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圣女才不会爱上冥界魔神》 第一章魔神与少女 (第五章直接亮身份,一定看到第五章,一定!!) 阳光透过窗撒在纯白华贵的床上,床边无瑕的银莲点缀著床头,缕缕春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拂过少女白色的长髮,为室外的春日送去一缕少女的芳香。 白髮的少女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祈祷著什么东西。 “降临!”隨著少女念完最后一段咒语,碧蓝纯粹如宝石的眼睛睁开,盯著面前的空无一物的床。 良久,没有產生任何变化,不过太阳的光芒愈发炽烈,使白色的床面更加耀眼。 少女沮丧地低下头。 第十六次“召唤”失败了。 少女的天赋並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天纵之姿,十六岁的四阶光魔法师,足以傲视帝国同辈。 洛薇莉安·布莱德利,布莱德利家族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天生光元素亲和,甚至被好事者传出洛薇莉安是光明之神私生女的谣言。 其他人是在跪著求著元素入体,从而淬链精神力。 洛薇莉安就不一样了,元素爭著抢著入体,感觉就像是放了学的孩子奔回家一样——一位大魔导师如是说。 她不仅是布莱德利这个庞大家族的掌上明珠,也是光明神教钦定的圣女,只要突破七阶,即刻就位。 人生坦途不过如此,不过现在她遇到了困难。 一个小小的召唤魔法在洛薇莉安手里竟然“活”过了一晚上。 自昨日帝国魔法学院的突然“放学”,回来后,她就开始尝试刚刚学到的召唤。 召唤是特殊魔法,没有级別的限制。 本质是沟通召唤位面的生物或者其他的一些东西为你效力。 召唤出什么东西取决於召唤者所使用的媒介物。 视召唤者与被召唤者的实力差距又分为上位召唤与下位召唤。 顾名思义,一个是我要你来你就来,一个是我邀请你来,来不来看你。 洛薇莉安使用了一颗光明结晶为媒介,不过对方似乎不太想搭理她。 所以她现在准备发动上位召唤,以主导的身份命令对方。 “遵从我的旨意,异界的生灵聆听我的召唤,降临!” 眼前耀眼的白光盖过了炽烈的太阳,不过这对一个四阶光魔法师来说並不算什么。 洛薇莉安嘴角微微上扬。 她召唤出了一只普通的乌鸦,不对。 一个不凡的乌鸦——即使它很平凡,但当它被召唤来的一刻,它便已然不凡,因为这是她召唤的乌鸦。 如墨的羽毛在太阳光的反射下闪著光,黑色的眼睛流转著诡譎的光……呆呆的似乎还带著些许吃惊。 这只乌鸦似乎还有灵智,洛薇莉安浅笑。 乌鸦的眼神中充满著坚定的……迷茫。 “会说话吗,小乌鸦?”如清泉叮咚,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路西法的耳畔——头畔。 还处於头昏状態的路西法抬了抬头,以至於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前的少女的脸。 纯白如瀑的髮丝垂在少女的耳畔,精致的面容仿佛被优秀的匠人雕刻过般——不,没有匠人可以雕刻出如此完美的作品。 耳边流苏吊坠隨著少女的摇头而舞动,蔚蓝如世界最纯净的蓝宝石的眼睛盯著眼前的乌鸦。 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沉浸於我的美貌了吗?乌鸦也有人类的审美?” 少女的再度开口让评鑑师路西法停止鑑赏,並附上评语——除了不是哑巴都是优点。 “我不是乌鸦,”说著,路西法扇了扇翅膀,“我是冥界的至高统治者。墮落与死亡的魔神,路西法。”滑稽的声音似乎带著无上的威严,令人畏服。 “您难道就是,就是……”洛薇莉安似乎突然惶恐起来,声音都打了结,双手捂住嘴巴小步后退。 “是的,我是。”这次路西法没有再挥动翅膀——太掉价了,仅仅以淡淡的语气回应著少女的震惊。 说完路西法便有点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环境,这不会是梦吧?我怎么到了现世? 刚刚从沉睡中甦醒的祂脑子有点昏。 “您就是至高无上的讲话神神秘秘却又毫无实力的魔界至尊无敌飞天乌鸦?”洛薇莉安恭敬地看著路西法,眼眸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要是这双眼睛也可以不“说话”就好了,路西法在心里嘆了口气。 “你才是乌鸦,你全家都是乌鸦。”沙哑的声音迴荡在少女的臥室。 少女並不羞恼,反而微笑起来。 “你可是我的第一只召唤生物唉,不能好好说话吗?”少女开口,弯腰细细打量眼前的乌鸦。 呵呵呵。 在冥界沉眠时被人打扰了十六次,没有谁会有好脾气。 转而又陷入疑惑,少女这四阶的位格可不足以召唤一位冥界的主宰。 “你拿什么作召唤媒介的?”乌鸦晃了晃头,开口问道。 “光明结晶啊,由纯粹光元素凝结成的东西,这颗品相还不错呢。”少女指了指乌鸦脚下破碎的宝石。 乌鸦低下头,又抬起头。 为什么纯粹的光明结晶可以把他强制召唤过来?九阶极限的实力难道是摆设?他不要面子的? 还有,他可是偏黑暗向的生物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冥界伟大的乌鸦路西法大人。”少女不放过任何一个调侃眼前乌鸦的机会,指尖缠绕著白色的髮丝,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过我现在正式册封你为我光明神教的乌鸦先锋。”少女狡黠地笑了笑,弯腰盯著路西法黑色的眼睛,轻声道:“以我未来光明圣女的身份。” 呵呵。 路西法不想搭理少女突然的神经,他只想弄明白为什么他被召唤到了现世。 看著乌鸦迷茫疑惑的黑色眼睛,洛薇莉安把头靠得更近了,以至於路西法可以闻到淡淡的香。 像是春雨后的一缕风裹著般。 等等,有点不对。迟钝的大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有嗅觉? 不对,为什么他可以开口说话? 不对,为什么他还可以听到声音? 冥界至高的主宰自冥界本源中诞生起就被深深地刻下了冥界的烙印——九阶的冥界生灵一旦进入现世就会被现世的规则排斥。 也就是说路西法如果想要以本体行走现世,那他就必须拥有对抗规则的实力。 不过他並没有,或者说,没有人能拥有这等力量。 因此路西法此前经常以乌鸦的形態行走人间——因为乌鸦与他的相性非常契合。 不过只有视觉,其余一切感知都被世界屏蔽——哪怕只是保留了视觉,也消耗了路西法大量的精力。 可现在他居然以一只正常乌鸦的身体出现在了现世,那是否意味著现世的规则在削弱? 路西法越想越激动。 他是穿越者,自从冥界本源中走出后就再没离开过冥界。 冥界,弱肉强食这四个字被践行到了极致。 杀戮死亡,动乱纷爭。 没有太阳,只有一轮血月横亘其上。 怪异丛生,邪魔横行。 说白了就那月亮李白看了都摇头。 猩红的月光註定了冥界不可能有著正常生物生存的环境。 简而言之,冥界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对,冥界连正常的鸟都没有。 他只能靠著无尽的沉眠杀死永恆的时间。 亦或是以乌鸦的形態观测现世,就像是前世玩vr一样,只有视觉而没有其他感觉。 处於“无感”乌鸦状態的路西法並不好受,一切都是索然无味的。 路西法很明白冥界不应该拥有追求“美好”的情绪,这种情绪只会让他在无尽的时间里趋向毁灭。 可他曾经是个人类,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类。 冥界的其他生灵对冥界的一切习以为常,可他还是不习惯。 路西法曾经看过一句话。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回过神来,没有理会少女的呼喊。 乌鸦紧闭双眼,准备换號。 与此同时,冥界。 漆黑的阴影下,无尽的骸骨堆叠的骨山之上,一双猩红双瞳悄然亮起。 血瞳的主人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五官深邃,身著黑金色的服饰——由魔力构成。 没有拖延,无尽的魔力澎湃匯聚於拳,对著眼前虚空砸落。 空间霎时崩碎,震盪的空间波纹如石子落水般向周围空间盪开。 踏入开闢的空间通道,路西法进入现世与冥界的通道。 我来了,久违的阳光! 芜湖~ 迎面而来的是久违的……天罚。 浩荡的雷云几乎是在路西法踏入现世的瞬间便已积聚完成。 轰隆—— 仅一击,九阶巔峰的体魄便被重创,路西法只能返回冥界。 佇立於虚空之上,路西法久久无言,甚至没有管身上严重的伤痕——隱隱甚至可以看到白玉色的骨骼,焦灼的伤痕贯穿整个背部。 又失败了。 这次冒险了,应该先试探一下的。 不过路西法太想进入现世了,有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阳光照射的滋味了。 总有办法的,路西法想著突然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路西法低下头扫视突然出现在附近的八阶恶魔——如玉般的骨骼头颅里燃烧著淡蓝色的火焰,抬头看到眼前主宰的重创模样,火焰愈发炽烈。 路西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它想一个滑铲铲死祂这个重创的九阶魔神。 挥了挥手,白玉骷髏引以为傲的体魄寸寸崩裂,最终化为结晶状態的物质坠落下来。 在空中被漆黑的阴影吞噬,出现在路西法的手中,洁白的晶石映照著路西法苍白的面孔以及血红色的瞳。 嘎嘣—— 晶石被捏碎化为纯粹的魔能涌入路西法体內,背后的伤痕恢復了些许。 嘆了口气,路西法消失在空中。 现世。 乌鸦再次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颗湛蓝的宝石,或者说,少女的眼睛。 他甚至可以看到少女眼眸中的纹理,就像是溪间排列整齐的鹅卵石。 无视少女奇怪的眼神,“你叫什么名字?”乌鸦开口。 “洛薇莉安·布莱德利,”她开口,“你呢,就叫路西法?” 乌鸦点点头,他得想办法忽悠眼前的少女帮助他——此前玩“vr”的时候可没办法和人交流,而且也没人会无聊到看一只乌鸦在眼前扑腾。 沉吟良久。 “我是冥界的主宰,如果你可以作我的眷属,等到我降临现世,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路西法决定打直球,他在冥界待久了的脑子不適合思考出一个逻辑闭环的策略来忽悠少女帮助他。 而且祂另有打算。 儘管这和前世的“我是秦始皇,打钱”有点类似,不过不重要,只要留在少女的身边就行。 眼前的少女呆呆的样子应该很好骗吧……应该吧。 “刚刚召唤你用的光明结晶,卖了换钱的话可以在帝国买下十只,哦不,一百只调教好的一阶乌鸦魔兽,会说话有灵智的可以买到两只或三只。” 少女满不在乎地说道,似乎对这些不甚在意。 “我是帝国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天骄,十六岁的四阶魔法师,我身后的布莱德利家族是帝国最古老最强大的家族之一,我的爷爷是人类为数不多的七阶强者。”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我还是光明神教钦定的圣女,未来板上钉钉的七阶,极有可能踏入八阶至高领域继续领导人类发动对魔族的反攻。” “你觉得我还缺什么?”少女看著乌鸦,兴致盎然,似乎很期待乌鸦的回答。 “你还缺一只会吹牛的乌鸦。”路西法开口,表情呆滯。 第二章小东西与前辈 路西法没想到少女这么有实力,妥妥的小说大女主模板。 他的九阶实力根本不够——还是够看的。 不过就像是银行百亿资金被冻结后无家可归的人遇上了一个千万富翁。 你有钱吗,我有。 能吗?不能。 呵呵。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路西法决定放下一些东西。 “想好了吗,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伙伴。”少女兴奋地说著,话剧里的女主角就应该有一个话嘮的伙伴才对,这只小乌鸦非常符合她的期望——一个陷入中二幻想无药可救的小乌鸦。 青春美少女会拯救它的! 儘管这只小乌鸦没什么实力。 不过不重要,她有资源。 路西法点了点头。 一个六芒星阵在少女脚底闪烁,化为碎片化的符文融入少女与乌鸦的身体。 平等契约,不接触灵魂。 如果召唤者对召唤物很满意的话,可以签订契约使召唤物长期停留在现世——召唤物也同意的话。 如果不同意,那就强制契约,以灵魂力量的差距压服它。 如果少女想要强制契约…… 不多,九阶巔峰的灵魂强度而已。 “好嘍,你以后就是本圣女手下第一战將。”少女捧著乌鸦转了两圈。 乌鸦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隨便挥动了两下翅膀。 “你装得好假啊。”少女察觉到乌鸦的情绪。 路西法呆住,这也能看出来? “不过我还挺喜欢。”少女又说道。 路西法在心里呼出口气,还好,只是有病。 “你在想一些很不好的东西。”少女正色说道。 篤篤—— 敲门声响起。 “小姐,该吃早饭了。”一道温和的女性嗓音响起在门后。 “知道啦知道啦。”洛薇莉安大声回应,“走,带你看看我们的世界,来自冥界的统治者?” 说著,少女伸出手,因为在家的缘故,少女只穿著纯白丝绸睡衣,隨著伸手的动作,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 “我的爪子可是很锋利的。而且,我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乌鸦。” 路西法抬头——这具乌鸦身躯是了大代价的,儘管主要是用於欺骗现世规则,但还是有不少肉体力量,至少可以轻鬆捏碎一个核桃——如果这个世界有核桃的话。 “没事噠,我有圣光护体。”少女挺了挺胸,一个吊坠突然发出白光,微弱,但又似乎充满力量。 “六阶以下连防都破不了。”少女补充道。 路西法挥动翅膀,落在少女手臂上。 不过似乎觉得不满意,又飞到少女的头顶。 “不要在我头顶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哦。”少女並没有太过排斥路西法的行为,只是提醒了一句。 “我是有道德的魔神。”路西法义正辞严。 吊坠的圣光並不是护盾式的,而是像是一层看不见的水包裹著在少女的体表,预防著可能突然出现的攻击。 可以触碰到少女,但实施“攻击”这个行为会被吊坠抵挡。 价值不菲。 儘管路西法不了解现世的物价——毕竟一只乌鸦也无法近距离观看人们的交易,乌鸦是不祥的,人们经常驱赶他, 思索间,少女推开鐫刻有繁杂魔法阵纹的典雅木门,走出房间。 看著乌鸦回头盯著木门的迴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看得懂?”少女似乎来了兴趣。 “看不懂。” 这是实话,他確实看不懂。 前世的他作为一名大学生,只会干饭和玛卡巴卡。 现在的他作为冥界四位支柱魔神之一,只会打架和玛卡巴卡。 为什么乾饭技能消失了? 因为冥界没有好吃的东西,或者说,没有能吃的东西。 冥界除了他路西法以外,包括其他三位魔神全是一坨黄色物体。 史。 回过神来,“吃饭吃饭。”路西法翅膀拍打著少女的头,催促地说道——路西法发现少女的容忍度很高,所以他有意地做出一些可以快速使两人感情升温的行为。 当然不是那种升温。 纯友谊的升温。 他需要在现世產生一些影响,这些就是“路西法”存在的证明。 不存在这个世界的生灵无法对世界產生影响,存在於世界的生灵会对世界產生影响。 所以能对世界產生影响的是本世界的生灵。 这是错误的结论,但他可以用九阶的混乱权柄小小地作出一些小小的更改。 改变规则很难,扭曲规则……也很难。 不过比改变规则容易多了。 路西法曾经在血月之上“捡”到一个曾经的九阶魔神的骨骼,骨骼中便是“混乱与扭曲”的权柄。 至於那个九阶魔神怎么死的? 路西法表示不知情,不知道。 刚到月亮上祂就这样一副骨架的样子了。 总不能是被墮落与死亡的魔神打成这样的吧。 不能吧不能吧不能……吧? 毕竟祂们可是冥界本源中诞生的亲兄弟啊。 回归正题,路西法对世界造成的影响就像是锚一样,只要路西法对现世造成的影响足够大,锚就越牢固。 利用少女的身份和地位再好不过了。 只要拥有足够牢固的“锚”,那他路西法就將降临现世,这些锚会將路西法固定在这世界,就像给了路西法一张身份证,规则就是警察,警察看到你的身份证后就知道你是自家人,不是什么外来的各种牛鬼蛇神。 等到进入现世。 现世如果有九阶的话还好。 如果没有…… 桀桀桀~ 少女並没有对小乌鸦拍打头部的行为有什么不满,似乎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长长的迴廊周围掛著各式各样的画作,画作里的“人”眼睛或睁或闭,表情都很是肃穆。 路西法盯著其中一幅男性画像的胸口——別误会,仅仅只是想看一看画像上的项链。 画上的绅士低头扫了眼路西法,又收回目光,路西法感觉到了,他盯著画中人的眼睛。 画中人的眼睛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似乎就是个死物。 呵,还挺能装。 走下宽大的旋转楼梯,洛薇莉安来到一楼的会客厅——她打算在这享用完丰盛的早饭后直接去学院。 华丽的吊灯沉睡著,灯下红木长桌佇立在会客厅的中心,门前倚著一个晒太阳的……镜子。 红木长桌上摆著大大小小,色泽鲜艷的食物。 路西法一个都没见过,不过这不妨碍他挥动翅膀飞到桌子上。 “可以开动了吗?”路西法抬头,他是一个有礼貌的魔神。 “当然可以。”看著乌鸦的爪子已经放在了银盘的边缘,洛薇莉安微笑,春光似乎都明媚了几分。 四周的女僕並没有过问这只乌鸦是什么,怎么来的——儘管洛薇莉安平时把她们当作朋友对待,但她们自己应当懂得分寸。 “这只乌鸦……似乎是冥界的生物?小姐?”两鬢斑白的管家奥德罗开口——他有这个权力与义务了解到自家小姐周围的情况並作出相应的保护。 六阶巔峰的战者,希斯帝国皇帝亲自册封的“天空之骑”,曾追隨库斯特·布莱德利,也就是那位人类七阶战者与魔族征战,年老后来到老大的家中帮忙照看他的孙女。 於洛薇莉安来说更像是一个长辈,而非管家。 “召唤出来的,他说自己是冥界的魔神。不过我觉得他是一只很可爱的乌鸦。”洛薇莉安笑著说道。 “冥界已经没有什么魔神了。”奥德罗也笑了笑,“確实是一只吹牛的乌鸦。” 自那位最初的魔神陨落后,冥界就像是一团……史。 冥界暂时没有八阶或以上的生物。 魔神的称呼,有多久没听到了? 多少年前与老大打进魔族的核心城池,魔族鐫刻歷史的墙壁上似乎记载了一些魔神的描述。 可惜他是武將,不识字。 只能通过那些魔导师的只言片语推断一些。 魔神是很牛逼的东西。 顺便一提,冥界生物与魔族不同。 魔族起源於冥界,一个九阶魔神的尸体坠落於现世,尸体上诞生了生灵——也就是魔族。 祂是最初的魔神,起源——这就是祂的权柄。 算是路西法大大大大大……大哥。 很强的大哥——从被现世规则杀死以后尸体却仍能抵抗现世规则诞生活性產生生灵来看,祂可能已经位於九阶之上。 当然,只是可能。 九阶中的九阶,魔神中的魔神。 比路西法要强,毕竟他路西法只是个孩纸。 闻言的路西法並没有抬起埋入奶油蛋糕的头,不过眼中闪著不屑的光。 冥界现在不仅有八阶,甚至还存有九阶。 冥界没有进入现世的通道,只能依靠强大的体魄横渡虚空。 並且横渡虚空后还会受到规则的打击。 但现世有进入冥界的通道。 通道对应的地点是冥界极为偏远的地区,八阶的冥界生物都没有,而且通道一般只会开启几个月左右便会关闭。 通道生成位置隨机,关闭时间隨机。 所以人类並没有探索得过於深入——而且现世的魔族已经足够棘手,而且冥界確实……鸟不拉屎。 没必要大代价去探索一个短时间看不到成效的位面,至少对外敌当前的人类来说是这样。 一个怪物实力普遍强大棘手,但资源极少的位面。 这是现世人类对冥界的看法。 至於为什么资源如此少却能不断產出高阶的生物,这是人类未解之谜。 “这只乌鸦的位阶有点低,需不需要我去取一些冥界生物需要的资源?” 奥德罗没有在乎未来光明圣女的宠物是一只乌鸦是否会不妥,他在乎的是乌鸦的实力是否足够追隨洛薇莉安。 当然,如果洛薇莉安確实喜欢养乌鸦的话,也没人在意——布莱德利会让提出异议的人闭嘴。 “不用不用,我相信这只小乌鸦可以自己成长的。”洛薇莉安摆了摆手,又小跑到路西法身边捶了路西法一下,路西法不情不愿地抬头,蛋糕很甜。 “你能行的,对吧?” “行行行,我行。” 洛薇莉安满意地笑了笑,“待会带你去学院上学。” 上学?路西法想到了些不美好的回忆。 不过乌鸦的拼命摇头被大小姐选择性地忽视了。 享用完丰盛的早餐后,洛薇莉安换上雪白修身长裙,髮丝挽起至耳畔。 捻起洁白长裙一角,洛薇莉安跑到厅前等身镜前转了一圈。 “魔镜魔镜,谁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孩?” “当然是您,我尊贵的公主。世间万物不及您万一。” 魔镜认真地说道。 “道拉尔,你的嘴比昨天又甜了许多。”洛薇莉安的轻笑点亮了春风。 “並非如此,只不过您比昨天更加动人了而已,请不要质疑您的美貌,我永远不会说谎。” 路西法抬起沾满食物碎屑的头,甩了甩,心想好一只会舔的狗……镜。 可恶啊,抢我的活。 嘎嘎嘎—— 乌鸦抬头长啸,洛薇莉安闻声回头,蓝色澄澈的湖里沉满了疑惑。 “你长得很漂亮。”乌鸦憋出了一句话。 “谢谢,你也很可爱。”洛薇莉安微笑以对。 “走吧,我们去学院。”洛薇莉安伸出手,路西法拍打翅膀落於少女纤细手掌——路西法比正常的乌鸦是小一点的,更像是大號的乌鸦幼崽。 路西法挑衅地望了那个古朴的等身镜,古镜並未作出回应。 “你来自冥界的中心区域吧?”一道古老的声音响起在路西法心湖之上,引起阵阵涟漪。 路西法收起戏謔的神色,眼中开始泛著点点红光。 刚刚还没看出来,这只镜子居然也来自冥界。 七阶的魔王,不,八阶的皇。 在冥界也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至於九阶魔神?那是食物链的排序者。 “长话短说,小傢伙。我触怒了阿勒克斯,祂把我封印到了这面镜子,最终被放逐流浪於冥界。呵呵,永恆的放逐確实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不过最终却被探索冥界的人类捡回现世,呵呵,若是被那几位魔神知道我如此就轻易进入了现世,祂们一定会气急败坏吧——儘管我还是被困在一个镜子里。” 古镜继续说话,並未被其他人察觉。 似乎太久没有遇到同类的缘故,古镜里的存在语气很是放鬆。 其中一个魔神已经知道了,呵呵呵。 路西法面无表情。 四位现存魔神都很想进入现世,抱著不同的目的。 只有路西法的化身乌鸦成功地偷渡到了现世,最终又被少女以不知什么样的手法给九阶完整的灵魂都召唤了过来,完全拥有了五感。 这只冥界生物有点东西,或者说,这个镜子本身有点东西——他可不相信八阶的魔皇有资格对抗九阶的神都束手无策的规则。 七阶以上冥界生物进入现世会被现世规则抹杀,镜子保全了这个八阶小东西的命。 这个镜子不简单。 阿勒克斯看走眼了——他可不相信阿勒克斯会用这么一个这么神奇的物品来作为一只螻蚁的放逐物。 冥界本源经常会“喷”出一些东西,奇异的东西,梳子,镜子,门,窗帘,刀枪剑戟以至於……尿壶。 都拥有著奇异的功能。 这些事物都被三位魔神瓜分了——老四,贪婪与暴虐的魔神还在发呆。 阿勒克斯是动乱与纷爭的魔神,现存四位魔神之一,也是冥界诞生最久的魔神之一——祂经歷过起源魔神的末年。 要是按规矩来路西法还得叫祂一声大哥。 不过祂们四个兄弟间的感情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不多。 真不多。 他是第三位魔神。 老五刚从血月上的冥界本源诞生出来就被其他魔神杀死。 不是老大,不是老二,不是老四。 是谁,路西法不清楚,不知道。 “那你运气还不错。”路西法淡淡地回应。 “祝你的现世之旅好运。小傢伙。” 冥界七阶以上生物无法进入现世。 八阶的冥界镜灵確实有资格这么称呼路西法。 毕竟路西法只是一个七阶以下的“小可爱”。 儘管这个“小可爱”刚刚还在心里称呼他这个“老前辈”为“小东西”。 第三章学院 华贵的马车载著少女与乌鸦向帝都中心驶去——布莱德利家族位於帝都郊区,並非没有实力或者財力在帝都中心占有一片土地,而是那位七阶的老人认为贵族应当担起保护弱者的责任 举族迁移,受布莱德利的影响,其他大家族隨之外迁——最终形成五大家族在五个方位拱卫著帝都的局面 街道之上的行人见到马车上交叉的银色刀剑脱帽致礼——布莱德利没有族徽,交叉的刀剑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帝国最强战者之一的武器,儘管是復刻品 洛薇莉安点头坦然受之——这是家族现在的荣耀,也是她洛薇莉安未来的荣耀 这份提前的荣耀会被她用时间证明属於她洛薇莉安,当然,这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拉车的神异的马形魔兽停下,鼻孔喷出热气,“小姐,到了。”驾驭马车的女僕轻声道 “嗯。”洛薇莉安应了一声,未等拢裙的手碰到裙角,裙角就自动飞了起来 洛薇莉安抬头 黑色的乌鸦爪子抓著裙角挥动翅膀 “你还有这个技能?”少女指尖划过乌鸦的头,笑语盈盈 “一个绅士的基本礼仪。”路西法淡淡道 “是是是,伟大的魔神大人,能送我下马车吗?” “乐意效劳。” 洛薇莉安稳稳地踩到地面的青石砖,这里是一片广场,来来往往的人们交谈著,看到帝国最闪亮的明珠都笑了笑 美丽的少女总是很受欢迎,更不用说少女的性格很好 儘管他们最先诧异於少女头顶的乌鸦 “早安,尊贵的圣女。” “早安,帝都的明珠。” 洛薇莉安微笑点头回应,帝都有一颗明珠,一块宝石 她正是那个明珠 “我们就先走了,小姐。”女僕驾驭著马车在洛薇莉安的允许下离开了广场——马车过於庞大,影响人流 儘管帝都的人们並不介意布莱德利小小的任性 此时温暖的阳光撒在路西法的身上,让路西法情不自禁地舒展开了身体——很久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感觉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怎么,冥界的生物也会喜欢阳光?我的魔神大人?”少女促狭地开口,纤细手指戳了戳头顶享受阳光的乌鸦 “你年纪尚小,不懂我可以理解。”乌鸦接著洛薇莉安的调笑,眯起了眼睛,儘量地舒展身体接受更多的阳光 “那伟大的魔神大人您贵庚?” “老了记不清了。” 少女撇了撇嘴,显然是不相信 学院的“门”尚未打开,几位学院的学生聚集於此交谈——不少学生炫耀著昨天的召唤魔法召唤出了什么高级的生物並且签订了契约——他们都是三年级生中的佼佼者,昨天才学得召唤 学院中的三个年级的前十並不在帝都的学院中,而是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通过广场的传送门可以帮助学生们抵达目的地 学院的教育是顶尖的,即使那些贵族也不得不承认,所以一些家族一般不会在自家孩子从学院毕业前就干涉孩子的魔法教育——那只会搞得一团糟 毕竟,学院的院长是人类唯一的八阶魔法师,也是唯二的八阶 另一位便是皇帝——奥古斯特?希斯,八阶的战者,被誉为希斯帝国建国以来最为强大的皇帝,人类的顶樑柱 “早上好,洛薇莉安。”一个青涩的声音响起,一个身著黑色正装的少年摘下贝雷帽,向洛薇莉安挥手示意 莱茵?哈顿,哈顿家族的新星,四阶战者 十七岁的天才 “这是你的召唤物吗?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少年打量了路西法,笑著说道,“我召唤出来了一头会飞的猪,所以把他放回去了。” 反正他不说也没人会知道那头猪嫌弃他不想和他签订契约 “至少我的乌鸦挺可爱的。”洛薇莉安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乌鸦兄,你会说话吗?”莱茵走近问道,好奇地看著路西法 路西法点了点头 少年棕褐色的瞳孔睁大,並不是惊异於乌鸦能听懂人话並做出回应,而是发现了路西法身上淡淡的冥界气息 “你很不一般耶。”少年收回震惊的眼神,转而笑道 “当然。我是伟大的魔神。你们的光明圣女不过是我伟大魔神的眷属。”路西法抬了抬头,挺了挺胸 啪嗒 少女青葱细指给了路西法重重一击 “要谦虚一点啊,魔神大人。” 少年面露疑惑,魔神? “魔神不需要谦虚。” “这难道不是魔神的基本礼仪吗?” “之前是,现在不是。” 洛薇莉安从一只乌鸦的眼睛中看出了一本正经 “嚇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是魔神呢。”莱茵似乎心有余悸 路西法看了莱茵一眼,这黄毛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在想一些不好的事。”莱茵盯著乌鸦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充满著打量 “没有。” “你有。” “诚实是一个魔神的基本礼仪,你要相信我。” “呵呵,其实我是人类九阶强者,我平日都在偽装,等到人类出现危机的时候我就会出手。你已经被我看穿了,小小魔神!看我正义之剑!” 说著少年挥手在虚空一划 “啊,我死了。好厉害的正义之剑。”乌鸦用翅膀捂著胸口,似乎受到了重创 “两个幼稚鬼。”一道女声响起,不过不是洛薇莉安 赤红色的长髮,红色的瞳,红色长袍 这是个红人……红姑娘 瑟兰迪尔?索尔特,小麦色的皮肤,裸露出的小腿没有丝毫赘肉,紧实的肌肉肉眼便能看出来 四阶的火系魔法师——儘管看起来是个战者 十六岁,也是天才 不过她是平民出身,凭藉著出眾的天赋进入了学院 “不必在乎,她这个人就这样。外冷內热。”洛薇莉安摸著头上的路西法,解释道 莱茵不屑地撇了撇嘴,外冷?外面带刺差不多 瑟兰迪尔给了撇嘴的莱茵一记重锤 莱茵敢怒不敢言,试图用愤怒的眼神打败施暴者 瑟兰迪尔瞪了莱茵一眼,莱茵谨慎地后退一步 “贵公子剑士如此不堪?”瑟兰迪尔轻蔑地笑了笑——她很喜欢看到莱茵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你——”未等莱茵把话说完,广场中央的喷泉突然高涨溢出池子边沿 溢出的水缓缓流淌最终构成一个如镜面般的水门,荡漾的水波闪著灿烂的金光 “学院开门了,我放你一马。”莱茵匆匆忙忙地跑进了“水”镜 一道淡淡的波纹盪开,莱茵消失於眾人眼前 “我们也走吧。”洛薇莉安看著瑟兰迪尔,后者点点头 路西法眯著眼看著水镜,这个水镜,这个水镜……不一般 至於哪里不一般,路西法也不知道 反正不一般 “你又看出什么了?”白髮少女戳了戳头顶的乌鸦 “我看到了空间与水的交错,魔法至高的奥秘与现世实际运用的完美结合。看到了这个魔法背后许多人的辛勤与努力。这样一个复杂的魔法得要多少人日日夜夜地构思,如此巧妙,连我这样的魔神看穿它都有点困难。不过好在,我是一个好学的魔神。这对我来说,並不困难。” 也许是在冥界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他的话变得很多,而且很碎,很幼稚,不过路西法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 也许保持心灵幼稚是对抗残酷世界的不错方法 “看出来的东西真多。”瑟兰迪尔若有所思 乌鸦瞥了她一眼,这个少女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在想一些不好的东西。” “没有。” “你有。” “是的,我有。” 路西法抬头望天,怎么是个人都能看穿他的想法 乌鸦突然急速地拍打翅膀,试图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 洛薇莉安晃了晃头,“我的髮型被你弄乱啦!” “抱歉,我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乌鸦一脸正色 “你想得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瑟兰迪尔问道 洛薇莉安同样好奇地抬头 隨著她的抬头,路西法一个不稳差点滑下去,幸好少女眼疾手快地托住了路西法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白髮少女吐了吐舌头,把乌鸦重新放到头顶 “我並没有想不好的东西,只是回忆起了我在冥界的崢嶸岁月。那是一段不太美好的时光,我……” 空间顛倒,再睁眼已是学院 望著四周的淡然漂泊的云,路西法有点惊讶 “天空岛,悬於帝都上方。”少女简略地解释了下,“你那崢嶸的岁月怎么样?”转而好奇地问道 “不怎么样。”路西法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青砖铺成的路面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岁月为它沉淀了许多斑杂的刻痕,古老而又玄奥 白色的建筑一排又一排,丛生的草伴隨著古老的墙一同呼吸,青藤编制的柵栏向路西法等人挥了挥“手”,似乎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古镇,岁月剥蚀了它的一切,但那份质朴永存 云雾繚绕,恍若仙境 还有会飞的鱼 嗯 会飞的鱼 “生面孔,你叫什么名字?”在空中游荡的小鲤鱼开口,只有巴掌大,声音却格外地沧桑,像是被岁月毒哑了嗓子 “鲤鱼爷爷,他是我的召唤物,也是我的伙伴。”洛薇莉安俏皮地笑了笑,挥了挥手,向鲤鱼打了招呼 “嗯,不错的小乌鸦。” 你也不错,没用的小东西 路西法面无表情,內心吐槽 “你在想一些不好的东西。”鲤鱼混浊的双眼盯著路西法 呵呵呵 路西法抬头望天 “我们先走啦,再见嘍,鲤鱼爷爷。”洛薇莉安急忙拉著瑟兰迪尔的手离开这里,顺便赏了头顶乌鸦一个暴栗 路西法吃痛,嘎了一声 “小乌鸦,嘎嘎嘎~”洛薇莉安不放过嘲笑路西法的机会 路西法抬起翅膀蒙住少女的眼睛试图让少女摔一跤 不过他的计策失败了,少女抓住路西法的脚……爪把他甩了出去 路西法挥动翅膀在空中稳定身形——这对经常玩vr的他不算难事,在这方面他算个高玩 “雕虫小技。看我伟大魔神的强力俯衝!”乌鸦加速冲向白髮少女 “光?圣灵庇佑。”少女吟唱地很快,至少比路西法“强力俯衝”要快得多 隨著吟唱地结束,少女周围金色符文流转像是个球一样围住了少女 乌鸦试图停止俯衝,可惯性让他冲向了少女 似乎是要与结界撞个狗啃泥 最后时刻少女挥手散去魔法,接住下落的路西法 “怎么样?大魔神。”少女的眼睛荡漾的是止不住的笑意 路西法闭眼装死 “你们真的很幼稚唉。”瑟兰迪尔有些惊讶地看著一人一鸦 这乌鸦真的只是洛薇莉安昨天才召唤出来的吗?怎么感觉比她这个相处了两年的朋友都要熟悉 “哈哈哈,是吗?”洛薇莉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又甩了甩手中装死的乌鸦 乌鸦仍在装死 把乌鸦重新放回头顶,洛薇莉安与瑟兰迪尔走进学院內部。同时乌鸦睁开眼睛,血红色的眼睛 回望青藤柵栏旁的鲤鱼,平静无比,仿佛刚刚玩闹的乌鸦换了个灵魂 “权柄的气息……”路西法沉思 青藤柵栏重又关闭 “冥界的气息啊,位阶不低啊,算了算了,古斯特会处理的。”鲤鱼晃了晃尾巴消失在云雾中,准备继续在云上进行他的钓鱼活动 第四章混乱 整座学院坐落在天空的岛上,有著风系魔法阵的庇护,以至於对流层肆意的风无法干扰天空岛的正常运行 洛薇莉安一行人走在青石路上,周围是白墙红顶的建筑 “这些都是教师以及帝国其他强大魔法师的平日的住所,不过他们一般都很忙,大部分房子里是不住人的。”少女给乌鸦指了指周围的白墙红顶的屋子 乌鸦点了点头 沿著街道深入,一直到尽头 出现了不一样的建筑 “这是魔法实验楼,见习魔法师们可以在这里尝试魔法。我们也经常会在这里组织团队间相互对战以提高战斗经验。”洛薇莉安指了指街道尽头左侧通体漆黑的“圆柱体”,占地广阔,黑色的表面不时有阵纹闪过,玄奥无比——至少对魔法盲路西法来说是这样 作为天生的九阶生物,一切应该拥有的魔法早已在出生的那一刻就鐫刻在了主宰生灵的血液骨骼以及灵魂中 不需要学习,不需要打磨 生来就是世界顶端的生灵——九阶魔神 在路西法刚来到这个世界,从混沌的冥界本源中睁开眼睛,至高的权与力就已在祂耳边低语 “你是冥界的统治者,天生的主宰,至高而无法僭越的神。” 冥界一切低级生灵对主宰无条件服从 可总会有地上的生灵试图直视魔神威光 就像先前的八阶骷髏恶魔,选择在路西法遭到现世规则重创的时候出手 然后冥界少了一位八阶的皇 九阶与八阶差距很大,更遑论冥界统治者对冥界生物有天然的克制关係 最主要的是,他挑战的是一位可以杀死同阶的九阶 杀死与打败是两码事 所以那位冥界的皇者转眼间化为飞灰,成为了养料 再然后——灵魂融入乌鸦的躯体 嘎嘎嘎~ “这个是教学楼,老师们平时在这里授课。”回忆间洛薇莉安又指了指右边的突兀的高大的白色“正方体”,黑色的细线缠绕正方体,就像是一个……魔方 路西法想问为什么两个建筑都没有门,但他觉得这没有逼格——儘管他的行为早就让他的逼格掉了个精光 “有空间门。”瑟兰迪尔似乎看出了路西法的疑惑,伸手触摸白色正方体的墙,手指“消失”在视野里,细微的空间波纹盪开在“魔方”表面 “这座建筑叫作光辉楼,是学生的住所,满足学生日常衣食住行,也是学生从学院领取任务的地方。”洛薇莉安指了指街道尽头正中央的城堡——是的,城堡。“我们经常接取任务,大多比较简单。” 推开城堡的大门,一行人走进去 “我们平日里並不常回家,昨天只是特例。”黄毛,不,倚在古堡庭院中一棵巨树之下的莱茵说道,似乎很是愜意 “刚刚跑得还挺快,不愧是帝国的新星。”瑟兰迪尔见到莱茵就跟吃了枪药一样 莱茵选择性失聪 瑟兰迪尔走到莱茵面前 莱茵选择性失明 瑟兰迪尔给了莱茵一拳 莱茵选择性失……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学院欺凌是可耻的!”莱茵选择性出声 “那你应该反抗。”瑟兰迪尔冷笑,却没停下手中的动作,“或者去跟老师匯报。” 一时之间哀嚎声不绝於耳 “他们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这样,我们先走吧。”洛薇莉安捂住路西法眼睛——此时路西法在少女的怀里 “你捂住我眼睛干嘛?”乌鸦没好气地问道 “小乌鸦不能看暴力的东西。”少女理所应当地说道 “你……” 未等路西法吐槽完,一阵似乎能抚慰心灵的微风吹来,像是风吟著诗般 “请洛薇莉安小姐带著您的召唤物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对了,早安,帝都的明珠。” 呢喃声如春风化雨般润泽心灵,於心湖盪起涟漪 “好的,院长大人。”洛薇莉安对著虚空欠身一礼,微风拂过少女雪白髮丝,如最汹涌的浪绽放在岸边 “那个八阶?”路西法抬头问道,不小心间喙触碰到少女的柔软——没感觉,真没感觉 少女並未察觉异样,只是点了点头 “挺有意思的魔法。”路西法说道,“是个很厉害的魔法师。” “我替院长大人感谢乌鸦魔神的讚赏。”洛薇莉安眼睛盪开了笑意 “不必不必。毕竟……”路西法没有谦虚 魔神的字典里没有谦虚这个单词 谦虚是魔神的基本礼仪? 不知道,我不知道 闻所未闻 滔滔不绝间路西法脑袋遭到少女弹指重击 路西法明智闭嘴 少女抱著乌鸦走过古堡庭院中宽大的草坪 青草,微风,少女,乌鸦 如诗般流淌 乌鸦抬头看了看认真行走的少女 似乎挺好,不过他不太想一直以乌鸦的姿態行走人间 推开古堡的门,似乎霎时地踏入了一片寂静的领地 微风青草被关在门外 路西法打量周围环境,与表面不相符的是其內部空间…… 异常的宽大,而且异常的高 以棕色,赤色为主色调,白色,黑色为辅,一道道门排列在整个建筑的內部墙壁上 抬头只能看到穹顶耀眼的白光 这位院长似乎很擅长玩一些空间的魔法 外面的城堡只是表象,內里是如高塔一般,环绕式的阶梯层层向上,精准地路过了每一个房间的门 洛薇莉安並没有上楼梯,径直走向整个建筑物的中心 一扇纯白的门 只有门框,突兀地立於整座建筑的中心 摸上把手,扭动 咔嚓—— 耀眼的白光闪过,未等路西法看清里面是什么,少女已然踏进门內 “虽然已经问过好了,但还是需要当面说才够正式。” 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响起在还未反应过来的路西法头畔 “你好,洛薇莉安小姐以及……” 声音的主人停顿了下,隨后声音变得庄重起来 “来自冥界的高阶生物,路西法阁下。” “我在你们打闹的路途中得知了你的名讳。还请原谅我的窥探。”老人的姿態放得很低,不过並不显得卑微,反而尽显不卑不亢,似乎对路西法高阶的实力並不是过於恐惧 “高阶生物?”洛薇莉安歪头疑惑,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捏了捏手中的乌鸦,乌鸦没在吹牛? 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 “早安,古斯特先生。” 一个面容和蔼的老人,宽鬆的麻布大衣覆盖体表,茂密但苍白的头髮见证了岁月的痕跡 眼睛异常的有神,就像是日月被装进了一个老人的身体 如夏日般刺目耀眼,亦如秋月般寂静冷清 “是的,高阶生物。多高我也不太清楚,你应该问他,哦不,也许是……『祂』?” 希斯帝国的语言中“他”与“祂”的读音有很大区別 老人似乎也不是很清楚,声音也有点迟疑 “老头有眼光,我就是冥界四位支柱魔神之一的墮落与死亡的——” 少女给了乌鸦一个脑瓜崩 “要有礼貌。”少女叮嘱 老人略显平静地看著一人一鸦的互动——人老了,见得多了 不就是人类未来的光明圣女和冥界四位支柱魔神之一互相玩闹吗? 老人没有怀疑路西法说话的真偽,因为他的眼睛可以看到灵魂 在老人的视野里,眼前乌鸦的背后一直有一双血红色的瞳,自洛薇莉安带著祂进入天空岛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 血瞳带著无尽的杀意与刺骨的寒冷狰狞地窥视现世 如猛兽围绕著笼子里的猎物,只等待一个时机便会扯下偽装撕碎一切 而且那墮落与死亡的气息確实令人震惊 不过…… 小场面 古斯特平息心中杂乱思绪,准备组织语言开口 “冥界不是没有九阶吗?”少女更先一步 “只是人类没有探索到核心区域而已,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就不要开口插话嘍。”路西法冷嘲热讽,语气倒是欢快的很。“之前让你当我的眷属是你天大的福分,可惜啊,可惜啊,你把握不住。”乌鸦抬头望天,唏嘘不止 又挨了一记脑瓜崩 乌鸦明智闭嘴 “呵呵呵,人类確实只探索了极小部分的区域。对冥界不甚了解確实是真的。老实说,我原来確实不太相信冥界还存在九阶这种超规格的存在。”老人尷尬地笑了笑 路西法想说老头你的眼睛不错能不能借我玩玩,但看到少女扬起的手指抑制了说话的欲望 “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冥界魔神的记载,按常理来说,祂们的气息是受到现世规则严格排斥的,怎么可能进入现世?”少女开口,带著止不住的疑惑 “混乱之时。”老人慢悠悠地开口 “混乱之时?”一人一鸦同时开口 乌鸦脑袋再次受到重创 路西法怒视少女 少女纯净蓝瞳对视 路西法低头装傻 好鸦不跟女斗 “世界是不断趋向於混乱的。秩序只是暂时的,疯狂混乱才是世界的底层规则。”老人笑了笑,“在长期的秩序高压下,世界就会变得『奇怪』,请原谅我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座活的火山,其內滚烫的岩浆迟早会爆发出来,只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世界也是如此,它会定期释放它积累的『混乱』,正好在那段时间,也就是混乱之时,高层次的规则会顛倒一瞬。这个一瞬可以是一个小时,也可以是一天。”老人顿了顿,“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作为未来的光明神教的圣女却召唤出一个黑暗生物的原因。” “那也不应该是九阶魔神啊?”少女不敢相信她的召唤魔法居然可以召唤一个九阶 “是九阶,但也不是九阶。”路西法开口,一脸正经,事实也的確如此 “当时我的本体在沉眠,意识在尝试用乌鸦的身躯完整的进入现世,而此刻你恰好使用了召唤魔法,但我没理你。”乌鸦不屑地说道,“后来你用了强制召唤,我本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召唤我,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高层规则的顛倒,你以四阶光魔法师的身份召唤出了一个九阶的魔神,你应该引以为豪。”路西法抬头,似乎很是自得 “魔神就这样?”少女並没有因为路西法已被证实的魔神身份而感到恐惧,反而更兴奋了,两眼似乎放光,双手捧著乌鸦细细打量 路西法可以看到少女无暇精致的脸上的一切细节 尤其是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乌鸦歪过头躲开少女的眼睛 “害羞了?魔神也会害羞?”少女不放过“战机” “咳咳。”古斯特咳了两声 少女正色站好,顺便把乌鸦放在头上 “我有些话想要和路西法阁下单独谈谈。”老人笑了笑 “又要商量什么?我也要听。”少女兴奋 “你等级不够。”路西法嘲讽 少女怒视 路西法避开少女视线 “好吧。”少女妥协,沮丧地挥了挥手,隨后化为白光消失在原地 “现在,路西法阁下,墮落与死亡的魔神。” “我们来谈一谈,你如此亲近洛薇莉安的目的是什么?” 老人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第五章自由 魔神怎么会有感情? 或者说,冥界的生物怎么会和人类正常沟通? 冥界充斥著血腥与杀戮,哪怕再正常的生物在冥界待上一两年,不,一两个月都会疯掉 那是疯子的乐园,常人的地狱 可一位站在冥界顶端的魔神却和一位召唤祂的少女聊天打趣,相处和谐,这正常的……太不正常了 老人让学院学生放假的主要原因是“混乱之时”让高层次规则顛倒可能会使天空岛出现一些问题,可天空岛没出现问题,他的学生却把一个他此前从未想过的大问题带到了天空岛 如何制衡一个进入现世的九阶? “为了进入现世。”路西法毫不犹豫地答道 光明对一个人类心灵,却是黑暗生物身躯的路西法的诱惑力太大太大了 大到他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一切 哪怕拋弃生命也在所不惜 多少年?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被规则驱逐,背著焦灼的伤痕又思考下一次进入现世的方式 又琢磨了许久,他发现以“死亡”的权柄为一个“乌鸦”的躯体套上尸体的气息,他就可以以乌鸦的躯体窥探现世 所以祂做了一个乌鸦 可是尸体不会有五感,又费劲千辛万苦通过特殊手段为躯体添加了视觉 可这远远不够,等了许久许久 一个少女召唤了他,让他以不同的方式再次进入现世,拥有了五感——儘管他並不知道原因 也许是少女的召唤魔法庇护了路西法,儘管这听起来有点扯 没人知道当头顶坐著乌鸦的少女走出庭院,那时展开双翅拥抱太阳的路西法的內心有多么澎湃——岁月的刀锋利地差点让路西法迷失了最初的自我,这也让失而復得的路西法更加激动 久违的阳光点燃了枯燥灵魂尚存的几分热情 这阳光点燃的火只会越燃越汹涌,那是全世界暴雨都无法浇灭的火 “我会进入现世,如果你不阻碍我的话,我可以承诺,我不会大范围地对人类活动进行干涉。我只需要一间木房,一块农田,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儘量想住更豪华一点的住所。” 路西法儘可能地向老人释放善意 眼前的老人是现世的最强者……之一,这意味著老人如果全力干涉他的入世进程,那么他入世的概率將无限接近於零 甚至老人可以直接把他困在这里,让他不得不拋弃这个珍贵的躯体 那样的话路西法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至於为什么不在最开始隱藏身份,除了他刚刚被召唤过来脑子不清醒外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没必要 作为光明神教的未来圣女接触到的人物中的高阶的比例必然不低,想將九阶的黑暗灵魂藏起来並不容易——神性生物与神性生物之间有感应,至於为什么那个镜子里的小东西没感知到路西法的真正位阶,是因为作为冥界的主宰,祂对一切冥界生物有著天然的高位压制 七阶以及七阶以上会有神性 当然其实也不是不能在人类高阶强者面前隱藏,只要继续封闭除视觉以外的其他感觉就可以了 可这和小拇指的指甲歪了结果要眉毛以下全部截肢有什么区別 拉回思绪,下一次老人所说的“混乱之时”是什么时候? 天晓得 “你打算如何进入现世?这和洛薇莉安有什么关係?” 老人皱起眉头,心中不断盘算。老人宛如日月般的眼睛微眯,將两点神芒藏於低垂的眼瞼 路西法向古斯特解释了原因 不过稍微润色了一番 祂原来的目的是在洛薇莉安成长到七阶乃至八阶之时,通过祂长期与少女相处的“羈绊”,每日每夜悄悄输送一些“墮落”——这是此前祂无法完成的操作,因为此前寄託与乌鸦躯体的只是意识,而非完整的灵魂 “羈绊”是很好的东西 不需要太多,每天的“墮落”都很少——少到现世规则都难以察觉的地步,正如祂使用“死亡”的权柄製造乌鸦躯体般 就像毒药一样,拋开剂量谈毒性都是扯淡 世间毒性最烈的毒,只要量足够少,它也杀不死人 不过它会慢慢积累 直到时机成熟 砰的一声爆炸——也许连爆炸声都没有 那时的洛薇莉安可没有能力抵挡一个九阶的魔神权柄 她的性格会完全扭曲,甚至於和冥界的低级生物一样,充斥著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至於之后,路西法不会管——因为目的已经达成 墮落的圣女也许会发动一场席捲整个大陆的战爭——而这源头,是路西法的墮落权柄 这个影响作为锚来说一定绰绰有余 然后路西法通过扭曲的权柄进入现世 真是完美的计划,不是吗? 不过牺牲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人,这不重要,不是吗? 不过祂向老人阐述的是帮助洛薇莉安进入九阶,让现世的洛薇莉安与冥界的路西法合力打破现世规则——这是双贏 这是扯淡 恶魔与你谈条件那一定是有所图谋 可以是灵魂,生命,也可以是单纯为了看乐子 但一定有所图谋 九阶不可能对抗规则 可是老人不会知道——现世没有九阶,地上的爬虫可无法知道碾死它们的是多么强大的生物 是孱弱无力的稚童,还是肌肉发达的青年男人?而九阶就是“稚童”,规则就是“成年人” 两个孩子加起来都打不过成年男人的一只手 不过他们不会知道 他们不会知道杀死他们的是什么,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因为二者都可以轻鬆地碾死他们 信息差的碾压足以让世界最聪明的人变成最易上当受骗的人 “九阶可无法对抗规则。”老人似乎觉得阳光过於微弱,挥了挥手转而看向窗外,微笑道 路西法抬头 “我曾经短暂踏入过九阶。”老人似乎阐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当至高的权柄降临在身上,与我融合时,我確实心绪澎湃。认为世间不会再有任何生物可以阻挡我。” “可我错了,错的太多了。规则,过於强大了。” “在你没出现之前,人类认为冥界没有九阶。所以我下意识地认为冥界也有类似的规则阻挡。” “在你出现之后,也就是刚刚,我才知道规则对你们的束缚是『无法进入现世』。” “规则並不只是限制住了你们这些魔神,也限制了我们。” “现世不允许九阶的诞生,烙印入灵魂的权柄又再次剥夺——那种感觉確实不太好受。” “也是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魔族的统治者迟迟地卡在八阶数百年无法再进一步。不是天资不足,而是不能。九阶在规则面前也只是螻蚁。” “两个九阶,可不足以对抗规则。” 路西法血瞳亮起 “你很懂?” “懂得不多。” “九阶也有高下。” “是啊。那么伟大至高的的九阶魔神,您能突破规则来给我这个小小的八阶来上一拳吗?我这人没別的爱好,就是喜欢求死。” 老人面无表情 路西法沉默不语 祂目前没那个能力 “合作怎么样?我想踏入九阶做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待我真正踏入九阶,我会帮助你进入现世。只不过帮助你进入现世的方式会与你的原定计划有所不同。我说的是你的『原定计划』。” 老人在“原定计划”上加了重音,显然老人很早就知道了路西法的身份,以及路西法进入现世的真正手段,也许在路西法刚刚进入现世的时候,这个当今世界最强的老人已经有所察觉——刚刚表现得都是偽装,老人似乎不想让洛薇莉安了解太多 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这头龙被束缚在狭窄的洞穴中难以翻身 “你能看到我在洛薇莉安身上动得手脚?”路西法说完就有点后悔,纯纯废话 老人没有说话,而是將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世界总是如此,你求之不得的,是我弃之若履的。而我嚮往的,你却唾手可得。” “你有什么想要的而我又有的?力量,这东西谁会追求?你?”路西法无情地嗤笑,老人看起来不是那种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人 当然,这种判断没有依据 “不是力量,而是力量带来的改变。” “我想……我想復活一个人。” 老人望著房间周遭的一切,挥挥手,一切如泡沫般散去——他们来到了一片草原 广阔的无垠的青草舞动著,低吟的风带来远方泥土与草的芳香,老人苍白的髮丝紧紧贴著乾瘪的皮肤,乌鸦神色不变 老人用深邃的眼神望著这绵延无际的草原 “我失去了一些东西。”老人淡淡地说道,“很重要的东西。”老人用低沉的嗓音补充道 “我想找回她。” “又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乌鸦笑了笑,似乎很不在意 俗套 “呵呵,也许吧。” “她说她想看一看赫斯特草原——那片世界净土。所以我创造了这片草原——儘管这不是真正的赫斯特草原。呵呵,毕竟我能力有限。” “她喜欢水仙,所以学院的院徽是水仙。” “她喜欢春去秋来,喜欢四季更迭。” “她喜欢风,她喜欢雨,她喜欢雪——” “她不喜欢你?”乌鸦打断了老人的自述,被看破的祂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不过祂不介意失败前再噁心一下对方 老人淡漠地瞥了祂一眼 “你才是那个没人爱的东西。”老人的语气很是严肃 乌鸦盯著老人,没有说话 祂確实是个没人爱的东西 祂能以乌鸦身份成为未来光明圣女的召唤物只是因为——祂是她的第一个召唤物,仅此而已 人们往往会对第一次印象深刻,也更珍惜第一次,所以白髮少女对祂更加重视 爱?对於冥界的魔神过於奢侈了 杀戮与死亡才是冥界主旋律 鸟不拉屎的地方长不出玫瑰 枯萎的心无法再次跳动 “如果你想进入现世就听我的。”老人看著乌鸦背后浮现的淡淡的血瞳虚影,仿佛跨过了空间与冥界那骸骨王座上的主宰对话 “说说你的计划。”乌鸦抬了抬头,表情认真,身后的血瞳虚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血色又浓郁了几分——世间最极致的死亡与杀戮在瞳孔中流转不息 血瞳对日月 冥界对现世 第六章光与朋友 “院长和你说了什么啊?小乌鸦?” 洛薇莉安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戳了戳头上半天不说话的路西法——自从和院长单独谈完后她的小乌鸦就自闭了,这让她有点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魔神。”路西法淡淡道,纠正了少女的错误 “好好好,魔神大人,院长和你说了什么?”少女敷衍地说道,好像不知道她的小乌鸦已经“变成”了魔神 “没说什么。”路西法不想多说 洛薇莉安弯眉一挑,把路西法从头顶扯下来,放在面前 “快说快说快说嘛,求求你啦,好不好?” 蔚蓝的瞳孔倒映著乌鸦,比世间任何蓝宝石都要纯净的眼睛荡漾著路西法都有点畏惧的——真诚 路西法不太想直视少女的眸,或者说…… 不太敢? “他说等我进入现世就把你送给我当侍女。”路西法扭过头,同时挥了挥翅膀,一缕只有路西法能看见的黑气从洛薇莉安的皮肤散了出来最终归於漆黑的羽毛之下 “墮落”回收 权柄这种东西在现世和冥界是通用的,並不会受到排斥 但前提是得有权柄的冥界魔神能做到进入现世——这里指的是灵魂进入现世 路西法此前付出了很大代价製作的乌鸦vr模擬器,就是“死亡”权柄的低级运用方法——为躯体套上“死亡”的气息,避免现世规则的察觉。但这有一个先决条件,你得先在现世用“死亡”权柄,才能为你的躯体附著现世的“死亡”气息——这是无解的,就好像密码箱里锁著密码箱的密码,你得打开密码箱,才能获得它的密码,问题是,你没有密码 所以完成以上操作还需要小小的“扭曲与混乱”,將“使用权柄”和“达成目的”的前后顛倒,最终製造出了一个可容纳少许路西法意识的乌鸦 不得不说,祂真是个天才 好奇的少女並未察觉任何异样 “我不信。”洛薇莉安把乌鸦重新放回头顶,少女洁白柔软的髮丝微微翘起,像是表达主人的不满 “你肯定跪著求著院长说你想进入现世当光明圣女的小跟班,所以院长才允许你继续跟在我身边。” 