副总兵是冯胜,而冯胜的大哥冯国用,又是鲁锦身边的武相,更不可能听他的,他自己身边还有高耀这个总训导官管着,朱亮祖就算有心造反,他也调不动任何一支部队。 鲁锦设计的这个制度把他限制的死死的,老实听话打仗自然没问题,但你要敢造反,分分钟就能架空你。 既然如此,那这兵权死攥在手里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等打完仗早点换个王爵回京享福。 鲁锦没搭理他的惊讶,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朕喜欢有话直说,省的藏着掖着,互相猜忌,容易让你们胡思乱想,将来再惹出祸来。 “记得北伐之前,朕就跟你说过,想要什么直接跟朕说,朕不给你那算朕小气,但绝不许你们从百姓那里去抢,尤其是百姓的土地。 “五个方面军司令当中,就数你最是贪财好色,不过只要不是犯大错,朕也不是不能容忍你,记住,在我这没有自污那一说,不然别怪朕没提前跟你说过。” 朱亮祖连忙乖顺的低头拱手道,“是,这些臣都记得,陛下多虑了,还有诸将中最贪财好色这个说法,臣实在是冤枉啊” “哦?竟是如此?”鲁锦顿时故作惊讶的反问道,“此次攻破大都,抓了不少宫人,这些女子若是全杀了,世人肯定会说朕残暴,若放回民间,寻常百姓估计也不敢要她们,可能还会惹出祸来,因此朕就想将这些元廷的宫中女子,赏赐给你们这些将领和有功之臣。 “你看你要不要从中挑选几个?” 朱亮祖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抬起头来,“陛下此言当真?” 鲁锦见状当即一脚踹了过去,“还说你不好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