说到这,洛薇莉安的黛眉皱了皱,像是连绵的青山起伏,蔚蓝的宝石眼眸里荡漾著说不清的情绪 “你为什么是魔神啊,魔神都有你这么呆吗?而且哪有魔神一进入现世就到处嚷嚷著自己是魔神的啊,你不应该隱藏实力,偽装成一个普通的乌鸦寻找一个合適的时机发动阴谋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吗?”洛薇莉安语速很快,代表著她的吐槽欲望非常强烈 “首先,我不是反派,我进入现世只是为了晒太阳,钓鱼,喝茶,吃甜点,所以我不需要像你看得话本小说里的反派一样偽装。其次,我不是魔神。你说得对,我只是个普通的乌鸦。”路西法不想跟问题少女斤斤计较,但他似乎忘记了他原本的打算是牺牲洛薇莉安来进入现世 祂当然没忘 不仅如此,当一个拥有绝对力量的生物来到一个新的有趣的世界,祂真的会甘心於晒太阳,喝茶,吃甜点吗?路西法不是圣人,祂甚至都不能確定祂能否在面对一个隨意拿捏扭曲的世界时,祂能否保持冷静,恪守前世的道德 有人总说不怕死,也许他们当时真的不怕死。但当死亡来临时,他们又会痛哭流涕地向命运屈服 世界是变化的,人也是。路西法能在冥界保留大部分前世的人性的主要原因就是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敷衍,哼,不理你了。”少女噘起了嘴,对路西法草草了事的態度表达不满 “我也不想理你。” —— —— “你想吃什么啊?”白髮少女看著眼前各式各样的食物,纤细葱指戳了戳头顶的乌鸦 “蜂蜜奶油蛋糕,还有那个看起来脆脆的饼乾,再来杯『绿葡萄』。”乌鸦看著食堂中招牌回答道 现世的语言他还是认得的 “那个叫『史莱姆』饼乾。別看它看起来脆,其实很软的。” 少女笑了笑 “就像你一样。” “跟你一样。” “跟你一样。” “跟你一样。” “跟你——” “二位午安,看起来很精力充沛吗?” 洛薇莉安吐了吐舌头,很是俏皮 “午安,莱茵。” 黄毛的少年端著他堆成小山的魔兽肉走向一旁,“一起吗?” “好啊。”回答得是瑟兰迪尔,那个“红姑娘” 莱茵身体肉眼可见地顿了顿,“好啊。”莱茵咬牙切齿地说道,却仍未发作 瑟兰迪尔微笑地看著莱茵 “二位继续聊,我先走啦。” 洛薇莉安带著吃瓜的路西法快步离开是非之地,顺手带走了自选餐桌上的蜂蜜奶油蛋糕 “为什么不看看?” “小乌鸦不许看这些。” “我不是乌鸦,我是冥界的主宰。你不要搞得跟我的长辈似的,我的年龄比你想像中的要大得多。”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是乌鸦了。” 隱隱还能听见少女“年龄这么大还这么幼稚……”的嘀咕 儘管路西法穿越过来的大段时间都在睡觉,但他认为他的心態应该没退化到“幼稚”的地步吧 良久的沉默 “洛薇莉安。” “嗯?” “你不害怕我?” “为什么要害怕?” “我是魔神啊。” “为什么要害怕身为魔神的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难道你会害我吗?” 路西法抬头望天 我本来是想利用你的啊 没来由地,路西法来了点火气,就像是一个不愿接受管教的小孩大声怒斥他的父母“要你管”那样 “朋友?呵呵,你也配和我堂堂墮落魔神做朋友?你是被利用的傢伙,等我进入现世我根本不会看你一眼。你以为自己很重要?隨手利用的棋子罢了。用完就扔,扔得远远的。”路西法的语气充满讽刺,但是说完路西法就后悔了 很明显地,路西法察觉到白髮少女的低落 “不是朋友吗?”洛薇莉安眼帘低垂,深蓝色的眸也低沉了几分,“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了。儘管我们——”少女没有再说下去 儘管我们才认识一天 她真得很想要一只乌鸦做朋友,这样以后她一个人学习魔法,礼仪以及各种各样的知识时,就有人陪了 家族中的大小姐並不是好做的,尤其是承担了上一辈的荣耀的她 少女柔嫩的肩膀要扛起这份荣誉还是不太容易 乌鸦的头低下,看著少女的髮丝出了神 “路西法。”这是少女第一次叫他的全名,而不是“小乌鸦” “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应该算是。”路西法感觉少女可能要生气了——儘管他並不认为少女生气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但他確实感到了有点害怕——害怕少女沮丧 为什么? 不是才认识她一天吗?难道他路西法是个顏狗?或者他在冥界待久了待得脑袋出了点问题?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拎著蜂蜜奶油蛋糕的手,面无表情地盯著眼前的草,宛若万古不化的雪 “是朋友。”这次是肯定语气 少女脸上的积雪化去,仿佛初春的风唤醒了沉睡的生命,点亮周围环境的笑容重又回到脸上 “真是傲娇的小乌鸦。”少女的语气恢復了往常的轻快,抬起雪白的长腿踢开挡路的小石子,如瀑长发飞舞,如世间最优美的舞蹈般隨风舞动 “我不是……”路西法没有辩解下去,他察觉到少女的心情很好,不自觉地,他的心情也很好 她一定是想要利用我的九阶实力,一定是 可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路西法儘量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思索著 一见钟情什么的太扯了 魔神没有感情,魔神没有感情 “带你去我的宿舍看看。”少女心情很好,步伐很是轻快 少女没有压抑自己的喜悦,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宿舍並不远,沿著青石路洛薇莉安小跑了起来 风带起少女洁白的髮丝又被漆黑的翅膀给压了下来 少女眼眸藏笑,比春日都要明媚 大煞风景的乌鸦面无表情——他也很难做出表情 “有没有喜欢上我啊,魔神大人?” 少女像是森林里的幼鹿,肆意奔跑在阳光交错的溪涧,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大喊了这么一句,微风把嫩叶的眼睛捂住,压住石板两旁羞涩的明艷的,树缝里刚復甦的昆虫也闭上了眼睛 “喜欢个屁。” “不喜欢我我就把你送人了。” “送。” “我真送了。”少女的声音带著气急败坏 “送。” “我真的,真的送了啊?!”少女跺了跺脚,连微风压住的嫩叶与抬了抬头 乌鸦没再说话,也抬头望天 少女笑了起来,“就知道你喜欢上我了。” “呵呵。” “嗯?” “你这在冥界都算是性骚扰。” …… 刚放假回来洛薇莉安还要整理房间 学生宿舍在整座天空岛的最中心——就像五大家族一样,强者保护弱者 一栋栋白墙红瓦的建筑,每个学生都拥有自己的独立庭院——毕竟天空岛学院学生只有三十个,每个年级十人 学院还有分部,在天空岛的正下方——那也是大多数平民天才的出路 当然,如果你足够天才,那么通过每年一次的选拔你也可以进入这座天空岛 路西法倚著窗,看著少女打理床铺——毕竟少女在这没有僕人 少女並不是特別养尊处优的人,普通家庭的女孩会做的事,她也会做,甚至做得更好 人们普遍认为富人家的孩子会因为富裕宽鬆的环境身无所长,可事实大多相反 他们懂礼仪,知荣辱,也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们会比想像中的要优秀 因为更优越的条件意味著更好的教育,更多的资源,以及开阔的视野 阳光打在少女精致无暇的脸,以至於路西法可以看见那羊脂般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像是天使吻过般令人感到不真切 少女在斑驳的光影间来回走动,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 “魔神大人,別对著我的美貌发呆了,如果没事可以帮我把庭院的打理打理吗?那些很贵的。”少女感受到乌鸦的目光,捋了捋脸颊前的白髮,將其掛在耳朵后 “让你长了嘴是上帝最大的失误。我会向上帝投诉这件事。”乌鸦拍了拍翅膀,不过还是没动,“什么能让布莱德利的明珠感到贵?”路西法好奇地问道 “琉璃月季,龙血莲,仙泪木兰,都挺贵的,而且还很不好养活。我经常把它们养死。”白髮少女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养乌鸦肯定给养的肥肥的。”像是玩笑般,少女又说出了这句话 “呵呵。” 听著名字就感到珍贵的草——也就这位布莱德利的明珠养死了还能换一批了吧 豪无人性 路西法选择性地忽略了白髮少女的后半句 別反驳我別反驳我,求求你了小乌鸦 少女在心里祈祷,眼角余光瞥见乌鸦飞走,少女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下动作又快了几分 真是傲娇的小乌鸦 魔神確实不会有感情,但前世的路西法是有的 第七章我不喜欢打架 夜,月如华 春日不再,和煦春风化为夜间凉风吹过路西法 月光从倚著窗户的路西法身边溜过泻在少女床前,少女的白髮与清冷的月光辉映,纯澈如蔚蓝湖水的眼睛出神地望著房屋的天板 少女没睡,乌鸦也没睡 突然,白髮少女扭过头,“魔神大人不来床上睡觉?”说著还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薄被 月光下,少女笑靨如 如玉般的洁白长腿一丝不掛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仅仅穿著宽鬆睡衣的洛薇莉安此刻无疑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我是魔神,不是乌鸦。” 少女有些疑惑,这时候说这个干嘛? “我的灵魂是一个正常的雄性生物,你最好保护好自己。”路西法一本正经地说著,眼睛却是从未移动 可惜不能做点什么 白髮少女闻言直接將薄被甩向一边,“来,正常的雄性生物。”说完整个人呈大字形地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天板 “我就这样,你能做什么?”少女的耳朵通红,可惜月光並没有眷顾到少女的耳朵 路西法並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可没有乌鸦的夜视 路西法移开目光,抬头看向头顶皎洁的月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路西法在心底笑了笑,犹记得小学背古诗背得死去活来,不知其意 可真正亲临其境之时,却又是一番滋味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当真“好个秋” 路西法闭上眼睛,回忆著遥远到九阶魔神都跨不过的记忆 “你要干嘛?”久未得到回应的白髮少女扭过头来,看向窗边反省鸦生的路西法 “我要回冥界看看。”说完乌鸦身体僵直一瞬,笔直地向地面倒去 少女慌忙地用魔力托起乌鸦,隨即魔力运转將乌鸦运到床上 少女挺起身盘坐在床上,將乌鸦放置於交错的白嫩双腿上,蓝色的瞳紧盯著昏迷的乌鸦 现在想来,刚刚召唤出路西法那段时间乌鸦突然闭眼了许久应该也是意识回到冥界了吧 吧嗒 少女青葱细指弹了弹乌鸦的喙,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魔神又怎样? 少女又翻了个身,光明圣女与冥界魔神,真是个奇怪的组合,嘿嘿嘿,少女脸色通红,像是世间最为红艷的 冥界 血红色的瞳睁开,黑金色的服装古奥森严,无尽骸骨上王座的主人再次復甦 现世与冥界的差別真是大啊 脸色苍白的少年缓缓平息波动的情绪,抬头望向那一轮血月 自祂诞生起就存在的血月为冥界笼上一层淡红色的薄纱,血液形成的河水绕过无尽的骸骨又匯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以红色与黑色为主色调,混乱与杀戮为主旋律 冥界 没有犹豫,路西法调动体內澎湃的魔力化为一道血光奔向血月 祂可以打碎空间直接到达,不过祂需要宣告祂的地位——不久前祂的灵魂不在躯体內,很容易造成其他魔神的“误会” 这些“误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祂不怯战,但不喜欢战斗——但是战斗应该无法避免 毕竟那都是祂的“亲兄弟” 仿佛呼应般,冥界远方的金字塔陵墓中也闪了闪,隨即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直奔血月 不过在飞行途中,从陵墓中飞出的血光又分出一道更为细小的血色光芒,如流星般追向路西法,在飞行中愈发膨大,在快接近路西法时已有百里之长 一柄剑 路西法张开五指,方圆千里的冥界魔力被调动化为巨大的猩红手掌將巨剑包裹,隨即一握 巨剑霎时崩碎化为散乱的魔力流重归冥界 路西法並没有住手,猩红的巨掌化为拳轰向金字塔陵墓 陵墓中有八阶的生命波动一闪而逝,似乎想要动手却又止住了 因为从陵墓中出来的魔神已然回防 阿勒克斯,头顶两支戾魔角,羊首人身的九阶魔神 阿勒克斯眼中淡绿色的火焰猛然上涨,魔力催动又是一柄比先前还要巨大凝实的剑出现在身前 巨剑与巨手在半空中炸碎,庞大的魔力流让无数的冥界生物死於非命,爆炸的中央留下一个巨大的低谷,混著岩浆与血的岩石纷飞,如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这就是九阶,仅仅只是彼此之间的试探,声势便足以惊人 阿勒克斯呼出一口气,骷髏中的蓝色火焰凝视,表情略显凝重 不过手中动作不止,从虚空中拉出一条粗壮的锁链,锁链尽头延伸至不可见之处,腐朽破败的气息从虚空那头传来,阿勒克斯严阵以待 前些时日冥界中墮落与死亡的气息分明减弱甚至都察觉不到了,不应该受到重创了吗?怎么还有这份实力 真是吃力不討好 阿勒克斯燃著火焰的瞳孔盯著上方的血瞳 “你有了子嗣?”上方黑衣少年开口,被攻击的祂並没有愤怒,反而笑道,“不拿出来给我见见?” 刚刚那道一闪而逝的八阶气息可不简单——沾染了权柄的气息 冥界本源近日来可没有新魔神诞生的痕跡 冥界的权柄只能是天生自带,出生时不是九阶,那就不可能成为九阶了 可八阶怎么会有权柄的气息? 而且正好在一位魔神的领地中 不难猜出,阿勒克斯用了什么方法將体內的权柄转移了一些出去 祂想做什么?路西法看著下方的阿勒克斯,血瞳闪烁 “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阿勒克斯淡淡道,望著远方的路西法 见阿勒克斯无视了问题,路西法也不恼 “这次冥界本源產出的所有东西没你的份了。动乱与纷爭的魔神?”路西法浅笑 阿勒克斯没回答 祂的小手段被发现了,捨车保帅 天知道头顶的这个疯子会不会不计代价把祂千年的筹划给毁掉 退一步海阔天空 阿勒克斯深深地望了望远方天空的路西法,转身化为一道血光重归陵墓 路西法遥望著金字塔陵墓,阿勒克斯肯定猜出来了什么,不过不重要。祂大概也知道阿勒克斯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將动乱与纷爭的权柄转移到另一个生物——或者说傀儡上,以失去权柄掉落位阶为代价进入现世 路西法早先想过这种方法,不过权柄的剥离很麻烦 倒是没想到阿勒克斯有了点成功的苗头 路西法进入现世是为了自由与阳光,阿勒克斯为什么?祂可不在乎这些,祂是本土的冥界生物,按理说进入现世甚至会不適应 为什么祂也要进入现世?路西法眯起眼睛 冥界现存的魔神似乎都有进入现世的强烈渴望,这种渴望就像是游子对家乡的想念 但这种“思念”並没有影响到魔神的基本理智 站在阿勒克斯的角度,祂大代价转移权柄掉落位阶可能根本不是为了进入现世,也许是为了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值得一位九阶的魔神放弃至高的权与力? 更高的权,更强的力 路西法將脑中纷繁想法拋去 关祂屁事 转而轰碎身侧空间,打算一步迈入冥界本源所在地——冥狱 本来不想打的,可还是动了手 自己可是三好青年啊,下次一定不能动手了 路西法心中低语,在半空中遥望那一轮血月,隨即散去心中杂念 第八章权柄 路西法降临在血月上 与冥界的地面不同 整个血月就是冥界本源的外化形態 冥界的四位九阶魔神都从血月的最中心诞生,冥界本源赋予了四位魔神至高的权柄 路西法感应到冥界本源有些许波动,因此祂想看看祂的“母亲”又创造了什么 也许是新的魔神——权柄的完整体现 也许是一些权柄的具现物——这些物品中的权柄並不完整,但每个具现物都有特殊功能 比如之前布莱德利家族中的古镜——阿勒克斯用来施加惩戒的镜子 它的权柄大概就是“隱秘” 不然路西法也猜不到为什么一个镜子可以在现世保全一位冥界七阶以上生物进入现世 那块镜子就像是一件隱形衣,让规则“看不见”那个八阶的小东西,甚至让祂一开始也没发现——毕竟作为冥界的魔神祂先天对冥界的气息很是敏感 不过路西法穿不上那件隱身衣——那件“隱形衣”太小 就像一只巨龙,用桌布遮盖住自己的眼睛,就以为他人看不见自己 其实只是在骗自己 路西法缓缓走入血月的核心地区 澎湃的魔力流就像海洋一样肆意,足以撕裂一切妄图挑战的生物 整块魔力海洋的最中间有一颗暗红色的太阳 也许不应该称呼它为太阳 那就是冥界的本源,这方世界存在的根本 也是路西法诞生的地方 散发著暗红色光芒的太阳,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应著路西法的到来 不过只是假象,冥界本源是没有意识的 路西法扫了扫周围的环境,周围冥界生物慌忙地散去,他们可能並不是太畏惧死亡,但他们不想无缘无故的挑衅一位主宰 能来到冥界本源附近的,无疑都是高阶生物,不过再高也没有一位魔神的位阶高 路西法走进冥界本源,距离冥界本源產生物品的时间不远了 路西法忽然回头望向远方,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 远方,血色的天空,凝结出一道巨大的魔影,遮天蔽日的影子覆盖了一切,包括路西法 路西法血红的眸子抬了抬,好啊,又是一个想要打架的 挥了挥手,周围混乱的魔力流瞬间化为一条条魔力溪流,围绕在他们的主宰身旁边 无与伦比的威压夹杂在两位魔神的战场之间,来不及撤离的生物瞬间被挤得粉碎 整个血月瞬间被黑色与血色占据 黑色的影 血色的瞳 弗洛勒斯望著远方的血瞳,陷入了沉思 阴影与深渊的权柄,现存的四位魔神之一可祂並不是很满足,祂想更上一层 祂的这位好弟弟,可是拥有四种权柄,这是令其他三位魔神都始料未及的 魔神真的可以杀死一位同级別的魔神吗?以前祂们三个不知道,但在那天之后,祂们知道了 那一战几乎把整个冥界给打穿,从世界最东边打到最西边 现如今,几乎將冥界从南到北贯穿至今仍在生生不息流淌的血河正是那一战的结果 祂那位素未谋面的刚出生的弟弟的血,现在还在血河中缓慢流淌。整个脊椎骨被祂的“哥哥”路西法抽出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这也是为什么血河周围有那么多的冥界生物 他们都在喝著一位魔神留下的血液,这可以使他们变得更加强大 但那条血河里並没有祂们所需要的东西 那个新生的完整的权柄 祂用屁股想的知道那个权柄在哪 祂並非没看到路西法和阿勒克斯的短暂交手,但是祂並不认为路西法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路西法的气息在整个冥界消失了一天 魔神之间,彼此会有相互感应。这种感应並不具体,但確实还能判断其是否死亡 消失了,意味著死亡,但路西法又回来了 说明了什么?祂一时半会虽然搞不清楚,但还是可以出手试探一下 失败了也没什么坏处,大不了挨一顿打 念及至此,弗洛勒斯眯起了眼睛 无尽的阴影在脚底蔓延眨眼间,包裹了整个血月 祂並不打算留手,对待一位比自己强的对手,全力以赴不是对敌人的尊重,而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祂很理智 路西法挥了挥手,於阴影中撕开一个缺口,不大,但刚好可以容身 伸了伸懒腰,望著冥界的地面,那座金字塔並没有什么异动,路西法笑了笑 果然,活的最久的是最狗的 微微侧身,躲过突然从阴影中窜出来的触手 血色闪烁 血影与阴影的距离不断拉近 弗洛勒斯看著向他衝来的路西法,嘴角抽了抽 来,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路西法盯著弗洛勒斯 无尽的黑暗包裹了弗洛勒斯的身体,最终消失在原地 血光停止,路西法立於无尽黑暗之中,轻轻跺了跺脚 周遭的黑暗如蜘蛛网般破裂开,不断蔓延,逃离至远处的弗洛勒斯笑了笑 整片天地化为两层,无尽的阴影徘徊在上层,似乎要將下方的血色撕成碎片 路西法站立在血月的表面,深沉的阴影加速扩张以弥补被路西法踩出的损失 几乎片刻,路西法周围的缺口再次被填补,並且变得更加深沉,浓郁地似乎要滴出水般 路西法抬起白皙的手,在面前的阴影上轻轻一划,好像是驱赶烦人的苍蝇般 “死亡” 来自冥界魔神的至高命令被迅速贯彻,周围蔓延的阴影停止翻涌,就像是上一秒还在喧囂的海突然回归了平静,无声之中大局已定 阴影被下达了“死亡”的命令 在阴影中弗洛勒斯的各项能力都会的到显著的提升,並且会对踏入阴影领域的生物產生压制 不过压制似乎没有起什么效果 路西法身体微躬 弗洛勒斯可不觉得路西法在表示臣服 双手快速合十,低吟,“死寂之渊” 隨著这位魔神的吟唱,一个足以吞下弗洛勒斯的黑洞浮现在祂的身旁,周遭乱序的魔力都像是受到了徵召般,化为漩涡匯聚於黑洞 隨著弗洛勒斯手臂前伸,黑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路西法,沿途中的空间都被浩瀚的魔力流扭曲 路西法小腿发力,以脚底为圆心方圆百里轰然一震,空间似乎都颤了颤 如鲜血般鲜艷的魔力包裹著路西法全身,化为一道血光直衝向迎面而来的黑洞,音爆的炸响轰鸣在耳畔 如离弦之箭,不,比离弦的箭更快 在二者碰面的瞬间黑洞如脆弱的西瓜般爆开,黑色如墨水的魔力四散开来,掀起的狂风吹动了弗洛勒斯的髮丝 血光势头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又径直衝向弗洛勒斯 弗洛勒斯脚底阴影蠕动著想要包裹身体,却突然失控了般向弗洛勒斯发动了攻击 阴影化为带刺的触手如蟒蛇般缠绕住了弗洛勒斯,祂並没有束手就擒,反而低吟了一个古老的音节 “深渊” 一股诡异的波动隨著弗洛勒斯念出那个音节后开始扩散,血光的速度大减,缠绕在弗洛勒斯身上的触手也崩解开来 弗洛勒斯脸色很难看 祂深深地望著远方已经不再移动的路西法,隔著如此远的距离对祂身边的阴影下达了“墮落”的指令 不愧是祂的好弟弟 “这次冥界本源的產出我不参与。”弗洛勒斯看著路西法说道 路西法血瞳中並无多少波动,没有说话 弗洛勒斯咬了咬牙,“我会给你额外的补偿。”路西法闻言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冥界本源旁 杀死一位冥界魔神极为困难,路西法之前杀死的魔神是刚刚诞生的魔神,只能发挥出祂权柄的八成实力 所以那位刚出生的魔神死在了路西法手里 祂目前无法做到在只受轻伤的情况下杀死弗洛勒斯 第九章魔神才不要学习 路西法看著阴影包裹弗洛勒斯离去,没有阻拦,阻拦並没有意义,祂杀不死祂 冥界三足鼎立,儘管可能有点自夸的成分,祂是最强的 如果祂一心想要杀死弗洛勒斯,阿勒克斯会出来阻拦 平衡不能被打破 为什么四位魔神却是三足鼎立? 因为还有一位魔神存在感非常低,自诞生以来几乎没怎么出面过,大家自动將其排除在外——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位魔神太……弱了。以至於祂就像是一个已经加工完成的食物,其他三位魔神任谁都可以撕开享用这个会走的食物 当然,“弱”只是相对同阶。再弱的九阶也是可以把最强的八阶摁著锤的——不仅是数值上的碾压 权柄,再弱的魔神都会有权柄,而权柄没有明显的强弱 杀死另一位魔神可以获得祂的权柄,包括路西法在內的三位魔神都对那个“弱者”很感兴趣,不过默契的没有动手 第一个动手的一定会成为眾矢之的——这是致命的,毕竟其他两位魔神不介意將攻击的目標转向一个威胁更大的魔神 在路西法杀死一位魔神以后,每一位魔神对同类的竞爭都相当敏感 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冥界本源。暗红色的太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不多时,耀眼的红光闪过,路西法眼前出现一串手链 如被最深的血浸润过般的宝石串在一起,每颗血色的宝石闪著诡异的光泽 路西法无言,往常冥界本源的產出应该有三到五件东西,可这次只有一件 冥界本源算好了这次只有祂一个?不太现实,它没有意识——这是可以肯定的 勾动手指,手链漂浮到路西法面前。祂並没有急著触碰这个陌生的事物,而是凭藉浩瀚的魔力將其封存,就像是封在琥珀中的昆虫般,魔力化为固態將手链定格在此刻 暗紫色的魔力略微盖住了猩红色的光芒,显得手链更加神秘 此时路西法伸出手接住下坠的“琥珀”,细细打量了下,收入体內空间 魔神体內自成一界,这也是九阶魔神澎湃不息的魔力的原因之一 血光闪烁,路西法消失在原地 …… 现世,被少女抱在怀里的乌鸦睁开眼睛 夜已深,人已眠 少女睡得很安详,从她的口水打湿了路西法的羽毛便可以看出 很难想像一个美得像是工艺品的少女睡觉会流口水 路西法嫌弃地用翅膀推了推少女抱紧他的手,结果睡梦中的少女反而愈发用力,將路西法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得动弹 路西法停止挣扎,在心里嘆了口气,也闭上眼睛打算入睡 睡梦中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一如庭院中月光下绽放的睡莲,静謐而又美好 翌日,路西法被少女摇醒 “快快起床啦,贪睡的小乌鸦!起床起床!”如黄鸝鸟般清脆的声音却像催命一样敲击著路西法脆弱的神经 “洛薇莉安,你不想活了?!”来自乌鸦的咆哮在少女的娇呼下显得略微可笑 洛薇莉安闻言挺直纤细的腰背,“对不起,魔神大人,我错了。”神色认真无比 可她蓝色的瞳会说话 她的眼睛分明在说小乌鸦凶起来也很可爱 路西法读懂了少女眼中的促狭,除了嘆气他什么都做不到,鸦生无望 “生气啦?”少女把脸贴近乌鸦,以至於路西法可以看到这上帝完美造物的一切细节 一切都恰到好处的美组成了眼前这位少女,而这位少女在以央求甚至撒娇的语气和你说话 路西法的心臟加速了剎那 这是很久都没有的情况,很久很久 见色起意?亦或是一见钟情?这似乎太扯了。那么他对少女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呢?路西法晃了晃头,想不出来 “我们今天要上魔法实践课,老师会教我们一些魔法的其他技巧,也是我最喜欢的课程之一。”洛薇莉安没有察觉路西法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在说话间她把路西法又放在了头顶,柔顺洁白的长髮对路西法来说確实很舒適 路西法摇了摇头,躺在白髮少女的头顶,听著少女讲述著曾经魔法实践课上的趣事 比如莱茵用净化魔法治癒了一个黑暗生物,莱茵用治癒魔法杀死了实验的小白鼠,莱茵用遁地魔法飞上了天,美名其曰“遁天” 趣事很多,都有一个共同点 莱茵?哈特 真是个传奇的黄毛啊,路西法感嘆了一下,这黄毛確实是个人才 一边讲述过去有趣的事,一边偷偷打量著路西法神色的白髮少女不自觉地也笑了笑,可惜只有拂过少女耳畔的清风回应了少女的微笑 说话间少女很快整理好了上课用得到的书籍,“基础魔法大全”“进阶魔法总括”“魔法原理与自然元素” 看著名字都令人烦恼的地步,勾起了路西法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你们这学院有五年魔法三年元素吗?”路西法像是抽风了一样问了一个对洛薇莉安来说没头没脑的问题 “五年魔法三年元素?是一本书吗?我好像没听过,不过如果是书的话卡特亚可能看过,毕竟他读过很多很多书。”少女先是疑惑,后又耐心地介绍了卡特亚 一个勤奋至极的男人,连发呆时的囈语都是上课学习的內容 不,那不是发呆,那是学霸的思考 当过高中牲的路西法很清楚这些人,你以为他在发呆的时候他脑子里已经解开了一道题,亦或是又將单词书过了一遍 真是可怕,路西法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恐怖的人甩出大脑,卷王滚出我的大脑啊喂! 像是打开过去的闸门,回忆著过去的点点滴滴,路西法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伸出一只翅膀接住满怀的风,像是与过去碰了个拳 真是令人难以忘却的记忆啊 沉湎於过去的人无法走向未来 可对路西法来说,过去的点点滴滴是他在冥界如此久都没有疯掉的支柱,是他精神的锚,坚实地锚定了路西法这个离港已久得记不清岁月的船 这艘船已经足够破旧了,但至少还有个锚,不是吗? 少女髮丝间淡淡的香溜进了路西法的嗅觉器官,像是雨后新长得春笋的香,也像是悬崖峭壁上的一抹红的芳 世界是残酷的啊 世界也是美好的啊,不是吗? “你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少女晃了晃脑袋上突然忧鬱的乌鸦,好奇地问道 世界不太好 …… 洛薇莉安带著头顶的路西法走进一间古典的教室 此时教室里已经有了五个人 黄髮金瞳,四阶战者,贵公子剑士,莱茵?哈顿,像是察觉到教室门口的目光般,莱茵向路西法和洛薇莉安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火红色的长髮,小麦色的皮肤,以及显瘦却仍有肌肉的手臂,四阶火魔法师,瑟兰迪尔,她正在捧著一本书读著,暂时並没有注意到一人一鸦的到来 左眼带著单片眼镜,深深的眼窝,黑色短髮,略显病態的白色皮肤,立体的五官,俊秀的脸庞,卡特亚?沃尔。四阶的风系魔法师 萨斯利尔,脸色苍白的少年,灰色的眼睛,虚弱地似乎隨时都会倒下般的身体在座位上腰部挺得笔直。黑色的羽织缠绕著身体,全身散发著阴冷的气息。四阶的影魔法师 以及坐在角落的少女,帝都的另一块闪耀的黑色宝石——安西雅 红黑相间的礼服,清冷如月光的皮肤以及纤细的身材,从身材来看就是一位祸国殃民的冷美人 四阶的暗魔法师 察觉到教室门口的光线变化,安西雅微微抬起了眸,血红色的瞳与湛蓝色的瞳交接一瞬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直到与白髮少女头顶的乌鸦对视 清冷的眸似乎来了几分兴趣,不过仍是未开口,转而低头翻开手边的课本,白玉般的嫩手隨意地拨弄著书本 洛薇莉安一一向头顶的路西法介绍了五人 乌鸦的眼睛眯起来,盯著窗边安静的黑髮少女 “怎么,看上她了?”白髮少女察觉到路西法的目光所在,笑了笑问道,“她可是帝国的长公主哦,权力比我还高,实力和我差不多,长得也漂亮,你看上她是正常的。要不要追隨她?”少女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一手抱书,另一只手缠绕髮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没你漂亮。”路西法移开目光,淡淡道 单从容貌来说,二者不相上下。不过洛薇莉安在路西法这有加分 白髮少女勉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未待继续开口,就被路西法打断施法 “快找你座位吧,堵在门口傻笑算什么?” “我没有傻笑,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少女轻轻跳过门槛,脚步轻快如风,来到较为靠前的座位坐下,顺便取出书本 “聊什么呢?洛薇莉安你的嘴角都压不住了。”黄毛少年,不,莱茵开口 他们谈话的声音很小,加之洛薇莉安用魔力构建了小小的屏障,所以周围人並没有听见他们的聊天內容 少女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瑟兰迪尔沟通吧,贵公子。”她没好气地说道 闻言的瑟兰迪尔抬头,瞥了一眼莱茵,莱茵再次选择性失明 路西法有点好奇为什么莱茵碰到瑟兰迪尔会像老鼠碰到猫一样 第十章失神 没有在这个八卦的问题上过多纠结,路西法转而用翅膀拍了拍少女的额头 少女疑惑地將路西法从头上拿下来,“怎么了?” “去窗户边坐,今天天气不错,我要晒太阳。”路西法理所应当地说道,似乎並没觉得作为一只乌鸦说出这话有什么不妥 少女巧笑嫣然,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来到黑髮少女的身后坐下,轻轻地把手中的乌鸦放到窗台上——正好可以晒到太阳的位置 路西法愜意地舒展开翅膀,黑色的羽毛闪著亮光,闪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洛薇莉安看著乌鸦一脸舒適的样子,也跟著笑了起来 “笑什么?”路西法疑惑 “你一个黑暗生物居然会喜欢晒太阳,真是令人吃惊。按理来说你不应该对太阳的光芒很排斥吗?我倒是一点看不出来你对太阳的排斥。”洛薇莉安小声地贴著路西法头说话,玉手托香腮,白髮绕指柔 少女嘴边呼出的热气似乎比春风还要抚慰人心,路西法晃了晃神 “那是普通的黑暗生物,不要把阴沟里的臭老鼠拿来和我作比较,我可是高贵的……”路西法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女葱指將路西法的嘴——喙给捏得死死的,捏得路西法不断扇动翅膀以表达抗议 “嘘嘘嘘,知道你厉害啦,不要多嘴啦。”少女像是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如濛濛细雨般抚慰人——鸦心 “她听不见的,不需要这么小心。而且就算听见了也没事,正常人不会相信的。”路西法挣脱开少女的束缚,不屑地说道 “她”指的自然就是前方的安西雅,洛薇莉安在她和他之间布置了隔音结界,这是很轻鬆就能攻破的魔法,不过要在一位九阶巔峰的灵魂面前悄无声息地將精神力越过这道魔法窥探一人一鸦的聊天內容,那概率就跟用符文大炮正对面轰击一只乌鸦而乌鸦还安然无恙的概率差不多 並且最初洛薇莉安也不相信他就是冥界的四位主宰之一,要不是那老头担保,他现在恐怕还在被少女当普通乌鸦调戏 哦,现在是被少女当不普通的乌鸦调戏,想到这里,路西法攥起了拳——翅膀 这真是段耻辱的歷史,等到祂进入现世,祂一定要给这个不尊敬神的少女一点顏色看看 “你在想一些不好的东西。”少女蔚蓝如深湖的瞳盯著走神的路西法 呵呵 路西法已经无从吐槽 路西法选择沉默来表达他沉默的心情 “老师来啦,不聊了。”洛薇莉安突然坐直了身体,將书本打开到上次上到的內容,开始了她的课程 路西法在阳光下看著少女认真的神色,阳光打在少女羊脂般的皮肤,耳边的流苏吊坠闪著光,闪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弗洛勒斯至深至暗的“阴影”都不曾模糊过祂的视线,现在他却罕见的,有点恍惚 侧著头看著窗外明媚的阳光,听著微风携来的春的声音,鸟儿歌唱在树梢,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香充盈了路西法的嗅觉 岁月悄然失语,路西法呆了好一会,晃了晃神 是梦吗?感受身畔切实温和的气息,似乎不是梦了 真好 …… “大家注意我们的结业时间,按照学院的惯例,我们会安排一场一年的长期试炼,记得准备。”台上的中年魔法师清了清嗓子,边整理书籍边说道,“就在下周一。” 今天是周五 台下一片譁然 “安静。” “试炼很重要,水仙学院秉承实践永远大於理论的理念,希望大家能认真准备。你们可以互相商量组队的事情。” 隨著下课的声音响起,中年老师离开了教室 四周同学立马分成不同的小群体討论起组队的问题 瑟兰迪尔,莱茵来到洛薇莉安身旁坐下,“我们组队吧。”莱茵大大咧咧地说道 洛薇莉安笑了笑,“当然可以。” 三人达成同盟 “我们选择哪里作为我们的试炼地?”瑟兰迪尔举手问道 水仙学院提供三处试炼地点供学员们挑选 魔兽之森,元素魔兽的聚集地,据说魔兽之森深处藏著一条八阶的纯血金色巨龙,当然,学员们只需要在外围探索並获得四个四阶魔核便算完成任务 他们有三个人,也就是说击杀十二个四阶魔兽 灼热平原,据说是古老岁月中一颗星体坠落在大陆上,將一座座高山砸成了平原,炽热的火焰至今燃烧在平原的土地上 进入平原需要先装备火焰护符,或者有三阶以上的火焰魔法师 任务是寻找到一颗热核,也就是曾经那块星体坠落时四散的无数碎片 昏暗焦土,人族与魔族的交接战场,数千年的廝杀与无尽鲜血的浇灌让曾经生机勃勃的土地彻底化为死亡的战场 任务是在昏暗焦土中的人族领地內寻找並击杀死而復生的亡灵,带回晶核 三个试炼地,三种任务 洛薇莉安戳了戳窗边发呆的路西法,“你想去哪?” “不知道。”乌鸦很是高冷,“你去哪我去哪。” 洛薇莉安眼睛眯成了月牙,真听话 莱茵愣愣地看著少女与乌鸦的互动,又看了一眼瑟兰迪尔,火红头髮的少女沉吟了一下 “我们去魔兽之森吧,相较其他两个地方应该会安全一些。” 其他两人也没什么意见,最终定在两天后出发 洛薇莉安走在鹅卵石小路上,纤细优美的身姿轻盈而有力,像是林间悠閒的小鹿 洁白头髮上的乌鸦打著哈欠,阳光肆意,春风和煦 “你现在的实力只是一只普通的乌鸦吗?”少女好奇地问头上的乌鸦 “当然不是,这副躯体好歹也是我了大代价製作的,应该差不多在三阶左右吧,不过使用不了魔法。”乌鸦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这么弱啊?我还以为你超级厉害的。” “什么叫弱?冥界其他三位甚至连在现世玩vr的本事都没有,我超强的好不好。”路西法怒了,翅膀疯狂扇动,將少女整洁的头髮弄得一团糟 “我错了我错了,魔神大人,再也不敢嘲笑你了。” 少女略显敷衍地道歉,甚至都没有再追问vr是什么东西 打闹结束,洛薇莉安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你不能使用魔法啊?” “因为使用魔法会消耗魔力,这具躯体没有魔力。” 因为这是“尸体”,所以没有魔力 当然,足够强大的物种哪怕死后魔力都不会消散,但这只是一只强壮的乌鸦 “如果我给你魔力呢?”少女思考了一下,“拥有魔力的你是不是就可以释放魔法了?” 路西法愣了一下,“你是说你的光明魔力借给一个黑暗系生物然后让他施展光明魔法是吧,好好好,真是好到爆炸的想法。” 给乌鸦爷整笑了 洛薇莉安又问道,“为什么非要用我的魔力呢?我可以直接买適合你的魔核啊。” 路西法沉默了一下,良久,“没试过,可以试试。” 少女没有注意到头顶乌鸦的漆黑色瞳孔里是高涨的兴奋,不过她得到回覆后眼睛亮了一下,“走,出发给你买魔核嘍。” 第十一章交易 学院內便设有市场——主要提供学生们自由交易 学院们的老师都是中阶以至於高阶的超凡者,获得魔核之后若不適配便可以掛在集市卖给学生 学生用学分购买,学分统一由一位长老发布,主要针对学生的表现每月定时发放 而一个学院老师每年会有教学评定,从学生处获得的学分也是重要的加分项,老师获得这些学分的途径无非就是学生根据个人喜好选择或者购买老师掛在市场的东西 这关乎老师们的年终奖励以及自己在教育界的——面子 所以四阶乃至於五阶魔核都会出现在市场中,毕竟一位高贵的超凡者还是需要几分体面的 市场在天空岛的地下 伴隨著白裙少女的脚步,在纯白髮丝间的乌鸦一上一下 还未等乌鸦抱怨,少女便已经停住了脚步 “到了。”洛薇莉安指了指教室旁的石门,学院將地市入口和教学楼安排得非常近 深灰色的石门表面並没有什么魔法符文,但在少女伸出玉手接触石门的一瞬间,石门闪过银光 伴隨著沉重的颤动声,石门缓缓移动,呈现向下的旋转楼梯 旋转楼梯的两边墙上掛著淡蓝色的萤石灯 “还挺高科技。”乌鸦嘟噥了一句 “嗯?”少女疑惑 “没什么,快进去吧。” “哦。” 穿过旋转楼梯,进入地市 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各样的超凡物品隨意地摆在地上,还有空中飞舞著蓝色的光鸟抓著一个个光球——路西法能察觉到光球中是各属性的魔核 每一件物品似乎都下了禁制,现在集市里的较平常多了不少,恐怕一半人都在这里了——天空岛毕竟只有三十个学生 更出乎路西法预料地是这里的中心有一颗“太阳”,散发著的光芒让整个地下亮如白昼,甚至就在少女的脚下岩石缝中有青绿色的草在生长 “倒是让我开了眼界。”乌鸦有些唏嘘 祂与生俱来的魔法只有战斗相关,可没有这样用来辅助生活的 祂固然可以用九阶的精神力压缩海量的魔力使其绽放光芒,也可以隨时为庞大的魔力源提供魔力使其经久不衰 但祂是九阶 当狮子高傲地蔑视著地上的螻蚁时,是否想过螻蚁也能搭建起比自身高大十万倍乃至数十万倍的“高塔”?是否想过地上的螻蚁也曾在古老的土地上称王称霸?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少女闻言傲娇地抬起了头,仿佛那“太阳”是她造的——这一举动也导致路西法差点掉下来 认识到错误的少女扶住乌鸦,將其抱在怀里,吐了吐舌头 路西法也没有太过在意,“我们要怎么买魔核啊?” 洛薇莉安轻笑,“我有学分的。” “你要什么属性的魔核?” “黑暗系的吧,比较好用一点。” 得到答覆的少女来到门口的石柱,开始查询了起来——老实说,路西法还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柱子 “四阶黑暗魔猿的魔核,好丑啊,下一个。” “四阶暗鸦的魔核,这个跟你很符合耶,你看看这个。” 少女葱指轻点,魔兽的投影出现在眼前 通体黑色的羽毛,血色的瞳孔 “暗鸦,暗渊生物,成年体翼展长七米到十五米,通体黑色,瞳孔中血色越深实力越强,种族曾有最高记录七阶。” 路西法看著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投影,愣了一下 撞设计了 要是造物主有实体,祂肯定要告他侵权了 “魔神大人的本体难道是暗鸦?”洛薇莉安看到暗鸦的投影也愣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少女的心思,“我不是乌鸦,这具躯体只是隨手捏出来的。”路西法没好气地说道,“而且使用魔法跟体型没什么关係,只要魔核中有足够的魔力我就能发挥实力。” 给我一颗八阶魔核我现在就去干那个求打的院长 当然,这句话路西法没说 “所以只要魔力储备足够就行了?”少女还以为魔核的挑选会很困难 “是的。” 少女又翻了翻,突然眼睛一亮,就它了! “这个这个这个!!” 路西法看向少女指的方向 “六阶血妖树魔核,传说古老的魔神陨落时滴落的一滴血溅在了魔兽之森的一棵树上,数之不尽的根系將那片区域所有生物化为血妖,最终由皇家魔导师古斯特击杀。” 看到价格,路西法沉默了一下 一个学分可以兑换一个三阶魔核,十个学分就是四阶,以此类推 但相差一个阶位的魔核间相差的价值远不止十倍 洛薇莉安的学分是二百七十三 但这枚六阶魔核的价格是—— 一学分 看到价格的少女也呆住了,这么便宜的六阶魔核到现在都没有抢? 哪怕无法用作什么材料买回来引爆它也是个五阶威能的炸弹啊! “你不会给院长塞钱了吧?”洛薇莉安呆呆地看著路西法 “塞个屁的钱,我一个破乌鸦有个屁的钱。”路西法给气笑了 “还不买下来?傻丫头。白送的不能不要。” 闻言的洛薇莉安傻笑了一下,六阶的魔核就算是她也很少见——她见到的大部分都是她爷爷从远方战场送来的魔族晶核 毫不犹豫地划掉一学分,不远处提著光球的光鸟飞至少女身旁,路西法伸出爪子提住,光鸟瞬时化为光点散去 光球包裹著的魔核逐渐显出真形,血色粗大的枝节缠绕著红色的光点,不时甚至能听到枝丫收缩和细细的痛苦的低吟 这就是六阶血妖树的魔核 路西法提著爪子握住魔核,掂量了一下,“有这东西我差不多能对標六阶巔峰了。”感受著魔核內充沛的魔力,“传说是假的,魔核中的魔力没有魔神的气息,这只树妖应该就是自己修炼来的。” 轻笑了一下,“九阶,哪怕是一滴血也不可能是一个小树妖能承受的力量。” “那你的血是不是很值钱啊。”洛薇莉安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那当然,起码我也……等等——” “你想干嘛?”乌鸦没好气地挣开洛薇莉安的怀抱,“我这副乌鸦躯体可卖不了多少钱。” “谁说要卖你了,我又不缺钱。”少女不屑 “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可不对劲啊。” “那是关心我家小乌鸦的眼神。” “谁是你家的?” “你。” 第十二章准备与出发 三天后,天空岛学院门口 “安全第一,如果遇到危险捏碎学院发放的符石,可激发七阶强度的能量盾,学院也会派老师前往救援,量力而行……” 眾学生面前的鲤鱼不停地絮叨著,“停一下吧,老东西。”院长古斯特笑了笑 鲤鱼气得吹起了龙鬚,瞪大眼睛,“你才是老东西!你才是老东西!”尾巴不停摆动並在空间中盪出重重波纹 “对对对,我才是老东西。”古斯特微笑不变,忽视掉暴躁的鲤鱼,转而看向学员,欣慰地笑了笑 “出发吧。”这位已经三百岁的院长沉吟许久,最终挥了挥手 眾学员已经习惯了院长与鲤鱼爷爷的打趣,不过每次看到都忍俊不禁 “我们怎么出发啊?难道直接跳下去?”见识浅薄的路西法问道 底下的洛薇莉安轻笑,“当然是直接跳下去啊,你不是会飞吗?” “我这么小的翅膀你也忍心说出这种话,最多飞出二三十米我就要自由落体了。”路西法痛心疾首 此乃谎言 不会飞是假,不想飞是真 “魔兽之森深处的金色巨龙传说是真的,那条老龙的宝库中有你需要的东西。”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路西法的心湖盪起涟漪,路西法转头,看到的是古斯特正在转身的身影,老人佝僂的身影被东方的太阳拉得冗长,以至於路西法看不真切太阳下老人的一闪而逝的侧脸 “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 路西法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免费的就是最贵的,小屁孩都知道的道理 而且你叫我去我就去? 爷不要面子的? “又发什么呆?”少女拍了拍头顶的乌鸦 “没什么。”路西法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又是这样,不理你了,小乌鸦!” —— 广阔的天空一望无际,几个黑点在空中“缓慢”移动,帝都里的人们抬头望去,只见一头头不同顏色亚龙种挥动翅膀向各种方向飞去 “水仙学院的试炼好像又开始了,上次的试炼都是十年前了吧。” “是啊,每当人族与魔族的战爭加剧,学院都会安排试炼加速学生们的成长,孩子也是苦命。” “百年前的光明圣教本来可以彻底终结这场战爭的,可惜可惜啊!” “唉——” 三天后 天空中黑色的亚龙不时挥动翅膀带起强大的气流,宽大的龙背上是洛薇莉安小队 “小乌鸦吃不吃啊?”洛薇莉安手指沾著蜜,在路西法面前来回晃动 路西法很想吐槽,但不知道从何吐槽,只是別过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幼稚鬼又在装成熟了。”洛薇莉安吐了吐舌头 “也许乌鸦兄在思考鸦生吧。”莱茵为他的乌鸦兄维护了一句,说著又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莱茵晕龙,这三天已经往下方吐了不少次 火红色长髮的少女没有理这个贵公子二货,站起身也望向远方——这一举动把莱茵嚇了一跳 瑟兰迪尔看著远方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头的森林,“快到了,已经可以看到魔兽之森的边界了。” 那茂盛的森林中一座巍峨的高塔耸立,围绕著这座高塔的是各式各样的建筑群,建筑群非常庞大,甚至比帝都的规模都大了不少 魔兽城东城 里面大多是来到魔兽之森歷练的魔法师或战士 “最初这里是没有城池的,不过来得人多了,有了需求,帝国也就派了人建造了这座城池。这样的城池有四座。”瑟兰迪尔淡淡开口,“我们可以准备降落了。” 她轻轻拍了拍亚龙的头部,隨著一声龙吟,亚龙逐渐收敛翅膀,以滑翔的姿態缓缓落地 乘著魔兽不可直接进城,所以瑟兰迪尔挑选的是城门前的空地 城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甚至看到天空中庞大的黑影正在极速降落不少人都开始慌了神 亚龙庞大的躯体带来的强大气流將城门口的灰尘与落叶盪起,伴隨其厚重的鼻音与一声低吼,灰尘也缓缓散去 人们得以看见巨龙背上的三人一鸦 红髮的少女英姿勃发,淡红色的魔法长袍表明了其高贵的魔法师身份 在其身后的黄髮少年似乎还没缓过来,从龙背上直接滑下来,扶著庞大的躯体就是一阵呕吐——甚至亚龙都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最后下来的白髮少女脚步轻盈,洁白刻有金色纹路的魔法师长袍在阳光下圣洁无比 其头顶的乌鸦像是没吃饭一样无精打采 两位少女等待了下呕吐的少年 隨后三人无视眾人的围观,向城门口的士兵出示学院的令牌 一只手已然按在剑柄上的银甲骑士看到令牌呼出了口气,鎧甲里的內衬早已被冷汗打湿 幸好这群人不是来挑事的,儘管这座城池內有不少的高阶超凡者,但首当其衝他就要受灾 接过令牌的他也不敢多看,直接挥手示意放行 其实哪怕对面的红髮少女现在递过来的是一块普通石头他都会放行 毕竟一个月四千银幣他拼什么命啊? 待到三人一鸦走远,那黑色的亚龙种又甩了甩尾巴,挥动翅膀再次消失 “这就是贵族吗?” 银甲骑士身旁的一个铜甲侍卫呆呆地望著视线中逐渐变小的黑色亚龙,“真是气派啊,要是有一天我也能骑上巨龙就好了。” “那是亚龙。”银甲骑士面色复杂,“好好站岗吧,有的东西,出生没有,这辈子就很难有了。” “可大名鼎鼎的帝国將军不也是从无名小卒做起才出头的吗?”铜色面甲是略显稚嫩的声音,但银甲骑士似乎能透过铜甲看到那涨红的脸,听见那炙热的心臟砰砰地跳动 因为他的心臟也曾热烈地跳动过 —— “今天吃什么?”迷迷糊糊的路西法问道 “你再吃就真飞不起来了。”洛薇莉安轻笑,“我现在明显感觉你重了很多。” 乌鸦抬起翅膀看了一眼,算了,还是不反驳她了 毕竟到饭点了 四周人来人往,威严庄重的城门內部倒是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不少摊主在道路两旁吆喝著,不时有巡逻的卫兵从道路中间走过 “我们先找一下今晚住的地方吧。”瑟兰迪尔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幅地图,正是魔兽城的地图 地图十分详细,有整座城的布局以及街道纵横 “去这家吧。”莱茵指了指离他们不算远的酒馆 巨龙酒馆 其余两人自然没有意见 最终计划三人分散开打听具体的消息,晚上在巨龙酒馆会合 洛薇莉安走在街道上,头上的路西法隨意地打量四周 一个黑髮穿著破烂衣服看不清面容的人从少女身旁走过,霎时间一股奇怪的波动被路西法捕捉到 咦? 路西法回头盯著那像是乞丐一样的背影,一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 “怎么了?”心有灵犀般,洛薇莉安似乎察觉到头顶乌鸦的动作,好奇地问了句 “今晚吃好吃的。”路西法轻笑 “你知道这里有什么美食?”洛薇莉安蓝色的眼瞳亮了起来,“不行!我们还要打听消息的。” 消息自然是周围魔兽的消息,魔兽之森广阔无垠,每天进入探索的冒险者数不胜数 但有些实力弱小的冒险者发现自己战胜不了的魔兽时便会回到城里售卖魔兽的位置信息 拿到信息的强大冒险者先付定金,若是成功狩猎归来再付尾金 若是回不来 提供信息的冒险者∶嘻嘻 当然,那位死去的“强大”冒险者若是有什么实力强的好友亲朋 提供信息的冒险者∶不嘻嘻 第十三章深红 经过一阵打听,洛薇莉安获得了不少魔兽的信息,是真是假到时候才能去验证 期间倒是没有遇到什么见色起意的傢伙,毕竟少女的容貌脱俗,但魔法师长袍上的四道金纹还是非常显眼的 白髮少女在去巨龙酒馆的路上又买了些甜点,毕竟她也有点馋了 三个会合时已是傍晚,从酒馆门口的位置看去,落日正好掛在城门上,城头上不少身影来回走动,应该是巡逻的卫兵 少女回过头和瑟兰迪尔与莱茵一起分享魔兽的信息 路西法並没有回头,只是看著落日缓缓落下,直到这轮大日完全沉没在天际线,空留著橙黄色与淡紫色混合的轨跡 乌鸦收回目光,看著眼前討论正兴奋的三人,沉默了一下 “討论这种事还是不要在公共场合吧。”路西法的声音通过魔力在三人的心湖盪起涟漪 三人回过神来,看到周围人的目光似乎都在往这边瞟,顿时低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路西法乐了,“不是开了房间吗?房间用来干嘛的?” “早不提醒我们。”白髮少女给了路西法一个白眼 路西法呵呵以对 少年少女第一次外出歷练,儘管事先了解了很多,但在兴奋时还是忽略了 酒馆中的人形形色色,可能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毕竟他们连明天出发的时间都大声议论了出来 “走吧。”乌鸦懒洋洋地催促 三人走上二楼 三人原先议论处旁边的酒桌,大口喝著酒液的汉子面色通红,眼神迷离,过了片刻,看起来似乎神志不清的汉子手中酒杯脱落,碎片炸裂 柜檯的老板只是瞥了一眼,敲了敲桌子 旁边的服务员靠近汉子,礼貌地下达逐客令 汉子一脸不爽,但还是走出了酒馆 脚步混乱的汉子拐了两条街,最终走进一条暗巷,在汉子身影消失在阴影中的一瞬间,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脚步也有力了起来 不多时一只老鼠从对侧的阴影中走出,两腿直立作人状 “大人。”汉子跪地俯首 “今日骑著那条杂种来的三个人有何异样?”老鼠拈了拈鬍鬚,从容开口 “似乎是学院派给他们的任务,只是来杀魔兽的,但小人不敢保证这是否是他们故意表演出来给我们看的,毕竟这消息来得太……太容易了些。”汉子一边將头放得更低,几乎贴近泥土 “应该不是了,呵呵。”灰色的老鼠笑了笑,“我还以为古斯特发现了我们的仪式特意派人来解决,结果是我高看了他,人类最顶尖的魔导师也不过如此。” 笑声很是得意 俯首的汉子沉默不语,他並不认为能扛起人族脊樑的一位顶尖魔导师会像老鼠想的那样愚蠢 这位来自冥界的大人似乎过於高傲了 不过这並不重要,他只需要获得那件东西就够了 “確实不过如此,大人技高一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灰鼠智慧的目光看向汉子的后脑勺,跳起来拍了拍,“脑子是个好东西,你得好好用。” 我想*** 汉子內心吐槽,表现出来的確是恐惧无比的样子,“小人知错,小人知错。”甚至身体都颤抖了几下 灰鼠似乎很是受用,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汉子没有抬起头,良久 沉默的黑暗中,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 “往这个方向七十公里能到群星湖,湖里有不少中阶魔兽,而且离我们最近,不过魔兽都生存在水中,很难捕捉。”洛薇莉安指了指刚买来的魔兽之森地图,“而且传说湖底有通往星辰海的通道,因此也有可能碰到来自海洋的高阶魔兽。” “我听说前几日就有人在湖边发现了一个三人合抱粗的树木被绞断,似乎是蟒类魔兽在进阶。”莱茵分享了他打听到的消息,“还有无风崖,那里是一个五阶魔兽食风鸟的巢穴,最近它似乎生產了,趁这只魔兽外出捕食时我们说不定可以掏几颗蛋。” 莱茵越说眼睛越亮 “传出消息的人为什么不自己去?”瑟兰迪尔沉吟了一下,问道 莱茵顿了一下,“可能是他实力不够,胆子太小?” 莱茵也觉得理由有点牵强,自己也笑了下 “那我们明天就去群星湖看看吧,而且听说夜晚的群星湖有奇景。”洛薇莉安为这次对话拉下帷幕 他们订了三间房 莱茵和瑟兰迪尔离去后,洛薇莉安和路西法大眼瞪小眼 “看我干嘛,你睡你的。”乌鸦再次飞到窗边,此时正好明月高悬,银色月光洒在漆黑的羽毛上,倒是为这位魔神的化身添上了几分神圣 “乌鸦就不用睡觉了?”洛薇莉安张开怀抱,意思很明显 “不习惯。”乌鸦撇过头,缓缓张开翅膀,伴隨著翅膀的一开一合,乌鸦缓缓升起,“我去看看夜晚的魔兽之森,你睡吧。” 並未等到洛薇莉安回復,乌鸦便离开窗边,飞向天空 留在原地的少女气愤地拍了拍床,头上的白毛都立了起来 “笨乌鸦臭乌鸦死乌鸦!” —— 已经远去的路西法自然是没有听到,他现在想要找到白天那个“乞丐” 如果没感觉错——没有如果 那个“乞丐”的身上有冥界的气息 冥界拥有神性的生物,也就是七阶以及七阶之上被规则限制,无法进入现世 甚至於路西法曾经就控制了几个六阶的冥界生物让它们进入现世探索再回来 但失败了 因为进入现世的冥界生物再返回时只能通过隨机的空间通道 路西法可以將它们送过去,但回来就会很麻烦 毕竟空间裂缝完全隨机 而且冥界生物进入现世会被压制实力,甚至可能出现降阶的现象 所以在现世几乎看不到冥界生物 但是现在,魔兽城东城,出现了冥界的气息 路西法这辈子都忘不了这血腥中带有略微寒冷的气息,就跟狗忘不了屎一样 循著气息,穿过大街小巷,路西法降落在一个接近城门的庭院围墙上 围墙內庭院中的冥界气息很淡,但在一位九阶魔神面前无处遁形 庭院中间的二层別墅大门紧闭,表面似乎还有一层阵法,无形的薄膜包裹著建筑 在快接近到达二楼栏杆时路西法在空中顿了顿,同时瞳孔化为血红,最终轻鬆穿过如同水母一样的薄膜,进入法阵內 第十四章主 月色下,別墅区中沉静无比,价值不菲的蓝色晶石吊灯並没有被点亮 月光透过二楼的窗户落在別墅的二楼,將二楼与楼梯口的阴影彻底隔开,仿佛两个世界 轻风吹动窗帘,將地上的月影撩拨的打颤 “今天我靠近查看过了,那女孩身上有冥界气息应该是因为她近日接触了冥界的生物,气息已经很淡,应该只是短暂接触,並没有留意的必要。”白天路过洛薇莉安的“乞丐”在月色下开口,此刻他正以恭敬的目光看向前方的阴影 “我已经知道了,那新来的三个人不用管了,倒是今天下午来的那个少女我很感兴趣,你去跟著她。”阴影中的存在咳了两声,“不过那个女孩的背景似乎很大,有一位六阶魔法师贴身保护,我看好你。” “乞丐”目光炙热,“定不负大人所託。” 他自然知道今天下午乘著马车赶到的少女,那时微风正好吹起窗帘,那双有魔力的血色瞳孔令人印象深刻 至於六阶魔法师? 在大人的“恩赐”下,那算什么? 此刻汉斯克的目光中仿佛燃烧著火焰 “你是谁?”阴影中的存在突然问道 汉斯克愣住了,他自然知道面前的大人並不是在问自己,但还有谁? “你爹。”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汉斯克背后一凉,他此前对身后一无所察! 冷汗瞬间浸透杂乱的衬衫,汉斯克惶恐地看向阳台方向,一只乌鸦微微仰著头立在栏杆处,血色的瞳孔仿佛映照出极致的恶意,如猛兽般戏謔地看向自己的猎物 “呵呵。”阴影中走出一只灰色老鼠,“阁下说笑了。” “没说笑,我真是你爹。”乌鸦一脸认真 “我们先不谈你是不是我爹的问题,不妨进来一敘?”不到成人巴掌大小的灰鼠伸爪作邀请状,並让出位置示意乌鸦进入 汉斯克沉默许久,此刻他有点懵 为什么无所不能的大人被多次挑衅还不出手?难道这乌鸦真是大人的爹? “你过会就会叫我爹了。”乌鸦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灰鼠被气笑了,“阁下不要得寸进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否则鱼死网破大家都会很难看。” 灰鼠下意识地认为眼前深不可测的傢伙和他一样都来自冥界,而冥界高阶生物进入现世是禁忌,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混入现世的,但若是被那几位魔神察觉,便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自从两百年前他获得那件宝物便一直如履薄冰,生怕被头顶的魔神发现他有进入冥界的方法 “三——”乌鸦开始倒数 汉斯克看著自家大人,发现灰鼠一脸不耐烦了,已经伸出前肢似乎打算给这个来歷不明的乌鸦一个教训 “二——”乌鸦又是一声倒数,灰鼠的面色瞬间发白——没有说笑,汉斯克看著自家大人突然倒地,后腿抽了抽便再也没了生息 “没算好时间,不过不重要。”血色瞳孔的乌鸦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轻轻飞在通往一楼的楼梯栏杆上,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汉斯克 汉斯克几乎是在老鼠倒地的瞬间跪地,“小人愿意签订血契,永生永世侍奉大人。”青年低垂的头颅表达了足够的尊敬 路西法思量了一下,“你有什么用?” 杀人?眼前的大人需要吗? “我知道这只死老鼠的计划!若是计划成功可以让您获得一个权柄!至高的权柄!”汉斯克语速很快,还在“权柄”上加了重音 “权柄?”路西法来了兴趣,“接著说。” “属下是在三十年前跟隨这只老鼠的,它自称是冥界至高的神,是冥界至高意志的化身,在百年前创立冥神教会,手下教徒数量极多,甚至帝都中的贵族也是教徒,它一直在让教徒寻找某件东西,但属下知道那就是权柄!”汉斯克的语气非常篤定 路西法倒是没有问汉斯克怎么知道老鼠是在寻找权柄,“它让你们做你们就做?” “恩赐!它会给予教会中有优秀表现的教徒恩赐。”汉斯克眼神重又火热起来 “什么恩赐?”路西法提起几分兴趣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教徒中许多原来卡在低阶终身无望中阶的超凡者在受恩赐后进阶了。”汉斯克说道,他卡在五阶已经四十多年了,三十年前他遇到灰鼠,灰鼠直接让他的瓶颈有所鬆动,並表示帮它找到所需便为他提升至六阶 路西法细细打量了一下汉斯克,鬍子拉碴,眉毛厚重,鼻子有点扁平,棕色的小眼睛 他沉默了一下,“你就为破个六阶给人当狗啦?而且你就算踏入六阶也活不久了吧?” 灰鼠帮人进阶是在压榨生命力,而本人的生命力被压榨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我没有选择。”汉斯克低下头 他知道速成的方法必定会有代价,但他的天赋已经让他无望六阶了,他没有选择了 世上有多少人连拼尽全力的资格都没有? 他自认已经很幸运了 灰鼠需要他来做事,他需要灰鼠为自己进阶 “这种进阶方法我也可以帮你,但你得帮我做件事。”月色下乌鸦的话语仿佛是恶魔的低语 黑暗中这位青年模样的男子微微抬头,看到的只是两点血色 “好。”他重重点头,若是几十年努力就此落幕,没有人会甘心 —— 冥界 坐在骸骨王座上的王者正看著不远处一只足有小山大小並且身体燃烧著黑色火焰的老鼠,不过此刻的火焰却似乎並不如之前旺盛,甚至可以说弱了很多 看著旁边的老鼠猥琐的样子,路西法轻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你爹?”王座上的魔神欠著二郎腿,隨意地靠在王座上,笑著问道 “是是是,您是。”灰鼠快哭了,在现世布局布得好好的突然一只乌鸦找到了它在现世的一个分身还说是它爹,正准备还手呢一个魔神直接锁定了它在冥界的本体,本来还以为这魔神只是来找乐子,没想到就是那只乌鸦! 它都已经躲在冥界边缘了,身为八阶的皇它本可以在冥界中心区域都有一片不错的领地! 执掌墮落与死亡的魔神! 九阶怎么可能进入现世!灰鼠打碎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它足有灯笼大小的眼睛里挤满了諂媚,“大人,这是我能进入现世的保证,现在献给大人了,算是给大人的见面礼。” 黑色的烈焰在说话间高涨,虚空被燃烧至碎裂,最终从裂缝中掉出一个漆黑並和眼球差不多大小的珠子 血瞳少年接过珠子,打量了一下 果然,是“隱秘” 与洛薇莉安家里的镜子一样,是“隱秘”权柄的体现 这珠子里的权柄分量大些 按照路西法的估计,那面镜子应该有六分之一的“隱秘”,这珠子有三分之一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王座,这位魔神思量了一下 如果得到完整的“隱秘”,祂恐怕便可以直接进入现世了 但应该不能肆意地释放力量——毕竟穿著隱身衣的话你看不见我,但我穿著隱身衣给你一拳,那你肯定就知道我在你面前了 但其实这不重要 只要路西法能以“人”的形態行走人间,祂便已经非常满足了 而且这个方法比在现世造成混乱製造影响再扭曲规则要容易得多 毕竟要影响整个大陆的话,最快的方法是挑起战爭——但似乎…… 不太好 洛薇莉安会討厌他的吧 路西法突然愣了一下,等等 我为什么会在乎她的看法?! 第十五 章 魔神 现世的乌鸦回到巨龙酒馆的二楼臥室,彻夜未眠 “早上好啊,小乌鸦。”白髮的少女穿著纯白睡衣,摸了摸靠在窗边的路西法的头,转身又轻跳至等身镜前,给有点昏头的乌鸦留下几缕白髮少女特有的淡香 还有点懵的乌鸦看著不停在等身镜前打量自己的少女,“你这几天吃多了,再怎么看也不会变瘦的。” 硬了 拳头硬了 洛薇莉安的微笑僵在脸上,看不到正脸的路西法正准备飞到少女头上补一觉,却迎面遭到重击 痛下黑手的洛薇莉安脸上微笑不变,不过眼睛却又灵动了几分 “受死吧,不尊重少女的臭乌鸦。”白髮的少女拿著枕头拍向乌鸦,乌鸦仓皇张开翅膀试图逃离却又被打下来,以至於路西法只能用双爪逃离 路西法边跑边吐槽,“打我你也不会变瘦的!暴力狂!” 看著两只翅膀抱头的乌鸦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跑来跑去,洛薇莉安又笑了起来 路西法趁其不备打算直接飞出窗户,结果又被一个飞枕砸落 洛薇莉安伸出手抓住乌鸦,“乖乖的小乌鸦才有人要哦—”少女的轻语让路西法疯狂甩动翅膀,可还是挣脱不了 “简直狂妄,小小光明圣女竟敢羞辱於我!你——” 路西法的宣言被敲门声打断 “洛薇莉安,准备好了吗?我们准备出发了。” 是瑟兰迪尔的声音 “准备好了!”洛薇莉安充满元气地回答道 “不许打闹了。”少女一脸严肃地看著小乌鸦 “呵呵。”路西法不屑 洛薇莉安今天挑了一件红黑相间的法师袍,甚至还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遮住面具,面具带有蓝白色的尾羽,正好与少女纯白的头髮相衬 宽厚的法师袍將少女纤细的身姿完全遮盖,在外界看来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 “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超酷?嗯?”洛薇莉安原地转了一圈,儘管路西法看不到少女的脸庞,但蔚蓝色的双瞳中荡漾著的分明是欢喜 “酷酷酷。”路西法装作不在意地飞到洛薇莉安头顶,眼睛一闭装作睡觉 “臭乌鸦死乌鸦!”少女紧咬银牙,臭乌鸦肯定在装睡 “洛薇莉安?”门外的声音传来,洛薇莉安跺了跺脚,打开了门 门外的两人穿戴和洛薇莉安一样,宽大的长袍盖住全身,瑟兰迪尔戴著面具,莱茵倒是坦然,一头金髮搭配著俊秀的脸型 “我的长袍上有帽子。”莱茵似乎察觉到两位少女质疑的目光,淡淡道 莱茵应该也是刚出来不久,想来瑟兰迪尔最先起床叫醒了莱茵和洛薇莉安 瑟兰迪尔点点头,“现在可以出发去群星湖了。” —— 三人出了城池,又通过三阶魔法风轨滑行数十里,到达魔兽之森东部边境 此时正值春季,早已经睁开眼睛的路西法远远地就瞥到了那一望无际的绿海 似乎想起了什么,路西法笑了笑 “怎么了?路西法?”少女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毋庸置疑是瑟兰迪尔 洛薇莉安只会叫他小乌鸦 “我曾经来过这里。”路西法倒也没有藏著掖著,不过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是玩vr的时候了,一只乌鸦漫无目的地在这盛大的世界旅行,在没人在意的角落发呆听雨 高山流水,白雪落叶 没人注意到这只不起眼的乌鸦,只有视觉的乌鸦就像一只离群的小象,拼命地往不属於自己的地方挤 阳光与火焰给不了这具腐朽的身躯以温度,但古老魔神心中深藏的不甘心在躯体深处疯狂燃烧,驱动著这具皮囊不断探索 直到这尊古老魔神的执念快要被燃烧殆尽,即將陷入漫长的沉眠,却又被一位白髮少女重又灌注生机 “我还在里面的一个山崖搭了一个窝呢,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路西法似乎察觉到身下的白髮少女的疑惑 “我存在的岁月也许比你们想得要久得多。”想到这里,路西法又笑了笑,儘管这段时间他大多都在沉眠 在瑟兰迪尔和莱茵看来只不过是一只低阶的冥界生物在几年前或者十几年前因为机缘巧合曾经进入现世 但在洛薇莉安知道,路西法所指为魔神的岁月——那段她不太了解,或者说,不曾了解的岁月 “不和我说说那位墮落与死亡的魔神的故事吗?”洛薇莉安这句话是传音 “祂的故事?”路西法挑眉——儘管以乌鸦的身体很彆扭 “是的,祂的故事。”少女在“祂”上加了重音 “求我我就告诉你。”乌鸦似乎很是得意,一边调整好身体以便晒到阳光,一边懒洋洋地答道 “求你了求你了,魔神大人。”少女很是了解她的小乌鸦 “咳咳,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讲讲这位魔神的故事。”路西法收起不正经,像是吟诗般缓缓诵出墮落与死亡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祂从冥界本源中诞生,而在祂之前,已经有两位魔神从本源中诞生。” “那冥界本源是蛋吗?” “不是蛋,你別打岔,不然我不说了。”路西法拍打翅膀表示不满 “哦哦——”白髮少女眼珠子一转,选择闭上嘴巴——或者说停止传音 “在祂诞生时便掌握了冥界至高的权柄与力量,但与其他两位魔神不同的是,祂对冥界的一切都很排斥,血色的月亮以及无穷无尽的杀戮与欲望,这些都令祂不適。” “很奇怪吧?冥界的魔神怎么会对冥界產生排斥?”路西法似乎像是自言自语,隨后自嘲地笑了笑 “祂很清楚祂不属於冥界。” “偶然的机会祂察觉到现世的存在,祂第一次试图进入现世时,在被现世规则驱逐的瞬间祂看到了祂追求许久的东西。” “什么东西?”少女很是好奇 “阳光。”乌鸦似乎在怀念,“温暖的阳光,那位魔神第一次以本体的姿態降临现世,那时的规则远远没有现在如此完善,所以在各种机缘巧合下,祂有幸瞥见那盛大的阳光——当然,仅有一瞬。” “然后呢?” “然后就被规则驱逐了,受了重伤,以至於直接陷入沉眠。” “啊?” “后来甦醒后,祂便一直寻找著进入现世的方法,沉眠,寻找,试验,沉眠,寻找,试验……期间祂製作了能在现世自由行走的乌鸦躯体,但只有视觉。” “这令祂很苦恼。” “又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这位魔神似乎有点…疲倦了,祂似乎需要再次依靠沉眠来保持祂所谓的『理智』——那个寻常冥界生物不需要的东西。”乌鸦很是缅怀,正要继续诉说却被少女打断 “然后一位美丽的少女將快要失去希望的魔神大人带进了现世?”洛薇莉安眯起眼睛,“后来那位魔神大人爱上了那个少女?然后在一起过……” “打住,正经一点。” “我很认真哦,魔神大人~” 第十六 章 黑剑 三天后,魔兽之森 清风穿过树梢,带来泥土与草的芬芳 魔兽之森里的树木较外界高大不少,光是路西法一路看到得超过十人合抱粗的树木就不下十棵,甚至到近前向上看都难看到顶 不过更多的还是密密麻麻的树丛以及不时从中穿过的小动物 层层叠叠的树木是天然的隔音材料,整片森林似乎只剩下风声 “有点不对劲了。”洛薇莉安释放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周围,皱起了黛眉 “確实。”瑟兰迪尔点点头,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误打误撞闯进了一个魔兽的领地,而且这魔兽的位阶不会很低 莱茵一只手放在剑柄上,隨时准备出鞘,剑柄上的金色宝石在偶然从上方泻下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五阶的气息,在你正前方大约一百多米处的石窟,好像是一只小老虎。” 正在戒备的洛薇莉安听到路西法的传音,呼出一口气 此刻路西法的一只爪子正握在那血树妖的魔核上,以此为媒介扩散九阶精神力,很轻鬆就发现了那只虎类魔兽 在他的感知下,那只黑白相间的条纹以及趴下都有三米高的虎类魔兽正在闭眼沉睡,也並没有察觉到已经有人感知到了它 洛薇莉安转而告诉两位同伴让他们避开前方石窟 “不去杀了它吗?一个五阶魔核顶十二个四阶魔核应该绰绰有余吧,杀了它,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路西法有些惊讶洛薇莉安的策略 “我们三个可不是它的对手。” “我呢?”说著路西法还扬起抓著魔核的爪子,他可以轻鬆地杀死那只魔兽 “这是歷练,不是来旅游的。”洛薇莉安没好气地敲了敲路西法的头,似乎意识到什么说完后便捂住了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嘻嘻。”看著两位同伴盯著自己,洛薇莉安吐了吐舌头,“小乌鸦在作怪,我教训一下他。” “呵呵。” 路西法转而將头埋入少女的髮丝,混著淡淡的芳香又闭上了眼睛 “乌鸦兄是几阶的魔兽啊?到现在都还没问。”莱茵大大咧咧地问道 “三阶,不过笨乌鸦不会使用魔法。” 瑟兰迪尔点点头,初次召唤生物差不多都会低於自己的位阶,比如她就召唤出一个火元素生灵,虽然最后没能达成契约给它放回去了 只不过一个光明系的魔法师居然能召唤出黑暗系生物倒是令她感到奇怪 但白髮少女没说,她也就没问 “乌鸦兄怎么感觉天天都在睡觉啊?” “可能是因为笨乌鸦这几天吃太多了吧。”洛薇莉安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她作为契约伙伴可以感知到路西法的灵魂不在乌鸦这具躯体內,想来是回冥界了 想到这只死乌鸦这几天多次返回冥界,洛薇莉安就有点生气 你好不容易进入现世后怎么又老是往冥界跑啊?冥界的风景有我好看吗? 少女的心事就像不时被风吹落的叶,在风中打著转又重归泥土 冥界 这次路西法没有坐在骸骨王座上,而是在血河旁看著鲜红的河水发呆 不多时,远处漆黑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男子单手拄著黑色手杖踱步靠近路西法 身姿挺拔的弗洛勒斯走到血河旁边便不再向前,灰色的双眸盯著身旁蹲著的路西法 良久,弗洛勒斯笑了笑,“你找到进入现世的方法了?” “是的。”路西法伸出右手食指轻点血河表面,不时还在翻腾的血色河流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哪怕在空中的浪也被定格 弗洛勒斯看著这一幕倒是没有惊讶,祂一只手单持手杖,轻轻敲击了在空中静止的血 静止的血河以手杖接触血的位置缓缓恢復正常 路西法面色不变,缓缓站起身 弗洛勒斯面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厉害。”祂没忘记给这位“年轻”的魔神一声夸讚 破坏远比保持来得容易得多 “你要给我什么?”路西法倒是没有转头,只是盯著眼前还在奔腾的血河 数十里外的河对岸一个黑色骷髏持著肋骨做的刀剑向前劈砍,它的对手是一个人脸,中的笑脸上脓疮被打破,流出得淡黄色液体不断腐蚀骷髏 骷髏想要拉开距离,但被人脸在地上的像血管一样的根茎给缠住,骷髏反手一剑,根茎中流出血液,但人脸反而更加凶狠,更多的根茎缠了上去 骷髏持剑疯狂挥砍,每一次斩击都能带来血的飞溅,但与此同时它的黑色骨骼也在不断腐蚀 “这是很久以前我得到的东西。”弗洛勒斯伸出一只手,同时周遭空间的阴影中也伸出一只黑色的手,將一柄剑放在弗洛勒斯的手中 似乎察觉到路西法投来的疑惑目光,“这是你还未诞生时冥界本源的產出,为此我还和阿勒克斯打了一场。”弗洛勒斯病態的脸上抽了抽,却不紧不慢地向路西法解释 路西法身后血色的瞳孔虚影盯著那柄剑,纯黑色剑身,剑护处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不过此时的眼睛是半眯著的状態 “似乎很適合你,不是吗?”弗洛勒斯笑了起来,像是个单纯为自己弟弟准备生日礼物的哥哥 “呵呵。” 少年直接接过剑柄,隨手在空间里划了划,漆黑色的剑身在血色的月光下勾起优美的弧线,剑尖划开虚空,在空间中留下一道裂缝,转瞬间裂缝又自然缝补 “满意吗?”弗洛勒斯似乎很得意,正当祂想要继续开口—— 噗呲—— 漆黑色的剑身没入弗洛勒斯的胸膛,却没有穿过去 剑护处的血色瞳目在贯穿的瞬间睁大,鲜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流向剑护上的血色瞳孔 瞳孔中的血色越来越浓郁,甚至参杂了几许疯狂,黑色的剑身不断颤抖,似乎想要彻底穿透弗洛勒斯的心臟 弗洛勒斯缓缓低头看向贯穿自己心臟的黑剑,咧开嘴,“该结束了吧?” 路西法闻言將剑拔出,剑护处的眼眸被不甘淹没,带著彻底的疯狂似乎想要向路西法咆哮 路西法淡淡地瞥了一眼黑剑上的眼睛,颤抖的剑身顿时停止 黑剑的的眼瞳再次闭上,並且是紧紧闭上,似乎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能承载魔神血的剑。”弗洛勒斯胸口的伤痕已经恢復,“还不错,不是吗?” 未等路西法回答,弗洛勒斯很有深意地看向路西法的身后,隨后便向后退了几步迈入阴影,消失在路西法的目光中 路西法转头望向对岸的人脸和黑色骷髏 发现它们的尸体正在被一只石像鬼吞噬 似乎是同归於尽后被这只弱了几分的石像鬼给捡漏了 “大人?祂好像发现我了。”路西法的身后传来声音 正是那只体表燃烧著黑色火焰的灰鼠,此刻它的前爪恭敬地摆在面前,庞大的头颅低垂著 “没事。”路西法摆了摆手 在隱藏气息这方面路西法没有掌握阴影权柄的弗洛勒斯强,这很正常 第 十七章 咆哮 “你的教徒通知到了吗?” 路西法看著血河,淡淡开口 祂並没有拿走灰鼠身上的“隱秘”——因为拿来也没用 这点份量的权柄还不足以帮助魔神欺骗规则——当然,再多点的话说不定可以欺骗魔神 但灰鼠身上拥有的权柄已经足以盖过它自身的气息让他的分身进入现世,——本来灰鼠进入现世的方式是靠隨机出现的通道放出分身 但现在,方便了很多——一位魔神亲自开道 “通知到了就好。”路西法收回目光,白皙的手握住剑柄,剑身横在身前,漆黑的剑身上仿佛有暗红色的血液在缓缓流动 路西法將剑拋给灰鼠,“到现世找个你觉得能行的……”祂顿了一下,“就给汉斯克吧。” “遵从您的意志。”灰鼠將黑剑吞入腹中——它对汉斯克这个教徒记忆犹深,毕竟是这个名为汉斯克的人类带来了…… “对了,你这个教会叫什么名字来著?”路西法突然问道 “冥神教会。”灰鼠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行吧,去吧。”路西法挥了挥手,示意灰鼠离开 路西法知道灰鼠还有小心思,但祂不在乎 甚至於祂交代灰鼠做的事也不在乎它能不能办到 因为无所谓 隨手下的棋能成势的话最好,不能成势也就当玩玩了 现世 睡眠已久的乌鸦从草堆中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打量周围环境 裸露的岩石以及缝中的杂草,正前方是一个火堆,此时正燃烧著火焰 旁边是两个床铺,瑟兰迪尔和莱茵正躺在上面睡觉 “你醒了?”洛薇莉安玉手托著下巴,传音道 “嗯。”路西法晃了晃头 “我们走了一天了,路上一只四阶魔兽都没有,晚上的时候找到了这个洞穴,正好我在守夜。”火光下少女精致的脸庞透出疲倦,但路西法能感觉到,少女此刻很开心——这也许是少女的第一次远游 “困了的话可以睡觉,我来守夜。” 洛薇莉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並不困 “熬夜对皮肤可不好。”路西法见招拆招 “我变丑了小乌鸦会拋下我吗?”昏黄火光,少女轻声低语 “会。”路西法直截了当 少女没说话,只是起身往乌鸦所在的草堆靠近 出乎意料地,少女没再揍嘴欠的路西法一顿 只是將乌鸦抱在怀中,抱得很死——在不伤害到少女的情况下他很难挣脱 路西法可以闻到少女身上的淡淡兰香,少女也不说话,就是抱著 在少女睡著之前路西法只听到一句少女的低语 “不许。” —— 清晨,洞穴外鸟兽嘰喳 路西法立在洞穴口的一根石柱上,打量著四周 “早啊,小乌鸦。”洛薇莉安打著哈欠走出了洞穴,本来整洁靚丽的白髮此刻倒是凌乱了不少,几缕髮丝贴在少女白皙的脸颊,倒是为眼前的绝色少女添上了几分凌乱美 身后是红髮的瑟兰迪尔和黄髮的莱茵 “早。”乌鸦说完便回过头 “早安,世界!”俊朗的少年一声咆哮惊起了林中不少鸟兽 “啊——”瑟兰迪尔一击重锤让少年重新认识自我 “吼——” 突然森林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数只气息强横无比的飞行魔兽四散,不少靠近咆哮中心的低阶鸟兽几乎在瞬间便被震得粉碎化为血雾 咆哮的声波席捲杂乱的树枝与石子以几乎龙捲风席捲的速度迅速扩散周围,几乎眨眼间便到了三人所在的洞穴旁 洛薇莉安第一时间展开光盾庇护三人一鸦 路西法也捏著魔核操纵周围树木疯狂生长交错在中间阻挡碎石 等到如海啸般的烟尘缓缓归復平静,路西法血色的瞳孔也隨之缓缓褪去 “咳咳咳——”三人还在因为吸入烟尘而咳嗽 莱茵很快调节好气息,呼出一口气 洛薇莉安和瑟兰迪尔隨后也恢復正常 “那是什么东西?”莱茵的脸上还残留著震惊,“什么恐怖的生物只是一声咆哮就能造成这样的杀伤?” “巨龙。”路西法开口,顺便將翅膀上的灰尘打去,转而飞到洛薇莉安的头顶,翅膀扇动带来的风將少女白髮上的灰尘清理乾净,然后路西法趴在了上面,“应该那只传说中的黄金巨龙。” 因为大陆上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巨龙出现,以至於人们忘了龙吟是怎样的 “传说是真的?”莱茵很惊讶 魔兽之森深处有一只古老的黄金巨龙,经歷过精灵时代,魔神时代以及现在的人类时代 人们相传它有一个下了黄金秘咒的宝库,保存著各种稀世的珍品 “它为什么会突然暴动?”瑟兰迪尔皱眉,“人们在近百年年来並没有关於黄金巨龙的任何记录——这也是它成为传说的原因,但现在,它为什么如此突兀地出现?” “也许它饿了?”莱茵弱弱地开口 瑟兰迪尔狠狠地瞪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莱茵 “也许它察觉到危险了吧。”洛薇莉安想到了什么,轻笑了起来,“小乌鸦,我说得对不对?” “呵呵。”路西法没有接话 因为真有可能 路西法无法保证那头八阶的巨龙没有感知到祂——灵魂中的神性是相互吸引的 就像权柄一样 命运的力量同样也会將残破的权柄通过各种巧合牵在一起 比如那面古镜和灰鼠的灵珠——这其中的媒介正是路西法 可就算察觉到路西法这个魔神的存在,它要么选择直接发动龙语魔法毁灭乌鸦所在的区域,要么无声无息地离开,或者就乾脆什么都不做 为什么突然选择將自己暴露后却又什么都不做呢? “那头龙是公是母?”莱茵突然问道,“说不定是生孩子…了?”黄髮少年的声音越说越小 “神性生物可以单性繁殖。”路西法沉默了一下,说道 “乌鸦兄懂得真多。”莱茵给了路西法一个大拇指 “我们还要继续前往群星湖吗?黄金龙突然暴动的消息可能会引来很多冒险者。”瑟兰迪尔举手说道 “继续!我们怎么能半途而废?我可是要成为传奇战者的人!”莱茵信心满满 “继续吧,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洛薇莉安思考了一下,给了回復 路西法还是盯著极远处的咆哮源头,久久不语 第十八章群星湖 因为之前的路程,三人一鸦很快便到了摘星镇——群星湖南方十里的小镇 这座坐落於魔兽之森中的小镇歷史已经非常悠久,小镇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源源不断地为悠远的小镇提供活力 “三阶风息鸟魔核,十个金幣或者一百二十个银幣,不收铜幣。” “摘星网,初级到高级,为您的群星湖之旅保驾护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星鱼的鳞片,一枚金幣一片,只有三片,来晚了就没有了。” “银鯊的牙齿,价格可以商量。” 在各位摊主的吆喝声中三人来到一家旅馆门口,门口掛著“星月旅馆” 刚进门,路西法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坐在酒桌旁独自喝著酒——深深的眼窝以及苍白的脸庞,正是萨斯利尔,那位水仙学院的四阶影魔法师 不过这时他没戴他的单片眼镜了 “萨斯利尔?我记得他好像是和卡特亚组队的吧,如果他也在的话,卡特亚应该也在附近了。”莱茵笑了笑,“卡特亚可是个百科全书。” 酒桌旁的黑衣少年抬眸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提起酒杯,杯中红色的液体从喉咙滚入,灰色的瞳孔似乎都迷离了几分 瑟兰迪尔淡淡地看著似乎喝醉的萨斯利尔,“他似乎不太想搭理我们。” 洛薇莉安点点头,“我们还是先办理入住吧。” 白髮的少女来到柜檯,柜檯旁的老人收起了报纸,棕褐色的小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少女以及少女头上的乌鸦 “几间房?”苍老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老人只是打量了几下便收回了目光 “三间。”少女言简意賅 老人也並未多语,很快取出三间房的身份晶石,递给了洛薇莉安 白髮少女將身份晶石递给瑟兰迪尔和莱茵,准备上楼看看房间 这是老人突然又开口了,“如果你们只是歷练的话我劝你们早点离开这里,这里最近很危险。我不想因为你们的死亡而导致你们背后的势力打破这里的寧静。”说完老人便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看出来我是贵族的?”莱茵上楼后有点好奇 “你那柄剑上镶嵌的魔法宝石不便宜吧?”白髮少女头上的乌鸦笑著说道,“里面的魔力气息可是很浓厚啊。 “啊——”莱茵摸了摸他黄色的捲毛,看了看手中的剑 剑鞘是用六阶魔蜥的皮製成的,剑身更是通体秘银包裹,星辰金锻造 搭配镶嵌的三颗魔法宝石,可以让身为战者的莱茵在战斗中快速释放魔法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柄剑不仅是完美的艺术品,更是一柄杀人利器 黄髮少年摸了摸鼻子,“我忘了给这柄剑施加魔法了。” 瑟兰迪尔只是轻轻抬起手指,一道流光从指间飞出附著到莱茵的剑上 顿时宝石的流光不再 “你还会这个?”莱茵满脸惊讶 “我不能会吗?”瑟兰迪尔瞥了一眼莱茵 莱茵连忙点头,不敢多言 路西法看著两人,心中倒是有点好奇 身为贵族的莱茵为什么会怕平民出身的瑟兰迪尔? 很快,洛薇莉安来到她的房间门口,在少女进入的瞬间,似乎有所感应般,路西法转过头 走廊尽头是一只灰鼠在招手 路西法点了点头,灰鼠再次消失在楼梯口 蓝瞳的少女这次没有察觉到头上乌鸦的异样,她只是推开门走进了房间,然后平静地將路西法放到木桌对面,自己在正对路西法的方向坐下 路西法有点懵 黑色的眼睛盯著前方少女的蓝色眼瞳 良久 “怎么了?”路西法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 “魔神大人,不应该和我说说你这几天的经歷?”少女嘴角含笑,一边说一边贴近对面的乌鸦 直到路西法能感受到少女的呼吸 蔚蓝色的眼瞳倒映著路西法的倒影,仿佛有著无穷的魅力 “我这几天不是和你在一块吗?”乌鸦坦然自若,“我还能干什么?” “我能感受到你的灵魂。”洛薇莉安轻轻吹出一口气,將纤细的腰肢靠在椅背上 少女轻轻扬起左手,光洁的手背亮起一道微小的六芒星阵,星阵散发的点点光芒缓缓逸散,又仿佛有了目標般连结到了乌鸦的左爪 乌鸦歪了歪头,看著自己爪子上的六芒星阵,呆了一下 哦,契约魔法 他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我回冥界了。”路西法依然泰然自若 “回冥界干嘛?”少女不满意路西法的回答 “找人密谋进入现世。”路西法无所谓地说道 “你不是和院长达成协议了吗?难道院长没有答应你帮你进入现世吗?他那么神通广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洛薇莉安玉手托著下巴,另一只手拿起旅馆提供的水果送入口中 他要真那么牛*就用不到我了 路西法心中吐槽 “你怎么知道我回冥界找人也是我和古斯特计划的一环呢?”路西法开始胡扯了,“古斯特非常赞同我的计划,他还说让你好好照顾我,不然耽误了计划你就成人族的千古罪人了。”路西法有样学样,爪子握住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水果的果乾,送入嘴里 “呵呵。”少女只是笑了笑,“我就知道臭乌鸦不会说。” “那你会利用我吗?”少女似乎以玩笑的语气,身体儘量放鬆地靠在椅背 旅馆內的房间很安静 比如路西法听到了少女急促的心跳 “你可没什么利用的价值。”路西法轻笑 这当然是谎言——身为光明圣女的你当然有利用的价值,但我不会利用你,所以你就等於没有价值 “那你喜不喜欢我啊?”洛薇莉安呼出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面色通红,但她的眼睛还是盯著前方的乌鸦 路西法的笑容僵在脸上 良久的沉默,他当然知道一位少女认真地问出这种问题意味著什么 “我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路西法很迟疑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少女也很是迟疑 却又在下一瞬间变得坚定 “就是看上你了。” —— 今天星月旅馆门口的人们都看到旅馆二楼突然飞出一只乌鸦,似乎还冒著热气 伴隨著乌鸦的是二楼房间的一声清脆的怒吼 “死乌鸦,你完蛋了!” 第十九章我不会伤害你 第二天,摘星旅馆门口 三人一鸦整装待发 通往群星湖的林间大路上有不少单独冒险者在请求组队——毕竟人多得话自己安全也有保障 洛薇莉安等人自然不需要关注这些,隨著旅途的推进,三人最终也是轻鬆地来到群星湖 天空中高掛著的白日肆意地释放光芒,蔚蓝色的大湖就像是有生命般伴隨著浪起伏,不时有闪著金光的鱼跳出水面,惹得湖边眾人惊呼一声 “群星湖连通海洋,群星小镇依傍著群星湖的资源在魔兽之森建立,每年都会有数不胜数的年轻冒险者前来探索。” 见到两位少女和一位少年打量著蔚蓝大湖,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笑了笑为他们介绍道 老人头髮白,眼睛里是浑浊的灰,没有神采,似乎是失明的老人 “群星湖以上禁空,所以诸位还是不要尝试飞越大湖了,不然落到湖里也是添笑。”老人浑浊的眼睛似乎看到白髮少女头上的乌鸦正欲飞起,开口说道 “你不瞎?”路西法饶有兴趣地问道 哪怕白髮少女给他了一个脑瓜崩,他也没止住口,“你被诅咒了,对吧。”路西法细细打量了老人一眼,突然笑著问道 虽说是问,但確是陈述语气 “小友好眼力,年少时不懂事闯了些祸,得了些教训。”老人並没有生气的神色,“倒是这眼睛確实是看不见了。” “我替我家乌鸦向您道歉。”洛薇莉安没好气地瞪了已经飞在她肩膀上的路西法一眼 路西法闭上刚要张开的嘴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老人突然问道 瑟兰迪尔开始戒备地看著老人,莱茵刚准备好听故事的姿態又被瑟兰迪尔慎重的神色给感染,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握在剑柄上 “哈哈,算了。”老人又突然笑了起来,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人老了话就变多了。走吧,年轻人。”骨瘦如柴的老人走开了 看著逐渐远去的步履蹣跚的老人,洛薇莉安难得地皱起了眉 “你为什么说他被诅咒了?”少女乾脆直接问路西法 “因为他被诅咒了啊。”路西法理所当然地说道 老人要是没被诅咒他会说老人被诅咒了吗?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气急的少女跺了跺脚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路西法当然听得懂人话,“但他身上的诅咒太特殊了,我也说不清楚。” 也仅仅只是说不清楚,在他的感知中,似乎是一只精通黑暗魔力的生物下达的诅咒,並且大概率是魔兽——魔兽的魔力与人类的魔力不同,它们的魔力显得更为暴躁 洛薇莉安自然不会质疑魔神的眼力,便也不再多问 “我们应该从哪开始探索?”莱茵举手问道 “群星湖很大,而且它有很多交错的支流,或许我们应该租三只船分开从外围探索,当然不要深入,否则遇到危险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瑟兰迪尔说出最开始的计划 三人便前往湖边的租船点租了三只船 值得一提的是,租船的时候碰到了萨斯利尔和卡特亚,富有书卷气息的卡特亚微笑著朝著他们点了点头,而一身黑袍的萨斯利尔並未多语 “黑暗系的傢伙总喜欢装高冷啊。”莱茵看著远去的萨斯利尔吐槽道 路西法挑了挑眉,也没说话 倒是白髮的少女在心中轻笑,我家乌鸦就不高冷 坐上带著挡风板的木船,洛薇莉安与莱茵和瑟兰迪尔挥手告別,隨著船朝著不同方向的移动,两人很快消失在路西法的视线 “这群星湖湖水有点咸。”路西法轻啄水面,说道 洛薇莉安眯起好看的眸子,“听说每年死在群星湖的冒险者数不胜数,湖底藏著许多冒险者的尸体,你说他们会不会……” “无聊。”路西法转过头 “你才无聊呢!”洛薇莉安坐在船边,摇晃玉足,在本来平静的湖面上盪起一圈圈的涟漪 湖面上不时吹动微风拂过少女洁白的髮丝,也为船头的路西法送来一缕少女的芳香 “你觉得你进入现世后会干什么?”少女微微侧头,用半边脸对著路西法 “我也不知道会干什么?”路西法迟疑地说道 路西法还认真思考了下,因为想要晒太阳? 可他现在已经可以正常感受太阳的温暖了——儘管是以乌鸦的躯体 “你进入现世后会毁灭这个世界吗?”洛薇莉安又转过头去,两只在湖中的小腿缓慢地摆动,好像只是隨口一问 “应该不会。”站在船头的路西法看向远方湖面突然跃出来的金鱼,“人活著——或者说智慧生灵活著都需要情绪支撑,如果我杀死了这个世界所有生灵的话,我应该会很无聊。” “那我问一个更具体的问题,你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吗?或者说,站在我的对立面?”洛薇莉安突然转过头,严肃地问道 少女蔚蓝色的双瞳紧紧盯著乌鸦,眸中是认真,恐惧还有…担忧? “我为什么要站在人类的对面?”路西法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如果换古斯特来问这个问题,他一定会说不会 到面对眼前的少女,他觉得还是坦诚一些好 看著沉默不言的少女,路西法也沉默了下 “拥有力量的我和没有力量的我,是两个不同的我。”路西法说道,看著少女投来的疑惑目光 “你现在问我会不会放纵自己的欲望而不在乎对这个世界的损害,我现在也是觉得不会。” “但等我本体亲临,世界再也没有人有实力反抗我的意志,到时再有人问我会不会肆意妄为,我猜祂只会轻蔑地笑笑。” “身为一只螻蚁和身为一头巨龙的心態完全不同,一头自由的巨龙和被束缚的巨龙的心態也完全不同,不同的身份与境地会造成完全不同的选择。” “这也並非是说冥界的那个魔神不是我,恰恰相反,你现在所见到的乌鸦躯体里,正是名为路西法,九阶魔神的完整灵魂。” “但正因为我在乌鸦的躯体里,很多事情我並不会考虑,因为能力有限,我並没有摧毁世界的能力。” 但一位九阶的魔神可以轻鬆地毁灭这个因为规则限制而无法產生九阶的世界 这句话路西法没说,只是看著少女 少女也没说话,她知道路西法想表达什么 “也许这么说自己感觉有点精神病,但祂经过漫长的岁月,我不知道祂还能保留几分人性。” 第二十章坍塌洞穴 春日和煦,微风徐徐 广阔的湖面上只有一艘木船在漫无目的地缓缓漂移 “我们应该去哪啊?”洛薇莉安靠在船舱內,看著站在船头的乌鸦背影说道 “不知道,我又没来过。”乌鸦摇头,自他上次玩vr来魔兽之森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一片大湖 是当时的他没发现这片位於森林中的海洋?还是这段岁月中形成了这片大湖? 如果通过自然造成如此庞大的蓄水量的湖,至少也得千年往上 这是至少 但路西法上次以乌鸦形態来到现世看到得是希斯帝国的旗帜,而希斯帝国建立也不过两千年 在一千八百年前世间九阶神明一个接一个消失,引起剩下最接近神位的八阶天使级的战爭 战爭旷日持久,一直到希斯帝国的开国皇帝莱斯克?希斯出现 神位追逐战最终定鼎 这是路西法近日了解到的歷史 按照时间线可以轻鬆判断出这片湖大概率不是自然形成的 不过这与他无关 船头的乌鸦愜意地享受春日的阳光,这时背后的少女突然惊呼一声 “那是什么?” 路西法朝著少女指向的方向看去,湍急的水流绕著一个中心旋转,湖面方圆几百米的物体都被带入漩涡中心最终隱於湖底 “漩涡。”路西法依然没精打采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我们正在被吸进去!”洛薇莉安急得准备抱起路西法 路西法眼睛突然睁大盯著少女,“你不是四阶魔法师吗?一个旋涡逃出去不是轻轻鬆鬆吗?” 急得团团转的少女停下脚步,尷尬地笑了笑 “我忘了。” 没等路西法的下一步吐槽,洛薇莉安从空间戒指中掏出光明法杖,法杖头部一颗菱形的金色结晶发出闪光 隨著少女的吟唱,点点金色闪光托住船底隔绝了木船与水面的接触,湍急的水流只能触碰到船底金色的结界——这样禁空的禁制就无法影响到他们了 路西法在船上看著周围的水流越来越浩大,皱起了可能並不存在的眉头 “不对劲,这种平静的湖面就算有漩涡也不可能这么大啊。”路西法疑惑自语 “会不会是湖底有个水系魔兽啊?”洛薇莉安突然问道 “那湖底突然出现坍塌的可能性似乎更大。”如此庞大的漩涡至少也得有数十米的体型才能搅动 路西法感觉漩涡可能是因为湖底岩石碎裂而导致深在地下的洞穴被灌水而导致 毕竟若是真得有魔兽想对他们这艘木船发动攻击,应该不必如此麻烦 湍急水流形成的漩涡一直到数十分钟后才停歇 “应该是湖底坍塌了,要不要下去看看?”路西法看著深不可测的湖面,问道 来群星湖自然是准备好避水石的,但如果被卷到漩涡里那么就算是避水石可能也救不了 现在似乎湖底的洞穴已经被灌满了 “下去干嘛?”洛薇莉安眨巴了下蓝色的眼睛 “说不定这湖底的洞穴藏著什么稀世的宝贝呢?比如传说魔法师留下的祷告?又或者是屠龙骑士的宝剑?”路西法似乎很有兴趣 “没兴趣耶,我要那些东西干嘛?”洛薇莉安似乎没有注意到路西法对於探索的欲望,“除非某个小乌鸦求我,说不定我就答应——” “求你。”路西法乾脆地说道 “不真诚。”洛薇莉安抿唇,隨后作无奈状,“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一起吧。” “呵呵。”槽点太多路西法一时不知如何吐槽 伸出爪子握住少女递来的避水石,是一颗淡蓝色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然后用喙叼著血树妖魔核表面的一个小木枝 驱动魔力灌入避水石,霎那间以避水石为中心扩散出一个淡蓝色的小型光圈,恰好將乌鸦的身躯包裹——这种光圈相当於在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膜,保证了水下呼吸的同时也能感受到湖水的律动 路西法对著湖面点点头,示意洛薇莉安和他一起 洛薇莉安同样向避水石中灌入魔力,与路西法的光圈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光圈要大些 路西法点点头,直接收缩翅膀跳入水中 扑通 在落入湖中的瞬间湖水便包裹了路西法全身,与与预想得冰凉不同,只在入水一瞬时略微感到冰冷,但乌鸦很快便適应了 春日的阳光透过湖水將湖底世界分为层层叠叠的斑驳光影,在光怪陆离的湖下世界,一道宛如神女的身影又沉入水中 水中少女洁白的髮丝在身后翩然,蔚蓝色的眼瞳中充满著打量与好奇,好似林间小鹿观察著周围的森林 光与影在少女与乌鸦间因湖水律动而不断变换扭曲,少女的目光却在乌鸦身上坚定不移 路西法催动魔核中的魔力,顿时湖底深处的黑暗中伸出疯长的水草缠住洛薇莉安纤细的腰肢和路西法的爪子,让他们可以以平稳的速度降落湖底 不过下潜三十米,光似乎便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了 只有不时从一人一鸦身边游过的奇形怪状的鱼类证明他们正处於湖中 无尽的黑暗中少女的眼瞳发著淡蓝色的光,好似无尽岁月前落入湖底的蓝色宝石,让人不禁沉沦 路西法盯著黑暗中闪著淡蓝色萤光的眼睛——以他现有的魔核中魔力当然可以帮助他看到洛薇莉安的全貌 扇了扇翅膀,看到成功吸引到少女的注意力后 “你不是光明圣女吗?没什么照明的手段?” 路西法直接传音道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调调的。”黑暗中少女嘻嘻一笑,伸出手,顿时乳白色的光芒便包裹了一人一鸦 纯洁神圣的魔力並没有给路西法带来过多压力,反而还挺舒服 “我是一只正义的乌鸦,当然更喜欢光明。”路西法说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身旁的少女知道小乌鸦又要开始扯天扯地了,挥手打断施法 修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下方,示意她已经看到洞穴了 路西法这才注意已经到了湖底 这是一个半径足有十米乃至更大的坍塌洞穴,洞中漆黑无比,深沉的阴暗仿佛可以吞没一切 他们正站在这个湖底洞口的边缘,就像是在高空中的悬崖边上般 “海底断崖” 路西法不禁想起前世的一个名词 不过这应该叫湖底断崖了 路西法自嘲地笑了笑 第 二十一章 黑暗 也许是因为刚刚坍塌的缘故,不少鱼类生物从坑底游出来——它们可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股强大的吸力將它们带进了洞穴 不少的鱼类路西法甚至在岸边见过,比如——星鱼,一颗金幣一个鳞片 一枚金幣足以支撑一个平民三口之家的一个月 宛如星辰绸带的鱼尾从路西法身旁缓缓游弋而过,长而细的鱼身逐渐又消失在路西法的目光中 “不抓吗?”路西法转头看向洛薇莉安,“那条鱼还挺酷的。” “太麻烦了。”洛薇莉安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们现在应该探索湖底洞穴了!”说到这少女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你不是不想下来吗?”路西法非常想吐槽 “那是之前,现在我超级想!”若不是在湖底,想必洛薇莉安此刻是跳起来的 “好好好——” “?” “下去吧你——” 路西法冲向站在湖底断崖旁的洛薇莉安 没有声音 或者说,少女纹丝不动 “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是在湖中啊,小乌鸦?”少女蔚蓝色的眼瞳中满是狡黠,周围乳白色的光明魔力却又为这位少女添上了几分神圣 “呵呵。” “不逗你了。”少女將乌鸦抱在怀中,轻轻一跳,轻盈的身体在湖中缓慢地下降,白色的光晕在一人一鸦周围照亮了坍塌洞穴的內部 与湖底平面上的水草遍布不同,裸露在外的岩石暴露狰狞,明晃晃地展现著它的锋利 不少岩石中镶嵌著不知名生物的骨骼——或者应该叫做化石 漆黑的洞穴深处没有一丝光芒,仿佛狰狞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著猎物自投罗网 洛薇莉安和路西法很快便进入了一片可能近千年乃至万年都无人踏足的神秘之地 好在布莱德利给洛薇莉安配备的避水石是极为罕见的珍品,让少女与乌鸦得以在厚重的水压下正常生存 隨著少女一声惊呼,路西法感觉到抱著自己的少女似乎已经踩到了平地 隨著少女挥动双手,纯白色的魔力愈发炙热,仿佛在湖底沸腾,最终魔力化为光点轰然爆开,將整个洞穴底部照亮 路西法看著正前方被照亮的怪诞青铜兽雕,两座兽雕拱卫著中间威严的青铜巨门 伴隨著沉重的机关声音,两座青铜兽雕的眼睛出现了红光,似乎是猛兽即將甦醒 路西法看著不远处大概有两人高的青铜塑像,以及它们眼中愈发旺盛的红光 “打它们啊,你还真等它们变身啊?”路西法不禁开口 “哦哦——”还在惊讶的少女很快回过神,伸出手,隨著手指上空间戒指的闪光,光明法杖出现在少女手中 伴隨著少女的吟唱,刚刚四散的光点重又匯聚成剑,点点光剑浮在水中,又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向两尊青铜兽 砰—— 几乎是瞬间光剑便摧枯拉朽地摧毁了一座青铜兽,另一座青铜兽也在觉醒的瞬间挪移了位置避开了致命的打击 “株连——冒犯者!” 青铜兽张开沉重的翅膀,挥动间带起强劲的水流,爪中握著青铜剑 路西法乐了 你的好朋友都被秒了还株连啊? 少女又是一发光剑將剩下的青铜兽斩碎,乾脆利落 骄傲的少女扬著头,微笑了起来 路西法在少女怀中晃了晃,“去青铜门那边看看。” 青铜门裸露在外的部分便有十多米高,还有一部分隱藏在层层叠叠的岩石中 斑驳的表面上仿佛流淌著无尽的岁月,古老的锈蚀阐述著曾经的辉煌 “你认得这种文字吗?”靠近后路西法看著青铜门最底层刻著的符文,来自悠久岁月前的符文在湖中不时闪光 洛薇莉安皱了皱眉头,伸出手轻轻触摸青铜门表面,指尖划过岁月,仿佛穿过时光 “这好像是魔族的文字。”身为水仙学院最顶尖的一批学生,人类对抗魔族的支柱 洛薇莉安当然学习过魔族的语言 “这上面的语言很像魔族的语言,但在很多细节上又完全不同。”少女轻抚青铜门上的刻痕,沉吟了一下 “所以这不是所谓魔族的语言?”路西法歪头,“说起来魔族是从一位魔神的尸体上诞生的,那我也算是魔族的始祖吗?” “那都多少万年前的事了,根据史书记载,魔族最初都是没有灵智的血肉生物,是只知道杀戮的工具。” “但在很多年的演化后魔族中出现了有理智的异类,现在几乎每个高等魔族都具有相当高的智力。” 洛薇莉安顿了顿,“现在的魔族和曾经已经大不相同了。” “所以我算是它们的始祖吗?” “……算吧。”少女沉默良久后说出了不太確信的推断 “那就得了。”路西法无所谓地甩了甩翅膀,转而又不正经了起来,“我是魔族的始祖,你是人类的后辈,你应该叫我什么?” 少女愣了一下,转而笑著说道,“恋人。” 路西法沉默以对 少女並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向前轻轻推动青铜门 理所当然地,青铜门纹丝不动 “这个门——” “你真的喜欢我?” 少女未出口的疑问被怀中的乌鸦打断 “真的喜欢啊。”少女轻轻敲了敲怀中路西法的头,顺便打量了青铜门四周是否有隱藏的机关 “喜欢什么?” “你啊。”这句话是洛薇莉安看著路西法说出的 “不是,我问得的是我哪里吸引你了?” “你很可爱啊——”少女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爱?”路西法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想过会他会和可爱搭上一丝一毫的关係 “身为魔神的你不以杀戮和血腥为乐,整天却只想著吃好吃的,没有一点九阶强者的骄傲,对了,还整天缠著我要晒太阳——明明隨便找个地方就能晒到太阳了,却非要在我的头上。”少女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很亲近我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亦或是你很是羞耻於表达爱意?”少女蔚蓝色的眼瞳藏著欢喜 以及赤裸裸的爱意?!? 路西法没说话了 从小缺爱的人也会失去表达爱的能力,甚至於后来被爱时都小心翼翼 所以 我真的配吗? 第二十二章你配的 “你配的。”洛薇莉安將怀中乌鸦捧起到身前——这样他们的目光便可以直接接触 少女的目光似乎洞彻了一个曾经自卑少年的心灵 也许 “呵呵。”路西法不置可否,转过头看向青铜门,“还是找找机关吧。” 如果路西法此刻有人的表情,那么他的表情现在一定是很假的微笑 “青铜门非要有机关吗?”她似乎嘲弄地笑了笑 “也许?” “就不能是门本来就没锁,门內的人却觉得门已经锁上了,结果自己把自己困住了?”少女低语 “可我们现在在门外。”路西法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没说青铜门。”少女挑眉,“我说得是——” “哈哈哈,我们是来探险的,不是来解决情感问题的。”路西法打了个哈哈,“想想怎么打开青铜门吧?” 洛薇莉安並未多言,走到青铜门前,伸出手放在青铜门上 与之前不同的是,少女的指尖绽放纯白而热烈的光芒,似乎驱逐了一切的邪恶与浑浊 轰—— 数十米的青铜门从中间缓缓分开,被埋藏的厚重歷史似乎被正在移动的青铜门推向一人一鸦 路西法盯著少女 “门没关?”少女笑了笑 “呵呵。”路西法不置可否 宽大厚重的青铜门向两侧缓缓移动,带起周围水流的异动 一条宽有十余米,长达数百米的石道展现在一人一鸦眼前 大道旁是漆黑的深渊,摄人心魄 “请?”路西法嘴上说著请,但已经在向前了 少女小步跟上路西法 “这么著急做什么?”踏上石道的少女一边打量著周围环境,一边说道 “这里——” 轰隆—— 身后的青铜门以不属於此前的速度轰鸣合拢,蛮横的水流在经过避水石的削弱后吹起了少女的髮丝 “这里倒像是个献祭仪式。”路西法没管身后已经合拢的青铜门,继续说道 “將自己需要的祭品通过青铜门的判定送进来,再以某种方式取走祭品。”路西法回忆著冥界四魔神之一的阿勒克斯的金字塔 动乱与纷爭的魔神善於挑起战爭后躲在幕后收取他的战利品,比如……战败者的灵魂 路西法见过石道对面的祭坛上刻画的法阵——甚至他甚至有点熟悉 “这可能是某位魔神的手笔?”路西法最终以不確定的语气推出不確定的言论 “可能?”少女歪头 “按理来说能真正意义上干扰现世的只有我这一位魔神。”路西法顿了顿,“当然不排除其他三位是不是藏了什么手段。” 原先的路西法不在意其他三位魔神的举动——反正对自己没太大影响 祂有自信在冥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死祂 哪怕祂们联手 “那这么说来还有其他魔神也有手段进入现世?”少女皱著眉,“魔神进入现世都这么轻鬆吗?” “轻鬆?”路西法不屑,“要是轻鬆的话我现在就不是乌鸦了,而是——” 突然,远处石道尽头的祭坛绽放猩红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炽烈,甚至於整个石窟都开始晃动起来 路西法盯著光芒的中心,那里似乎有个人影在不断凝实 “我的灵魂好像在被牵引?!”洛薇莉安看著自己的手,存在於虚实间的灵魂仿佛正在被拉扯 路西法挑眉,跃身至少女的肩膀,爪子微微用力,少女原本不稳定的灵魂瞬间又沉寂下来 “刚刚光明女神的庇佑失效了?!”洛薇莉安心有余悸,看著远方逐渐实体化的身影 “既见吾真身,为何不拜?”宏大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石窟,四周的湖水被盪起无尽的涟漪 “阿勒克斯?”路西法不確定地开口 猩红光芒里的身影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路西法就感觉到一道精神力扫过他的乌鸦躯体 “路西法?!?”光芒中的身影突然咆哮,“你怎么可能进入现世?!?” 人影瞬间凝实,极为显著的戾魔角,狰狞的骷髏头上燃烧著淡蓝色的火焰,火焰似乎没有温度,甚至於周围水波的涟漪都能將火焰的节奏打乱,此刻的阿勒克斯十分震惊 以至於少女能从骷髏头上看到震惊的情绪 高大的骷髏在凝实后甚至都没有管身旁的白骨权杖,径直走向路西法 少女手中光剑浮现,在阿勒克斯和路西法间隔起光幕 阿勒克斯顿住前进的脚步,透过光幕看向少女,轻蔑地笑了笑,又看向路西法 “真巧。”路西法笑道 “真巧。”阿勒克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呵呵。” 没有感情的笑声透过光幕传到一人一鸦的耳中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相反,路西法笑得非常开心,“让我猜猜看,你现在这具身体是上次陵墓中的“残次品”,对吧?” 没等阿勒克斯回应,路西法又接著说道,“你將自身权柄剥离,试图以七阶的姿態混入现世,但你没想到现世的规则是不允许九阶的存在,並不只是阻拦我们这些魔神进入现世。” “呵呵。”阿勒克斯皮不笑肉也不笑地笑了笑 “然后你九阶的灵魂依然进不了现世,现在和我对话的只是你的一个分身?” “让——”正当路西法打算继续说的时候,阿勒克斯打断了 “但起码我的分身还存在著七阶的实力。”祂笑了笑,又看了看路西法身旁的少女 “你应该已经知道你肩膀上的是位魔神,你承蒙曾经现世神明的祝福,为何不出手?”阿勒克斯向著手持光剑的少女说道,“你要知道,你身旁的这位魔神哪怕在冥界也是足以称得上残暴。” “魔神善於偽装。”阿勒克斯的骷髏在崩裂——这具分身因为刚刚的突然凝聚並不稳固,甚至可以说这具分身只是陵墓中的那个残次品的投影 藏於躯体深处的灵魂在远离现世,“动乱与纷爭,墮落与死亡,阴影与深渊,绝望与唾弃。” “呵呵,我们都是卑劣的偷窃者,你也不例外。” 隨著光幕消散的是阿勒克斯的分身 “他是谁啊?” “你不应该用祂吗?” “所以祂是谁啊?” “冥界的另一位魔神,掌管动乱与纷爭。”路西法正揣摩著“偷窃者”的含义 “哦。” 第二十三章降临 “所以……这里是一位魔神原本为自己选择的降临地点?”洛薇莉安靠近祭坛,看著地面上繁杂神秘的纹路,向路西法问道 “应该不是。”路西法摇摇头,“祂的力量不足以支撑祂在现世造出这个青铜殿。” 乌鸦飞到少女头顶,调整了一下姿势,“这里原本应该就是个祭坛,正好被窥探现世的阿勒克斯发现,然后借用了。” “那么是谁建立了祭坛呢?”洛薇莉安皱著眉头,“青铜门表面的文字与魔族文字大体上相同,那么这个青铜殿指向哪位魔族?” “也许。”路西法看著空荡荡的青铜殿內部,“也许我们还有一些隱藏机关没有发现?” “隱藏机关?” “可能是我多疑了吧,但现在我们怎么出去?”路西法看著身后紧闭的青铜门,问道 “你魔核中的魔力可以支撑你打穿上方的岩石吗?”洛薇莉安微微抬头,看向上方嶙峋的石块 “我也不知道?”路西法摊开翅膀,作无奈状 谁知道上方的岩石层有多厚? 刚刚他们下落时一片昏暗,只有鬼知道他们下降了多深 少女摸著下巴,眨巴了下蔚蓝色的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刚刚那个魔神都能降临这里,你为什么不能降临?” “我怎么——”路西法顿住了 阿勒克斯如何使祂的分身进来的? 固然阿勒克斯的灵魂並没有进入现世,但魔神的气息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是阿勒克斯的一些手段? 还是这里本就能屏蔽部分的规则? “你真是个天才。”路西法有点惊讶地开口,因为惯性思维,他很难突然想到他的本体也可以尝试介入这里 “我可能得离开一段时间。”路西法笑了笑,並未等洛薇莉安反应,僵直的乌鸦躯体便从少女的头顶缓缓掉落,因为水中的阻力,少女轻而易举地接住乌鸦 “往乌鸦躯体里灌注你的魔力,我可以凭藉召唤契约定位这里。”路西法远去的声音宏大地响彻在青铜大殿 少女抱著乌鸦,缓缓地向怀中乌鸦灌入魔力,同时感应著灵魂中的六芒星阵 金色的六芒星阵连结的对面是一位九阶的魔神 冥界 血色的瞳睁开,极致的恶意在瞬时席捲周围,將来不及逃窜的中低阶生物震得粉碎 路西法小心翼翼地呼唤著镶嵌在灵魂上的六芒星阵——召唤魔法留下的六芒星阵对於一个九阶的灵魂来说太过脆弱了 脆弱到路西法需要小心地“呵护”这个契约阵法 广阔空间的血色少年忽视从极远处的金字塔陵墓传来的浩荡气息,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轻轻触摸在空间 仿佛推开一扇虚掩著的门,不过与吱呀吱呀的木门不同的是,伴隨著路西法的前压,空间恍若镜面不断开裂,又如蜘蛛网般不断扩散 远处的阿勒克斯正在极速靠近 但少年魔神似乎更快一步,未等远处魔神凝聚的攻击落下,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眼神复杂的阿勒克斯 现世 洛薇莉安忽然察觉到灵魂上的六芒星阵在呼应,不时亮出金色闪光 少女缓缓蜷缩身体,抱著乌鸦,似乎等待著什么 砰—— 像是猛烈地撞门声 轰—— 少女不远处的空间如镜面般突然碎裂,湖中的水流瞬时向裂缝中倒灌,庞大的吸力將少女的躯体冲向裂缝 匆忙间洛薇莉安释放魔力阻隔水流,但凝聚的魔力护盾剎那间便被空间裂缝里的乱流撕碎 少女闭上眼睛,抱著乌鸦,似乎已经接受命运,任由水流將她推向裂缝 “嗯?” 出乎意料地,裂缝中缓缓伸出一只手摁在少女柔弱的肩膀,阻止了少女即將陷入空间裂缝的厄运 手的主人似乎有点疑惑,但看著眼前闭著眼睛的少女,突然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的少女睁开眼睛,看到一位血色瞳孔的少年正扬起嘴角 “你是——小乌鸦?”少女仔细感应著灵魂中的六芒星阵 是了 无论是灵魂中传来的回应,还是少女的直觉 少女又笑起来,看著血色少年身后逐渐癒合的空间裂缝,她惊喜地说道“你这么高啊?”看著高出她半个头的路西法,又伸出手打量著路西法的高度 路西法有点无语地拍开少女的手,“我是乌鸦的时候你叫我乌鸦就算了,现在我本体亲临,你该叫我什么?” 其实现在祂的状態不能算是完全意义的本体 他轻笑,血色的瞳孔盯著对方两颗蔚蓝色的星辰 “还是叫小乌鸦!”洛薇莉安踮起脚摸起路西法的头,“你就是小乌鸦!”她又举起另一只手上拿著的乌鸦躯体朝少年面前扬了扬,少女此刻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路西法看著雀跃的少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惩戒这位不尊敬神的少女 “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她又突然说道,蔚蓝色的眼睛是无穷的欣喜与雀跃 “是吧,小乌鸦?” 最后一句是少女踮起脚尖贴著少年脸颊在其耳后说的 “不要得寸——” “你脸红了。” 路西法下意识地摸著脸颊,確实有点烫 “嘻嘻,”少女轻笑,转而又疑惑道,“另一位魔神只能降临一个实力不算强大的分身,你为什么可以降临本体啊?” “因为我比祂厉害。”魔神似乎很骄傲 “是是是,小乌鸦最厉害了。”少女又摸了摸路西法的头 这次路西法没再打开少女的手 部分的“隱秘”权柄加上此地独特的特性,时隔不知千年还是万年,路西法终於亲临此方真正的世界 “呼——”路西法伸了伸懒腰,打量著抱著乌鸦的少女 感受到路西法打量的眼神,少女错愕了一下,转而又羞红了脸,“不可以!”又紧紧抱住了乌鸦 “什么不可以?”路西法疑惑 “反正就是不可——”少女顿住,又轻声道,“在这不行。” “你想多了吧?”路西法乐了,“我在想怎么让你出去,你——” 未等话落,少女狠狠地踩了路西法的脚 不痛不痒,甚至说要不是路西法刻意压制体內自然防御的魔力,少女可能会横死当场 不过路西法倒是乐得配合少女,装作疼痛状向后退了几步 “別装了。”少女打断路西法无聊的演出,却也笑了出来 两人在不知多深的湖底,就这么看著对方,仿佛时间静止 第二十四章吻 “我会打开你身后的青铜门,你按著原路返回。”经过良久的沉默,路西法开口 “那你呢?”洛薇莉安扬了扬手中的乌鸦 “我应该还会返回这具乌鸦躯体,我的本体无法离开这片区域。”路西法顿了顿,又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突然笑了出来 少女惊疑地看著突然笑起来的路西法,“你没事……吧?” “你的脑子能供你修到四阶,真是莫大的奇蹟。”路西法收起笑容,严肃地盯著洛薇莉安 “什么叫莫大的奇蹟?我的天赋——”少女的唇被一只手指抵住,不知少女想到了什么,又羞红了脸,像是被落日撩拨的晚霞 “我们的正下方有一个八阶魔兽。”路西法另一只手指了指下方,收回抵住少女的手 “我过会宰了它,你把它的魔核带出去,我短时间应该就不缺魔力了。”路西法有点兴奋地说道 还可以去找那个劳什子院长打架了 少女这次倒是没问路西法能不能打过的问题,“要不要我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起来?”路西法疑惑,“为什么要躲起来?” 似乎想通其中关节,路西法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太低估九阶了?” 魔神在圣女的耳旁低语,光明的圣女却羞红了脸 路西法察觉到祂与少女的距离太少了,向后退了一步 少女感受到耳边的气息消失,失望地睁开眼睛,犹豫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一步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路西法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精致完美的容顏完完全全地倒映在这位魔神血色的瞳孔中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块 少女伸出双手抱住眼前的魔神 怀中突然的温暖让路西法措手不及 少女又轻轻拧了一下路西法的腰,“抱我。”隨后又更进了一步 路西法后知后觉地环住少女纤细的腰肢,感受著身边人滚烫的体温以及……热烈的心跳 “你的心跳加速了。”是少女先开的口,两人相拥,少女感受著对方热烈的气息,略显靦腆地笑了笑 “你输了,魔神大人。”少女鬆开手,以至於她可以再次看到路西法的眼睛,“你心动了。” 如果忽略少女羞红的脸颊以及刚刚感受到的心跳,那么这位魔神也许確实输得体无完肤 “呵呵。”路西法这次没反驳,“去去去,我还要打怪兽呢。” 少女不舍地离开怀抱,但还是笑著看著路西法的眼睛,寸步不移 “別看我了。”路西法有点招架不住 “我只是看看我家的小乌鸦会不会脸红啊?”少女巧笑嫣然 路西法的脸很烫,但並不红 “呵呵。”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情况下,路西法以“呵呵”大法应对 隨后祂又挥了挥手,在少女的感知里祂也只是——轻鬆地挥了挥手 “结束了。”路西法说道 “什么结束了?”少女看著路西法 不过她很快就得知了答案 在石道下方深不可测的黑暗中,一颗足有灯笼大小的球状物体缓缓从中浮现 球状物体表面的银色神秘符文不时闪著光,繁复而精细的纹让人不禁感嘆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工艺品 但洛薇莉安能感受到眼前正在浮现的物体內蕴含的是何等庞大的魔力——她此前从未在任何一个人或物体上感知到如此庞大的魔力 也许古斯特院长也有,但少女並没有机会真正感知到八阶不加任何掩饰的魔力释放 少女又错愕地看著路西法 “你不应该夸夸我吗?”路西法似乎找到了点自信,又伸出五指,转而握紧 似乎得到了號令,八阶的魔核发出破碎的声音,在少女的注视下又缓缓被压缩,庞大的魔力被更为凝炼的力量完全压制,最终形成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魔核 路西法伸手接过,放在少女怀里 洛薇莉安突然笑了出来 路西法看著少女 “你说这像不像一对夫妻养著孩子,丈夫出去务工为孩子留下钱財?”少女看著怀中沉睡的乌鸦以及魔核,又看了一眼错愕的路西法 “別太荒谬。”路西法憋了半天,吐出这几个字 “这怎么荒谬啦,我们难道不是夫妻吗?”少女笑著说道 “这才哪到哪就夫妻了?!” “我们结婚难道还要去找帝国给我们证婚啊?没有婚礼但相爱,那就是夫妻啊。”少女理所当然地说道 “去去去,我送你离开这里。” “本来就是啊——”少女喋喋不休 轰—— 远处的青铜门在庞大的魔力下重又打开,“直接打穿上方的岩石太引人注目了,你就原路返回吧。” 未等少女回应,路西法抱著她转眼便来到了青铜门前 路西法能察觉到此地特异的边界到此了 少女缓步走出门外,又停下脚步 路西法看著少女停下来的背影,有些疑惑 少女忽然转头,踮起脚尖在路西法唇间轻轻一啄 待到路西法反应过来,少女早已远去 感受著方才唇间淡淡的温暖与湿润,路西法在原地笑了笑 又转而走向祭坛,空旷的大殿內独留路西法一个人落寞的身影 走到祭坛旁,缓缓坐下 路西法看著四周的黑暗,“可以出来了。” 不容置疑的声音响彻四周 灰暗的空间中走出一只如成年人大小的黑炎鼠 “刚刚你什么都没看见。”路西法淡淡地说道 “是的大人。”浑身包裹黑炎的灰鼠低头 “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 “不错。” “儘量推进快些。” “是,大人。” 灰鼠心中不断推测刚刚少女的身份,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魔神服软? 无上的权柄与至高的力量 这是它对魔神的刻板形象 可现在一位魔神竟然向一位人类少女卑躬屈膝? 是的,在灰鼠的观念里,路西法的行为完全不符合它对魔神的形象 “你还有问题吗?” 冰冷的声音仿佛贯穿骨髓 灰鼠打了个寒颤,“『隱秘』的权柄——” “……” 满脑子粉色泡泡的路西法愣了一下,隨后右手掌心浮现银色光芒,最终向灰鼠体內匯聚 “去吧。”祂摆摆手 “是。” 第 二十五章纷乱 深夜,寂静的群星湖散发著淡蓝色的萤光,仿佛好像是湖底真得埋葬了群星般 绚丽魔幻的光辉中,一艘木船缓缓行驶,在远处望去,仿佛神话中的场景再现 洛薇莉安托著下巴,看著放在眼前沉睡的乌鸦,眨巴著眼睛 群星湖的光芒庞大瑰丽而又奇幻,可少女眼中的光芒似乎並未逊色几分 “小乌鸦,臭乌鸦,笨乌鸦……”少女另一只手敲著木质的平台,口中呢喃 乌鸦似乎受到了少女的號召,在少女灼灼的目光中悠悠醒来 大眼瞪小眼 少女轻轻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还没站稳的乌鸦 刚站起来的路西法又被推倒 “你干嘛?”气愤的路西法盯著微笑的少女 “看看你是不是我家的小乌鸦。”少女的眼睛弯成月牙,又戳了戳路西法 路西法挥动翅膀避开袭击,“不是我还能是谁?” “是谁说的『我现在是普通乌鸦,所以没有邪恶想法,但如果本体进入现世,就会毁灭世界?』”少女的嘴角自路西法醒来后便没有下来过 “我说过吗?”路西法装傻 “你说过,我还记得。”少女轻声低语 “哈哈,我不记得了。”路西法用翅膀挠了挠头,“忘了——” 似乎察觉到什么,路西法和少女突然回头看向船舱外面 广阔的湖面万千鱼类爭相跃出水面,仿佛水底有什么东西在追逐猎杀 洛薇莉安和路西法对视 “也许是只魔兽?”洛薇莉安蔚蓝色的眼瞳看著在湖面翻腾的鱼类,若有所思 “不知道。”路西法倒是不在意 毕竟他手里有一个八阶的魔核 在九阶精神力的加持,八阶巔峰也不是不可以打 而现世的最高峰,便是八阶 “你之前杀的八阶魔兽是什么类型的?”洛薇莉安突然问道 “应该是头龙。”路西法答道,“顺手就杀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那只八阶魔兽的眷属因为其主人的死亡而发狂。”洛薇莉安玉手轻抚乌鸦,惹得乌鸦晃了晃头 “不像,那头巨龙被我杀死前在沉睡,似乎本身就已经重伤了,只不过通过沉睡在暂缓伤势的扩散。”路西法晃了晃头,“它应该没时间收服这些本地魔兽吧?” “唔——”洛薇莉安看著翻腾的湖面,与此同时,路西法盯著湖面,幽邃的目光仿佛穿过了空间,一直洞彻到湖底 轰—— 远处天空传来一阵爆响,近乎同时间,路西法抬起头看向天边的白色流光,在微弱的星光下那道白光划出耀眼的轨跡,冗长的炽白拖尾仿佛上帝在空中划开一笔 路西法看著流星,而那道“流星”的坠落方向,正是漂泊在群星湖的他们! 汹涌澎湃的魔力不断地从八阶魔核中被调出,仿佛受到至高的旨意,横衝直撞的魔力在匯入路西法体內的瞬间便被拆解又化为最为精纯的黑暗系魔力,纯粹而深邃,隨时等待路西法的再次调动 “不要紧张,他是光明圣教的“天使”。”洛薇莉安轻语,“按照惯例,光明教会都会为每一代的圣女准备一位“天使”,以此来保证圣女的正常成长。”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现在虽然只是圣女的候选,但我的天资已经足够光明圣教提前派出“天使”来为我护航了。” “就六阶?”路西法体內的魔力在逸散——毕竟这具躯体无法长时间保留魔力,只能当时抽取当时使用 “是六阶巔峰。而且因为光明圣教特有的圣光加持,一位六阶的“天使”在圣光庇佑下可以发挥出七阶的战力。而圣光庇佑只有圣女以及圣女候选可以发动。”洛薇莉安纠正,“我也很厉害的好吧?” 少女骄傲地抬起了头,“我现在虽然只是四阶,但在一些魔法装备的加持下也能力敌五阶。”此刻的少女就像是战场上得胜的將军,等待著她的皇帝的嘉奖 “真厉害。”路西法当然不会选择此刻破坏少女的心情,“不过他现在似乎很著急?” 看著远方的流星正在逐渐减速,炽烈白光下的身影缓缓浮现在湖面上方 银白色的鎧甲披著纯白色的披风,肩甲处几根高阶魔兽的羽毛镶嵌其中,高大的身躯加上足有一人高的巨剑,沉重的压迫感让正在湖面翻腾的鱼类被压服,水底发动混乱的魔兽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息,霎时间便向湖中更深处游去 可天空中的重甲骑士比那只魔兽更快,披著银色臂甲的手持剑在空中下压 伴隨一声极低的吟唱,巨剑表面白色流光照耀整个湖面,让湖底的那只鱼类魔兽无所遁形 空气被撕裂,已经平静的湖水再次如镜面般被击碎 巨剑上游走的白色流光化为剑影瞬间贯穿魔兽的头颅,如成年人张开双臂大小的眼睛睁大,似乎在不甘? 湖面再次归復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鲜红的湖面说明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路西法看著浮在空中的所谓“天使”,“天使”也打量了一下他,不过很快便移过目光看向少女 “圣女。”重甲的骑士缓缓降落在湖面,点点涟漪盪开,但这位“天使”並没有坠落湖底 洛薇莉安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教皇大人察觉到群星湖有极恶的气息,命我特来通知您儘快离开群星湖,最好儘快离开魔兽之森,很快这里就会发生暴乱。”克安特斯语速很快的阐明原因,“我们会通知水仙学院,本次试炼应该会取消,请隨我们儘快离开。” “极恶的气息?”洛薇莉安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怀中的乌鸦 “不是我,应该是阿勒克斯,祂的权柄便是『动乱与纷爭』,想来刚刚在地下洞穴中祂的分身崩溃如此之快应该就是动用了权柄。”路西法的声音在洛薇莉安的心湖中响起,“刚刚动乱的鱼类魔兽应该就是受到了权柄的污染,以这里为中心,方圆几百里应该都会受到波及,这里应该很快就要乱了。” 路西法刚刚仔细地感知了周围环境,空气中也只有祂能看见白色的虚线在缓慢浮动,祂当然知道这是阿勒克斯权柄的残留 祂本以为是因为阿勒克斯分身的死亡造成的逸散,但现在想来应该是阿勒克斯故意释放了祂的部分权柄 洛薇莉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又看向克安斯特,“请你带我们离开。” 我们? 克安斯特疑惑了下,又看向少女怀中乌鸦,顿时瞭然 “是。” 第 二十六章 动乱 魔兽之森东方靠近边缘处 魔兽之城周边是禁止飞行的——当然这只是对平民和一些低阶的贵族来说 但克安斯特並不打算大张旗鼓地进城,所以他们以很普通的平民身份进了城 在路上时洛薇莉安便通知了瑟兰迪尔和莱茵魔兽之森可能暴动的事情,瑟兰迪尔与莱茵也正往回赶 忽然一缕狂风吹来,四周悬掛的风铃叮叮噹噹,走在街道上的两人一鸦几乎同时回头看向身后的城门,城门头百年来从未敲响的古钟盪响,一道道厚实到几乎肉眼可见的音波扩散开来 咚—— 被埋藏的厚重的歷史似乎再次被钟声唤醒,与之相应的,东部的魔兽之森似乎沸腾起来,从天空中俯视,无数只魔兽暴动起来,在短暂地自相残杀后似乎又收到了什么命令,统一地向魔兽之城行进 血色的画卷从城西百里开外铺展,无数的魔兽咆哮,天空中群魔乱舞,肆意的飞行魔兽展开翅膀甚至將天空遮蔽 “镇兽钟响了!!我们完了!”街道上有人抱著头嘶吼 混乱的人群撕开了道德的枷锁,几乎在暴乱的瞬间便有人暴起杀人夺宝 克安斯特並没有出手,银色的面甲下是令人绝望的沉默 “阿勒克斯应该早有谋划,祂的目的应该不止分身进入现世,” 路西法以心声与洛薇莉安沟通 “魔兽之森深处的黄金巨龙应该也会受到影响,现在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洛薇莉安沉默了下,最终迟疑地开口 “我们可以留下吗?” 少女的目光望向远方的城门,此时城门口的骑士们已经整装待发,虚空中浮现淡蓝色的魔法光纹,隨著不知何处来的命令,光纹中迸发光芒向魔兽群打击 鲜血將魔兽之森边缘染得通红,每一寸土地都被滚烫的血液浇灌,淡淡的铁锈味瀰漫在整座战场,无数没来得及离开的冒险者死在无差別攻击下 虚空中的魔纹炮確实有效地遏制了魔兽群的蔓延 但撑不了多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九阶的权柄只是短暂释放,便令方圆百里乃至更远的地区彻底失控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阿勒克斯並没有选择將“动乱与纷爭”权柄加之於魔兽之城中的人类 “当然可以。”路西法答应的很果断,“你的选择便是我的意志。” “谢谢。”洛薇莉安轻抚怀中乌鸦,蔚蓝色的眼睛突然变为红色,又在转瞬间恢復蓝色 没有人注意到少女的变化,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屏蔽了一切 轰—— 突然,一道仿佛来自古老岁月的咆哮响彻天际,浩瀚的力量席捲整片区域,方圆百里树木伏倒,大地崩裂,甚至於空中的一些低阶魔兽在瞬间便被撕碎化为血雾 也几乎同时,不知几万米的高空中浮现巨大的银色魔法阵,其正下方正是咆哮的源头 巨大的银色魔法阵在瞬间充能完毕,通天彻地的闪亮银色光芒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颗抹不去的光点 几乎覆盖四分之一的魔兽之城的银色光芒狠狠砸落,四周逸散的银色魔力形成乱流將空间打得粉碎 克安斯特在衝击波来临之前便站在洛薇莉安身前,披著的银色盔甲將衝击波抵消,最终克安斯特只是向后退了一步 他受伤了 对鲜血极为敏感的路西法察觉到这位银色重甲骑士的变化,但並未多言 魔法阵轰击后浩瀚的烟尘扩散,隨著天空中的狂风吹过,烟尘散去,一尊庞然大物威严地矗立其中 神圣金色的鳞片覆盖在夸张的肌腱和肌肉上,隨著这尊伟大的生物呼吸而如流水般流动,沉重的呼吸就像是十级的狂风肆虐周围本就混乱的环境 但在场的超凡者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尊几乎有魔兽之城三分之一大的夸张的生物 受伤了 金色的血液顺著优雅高贵的龙吻缓缓滴落,炙热的龙血在地面燃起淡金色的焰,破碎的散落的鳞片將周围几十米的树林压得粉碎,仿佛天外流星坠落 那神圣的鳞片闪著月的光芒,龙威在光影中缓缓扩散,释放恐怖的气息,令人窒息 “黄金巨龙——”洛薇莉安惊嘆地看著这神话中的生物 “教皇来了。”克安斯特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也许水仙学院的院长也来了。”他以平淡却又坚定的语气说道,又顿了顿 “只有他们可以抗衡这只巨龙。” “但这座魔兽之城可能要成为歷史了。” 洛薇莉安看著远方那两颗仿佛太阳燃烧的两颗瞳,沉默良久 “这就是八阶吗?”她语气复杂,“世界真的会有这种力量吗?” “是的,这就是八阶,此方世界的顶点。”克安斯特略带羡慕地看著天空中刚刚浮现的人影 古斯特院长,人类的八阶巔峰魔导师,时间与空间里的幽灵,岁月缝隙中魔术师,虚无空间的道標 这是数百年间败在院长手中的各个所谓天纵奇才的人给古斯特的称谓 但大部分更愿意称呼他为—— 人族最强者,天空之下第一魔法师 在魔兽之森暴动的瞬间古斯特便来到了这里——短时间跨越数千公里这对精通空间魔法的八阶魔导师不算难事 不过倒確实消耗了不少魔力,古斯特微微吐了口气,眉间白髮隨风飘动 不远处的空间突然盪开,一位头戴冠冕,身穿纯白金纹法袍的中年人浮现,加富尔顿?尼尔,七阶的光魔法师 光明圣教的教皇,號称聆听神明意志的倾听者,光明女神的人间代行者 在以万万记教眾的信仰之力加持,可战八阶 路西法抬眼打量两人 “这座帝国的皇帝还是没来啊。”克安斯特低声说道 那位八阶的荣耀战者,凭藉著雄厚的斗气与无与伦比的暴力在无数尸骸上建立了这座伟大的帝国 但人力有尽时,英雄迟暮 征战一生的皇帝在数十年前与魔皇的斗爭中將魔族至高的皇重创,但自身也已经油尽灯枯 没人知道这位八阶的战者何时会死亡,但所有希斯帝国的公民都盼著这位伟大的皇帝可以继续庇佑著他的王国 “接下来的战场交给八阶,我们得走了。” 看出洛薇莉安的犹豫,“平民会有人接应,而且来这里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冒险者,自命不凡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克安斯特儘量平静地说道,但语气中却有著难以掩盖的期盼 第 二十七章墮落 “我已经不需要保护了,你们的保护已经过头了。你现在作为接近七阶的战力,应该去帮助阻挡魔兽巢,而不是想著保护我並带我一起离开。” 少女低头,又抬起头,“我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 克安斯特沉默,又突然笑了笑 “遵从您的意志。”骑士面甲下是欣慰的笑容,“还请圣女为我加护。” 少女並未多言,对这位骑士的试探也没有在意,拿起光明法杖,顶端的宝石仿佛跨过时空,散发出洁白色的细细光线將这位躬身的银甲骑士连结,克安斯特的气息瞬时暴涨,圣光让银甲变得神圣,腰间的剑也变得更加锋芒 “去,拦截兽潮。”少女命令道,似乎此刻她才是那个背负无数人命运的光明圣女 “领命。”克安斯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兽潮的前线,挥剑,万千魔兽血洒当场 回过头来,少女看著怀中的乌鸦,“你有办法遏制它吗?”她指了指正在与古斯特和光明教皇战斗的黄金巨龙 “有的,之前我得到了八阶魔核,我甚至可以彻底解决它。”路西法淡淡开口,“不过我並不认为那位光明教皇会放我在现世凭藉八阶魔核全力施为。” 乌鸦黑色的目光似乎穿过空间,看著还在吟唱的光明教皇,“他们好像在等待。” “等待?”少女隨手將一头疾风狼钉死在墙上,一边继续向魔兽巢靠近,周围人见到有一位魔法师少女在清除魔兽,都向著少女的身后跑去 少女的前方是狰狞嘶吼的魔兽群,身后是一群还有胆魄在的冒险者举起刀剑——儘管他们握著剑的手都在颤抖 “我还不想死啊,谁能救救我?” “你以为我们都想死吗?!” “凭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我**的命运!”一位年轻冒险者跪地痛哭,“我怎么,怎么这么倒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咆哮与怒骂不断在身后响起,少女握紧手中法杖,声音平静,“我是布莱德利家族长女,四阶光魔法师,也是未来的光明圣女。” 平淡的声音在周围无理智的嘶吼下显得不起眼,但冒险者们大多能听到 那位年轻的冒险者抬起头,掛满涕泪的脸上是片刻的呆滯 少女將法杖插入地下,纯白色的肆意流光將人群包围,又將周围的魔兽弹开,“我不想多说什么。”隨著低声的吟唱,柔和的彩色光晕在每个人的身上绽放,仿佛雨后被积水抓住的光 “如果还有斗志,就拿起刀剑。” “此城失守,你们都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年轻的冒险者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在恢復,斗气也在微微上涨 “杀!!”身后不知谁抽出刀剑,发出怒吼,向前衝去 “干!”锋利的刀剑被举过头顶,仿佛这样可以为他们带来无穷的勇气 越来越多的冒险者经过跪在地上的年轻冒险者,年轻人只是看著少女在光魔法下绝世的背影,如果能在死前……… 抹了一把眼泪,年轻冒险者站起身,发现少女肩膀上站了一只乌鸦 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乌鸦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瞳仿佛最为深邃的夜,让人的灵魂沉沦 “你是说他们在等待你吗?”少女不解 “当然不是,古斯特知道我的存在,他如果想阻止我不用费这么大事。”乌鸦回过头隨意地说道,没有理会身后正在畸变的年轻人,“应该在等待阿勒克斯,毕竟祂的权柄气息太重了。” “祂是掌管动乱与纷爭的魔神,这种权柄便不可能让这个世界和平下来,相对於我这种墮落与死亡的权柄,便显得无害啦。” 少女身后的年轻人——或者已经不能称为人的怪物表面浮现一颗又一颗充满血丝的眼睛,这些眼睛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无规律的在体錶转动,直到喉咙里突然伸出一只血色的手,將最大的眼珠捏爆,怪物的躯体便再次倒地 “怎么了?”少女想转头,被肩膀上的乌鸦用翅膀遮住视野,“你应该在乎的是前方不断涌入的魔兽。” 充满墮落气息的怪物躯体不断挣扎,在眾多眼睛中,有两只眼睛死死地盯著乌鸦的背影,正在捏眼珠子的血手似乎找到了目標 啪嗒两声清脆,仿佛葡萄被踩碎 躁动的血手沉寂,又在片刻后,血手仿佛有了意识,控制倒在地上的躯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后方的魔兽群中衝去 一只双目通红的三阶白猿猴靠近浑身长满眼珠的怪物,细长的手臂在接触的瞬间便贯穿了怪物的躯体 紫色的血液將白猿的手浸泡,仿佛带有腐蚀性般,但已经失去理智的白猿並没有在乎,甚至去啃食怪物 不过片刻,怪物残破的躯体倒地,血色的手也缺少了几根手指,软弱无力 站在地上的白猿咆哮,腹腔中又突然出现血色的肉,这只三阶的魔兽用尽全力去撕碎血,但隨著血液不断流入血,血不断膨大,最终撑爆腹部,隨著白猿的气力不断流失,最终倒在地上,血色的肉绽放散发著奇异的血腥味,又引得周围魔兽啃食—— “动乱与纷爭的权柄是必须发动战爭吗?”少女一边清除混入城內的低阶魔兽,一边向肩膀上的乌鸦问道 “不仅如此。”路西法淡淡道,“人间的爭吵,推搡,打架也都是动乱。这些『动乱』又匯入阿勒克斯的权柄中,让祂变得更强。” “当然,战爭对於祂权柄的提升是最大的,也是祂最为擅长的。” “那你的权柄如何提升力量?墮落与死亡?”少女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瓶淡绿色液体,倒在洁白手臂上的细长血痕上,转眼间伤口消失,少女又投入战斗 “还真是拼啊。”路西法看著少女坚毅的面孔,“我开始以为你会走的。” “你在调转话题吗?”隨手扔出光剑救下即將丧生的中年冒险者,少女问道 “没有啦,只是单纯震惊了。”乌鸦的语气夸张,“我的权柄可一点都不危险。” 第 二十八章 荒诞 “院长和教皇怎么確认阿勒克斯会进入现世?”洛薇莉安疑惑问道,身后是魔兽的尸体 较高阶的魔兽被克安斯特等高阶战者和魔法师挡在了城门外,进入城內的只是些低阶魔兽 少女作为四阶的光魔法师,当然可以轻鬆地应对兽潮——光明法杖源源不断地为洛薇莉安提供魔力 “怎么说,需要我出手吗?免费的。”路西法倒是很平静,“群星湖底那个可以遮掩现世规则的洞穴应该不是巧合,阿勒克斯肯定在谋划什么。” “不过与我其实也没太大关係。”路西法摆摆头,“但我確实看祂不爽。” “真是隨意。”洛薇莉安一步一步向城门推进,每一步推进都会有疯狂的魔兽围堵 “你好像有点变了。”路西法突然笑著说道,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漆黑色的瞳看著少女,似乎看穿了一切 “哪里变了?”少女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下,转而又恢復正常 “没什么。”乌鸦抬起头,看著天空中咆哮的黄金巨龙,赤金色的龙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在银白色空间魔法的限制下,庞大的龙躯体始终无法造成更大的破坏,甚至在教皇不断的光剑阵以及灼烧打击下,变得伤痕累累 “好像要开始了。”少女肩膀上的乌鸦闭上眼睛感受,“真正的祭典。”睁开眼睛,路西法的目光穿透一切 “什么开始了?”洛薇莉安似乎突然很焦急 “那看来我也要行动了。”路西法並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我得离开一下了。” 仿佛回应,在数十里外的深山中突然一声巨响,然后便是冲天的火光以及魔兽残缺的肢体飞扬,接著如雪崩般的爆炸衝击波沿著森林的轨跡覆盖一切,一直到少女这边,爆炸波將第一时间作出防备的洛薇莉安向后推了三步 路西法展翅,从少女的肩膀上飞起,风从乌鸦身体上流过,又將乌鸦托起 “你去哪里?!”洛薇莉安看著飞去的乌鸦 “去我该去的地方。”路西法大笑了起来,仿佛此刻才是真正的他 没有停留,轻鬆避开空中的飞行魔兽,他在离开前用八阶的魔核为留在原地的少女附上了那只群星湖底巨龙的部分气息,这样便可以保证少女的基本安全 “乌鸦兄!!!小心啊,空中的魔兽很危险!” 路西法向下瞥了一眼,血的画卷中金毛格外显眼 没有理会,保持飞行姿態,黑色的羽毛 莱茵手持长剑,这柄在短短时间已经让数只魔兽丧生的剑刃仍闪著银色的光芒,神秘的符文不断浮现,仿佛如流水般流动 又一只狼形魔兽扑向莱茵,金髮的少年横剑在前,魔兽锋利的爪牙嵌在剑刃之上,牙齿间的血丝显得凶狠的狼形魔兽更加恐怖 细微的火星在短暂接触后散落在周围,莱茵手腕翻转,单手剑横扫,狼形魔兽被分成两半的尸体倒在地上,极其浓烈的血腥味扩散,周围疯狂的魔兽又再次聚集 “呼——”魔兽群中的少年意气风发,高举手中长剑,体內狂涌的斗气匯入剑身,剑身银光一寸一寸暴涨,恐怖的气息在酝酿 “审判——” 从莱茵喉咙中吐出一个音节 下一刻,周围的魔兽隨著少年手中银剑的下落而倒下,破碎的肢体和鲜红的血液纷飞,在飞溅的血色中,少年的金色髮丝在空中飞舞,仿佛战无不胜的战神 轰—— 第 二十九章 悲鸣 漆黑如墨的羽毛隨风舞动,宛如深渊的眼眸平淡地看著下方的混乱,不时有几只空中的魔兽靠近,又在转瞬间被突然出现的漆黑裂缝吞噬 路西法本来计划只在魔兽之森的部分地区埋下几颗魔种——这是祂在冥界无聊时通过“墮落”做出来的小玩意 原本他担心魔种释放过多会吸引到现世八阶的注意,但现在局势因为阿勒克斯的参与走向不可控 不可控意味著未知,未知意味著危险,亦或是——机会 用魔种扩大祂的影响,最终作为牵引將祂带到现世 至於为什么不使用八阶魔核的力量直接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 因为八阶魔核的力量属於那头已经死去的巨龙,並不属於路西法 飞翔在混乱的魔兽之森上方,突然一抹耀眼的猩红血光在地表浮现,路西法扫视一眼,红色眼瞳的少女在魔兽群中起舞,朵朵血不停绽放在疯狂的魔兽身上,那血色般的瞳孔恍若万古不化的冰冷,仿佛机器一般,每一分魔力的运用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魔力外泄 號称帝国黑色宝石的安西雅?希斯 但让路西法注视的原因不是这点,而是周围那个六阶魔法师的气息——有著类似於魔兽的气息 魔族?路西法心中推测 他从没见过魔族,对於曾经作为普通乌鸦的他,魔族那片领地就是禁地——他根本越不过人族领地与魔族领地间的镇魔河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魔族——这个从祂的“哥哥”的躯体上诞生的种族,在人族歷史上被描述为嗜血,疯狂,强大的种族 就在这时,安西雅突然抬头看向天空,视野中一只乌鸦在空中自由地盘旋,周围展开翅膀和张牙舞爪的飞行魔兽似乎都对其视若无睹 恍若神话中的死亡使者般,在昭告一个人的死亡 安西雅神情恍惚,冰冷的脸上似乎重又有了温度,她突然放下手中的血红色的法杖,对天空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她的死亡般,平静而又神圣 路西法挑了挑眉,有些不理解少女的奇怪行为,犹豫一瞬,没理会这个突然疯掉的帝国公主,继续飞向魔兽之森深处 看到乌鸦飞去,为什么这只乌鸦会对“容器”没有兴趣?这具身体对任何魔力生物都是致命的诱惑 疑惑攀上了少女精致的眉头,不过只是一瞬间,一只白色的狐狸裹挟著白色的魔力光芒冲向呆愣在原地的少女 撕拉—— 就像是撕开了一块布匹,一颗三人合抱粗的树木后浮现出了一个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宽大的斗篷遮住了面容,从少女这个角度看到的只是阴影 “圣女大人,还请尊重自己的生命。”阴霾的声音从斗篷人所在的方向传到少女耳中,儘管斗篷下的魔族尽力克制,仍是盖不住声音透出来的贪婪——就像是草原之上的猎豹杀死猎物后,儘管它想立刻享用,但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总是来爭夺,因此猎豹会克制自己的进食慾望,奋力將猎物拖到树上以保护它的食物 猎豹恐惧鬣狗的爭夺,斗篷下的魔族似乎在恐惧一些更为可怕的东西——以至於他只敢在心里有想法而不敢作出任何行动 少女重又恢復平静,“不劳使者掛心。”仿佛刚刚一心求死的人不是她 “呵呵——”苍老沙哑到让人听不出来男女的笑声盖过了周围魔兽的嘶吼,斗篷人的脚踩在白狐身旁的血泊上,“圣女说笑了。” 斗篷人的言语中都是尊敬,但在神情和態度上似乎截然相反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等到我主功成,您依然是帝国的黑色宝石,您——” “你应该保持安静。”少女淡淡的声音响起,斗篷人笑了笑身影消失在原地 原地的少女死死握紧手,点点血红为素白的手添上猩红,可伤口又在下一刻恢復,只有点缀在少女手上的鲜红证明了伤口的存在 “呵呵——” —— 肆虐的狂风流转不息,一直到银髮老人身旁,被淡淡的空间波动轻轻“弹开”,仿佛只是掸去身上灰尘 老人並没有带魔杖——数百年的岁月沉淀让他对魔法的亲和达到一个恐怖的地步,或者说,他就是现世魔法的化身 老人手指在空中轻点,那不可一世的黄金巨龙身旁浮现数十道巨大的银色锁链,锁链的尽头连接虚空,另一端紧紧束缚缠绕著巨龙 巨龙咆哮,奋力挣脱,银色锁链上浮现裂痕,在锁链尽头的虚无空间都被这蛮横的力量挣得晃动 就在这是,不远处的加富尔顿挥动手中法杖,万丈光芒从这位金纹白袍的中年人背后狠狠摔在金龙广阔的背脊,肉眼可见的,金龙背部似乎坚不可摧的鳞片出现碎裂,强壮的四肢似乎承受不住这万钧重的光,发出浩大的骨碎声响 光明教皇似乎竭尽了全力,和古斯特对视一眼,隨后脸色苍白的降落在魔兽之城城头,最后挥出一记横扫城头前方的光剑,磅礴浩大的光剑將面前一切敌人给粉碎,几乎在霎那间天空都闪亮起来 前一刻正在前方廝杀的克安斯特感受到身后的恐怖气息,与一同在前线廝杀的魔兽之城城主奥莱尔对视一眼,转瞬间两人同时出现在空中,得以窥见这接近八阶光魔法的风采 “八阶啊——”奥莱尔感嘆了一下,“世界的最高点,真是令人嘆为观止的力量。” 克安斯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向磅礴的银白色剑气逐渐消散以及一同消散的魔兽 “八阶的力量——” 这位银甲的“天使”低语,眼神幽暗不明 —— 回到城头的加富尔顿感到喉咙处有血腥味涌出,又咽下,站在原地调节紊乱的气息——刚刚那轰向黄金巨龙的一击几乎让他倾尽了一切,然后挥出光剑又让本就魔力不多的躯体更加雪上加霜 空中古斯特仍在与黄金巨龙爭斗 愤怒的巨龙怒吼,炽金色的龙焰从喉咙处吐出,从远处看来就是一道金色光柱从地面向天空射去,恐怖的温度带来一圈又一圈热浪,带著无可阻挡的气势冲向处在空中的八阶魔导师 老人左眼中银色的瞳亮起,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巨龙身躯的后方,隨后右眼金色的瞳恍若太阳般散发光芒,天空之上浮现一柄又一柄纯金色的雷枪,它们整齐地排列在巨龙的正上方,仿佛天罚正在降临 轰—— 数千道雷枪轰击地面,每一道雷枪都不低於八阶,金色的鳞片在雷枪下颤抖——这並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巨龙才是掌握雷霆的真正主人 一些没有命中巨龙的雷枪將地面轰出一个方圆数百米的深坑,也许在若干年后也会成为一片湖泽 “诺克拉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老人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有人能够听到 被权柄的力量污染到濒临失控的诺克拉斯似乎短暂地恢復了理智,炽金色的竖瞳恢復些许神采,它看著天空中的银色老人,又看了看周围疯狂的现状,它那悲悯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 呜—— 它呜咽,这只古老的黄金巨龙沉痛地悲鸣过后,瞳孔中金色的神采又在缓缓消散,逐步被冰冷与疯狂缓缓覆盖 被彻底侵蚀的前一秒,它那悲痛的眼神紧紧盯著天空中的老人 古斯特明白这只古老而尊贵的生命想要传达的意义——杀了它 第 三十章毁灭 群星湖宛如一颗璀璨的蓝宝石镶嵌在大地之上,那蔚蓝的湖水依旧波光粼粼,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与昔日冒险者们纷至沓来的热闹场景截然不同的是,如今的湖边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瘦削身影 微风轻柔地拂过湖畔,轻轻地撩起老人那几缕惨白如霜的髮丝 这些髮丝在风中肆意飞舞著,若隱若现地露出其下那双幽邃的眼瞳,仿佛隱藏著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故事 奎利拉德缓缓地拍了拍自己因长久盘坐而略显麻木的双腿,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乾枯如柴的手,轻轻地触摸著平静的湖面 原本波澜不惊的湖水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老人那张乾瘪得如同橘皮的脸庞微微咧开,挤出一丝笑容 可是,无论如何仔细观察,都难以从他的脸上察觉到哪怕一丁点儿真正的笑意。相反,那笑容背后似乎瀰漫著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和苦涩 “伟大的死亡之翼……”老人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近乎一字一顿地念出这几个单词 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著千钧之力,带著一种无与伦比的崇高敬意 如果人们能够穿透他那看似虔诚的表象,深入到他眼底最深处,便会发现那里燃烧著无尽的愤恨与不甘之火,熊熊不息,仿佛要將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 “我祈求您的回应——” 老人乾瘪的手仍放在湖面,久久,久久 “我,您卑微的僕人,奎利拉德,祈求您的回应——” 老人再一次祈祷,言辞中是愈发的恭敬,但这一次他已经站起身,神情激动,似乎在紧张地期待什么 没有回应 “哈哈哈——”这位在群星湖边待了百年的老人突然癲狂地大笑了起来,笑著笑著泪水从浑浊的眼睛流下,顺著眼角流下 “终於——终於——”老人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伸出乾瘪的手指,轻轻一划,群星湖蔚蓝的湖水便仿佛得到了號令般,向两边靠拢,为老人开闢出了一条路,通向群星湖的深处 湖中早已受到不知名影响的魔兽疯狂向乾瘦的老人衝来,但湖水仿佛成了坚不可摧的镜子一般,没有魔兽能够突破这面“镜子” 老人很快来到青铜门前,此刻的青铜门大开,並没有停留,魔力裹挟身体走到长廊之上,看了一眼长廊尽头的祭坛,微微低头——他知道那是一个更加伟大的存在的手笔 又看向长廊下的无尽黑暗深渊 漆黑的,绝望的,未知的 老人向下方更深处行进,一直到长桥之下的底部 一位尊贵者静静躺在地面,周围的水流中是令人沉醉的血腥味 死亡之翼,这只號称从远古时代便活跃的黑色纯血巨龙,陨落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下 相较於正在外肆虐的黄金巨龙的庞大躯体,这只八阶的黑龙尸体倒是小了不少 纯血龙类在成年后便可以实现对自身精密的骨骼进行控制,躯体大小並不能说明一头巨龙的实力 而现在,这只象徵死亡与恐惧的巨龙,这只在远古时代咆哮嘶吼甚至曾经向光明女神发动进攻的狂妄傢伙,死在了这里 奎利拉德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著,他缓缓地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著那黑色巨龙表面坚不可摧的鳞片 每一片鳞片都宛如精心雕琢而成的黑曜石一般,散发著深邃而神秘的光芒。这些鳞片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层坚固无比的防护甲冑,不仅展现出了强大的防御力,更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尊贵气息 当奎利拉德的指尖与鳞片相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感觉顺著手臂传遍全身。他能感受到这鳞片的坚硬程度超乎想像,仿佛任何力量都无法將其击破 那光滑如镜的表面反射著周围环境的光影,使得整个巨龙看起来越发威严壮观 自光明女神一击重创黑龙后它便一直隱藏躯体,流浪在大陆四处恢復创伤,在千年以前来到了群星湖——那时这里还不是湖泊 一个人类冒险者无意中踏入了这头巨龙的领地,在恐惧与死亡的压迫下,年轻的冒险者许下了永生侍奉的诺言 诺言被黑龙使用漆黑的魔法捆绑,使其彻底化为了诅咒 黑龙现在死了,但诅咒仍在 奎利拉德狰狞地笑了笑,看著黑龙曾经高傲的头颅处的巨大伤口——不难推断出当时的情景 伟大者僭越了更伟大者的领域,自然受到了惩罚 那八阶的魔核消失了,那里的伤口就是证明 黑龙曾经引以为傲的爪牙与坚不可摧的鳞片在那位更伟大者眼里似乎不过是垃圾,只有经过万载岁月沉淀的魔核才有几分价值 贪婪的气息瀰漫在乾瘦老人周围,他颤颤巍巍地爬上尊贵的龙躯 不多时,湖底传来啃食血肉的声音 —— 两日后,魔兽之城 古斯特与失控黄金巨龙的战斗仍在持续 这位最强人类魔法师似乎还在等待这场盛宴的真正主人,始终留有余力,似乎在防备什么 而那位七阶巔峰却有特殊手段短暂达到八阶战力的教皇自城头一记光剑后也不知所踪 帝国境內不断调派骑士与魔法师增援——仅仅只是为了给后方平民爭取撤离的时间 除了魔兽之城,离魔兽之森最近的城镇也在几十公里开外,这些城镇在接到求援信息的第一时间便组织了援军开赴魔兽之城 魔兽之城后方不远处的援军营地 年轻的军官看著眼前不断蠕动的血肉组织——这是他手下杀死一只两眼猩红的魔兽得到的 根据那个骑士所说,在他斩杀魔兽的瞬间,魔兽身上的血突然暴发出极其诱人的气息,让他在瞬间迷失了心智,幸好这位骑士带了凝神静心的符石,在他清醒后发现符石破碎,意识到血的邪性,將死去魔兽的位置上报,最终年轻军官又以特殊手段將其封存 一直到现在 淡绿色透明光幕下血肉组织不断蠕动,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增生 伦巴萨皱著眉头,在营帐內来回踱步 “长官,前线有报。” “进。” 一个壮汉披著重甲,手上拿著头盔走近营帐,忌惮地看了一眼淡绿色光幕下的血,又微微低头 “我们在残余战场上打扫时抓住了一些人,他们一直在往尸体里散播这些种子。”壮汉伸出另一只手,宽大的掌心上躺著一颗漆黑的散发著不祥气息的圆粒,不过成人指甲盖大小,“血的源头似乎就是这些东西。” 壮汉又皱了皱眉,“他们似乎称呼这种东西为魔种,而且只会在尸体上生长。” 伦巴萨拈起漆黑的种子,棕色的眼睛透过表面,仿佛窥见真实 “那些散播种子的人是什么身份?”手指轻轻摩挲所谓魔种,伦巴萨问道 “大多都是平民,少有几个贵族。经过我们询问,那几个贵族袒露了幕后的势力。” 壮汉略微思索,“似乎是叫冥神教会。” “那个早年间在帝国境內猖獗的邪教组织?这些下水道里的老鼠还敢出来搞事?”伦巴萨眯起了眼睛,好像猎人看到被破坏的陷阱中没有猎物般,“帝都中不是还有几位也是冥神教会的吗?之前懒得管,现在上报一下吧,让裁决司来处理吧。” 年轻的长官挥挥手,將魔种放回壮汉手中,“叫那些精灵族来研究。”他拍了拍壮汉的肩膀,看著营帐外破败不堪的景象 古斯特对战八阶的黄金巨龙游刃有余,帝国后方的驰援不日便会抵达,越来越多的物资还在路上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帝国给的命令是拖延时间,放弃魔兽之城? 这样的力量完全可以將魔兽之城中涌入的魔兽完全肃清並藉此继续向前扩张! 年轻的长官低语,握紧拳头 弯腰的骑士低头,眼神火热 第 三十一章黄金 “乌鸦兄还没回来吗?”同样处於营地的莱茵向洛薇莉安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自从两天前路西法飞走后就再也没了消息,似乎只有契约魔法证明他还存在於这个世界 瑟兰迪尔察觉到少女的悲伤,掐了莱茵一下 莱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转移话题道,“这场战斗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指向远方蓄势待发的金色巨龙与空中不断闪烁的身影 “八阶的战斗岂是我们能推测的?”火红色的少女摇摇头,从远方收回目光 “高阶的战斗不应该在瞬息间便结束吗?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两天了吧?”莱茵又开口问道 未等到回答,一个冒险者打扮的年轻人走到三人营帐前,“信使。”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在帐外 得到允许的年轻人走近营帐,恭敬地看著三位年龄甚至都没有他大的少年少女,“水仙学院的劳伦斯先生为你们送来了这些,嘱託你们务必完成信中任务。” 年轻人摊开手中包裹,三颗散发著蓝色萤光的珠子与一封信映入眼帘 洛薇莉安收下包裹道谢,年轻人转身走出营帐,在走出营帐的瞬间,年轻人呼出一口气 原来贵族的千金不仅美丽,也很温柔啊 营帐內的三人打开信封,纸上无字 正当三人疑惑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在三人心湖之中 “你们肯定好奇劳伦斯是谁?但我一开口,你们肯定就知道了。” 三人对视一眼,確认对方都能听见,也知道对方是学院的鲤鱼先生 “魔兽之城在不久后会大变,儘量在一周內离开那里。同时我也希望你们三个可以把这三个净化珠放在三个不同的地方,这也许可以影响短暂未来的局势。” “现在的世界很危险,魔神窥伺,旧神陨落,帝国北方魔族虎视眈眈,惹得帝国大部分高阶战力脱不开身,东方魔兽之森又出了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鲤鱼,也確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古斯特和加富尔顿到底在等待什么,但他们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我也懒得去管。” “小傢伙们不要热血上头就往前冲,天塌了了有高个子顶著,帝国还不需要你们来挺住脊樑,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帝国,对学院最大的贡献。” “把三颗珠子放在魔兽之城,日月潭,以及坠风崖上。” 这三处地点正好在魔兽之城与魔兽之森之间划出了一个三角形 苍老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洛薇莉安看著掌心三颗散发微弱光芒的蓝色珍珠,与剩余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 魔兽之森深处 持著血色长剑的人破开面前的灌木丛,看著眼前地面的巨大裂缝,咧嘴笑了笑 “別得意忘形。”冷冷的声音让汉斯克打了个寒颤,细长的眸子看向一棵树的树枝 一只血色瞳孔的乌鸦立在那里 “是,大人。” 汉斯克低头,卑微姿態尽显 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手中的血剑,恐惧又兴奋 一个五阶的普通战者拿著这柄剑轻鬆斩杀了魔兽之森深处的高阶魔兽,这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 那些死去的高阶魔兽尸体乾瘪,似乎所有血液都被这把魔鬼的剑吞噬,剑护处的眼睛雕刻似乎有著生命,好像隨时都会睁开眼睛一般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的大人所赐予的 路西法没有注意汉斯克的神情,祂也並不在意,祂只是看著面前的裂缝,裂缝下的深渊与乌鸦深邃的瞳交融呼应,仿佛祂本该属於这里 “可以下去了。”路西法的命令很简短 汉斯克的执行也很利落 在声音结束的下一秒汉斯克便跳了下去,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快速变换的视野,几秒后,汉斯克落地 离他不远处的路西法收起翅膀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不知道为什么,祂的乌鸦形態不太想站在其他人头上 “这是空间魔法?”汉斯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是的。”路西法隨口说道,祂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突然,路西法察觉到周围气息异动,看向汉斯克的剑 汉斯克察觉到神使大人的目光,也看向手中的剑 剑护上的血色瞳孔正打量著四周,它首先不屑地看了眼自己现在的主人,又隨意地看了路西法一眼 不过是只普通的…… 直到剑护上的眼瞳看到乌鸦的眼睛 比血色更深的红,比深渊更深沉的眸,它曾见过,或者说,不久前见过这双眼睛 汉斯克惊得一身冷汗,又想到神使大人在身旁,又稳住心神 “这里有什么你感兴趣的吗?”路西法挑眉,俯视著血剑 “没有。”血剑轻轻颤动,瓮声说道 “呵呵。”路西法突然笑了笑,看了一眼汉斯克,一股由內而外的寒意从汉斯克骨髓中流向四肢百骸 他几乎颤抖咬著牙地把血剑摔在地上,一脚踩在那眼瞳上,“神使大人问你话,你就答,一把破剑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吗?!” 做完这一切后,汉斯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路西法,发现乌鸦没有什么反应,他才在心中呼出一口气 被踩在脚底的血剑也並未再多言,只是闭上了红色的瞳 汉斯克又踩了几脚,怒骂几声后又捡起血剑,看向站在岩石块上的路西法,“大人接下来怎么处理?” “你就不担心我不是那个意思吗?”乌鸦笑著看向汉斯克 “不担心,我相信大人会做出最英明的决定。”汉斯克的眼神忠诚的像是一条狗摇晃著尾巴看向它的主人 路西法真给逗乐了,他自然知道汉斯克现在是表面功夫,但这种我知道你是演的,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是演的,这种感觉真是头一回 他自然也没有拆穿汉斯克的想法,“继续前进吧。” 汉斯克如释重负,抬起头看向四周开阔的地界 “这里不是魔兽之森了。”路西法回忆起了这种熟悉的感觉 古斯特的那片草原 那片心中的幻境,一望无际的嫩绿与芬芳 现世应该不大可能存在一位魔法造诣能追上古斯特的人,那么这片藏在天顶裂缝下的空间,极有可能是古斯特亲手製作 甚至就是专门为了这头黄金巨龙而设置 那么古斯特在临行前说的黄金宝库与黄金秘咒,如果所言非虚,想来也是藏在这片空间的某个角落 但古斯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黄金巨龙的秘密? 他又为什么为这头魔兽製作了这片空间? 第三十二 章雨落 魔兽之森坠风崖,这是號称风也逃不出来的悬崖峭壁——因为阿勒克斯布置的“动乱”,导致原来居住在此地的魔兽都向边缘靠拢,留在这里的仅仅只有零零散散几只低阶魔兽 洛薇莉安隨手便清理了这些魔兽,站在坠风崖边,看著远方兽潮的一波又一波进攻以及魔兽之城中通天的血气,少女心中悲嘆 收到任务的三人兵分三路,每人拿著一颗水珠將其放置於指定地点,並相约在魔兽之城西南方十里外集 轻轻將蓝色的珍珠嵌入岩石缝隙,想到那不知来歷的“魔种”,洛薇莉安心中一紧 是你吗? 少女静静地佇立在悬崖边,微风轻轻拂过她娇柔的面庞,撩动著她如丝般柔顺的秀髮 那些深埋心底的想法和情感,像是被狂风捲起的落叶,纷纷扬扬地向著崖底飘落而去 —— 与此同时,天顶裂缝下神秘空间 路西法打了个喷嚏 甩了甩头,又看向前方巨大的树 这毋庸置疑是一棵前所未有的巨大树木,即使有成千上万个人环抱在一起,恐怕也难以將它完全围住 远远望去,这棵巨木犹如从神话中走出来一般,直插云霄,顶天立地,似乎支撑著整个天地的重量 它那粗壮的树干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纹理交错,诉说著岁月的沧桑和无尽的生命力。树冠更是遮天蔽日,繁茂的枝叶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 每一片树叶都像是一座城池,一个湖泊,一片森林 硕大的枝干延伸至无穷远的虚空,向上抬头也只能看到如城池般宽大的绿色叶片 沉重的岁月河流在这棵树上流淌而过,最终也仅仅只能带走几片叶子 汉斯克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张著嘴,又看了看路西法,指著这棵通天彻地的树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先別说。”路西法看著眼前的通天树,树根处是巨大的洞口——也许这只是粗大交错树根间“小小”的缝隙,但对於树根下的一人一鸦而言,无疑是庞大的 “这是那头黄金巨龙的巢穴吗?”汉斯克眼神从所未有的火热,贪婪与野心在瞬间便克服了对未知与巨物的恐惧 直到乌鸦瞥了一眼,冰冷的眼神很快便熄灭了中年人心中野心的火焰,汉斯克老实了下来,低头看地 路西法收回目光,看向树根缝隙中的金色符文大门 这扇巨大的门散发著令人炫目的黄金色光芒,这光芒如同一条灵动的金色河流一般,在巨门的表面不停地流淌、迴转 它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时而湍急地奔腾而过,溅起无数璀璨的光;时而又缓缓流动,如同一层薄薄的金纱轻轻覆盖在门上 隨著光芒的流转,一股股浩瀚而强大的魔力从门缝中不断荡漾而出。这些魔力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带著无与伦比的力量向四周扩散开来 站在不远处的汉斯克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蹌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拿著那把剑,捅进去。”路西法血红色的瞳盯著汉斯克以及手中的剑,下达了命令 汉斯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拿起血剑冲向巨门 轰—— 强烈的衝击波四散,持剑的汉斯克衣角翻飞,髮丝飞舞,身后不远处的乌鸦羽毛被狂风吹起,但眼眸依旧平静 血色的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剑护处的血色瞳孔睁到最大,似乎就要怒吼 汉斯克看著细长的剑身寸寸崩碎,以及面前的黄金波纹缓缓停止流动,持剑的手有了些许犹豫,又想到身后的路西法,眼神带上些许疯狂,左腿后撤,右腿弓步前顶,腰部带动手臂全力以赴 噹啷一声脆响 恐怖的衝击波瞬间席捲这片地界,好似掌管风的神灵震怒 余下的声音似乎只剩下气流宣泄的怒吼 以及血红细长剑身上传来的怒骂 伟岸的巨人倒在了螻蚁的进攻,不过螻蚁似乎也应该为此付出破碎的代价 来自冥界的魔剑破碎了 路西法並不在乎,甚至於血剑破碎前一瞬间怨恨惊愕地看向那狂风中巍然不动的乌鸦,也依然平静,甚至都没有给那柄剑一个眼神 被猛烈衝击撞到乌鸦身后的汉斯克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惧地看向前面的乌鸦 祂不在乎血剑在刚进入这片空间感受到了什么,因为祂並不打算让血剑离开这里! 否则伟大的神使岂会被区区黄金龙的秘咒所挡下脚步!? 路西法不知道汉斯克的想法,不过祂也確实有方法破开这道门 最简单的就是动用八阶魔核,强行破开 血剑中部分的“吞噬”权柄被回收,路西法看著再无阻挡的所谓黄金宝库 並没有想像的金山银海 只有一座巨大的雕像,一只巨龙的雕像 如果那头有著半座魔兽之城大小的黄金巨龙出现在这里,也只能在庞大的躯体下臣服 巍峨磅礴 路西法很少用这个词来描述生物的大小,毕竟冥界中有著巨大体形的生物不少 不过眼前的雕像若是曾经真实存在的生物,那么也应该是九阶了 龙神吗?路西法心中琢磨 龙神塑像的眼睛处闪著金色的光芒,仿佛这树根底下的太阳,熠熠生辉 路西法开始调用体內八阶魔核的魔力,庞大的魔力流包裹住汉斯克,眨眼间一人一鸦消失在原地 为什么不飞? 要是光靠这具乌鸦躯体的飞翔能力,恐怕得飞到明天 黑色的魔力流以高速冲向龙眸,一直到巨龙塑像的眼瞼处停下 一颗金色的宝石,相对於这巨大的眼瞳显得毫不起眼,但散发的光芒却照亮了整片空间 如果没有八阶的魔力流保护,一人一鸦也许都靠近不了这颗金色的宝石 路西法全力催动魔核,魔核中的魔力被全部释放,在汉斯克的感知中完全就是又一轮黑色的太阳浮现並且逐渐扩大,直到他彻底失去感知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只看到漆黑色的太阳吞噬了金色的太阳 —— 正在与古斯特战斗的黄金巨龙停滯一瞬,空间仿佛凝固 古斯特似乎理解了什么,沉重地嘆了口气,无与伦比的悲伤瀰漫在整片战场 一柄足以撑起天空的银色巨剑,裹挟著破碎的空间乱流,垂直地没入金色巨龙的头部,最终贯穿头骨没入地面 沉重的气浪將四周一切压服,狂风过境,寸草不生 老人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失去挚友的悲伤,那双藏著日月的眼瞳中,光芒也暗淡了几分 冥界金字塔中 阿勒克斯睁开眼睛,两团淡蓝色的火焰燃烧著不解与疑惑 为什么已经放弃抵抗的黄金龙还有残存的意志抵抗祂的侵蚀? 明明只要黄金巨龙再进一步,吞噬帝国一座城池得到规则的“认可”,再加以八阶巨龙的生命,虽然被意料之外的路西法破坏计划中一头巨龙的献祭,但哪怕只有一头黄金巨龙的生命力,也必然可以摆下足以召唤祂的献祭仪式! 用巨龙海量的生命力搭建的躯体,那冲天的血气也足以掩盖九阶魔神灵魂的气息! 有著祂的部分权柄利用,即使古斯特强於这头巨龙也足以祂操控黄金龙踏入魔兽之城! 魔兽之城中仍有万计的生命! 祂当然看不上这些卑微生命的生命力,一头八阶巨龙的生命力抵得上一切,祂只在乎现世规则对人类的认可,人类才是此方地界的宠儿 祂需要这些规则的认可 但为什么到最后一步了,为什么黄金巨龙又恢復了一瞬间的意识? 第 三十三章 回忆最能动心 “呵呵呵——”没有感情的笑声响彻在高大的金字塔,阿勒克斯摆了摆手,从王座上起身,陵寢中空空荡荡,只有阿勒克斯眼神中幽蓝色的火焰明灭不定 啪嗒啪嗒—— 羊首的骷髏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骨骼与台阶间接触发出脆响,骷髏头中的幽蓝色火焰愈发深沉 似乎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祂突然停住脚步 不多时,这位魔神重又回到王座之上,眼部的火焰在短暂旺盛后又变得灰暗 —— “……神使大人?”迷迷糊糊的汉斯克从天顶裂缝上方,也就是他们之前所在的灌木丛中醒来,看到枝头的乌鸦,下意识地说道 “吃了它。” 命令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汉斯克迷糊间看到一颗散发黑气的果实状物体出现在身前,繚绕的不详黑气间是乌鸦血色的瞳 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汉斯克咽了口口水,但还是颤抖地伸出手拿起果实,又以夸张的动作举起果实送到嘴边,眼角余光打量著枝头的乌鸦,等待著一声停止 不过没有 这位拼搏半生穷尽一切达到四阶,在当地赫赫有名的冒险者鼓足了勇气,眼神中是从所未有的决绝,隨著喉咙鼓动,看起来乾涩的果实却在入口时化为液態,冰凉的感觉刺痛肠胃,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中扩散至全身每条血管与组织 黑色的血管浮现在手臂表面,愈发粗壮的躯体仍在膨胀,暗紫色的瞳替代了棕色的小眼睛,在被替代的前一秒,汉斯克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乌鸦,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不过那位高贵的神使並没有回应 髮丝疯长並转化为白色,转眼间不过两米的中年冒险者便变成了一个身高五米,拥有著发达肌肉的怪物 “你要的新生。” 枝头间的乌鸦轻笑,风流动,叶静默 汉斯克化成的人形怪物愣了一下,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它弯下腰,將头埋在泥土里,不停地重复磕头的动作 “不用担心,不久后你会恢復原样。” 路西法自认为不是什么以玩弄人心为乐趣的魔神,祂甚至认为祂是个好“人” 就像是前世还是孩子的他在福利院看到另一个孩子没人陪著玩 同样孤独没人陪著玩的路西法就跑过去搭话 两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但年龄更小身体更加瘦弱的路西法很快成为了被欺凌的对象 他唯一的“朋友”也不敢向前,甚至只能在霸凌者面前装出同样討厌他的样子——好像这样就不会被认为是异类,好像这样就不会被欺负了,好想这样就可以混进年龄高些孩子的圈子了 路西法仍旧和他一起玩——不然也没人陪路西法玩,即使他的朋友会在某些时刻“背叛”他 自卑的小孩长大了,考上了大学 在之前他从没进过奶茶店,社会的好心人和国家的帮助让他的基础学费和温饱得以解决——所以他认为这个世界还是很好的 在穿越前几天握著打零工存下来的钱,四百七十八块——好像这四百七十八块就能给他无限底气似的,他走近奶茶店,展台上各种款式的饮品让他眼繚乱,最终他走出了奶茶店,什么也没买 好像还是捨不得 然后他死了,幸好在死前一天就从暑假工的地方离职了,不然又要给那个好心的老板添麻烦了——这是他死前一瞬间的第一个念头 然后就再也没见过太阳,恶臭腐朽的灵魂渴望阳光的炽热,哪怕粉身碎骨 他看著自己逐渐变冷,逐渐走向祂 可他还想再看看太阳,那温暖的,愜意的,令人安心的—— 太阳 然后他等到了一个少女——一个也许在前世他在路上碰到会低头绕著走的那种美丽的女孩 在这样美丽的女孩身前,自卑的男孩总会审视自己的短处然后更加怯懦 太阳就在少女身后的窗外,祂在来到现世的第一刻哑然 而他在第二刻醒来 在冥界愤怒,杀戮,肆意摧毁的魔神在爱面前似乎真的很脆弱 这个“爱”並非是爱情中的“爱”,仅仅只是关爱的“爱” 它也许並不神圣,也的確有魔力,能使灵魂长出血肉 路西法感受著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本想著先发动一场局部混乱製作一些“锚点”的他,现在好像有点想那个少女了——他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人形的怪物听到可以恢復身体颤动了一下,眼眶中都好像有泪水要流出——如果它现在可以流泪的话 那神使把他变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汉斯克化为的人形怪物久久没得到神使的指示,小山般的躯体微微颤动,它微微抬起头,看到枝头间的乌鸦眼神空洞,看到乌鸦瞬间它又低下头,生怕触怒了大人 良久良久 “刚刚那颗魔种重塑了你的躯体,年龄带来的迟钝与腐朽以及曾经年轻时留下的暗伤在几日后会恢復,你会达到你此前从所未有的巔峰状態。”乌鸦没回头看地上卑微的汉斯克 “自己试试吧,试试不藉助別人的力量去突破。” 突破你的五阶 向曾经的自己借点勇气,还曾经的自己一点自信 路西法最后一句话像是对汉斯克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怪物咧开嘴,似乎在无声地笑,它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彻底消失在魔兽之森中 “呼——”路西法在原地呼出一口气,祂本意是想让拥有怪物躯体的汉斯克作为“墮落军团”的首领向魔兽之城发动二次进攻 但刚刚汉斯克卑微绝望的眼神又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好像確实不太好 他不太想在那蔚蓝色的湖泊中看到失望的泡沫 —— 洛薇莉安站在坠风崖畔听到黄金巨龙最后的哀鸣,突兀地,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白髮的少女回头看向南方——天顶裂缝的方向,以她四阶魔法师的目力勉强能够看到一个黑点在魔兽群中缓缓向她靠近 瞭然的少女微笑,將凌乱的髮丝扶至脑后,背负双手,像是即將见到另一半的恋人 那飞过来的乌鸦不偏不倚落在少女的头上,淡淡的香气縈绕在乌鸦周围 路西法眯起了眼睛,很是舒適 “你去干嘛了?”少女轻轻拍打乌鸦的头,缓步走下坠风崖 “去毁灭世界了。”路西法突然认真地说道 “成功了吗?”少女依然笑著问道 “没成功——”乌鸦突然哭起脸来,显得很是滑稽——可惜少女看不到头上的乌鸦 “怎么没成功啊?魔神大人怎么会失败呢?” “当然是有一位英勇的少女拿著一盘甜品阻止了大魔神啊——” “一盘就够了?”少女握住乌鸦的脑袋把路西法揪下来 “够了。”被扼住命运的乌鸦不敢造次 “你以后会有机会的,別著急。”少女將乌鸦重又放在头上,轻声说道 “也许吧。” 乌鸦抬头看向远方空中的古斯特 察觉到来自地面的注视,这位八阶魔法师回头看向路西法 那好似日月的眼瞳中满是平静而深沉,无言又沉重的悲伤 第 三十四章 「隱秘」 “你知道我身上有著什么东西吗?”回去的路上,少女回想起乌鸦在魔兽之城的那一句“你变了”,以及那好像看穿一切的眼神 “知道的。”路西法没有想到少女会这么直接 祂当然知道,二分之一的“隱秘”权柄——只有这样才能欺骗过魔神的眼睛 少女並非四阶,而是五阶 在“动乱与纷爭”扩散的瞬间,少女体內“隱秘”的权柄向外透露了气息,只有一瞬间,但恰巧的是路西法正好在少女身旁,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气息 “它產生灵智了是吧?”路西法不確定地问道 “是的。”少女放慢脚步,光洁白嫩的小腿轻轻落在在林间草地,就像是林间的精灵,微风吹起少女髮丝,“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產生灵智,並且突然抗拒我的容纳。” “可能是它更喜欢我吧。”路西法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是因为这件事在那天飞走的吗?”洛薇莉安突然问道 “有部分原因。”路西法坦然承认,“但我想著应该相信你。”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少女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倒是感谢魔神大人的信任。” “它是我出生以来便有的东西。”少女轻语,“直到我四阶以后才知道这枚银色的符文到底是什么。” 这个世界最深层次的规律——权柄 “我一直没有敢大肆使用它的力量,只用它来隱藏我的气息——这是我告诉爷爷后他向我嘱託的。” “那你爷爷还挺谨慎。”路西法笑道 “所以你需要这个『权柄』吗?但我的爷爷告诉我这似乎是残缺的,对你有用吗?”少女並没有在意路西法的打岔,而是直接问道 “我要你会给吗?”路西法反问道,“毕竟我只是一只小乌鸦~小乌鸦怎么可以拿这么高阶的东西~”他夸张地说道,好像少女已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说完后路西法也感觉有点不对劲,沉默了下来 他在洛薇莉安面前好像从没有魔神的威仪与霸道,反而显得像是个小孩 “戏精。”少女抽了抽琼鼻,“说你差你说你是魔神,说你好你就说你是小乌鸦。” “那我现在是魔神了。”路西法摇头晃脑地说道,“你把权柄给我吧。”他隨意地说道,好像只是在要一杯水 “怎么给?”洛薇莉安问道 “你进入冥界,和我对接。” 路西法的头闯入洛薇莉安视野上方,乌鸦以半倒立的姿態看著洛薇莉安,“你会来吗?” “你猜?”洛薇莉安將乌鸦的身体扶正,“你得答应我,以后要是可以进入现世你不可以不尊重生命,要对生命抱有敬畏。” “如果你担心这个,你最好的方法是阻止我进入现世。”乌鸦似乎不在乎地说道 “那样你会哭鼻子的吧?”少女笑起来確实很美,只可惜无人欣赏 “也许?”路西法还真认真想了下,“如果我欺骗你,在进入现世后大开杀戒,你肯定会哭鼻子的,对吧?” “你敢!”少女像是炸了毛的猫,“不许!” “你说不许就不许?” “我说不许就不许!” “你以为——” “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路西法气笑了,倒也没再挑衅洛薇莉安 “不聊这些,你答不答应我?”少女像是怀揣著果仁的仓鼠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只猫面前,却又丝毫不担心猫会发动攻击 “承诺了可不代表我会做到哦——”黑色的肥猫拿爪子轻拍仓鼠脑袋,示意其安分点 “不打算履行承诺的人可不会说出这句话。”仓鼠不理会,並抱起果仁砸向黑猫 “呵呵。”黑猫被砸个正著,却连齜牙都不敢,只敢把脑袋往后缩 “那我会履行承诺,你什么时候进入冥界啊?”他不在意地问道,“残缺的权柄可不足让一位魔神『隱秘』於现世。” “隨时。”少女认真说道,“把权柄给你后,我们可以继续找啊。” 路西法来了兴致——儘管他知道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他是否会得到这份权柄 “如果我已经有『隱秘』剩下的权柄了呢?” 就像是魔鬼在低语,向人们索要灵魂——你知道它们企图你的灵魂,可你的贪婪总是把你的灵魂双手奉上 “有就有了。”这次轮到少女不在乎了,“有我在,你不敢做坏事。” “这么自信?”乌鸦挑眉 “拜託,你得承认,你喜欢上我了?对吗?”少女迈过林间的小溪流,留下一阵香风 “確实自信。”乌鸦自语 放出狂言,符合事实是为自信,不符合则为自负 “那个冥神教会是你搞的吗?”洛薇莉安继续走著小步伐 “不是,毕竟我才进入现世不到一月。”路西法摇摇头,“但现在確实是我在主导它们的行动。” “你离开我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吗?”少女挑眉,弯弯的眉就像故乡的月亮,明媚而清冷 “是的。” 洛薇莉安没再问为什么,无非是为了进入现世 “那时候你知道了我身上有著『隱秘』的部分权柄,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少女皱起眉头,眉下蔚蓝色湖水反射的清冷月光黯淡 “你猜?” 这似乎是明知故问的问题 但也確实需要一个答案 少女没有顺著路西法的那句“你猜”,只是保持沉默 “因为我觉得我不需要。”路西法觉得自己很坦然,“我有自己的方式。” “所以你不需要我了?” 恋人中的一方將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如果这是正常的恋人,那么另一方绝不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否定 这也是一种捆绑,但与道德绑架而言,双方你情我愿 “当然需要。”路西法毫不犹豫 “那你可以直接向我询问。”少女打碎锅底 童年时期的情感缺乏会导致孩子长大后对日常生活中他人隨意的关心与在意而重视非常,並常觉亏欠——在谈了恋爱后,於爱情中,似乎只有他们处於付出的一方才能维持所谓的“尊严” 內心的封锁没有钥匙 所以这时往往需要一个“蛮横而不讲道理”的恋人 “你觉得我不配帮你?”少女横眉 路西法没有回答 很久 “你要来冥界吗?”祂向少女发出邀请,这位存在岁月悠久却灵魂年轻的魔神,诚挚地向少女发出邀请 少女嘴角间上扬的弧度勾勒了今晚的月 第 三十五章 对峙 对抗魔兽潮的阵地 瑟兰迪尔和莱茵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吸引到了洛薇莉安头顶那只归来的乌鸦身上。 莱茵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径直开口问道:“乌鸦兄,你这一趟究竟是去做什么了呀?” 就在这时,一阵温和而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或许它是去追逐自己內心深处的梦想了?”隨著话音落下,只见古斯特迈著沉稳的步伐,慢慢地朝著三人走来 当古斯特走近时,他们才看清这位老人脸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 他就像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长辈,正用和蔼慈祥的目光注视著眼前的晚辈们。仿佛前天那场惊心动魄、斩杀黄金巨龙的激战与他毫无关係,此刻站在这里的仅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罢了 “嘿嘿——”莱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 “马尔默会为你这个孙子感到自豪的。”老人看著不好意思的少年笑了笑 马尔默?哈特,哈特家族的七阶战者,曾经跟隨希斯帝国皇帝征战魔族的老將,直到现在仍矗立在人族与魔族战爭的一线 少年不自觉地挺起胸膛,父辈的荣光確实值得自豪 “你是瑟兰迪尔,对吧?”老人又看向火红色长髮的少女,瑟兰迪尔倍感荣幸 “是的。”她回应道 “普通家庭出身却仍出类拔萃,成为天空岛十人之一,你的优秀有目共睹。” “谢谢院长讚赏。”瑟兰迪尔很有礼貌地感谢 银髮的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 “很不错。”老人最后看向白髮少女,又不留痕跡地看了路西法一眼 路西法注意到一瞬间的注视,心中瞭然 “老头子就不打扰了,你们早点离开这里吧,这次的试炼结束了,你们已经成功毕业了。”古斯特又说道 “啊?”莱茵发出疑惑的声音,其他两人也疑惑地看向老人 “魔兽之城是守不住的,黄金龙並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古斯特表情严肃了起来,“我和加富尔顿从未想过能够从敌人手中保下魔兽之城,此战胜负从开始就已经分晓。” “敌人不是魔兽潮吗?”莱茵大喊道,又意识到不妥,压低声音,“凭您的实力,解决没有八阶的兽潮不是很轻鬆的事情吗?” 可如果敌人是一位魔神呢?群星湖作为万年前龙神预测的融合点,出乎意料地提前了和冥界的融合——群星湖底看守的远古之龙死亡之翼被光明女神放逐至此看守千年,却不曾料到早已被来自冥界的魔神污染心智——直接导致了那位魔神权柄的大肆扩散,也污染了黄金巨龙 现世是正能量的集合体,冥界自然是负能量的集合体 阴阳平衡才能长久,数万年的分割早已让两界变得不平稳,甚至现世已经出现了“混乱之时”这种漏洞一样的东西 现世与冥界已经开始初步融合——来自冥界的魔神已经开始向现世露出獠牙 想到这,老人又抬头看了一眼路西法 万年前世界树的预言,终会实现吗? 想到这,老人心中嘆息 预言中的变数又在哪里?会是你吗? “不仅魔兽之城,帝国很快会收缩西方边境线,后退三百公里。”老人微笑著说道——作为当前巔峰战力的他可不能在后辈面前表现出沮丧的情绪,但他还是没有向三人解释原因 莱茵也意识到院长並不想多说,也没再多问 “洛薇莉安,你也做得很好,去吧,离开吧。”老人笑著说,背后的晨光熹微,老人的身影很淡,淡的就像是被水浸没的水墨画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向院长道別离开 老人看著三个年轻人的背影,嘴角含笑,却也並未离开,只是缓步走到这处营地的边缘 “您就是水仙学院的院长吧?”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在老人耳畔,伦巴萨走到老人身旁,以侧身对著老人,看著前方许多受伤的骑士与魔法师被带回来——其实大部分的只是盖了一层白布 人来人往,沉重的氛围在营地上方围绕盘旋 “既然知道魔兽之城守不住?那么帝国为什么还在向这里加派援兵?”伦巴萨从胸口掏出一捲菸草,点燃,灰色的烟雾升腾遮挡了年轻人的眼睛 “你是伦巴萨,对吧?”古斯特很快反应过来,“在前线戏耍过十魔王之一纳尔逊的那个指挥官?很不错的年轻人,没想到帝国把你调了回来。” “过誉了,院长。”伦巴萨平淡地说道,烟雾中嗓音有些沙哑,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没能进入水仙学院学习一直是我的遗憾。”话虽这么说,但言语中仍是如无风的湖面般平静 “呵呵——”古斯特倒是並未再多说,“冥界中有魔神的消息帝国高层应该通知过你了吧?”老人的眼瞳似乎穿过了远处层层叠叠的树林看到了前方尚处混乱的魔兽之城 “是的。”伦巴萨不卑不亢地应道,並没有因为老人是人族最强而卑躬屈膝 “帝国很快就会通知的。”老人笑著说道,“不过提前告诉你也无妨。” “冥界与现世即將融合,帝国境內以西的四分之一领土即將成为帝国与冥界的直接战场。”老人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近千公里的土地即將成为死地,寸草不生的死亡之地。” “如果现世与冥界融合,那么谁能抵抗魔神?这一块战场的开闢又有什么意义?”伦巴萨震惊片刻,但又疑惑道 二十七的他不过五阶巔峰,但他也知道和六阶之间有著极大的差距,更何况八阶和九阶? 那么最高战力不过八阶的人类,如何抵抗一位九阶的魔神? “那几位魔神仍进入不了现世。”古斯特淡淡说道,也许因为心情沉闷的缘故,这位老人今天说了很多 “现世不仅有冥界魔神无法进入的规则,也有著现世生物不得超越至九阶的规则。” 伦巴萨心中巨震,只有一位魔皇的魔族尚且让人族焦头烂额,那么有著数位魔神以及不计数的魔皇的冥界?又该如何? 就在那一瞬间,伦巴萨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传来一阵异样的灼热感。他猛地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才惊觉手中夹著的那支香菸已经快要烧到尽头了 菸灰如雪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仿佛在诉说著时间的悄然流逝 伦巴萨下意识地抬起头,朝著身旁望去。然而,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那位老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周围冒险者和支援的战士们来来往往,伦巴萨却只觉得空荡 —— 群星湖畔,古斯特身影浮现,几乎同时,枝头一只乌鸦从阴影中浮现 一人一鸦对视 “按照我们的约定,你不应该干涉现世的。”老人手指上的戒指白光一闪而过,一颗冒著黑气的种子出现在手中,“你的手笔?” 第 三十六章 群星湖畔 “不错。”路西法沉凝应道 “如此毫无意义。”老人沉稳摇头,这位静立於人类魔法师巔峰的白髮老者,目光如炬,凝视著平静的群星湖,其锐利的眼神仿若能够穿透群星遮掩的湖水,直抵湖底 “现世尚存不许九阶存在之规。”古斯特踱步向前,踩在湖水上,“即使你有手段进入现世,也只能以八阶的姿態。甚至因为你自身魔神的身份,进入现世后所能保留的实力只会更少。” “既然你知道现世不允许九阶的存在,那么在我们的约定中,你又需要我帮助你进入九阶?我又该如何帮助你?”枝头上的乌鸦笑著开口,“你有避开规则的方法,我自然也有。” 古斯特释然一笑,“那倒是我小看一位魔神的手段了。” 这位老人又向前踏出一步,湖水泛起涟漪,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群星湖底有神异吗?” 是疑问,也是肯定 毕竟光明圣殿中的圣光辉剑上的魔法纹路在魔神进入现世瞬间便发出示警——这次是前所未有的光芒 现世一点光芒一闪而过,不久之后光芒大盛,並持续了较长时间 前面一闪而过的光芒大概便是某位魔神未进入现世,但发动了权柄 后面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光芒必然是魔神亲自降临现世——古斯特篤定这位进入现世的魔神必然是路西法,否则魔兽之城被破坏的程度绝不可能只有这点 九阶隨手间挥洒的力量,便远远超过一座重城所能抵抗的极限 “知道。”路西法开口,他本体亲临之时便可以感觉到那里和有著和冥界的类似气息——就像是两个世界即將融合般 然而,祂並不觉得冥界会持续与现世融合——身为冥界的至高意志之一,祂对冥界整体的感知不会有误 这种融合绝对是极为特殊而稀有的 “万年前世界树的预言,你听过吗?” 路西法不清楚什么万年前的预言,更不知道有什么世界树,但他保持著平静 “来自冥界的五位魔神窥伺现世,狰狞的獠牙闪亮,冥界亡魂与失败者的野心和不甘心被点燃——” “焚烧——” “焚烧——” “焚烧——” “战爭的火焰重新点燃整个世界,眾神陨落,群星黯淡。” 老人吟唱著预言,仿佛在低声唱著一首古老的小诗 可冥界只有四位魔神 路西法看著老人的眼睛,宛如日月的瞳中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祂想起了什么 混乱与扭曲的魔神 那个刚刚从冥界本源中诞生的新生魔神被祂的“哥哥”亲手抽出了刻有权柄的脊椎骨,血液被洒入旷世战爭留下的沟壑,其余尸身被其他魔神爭夺 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冥界本源似乎在悲慟,血雨下得很大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预言產生了偏差?路西法看著自己的黑色的羽毛,心中沉思 古斯特看著乌鸦沉思,也並未说话,回头看向群星湖湖底,轻轻跺脚 银色的光芒从老人脚底延伸覆盖湖面,很快湖面就像是结冰了一般,薄薄的“冰层”反射银光,空间的奥秘在“冰层”表面如流水般流淌 群星湖底 满嘴猩红的奎利拉德眼神疯狂,仿佛失去理智般不断拿头撞击岩石壁 每一声仿佛都是攻城椎撞击青铜门般,发出咚咚的巨响 失去理智的老人身旁是被吞噬大半血肉的黑色骨架,庞大的骨架只有零星的血肉掛在漆黑色的骨骼上,诉说著这位尊贵巨龙的不幸 突然祭坛周围盪出一道奇异的符文,被符文接触到的奎利拉德似乎在瞬间便恢復了理智,眼神恢復清明——但似乎再也不是原来的奎利拉德 平静的“奎利拉德”无视了额头处的伤痕,看向一旁的漆黑骨架,祂不屑地笑了笑,目光透过沉重厚实的岩石层,一直到湖面上银色的“冰层” 湖边的老人也似乎在看著湖底岩石下不屑笑著的老人 平静 路西法似乎察觉到什么,也將目光看向湖底,没缘由地,祂也轻蔑地笑了笑 湖底“奎利拉德”的笑容僵在脸上,就像是风乾的腊肉 “看来你们认识。”古斯特轻语 “你应该知道你说的是废话了。”路西法转头看向身边的白髮老人,不客气地说道 “是的。”老人笑了起来,又轻轻白了一下湖水,广阔的湖面瞬间被打破寧静,向內收缩,整个群星湖被庞大的空间魔力包裹,又在魔力的主人命令下一圈又一圈坍缩,一直坍缩到青铜门后的殿堂以及催动魔力抵抗坍缩的“奎利拉德”,不过此时的枯瘦老人显得很是吃力 “看来这些短暂的神异並不能让一位魔神在现世倾尽全力。”老人看向路西法,言有所指 “是的。”路西法坦然承认,如果祂没有二分之一的“隱秘”,祂甚至进入现世后连湖底的那只黑色巨龙都杀不了 另一边在等待亚龙赶来的洛薇莉安皱起眉头,宝石般纯净的眼瞳看向路西法刚刚飞远的方向,蔚蓝色湖水表面泛起涟漪 “怎么了?洛薇莉安?”身旁的瑟兰迪尔察觉到朋友的心事,轻声问道 “没什么。”洛薇莉安用手捂著心口,“就是有点闷。” 沉默的少女心中思考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白髮的少女抿起嘴唇,微风吹过,像是拂起少女心事的窗帘 群星湖 无与伦比的黑暗笼罩在整片群星湖,包括刚刚施展空间魔法的老人 古斯特看著脚底深沉的黑暗,惊愕了一瞬间,隨后便是释然的微笑 在数日之前还可以隨意拿捏的乌鸦,如今却已经变为不可控的魔神了 老人坦然地抬头看向漆黑如墨的乌鸦,深邃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空间的魔力 “八阶——”老人苦笑,有著权柄的八阶,这是他不可能抗衡的 古斯特没有料想到群星湖湖底还有著一只八阶的魔兽,这是致命的——这意味著一位魔神拥有著与他旗鼓相当的魔力储量 而在权柄上,他无法调动时间与空间的权柄 而对方是掌管墮落与死亡的魔神 古斯特想在群星湖旁边使用空间魔法短暂封印即將到来的魔神,也想同时敲打一下不安分的合作者 但似乎不太可能了 甚至很可能,这里就是他生命的终点了 体內流转百年不息的魔力在疯狂奔腾,老人眼瞳中的日月之色愈发深沉,却又在一道声音的响起停止 “没必要。”路西法淡淡地瞥了眼即將发动攻击的老人,“我並不是你们的敌人。” 厚重深沉的黑暗褪去,仿佛从未出现 那魔种又何从解释? “魔种不过一时兴起,它们很快就会消失。”路西法看出老人疑惑,“如果我想,我可以做到我想要的。” 你已经阻止不了我了 最后枝头的乌鸦给了老人一个眼神,是陈述,也是警告 空留原地的老人 以及孤苦无依的“奎利拉德” 第 三十七章 回归 路西法站在少女肩膀上,不时微风吹过,白髮少女淡淡的体香縈绕,恍若置身丛 “院长又和你说什么了?”洛薇莉安以心声和路西法沟通 “没说什么。”路西法的目光蔓延至远方的天空,似乎也是觉得太过敷衍,“有了『隱秘』,我已经可以进入现世了。” 乌鸦看著少女精致的侧脸,少女也转头 两双眼睛间的距离不足五厘米 两颗心的距离却比之更近一分 “是需要我进入冥界吗?”少女轻轻眨了眨眼睛,蔚蓝色湖水荡漾,轻声说道 “不需要。”路西法摇了摇头,“我的灵魂就在这里。”祂又点点头 “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路西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甚至都不需要你允许,我可以强行夺取你体內那似乎已经诞生灵智的“权柄” “但我拿走权柄后,你的实力在高阶的感知下便会无所遁形。”路西法沉吟许久,“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在四阶也待很久了,也该升阶了。”白髮的少女笑道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一位魔神会因为你的帮助进入现世——儘管因为“隱秘”,这位魔神无法发挥祂的全部实力 路西法摇了摇头,將胡思乱想排除 信任就好 突然,三人一鸦所处的地方被庞大的阴影遮盖,洛薇莉安抬头 巨大的亚龙裹挟著无匹的气势降落在前方的草地,在降落的瞬间,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鳞片缝隙间喷出热气,好像一台沉重的蒸汽机 “该离开了。”瑟兰迪尔回头看了一眼魔兽之城,轻声说道 “真是魔幻的旅程。”莱茵同样感慨 屹立在魔兽之森已经数百年的魔兽之城就这么倒下了一座——而他们成为了这座城毁灭的见证者 魔神的实力,就真的那么恐怖吗? 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天空,无边无际的蓝色映入眼帘,但天空可不会给出答案 “该走了。”站在龙背上的洛薇莉安看著还在发愣的瑟兰迪尔和莱茵 至於路西法? 他已经找到了龙背的一个小区域蹲下 两人爬上亚龙躯体,隨著巨大的翅膀挥动,强劲的风力將周围草地压伏,带著巨大的风力將这头亚龙送上天空 —— 在繁华喧囂的帝都郊区,一座古朴的建筑矗立其中,这便是布莱德利家族的驻地 宽敞明亮的大厅內,摆放著一面巨大的古镜,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宛如沉睡中的巨兽。突然,古镜微微闪烁起微弱的光芒 奥德罗注意到古镜的异常,看向古镜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即將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道拉尔平静地说道,似乎对自己的命运很是坦然 然而,奥德罗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抚摸著自己发白的鬍鬚说道:“呵呵,別担心。有谁会对一面镜子感兴趣呢?”他显然並未將镜中生灵的担忧放在心上 如果你知道这面镜子里隱藏著一位强大的八阶魔皇,恐怕你就不会如此轻鬆淡定了 此刻的道拉尔在心中暗暗哀嘆,同时古镜背面那些原本精美的繁杂纹线条开始不停地扭曲起来,仿佛在推算什么 就在这时,奥德罗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小姐应该快要回来了吧。”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与欣慰 很快他又感慨地补充道:“要不是老將军亲自写信告知於我,我真不敢相信魔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竟然至今仍然存在於世。”这位歷经沧桑、征战一生的老將不禁发出一阵唏嘘声 想到此处,奥德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之色:“只可惜如今我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无法再陪伴將军一同上阵杀敌了……”看著古镜中苍老的面孔,他唉声嘆气 古镜表面突然如水流波动,展现出一个年轻英武的男子形象,嘴角含笑,髮丝飞扬,高挺的鼻樑,那深邃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奥德罗当然认识镜中人是谁 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个隨著领袖征战沙场,手刃魔族的自己 老人看著镜中的自己,沉默许久 最终他挥了挥手,镜中的英武形象散去,同时低声说道,“你在討好人这方面倒是从不认输。” “也许吧。”道拉尔一脸淡然地说道,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其实,刚刚他所做的不过是给予老朋友一个能够勾起回忆的契机罢了。然而对於他自己而言,却似乎並没有太多值得去回想的往事 自从诞生之时便已处於三阶的他,一直以来都在那阴森恐怖的冥界之中挣扎,在那个弱肉强食、適者生存的世界里,每一刻都充满著无尽的危险和残酷 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变得更加强大,道拉尔不得不与其他同样强大的存在展开激烈的廝杀。它们相互吞噬,彼此角逐,只为了能在这血腥的竞爭中脱颖而出 经过无数次的生死较量,道拉尔成功突破至八阶境界 但回首往昔,无尽的岁月记忆里只有杀戮与血腥 活著对他来说,或许仅仅就是一种本能,一种继续存在於这个世界之上的选择 直到他触怒了阿勒克斯——那位冥界中伟大而尊贵的魔神 他的灵魂被禁錮放逐,却误打误撞地进入了现世 沉睡的灵魂甦醒,也渐渐地有了情感 感知到身旁似乎还在回忆过往的朋友,道拉尔在心底笑了笑 奥德罗明明嘴上说著不在乎,但到底还是渴望著重回与魔族的战场 —— 天空岛 肆意的气流没能撼动巍峨庞大的天空岛半分,仿佛一直有著一双无形的大手稳稳地拖住一般,沉稳而有力 白尾的鲤鱼晃动身体,在空中如叶片般隨风飘动。苍老的眼睛看著天空岛远方地界的亚龙降落 鲤鱼身旁是卡亚特和萨斯利尔 洛薇莉安等人走下龙背,鲤鱼瞬间出现在洛薇莉安身前,看著路西法 “你让我很意外。”鲤鱼的眼睛微微眯著,看著少女头顶的路西法,发出危险的光芒——这句话是以魔力传音 “老东西等死就好了,不要管的太多。”路西法嘴上向来不留情——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错的 “呵呵。”鲤鱼笑了笑,尾巴一甩,留给路西法一个背影,同时沙哑的声音从鲤鱼处传来 “你们做得已经很不错了。”鲤鱼似乎已经看出三人在想什么,“未来才是你们的战场。” 莱茵闻言低下头,眼眶红润——危难当前,无力的感觉並不好受 瑟兰迪尔的心態倒是好上不少,但看到莱茵低下头沉默,她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远处的卡亚特和萨斯利尔走过来,看著三人,充满书卷气息的卡亚特拍了拍莱茵的肩膀 “安西雅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萨斯利尔微微抬起手,示意他在说话 往日阴沉的眸子不再如一潭死水,而是充满担忧 水仙学院这次前往魔兽之森的学生有三组,卡亚特和萨斯利尔一组,洛薇莉安,莱茵和瑟兰迪尔一组,安西雅单人一组 洛薇莉安和瑟兰迪尔对视一眼,微微摇头,准备说出没见过安西雅,突然一道传音在洛薇莉安的心湖响起 “魔兽之森中,一个六阶的魔族似乎在跟著她。”路西法说的很简短 帝国內部怎么会有六阶的魔族? 未等少女疑惑结束,瑟兰迪尔已经向萨斯利尔说明了情况 得到答覆的萨斯利尔似乎很是颓然,摆了摆手后离开 第三十八章划分 回到家族驻地的洛薇莉安似乎有点疲惫,蔚蓝色的湖泊中光泽都黯淡了几分 门口迎接的奥德罗看著自家小姐疲惫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也只是鼓励了几句 少女走进大厅,门口的古镜突然剧烈颤动,表面繁复的纹在快速扭曲,就像是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出现在眼前 路西法猩红的瞳盯著颤抖的古镜,就像是猎人看到陷阱中的猎物在挣扎,戏謔,但依然沉稳地走向猎物 魔神!!!!! 洛薇莉安召唤出来的乌鸦是一尊魔神!!!! 世间极致的恶意在瞬间吞没了道拉尔的心智,这位被放逐的八阶冥界生物脑海中只剩下了路西法那猩红眼瞳的血色 洛薇莉安看著颤抖的镜子,面露疑惑,转头看向肩膀上的路西法,发现不知何时,乌鸦的眼瞳已经化为纯粹的血色 不过与同样和血瞳对视的古镜道拉尔不同,少女並未有任何不適 “你在做什么?” 乌鸦眼中的血色散去,“这面镜子中是一个八阶的冥界生物。”黑色深邃的瞳孔中理智在流淌,“而它寄宿的镜子上承载著『隱秘』的碎片。” “一位魔神进入现世的话必须拥有完整的『隱秘』。”路西法看著洛薇莉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正常进入现世的代价是你失去『隱秘』以及镜中生灵的死亡。” “对了,被剥夺权柄的滋味很不好受。”路西法补充道 “这样的代价,你能接受吗?”路西法最后一句话是笑著说的 “我有什么阻止你的方法吗?”洛薇莉安轻声问道 “有的。”路西法依然在笑 少女看著路西法疑惑 “只需要和我说,『我不愿意』。”路西法看著少女蔚蓝色的眼睛,那眼睛中似乎真的有著无穷的魔力般,吸引著他的灵魂,“就这么简单。”他笑道 未等到洛薇莉安回答,他又说道,“我在布置魔种时就想著通过另一种手段进入现世,並且这种手段有著很大的成功概率。”乌鸦转过了头,看著大厅外的天空,“你猜我为什么放弃了?”他又转过头,看著少女,笑语盈盈 “因为我?”少女指了指自己,眼睛中闪亮著欣喜的光芒 这次路西法没说话 洛薇莉安突然笑了出来,“你真的真的喜欢上我了啊?小乌鸦?”她將乌鸦抱在怀里,转了一圈,洁白的髮丝在空中舞蹈,阳光点亮少女白嫩的皮肤,就像是天使在俯身 奥德罗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突然兴奋了起来,但看到洛薇莉安如此开心,他站在庭院门口轻轻笑了起来 —— 第二日 温暖的阳光洒在少女的臥室,微风不时送来香,空气瀰漫著活力的气息 髮丝凌乱的少女穿著睡衣在白色的床上醒来,白嫩的手臂贴在额头,看著枕头边闭著眼睛的乌鸦,她呆呆地笑了笑 伸出手將乌鸦揽入怀中,嘴角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路西法的鼻间被少女的体香縈绕,睁开了眼睛 只看到少女精致的锁骨和白嫩的皮肤 “再抱就要憋死了。”路西法摇头晃脑地將头抽出来 看著少女那笑著的眼睛,又突然没了气力 “不要嘛,再抱一抱——”少女伸出手再次抱住路西法 这次路西法没再反抗,只是眼里多了些笑意 少女侧著身体躺在床上,看著怀中的乌鸦 “道拉尔是冥界生物我知道,它是八阶?我一直以为它只是个聪明一点的冥界低阶生灵。”少女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很惊讶吗?”路西法调整了一下在少女怀中的位置 “有点。”少女抽了抽琼鼻,接著又微微皱起了黛眉,撅起嘴唇,“你早就知道古镜中是八阶的魔皇?” “是的。”路西法坦然回应,“而且什么『早知道』?前后不就隔了不到一个月。” “那你不早告诉我。”少女纤细的手指弯曲,指节敲击乌鸦的头,轻轻笑道 路西法吃痛,但也没再多说 “你拿到完整的『隱秘』权柄后是不是就可以以本体进入现世了?”少女似乎有些期待地问道 “嗯。“ 路西法微微頷首 少女轻启朱唇,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小声说道:“那我把我的给你。“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的双眸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道光芒,瞬间变得明亮而闪烁起来 此时,少女那两只白皙小巧的脚丫也不安分地在空中轻轻摆动著,如同风中摇曳的朵一般轻盈优美 就在这摇摆之间,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动作戛然而止,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才接著补充道:“不过道拉尔的权柄,你得问问它。“ 听到少女的话,路西法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如果它不同意呢?“ 话语之中带著一丝调侃和戏謔 “不同意也得同意。”少女豪气干云,好像真是个胜券在握的女將军 “你肯定有保下道拉尔的命的方法吧?”她又话锋一转,可怜巴巴地看著怀中的路西法,“毕竟小镜子也没做错什么。” 路西法眼睛里依然充满著笑意 少女看著乌鸦在笑,也笑了起来,双手抱起乌鸦举起来,“小乌鸦最棒了!” —— 早餐时间 奥德罗早已经用餐完毕——这位跟隨那位七阶战者四处征战的老人只是名义的“管家”,即使是洛薇莉安的父母见了这位老人也得问个好 而此刻这位老人站在餐桌旁边,微笑著看向面前少女和乌鸦玩耍的画面 小姐倒是许久不曾这么笑过了 自从小姐的父母离开人世之后,洛薇莉安就仿佛给自己的心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城墙,將那个真实而鲜活的自我深深地封闭在了其中 她依旧会微笑、会哭泣,但那只是浮於表面的情感流露,並不能完全代表她內心深处的真实感受 她或许与以往並无太大差別,依然能够应对生活中的种种琐事和人际交往。或者更確切地说是被称为“生命力”的蓬勃朝气 现在的小姐,真的很好啊 敲门声响起,打断老人的思绪 一位白丝女僕在老人的允许下走进大厅,微微弯腰,“水仙学院送来信封,叮嘱小姐亲自打开。”她双手將信送上 奥德罗接过信封,白色的信封表面是水仙的刻印,精密的纹栩栩如生,好像真有馥郁的香气从中透出来 微微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去感应那信封之中隱藏著的魔力迴路 丝丝缕缕微弱但却异常清晰的魔力线条在其意识的感知下逐渐浮现出来,如同蛛网一般交织——正是水仙学院的证明 白髮苍苍的老人捧著信封,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正全神贯注地拿著奶油给乌鸦翅膀上色的少女身上 “咳咳——“ 老人轻轻咳嗽了几声,试图引起少女的注意。然而,沉浸在自己创作世界中的少女似乎並没有立刻察觉到老人的举动,依旧专心致志地涂抹著手中的奶油。 一旁站著的女僕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听到笑声的少女仿佛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当她的视线与老人以及偷笑的女僕交匯时,那张原本白皙如雪的俏脸上瞬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艷朵,羞涩而迷人 “水仙学院来信。“ 老人微笑著说道,同时缓缓地將手中的信封递向了少女 第 三十九章 恐惧 “洛薇莉安亲启: 毕业典礼將於本周日在天空岛大公馆隆重举行,届时请准时参加。此次典礼將是您学业生涯中的重要时刻,我们期待著与您共同见证这一光辉时刻。希望您能提前做好准备,以最美好的姿態迎接这个特殊的日子 ——水仙学院” 这封简短的信躺在洛薇莉安白皙修长的手中,信纸散发著淡淡的水仙香气。她轻轻展开信件,目光扫过上面简洁明了的文字 当她读完最后一个字时,那原本印刻在信纸上精美绝伦的水仙纹突然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 光芒如同灵动的精灵,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只见隨著光芒的不断增强,信纸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仿佛要融入这片光芒之中。 眨眼之间,整封信都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宛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般缓缓飘散开来 这些光点在空中交织、旋转,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瀰漫在空气里 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路西法见状,微微挑眉,向洛薇莉安轻声祝贺道:“恭喜毕业。” 洛薇莉安那张美丽而精致的脸庞上並未流露出过多的惊喜之色,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句:“毕业嘍。”她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透露出內心的些许复杂情绪 洛薇莉安又轻轻摇头,向奥德罗示意后又走回房间 路西法紧跟其后 轻轻地合上了臥室的门,仿佛將外界的喧囂与纷扰都隔绝在了身后 少女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水般温柔地落在路西法身上。她那如羊脂玉般白嫩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伸展开来,轻柔地抱起了路西法 少女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宛如深邃的海洋,荡漾著一种错综复杂的情绪。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一定可以一直陪伴著我的吧,小乌鸦。“ 洛薇莉安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微风中的风铃一般清脆悦耳 然而,话刚出口,她似乎又害怕得到一个不確定的答案,连忙补充道:“不许说话哦。“说罢,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路西法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出声 路西法静静地凝视著少女,它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少女此刻內心的想法和担忧 “等你拿到完整的权柄之后,是不是就能够来到现世陪伴我了呢?“ 少女一边说著,一边將自己那光洁亮丽的额头轻轻抵在了路西法乌黑的额头上 这微微发热的接触,让路西法的心头不禁为之一盪,仿佛有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 “是的。“ 与此同时,他有些笨拙地尝试著挥动起自己的翅膀,轻轻地拍打著少女的后背,希望能以此传递一丝温暖和安抚 听到路西法的回答,少女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朵那般娇艷动人 只见她稍稍抬起头来,眼神无比坚定且认真地注视著路西法,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我现在就把权柄交给你。“ 少女闭上眼睛,微微颤动的睫毛也许代表了她此时的不平静 等待许久,睁开眼睛,看到路西法笑著看著她 “你竟然又欺负我!”娇俏的少女柳眉倒竖,一双美眸怒瞪著眼前的路西法,嘴里愤愤不平地嚷道 她扬起粉嫩的小手,毫不留情地对著路西法的脑袋狠狠敲了下去。然而这看似凶猛的一击,落在路西法头上时却显得有些软绵绵的 不过路西法还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捂著被敲到的地方,眨巴著眼睛看向少女,一脸无辜 接著,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少女嗔怒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虽然说取走权柄这种事情通常都会让人感到痛苦不堪,但那也只是对於普通人而言啦。像我这样经验丰富的高手,自然不会让你受太多罪。” 听到这话,少女原本紧绷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两腮气鼓鼓的,宛如两颗熟透的水蜜桃,泛著淡淡的红晕 那圆润可爱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骨朵儿,隨时都可能绚烂绽放。紧接著,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再次用力地朝著路西法身上的某个柔软部位戳去 路西法见状,反应倒是迅速无比,只见他身子轻轻一侧,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少女的攻击。不过可惜的是,他终究没能躲过少女接踵而至的第二轮脑瓜崩。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地敲在了他的头上 “那道拉尔呢?”少女微微眯起双眸,那原本就极为好看的眼眸此刻更是如同被氤氳雾气所遮掩的深湖一般,深邃而神秘,仿佛其中隱藏著无尽的秘密与情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那雾气繚绕之间,似乎还有云霞蒸腾而起,使得整个画面如梦似幻 听到少女的询问,路西法脸上依旧掛著笑嘻嘻的表情,然而语气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它的情况確实有些复杂。其权柄已经固化成为一面镜子,但对於我来说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需要费一些时间罢了。” 少女闻言后期待地追问:“那么需要多久的时间?”不过话刚出口,她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问得太急切了些,於是略显羞涩地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缠绕著几缕髮丝,同时低声补充道:“而且道拉尔一直都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说话间,少女还不自觉地偷偷瞥了一眼路西法,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路西法挑了挑眉毛,自信满满地回答道:“有我在一旁庇护,想死不是简单事。” 说话的时候,路西法身上那漆黑如墨的羽毛仿佛在反射著一种骄傲的光芒,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看到路西法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少女洛薇莉安不禁喜笑顏开,她迅速地鼓起掌来,那动作轻快而活泼,宛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正在夸讚自己喜爱的事物一般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著路西法那颗乌鸦脑袋,“小乌鸦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样的举动让路西法感到十分受用,它甚至舒服得眯起了双眼,尽情享受著来自少女的温柔呵护。 第 四十章 现世 傍晚时分,夕阳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缓缓展开。那轮落日散发著格外温柔的光辉,宛如一位慈祥的老者,將最后的温暖洒向大地 天边,橘黄色的光芒与天际的蓝紫色相互交融,仿佛是上帝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使得这些色彩肆意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风景画 威严高大的布莱德利家族驻地,门扉高耸,因为是郊区,並且有布莱德利的有意避世,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跡 少女跨过大门,看著面前的古镜,与此同时,少女头顶的乌鸦饶有兴趣地看向镜面,仿佛穿过了表面直接窥视到了镜的灵魂 宽大的镜面此刻不再颤动,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等待著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降临 “没什么想说的?”乌鸦笑著开口,富有恶趣味 “没有。”道拉尔平静地回应,一道奇异的光芒在镜面一闪而过,似乎是在看洛薇莉安,“只是没想到光明圣教的圣女会和魔神和睦相处。” 这么久的岁月在他身上流淌而过,但这种场面当真是……闻所未闻 “你真的是来自冥界的八阶魔皇吗?”虽说早已確认,但洛薇莉安很难想像平日里恭维她的一面不起眼的魔法镜中藏著八阶皇者的灵魂 路西法也是这样 难道冥界的“界风”就是溜须拍马? 少女的眼眸突然弯成了月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狡黠的笑容,好像想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 “咳咳——”路西法轻轻地咳了几声,示意洛薇莉安继续发言——这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由少女向道拉尔解释並让他配合 “现在承载你的镜子是小乌鸦想要的东西。”洛薇莉安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 “你也不用担心会被现世规则发现后受到天罚,小乌鸦会保护你回冥界的。”少女摸了摸头上的乌鸦,路西法点头回应 这是选择题吗 道拉尔想要吐槽,却不知道从哪里吐槽 “可以。”古镜中生灵沉声说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尊贵的魔神会在乎他的想法,但他没有拒绝魔神的权力 “阿勒克斯那边你不用担心。”路西法猜出道拉尔心中忧虑,“祂不会再追究你。” “感谢。”道拉尔没想到卖了权柄后还有售后,沉默片刻后,“……可以问一下您的名讳吗?” 洛薇莉安甚至可以看出镜中生灵的紧张 “墮落与死亡,路西法。”乌鸦不在意地说道 片刻之后 镜面浮现出一个脸色苍白的人形生物,与人类不同的是,镜子中的生灵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硕大的眼瞳在原本是肚脐的位置开开合合 倒是跟一些低阶魔族很是相同,如果不是路西法的確认,她很难想像这是一位八阶的皇 现世中一些高阶魔族有著属於自己的礼仪体系,尊卑有序,从表面看来,它们甚至比人类更加体面 只有低阶魔族还保留著“混乱”的外貌 路西法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冥界除了极为特殊的几位,长得像人类的几乎没有,甚至人形生物都极为少见 但又不知道何种规则,在冥界中,类人化程度越高,实力就越强——当然,也有特例,比如阿勒克斯 因此冥界生物大多都在朝著人进化,比如人脸这种典型的冥界生物 没有再做过多思考,原本安静地坐在少女如雪般洁白髮丝之上的路西法缓缓站起身来 路西法那原本深邃而神秘的瞳孔,此刻正发生著惊人的变化 瞳孔中心的血色如同被打翻的红色墨水瓶一般,不断地向外扩散开来,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最终完全晕染了整个眼眸 那猩红色的漩涡在他的眼中旋转著,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仿佛其中蕴含著能够吞噬一切灵魂的恐怖力量 当道拉尔与这双血瞳对视的剎那,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骤然袭来,他的意识就像断了线的风箏一样,瞬间失去了掌控,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站在少女的角度看去,她只见到镜子中的那个无面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著,整个镜面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的裂痕,这些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隨著“咔嚓”一声脆响,镜面彻底崩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每一片都闪烁著灰暗的光芒。隨后,这些碎片纷纷化作点点灰色的光雨,如同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源源不断地融入到乌鸦的躯体之中 “呼——”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乌鸦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它之所以有些疲惫,並非仅仅是因为成功拿走了道拉尔手中的权柄,更重要的原因是以乌鸦这样相对弱小的姿態,將一只实力达到八阶的冥界生物安全无恙地送回冥界,这也著实耗费了它大量的精力和体力 “结束了吗?”洛薇莉安小心翼翼地將头顶的乌鸦轻轻取下,关切地注视著它的眼睛 只见路西法那双原本猩红的眼瞳正在逐渐恢復成正常的漆黑色泽,这让一直提心弔胆的洛薇莉安稍稍鬆了口气 “差不多吧。”路西法回应,“等我回冥界將產生灵智的那部分权柄抹杀掉就可以了。” 洛薇莉安身上的部分权柄诞生了灵智 “等我一分钟。”说完后乌鸦便直直向后倒去,少女眼疾手快將乌鸦托在手心 “怎么了小姐?”提著水壶的女僕看著自家小姐的模样,轻声问道 “没什么。”洛薇莉安收起心中复杂又欣喜的情绪,回应道,她又看了看女僕手中的水壶,“给我吧,今天我来浇水。”说完便伸手將银色的水壶拿了过来 女僕愣了一下,倒也没有阻止,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小姐兴奋的模样以及——刚刚被放在头顶似乎在睡觉的乌鸦 在洛薇莉安那优雅而含蓄的示意之下,那位身著素色衣裙的女僕微微頷首,然后迈著细碎而无声的脚步离开了这方寧静的庭院 整个庭院之中便又只剩下了那位身姿窈窕的少女独自一人 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庭院中央,周围环绕著五彩斑斕、爭奇斗艳的丛 她轻轻地哼唱著一首悠扬的歌曲,歌声如同清澈的溪流一般婉转流淌,与微风拂过丛所发出的沙沙声相互交织,共同构成了一曲美妙绝伦的自然乐章 与此同时,她手中握著的一只精美的水壶,壶嘴微微倾斜,微凉的泉水从中倾泻而出,宛如一道银色的瀑布般飞落而下 这些晶莹剔透的水珠准確无误地击打在那些娇艷欲滴的朵之上,瞬间溅起无数细小的水,並在瓣和绿叶上留下了一颗颗犹如珍珠般圆润的露珠 此刻的洛薇莉安心情格外愉悦,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闪烁著喜悦的光芒,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成一个迷人的弧度。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她的好心情而变得更加美好起来 渐渐升起的月亮小姐散发著柔和的光芒,美丽而耀眼 今晚的风先生似乎也很温柔,轻轻吹过庭院,带起一阵香 第 四十一章 来了 咚咚—— 像是敲门声 庭院中的虚空中突然传来响声,洛薇莉安看向空间波动的中心,她知道是祂来了 咔嚓—— 那片空间仿佛破碎的冰面一般,蛛网似的裂痕以波动的中心为原点急速蔓延开来。狂风自空间破碎之处呼啸而出,吹拂著少女洁白如雪的髮丝 她期待著那个人的出现 然而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从空间另一端倾泻而下的血色月光 路西法静静地佇立在空间门之后,凝视著眼前这位一手怀抱著乌鸦、另一只手拎著水壶的少女 少女那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的肌肤,在清冷的月色映照之下愈发显得耀眼夺目 在路西法的注视之下,少女轻柔地伸出双臂,缓缓將手中的水壶与乌鸦轻轻放置於地面之上,然后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但脚步却並未前移分毫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宛如正在静静等候著某件重要之事的降临。 “好久不见。“ 路西法轻声说道 实际上,时间过去得並不长,仅仅只有数十秒钟而已——毕竟对於他而言涉及到进入现世这种事宜时,向来都是雷厉风行 此刻,路西法原本苍白如纸的肌肤隱隱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就连那双深邃的深红色眼瞳也似乎变得柔和了些许 作为来自冥界的魔神,墮落与死亡的绝对掌控者,这位魔神无疑处於黑暗系超凡生物金字塔的最顶端 时间跨过万千,他的脚步终於在毫无限制地真正意义上踏入了现世的地界 很轻鬆地,魔神將少女拥入怀中,嗅著少女髮丝间的淡淡香味,这种安全感让这位魔神微微眯起眼眸,同时將怀中软玉抱得更紧了起来 “再抱就要被勒死了。”洛薇莉安感受著对方的呼吸以及那热烈的心跳,与此同时,少女的心臟也在疯狂地跳动 “呵呵——”路西法沉迷於少女的气息,不过也鬆了些许 “魔神大人如愿了?”少女轻轻地拍打著眼前这位青年模样的魔神那宽阔而坚实的后背,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调侃道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这位魔神竟然久久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少女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你……”声音略微停顿,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你不会哭了吧? 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少女试图从魔神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以便能够看清楚他此刻的面容,確认自己心中那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是否成真 就在她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魔神的手臂却突然收紧,將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使得她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哭了又怎样?”魔神略显蛮横的嗓音在少女耳畔响起 他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接著说道,“再抱一会。”话语之中似乎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听到魔神这番话,少女原本想要继续挣扎的念头瞬间消散无踪 她静静地依偎在这位看起来似乎可怜的魔神怀里,感受著他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微微颤抖的身躯 於是,她伸出双手,轻轻地拍打著魔神的后背,就像是在温柔地哄著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一片静謐,唯有两人相拥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西法缓缓鬆开了紧抱著少女的双臂 “你的眼睛好凶哦。”她看著眼前人的血红色的眼瞳,轻轻笑著说道,“不过还挺好看。” 这自然是玩笑话 毕竟黑髮青年眼眶周围还有著些许湿润与通红,原本威风凛凛的魔神甚至显得有了些许柔弱 路西法自然知道少女的用意,以玩笑的方式將刚刚略显沉重的气氛打破 “比不上你的眼睛。”他痴痴地凝望著洛薇莉安那宛如深邃蔚蓝色湖泊一般的眼眸,仿佛那片湛蓝的湖水蕴含著一种无法抗拒的致命魔力,深深地吸引著他——他確信自己內心深处强烈地渴望著能够探寻那眼眸背后所隱藏的一切秘密 “现在彻底自由了?”少女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如春绽放般绚烂的笑容。她轻柔地伸出白皙纤细的玉手,小心翼翼地將青年略显凌乱的髮丝轻轻捋顺,好让那双原本被遮挡住、透露出丝丝委屈之意的眼睛得以重新展现在皎洁的月色之下 微风悄然拂过,轻柔地穿梭於两人之间,像是一个顽皮的精灵在欢快舞蹈。青年微微頷首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显得轻鬆自在起来 “自由了……”路西法缓缓抬起头,目光环视著四周如梦似幻的美景 艷丽多姿的朵在如流银般潺潺流淌的如水月光映照下,微微摇曳著身姿,犹如一群婀娜多姿的舞者正在尽情展示她们的优美舞姿;寂静辽阔的夜空中繁星点点闪烁,宛如镶嵌在黑色天幕之上的无数璀璨宝石,散发著迷人的光辉 最让路西法为之深深触动的,却是高悬於天际之中的那一轮洁白如玉的圆盘 它静静地悬掛在空中,洒下银色而纯净的光芒,如同母亲温柔的双手轻抚著大地,给人带来无尽的温暖与慰藉 曾经,他的这片天空总是被令人心悸的血月所笼罩,血腥而压抑 如今,那恐怖的血月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轮散发著柔和银光的明月 空气中瀰漫著各种鲜混合而成的馥郁芬芳,丝丝缕缕钻入人的鼻腔,让人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微风拂过肌肤时所带来的那种凉爽舒適的感觉,也令路西法不自觉地舒了口气 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称之为绝色的少女,则成为了这幅绝美画卷中最为耀眼夺目的存在 身为一名穿越而来的异乡客,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在穿越的漫长岁月中经歷了多少 但他还是成功踏入了这个真实而美好的世界 “看我。”少女一声呼喊將发呆的青年叫回过神来 在路西法转头的一瞬间,唇间便传来清凉而柔软的感觉 少女踮起双脚,路西法的手自觉地爬上少女纤细的腰肢,再次紧紧拥抱了起来 第 四十二章 宣告 群星湖畔 银色的“冰层”完整覆盖了宽阔的湖面,湖底“奎利拉德”睁开灰色的眼睛,抬头看向那银色的幕布 那个老东西给祂最后的枷锁 阿勒克斯在心底无声地笑了笑,真奇怪啊 不阻止明显危险性更大的路西法,反倒过来阻止祂一个只想著摧毁一座微不足道的人类城池,再献祭点微不足道的人类,以求进入现世的普通魔神 “这道用你生命力搭建的封印,又能坚持多久呢?”阿勒克斯操控的奎利拉德摇了摇头,灰白色的头髮在湖水中漂浮,好像是在惋惜 咔嚓—— 银白色“冰层”的边缘出现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扩散 “你什么都做不到。” 一道声音在湖底响起,久久迴荡在湖底洞穴 —— 莱茵家族 试炼场,几座由黑心石组成的桩子间,金髮的少年挥动著手中的银剑,並不算宽大的剑身闪耀著日光,好似神圣降临般,一道又一道剑气扩散,在那早已斑驳不堪的石面上再次留下细长的线条 “呼——”少年呼出一口气,抹了抹也许並不存在的汗水,看向远方 —— 帝都外围,拉克街道12號,二楼的臥室 瑟兰迪尔在红桌前铺展纸张,拿起羽毛轻点墨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老师,您的来信我已经收到。” “但我实在不清楚,您信中指代的“灾祸”究竟是什么?它是由谁引起的?” “院长说冥界的魔神窥伺现世,祂们所求又是为何?” “我又能为此做什么?” 没有落款,瑟兰迪尔摺叠纸张,將其递给窗边的白鸽,白鸽人性化地点点头,展开翅膀消失在天边 少女轻轻舒展肩膀上披散的火红色晚霞,同样看向远方 —— 天空岛 古斯特轻轻敲击棋盘,象徵著皇后的棋子轻轻跳动 老人的眼睛就像是深渊,幽邃而不可窥探 棋盘对面的鲤鱼轻轻甩著细长的鱼须,尾巴不自觉地在空中舞动,看著面前的棋盘 鲤鱼用须轻轻將棋子挪动,挑了挑眼睛,一边示意古斯特可以继续,一边开口说道 “你的封印大概能坚持多少时间?” “两个月。”老人咳了几声,回答道 “真不愧是时空缝隙间诞生的魔法宠儿。”鲤鱼微微感嘆,“以八阶的力量將九阶魔神禁錮於一池之地。” “呵呵。”老人並未在意鲤鱼的夸讚,“你我都知道那位魔神无法在现世动用全部力量。”说罢,老人再次挪动棋子 “起码两个月內没有魔神能够进入现世,单从这点来说,你古斯特无愧——” 鲤鱼的话还没说完 就在那棋盘之边,一股漆黑色的气流如同汹涌澎湃的怒涛一般骤然升腾而起 强大而狂暴的气流携带著令人心悸的庞大魔力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著四周狂猛席捲开来 除了棋盘周围的方寸之地外,其余所有的东西都在这股肆虐的气流衝击下化为齏粉 与此同时,那肆意升腾的恶意宛如恶魔张开的狰狞巨口,冥界所独有的血腥气息犹如滚滚洪流,铺天盖地地席捲了整个穹顶房间 这一刻,原本明亮的光线似乎也被这股邪恶的力量所压制,就连窗外高悬天际的大日都显得黯淡了几分,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辉 老人那双犹如日月般的瞳中燃烧起火焰 一道银色的光芒从指间扩散,迅速在空中交织成一层坚不可摧的空间结界 这道结界將老人和对面的劳伦斯牢牢地护在了其中,使其免受那黑色气流和恶意血腥气息的侵袭 待到黑色的雾状魔力散去,一个黑髮青年挺立其中,黑金色的风衣披在肩膀上,高昂的头颅上带著黑色的低礼帽,血红色的瞳孔中是轻佻的笑意,“两个老东——” 路西法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太礼貌,换了种口吻 “两个快要死的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他轻轻脱下礼帽,放在棋盘上,身后的魔力快速构筑成暗黑色的王座,微微俯身便坐在了刚刚搭建的王座上,顺便还翘起了二郎腿 劳伦斯惊恐地瞪著那对圆鼓鼓的鱼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突然现身的魔神。他的两条鱼须剧烈地颤抖著,仿佛被狂风吹拂的海草一般胡乱舞动 “你……你……你……你!“ 劳伦斯结结巴巴地叫嚷著,声音因为过度的惊愕而变得尖锐刺耳。他那瞪大的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卡在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著无尽的恐惧和震惊 “呵呵——”古斯特感受著无形但充斥著整个空间的黑暗魔力,这庞大的魔力流將四周的空间给挤压得几乎快要破碎,这也意味著一切的空间魔法在这里都会失去作用 不过对比鲤鱼劳伦斯,他淡定得多 “厉害。”老人不禁发出一声讚嘆,这確实是真情实意 无论是如何避开规则的手段,还是九阶魔神的力量,都值得讚嘆 不过思考敌人如何做到,倒不如思考敌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路西法挑眉,轻轻笑道,“败者露出这种反应可是很令人討厌的。” 他当然不会在这大开杀戒,只是想嚇一嚇古斯特,只不过看起来没有成功 “那我应该惊慌失措以应对魔神阁下的到来吗?”古斯特依旧沉稳,好像周围足以瞬间將整片空间轰碎的魔力不存在一般 “是的。”路西法点点头,他本来也不指望会真令这个老人感到恐慌,“老东西你还真挺冷静。” 青年隨意地挥了挥手,四周庞大的魔力流消失在老人的感知中 “我知道你有很多布置,但现在我已经降临,你还有什么手段吗?” “没有。”古斯特倒是坦然 “你是这个。” 路西法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老人依旧面无表情 路西法轻轻敲击棋盘,敲击声仿佛击中在场每个人的心臟 “我不会大肆地干扰现世,两位大可放心。” 听到这句话的鲤鱼舒了口气,但仍紧紧盯著路西法 “还有,如果找到类似群星湖的融合点,第一时间通知我。” 路西法摆摆手 老人此刻才终於惊讶地看向这位年轻的魔神,白的眉毛挑起弧度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好像是察觉到什么,青年无所谓地耸肩,又化作黑色雾气散去,好像自始至终未曾来过 “对了,別告诉洛薇莉安我来过这里。” 最后一道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在房间內迴荡 “魔神进入现世了?!!!”劳伦斯两只鱼鰭抱著鱼头,朝著坐在原地的古斯特大喊,“你不是说墮落与死亡的魔神短时间没办法进入现世吗?!我们不是还可以藉此和祂达成合作吗?!!!?” “別急。”古斯特轻笑,“虽然我也不知道祂是怎么做到的,但总会有人可以限制祂。” “洛薇莉安!?”鲤鱼不可置信地看著老人 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第四十三章 亲密 帝都,布莱德利家族驻地 在二层臥室中 少女躺在窗边的红木椅子上,纤细的身姿被睡裙衬托得淋漓尽致,手中捧著一本书,似乎看得有些疲倦,微微打了个哈欠 突然,臥室內的阳光消失一瞬,再次亮起时,少女的身后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 少女闷哼一声,合上书本,回头瞥了一眼傻笑的青年,刚刚因为醒来看不见路西法的气顿时给消了不少,但她还是撅起嘴唇,表达了不满 “你去干嘛了?”她轻轻放下书本,转过头问道 “晒太阳。”路西法很自然地回答 然后吃了少女一记粉拳 路西法虽然不疼,但还是装作出重伤的样子向后退了几步 看著路西法夸张的表情,少女也笑了起来 “以后不许骗我了。”她轻声说道 “嗯。”路西法站起身,走近少女 “你干嘛?”少女警惕地看向靠近的青年 蔚蓝色的眼睛倒映著不断靠近的身影,对方血红色的眼睛和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直到咫尺之间 少女的脸愈发羞红,仿佛能滴出血一般,只是糯糯地说了句“不行” “想什么呢?”路西法笑了,伸手將少女凌乱白髮扶至脑后,轻轻捏了捏少女甚至有些发烫的脸颊 嗯,软软的 又吃了一拳 不过这次路西法没再退步了,反而更近了一步 青年的鼻间轻轻嗅著少女脖间的气息,就像小狗轻轻闻著骨头一样 感受著脖颈间传来的热流,少女的脸变得更加烫了——如果此刻少女的脑袋上可以加一个排气口,那么恐怕在瞬间便会被蒸汽吞没 “你害怕了?”他轻笑著,將头埋在少女的肩膀上,贪婪地索取少女的香香软软的气息 这无疑是一种毒药——一种能令墮落与死亡的魔神沉醉的毒药 “我……我会怕你?”少女轻哼,“小乌……乌鸦。” 路西法伸出一只手环绕少女纤细柔软的腰,好像拥住了全世界,“我真以为我进入现世后会忍不住肆意妄为的。” 但比起毁灭世界这种无聊的计划,和眼前的少女贴贴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闻言的少女抽了抽琼鼻,似乎抓到了反败为胜的契机,“那我这还算是以身饲魔了?”说著还拍开了某位魔神不老实的手 “以身饲魔哪有你这样的?”路西法无辜地看向少女的侧脸 作为上帝完美的造物,少女的侧顏依然精致得过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不老实。”她轻声说道,说著还扯了扯青年的內衬 “老实你就不给我抱了。”路西法哼哼——鬆手是不可能的 “你鬆开手,我来抱你。”少女笑著说道,儘管她的脸上依旧红扑扑像个发亮的红苹果,“我来给你一个公主抱。” 闻言的路西法並没有鬆手,反而用另一只手穿过少女纤细白嫩的腿弯处,再搂住少女的腰肢將少女给完整地横抱了起来 这自然受到了来自洛薇莉安公主的粉拳袭击,不堪重击的路西法最终还是將少女放在了窗台上 窗台的高度正好可以让低路西法一个头的洛薇莉安以坐姿和他平视 “真好看。”路西法近乎囈语 眼前少女的容貌无疑绝色,眉眼弯弯如月,平时雪白的皮肤就像是下了百年雪的天山顶,害羞时的脸庞好像倒映了人间四季的晚霞 尤其是她的眼睛 如果这世界还有什么能够使这位魔神受伤的事物,那么也许只有少女眼中蔚蓝色湖泊倒映著的失望了 不过路西法现在並不认为自己会让少女失望 “你说什么?”洛薇莉安看著路西法盯著她嘀咕了一句后就开始发呆的样子,轻轻敲了敲路西法的头,还顺手在黑色的髮丝间揉了揉 “说你长得好看。”路西法认真说道 “油嘴滑舌。”少女在搂著她纤腰的手臂上轻拧了一下,又抽了抽琼鼻,“以后多说,我给你抱抱。” 说著主动向路西法靠拢,少女玉臂轻轻环绕魔神,嘴角含笑,好像拥住了她的全世界 “这是奖励你自己的吧?”路西法无情拆穿,却又被少女在背后拧了一下 “奖励你的。”她恶狠狠地说道,但搂住路西法的手还是没鬆开 良久 “把我抱起来。”洛薇莉安突然轻声说道,“我要躺到床上。” 路西法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说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只是轻轻一揽,少女便落入怀中 软玉在怀,路西法倒是有点紧张了 “你心跳加速了。”洛薇莉安反手搂著青年脖颈,贴著他的耳朵吹气 “呵呵。” 前世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他也只能在此刻“呵呵”了 “故作镇定。”少女轻点青年鼻间,还顺手捏了捏 路西法没再说话,走到床边,准备將少女放下 在放下的瞬间,唇间一凉,隨后便是一阵香风扑面,在路西法还在愣神之际,少女躺进雪白的被褥中將自己裹起来,不过通红的耳垂到底说明了少女心中汹涌的心事 路西法自然不能让少女跑脱,隔著被褥挠起了少女的腰 被“攻击”的洛薇莉安只得在被子下来回扭动,时不时发出不情愿地笑声和一声轻啐 打闹许久 洛薇莉安脸色通红地躺在床上,髮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呼吸不匀 反倒是路西法衣装得体,轻笑著看著少女 “混蛋。”洛薇莉安气不打一处来,看著在旁边嘲笑的路西法就是一个飞枕,却又被路西法稳稳接住 眼看路西法又要发起“进攻”,少女连忙裹紧被褥,只露出一个头 还有一双苦哈哈的脸和柔弱的眼睛 路西法作罢,坐在床边,轻轻抚摸著少女洁白的髮丝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洛薇莉安只露出一双蔚蓝色的眼睛,似乎在防备身边人的突然袭击 “跟在你身边唄。”路西法无所谓地说道 “那今天早上怎么不见你人?”少女幽怨地说道,甚至將被褥都拉下去露出了整个头部,又觉得不安全,再拉回了被褥 “缩头乌龟。”路西法先是轻笑了一下,“下次你叫我,必定隨叫隨到。” “真的?”少女的眼睛荡漾著蓝色的光芒 “真的。”青年的眼睛不自觉地柔和起来——这在此前的无尽岁月中,极其罕见 亦或者说是从未存在 “那你的身份怎么解释?”洛薇莉安从被子中抽出一只手,抓住了路西法放在床边的手 “你以前这么大,现在你这么——大。”少女笑著说,路西法也笑著听 “你在现世的身份很容易解决,但怎么和奥德罗爷爷说呢?”少女又犯了难 总不能说召唤来的小乌鸦修为有成变成了人……吧? “古斯特会解决的。” 路西法用另一只手轻抚少女额头,轻声说道 少女此刻像只橘猫一样,只是点了点头 第四十四 章 黄金,诺克拉斯 “欢迎你们能够来到这里参加学院的欢送仪式。” 沉稳的声音在台上被魔法放大,迴荡在整个训练场 此刻训练场临时搭建的台下前排坐著九位学生,后排坐著合计十六位老师 是的,老师的数量比学生多 天空岛水仙学院与位於帝都中心的水仙学院的差距正在於此 在年轻一代普遍一阶二阶,罕见三阶时,天空岛集中培养了一代天之骄子 平均在四阶——这是一般人也许一生都无法达成的成就,但这只是他们的起点 古斯特看著下方各有特色的少年少女,几缕欣赏从苍老的眼瞳中透出,他嘴角含笑,不时摸了摸下巴上雪白的鬍子——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已过百年,位高权重,站在现世魔法巔峰的老人很是开心 老人也並未在台上多言,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走下台,不过在走下台之前,古斯特到底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们 没人能读懂老人的那复杂眼神,也没人注意到他 学生们兴奋地畅想著未来,並没有注意到已经离开的院长的眼神 “很失望?”路西法靠在训练馆的黑玉柱子上,“自己的学生都没人来给你个大大的离別拥抱,让你这个老人伤心了?” “要我给你个拥抱吗?”说到这路西法自己都给逗乐了 “呵呵。”老人依旧笑呵呵,“年轻的人想著未来,抱著过去是老人应该做的事情。” 啪啪—— 路西法鼓掌,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到老人所说,或者本就是打心底的赞同古斯特所言 “黄金龙的那个幻境是你搭建的?” 问句,但是是陈述语气 这代表提问者有极大的把握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確的 “对。”老人也並不否认,只是伸出手,“这可不是谈话的地方。”说著转身走向后方的阴影 路西法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跟了上去——在没有祂的允许,能够看到祂,至少也得八阶 不过古斯特这么说了,走两步也无妨 跨过表面刻满了阵纹的魔法石,走入阴影 “洛薇莉安?” 瑟兰迪尔在似乎还在发呆的好友面前挥了挥手 白髮少女回过神来,看向瑟兰迪尔 “你傻笑好久了——”瑟兰迪尔疑惑地看向白髮少女 此刻的蓝瞳少女精致的像个人偶,要不是不时傻笑,瑟兰迪尔都要以为洛薇莉安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 “没什么啦。”洛薇莉安轻鬆地回应,“想到一些开心的事情。” “走吧,享受我们的晚宴吧——”瑟兰迪尔也没有过多纠结,拉起洛薇莉安的手向场馆外走去——晚上在天空岛还有一次聚会 —— 训练场后方 路西法坐在魔力构筑的椅子上,老人倒是没有动作,只是站著 “这倒显得我不尊重老人了。”路西法笑著说道,但也並没有任何动作 古斯特也只是笑笑 “诺克拉斯,也就是那头黄金龙。”老人眼神里透露出缅怀,深处似乎还有著淡淡的忧伤,“我和他是不错的朋友。” 路西法没有插嘴,他对这个结果並不意外——总不可能是那头黄金巨龙强迫古斯特为他搭建幻境的吧? 古斯特一身近乎可以称作现世生灵巔峰的魔力储量可不是摆设 “在我二三十岁时,那时候我才六阶,当时魔族与人族的正面战场打得十分激烈。” 老人边说边踏步,周围环境迅速变幻,就像是空间穿梭一般 不远处的微风轻轻拂来,携带著嫩草与泥土相互交织、融合而成的清新气息。那股气息如同大自然精心调製的香水,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抬头望去,天空一片明净,宛如一块被人悉心擦拭过的巨大镜面,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挡,將整个世界都映照得清晰而明亮 深邃的蓝色成为了这片天空的主色调,它就像是一个广阔无垠的海洋倒悬於头顶之上,又好似一幅神秘而古老的画卷缓缓展开 在这如诗如画的天空映衬下,整片宽阔的草原显得越发鬱鬱葱葱 从高处俯瞰,那绵延不绝的绿色犹如一条柔软的绿毯铺陈开来,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草丛中的野星星点点地散布著,红的、黄的、紫的……它们各自绽放出属於自己的美丽色彩,共同构成了这片草原上五彩斑斕的图案 远远看去,这些朵似乎在隨风摇曳,仿佛正在讲述著一个个古老而动人的故事 赫斯特草原——古斯特那位“恋人”的一生之追逐 相比上次路西法以乌鸦姿態观测到的,这次的幻境无疑更加完善,丰富——不难推出老人一直在对幻境作出更新 水仙是自爱的象徵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路西法看向老人,似乎有几分惊讶 老人似乎並没有察觉青年的异样目光,只是自顾自地敘述著百年前的故事 “我时常游走在与魔族战场的最前方,每次我的上阵都会给魔族带去海量的伤亡。”老人似乎还有几分骄傲,“当时同属六阶的魔族没有一个是我一合之敌,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战场之上我肆意驰骋,因为我是空间魔法师,即使魔族一方对我有所针对,但依旧拿我没有办法。” 路西法不置可否,空间这种元素向来只是九阶神位的特权,当有人能在神位之下掌握神权,那么在九阶之下自然难逢敌手 “我比任何人都狂妄,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不过三十的年轻人在不久的未来会踏入八阶的至高领域。”古斯特继续诉说著,他也换了种口吻 “但当时的年轻人不可一世,他篤定他会登临神位,成就那真真正正至高无上的神。到那时,世界也会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他登临八阶是在四十四岁那年,自负的他认为神位近在咫尺,一切都唾手可得。” “世人传言魔兽之森中藏有一头远古时代的黄金巨龙,是龙神的左右臂膀,號称龙神之下最坚固的龙鳞,是掌管尊贵与锋锐的巨龙。” “它看守著远古时代龙神登临神位的秘密。”老人的语气不再平静,似乎过往澎湃的情绪在这具苍老的躯体里回溯 第 四十五章有点意思 “他篤定他可以成神,他並不需要所谓『成神之秘』,也可以登临神位。” “但他还是选择去了一趟魔兽之森。” “没有意外,看守秘密的黄金巨龙和他打了起来。” “龙族的龙语魔法在破坏上確实独居天赋,哪怕是自认为此方无敌的他击败黄金龙也费了不少功夫。” “那个自认为神位近在咫尺的年轻人只是將號称蕴藏著成神之秘的龙神心放在手心看了几眼,便又还给了诺克拉斯。” “那里面没有成神的奥秘。” “在以后的岁月里,自认为已经掌握时空奥秘的他经常来到魔兽之森和诺克拉斯討论『神』的位阶。”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诺克拉斯告诉他龙神心的最大用处是『预言』。” “预言一切未来可能造成现世波动的因素,比如五位来自冥界的魔神会同步冥界与现世的融合,比如有一位魔神会以群星湖为锚点试图进入现世,比如……眾神的消失。” 说到这里,老人的神情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紧紧盯著路西法 “可预言似乎出了差错?”路西法无所谓地耸肩 “你是唯一的变数。”老人坦然回应 “龙神预言中並没有提及在动乱与纷爭的魔神前还有一位魔神试图进入现世。” “预言中同样没有提及到在冥界与现世彻底融合前,会有一位魔神真正意义上进入现世。” “但你还是出现在了我面前。” “出现在洛薇莉安的肩膀上。” “一个小小的召唤魔法却召唤出具有毁天灭地之能的魔神,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如此荒谬……可笑。” 老人呼出一口气,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不置可否,心中思量 是因为我是穿越者的缘故吗? 本来墮落与死亡的魔神应该按照正常的轨跡与其他四位魔神威胁现世 因为他的出现,导致混乱与扭曲的魔神死亡,以至於冥界目前只有四位魔神? 可是他的穿越並不是魂穿,自甦醒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是冥界至高的魔神,墮落与死亡的执掌者 是预言出错?还是其他变数? “龙神心现在应该就在你那里吧。”老人淡淡地说道,轻轻从草地上拈起飘落的瓣,淡红色的瓣上还有露珠滚动,隨著瓣的移动而滚落,打在草叶上 叶片抖动后又恢復原样 老人轻轻摩挲那一片瓣,指间变得湿润,淡淡的香扩散 “这个?”路西法伸出手,空间中凭空出现了一块金色具有不规则形状的石头——这是在龙神幻境里那尊巨大的雕像的眼睛处取得的 “是的。”老人轻轻吹一口气,瓣飘起,在空中不断飞舞,最终又化为粉色的光点散落 “它还能最后预言一次。” 路西法挑眉,掂了一下手中的所谓“龙神心”,不时有金色的闪光在其表面游走,就好像有著生命一般 “你要这个东西?”路西法看著古斯特, “我不需要。”古斯特笑了笑,“虽然它的预言大部分很是精准,但我实际上並不相信命运。” “因为无论它做出什么预言,该做的,我还是会做,不该做的,我也不会去做。” 那你跟我说预言的时候还言之凿凿的? 不过不相信命运这一点,倒是和路西法不谋而合 微风吹过路西法的髮丝,他笑了笑 五指轻轻用力,號称有著“预言”的龙神心崩碎在空间中,化为金色碎屑漂浮在空中 “时间的气息。”路西法看著点点破碎的金光绕著古斯特飞旋,“难怪有预言的功能。” “老头,你欠我一个人情。”路西法依旧无所谓,他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出去给我安排一个贵族军官的身份。” 说完,路西法的身影便消失在赫斯特草原 这当然不是给古斯特还人情 一颗龙神心中蕴藏的时间权柄可不是一个帝国军官的位置可以换下来的 安排一个军官对皇家魔法联盟的最高议员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古斯特在原地看著空中不断舞动的金色光芒,愣了许久 良久,他才轻笑了出来 霎时间,金色光芒匯聚在老人身上,原本苍白的髮丝间抽出黑髮,时间的痕跡在老人腐朽的躯体上飞速消退,就好像时间的主人在老人身上进行了回溯的魔法 一切结束,老人看著手掌心的纹路,此时他右眼中的瞳仿佛大日,散发著无穷的光芒 老人咧开嘴笑了笑 —— 晚会上 莱茵和一个蓝发少年搂著肩膀,似乎是喝多了的缘故,金髮少年的声音特別大,並且拉得特別长 “艾特亚——”说著少年又喝下一口酒,“那天魔兽之城天都黑了——到处都是魔兽,我……我就凭藉著一把剑,硬生生地从中杀出一条血路……” “你是不知道——我那天有多威风……” 被搂著的艾特亚只喝了一点酒,但只是魔法师的他怎么推得开四阶战者的莱茵?此刻他也只能像个鵪鶉一样缩著身体,听著莱茵东吹西吹 “威风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是吧。”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对於深陷苦海的艾特亚无疑是救命稻草,“姐姐,他喝多了——”他稚嫩的面孔似乎都要哭出来一般 艾特亚年纪在十人中最小,他叫谁都是哥哥姐姐 “我来处理。”瑟兰迪尔冷著脸伸出左手扶起莱茵,未等金髮的少年反应过来,整个身体便已躺倒在瑟兰迪尔怀中 少女淡红色的眉毛上扬,右手多次握拳,却又鬆开,只是扶著莱茵走到餐桌旁坐下,不时还轻轻地拍打少年的后背 艾特亚看著餐桌旁的身影,阴影遮盖了他的眼瞳,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所思所想 “不去玩玩吗?”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在后方,洛薇莉安出现在少年身后——她本来就跟在瑟兰迪尔身后 “哈哈,我不能喝太多酒。”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靦腆地笑了笑 “嗯。”白髮的少女没再多言,只是径直地走向瑟兰迪尔所在的餐桌 艾特亚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光明圣女吗?有点意思。” 突然一只手搭在艾特亚肩膀上,在少年怀疑人生的目光中,来人轻笑了一声 “双生的魔神吗?有点意思哈——” 艾特亚的微笑僵硬在脸上,仿佛全身的骨与血被彻骨的寒冷冻结 第四十六 章 王座双生 路西法自诞生时起便下意识地认为每个魔神都是一个单体,掌管著自己所拥有的权力 这种惯性思维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冥界第四位魔神如此之弱的根本原因 王座双生 贪婪与暴虐 眼前的艾特亚就是答案 错不了,那种食物的气息可太令祂熟悉了 祂无数次想要夺取这位魔神的权柄,但碍於三足鼎立一直无法动手 至高王座上的双生子通过其中的一个自己降低位阶,將权柄转移至另一位身上——这和阿勒克斯金字塔陵墓中的八阶躯体有著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种天生双子的转换显然更加便捷 “让我猜猜看,你把权柄给了位於同一个王座的兄弟,然后让你可以以低阶冥界生物的姿態进入现世。” 路西法此时的笑容对於艾特亚这一位魔神来说都无疑是恐怖的微笑 冥界中恶魔的微笑向来是令人胆寒的,但对於魔神来说不过是一些低阶的小把戏 但此刻背后青年的低语不断刺激著艾特亚的神经——祂到现在甚至都不知道祂是怎么暴露的 而且祂连身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但你的那个兄弟为什么那么弱呢?按理说,你把所有力量给了祂,祂不至於弱小到那种地步啊。” 身后的人仿佛在沉思,那只按在艾特亚肩膀上的手反覆敲打著祂的肩骨,仿佛在不断刺激著祂的底线 未等咬紧牙关准备鱼死网破的艾特亚开口,身后的人似乎又想出了答案 “祂承载不住!?”身后的青年仿佛確信自己的推断,艾特亚甚至能够感受到阴影下对方得意的面庞 “王座双生承载著一位魔神的力量,就是因为无论你们哪个单一拎出来都无法完全承载完整魔神的力量。” “所以承载全部力量的那位魔神只能依靠体魄来强行兼容完整魔神的所有力量,这种兼容並不稳定,甚至祂自己都无法完全调用那股力量。” 身后的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得知了一个谜题的答案 “所以祂的表现非常虚弱!所以祂根本不敢参与冥界本源的固定產出——因为祂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证祂在爭夺的衝突中保全自己!” 艾特亚额头的冷汗顺著稚嫩的脸庞滑落在草地上,此刻的祂脑海一片空白 “你在恐惧吗?”身后的人停止了推测,压低声音靠近少年耳边,轻声说道 艾特亚咧开嘴,保持沉默——祂能感知到肩膀上那只手传递来的澎湃力量 这是现世不应该有的力量 毫无疑问,身后的“人”同样是一位魔神 可为什么有其他魔神也可以进入现世?!? 但此刻的祂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真是厉害。”路西法给出由衷讚嘆,“我本以为我做得已经足够了不起。” 这位年轻的魔神唏嘘道 “呵呵。”艾特亚只能从咬紧的牙关中勉强地微笑 “你来现世是为了什么呢?”路西法很自然地回应,说著祂放在艾特亚肩膀上的手又紧了几分——这次彻彻底底地握住了这位魔神的灵魂,也是祂的根本 艾特亚体內调动的魔力在瞬间平息,这场连战斗都算不上的戏剧彻底落幕 艾特亚释然地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当然是为了权与力。”此刻的祂似乎接受了即將死亡的命运,坦然了起来,“难道你不是?”祂轻蔑地笑了笑 还真不是,不过路西法並没有反驳 “现世还有无主的权柄?”路西法挑眉 艾特亚沉默了起来——祂似乎没想到身后的魔神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祂轻声问道 “我应该知道?”路西法挑眉,“说说吧,不过劝你別搞那些小计谋。” “呼——”艾特亚呼出一口气,对路西法的答案很是意外 “你是掌管墮落与死亡的路西法,对吧?”祂似乎隨意地问道 路西法没有说话,只是加大了力度 艾特亚稚嫩的脸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好像难以承受的重压背负在了身上一般 整个身体的灵魂似乎都失去了感知——在那一瞬间,艾特亚几乎感觉整个灵魂被撕碎成一片又一片碎屑,隨时都会彻底崩裂 路西法指节在少年后脑勺处又是轻轻一点,少年从撕裂灵魂的痛苦中缓过来 清醒过来后的艾特亚没再犹豫 “魔神初始的传承记忆中便有著远古时代群神消失后权柄散失的信息——这也是最初的魔神,起源魔神烙印在冥界本源中的信息。” “群神合力,將世界的负面切割开来,组成了冥界,那些负面,黑暗的力量与权柄化为了冥界本源,因为冲天的负面情绪匯聚,从冥界本源中诞生的起源魔神又將这些组成了冥界的血月。” “起源魔神不服从群神的约束,在眾神消失后便强行突破了规则进入现世,但最终也死於规则。” “只传回来一句话。” “现世的眾神並不存在,但权柄一直存在。” “这些都是传承中的记忆,全部千真万確。” 艾特亚语速极快,在短短时间便解答了路西法不少疑惑 预言中的五位魔神没有出错 因为掌管贪婪与暴虐的魔神有两位 如果没有路西法的出现,那么掌管混乱与扭曲的魔神並不会死亡 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跡运行 不,还有一个缺陷 古斯特所言並不存在比群星湖阿勒克斯还要更早干涉现世的魔神 是因为路西法的出现导致贪婪与暴虐的魔神提前介入? “现世的眾神並不存在,但权柄一直存在……” 路西法在心底呢喃 远古时代的眾神突然消失,现世的权柄散落,眾神並不存在…… 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一个似乎最初就已经知道的答案 权柄活化 路西法无声地在心底笑了笑 鬆开握住艾特亚肩膀的手,在手离开的瞬间,艾特亚感觉到灵魂似乎被人打上了一个烙印——死亡的烙印 果然是你,路西法 艾特亚猜对了,但也確实笑不起来 周围无形的屏障在艾特亚的感知中迅速崩碎——如果没有这些屏障,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毕竟两人贴的有点过分的近 “你怎么来了?!”一道欣喜的声音传来,低著头的艾特亚抬头,看到的是少女一张精致的笑脸——不过很明显不是对祂 “来看看你啊——” 然后祂看著身旁墮落与死亡的魔神露出令祂感到噁心的微笑走向少女,边走边伸出双手作出拥抱姿势 呵呵 艾特亚不知从何吐槽 “你知道该说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艾特亚心底响起 祂抬头看了一眼抱著少女微笑的路西法,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草 呵呵 第 四十七章身份与消失 路西法感受著鼻间少女的体香,不自觉地抱紧了些 洛薇莉安似乎突然意识到这是学院的晚会,霎时间羞红了脸,就好像傍晚那落日缠著的晚霞 路西法也顺势鬆开手,不过五指又握住少女的手 “我和院长聊了一下,正好让他帮我安排了一个军官的身份。”路西法小声地说道,“以后就可以——” “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了?”少女嘴角含笑,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后知后觉的少女捂住嘴巴,紧张地看向瑟兰迪尔的方向,发现她一直在看著莱茵,鬆了口气 “以后就可以直接说你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然后我们相爱就很正常了。”她又兴奋地在路西法耳边说道,眼睛里好像都闪著光,“千金大小姐和年轻有为的军官——嘿嘿——” 少女的笑就像找到食物的傻狍子,惹得路西法嘴角不自觉地带起弧度 “那你该怎么奖励我啊,千金大小姐?”他將头放低,贴在少女温软的脸颊前 少女也踮起脚尖给了她的恋人一个奖励——就像是轻盈的蝴蝶给了她所爱的蕊一个轻吻 摸了摸脸庞上湿润的痕跡,这次轮到路西法傻笑了 “瞧你不爭气的样子……”洛薇莉安玉手轻点路西法的鼻尖,顺便为他捋了捋被风吹起的髮丝,再將青年胸口被扯歪的领带扶正,“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古斯特发表言论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你看不见我。” “我记得你不是说在家等我吗?”洛薇莉安先是疑惑,然后露出可爱的虎牙,凶巴巴地问道 “嘿嘿——”路西法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又骗了我。” 少女轻轻在路西法腰间一拧,使得青年倒吸一口凉气 “是是是,不该骗你……” “再抱一下我就原谅你……” 艾特亚看著就在面前耳鬢廝磨的两人,就像是风化的石雕 光明圣女和冥界魔神谈恋爱? 光明圣女怎么会爱上冥界魔神?! 祂或许应该悄悄溜走 正当准备迈步的时候,一道好奇的女声又將祂给强行控住 “艾特亚?你怎么还在这?”洛薇莉安惊讶地问道,意识到不妥,“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女又换了种口吻,“我是想问……”她看向路西法,用著质疑的目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你们两个男的为什么在这么阴暗的地方待这么久? “我和他一见如故,一见如故。”路西法摸著后脑勺尷尬地笑道,“是吧?” 看著皮笑肉不笑的路西法,艾特亚也僵硬地笑了起来,“是是是,这位先生的许多魔法知识让我受益匪浅。” 还不等洛薇莉安反应,“哈哈,我家里还有点事情,就先离开了,你们玩得开心哈——” 艾特亚消失在阴影中 仓促道別后的少女转而再次看向路西法 “他的身上有点脏东西。”路西法笑了笑,“我给他祓除了,他还想感谢我来著。” 少女的质疑越来越深 路西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我和他真没什么? 开什么玩笑?!? “你们最好没有什么瞒著我的。”少女抽了抽鼻子,握紧的拳头鬆开,拉起路西法的手,“走,把现在的你带去给瑟兰迪尔认识认识。” “啊——”路西法有点摸不著头脑,“太早了吧?” 少女瞥了一眼路西法 路西法闭嘴,被穿著白色晚礼裙的少女牵著走向瑟兰迪尔所在的餐桌 莱茵此时正弯著腰,整个身躯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般蜷缩在一起,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喉咙里不断发出一阵又一阵令人作呕的声音。隨著每一次剧烈的乾呕,他现在只感觉胃部似乎都要被翻转过来一般,痛苦不堪 而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已经布满了他刚刚吐出来的秽物,那股刺鼻难闻的气味迅速瀰漫开来,使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浑浊起来 原本热闹非凡的晚会现场,此刻以莱茵为中心方圆十米之內空无一人 唯有瑟兰迪尔站在莱茵身旁,静静地看著这一幕,不时轻拍少年的背部,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 路西法每次看著莱茵就乐 真挺逗的这黄毛 火红色长髮的少女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 看到洛薇莉安挽著一个年轻人的臂膀,似乎很是亲密 毫无意外,瑟兰迪尔大脑宕机了一瞬间 “这是我的恋人。”少女轻轻拍了拍青年的手,路西法温和地笑了笑 路西法见过瑟兰迪尔,对她有著初步的理解 但瑟兰迪尔从未见过路西法的本体,更不知道她的好闺蜜什么时候谈了恋爱 不过此刻她也没空问具体情况,只是扶著莱茵,略显尷尬地对路西法笑了笑,“你好。”她强行平静地说道 路西法点点头示意听见了 “莱茵这是喝多了吗?”洛薇莉安看著还弯著腰的金髮少年,好奇地问道 “他太傻了。”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瑟兰迪尔就来气,“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非要喝,结果喝成了这样,关键是自己还不用斗气去驱散酒气。” 如果莱茵不想醉,这些酒可无法放倒一位四阶的天才战者 “瑟兰迪尔的模样很像一个持家的妻子哦~”洛薇莉安调皮地笑了笑,她贴近红髮少女的耳边,“你们什么时候打算在一起啊?” 瑟兰迪尔面色虽然变得红扑扑的,但还是直接选择反击 “那得等你先结婚了,你结婚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就成了。”她轻声说道 白髮少女像是突然被打开了脑海隱中的蒸汽炉,咕咕地往外冒著蒸汽 瑟兰迪尔轻笑一声,“帝国的明珠脸红起来也很好看啊,为什么低著头啊?” 乘胜追击 “哎呀哎呀,我错了。”洛薇莉安抱著闺蜜的手,用另一只手试图捂住瑟兰迪尔的嘴巴 红髮少女轻轻扭头便躲开洛薇莉安的“袭击”,倒也没再痛打“落水狗” “对了,安西雅呢?她还没有回来吗?”洛薇莉安扫视四周,没有发现那位帝国公主的窈窕身影 “她在歷练中失踪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瑟兰迪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大概率在魔族驻地? 站在旁边的路西法无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无非又是什么特殊体质遭到魔族覬覦,为了给魔族几个快要死的老东西续命 亦或者乾脆直接带回去洗脑,將帝国的公主转化为魔族 在瞬间路西法便想到了数十种可能 但这跟他可没什么关係 第 四十八章温柔 洛薇莉安看向路西法 “我那时只看到有一个六阶的魔族在跟著她,但具体的情况我並没有去了解。”路西法传音说道,“一般情况下,找到她很难。” 其实……也不算太难 儘管祂因为考虑到在现世使用超出限制的力量会令“隱秘”的效果消失而不会动用全力 但即使如此,一位九阶的魔神依然可以在这个世界横衝直撞 祂只需要直接跑到魔族的领地宣告祂在寻找帝国的公主安西雅,如果规定时间內祂看不到她,那么祂可以平等地怪罪每一个魔族 无论那个六阶的魔族是否成功带回了安西雅,即使安西雅不知所踪,在灭族的危机下,魔族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寻找——他们甚至会开始担忧安西雅的安危 毕竟魔神会平等地杀死每一个魔族——而魔族没有能力抵抗一个魔神的屠杀 祂拥有这方世界最大的暴力 而暴力往往可以和权力掛鉤 洛薇莉安点了点头,示意她了解了情况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找到她。”路西法开口,依旧是传音 “不需要。”洛薇莉安同样以传音回应,“你陪著我就好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她抬头看著路西法的眼睛,那蔚蓝色的眼睛倒映著路西法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 “你会觉得我很无情吗?”她轻声问道,在路西法心湖之间盪起涟漪 路西法意识到她在说不需要他参与安西雅的事——毕竟他是魔神,他参与了,那么安西雅现在只要活著,那么接下来便必定无恙 而洛薇莉安给出的回答是不需要 “不会。”路西法轻笑著摇摇头,这次不是传音 就算硬要说无情,也不是对他无情 白髮少女只是笑了笑 瑟兰迪尔站在一旁看著两人眉来眼去,只觉得她很多余——然后只听高瘦挺拔的青年突然说了声不会 好了,她知道两人刚刚在传音了 “你们先聊,我把莱茵给送回去。”瑟兰迪尔觉得她应该让出这片空间了 “啊——”洛薇莉安反应过来,“不用不用——” 眼看著瑟兰迪尔背起晕头转向的莱茵要走,洛薇莉安快步跟上,在临走前还在路西法唇边轻点一下,“在家等我。” 就在原地的路西法看著少女离开的背影,血红色的瞳孔也不自觉柔和起来 真好 “呼——”路西法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正在向后走的艾特亚,轻笑了一下 “怎么,这么害怕你的哥哥?”路西法人畜无害地笑著 但在艾特亚的角度来看这笑容简直恐怖,流动的血液仿佛凝固 “怎么会?”艾特亚僵硬地笑著,“您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我怎么会害怕您呢?” 冥界的血河可还在流淌呢,至今掌管混乱与扭曲的魔神的那块烙印有权柄的脊椎骨还未找到 路西法突然上前一步,艾特亚紧隨其后便退了一步 两人对视,路西法笑得很开心,不过艾特亚笑得很勉强 “走吧。”路西法拍了拍手,“今天我心情不错。” “好好好……”艾特亚快哭出来了,感受著灵魂上的死亡烙印,祂甚至觉得死在这都无所谓 不过一码归一码,少年还是快步消失在原地 路西法看著艾特亚的背影,神情认真起来,在原地略微沉思了一会 天空岛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为什么艾特亚会选择这里? 这里居住著人族最强的魔法师,可艾特亚还是冒著风险混成了天空岛的学生,那么祂就一定有所求 隱藏的权柄? 路西法的眼神飘忽不定,夜晚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青年肩头,好像世界舞台上的独角戏 —— 冥界 一片绵延几千公里的深渊 深渊两侧的土地被无尽的血染得发黑,不时有几个骷髏从土地中钻出来,嘶吼著,燃烧著,又不小心落进深渊,彻底被至深至沉的黑暗吞噬 深渊底部一座漆黑色的宫殿 这座庞大的宫殿依附深渊一侧的岩石壁建立,长时间的阴影让这里变得潮湿,甚至在旁边长出了几朵妖异的血色朵,在充满血腥气的风里微微摇摆 天空中的血月依旧散发著淡淡的红光,为整个冥界轻轻披上一层淡红色的纱,但深渊底部没有任何光芒 只有漆黑一片 宫殿內部,大厅正中间一座青铜棺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它本就是宫殿的一部分 时间並没有在这座青铜馆的表面留下任何痕跡——就好像时间在青铜馆的周围停止流动 轰隆隆—— 沉重的推棺声音 那看起来重若千钧的青铜棺面从內被缓缓拉动。露出其中的主人——一个面色苍白至极的青年,他有著深邃的眼眶和高挺的鼻樑,但特別的是,左眼似乎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留下一道恐怖的伤痕 青年睁开眼睛,右眼中深褐色的瞳在眼中僵硬地转动,似乎还没有適应,而左眼眶中只有渗人的白 “哥哥——哥哥——” 一道又一道仿佛来自极远处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宫殿,使得青年眼中愈发清明 “发生什么了?艾特亚?”列加尔轻声回应,嗓音伴隨著沙哑的咳嗽声 “路西法——路西法也进入了现世!祂发现我了!”艾特亚焦急的声音似乎跨过空间,让青年愣了下 “那位墮落与死亡的魔神?”青年似乎很是惊讶,连棺材板都被推到地面,使得整个宫殿都是一震 “祂是怎么进入现世的?!?”列加尔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仅在短暂的呼吸过后,祂便冷静下来 “祂做了什么?” 仿佛哥哥沉稳的声音有著平静的魔力,艾特亚也缓缓地向列加尔说出了经过 “厉害。”列加尔微微仰头看向宫殿顶部,“我本以为我们是唯一可以进入现世的魔神……” 这位同样古老的魔神喃喃囈语 “你先回冥界。”祂沉思片刻,向弟弟下达了命令,“至少要把你身上的『死亡』给去除。” “可是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东西,而且很快——”艾特亚声音突然变大 “你发现了——”列加尔將手放在额头,呆呆地盯著宫殿上方,“那祂有没有发现呢?” 哥哥的话语让躲在园中的艾特亚心一紧,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给握住了心臟 祂知道?!? 第四十九 章不—— “不,祂不知道。” 艾特亚先是犹豫了一下,又坚定地向冥界的列加尔说道 “祂连碰到我都是巧合,甚至祂来到这里似乎都只是为了一个人类女孩。” “人类女孩?!??” 哪怕看不见列加尔,艾特亚也能想像到对方吃惊的表情 “是的。”艾特亚认真严肃地说道,“祂似乎……似乎是爱上了那个人类女孩?” 祂稚嫩的脸上浮现纠结——理解“爱”对祂来说很困难 位高权重的魔神因“爱”为人类女孩俯身 这是祂完全理解不了的——即使祂已经在现世待了一年,也见过许多情侣 但无法理解就是无法理解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那个女……”列加尔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了——祂的弟弟现在已经被“死亡”控制了 “回来吧。”列加尔感到深深地疲惫,不仅是灵魂上,也是身体上 “我有点累了。” 这具躯体承载了原本无法独自承载的力量,每一寸骨骼与血液都受到至高权与力的压迫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列加尔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句话的份量 隔著空间,那疲惫与痛苦似乎穿越一切 本来进入现世的应该是哥哥,祂拥有著更聪明的头脑和更加强劲的体魄 “……好。”艾特亚知道哥哥的痛苦,情绪也不自觉地低落起来,脸庞似乎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滚落 沉默许久,祂抬起手 “『爱』吗?似乎也不是很高尚的东西。” 稚嫩的少年看著手掌心的泪水,咧著嘴笑了笑 只不过少年眼眶红润 —— 群星湖 月明星稀 微弱的月光穿过幽幽的丛林,无声无息地洒在群星湖畔的岩石 因为魔兽之城被攻破的原因,这里已经没有冒险者了,甚至於大部分魔兽依旧在前线和人类援军廝杀 人类士兵们儘可能地为后方民眾的撤离拖延时间,但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在援军不断,而魔兽之森中魔兽越来越少,敌弱我强的情况下,帝国高层依旧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而群星湖面上冰层的裂纹依旧在逐渐扩散,湖底的黑色气息不断腐蚀著整片湖水 曾经象徵著美好愿望的星辰鱼被污染,往日金色而具有光泽的鳞片变得死气沉沉,少了几分生命的气息 就像一条殭尸鱼一般在湖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不时湖底伸出一只腐朽的手將已经死亡多日的鱼类抓入湖底 已经死去多年的冒险者似乎在这片“群星湖”復生了 湖底洞穴中,阿勒克斯打量著自己全新的躯体,无声地笑了笑 “死亡” 路西法一定不会想到祂也可以染指死亡的领域 甚至於祂布置的仪式都需要死亡权柄的主人的许可 向神明祈祷力量,自然需要认可 但大部分神明並不这样做 因为信徒太多,祂们回应不过来 所以只需要“信徒”摆出足够的祭品,祂所属的权柄自然会做出回应 而在进入现世前,路西法甚至不知道信徒是什么东西,也自然不知道有这种方法可以借用神明的力量——当然,也主要是因为祂就是神,祂不需要藉助力量 阿勒克斯想到了这一绝妙的方法,將“死亡”的气息散布整个群星湖底,再加上祂的全力施为,那湖面上的封印便会加速腐朽 只需要一个月 阿勒克斯握紧乾瘪的拳头,瞳孔中幽蓝色的火焰燃烧,仿佛燃烧著无穷无尽的欲望,吞没著一切 只要没有意外,意外应该要来了 阿勒克斯突然抬头看向头顶岩壁——深远的目光在瞬间透过一切阻碍,看到了湖面上的银髮老人 老人嘴角含笑,似乎是有点……开心? 阿勒克斯心头传来不好的预感,这种不好的预感逐渐隨著老人的动作化为现实 老人张开手,轻轻抚摸银色的“冰层” 那本来已经有了细微裂痕的封印在瞬间缓缓恢復,就好像时间倒退,一切回溯到最初之时 “怎么可能?!?”阿勒克斯怒吼,几乎透过封印,老人甚至可以想像湖底那位魔神愤怒的表情 “以生命力为代价的封印怎么可能修復?!”阿勒克斯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在瞬间將头顶的岩石粉碎,来到离湖面不过一尺的位置 幽蓝色的眼眶燃烧著似乎永不熄灭的火焰,紧紧盯著老人右眼金色的光芒 “时间” 封印的“时间”被回溯了 阿勒克斯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又沉默了下去 为什么时间的部分权柄在老人身上?为什么老人可以容纳权柄? 为什么老人得到权柄的第一时间就跑来这里?!!!! 祂的眼眶仿佛撕裂,紧紧咬著牙 “好——” 湖水中的波澜飞溅,似乎伴隨著这位魔神滔天的愤怒 “好得很啊——” 但依旧没有一滴水溅到老人的身体上,银髮的老人只是站立在银色的“冰层”上,冷冷地盯著下方咆哮的魔神 “你没有机会了。”他轻声说道,仿佛卸下千斤的重担 “何必呢?” 相比暴怒的魔神,平静下来的阿勒克斯显得更加恐怖 轻轻拍了拍刚刚因为暴怒而鼓起的血管,祂微笑著开口 “我如果进入现世,我也只会对散落在现世的权柄有兴趣,你所想守护的,你所渴望的,你拥有的,这些一切——” “一切我都不会去占有。” “我不会给现世带来任何损失,你们依旧——” “可是你没有“人性”。”老人打断了阿勒克斯的阐述,苍老而平静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呵呵。”阿勒克斯无意在爭执下去,“神明为什么会有人性?为什么需要人性?” “我只知道你继续阻止的话,路西法会比我更早地进入现世。”阿勒克斯语速突然变得很快,“祂比我更加残暴,更加……” 阿勒克斯突然不说了 因为祂看到老人脸上怜悯的表情 敌人的怜悯一般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勒克斯没有蠢到那种地步,但祂自己也不想去相信 “別告诉我祂已经进入现世了。”阿勒克斯近乎囈语 古斯特没有回答这位失魂落魄的魔神 “不————” 一声从所未有的咆哮震彻云霄 第 五十章秘纹 “我从未想过世界会如此荒谬——”阿勒克斯站在湖底的岩石上,仰望著头顶仍在修补封印的古斯特,呆呆地说道 为什么路西法可以这么早地进入现世? 为什么?! 就像等待果实成熟,祂等待这颗果实如此之久,结果突然就有个人从树上隨意摘了颗果实,然后居然是成熟的!?! 难道正常的剧本不应该是等不及直接摘果实的人会受到苦涩的惩罚吗? 怎么还让祂尝到甜头了呢?! 我阿勒克斯做错什么了?! 我不就毁灭—— 想到这里,阿勒克斯抬头望天,不再看老人 现世天空中的月亮確实很圆 ——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另一边,路西法躺在少女的床上,这种被少女体香包裹的感觉令他很是安心,就像刚刚从冥界本源中诞生时一样 窗外的月光不偏不倚地跌落窗台,轻轻流在臥室的木质地板,橡木色的地板反射银光,好像银白色的精灵在跳舞 窗户是关著的,所以倒也没有风 路西法等待中紧闭著的双眼在颤动一下睁开,血红色的双瞳就像是黑夜中两点红色的火焰,冰冷中却又夹杂几分温度——人性的温度 她回来了 路西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风衣和內衬,整整齐齐的 嗯,不太好 故意弄乱衣领,这样洛薇莉安又会贴近我来替我整理衣服了 这个就是魔神的智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臥室的门刚被推开,路西法就凑了上去,然后立正,“报告洛薇莉安將军,您交代的『看家』任务圆满完成,请指示!” 路西法表情严肃,神情认真,好像真是个完成任务的列兵似的 洛薇莉安轻笑,点了点“列兵”高昂的鼻尖,又故作认真地看著路西法。就好像真是个將军在巡视她的士兵 “做的不错,路西法下士!接下来你有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需要完成。”白髮的少女故作神秘,白皙的双手背负身后,在路西法身旁踱步 少女的体香对路西法来说无疑是世间最致命的气息,不过此刻,这位魔神依旧正经地目视前方,似乎真是个训练有素,有著坚定意志的士兵 “你能把你的將军护送到床上吗?”洛薇莉安小脸严肃,伸出双手等待被抱起来 路西法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少女给了他一拳 “不许笑!”少女皱起精致的眉头,就像月亮弯弯被云遮盖,透出一层朦朧 “不笑了不笑了。”路西法搂著白髮少女纤细的腰肢,少女也很自然地將白皙双臂交插在路西法的脑后,细长柔软的白色髮丝从青年的臂弯处垂落,好像梦中的银河倒悬,白浪潺潺 “衣服又乱了。”怀中的少女抽了抽琼鼻,腾出一只手將路西法的內衬整理好——因为需要保持平衡,她只能向青年胸口再次靠近,使重心贴近路西法 路西法感受怀中如软玉一般的娇躯,心猿意马,不过倒也没做出其他的动作,只是笑著看著怀里的少女 整理好衣领后发现被盯著的少女愣了愣,然后便发现盯著她的青年突然靠近,那双血红色的瞳孔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白嫩笔直的小腿上下抖动起来,刚刚过膝盖的纯白晚礼裙隨著主人的晃动而来回飞舞,也使得白玉一般的脚丫在空中来回舞动 良久 “色鬼。”脸色通红的洛薇莉安轻啐一声,就好像醉酒后的白猫一般,整个身子都软塌塌的 “你太美了。”路西法认真地说道,跨过少女腿弯处的手臂发力,將少女离得自己又近了几分 白髮少女精致的面容和立体深邃的青年面孔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每一缕热气都让双方情难自禁 “小乌鸦嘴贫……”少女的脸开始发烫,但依旧在进攻,看起来无力的双臂再次將她拉起,稳稳地紧紧地贴在路西法的脖颈处——这让她就像个树袋熊掛在树上一般,似乎永远都不会分离 这种安全感几乎让洛薇莉安满足到窒息 “陪我。”她轻声说道 “嗯。”路西法轻轻拍著少女光洁亮丽的后背,同时听著她在他耳边的轻语 窗外的月光渐渐收敛,似乎也不愿打扰两人的寧静 许久许久 感受到洛薇莉安越来越平稳的呼吸,以及那几乎快要从脖间垂落的白嫩手臂,路西法一边轻拍著少女的肩,一边靠近华丽的少女床 他轻轻地將怀中柔软的躯体放在床上,好像在放一个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已经熟睡的少女倒也没有因为路西法的脱手而醒来,嘴角的微笑还掛在脸上,就像是纯洁的天使看著世界的眾生 感受著少女平稳的呼吸,路西法的嘴角不自觉地带起弧度 猩红色的光芒在路西法手中一闪而过,在光芒闪过后,手中出现一个红色玛瑙手串 这是冥界本源的產出 路西法到现在也不知道里面的权柄是什么——毕竟权柄未真正显现前只有与该权柄契合度极高的人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显然路西法和这手串中权柄的契合度並不高 不过作为权柄的具现化,这串红玛瑙可以说是天然的附魔材料——这一点毋庸置疑 正如道拉尔之前所棲身的古镜,寻常八阶甚至都无法对那面“隱秘”的镜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因为是权柄的凝固,而权柄都具有不可毁灭的特性,哪怕彻底地被外力轰成碎渣,也会因为同种权柄的相互吸引而再次凝聚——直到被一位八阶给收容,作为其成神之资本 言归正传,路西法掏出这个手链自然不只是为了看一看 祂要在这串手链中刻上“守护”的秘纹 说是“守护” 其实只不过是混乱与扭曲的运用 在受到攻击时,將“攻击”的破坏属性扭曲成其他无害的属性,或者乾脆直接扭曲成“治癒” 只不过扭曲的程度和秘纹的消耗成正比 但路西法可以一直补充——所以消耗可以直接忽略 暗紫色的魔力从手掌间翻涌而出,又在无比精细的魔力操控下在每一颗红色玛瑙上刻下繁复的秘纹,直到浩瀚的魔力散去,玛瑙手串表面的灰色光芒也隨之隱藏 路西法轻轻將少女银白色的长髮拨至一边,將手串放在床头 隨后便化为黑雾消失在原地 只有窗外被云层半遮半掩的月窥见了一切 第 五十一章 三魔神 冥界最深处,金字塔陵墓 灵魂回归本体的阿勒克斯,缓缓地坐落在那张宽大且奢华无比的王座之上 伟岸的身躯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魔神的威严贯彻整片领域 祂头上那双象徵著恶魔顶端力量的盘旋扭曲著向上生长,宛如两条狰狞的巨龙相互纠缠爭斗 角的表面篆刻著密密麻麻、神秘莫测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古老的魔法咒语,蕴含著无尽的黑暗力量 每当阿勒克斯轻轻地呼吸时,那些符文就会隨之闪烁起来。有时它们如同一团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带著一丝诡异和迷离的光芒 幽蓝色的火焰如同幽灵一般在这尊魔神的眼眶中熊熊燃烧著,那诡异而深邃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无尽的黑暗深渊。此时的祂,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但却又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平静 祂那蛮横粗獷的手指,正以一种看似隨意实则充满节奏感的方式轻轻敲击著王座的扶手 每一次敲击都发出清脆而沉闷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鼓点,震人心魄 隨著敲击声的节奏,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微微颤抖起来,形成一道道肉眼难以察觉的涟漪 祂在等待 轰隆隆—— 金字塔高大的正门缓缓横移,仿佛是古老的心臟重又跳动般,血色的月亮再次为这好像千年不曾见光的陵墓披上一层淡红色而又朦朧的轻纱 祂来了 对於路西法的到来,阿勒克斯並不意外 路西法人形的躯体在高大的门扉前显得渺小,但身后血月的光芒又將路西法的影子拉扯到极长,一直蔓延到王座脚下 阿勒克斯轻蔑一笑,起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双宽大的脚掌正好踩在路西法的影子上,象徵著锋利的指甲如同刀片般好像要將那影子撕碎 突然,路西法和阿勒克斯同时看向陵墓的另一片阴影——漆黑的阴影缓缓蠕动,最终从中浮现出一个身著燕尾礼服的绅士 绅士摘掉头顶的礼帽,微微躬身,似乎在友好地打招呼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阿勒克斯和路西法都面无表情,弗洛勒斯倒也没觉得尷尬,又从阴影中取出一支男士黑色手杖,手杖末端镶嵌著黑色透亮的宝石 篤—— 手杖轻轻敲击陵墓的石砖,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位一直想著进入现世,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弗洛勒斯一边轻笑著问道,一边將摘下的礼帽递给阴影化为的黑手,隨著阴影手的下落,礼帽也隨之没入黑暗 “远古的眾神消失,现世已经不存在神明,你们应该都知道,只要我们三个有任何一个可以进入现世,那么那些无主的权柄几乎可以篤定会落在祂的手中。” 弗洛勒斯没有在意路西法和阿勒克斯那边看傻子的眼神,继续说道 “现世和冥界正在融合,並且现世的规则也在放鬆,那么也就意味著现世隨时都可能诞生九阶的存在。” “而一旦踏入了九阶,那就是麻烦。麻烦可以处理,但它终究有点噁心。” “如果我们三位魔神互相阻止,那么谁都没有机会进入现世,权柄也只会给那些螻蚁分食殆尽,哪怕到时我们真正进入了现世,那些『甜点』也终究被弄脏了。”说到这里,弗洛勒斯似乎感到噁心,轻轻咳了几声 眼看著阿勒克斯眼眶中的火焰似乎加上了不耐烦的燃料,弗洛勒斯加快了语速 “与其魔神之间內斗,倒不如合力。” 阿勒克斯眼眶中蓝色的火焰跳了跳,好像在嘲笑,甚至笑出了声音 弗洛勒斯没有领会到阿勒克斯的嘲笑是为何 这位衣著考究的老绅士看向陵墓门口的路西法,面露疑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阿勒克斯疯了?”路西法笑著说道——本来祂回冥界只是单纯嘲笑阿勒克斯找找乐子——毕竟古斯特的获得了时间的权柄,虽然碍於现世规则无法完全容纳,但也足以彻底地完成对群星湖的封印 没想到还有更大的乐子送上来 弗洛勒斯看向阿勒克斯 阿勒克斯有点笑不出来了 “路西法已经进入现世,你的合谋好像没什么用了。”祂冷笑著说道,又瞥了一眼门口挺拔的身影,“祂就是那个最先进入现世的魔神。” 阿勒克斯知道路西法进入现世后肯定不会允许另一位魔神进入 哪怕祂现在和弗洛勒斯联手又如何? 哪怕路西法现在正在冥界,祂们也无法做到哪怕重伤路西法 更何况路西法可以隨时进入现世? 两个在现世放不开手脚的魔神能对一个可以在现世全力施为的上位魔神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到 弗洛勒斯的联盟在开始便不会存在 而且祂自认为只是在即將进入现世时失败了,起码祂靠近过目標 弗洛勒斯呢? 呵呵 路西法都上天了,你还在地上爬著问我怎么走路呢?! 弗洛勒斯的嘴角依然上扬著,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呵呵……”伴隨著这声轻笑,祂那深不可测的眼眸缓缓地转向了路西法的身影所在之处 一层厚重得如同墨色绸缎般的阴影却悄然笼罩在了祂的面庞之上,仿佛一道无形的帷幕,严严实实地遮掩住了祂所有可能流露出来的情感和思绪 在这片浓郁的黑暗之中,任何人都难以窥视到祂心中究竟在思忖著什么 就连那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被彻底掩盖起来,宛如沉入深海的珍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能在这里杀掉路西法吗? 这明显不可能 弗洛勒斯脑海中不断浮现想法——虽然祂在今晚已经扮演了小丑一样的角色,但这並不影响祂理智的判断 路西法是如何避开规则的? 又是什么时候进入现世的? “別想了,你那脑子能想出来什么呢?”似乎是同病相怜,阿勒克斯的吐槽欲在此刻达到巔峰,连平日的魔神威严都不在乎了 “傻子。”弗洛勒斯直接开口,转而直接融入阴影消失在陵墓中 目標无法达成,那就没必要留在这里 阿勒克斯也没有愤怒,只是看著还在看笑话的路西法 “谈谈正事?” 第 五十二章眾神权柄 ? 路西法疑惑了一瞬,祂只是单纯来找乐子的啊,哪有什么“正事” 难道阿勒克斯认为找祂的乐子也是“正事”吗? 那可太搞了 阿勒克斯看著路西法,年轻魔神深刻的五官在血月下阴影分明,修长的身影与坦然的自信无不透露出尊贵者的气息 祂並不认为路西法来这里只是看祂的笑话 这是魔神间的默契 这尊古老的魔神迈出一步,整座金字塔陵墓轻轻颤动,好像在回应阿勒克斯般,空气中的魔力肆意升腾,就像是沸腾的锅炉又受到了高温 阿勒克斯幽蓝色的眼瞳隨著祂蛮横高大的躯体迈步而愈发苍幽,深蓝色的火焰似乎燃烧著永恆的秘密,火焰跳动间两位魔神的距离已经不过十步 “你无法感知到现世的权柄,对吗?”阿勒克斯轻轻开口,声音迴荡在整片空间 路西法眯起眼睛,血色的光芒却愈发旺盛,只不过祂依旧傲然挺立,身后血色的光芒只能成为这位尊贵者的陪衬,静静地为祂披上一层淡红色轻纱 暗色的魔力在路西法身后出现,宛如颶风掀起滔天的海浪,站在中心的路西法就像站在暴风之眼中的王者,號令万千 “那又怎样?”祂轻笑开口,也没再反问“你能感知到现世权柄”这种废话 结合刚刚弗洛勒斯所言第一个进入现世的魔神可以很轻鬆地將现世权柄收入囊中和现在面前阿勒克斯轻蔑的笑容 还有艾特亚在天空岛的潜伏 不难猜出,除了祂以外的魔神对权柄都有著特殊的感知 但似乎这种感知只能在现世生效? 否则阿勒克斯绝对不会选择那面承载了隱秘的古镜来对道拉尔进行放逐 “呵呵。”似乎是因为祂阿勒克斯终於找到一个完美魔神的缺点而感到开心,但也没笑多久,祂便平静下来,看著路西法 “你真的很特殊。”阿勒克斯脑海中的思绪在不断归正,好像一条从所未有的设想已经在构建 不过祂並没有再多言 “你永远无法感知到现世哪里有著权柄,那些远古眾神遗留的权柄你永远也无法得到——”祂拉长了声音,似乎这样威严也会隨之扩大 “你只能得到那些在远古时代连眾神都不屑容纳的权柄。” “哪怕眾神遗留的权柄在你面前,你也无法察觉。” 阿勒克斯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覆盖整片金字塔的陵墓,却又没有对陵墓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路西法面无表情,但心中思量 远古的眾神在祂们的权柄上留了什么东西? 眾神的意志是由权柄活化而產生——这点阿勒克斯似乎还不清楚?魔神的传承记忆並不互通? 亦或者是艾特亚在哪里欺骗了自己? 虽然当时路西法的手已经接触了艾特亚的灵魂,但祂无法保证艾特亚有没有“说谎” 谎言不一定需要虚假,真实同样可以构建谎言 所以,那些权柄活化后的意识在消失前对祂们“自己”做了什么? 为什么可以屏蔽祂的感知?让祂在现世龙神幻境中即使將那含有部分时间权柄的“龙神心”握在手中,也无法察觉到其中奥秘,直到古斯特告诉祂预言之用,祂才推断出里面含有时间的部分权柄 但又为什么无法屏蔽其他魔神的感知? 艾特亚留在天空岛明显是知道那里有著远古眾神遗留的权柄!!! 而保持屏蔽感知能力的也只有曾经活化过后的权柄! 那些自始至终没有產生意识的权柄依然如同黑夜中的太阳引人瞩目 比如“隱秘”的权柄 祂几乎在接触古镜的瞬间便知晓其中蕴藏的权柄 而洛薇莉安身上的“隱秘”是在魔兽之城將要被攻破的时候產生了意识,也是在那时候祂才察觉到“隱秘”——毕竟二分之一的“隱秘”已经可以欺骗魔神 但那柄魔剑中的吞噬权柄依然没有屏蔽祂的感知 不对! 祂是在冥界中感知到剑中含有的权柄,在现世中祂便没有仔细观察那柄魔剑! 那为什么冥界中祂可以有著对权柄的敏锐感知,而现世中却无法实现对眾神权柄的搜寻和发现呢? 穿越 路西法脑海中浮现这个词汇 祂不属於这个世界,祂的命运同样不在这个世界的交织线里 但为什么只有曾经化为眾神的权柄对祂有著屏蔽,而那些始终作为具现物的权柄却没有这种屏蔽? 思索之际,一道声音响起 “动乱与纷爭。” 阿勒克斯突然说道,头顶的恶魔角隨著主人的移动轻轻晃动,象徵著权力的符文在表面不断浮现 “墮落与死亡。”祂又看向路西法,言有所指 “阴影与深渊。” “贪婪与暴虐。” “混乱与扭曲。” 祂又看向路西法,“冥界是负面的集合体,这你再清楚不过。”祂那幽蓝色的火焰静謐燃烧,陵墓中的空间似乎都被那恐怖的温度燃至变形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路西法依旧錶现得无所谓——其实也真的无所谓 现在的祂对权与力没有那么大的渴望 “我想表达什么?”阿勒克斯轻轻笑了笑,似乎在为自己和路西法的对话中拿到主动权而感到高兴,毕竟此前千年祂不曾见这位年轻的魔神主动问祂问题 “无与伦比的肉体素质和对魔力至高的操控,在加上负面属性的权柄——这就是魔神。” “自从万年以前起源魔神的诞生,魔神对世界的征服与统治便刻在了灵魂里,你问问自己,你不渴望一场伟大的战爭吗?”阿勒克斯兴奋地高举双手,看向路西法 “你的血液,你的骨骼,你的灵魂,每一寸都在告诉你……” “將鲜血洒满世界,让目光所及之地化为焦土,让战爭践踏那些所谓和平的乐土,感受著生灵的尖叫和哀嚎,那难道不是世间最为动听的音乐了,不是吗?” “而我的权柄正是战爭的根源!!!” “只需要你帮助我进入……只需要你不再阻止我进入现世,我的权柄足以让世界陷入恐慌!” “现在的你即使可以进入现世,但无法真正地攫取现世真正的力量。那么就让我,你的哥哥,来帮助你——” “只需要你……不再阻止我!!!” 祂狂热地看向路西法,但发现路西法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平静 一场激情演讲后的演说者热血沸腾,但祂的听眾只是平静地看著祂 一个无法共情的听眾是对一个演说者最大的侮辱 “你……没有那种想法?” 阿勒克斯震惊地看向门前挺拔,面部平静的青年,几乎失声地问道 “嗯?”路西法愣了一下 第 五十三章只对你 “你真是个特殊的……魔神。”阿勒克斯沉默许久,吐出几个字 “你好像从冥界本源中诞生后就对冥界极为排斥,冥界的一切似乎都令你感到不適。” “在刚诞生的一段时间,身为冥界至高统治者之一的你近乎疯魔地追求进入现世的方法,哪怕重伤也在所不惜。”阿勒克斯诉说著路西法的过往 “你好像对冥界的一切东西都不在意。” “你甚至会担心冥界疯狂的本质会將你改变,在几乎极其漫长的时间里维持沉睡的状態——也正因此,混乱与扭曲的魔神低估了你,祂也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你甚至没有冥界生物暴虐嗜杀的天性,但你的权柄,墮落与死亡的权柄却在不断地自我成长。” “冥界血色的土壤確实是死亡的温室。”祂轻轻笑道,此刻的阿勒克斯不再像一个渴望发动战爭的魔神,倒像一个哥哥在记录弟弟的经歷 “你的一切,你的一切……”祂低语,语气开始转变 “真令人……嫉妒啊——”此刻这位古老的魔神抬起高贵的头颅,紧紧盯著面前的年轻魔神,幽蓝色的火焰倒映著年轻魔神冷静的血瞳 “与其说我是特殊的。”路西法耸了耸肩,“为什么不说你们是特殊的呢?” “也许魔神就该这样。”祂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脑海中浮现白髮少女的样貌 “你嫉妒我什么?”路西法嘲笑著说道,“嫉妒我掌握著多种权柄?” “嫉妒我拥有著更强大的力量?” “亦或者嫉妒我比你更加年轻?” 路西法突然话锋一转,“那你確实应该嫉妒。”祂的语气变得轻快 但在阿勒克斯的角度,那是轻蔑 门外世界的血月依旧高高地悬在天空中,淡红色的月光將靠近门的路西法和已经走回到王座旁的阿勒克斯分割开来 血色的月光下年轻的魔神傲然挺立,漆黑的阴影中古老的魔神沉默许久 两位魔神就这么平静的对视 “我会想到进入现世的方法,希望到时候你还可以阻止我。”阿勒克斯低沉著声音,向后坐在高大的王座之上 好像此刻只有身后的王座真切地属於自己 “我並不建议你提前一个进入现世。”路西法摇摇头,好像真心在劝阻,“你一个面对我的话,应该会死。” 年轻的魔神很平静地宣告对方擅自进入现世的后果 “所以我建议你等到冥界和现世彻底融合,说不定到时候弗洛勒斯会来帮你一手。” “不然你一个进入现世面对我的话,真的会很惨。” “呵呵。”王座上的魔神轻笑,倒也没有反驳 也可能是无法反驳 “你阻止我进入现世的原因是什么呢?”阿勒克斯轻轻敲击王座的扶手,“是因为你想要一个一个慢慢地寻找现世中眾神遗留的权柄?” 说完后阿勒克斯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路西法似乎志不在此 “不忍心看到现世的生灵遭受屠戮?” 说完后阿勒克斯自己都笑了起来,一个魔神,再怎么特殊也不至於和善良搭上一点关係 突然,阿勒克斯脑海中浮现祂化为分身在祭坛前看见的画面 一个白髮的人类少女以及她头上的那一只……路西法 “哈哈哈哈哈——”祂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像得知了一切的答案 “那个白髮的人类少女?!?” 路西法挑眉,也没有反对,反而微笑著开口 “有脑子。”祂给了阿勒克斯一个大拇指——儘管阿勒克斯可能並不知道它的含义 “墮落与死亡的魔神在乎一个人类女孩?”阿勒克斯瞳中的火焰疯狂跳动,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排除一切可能的选项,剩下那个最不可能的结果便是答案 这位掌管动乱与纷爭的魔神笑了很久,如果祂那燃烧著火焰的眼眶中允许泪水的存在话,也许真能看到湿润的痕跡 “真是个令人惊讶却又不惊讶的答案。”阴影下的阿勒克斯显得威严沉重,但祂现在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好了,你现在知道我的底线在哪了。”路西法无所谓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但希望你能避开我的底线。” 对於一个理智沉稳的魔神,路西法选择直接將自己的底线划出来,对方足够聪明,就不会主动挑衅——哪怕是敌人,也分程度 现在路西法和阿勒克斯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过如果对方是弗洛勒斯这种顶级乐子魔神的话,路西法更喜欢用拳头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阿勒克斯说道 “但你应该知道,起源的魔神死於『爱』。” “这是连魔神阶位中的顶尖都无法掌控的东西。” “也是可以令神陨落的东西。” 阿勒克斯意有所指 “上位者为『爱』俯首跌落神坛,卑劣者因『爱』重获新生——” 我不知道起源魔神因爱而死啊 不过路西法依旧面无表情 “你很了解嘍?”祂问道 “也许。”阿勒克斯不再言语,挥手示意路西法可以离开了,厚重的阴影遮挡了一切——阿勒克斯似乎有意这么做 路西法看著阴影中的王座,以及王座上高大的身影 “呵呵。”路西法转身,撕裂空间,横渡虚空,回归现世 良久,高大王座上的魔神在黑暗中轻笑一声 —— 今日清晨的阳光不算刺眼,太阳散发著柔和的光芒照亮整个世界,在天空宽广的背景下,那颗温和的太阳就像掛在蔚蓝背景上的油画 庭院中路西法躺在椅子上,感受著清晨微风吹过的气息 突然,一阵清香扑鼻,路西法刚准备睁开眼睛,却又被两只微凉的手遮住眼睛 还未等恶作剧的洛薇莉安开口 路西法便已经作出了认真的回应 “我的妻子。” 少女的脸顿时和清晨天边的太阳一样红扑扑的 不过她並没有鬆开手,只是俯身在路西法脸庞上轻轻一啄 “答对了。”白髮少女的手鬆开,转而搂住躺在椅子上的青年,披散的白髮在路西法身前铺展,少女的体香也变得更加贴切 “奖励太少了。”路西法伸出手,轻轻捲起少女散落的几缕银白色的髮丝,放在鼻间轻轻闻了闻 “色鬼。”少女轻啐,不过又离路西法近了一点 “只对你。” 第五十四 章拜访 雷蒙德是帝国的一个男爵,但在暗地里同时也是冥神教会的一个主教 灰色的髮丝凌乱,中年发福模样的雷蒙德半眯棕黑色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信封 信封表面绣著黑色的彼岸纹,一圈又一圈向外扩散,暗金色的印记盖在信封的开口 將信纸完全密封后,雷蒙德仔细检查了一遍,確认没有遗漏后,將信封递给窗边的白鸽,白鸽在雷蒙德的注视下振翅飞向天边 冥神教会以往一直以黑鸦来传信,但不知道为何,最近教会要求更换信使,似乎是因为“神使”的降临体也是个乌鸦 “父亲。”门外传来一道女孩的声音,声音清脆,伴隨著敲门声 “进来吧。”雷蒙德嘴角不由得浮起微笑,微微站起身,看向刚刚打开的门口处 一位俏生生的少女站在门口,身上穿著精致的淡绿色礼裙,手还保持著推门的动作,另一只手提著一个篮 篮中插著五彩繽纷的朵,在门被打开的瞬间,鲜的香味便隨著门外的微风涌进雷蒙德的书房 “有什么事情吗?”雷蒙德走近自己的女儿,轻轻抚摸女儿黑色的长髮 斯嘉丽感受著父亲和蔼的抚摸,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不过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干嘛的 “篮。”她轻轻仰头,“我和学院的朋友们一起去星海大园采的。” 看著女儿脸上洋溢著的笑容,雷蒙德的笑容也愈发灿烂,“篮很好看。” 他轻轻接过篮,好像得到了世间的珍宝 “学院里的同学都很好相处吧?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也许大部分父亲面对自己的女儿声音都会不自觉地软下来,全然没有在外的威风 “没有。”斯嘉丽摇了摇头,她又抬头看向父亲额头前的几缕白髮,“父亲好久没休息了,要多多注意身体。” 察觉到女儿的关心和担忧,雷蒙德倒好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父亲会的。” 父女之间简单地聊了聊,少女便打算离开了,中年男人也只是微笑著看著女儿的背影 “好好休息哦——”已经踏出门的少女又回过头,看向原地的父亲 雷蒙德愣了一下,隨后又笑著回应 “会的。” 门又再次关上 “会的。”中年男人喃喃自语 一切都会结束的 最后一次冒险 —— 布莱德利家族驻地门口 穿著正装的路西法昂首挺胸,站在门口 门口的银甲侍卫倒也没有立刻驱赶——毕竟总有些外地来的人们想看看在帝国声名赫赫的布莱德利是什么样 当然,如果能见到帝国那璀璨的明珠,未来的光明圣女,那也算是可以当作向外吹嘘的资本 大门以鏤空的设计构建,银色的刀剑符文贯穿在整个大门上,正门採用双开设计,正好两个侍卫站在两旁,腰间悬掛银色宝剑 阳光下的银甲耀眼至极,侍卫尽忠职守 路西法这时候站在门口自然不是为了晒太阳——主要是他得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出入布莱德利家族驻地 毕竟他也算是这里未来的男主人了 说来也惭愧,本体进入现世后就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两个侍卫——毕竟他从不走正门 而要求两个不过四阶的银甲侍卫可以察觉到一位魔神的偷偷潜入,那未免也太过强人所难 “我是洛薇莉安的朋友,受到她的邀请来这里,这是她的请柬。”路西法將少女前不久才製作的信封递给侍卫 左边的侍卫接过,右边的侍卫盯著路西法,隨时警戒著眼前青年的异动 那侍卫感受了了下信封中蕴藏的魔力轨跡,便將请柬递迴 挥了挥手,示意同伴打开大门,便向后退了一步,表示路西法可以进入 宽大的大门隨之而动,庭院中的朵摇曳生姿,在温和的阳光照耀下,色彩斑斕如人间仙境 路西法走进庭院,同时仔细打量著周围的环境——儘管他並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路过的女僕也看了路西法一眼,並且还偷偷地细细打量了一番——毕竟布莱德利加上管家,女僕,还有厨师等一切才不过五十多人 大家都彼此熟悉,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青年自然会引人瞩目 路西法轻车熟路走进大厅,原先门前摆放著的古镜已经不在了,一位老人站在大厅中央看著墙上掛著的巨幅油画 这幅油画所呈现的主体部分描绘了一名年轻而英勇的战士,他身姿矫健地站立於一片混沌之中,双手紧握著一把闪烁著冷冽银光的剑刃,同时剑身散发著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年轻战士的正前方,赫然展现出出一幅宛若深渊般黑暗恐怖的景象——那是无尽的黑色地狱 地狱之中,无数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魔族汹涌而来 那位年轻的战士却毫无惧色 眼神坚定而果敢,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银剑,似乎准备迎接魔族的猛烈攻击 奥德罗出神地望著油画,似乎並没有察觉到路西法的到来 “你是小姐肩膀上的乌鸦,对吧?”发须皆白的老人没有回头,但是稳重的声音却扩散至整个大厅 “厉害。”路西法由衷发出讚嘆,没有否定奥德罗的猜想——一个在战场廝杀多年的老兵,又性格直率,这种人一旦说出他的想法,那么他一定对此有著极大的把握 不过是揣著答案拋问题罢了 老人回过头打量了身后的青年,五官立体,身姿挺拔,又看了看对方的眼睛 老人幽深的眼睛似乎可以贯穿一切,但却没能透过那双血红色的瞳孔看到这个年轻人內心的想法 “除了皮肤白得有些病態,我有点看不过去,其他的还不错。”奥德罗作出点评——他也確实有点评的资格 洛薇莉安的父母很早便离开人世,那位布莱德利的创立者又在外征战,只有这位追隨她爷爷又因重伤退居后方的老人陪著少女成长 路西法自然无法反驳 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当然会有著病態的苍白,显得没有血色 他当然可以用魔力改变,但也只是假象 从冥界本源中出生时祂就是这样,无论经过多么漫长的岁月,也依然会是这样 “奥德罗爷爷——”洛薇莉安脚步轻快地下楼,清脆的声音在大厅的两人还没见到人时便传了下来,“路西法到了吗?” 得,有叛徒 路西法听到少女叫出“路西法”的名字便知道是少女告诉了奥德罗他的身份 第 五十五章一切尽在不言 身著白色拖尾礼裙的少女踩著低跟的水晶鞋轻快地出现在奥德罗和路西法面前,跨过楼梯的少女就像是林间的鹿越过清澈的溪流,轻盈而又灵动 看到一个熟悉的红瞳青年已经站在老人身后,少女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向路西法吐了吐舌头 “你走之后的早上奥德罗爷爷问我小乌鸦哪去了,我瞒不住他。”少女的传音如清泉叮咚响在路西法心湖,“晚上给你补偿。”似乎觉得不够,她又俏皮地说道 “什么补偿?”路西法来了兴趣,同样传音,不过面上依旧面无表情,生怕奥德罗看出来什么 “今晚……我主动。”少女的轻声好像围绕在这位年轻人的耳畔一直没有散去,直到奥德罗轻轻咳了一声,青年才恍若大梦初醒,露出尷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可以。”同时路西法以心声回应少女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私下说,没必要在一个老人家面前眉来眼去。”奥德罗轻轻敲了敲桌子,不过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轻笑了几声 闻言的洛薇莉安低下头,精致的小脸就像是红彤彤的苹果,不过还是走到路西法身旁,在奥德罗和路西法惊讶的目光下挽上了路西法的胳膊 奥德罗面色不善地看著路西法——虽然早上已经知道,但依旧不影响此刻他糟糕的心情 算了,小姐喜欢就行 想通的老人摇了摇头,看著路西法,以心声沟通 “好好对待我们家小姐,布莱德利这一代只有她一个人,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奥德罗没有说完全部,但路西法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挥了挥手,奥德罗缓步离开 奥德罗似乎还不知道他是个魔神的身份,路西法看向怀中少女 不过少女只是向他眨巴了下蔚蓝色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他 “你是怎么和他说我的?”路西法自然要问个清楚 “我说你是魔兽之城里年轻有为的军官,奥德罗爷爷退居后方这么久了,对帝国的年轻將领们肯定不太熟悉,然后就混过去了。”少女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小手轻轻环绕青年腰部,整个人便像八爪鱼一般掛在了路西法的身上 路西法脑海中回想刚刚奥德罗看著墙上油画那嚮往的神情——那可不像一个真正甘心一直待在后方的老兵 而且看著洛薇莉安长大的老人怎么可能看不穿少女的小心思呢?毕竟洛薇莉安的想法都在脸上 “快背我啊——”掛在路西法身上的洛薇莉安晃了晃,示意对方托起她 “去哪?”路西法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只是下意识地將少女背在后背,少女柔软而又美好的躯体紧紧贴在路西法的后背,几缕芳香从脑后传来,他甚至可以听到少女此刻的呼吸 “上楼。”少女轻轻笑著说道,还轻轻拉了拉路西法的衣领,“快走快走——”少女欢快的声音传遍大厅,还没走远的奥德罗脚步一停,嘆了口气后又加快了脚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点距离你都不想走啊?”路西法將少女往上提了提,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向楼梯口走去 “这件拖尾礼裙实在是太大啦!”被背著的少女嘟囔著小嘴抱怨道,同时轻轻地抽了抽她那如琼玉般晶莹剔透的小鼻子,“而且这双鞋子穿著也很难受的啦——” 她一边说著,一边还调皮地向前扬起了自己那双白嫩如雪、修长纤细的小腿 少女的小腿线条优美流畅,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而脚上所穿著的则是一双高端的低跟水晶鞋,这双鞋子完美地包裹住了少女那小巧玲瓏且精致无比的足部 她的小脚肌肤白皙胜雪,透出一抹淡淡的粉红,微微露出的白嫩脚趾就好似一串串刚刚成熟的白葡萄,鲜嫩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 打住 路西法收回目光,正视前方,目光坚定 少女仿佛感受到身下路西法的变化,蔚蓝色的眼睛闪了闪 在上著旋转楼梯的时候,少女便不停晃动著光洁亮丽的小腿,还不时轻轻咬一下路西法的耳朵,惹得路西法一阵脸红 “这么喜欢看我的腿啊?”少女坏笑著贴在路西法的右耳边,轻声说道 背著洛薇莉安的路西法只感觉右边的骨骼都被电流微微贯通,酥软了几分 “你又不是没有摸过?怎么这么害羞啊?”少女乘胜追击,巧笑嫣然 “別晃了。”路西法两只手在背后托著少女,只能言语劝告 闻言的少女似乎越发起劲,“攻势”更加猛烈了起来 “啊——”少女一声轻呼,脸色突然变得通红 路西法嘴角上扬,停住身后不安分的手 “坏蛋。”少女吐气如兰,有气无力,只能轻轻捶了路西法一拳 “老实了?”路西法笑著说道,又將少女往上提了提,惹得少女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就不老实。”少女寧死不屈,紧咬银牙,小手放在路西法的头上晃来晃去,却没能晃动 这自然会引起路西法的“反击” 一阵动静过后,少女趴在青年的后背,面色潮红 “还不快走——”少女轻声说道,说著还扭了扭路西法的耳朵 “你一直在干扰我我怎么走啊——”路西法眨巴了下无辜的眼睛,轻笑著说道 “坏蛋。”少女无力爭辩 “亲我一口走一步。”路西法无赖起来了 少女依旧嘴上嘟噥著说著不要,不过路西法的脚步却开始逐步向上 到了少女的臥室前,路西法轻轻將少女放下 上楼梯时便一直垂落的裙尾拖在檀木板上,不时白裙上镶嵌的宝石闪起光芒,就好像遗失的宝藏重见天日 洛薇莉安落地的瞬间差点腿软跪在地上,幸好路西法又扶了一手 “都怪你——”白髮的少女幽怨地看向青年,气鼓鼓地说道 路西法打了个哈哈,不过也没再反击 他自然不会蠢到问白髮少女为什么穿著礼裙踩著低跟鞋可以轻快地下楼,而不能上楼的原因 毕竟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 五十六章摇篮曲 拥有一头如雪般洁白长发的少女正鼓著腮帮子坐在床边,好似一只囤著过冬粮食的仓鼠往嘴里塞满了坚果 与此同时,路西法则悠然自得地斜倚在窗边 他微微眯起那双深邃如血色潭水的眼眸,享受著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脸上,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轻轻抚摸他似的 微风轻轻拂过,撩动著他额前几缕黑色的髮丝,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慵懒的气质 少女更气了 她微微眯起双眸,朱唇轻启,娇嗔地轻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后,便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如同羊脂白玉般纤细的小脚,轻轻地朝著倚在窗边的路西法踹去 隨后她就像是一只不小心碰到了黑猫的小仓鼠一样,瞬间变得快速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同一颗圆润的珠子一般,滴溜溜地迅速滚动进温暖的被窝之中 紧接著双手紧紧抓住月白色的床被,拼命地往身上拉扯,仿佛要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只用了片刻,整个身子就被柔软的床被严严实实地围了个遍,只剩下一颗满是警惕之色的脑袋露在了外面 路西法睁开眼睛回头一看,呵了一声 “缩头乌龟啊你……”青年血红色的眼睛里儘是玩味,他轻轻俯身靠近少女的脸,身后的阳光洒在少女宛如羊脂白玉的皮肤上 路西法轻轻伸手戳了戳少女的脸庞 少女气得鼓起嘴,像个受了气得河豚,却又拿路西法没办法 路西法又戳了戳少女 “不许戳了!”少女在被窝中的娇躯翻滚,连带著月白色的床被一起滚动 “手感很好啊——”路西法收回手,温柔地笑著说道 “那你给我戳一下你的脸。”银髮少女说著还往后缩了缩,蔚蓝色的眼瞳在眼睛里打转,就像是流光明净的蓝宝石浸泡在清澈的冬季泉水之中,隨著水面的翻涌,蔚蓝色的明净宝石也盪起波纹 路西法看著银髮少女的眼睛,脑海中诡计横行 “好啊,我就在这里。”他背负双手,微微俯身,將脸凑过去 洛薇莉安从“乌龟壳”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向俯身的路西法靠近 “够不到啊……”少女的手到底差了一点距离,说著她又从床被中露出了整个肩膀,“嘻嘻,戳到了——” 少女微凉的玉手刚刚触碰到路西法的脸颊,整个人就好像失重了一样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被路西法公主抱了起来 “这个拖尾礼裙实不太好。”路西法向著怀中的少女说道,“我都碰不到你的腿了。” 因为这套礼裙修身的缘故,白裙和少女贴得很紧,之前路西法抱起少女时可以跨过少女的腿弯,现在只能接触到白色的丝绸和点缀的宝石——有点硌手,但无伤大雅 “碰不到才好。”已经反应过来的少女轻啐,倒没有太大反应,甚至白嫩的脸都没有变红 “你知道我会突然抱你?”路西法饶有兴趣地问道,搂著少女纤腰的手发力又將少女往上提了提 “色鬼,我还不知道你——”少女精致的脸紧贴在路西法的胸口,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少女嘴角上扬,“你每次抱我心跳都会加速。” “你太诱人了。”路西法很诚实,“就像一只大灰狼碰见小白兔一样,会忍不住吃了她。” 少女没再说话,只是又靠近了几分 “想要去一些地方转转吗?”路西法轻轻摇著怀中软玉一般的娇躯,就好像捧著他最珍贵的宝物 “去哪些地方?”洛薇莉安闭著眼睛,靠在路西法的胸膛上,感受著恋人的心跳,嘴角还掛著微笑 “我也不知道——”路西法愣了愣 胸口遭了少女一记粉拳 “那你还问。”少女睁开蔚蓝色的眼睛,轻声说道,不过言语中满是温柔 “不许停下来。”她又补充道 这指的是刚刚路西法抱著她时的摇晃 “是是是……”路西法苦笑,像哄著小孩一样,轻轻摇著怀中少女,顺便还哼起了摇篮曲 “这是什么曲?”在路西法怀中享受著已经眯起眼睛的少女重又睁开眼睛,好奇地闻著路西法 “……故乡的……摇篮曲。”路西法沉默了一下,给出了回应 “冥界会有这种曲子?”洛薇莉安好气又好笑,“而且哪有丈夫给妻子唱摇篮曲的?”她玉手轻点路西法的耳朵,但也没拧下去 “现在有了。”路西法打了个哈哈,便也没再哼下去 “继续。”这次洛薇莉安没再睁开眼睛,只是慵懒地说道,“我想睡回笼觉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躺在他的怀里就特別容易睡著 只感觉躺在他的怀里就可以什么都不考虑了,一切都有人撑著,那个银髮的小女孩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 闻言的路西法没再说话,又继续哼唱著前世那个小县城夏夜里一个抱著孩子的年轻妈妈坐在路边摇著扇子哼著的曲子 他也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他后来也没去搜 只知道回去后的那个男孩在床上自己轻轻哼唱,那个声音小到隔了几步的另一个床上的小孩也没听见 好像这样就可以睡著了 好像这样就可以骗过自己世界上还有人爱他 路西法的回忆被少女轻微的侧身惊醒,看著阳光下少女精致的侧顏,青年笑了笑,继续哼唱著这首可能永远无法得知名字的摇篮曲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是为爱他的,也是他爱的女孩所哼唱 伴隨著少女轻微的呼吸声和青年温柔的哼唱声,时间推移至正午 —— 洛薇莉安醒来发现自己依然在某个人的怀里,不过这个人也紧闭著眼睛靠在椅子边 她眨巴眨巴了下蔚蓝色的眼睛 仔细打量青年闭上眼睛的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轻轻笑了出来 玉手抚摸青年的脸颊,又缓缓向上,轻轻从青年的怀中脱离,又温柔地將睡著的路西法扶到床上 “白天还睡觉的大懒虫——”她在阳光下轻笑 浑然不知的路西法依旧在睡眠中,嘴角掛著微笑,好像做了个好梦 第 五十七章魔族在哪来著?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灿金色的阳光下银髮少女手持信封 信封的印章是由纯粹的光明魔力构建的“光”的一个个扭曲线条,正中央有一颗炽白色的半圆形,似乎还在散发著微微的热量 路西法同样也观察著信封的表面,轻轻凑向少女 “別闹啦——”洛薇莉安轻轻拍了拍青年的头,路西法没理会,只是又贪婪地嗅了嗅少女身上令他安心的气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露出享受的神色,就像是午后阳光下躺著的橘猫一般 银髮少女也没再管搂著她纤腰的路西法,素手拆开信封,从中抽出信纸 “光明教会来的信吗?”从背后搂住少女的路西法把下巴放在怀中柔软躯体的肩膀上,一边感受银白色髮丝划过脸庞的细微感觉,一边嘟噥著问道 “是的。”处理正事的少女神色认真,“別老是对我吹气。”她轻轻转头,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乖——” 路西法搂得更紧了 洛薇莉安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展开信纸 “魔族日渐猖狂,边境不堪其扰。” 信封没有问好,只是简洁地描述了帝国边境的情况 “我光明圣教在千年前成立,传承『光耀永夜,伏魔诛邪』之教义,將“圣光”传承一直传承至今日。” “伏魔诛邪?不会要诛我吧?”路西法轻轻咦了一声,指著信纸上的文字 “诛得就是你这种坏蛋。”洛薇莉安腾出一只手打掉路西法越发不老实的手,轻啐一声,“搂腰就好好搂著,不要动歪心思——” “至少也得晚上……”少女又轻声补了一句 路西法安分下来,只是环绕著银髮少女盈盈纤腰,顺便还大概扫了扫信上的內容,“是是是,光明圣女说的都对——”他轻笑著说道 “还没上任呢……”少女红扑扑的小脸埋在银色髮丝间,就像天山大雪中埋藏的宝藏,只有越过那场雪,才能窥见其风貌 “信上说你要提前上任了。”路西法抱著少女摇了摇,又贴了贴少女雪白的脖颈,感受著银髮少女的温度 洛薇莉安简略地扫了扫信纸上的內容,中间描写的都是帝国境內的一些大致情况,在信的最后,那位教皇还用著加粗的水墨字体写著∶ “自魔兽城一战,我重伤至今未愈,特在此写信一封,望你可以在下周一来到凯尔顿,接下来由你来接管光明圣教。 落款∶加富尔顿” “这里其实还有点问题……”路西法一只手攀上少女肩膀,捲起细长的银色髮丝,“古斯特完全有能力独自应付那条黄金龙,也就是说,在古斯特的参与下,这所谓的教皇想要受伤其实都很难——” “但他在信里说他重伤了——”路西法又缓缓鬆开少女的髮丝,没再说话 “如果是不小心呢?”洛薇莉安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有可能哦——”路西法鬆开环住少女的手,“毕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青年血色的瞳仁中满是戏謔,光明圣女和冥界魔神都能谈恋爱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少女轻点面前正笑盈盈的青年,又轻轻拧了一下路西法的耳朵,“正经点。” “我一直很正经的。”路西法立直身体,修长的身躯配上合身的黑色西服,倒是显得气度非凡 “人模狗样的。”洛薇莉安捂著嘴笑,那蔚蓝色湖泊中荡漾著欢喜,一层又一层,仿佛每一下都可以盪进路西法的心里 少女在笑 路西法也看著她轻笑 “不玩了,我要做正事了。”少女收起笑容,认真说道 此刻的她倒是显得更可爱了些,路西法看著神色认真的少女 “需要我直接送你去那个加富尔顿的身旁吗?”路西法也收起笑容,看著洛薇莉安 顺便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希望那个教皇是真的如他自己在信中所写重伤了,那也最好不过 如果不是,呵呵 路西法在心中冷笑 “不用,我还有事情在帝都没有处理。”洛薇莉安摇摇头,“凯尔顿离帝都並不远,隨时都可以前往。” “哦——”路西法倒是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用 突然灵光一闪,路西法脑海中出现个好点子 “要不我直接去魔族把他们杀个乾净吧?这样你就不用当什么光明圣女了?” 血红色双瞳的青年俯身说道,似乎还有点期待? 洛薇莉安知道这时候如果说“你能做到吗”肯定会惹得路西法这个“大宝宝”不开心 可她又担心路西法会出事 现世明面上確实没有可以直接威胁到魔神的东西,但万一呢? 万一她的宝宝出事了怎么办? “好啦好啦——”她轻笑著开口,说著还拍了拍俯身青年的头,揉了揉那黑色细软的髮丝,“知道你厉害,但也得给我一些发挥的空间,好吗?” “小乌鸦乖乖在家里,回来给你买吃哦——” 路西法看著正在哄小孩子的洛薇莉安,只不过他是被哄的那个 “我不吃,我吃奶油蛋糕。”路西法无奈地笑了笑 奶油蛋糕是他穿越以来吃到的第一份可以称得上是食物的东西 “好好好,乖乖的,我给你带。”少女又踮起脚尖,双臂自然环绕青年脖颈 良久,唇分 路西法舔了舔嘴唇,又被洛薇莉安锤了一拳 路西法无辜脸 “变態啊你——”洛薇莉安轻啐,说著又小手一挥,“去给我暖床,今晚我回来要是床不暖和你的奶油蛋糕就没了!”她恶狠狠地露出小虎牙,威胁道 一边说著一边离开了这里,留著路西法在原地 看著少女轻快离开的纤细背影,路西法眼中的柔和逐渐散去,直到彻底看不见少女背影 此刻这位魔神的眼中只有平静 好像和刚刚那个被当成宝宝哄的青年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光明圣女当然可以和冥界魔神谈恋爱……”路西法喃喃自语,“毕竟我確实爱上了你。”他的嘴角又起了些许弧度 “不过现世没可能存在可以对我造成伤害的东西。” 祂又低语,血红色的瞳中开始燃烧,以挺拔的身影为中心,空间开始扭曲,好像隨时都会破碎 突然,即將破碎的空间停滯了一下 “魔族的领地在哪个方向?” 祂呆了一下 第 五十八章 魔族 昏暗焦土 作为人族与魔族交接的直接战场,这里每天消失的生命都以万计,漫步在这焦黑色的土地上,好像能无数死亡的灵魂在怒吼,在咆哮 疯狂与杀戮的意志贯彻整片土地,这里没有鲜,没有白鸽,也没有四季更迭,永远都是黑暗而阴冷 阴沉沉的天空罕见地下起了细微的雨,整片天地都好像被朦朧细雨给拢住,前些时日在此死去的狰狞的魔族躯体睁著眼睛,直直地望著天空——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在瞬间划碎了阴沉天空的一角,好像神灵在天空中挥动画笔,將灰色的画布给点出些许闪亮的光芒 与此同时,空间破碎,一个有著血红色双瞳的青年落在这片焦土,剎那间的白色闪光照亮了青年的脸庞,那年轻而又尊贵的面孔似乎很是轻鬆 “哎呀,明明传送前还是白天的啊——”青年自顾自地抱怨了下,“这昏暗焦土在大陆的另一面?” 说完后他自己也笑了笑,不太可能 大概是因为这里长期处於这种昏暗天气的原因 “咦——”路西法又看著地面上裸露著巨大旋转形獠牙的魔族尸体,盯著它的眼睛仔细看了看 祂只知道魔族也有很多种类,但並不清楚具体的划分 此刻年轻魔神那血红色的眼睛中似乎有著些许好奇 “起源魔神的尸体上就诞生出来了这些东西吗?”路西法摩挲著下巴,指节轻轻敲击那巨大的獠牙,被雨水打湿的白色獠牙倒是没有发出清脆的响,只是有著细微而沉闷的振动 路西法眯起眼睛,猩红色的光芒从那缝隙中露出 “確实有著起源的气息……”祂轻轻握住巨大的白色獠牙,脚踩在魔族的尸体上,再微微一拉,那獠牙便像是玩具一样被拔出,血水混著雨水飞溅 却没有一滴溅落在这位魔神的身上 正准备將獠牙粉碎仔细看看的祂似乎又感知到了什么,转头望向焦土的对面 有一个和脚下魔族尸体很是相似的魔族四肢並用,正在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大概四公里左右,路西法略微感知 祂的感知大部分时间处於被动状態,比如刚刚感知到那个小一点的魔族正是因为对方的方向过於明显 而其他在战场上漫游的人类士兵或魔族並没有出现在感知——这当然不是因为祂感知不到,只是被动状態的感知主动地屏蔽了无用的信息 路西法轻轻將獠牙放回去,等待著那好像是地上魔族的后代的生物赶过来——儘管这有点显得欲盖弥彰,但祂自己確实觉得祂是很有礼貌的神 有礼貌的魔神当然不会在人家孩子面前还损害尸体啦! 那个四肢並用的魔族並没有让路西法等待很长时间,不过片刻,它便出现在路西法的眼前 距离不过百米 祂看著它直立起身体,挺起那像小巨人一样的胸膛,又看了一眼地上魔族的尸体 路西法当然不会让它误会,转瞬之间,还未等到那年轻魔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它便已经跪在了年轻魔神的脚下 它的额头死死地抵著漆黑色的焦土,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獠牙此刻几乎都要被巨大的压力折断,獠牙根部渗出些许血丝 塞恩目眥欲裂,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反而被对方制服,骨子的骄傲让它感到无比的愤怒 可它什么都做不到,连真正看到对方的脸都没有做到 雨水混杂著泪水一同落在地面 “我问,你答。”路西法很平静地说道 塞恩感觉到身上的压力轻了些许,体內魔力的运转不再停滯 “你有名字吗?” 对方的语言是人族的语言,它是理解的 不过它並没有回答的打算,似乎准备蕴藏力量反击——即使这没有半分希望 “我並没有杀它,我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是尸体了。”路西法感知到年轻魔族的魔力运转,“你没必要找死。”祂那猩红色的瞳中闪著光芒,“虽然我也挺想在这把你宰了,但这確实不太好。” 年轻的魔神摇摇头,好像否定了什么,“至少我现在不会杀你。” 祂轻轻蹲下,“抬起头来。” 魔神的命令被周围环境中的魔力贯彻 塞恩只感到无形的力量將它的头固定在和对方同一水平线 也就是在此刻,它才看到了对方真正的样貌 哪怕天空中飘著细雨,对方黑色的髮丝依然乾燥著,似乎有著奇妙的魔力抵挡了一切 血色的眼瞳似乎没有感情,冰冷地打量著它的一切——对方似乎对它没有杀意,至少它此刻感知不出来任何的杀意 “塞恩。”它沉闷地说道,声音在雨水中显得厚重 “不错。”路西法对自己没有使用撕裂灵魂观测记忆这种方法並问到了想要的答案感到很满意——今天祂又善良了一点 真棒 这样祂迟早就可以变成墮落与死亡的魔神——“光明版” 就可以朝银髮的少女炫耀啦 祂没有屠戮生灵,超棒的—— 这都是后话 不过魔族在人类眼里也算生灵吗?路西法又陷入短暂迷茫,不过很快“拨正” 管他呢 塞恩看著对方似乎有些欣慰的眼神,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他很开心吗? 隨后它便听到对方说了句话 “起来吧。” 身上无形的压力消失,塞恩试探性地站起身——毕竟有的大人物喜欢那种在弱小生灵陷入绝望后给予希望然后再次夺走的感觉 它並不確定对方是哪种人 但它知道,它已经活不下来了——人族与魔族向来如此,更何况对方杀了它的父亲,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即使它没有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任何杀意 它现在要做的的就是在死亡前把这个从未见过的人类强者的信息传达回去 塞恩知道自己绝无报仇的可能——但死亡並不可怕,没有意义的死亡才真正令它恐惧 它的同胞会替它復仇的——它也很庆幸出生在了一个有著感情联繫的魔族部落 这样,就一切都有希望 路西法並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当然,也不在乎 祂只是犹豫了一下先去哪一个魔族部落,是北方一百公里外的那个,还是西南方两百公里开外的那个? 魔神嘛,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会被当作大懒虫被某个少女投餵的 虽然祂也很享受就是了 第 五十九章皇 朦朦的细雨依旧瀰漫在整片昏黑焦土,血瞳青年就这么站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无法干扰他 “魔族有很多部落是吧?”路西法没有回头,直接地问道,说著还轻轻散去周身魔力,点点细雨飘落在掌心 微凉 塞恩没有回答 感知到对方的小动作,路西法轻蔑地笑了笑,倒也没做什么,撕开空间直接离去 而在塞恩的感知中,那个人类青年几乎在瞬间消失在原地 它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焦土之上的积水倒映著它粗獷的脸庞,那往日里满是凶狠的黑色眼睛里此刻满是困惑 对方就这么放过它了? 塞恩又匆忙地跑到死去的父亲身旁,脸庞被打湿,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脑海中又回想起父亲自幼时的悉心教导,悲从中来 它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父亲那引以为傲的那双白色獠牙,那些父亲在小时候让它爬上獠牙玩耍的记忆浮上心头 吧嗒—— 白色的獠牙在触碰的瞬间倒下,溅起雨水 塞恩呆呆地看著獠牙倒下 “不——————” 一声咆哮响彻焦土 —— 路西法没有去那两个靠得比较近的魔族部落——因为祂刚刚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昏暗焦土,一边用九阶的精神力彻底地扫视了越过的地界 很轻鬆的,祂找到了那被无数人族勇士视为毕生目標的,高大威严的魔族王庭 在人类与魔族整个战爭歷史上,人类只靠近过眼前这座占地广袤,防守森严的城池两次 一次是上一代帝国在亡国之时破釜沉舟,將最后的人族战力集结,没有后援,没有情报,就像一柄利剑贯穿魔族的腹地,但这柄剑最终还是碎在了那高大的城墙之前 第二次是希斯帝国的开国皇帝,也就是现在的那位人类唯一八阶的战者,只带领著三十二个亲兵兵临城下,迫使已经打到帝都的魔皇回防,並最终在魔皇的反扑下撤离 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魔皇会捨弃那片资源富饶的土地回来防守这一座位於大陆边缘的古老的城池 也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位皇帝篤定已经兵临帝都的魔皇会回来 大概只有歷史能够回答,可惜它並不会说话 在天空极高远处,路西法悬空而立,看著下方巍峨的城池 城池中的布局和人族很是相似——或者说,这就是魔族从人类那边学过来的东西 因为青铜城墙的缘故,使得它整体就像是一座青铜铸成的山体,坚不可摧 巍峨耸立的青铜城墙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表面布满了交错纵横的奇异符文 由於尚未被启动,那些精心雕琢而成的魔法迴路显得有些沉寂,仿佛沉睡中的巨兽一般 原本应该闪耀著炫目光芒的魔力流动也並未出现,整个城墙表面都笼罩在一片静謐之中 符文的线条流畅而优美,每一道都经过了精细的刻画——毋庸置疑,这是现世最为顶尖的阵纹师大费苦心的杰作 它们正等待著某个特定的时刻或是关键的触发条件,等待著它们的復甦 王庭的中心,那片占地广阔的广场中心立著一尊铜像,十二支宽大的翅膀在一个人形生物的背后,那威严的眼瞳直视著正前方闭合著的城门,手中高约百米的巨剑有半截都插入地面,仿佛守护神一样拱卫著这座古老的城池 铜像的后方,是一座巍峨的城堡,一层又一层的阶梯將城堡送上这座城池的最高处,甚至於路西法可以看到城堡顶端的铺著一座宽大的桥,搭在高昂著头颅的青铜雕像左边的肩膀 “链金生物……”路西法虽然没真切地见过这种活得青铜生命,但祂確实可以感知到青铜雕像的中心有著极为浓郁的生命力 祂又看向青铜雕像后的以暗黑色为主色调的城堡,略微感知后睁开血红色的眼睛轻笑了一声 “魔皇吗?有点意思。”祂的身影消失在高空中,转而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魔族聚集的广场 这里的魔族有的在青铜塑像前跪拜,嘴唇不断蠕动似乎还在祈祷什么 有的衣冠得体,轻轻踱步在路西法身边走过,似乎正忙著自己的事情 还有的乾脆裸露著庞大的身躯,那足有人类幼儿手臂粗的古青色血管在宛如小山般的躯体上攀附,肆意裸露的牙齿上还有著血丝,显得狰狞无比 不过出乎路西法预料地是,这里没有暴乱 甚至於这里有许多与人类极为相像的魔族,也正因为此,路西法並没有被当成异类 “真是有趣。”祂轻笑,閒庭漫步於魔族广场,猩红色的眼瞳满是好奇 这四周甚至有魔族在表演杂技,不时还有著魔族给台上的表演者打赏 这里魔来魔往,就是没有魔族踏上那个大理石所构筑的阶梯,甚至不时有魔族被推搡不小心倒地都会在倒前调整重心,摔在其他地方 似乎那阶梯在他们心中神圣至极 路西法收敛气息,並使用魔力完全吞噬周围的光线,形成了光学上的隱身 祂轻轻踩在阶梯上,周围也没有任何魔族察觉 祂又抬头看向漫长阶梯尽头的黑色城堡 —— 黑色城堡中的大厅 奢华无比的灯饰犹如璀璨星辰般高悬於穹顶之上,散发出来的淡红色光芒宛如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住了整个宽敞而宏伟的大厅 正门口的左右两侧,摆放著两张长度惊人的红木桌子,仿佛两条沉睡中的巨龙横臥於此 岁月並未在这两张木桌的表面留下丝毫粗糙的痕跡,反而经过时光的洗礼和沉淀,木桌的纹理愈发清晰可见,色泽也变得愈加深沉浓郁 一个又一个魔族在红木桌前高举著手中精致华美的红酒杯 在那血红色的灯光映衬之下,酒杯之中如鲜血一般殷红的酒液轻轻摇晃著,闪烁出迷离而诱人的光泽 所有魔族们的目光皆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他们狂热地望向同一个方向——那个与正门直直相对应的地方 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骷髏王座高高矗立在层层台阶之上,显得庄严肃穆 王座的扶手处镶嵌著一片片巨大而闪耀的漆黑色龙鳞,这些龙鳞散发著神秘深邃的光芒,仿佛在诉说这位王者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而在这座象徵著至高无上权力和地位的骷髏王座之上,则端坐著那位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皇 那是魔族至高的皇 第六十 章 奇景 “我族重兵集结东北战线,两位八阶的王此刻在前线压阵,古斯特没有选择,只能选择亲自镇守摩托斯。” 一位举著酒杯的羊首魔族笑著说道,螺旋的羊角宛如漩涡般不断蠕动,好像有著属於自己的生命一般 魔族只有一位皇,这是在七十年前的皇战中决定的 剩下三位失败的八阶,哪怕已经是此方的顶点,但也不能称“皇” 真正的魔皇,只有台阶之上轻笑著的青年 青年暗紫色的瞳孔以及眼眶周围极为浓郁的魔力纹路,那象徵著最高等魔族的漆黑色六翼虚影时刻不息地散发著危险的气息,代表著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闻言的诺斯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旁的魅魔扭著纤细的腰肢,微微俯身,玉手轻轻提起酒壶,为皇的酒杯倒上精灵族特有的自然之泉 淡绿色的酒液洋溢著旺盛的生命气息,顺著壶口倾泻而下,精准地落入酒杯 “你觉得那两个废物可以拖住古斯特多久?”王座上的青年抬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与此同时,身旁的魅魔侍女乖巧地退至阴影之中 王座之下没有人回答 刚刚洋溢著笑容的羊首魔族也低下头看著红木桌 即使八阶被贬为“王”,也不是他可以评头论足的存在 “魔族又有谁可以直面古斯特?”青年袒露胸口,放鬆地靠在王座上,古铜色的皮肤裸露,眼睛微微眯起 仿佛是在问台阶下的高等魔族,也好像是在问自己 在现世不允许九阶诞生的情况下依旧踏出了那一步,即使最终登临至高阶位只有一瞬,但那个老人终究是踏出过那一步 “您。”台阶下一个老人轻笑著说道,他的眼眶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空洞,乾瘪的皮肤就像是开裂的旱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您——”老人又轻轻开口,“我的皇,您可以做到。” “容器已经找到,卢尔特带著容器正在赶回王庭的路上,即使最终无法完全承接那位“最初者”的权,也足以让您在登神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王座上的青年若有所思,指节轻轻敲击漆黑色的龙鳞,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啊,魔皇大人。”羊首恶魔再度开口,“世界没有真神,八阶就是顶点,如果您能够再进一步,那么世界也便唾手可得!” 似乎引起了共鸣,台阶下的魔族再次慷慨激昂了起来 “魔族士兵的锋锐会让这个遗忘它的世界付出代价!” “我们必定会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剑,人族,精灵族,矮人族,还有那自詡尊贵的巨龙……” “一切!我们会跟隨您征战,直到世界的尽头!!!” 王座上的诺斯顿揉了揉太阳穴,手指轻轻抬起,打算敲击扶手终结这场“闹剧” 篤篤—— 轻轻的敲击声响起 魔族群臣安静下来,又下意识地看向王座上的皇 诺斯顿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还未落下的手 又转而看向前方的正门 群臣的目光隨著皇的目光而转移至正门处 仿佛回应群臣的期待,高大而厚重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穿著得体的正装,黑色精贵的领衬和贴身的西服將他完美的身材比例衬托出来 那血红色的眼瞳隨意地扫视了所有在场的魔族,最终落在台阶上的王者身上 在与那双血色眼瞳对视的瞬间,诺斯顿脑海里瞬间变得空白,一切思绪好像都被禁止,就像是一条小蛇看到了空中正向它展翅的鹰,只有无尽的恐惧在瞬间占领大脑 诺斯顿往日引以为傲的感知在疯狂刺激著他的神经,每一寸骨骼,每一寸皮肤都在无形而窒息的压力下细微地颤抖 那是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在告诉他应该马上逃离这片地界 但那只是古老的生物本能 在智慧生物的最后底线里,跪在地上似乎也会成为保全性命的手段 但他是皇! 魔族至高的皇!! 但他此刻甚至连张口都做不到,这也意味著他连向对方宣战的资格都没有 “厉害。”路西法鼓掌,虽然有著因为“隱秘”而无法全力施为和祂並没有有意地压迫对方的原因,但对方的意志足够得到祂的认可 毕竟在场的其他魔族虽然看起来还在站著,甚至有的酒杯都没有放下,比那位王座上低著头不断发出无意义低吼的皇看起来好很多 但这只是因为他们太弱了,无论是实力,还是意志力 在瞬间便被魔神的气息所吞噬,脑海中的一切被恐惧吞噬殆尽,只剩下躯体在追隨著肌肉的记忆直立著 沉稳的脚步声好像化为了死神的狞笑声,血瞳青年每踏出一步,身旁的魔族便会如血般绽放,一时之间,鲜血將整个大厅染得鲜红 再加上大厅顶部悬掛著的红色吊灯,更为此情此景添上几分恐怖的色彩 “……神?” 一道声音吸引到了路西法的注意,声音的来源並不是那王座上还在抗爭的诺斯顿 而是刚刚发言的无瞳老人 因为他在最靠近王座,最远离正门的地方,所以他暂时还没有爆成一团血 这个魔族的老人似乎有著什么手段摆脱了魔神气息的微微扩散 仿佛回应,老人从胸口骨骼处折碎一根,又用力捏碎,点点漆黑色的光芒从中溢出——仿佛这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气力,做完这一切的老人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一切的气力 路西法眯起眼睛,这空中的黑色光点,似乎就是这个魔族老人能够恢復短暂意识的原因 祂轻轻伸出手,握住在空中飘舞著的黑色光点,就好像握住了朦朧的细雨一般 微凉的感觉通过神经传达到脑部 “起源?”路西法呢喃,看著掌心不再发光的黑色不规则宝石 吊灯淡红色的光芒轻轻洒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王座上的皇者面色狰狞,面上血管鼓起,似乎承受著无法承载的痛苦 台阶下的血瞳青年看著掌心的黑色宝石,若有所思 天空阴沉,极为反常的黑色飞雪从天而降 王庭中的魔族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天空,望著这从所未见的奇景 第 六十一章 黑色飞雪 黑色的飞雪在空中飘舞,空气中充满了寒冷的气息,与昏暗焦土那边的朦朧细雨不同,这飞雪带有极为厚重的不祥气息,仿佛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即將发生一般 魔族王庭周围的所有生物都在怔怔地看著黑色的雪,没有人知道这场黑雪的原因 王庭魔皇城堡內,被血染红的大厅 “抬起头来。”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诺斯顿的耳畔,在这道命令的声音落下的瞬间,这位被魔族誉为千年以来最强之皇的始魔抬起了头,看向正在登上台阶的血瞳青年 一步又一步,在那绅士一般的青年踏出最后一步的瞬间,王座旁阴影处的血液飞溅,似乎有什么爆开了一样 紫色血液溅到诺斯顿失神的脸庞上,片刻的温热让这位魔族的皇者回了回神 他呆呆地看著从脸庞滑落到掌心的紫色血液,只觉得视线模糊 她是他在魅魔一族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记得当时的他是一位七阶,刚刚封王的他意气风发,好像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 年轻的魔王去了一趟魅魔族,当时魅魔族的族长也不过六阶,对他这位魔王的降临也是毕恭毕敬 他无视了那个魅魔族族长的搔首弄姿,只看到了那个跪地的魅魔女孩 他让她抬头,她就抬起了头 魅魔的样貌自然是上上等,只不过她的血统非常低级——但这在年轻的魔王眼里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他看上了她,就这么简单 “跟我走吧。”他在阳光下伸出手 魅魔女孩只是怔怔地看著年轻魔王的微笑,还有那暗紫色仿佛富有魔力的眼睛——那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眼睛 诺斯顿许诺了她攻陷人族帝都后一个妃的身份,他记得当时的她也很开心,难得的笑了笑,然后又为他揉了揉肩膀 然后她死了 被眼前的血瞳青年轻鬆杀死——甚至让他感到对方並不是有意屠杀,仅仅只是因为他靠近了他们,所以他们死了 就这么简单 皇的威严高高在上不可触犯,那么一位神的威严呢? “你有著一个很忠诚的手下。”路西法轻轻笑道,在祂刚刚集中精神观察黑色宝石的时候,那个魅魔突破了魔族对魔神天生的刻在基因里的恐惧,向祂发起了一次精神攻击 魅惑 这是很可笑的,但却也是极为勇敢的 “她是我的恋人。”诺斯顿试图站起身,但失败了,但他依然紧紧盯著那双血色的瞳 “嗯,你有一个很好的恋人。”路西法轻轻笑道,没有在意跪在地上的皇的僭越 “你是『神』吗?” 诺斯顿也笑了笑,只不过他那红润的眼眶中满是极致的恨意 “嗯。”路西法绕过跪在地上的魔皇,走到王座之前,摸了摸那漆黑色的龙鳞 坚硬而尊贵,还有著淡淡的“死亡”气息 这大概是从那条群星湖底的受伤黑龙身上脱落的龙鳞 路西法並没有坐上去 只有皇需要王座来证明自己的权力 祂並不需要,相比於这种似乎用“权与力”构筑的王座,祂更喜欢银髮少女臥室里的那个小椅子,放在正好可以晒到阳光的位置,正午时分往那一躺,就不会再想起身 “魔族诞生的歷史,你知道吗?”路西法一边提起精致的绿宝石酒壶,一边隨意地问道 在路西法的声音落下后,大厅中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这確实是我的失误。”路西法微微摇了摇头,放下装有“生命之泉”的绿宝石酒壶,“我应该在问问题之前留住那个魅魔的命的,这样也许你会听话一些。” 祂自顾自地说道,来到跪地的魔皇身后,越过魔皇背后漆黑色的六翼虚影,准备將手放在诺斯顿的头上进行搜魂——祂想知道为什么“起源”的气息还在魔族身上存在 虽然这样浪费的时间会长一些,但祂应该还是可以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少女的臥室——不然被洛薇莉安发现祂又乱跑,她就又要生气了 似乎知道路西法即將做什么,诺斯顿中的脑海迅速闪过一生的记忆 时间似乎被停滯,诺斯顿的思绪浓烈而又如风一般极速,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些曾经被自己冠以“反叛”而清除的魔族死前的咆哮与不甘心,那些被自己屠戮的无数生灵的哀嚎声,那些被魔族大军压境而无处生存的流浪矮人 那时意气风发的自己会想到未来的现在自己会如败狗一般的跪地苟延残喘吗? 想到了,自第一次將那柄父亲给他的魔纹刀刃刺进父亲的心臟时,似乎脑海中就已经出现了自己失败的后果 只不过,这结果也太草率了些 没有壮烈的战爭为皇者送行,甚至没有敌人为他陪葬,对方只是轻鬆写意地,如漫步一般地 摧毁了他的一切 摧毁了魔族的一切 如果不是对方抱著玩乐的心態,也许只需要瞬间便能结束这场战斗 也许这根本不是战斗,诺斯顿在心里轻蔑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台阶下魔族群臣破碎的躯体以及绽放在尸体上摇曳的血色朵 “魔族诞生於起源魔神的尸体。”他笑著说道,却有著沉重的淒凉气息 路西法停下手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诺斯顿抬起头,好像这样这位皇就可以藏住自己的眼泪,“你得告诉我你是谁。” 就像曾经那个倔强的年轻始魔向著自己的父亲平静地提问为什么要生他,又为什么要杀他 “失败者无法向胜者提出问题。”路西法简单干脆,“不过我的心情不错。” “墮落与死亡。”祂轻轻说出尊名 冥界的魔神 诺斯顿在瞬间便反应过来,他的拳头握紧,却又鬆开 为什么魔神进入了现世?为什么魔神选择摧毁魔族?为什么祂降临到了这片土地? 他也许不会再知道答案了,身后的魔神不会允许卑微者的二次僭越 如果真正触怒了这位魔神,魔族的王庭也许真的会成为歷史 诺斯顿暗紫色的眼瞳望著敞开的正门外飘飞的黑色雪,寒冷的气流不时將黑色雪吹进被血浸染的大厅,又瞬间被还存有几分温度的血给融化 脸上原本温热紫色血液也被冷风彻底地带走温度 “起源魔神陨落在大陆的极北之地。”他开始诉说他知道的歷史 除了身后的魔神以及不时飘落的飞雪,好像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位皇的落魄 倒是路西法被高大正门外的黑色飞雪吸引了注意力,祂看著飘飞的雪,愣了一下 第 六十二章坏了 在那乌云密布的日子里,诺斯顿高大威严的身躯缓缓地倒下了 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铺满黑色飞雪的正门前,仿佛与这冰冷的世界融为一体 那个令整个魔族都为之颤抖的存在,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智慧统一了魔族各部,成为了眾人敬畏且无可匹敌的魔皇 然而此刻,这位昔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霸主却再也无法睁开双眼,永远地沉睡在了他实现宏图霸业的前一天 黑色的飞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宛如一场悲凉的葬礼之舞,轻轻地覆盖著诺斯顿逐渐冷却的躯体 路西法走出正门,身后高大的木门自然地再次关闭,正如祂刚刚到来那样 黑色的雪落在路西法的肩头,身为魔神躯的祂自然不会感到寒冷,只不过微凉的触感还是轻微地刺激了祂的神经 魔族失去了这位镇压一切的皇者,势必会陷入三王爭皇的戏码——祂的目的也达成了 魔族短期內不会再对人族造成任何威胁,群龙无首的状態委实无法完成对团结的人族造成实质性的进攻 祂静静地站在阶梯的尽头,此刻下方没有魔族抬头——即使抬头也很难在漫天飞雪的情况下看到站在数百米阶梯之上的路西法 黑色的雪一片又一片在路西法身前划过 “起源啊——”路西法没有去清理落在头与肩膀上的雪,只是低声自语 祂的脑海中回想起刚刚诺斯顿最后的那个问题以及那位魔皇最后释然的表情 “我们从起源魔神的躯体上诞生,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们不过是尸体上诞生的骯脏卑劣的东西,你对我们的死活毫不在意。” 那位皇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阐述 “可是,魔族诞生了——这是不爭的事实。” “我们不知道哪里触怒了您,但是……” “您不应该否定我们的存在。” 那位魔族的皇重重地在大厅的石板上向他认为的神磕头——並在那往日里高昂的头颅落地之前撕裂了自己的灵魂,灵魂碎片又化为点点黑色碎屑逸散 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的虔诚,他对魔族子民的忠诚 也能证明他为皇者的骄傲,他身为魔族至高统治者的骄傲 魔皇是不能低头的 只有魔族子民拥护的领袖可以低头,也愿意低头 “每个生命都有著它存在的意义。” 路西法不否认前世在课本上看到的这句话 祂当然不会因为那个魔皇死前的几番言语给感动地原地吃斋,从此不动杀念 那是真的太荒谬了 祂只是在想另一件事情 远古的眾神將世界分割为冥界和现世 现世是正面,冥界是负面 但不可能有绝对的正面,也不可能有绝对的反面 现世和冥界已经开始逐渐融合,也许再过几年,也许再过千年——时间的跨度很大,因为没人能够预测彻底融合的时机 而融合的原因自然是世界不可能单独存在正或者负 阴阳之间才能平衡 那么起源魔神死去后诞生的魔族,是否就是现世抗拒冥界而產生的“负”? 为什么眾神在击杀起源魔神后没有彻底灭杀尸体的活性?反而任由其身躯上產生魔族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每一个魔族身上都有著起源的气息——而起源来自冥界 每一个生命都有著它存在的意义 而魔族的存在是眾神默许之下的结果 现世需要魔族来平衡它的正面,也正因为此,规则没有驱逐有著魔神气息的魔族 反而言之,如果祂现在就將魔族屠戮殆尽,那么冥界和现世融合的进度会不会直接达成? 而现在魔皇已经死了,按照这个推断,冥界和现世之间又会多出几个融合点 祂只需要等待,就能得知结果 微凉的风拂过祂的面孔,路西法猛然间抬起头,那双血红色的眼瞳中满是惊愕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 帝都布莱德利庭院 银髮少女安静地端坐在那张路西法往日用於悠然躺著晒太阳的舒適椅子之上 她那毫无波澜的面庞正漠然地凝视著窗外,目光隨著逐渐西沉的日光缓缓移动 落日的光辉透过斑驳的树叶缝隙,洒下一片片淡黄的光斑,如同轻柔的手掌般轻轻地抚过少女那精致得宛如艺术品的脸颊 如瀑布般垂落在背后的银白色长髮,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闪烁著丝丝银芒,仿佛与周围的光线融为一体 少女就那样静静地坐著,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尊美丽而又冰冷的雕塑 “洛薇莉安?”一声小心到极致的声音在少女身后突兀地响起,似乎带著几分討好? 闻言的少女在瞬间绷直了身体,又在瞬间恢復过来,不过她仍没有回过头,那双蔚蓝色的眼瞳同时也恢復了往日的灵动,但仍旧带著几分怒气 这次她必须要他哄一晚上! 不,两个晚上!!!! “我给你带了一个好看的东西。”路西法轻声说道 她微微转过头 一张近在咫尺还在笑著的脸庞以及那双熟悉的血色眼瞳 此刻那血色的眼瞳里满是欢喜 “你还敢开玩笑!!!你完蛋了!!路西法!!”银髮少女快步走到床边拿起雪白色的白鹅绒枕头狠狠砸向路西法 “等一下等一下!!!”路西法伸手示意少女停下,又赶忙指向刚刚被拿走枕头的床头,“手串——手串——” 洛薇莉安拿著枕头的手停滯了一瞬,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红玛瑙手串静静地躺在床头,不规则的红色表面反射著落日的余暉,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跳动 少女蔚蓝色的眼瞳中的湖水轻轻荡漾,“哪来的手串?”她轻轻將白鹅绒枕头拋给抱著头的路西法,青年手忙脚乱地接过 “我自己做的。”路西法开始抢冥界本源的功劳——他很庆幸他之前把手串放在了枕头边,而这几日正好没被她发现,他自己也快忘了这件事 幸好幸好 “你能做这么精致?”洛薇莉安轻轻提起手串,仔细打量 以她布莱德利掌上明珠的眼光,自然见过许多稀世的珍宝,而这红玛瑙手串给她的第一眼感觉是不像是做的,就好像它天生就是那样,自然而纯粹 “厉害吧。”路西法拍了拍胸口,好像那手串真是他做的一样 “你肩膀上是什么东西?”洛薇莉安没有管路西法的打岔,盯著青年的左肩 她一边说话一边靠近,在说完时便已经走到了近前 玉手轻轻拈起那黑色的细微物体,在她看清的瞬间又化为指间的湿润 “黑色的雪?”她盯著路西法,“帝都下雪了?” 少女又看向窗外,“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她轻声说道 坏了 第六十三 章奥古斯特 “帝都刚刚下雪了你信吗?” 路西法举著双手,尷尬地笑道。 “呵呵。”银髮的少女冷笑,显然並不相信路西法的这套说辞,“你到底去哪了?如实招来。” 眼看著洛薇莉安又提起那个枕头,路西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银髮的少女拿著枕头,抬起又最终放下。 又轻轻地靠近路西法,伸出白玉般的双臂缓缓搂住路西法。 感受到怀中温热的气息,路西法刚刚想好的藉口却再也说不出口,就像是你已经全副武装等待接下来的狂风暴雨,结果只是微风吹起一片落叶,还正好从厚重盔甲的缝隙里刺到了你的眼睛。 “你到底去了哪里?”少女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一片洁白无瑕的云朵悠然飘荡在空中,隨风来隨风去。 路西法只能轻轻抱著少女轻盈纤腰,短暂的沉默笼罩了臥室。 “魔族的王庭。”他慢慢开口。 很快路西法觉得气氛不对,又赶紧打了个哈哈,“魔族真的很弱的,而且我也比你想像中的要厉害得多得……” “下次不许了。”银髮少女再次的轻语让路西法闭上了嘴。 也许少女的声音有著这位魔神也无法抗拒的魔法,能令这位在片刻之前还威严无比仿佛天下至尊的青年安心地靠在怀里。 路西法下巴靠在少女的肩膀,享受地眯起眼睛——银髮少女的气息瀰漫在他的感知中,这里的一切都令这位年轻的魔神无比的安心与沉醉。 “哪都不去了——”青年眼睛中的血色光芒也变得柔和起来,说话间还带起了鼻音,“就靠在你身上。” 银髮的少女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伸出玉手轻轻拍了拍將整个身体都靠在她身上的路西法,嘴角微微上扬。 “给你靠给你靠。”她轻轻笑道。 —— 天空岛 肆虐的风在席捲,却又被风元素的魔法阵纹轻鬆抵挡,只在以天空岛为中心的透明圆球结界上掀起淡绿色的波纹。 老人在天空岛中心的阁楼顶层,轻轻喝著煮沸过冷却下来的月啼泉水,指节摩挲著琉璃杯盏的表面,感受著其上立体纹划过皮肤。 传说月啼泉是由远古时代月光凝结成的泉水,宛如纯银的液体,却又並不粘稠,在杯中反而显得轻盈灵动,也有著静心凝神的神奇功效。 但古斯特內心並不平静,杯麵的繁复纹形成的嶙峋就像他此刻心中的不平,一波又一波。 老人如日月般的眼瞳仿佛穿过岁月,望向极远处。 冥界和现世的融合又加速了。 群星湖已经彻底扩散开来,现在已经出现一些低阶的冥界生物初步的集体入侵现世了。 这种情况是极其突兀地,古斯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导致融合的加速? 杯中宛如月华般的液体轻轻晃动,老人的眼瞼低垂,阴影遮挡住他的眼睛,让人无法观察其內心的波澜。 沉默许久,老人缓缓起身,一步踏出消失在阁楼的顶层。 —— 帝都的中心 在这座庞大而繁荣的帝都之中,有一片土地宛如璀璨明珠般闪耀夺目,那便是被一座华贵到极致的宫殿所占据之地。 宫殿巍峨耸立,宏伟的规模与奢华的装饰令人瞠目结舌。 它以一种威严霸道的姿態君临天下,仿佛向世人宣告著至高无上的权威。 宫殿之外,一队队金甲骑士身跨全副武装的雄壮马匹,犹如金色洪流一般在宫殿四周穿梭巡逻。 骑士们身披厚重的金色鎧甲,手持锋利的长枪和盾牌,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交错重合,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使得整支队伍看上去如同战神降临凡间。 每一匹骏马似乎都经过精心挑选和训练,肌肉发达,步伐矫健有力,马蹄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每当骑士们策马奔腾而过时,地面都会微微颤动,扬起一阵尘土飞扬。 这便是上一代人族最后的领袖,希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所居住的地方。 传奇的战者,荣耀的国王——奥古斯特?希斯。 在过去百年的岁月里,奥古斯特带领著燃金军团在上一任帝国的黄昏时起兵,一个新英雄的诞生总是伴隨著一个帝国的落幕。 七岁被父母卖进了奴隶商贩手中,十二岁因为上一任帝国的大公爵起兵掀起內战,使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帝国再度陷入无穷无尽的混乱之中。 在帝国內乱之际,购买奥古斯特作为奴隶的那个男爵的驻地被四周疯狂的奴隶攻击,在混乱与鲜血中,那个年纪小到让人忽略的男孩提著暴乱者的领袖的头颅——也就是那个长满络腮鬍的奴隶,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 男孩只是提著头颅,微微喘息,面无表情地看向还在疯狂打砸的奴隶们,也是他往日的“同伴”们。 也许那天的雨很冷,將暴乱者的沸腾的血液浇的冰冷,仿佛灵魂被冻结,男爵的几个骑士轻鬆地收割了已经失去反抗主心骨的奴隶们。 而男爵看向男孩的目光中满是炽热——他不知道这个不足他肩膀高的男孩有著举世无双的战斗天赋,但他知道这个男孩值得培养。 自此,奥古斯特成为了男爵认可的“战士”,而已经遭受过一次危险的男爵深深知道实力才是在乱世中保全性命的资本。 他为奥古斯特提供了许多便利,他期待著这一柄剑发挥著他的威力,就像是父亲期待他的孩子能够超越他。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男孩被赋予了奥古斯特的名字,男爵也给这个原本是奴隶的男孩赐下姓氏——他的姓氏。 希斯 那个为奥古斯特赐姓的男爵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他为人族歷史上又一个伟大而又强盛的帝国赋予了它的名字。 以他的姓,成帝国之名。 当然,男爵同时也用自己的鲜血向世界宣告他所铸成的这柄剑,究竟是何等的锋利。 毫无疑问,这是一柄举世无双的利剑。 一直到数百年后的今天,这柄剑依旧在为人族尽忠职守,甚至一度地贯穿了魔族重兵集结的王庭,不计其数的魔族倒在“希斯”的脚下,无数的鲜血不断重新书写这位传奇者的传奇。 歷史也许由史官书写,但却由英雄创造。 第 六十四章老人 王宫中心的一个小庭院。 几条星辰鱼在清澈的池塘里游弋,宛如群星闪烁的鱼尾在水面上不时盪起涟漪,池塘边的竹柏隨著风的吹过而晃动,一切都显得静謐而美好。 一个体態高大的老人坐在庭院中的的橡木椅子上举著杯子轻轻抿著热水,杯中热气上升,雾气氤氳,老人的表情在其中模糊不清。 突然,高大老人身旁的空间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不断扩大,直到另一位白髮的老人从中出现。 古斯特走出空间裂缝,看著自己的老朋友。 奥古斯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任由水蒸气在那铺满皱纹的脸上铺展。 “你似乎更进一步了?”奥古斯特轻轻吹散面前的蒸汽,淡淡地说道。 虽然是问句,但这位苍老的皇帝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还好。”古斯特坐在玉石製成的桌子对面,“你的旧伤好些了吗?”白髮的老人並没有其他的客套,而是直入正题,说著还调整了一下坐姿。 “又要我去哪里?”奥古斯特无奈地笑了笑,“先说好,这次我不会再往魔族王庭跑了,那个新的魔皇的实力,你应该清楚。” 说著这位身经百战的皇帝站起了身,“我的女儿到现在还不知所踪,我没有心力,也没有能力再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了。”奥古斯特的眼睛从蒸汽中露出。 疲惫。 这是古斯特从那双棕色的眼睛中看出来的唯一东西。 “你以前从来不会说『危险』这个词汇的。”古斯特愣了一下,苦笑著说道,“你也老了——” “我早就老了,只不过还有著一口气而已。”奥古斯特反而略显不在意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古斯特。” 皇帝用著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挚友,“从我认识你开始,你永远都是理智而坚定的模样,你从不畏惧,也从不认输。” 站起身的老者抬头望天,广阔无边际的天空向这个渺小的庭院肆无忌惮地展露它的一角,好像一双庞大而无法窥探到的天空之瞳正注视著这里。 穿著常服的奥古斯特停顿了一下,“你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神圣。” 此时的天空依然晴朗。 “人们讚誉著奥古斯特的荣光,却忘记了古斯特生来便有著无与伦比的空间天赋,並在王庭之战中一个人拖住了两尊八阶的魔族。” “可你从不在意这些。” “你似乎永远保持年轻和旺盛的生命力。” “但我……太老了。”轻风吹过,奥古斯特额头前的几缕白髮被吹起,露出那双棕色的眼睛。 棕色的眼睛里似乎有著洞察一切的深邃,也有著岁月亲笔书写的沉重故事。 古斯特沉默片刻,指节轻轻敲击玉石製成的桌面,通透的淡绿色表面沁出一丝丝凉意,让老人沉闷的心跳的温度也下降了几分。 “魔族调了两个八阶前往摩托斯,我不久前才击退了一波攻势,但因为冥界和现世又出现了融合的现象,所以我回来找你商议一下。”古斯特將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我希望你可以亲自坐镇摩托斯。” “我想要去解决冥界和现世那个新的融合点。” 最后,这位水仙学院的院长,皇家魔法协会会长同样站起身,看向自己的朋友。 “有点累。”他轻轻笑道,“但你能做到,不是吗?” “我很討厌你这套。”奥古斯特的脸上出现嫌弃的神色,“你总是很自信地觉得我会答应。” “因为我很確信的知道那个曾经隨我同行的战士会答应我的请求。”古斯特淡淡一笑。 奥古斯特也笑了起来,“很噁心。” “但有用。”古斯特说完后便踏入身后的空间裂缝之中。 看著眼前的空间逐渐像被打破静止的水面一样缓缓恢復平静,奥古斯特无言地笑了笑。 “来人。”威严的皇帝下达了他的命令。 庭院的门口瞬间出现一个身披金甲的高大身影。 侍卫在门口单膝下跪,腰间的剑在剑鞘中沉睡,金色面甲下的面孔是严肃与庄重。 “取剑,出征。” “领命。” —— 布莱德利的园中。 路西法和洛薇莉安正在浇。 少女的耳边插著一朵白色纯洁的玫瑰,和她的一头银白色长髮恰到好处,纤细的身姿在园中穿过,就像是纯白的精灵在海中跳舞。 路西法倒是很老实地站在树下,看著欢快的少女,同样露出微笑。 然后一个白髮老人很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路西法的身旁。 在出现的瞬间,白髮老人便使用空间魔法扭曲了光线,使得在少女眼中依旧是路西法一个人站在树下。 “路西法——”少女欢快地回头,笑顏在阳光下璀璨夺目,“这个好不好看?” 她手中举著一朵雏菊,淡黄色的瓣宛如早晨的太阳,柔和而富有生机。 “好看。”路西法大声说道,还向少女竖起了大拇指。 少女吐了吐香舌,又转身投入海。 “冥界和现世的融合加快了?” 在少女转过身后,路西法便不再微笑,只是平静地问著身边的白髮老人。 “魔神大人的消息似乎很灵通。”老人愣了一下,转而说道,“魔兽之森中的坠风崖也出现了和冥界的初步融合。” 果然。 魔族就是现世的“反面”——同时也是遏制冥界和现世的重要因素。 路西法眯起眼睛,看著海中的银髮少女,“如果你来是想要依靠洛薇莉安来让我帮你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开这个口。” “我会生气的。”祂平静地表达了对方做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后而將要承受的愤怒。 “並不是。”白髮老人依旧淡定,“我只是確认一下。” “確认你是否和冥界和现世的加速融合有关係。”老人如日月般的双瞳看向路西法。 “有关係。”路西法坦然回应。 接著简要地说了说祂对冥界现世融合的推测。 “我杀了魔族王庭的那个八阶,至於叫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他死了。”路西法毫不在意地说道,“这应该是主要原因。” “剩下的你应该自己解决。”路西法向少女走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对了,我杀了那个魔皇,你记得让那什么狗屁的光明教皇取消对洛薇莉安的任命,別让我找他。” “一个魔皇的命换一个光明圣女,你们已经赚得够多了,你让他给我放聪明点。” 说完后便径直离开,走向朝著他笑著的银髮少女。 古斯特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一个落叶飘落在他的肩头。 老人恍然惊醒。 第 六十五章 重城 天空悠蓝,时光清浅。 在五彩斑斕的海里,微风轻拂著娇艷欲滴的朵,掀起层层绚丽的波浪。 身姿挺拔的青年穿著一袭深邃的黑色风衣,衣角隨风微微飘动。 青年身旁是一位身著露肩白色长裙的银髮少女。 她那如丝般柔顺的银色长髮轻轻垂落在白皙的香肩上,宛如月光洒下的银辉。 洁白的裙子如同天边最纯净的云朵,裙摆隨著她轻盈的脚步翩翩起舞,仿佛与周围盛开的鲜相互呼应。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漫步在这无尽的海之中 你可能在当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大概就是你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但你也更清楚,你无法永远留住它 路西法认为应该享受当下 享受此刻的微风,鲜,阳光,以及眼前的绝色 走在路西法前面的少女不时背过玉手回头看向身后的青年,在少女如同清泉叮咚的笑声后,微风渐起,拂起那圣洁纯白的髮丝。 银髮少女正满脸得意地嘲笑著路西法居然连眼前这美丽的鲜品类都认不得。 路西法却只是微笑,同时缓缓地伸出手去,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一般,轻轻地抚平了少女那因风吹而略显凌乱、在额前肆意飘舞著的丝丝秀髮。 他的手指又微微弯曲,犹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少女那小巧玲瓏的琼鼻。 简单而亲昵的动作,仿佛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宠溺与温柔。 嗯,手感很软——这是路西法的第一个念头。 银髮少女似乎还有点不服气,伸出手想要捏住路西法的鼻子,被“诡计多端”的青年轻鬆躲过。 路西法眨著那双血红色的眼眸,装傻般地看向气急败坏的银髮少女。 “快给我过来!”银髮少女在原地跺脚,海中的两人又展开追逐,无数的朵被追在两人身后的风借走了几片瓣,在他们的身后留下芬芳的痕跡。 但路西法始终控制著和身后少女的距离,让她只能无奈地看著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摸的自己。 他很开心。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心。 “你还笑?”少女气急,那蔚蓝色的眼瞳转了一圈,突然蹲下,皱起精致的眉头,“我的腿好像受伤了。” 少女的演技委实不过关。 看了一眼少女光洁亮丽有著优美线条的小腿和穿著那双熟悉的低跟水晶鞋的玉足,如羊脂玉般纯白无瑕的皮肤在太阳下似乎都闪著光 “我是九阶。” 路西法有点憋不住笑,这確实太搞笑了。 九阶的精神力一扫而过,银髮少女有没有受伤一目了然。 “你过不过来?!?”少女见“计谋”不成,直接言语威胁,露出那对闪亮的小虎牙,似乎真的像一个威胁路人交出钱財的“悍匪”。 “不敢不来。”路西法弯腰靠近洛薇莉安,血红色的眼瞳满是宠溺,“给你捏。” 他在阳光下晃了晃脑袋,等待著他的天使。 银髮少女露出微笑,轻轻捏了一下,“不错,再靠近一点,有奖励。” 闻言的路西法笑了笑,“这是奖励你自己的吧?” 银髮少女直接就是一记粉拳。 吃了一拳的路西法不敢造次,微微屈膝,使得他的脸庞和少女的蔚蓝色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线。 银髮少女如愿地在青年脸庞上留下了淡淡的吻痕。 路西法当然不会就此止步,双手穿过少女肩膀上银白长发形成的雪白瀑布,搂住少女的脖颈,轻轻拥了上去。 唇齿相接的一瞬间,少女如雪般洁白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本就白皙细腻的肌肤更是因为羞涩和紧张而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一抹红便带来了温暖。 那一抹红色又从耳根处蔓延开来,逐渐覆盖住整个脖颈,甚至连锁骨都染上了一丝粉嫩的色彩。 天空依旧悠蓝。 —— 一周后的摩托斯 这座与昏暗焦土接壤的人族雄城自上一代的帝国建立以后,同样也被奥古斯特下令作为人族抵抗魔族侵略的第一线。 百年来的无数次战爭让无数个传奇的故事得以续写,但每一次书写,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浓重的血腥味。 黑色的钢铁城墙上,奥古斯特持剑而立。 纯金色的剑身被篆刻有神秘而精致的复杂阵纹,剑护处的“圣龙”徽记引人瞩目,好像下一刻那头威严的圣龙便会从剑身中涌出,撕裂阻挡在这柄剑前路上的一切。 奥古斯特原本棕褐色的眼瞳不知何时化为燃金般的色彩,本就高大的身躯舒展开来,仿佛古铜浇灌的肌肉鼓起,磅礴的斗气在体內迅速流转。 战者的战斗从来都是纯粹的,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前些年的旧伤仍在身上,这柄上一任帝国动乱中锤链的利刃虽然依旧锋利,但早已到了破碎的边缘。 宽大的手掌用力握住手中的剑柄,就像是那个十二岁的男孩第一次提起那柄铁剑。 那一次的敌人是那个暴乱奴隶的领袖。 这一次的敌人是两个魔族的八阶。 十魔王之一,鲜血的领主——丹特亚。 还有同为十魔王的腐败君王——德罗夫。 魔族原本只有七位七阶的魔王,四位各自为皇的八阶。 但诺斯顿的强大实力征服了魔族的一切。 所有违抗唯一之皇的意志的魔族都被清洗。 这些行为令魔族元气大伤,但一个空前团结的魔族以新的面貌再次出现——毋庸置疑,一个从上到下只有一个声音的魔族更为棘手。 另外三位同样身为八阶的魔族高位者被剥夺称皇的权力,下放为王。 同时也让原本只有七位的魔王多了三位,成为了现在战场上令人族头疼至极的十魔王。 在奥古斯特目光所至的极远处 一尊庞大如巍峨山岳的黑影喷吐著黑色的腐朽气息,將焦土天空本就污浊的云气化为漆黑的尸云,同时一步又一步缓慢地向摩托斯靠近。 这尊由不计其数的腐朽躯体构建的山岳每一步踏出,都造出地动山摇般的动静。 德罗夫,身经百战的奥古斯特自然在战场上见过这个庞然大物——它的每一次出现都会给人族带来极大的麻烦。 极其庞大的躯体註定了这个八阶的腐败君王在战场之上的蛮横表现。 而在这尊山峰般高大的躯体的头上,站著一个相比起来极其微小的身影。 穿著黑色燕尾服,脸色极为苍白好像失血般的年轻人举著酒杯,看著下方魔族重兵的集结,杯中的鲜红隨著年轻人的晃动而盪起涟漪。 “古斯特已经离开,我不相信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挡这座噁心城市的覆灭。”丹特亚將杯中鲜血一饮而尽,又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朝著站在城头的奥古斯特微微一笑。 奥古斯特没有理会,只是平静地看著两尊八阶在靠近。 摩托斯这座重城在这片焦土威风凛凛了数百年,但在两位八阶魔王的降临下又似乎显得一触即破。 第六十六 章 战爭 昏暗焦土。 摩托斯城池下方,一排排身著重甲的人类骑兵在同样武装了重甲的健硕马匹上持著银色的长枪,锋锐的枪尖在寒风中凛冽,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锋线。 重甲下的马匹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极为明显的热气,天生强健的肺部和强大的心臟为这些天生的战马提供了披著重甲也能驰骋战场上的能力。 顶在前线的骑兵只有大约一千名,每一个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好手。 但他们並不是这次战爭的主力,他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衝散对方的阵型。 面对同样武装的魔族,这个天生適合战爭的物种,帝国只能选择一批精锐的骑兵以送死式的衝锋將对方如浪潮式般的进攻衝散,否则尸体堆叠城墙之下只会造成城墙以更快的速度失守。 每一个骑兵都知道这是必定死亡的衝锋,以至於留下全尸都是奢望。 乌泱泱的魔族精锐会愤怒地撕碎他们,甚至也许还没靠近对方的阵型便会被对方极远处发动的战爭魔法给击溃。 也许身上的重甲可以抵御一些低阶的魔法——这也是为数不多能在战场上给予骑兵安全感的东西。 所有骑兵都知道会死,但没有人后退。 没人能看见这些人类骑兵们看到对方如黑色海洋般的军队时的表情——银色的面甲遮住了他们的面容。 恐惧,亦或是兴奋? 没人知道。 战马们等待著它们主人的號令。 而骑兵们等待著他们君王的號令。 奥古斯特已经拔出了金色的圣剑,如同燃金般的光芒將整座城池闪亮,点点金光闪烁在那一千名骑兵的盔甲上,又如雪遇春水一般融化在那重甲之中。 这是伟大的皇帝给予他的骑兵最后的庇佑。 站在极高处的丹特亚轻笑,些许寒风从这个魔王身边穿过,將这位魔王的轻蔑笑声传遍整个战场。 最前方的魔族士兵们高举手中的武器,摄人心魄的寒光仿佛可以將灵魂冻结,野蛮而古老的血液在它们的身体中如江流般奔腾不息——数万年前起源魔神的血液似乎再次与它们共鸣,浩大的声势又如浪潮般扩散,形成如雪崩式的爆发。 最前方的一排巨魔首先发起衝锋,高大威武的躯体让它可以和坐在马背上的人类骑兵平视——这也直接抹平了战场之上骑兵对步兵的高度优势。 手中巨大的骨锤更是可以对那些披著重甲的“食物”造成巨大的衝击力,只需一击,便能重创那號称帝国最强锋刃的骑兵。 巨魔是魔族经过魔法改造后的生物,严格意义上它甚至都不是魔族,而是单纯的战爭兵器。 因为特殊药物而催化出来的蛮横肌肉会压迫原有的骨骼,使它们的每一次运动都会產生全身骨碎的痛苦,也正因此,它们的理智被痛苦折磨到极为低下的水准,也变得极为易怒。 可以量產,一次性,成本低廉,蛮横的躯体。 这些加起来组成了这些战爭兵器。 城墙下的骑兵再次握紧手中的长枪,银白枪头上的纹也同时闪烁著魔法的光芒。 “衝锋。” 奥古斯特沉著地下达命令。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巨兽咆哮声响彻战场,城墙下人类骑兵的领队挥舞希斯帝国那淡紫色的旗帜,所有骑兵在顷刻间进入衝锋姿態。 战马低著头颅一味向前,其上的骑兵死死地盯著即將与他们正面接触的巨魔,寻找著可以破阵的点位。 马蹄之下的漆黑焦土振动,不时有几点火苗从焦土的缝隙中逸散,又被一个接一个的骑兵踏碎。 一阵耀眼的红色光芒后,漫天的火雨从魔族后方发射直直衝向那些人类骑兵。 披著重甲的骑兵似乎並没有注意到那些来自天空中的杀机,只是依旧冷静地寻找对方战线的突破口。 摩托斯城头的几位高阶魔法师同时吟唱,淡绿色的光芒在吟唱结束的瞬间形成巨大的绿色风刃向天空中宛如晚霞般的火雨席捲而去。 在两道战爭魔法接触的瞬间,风暴之盘便瓦解了火雨並形成璀璨壮烈的火龙捲冲向那座山峰一般的巍峨躯体。 腐败的手掌抬起,又向著火龙捲而去。 足有城门宽大的骯脏手掌將已经在魔族士兵中席捲的风元素紧紧握在手中,高温的热风在接触手掌的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霎时间似乎整个战场都有著腐肉被烧焦的气味,但又在瞬间,腐败君王已经焦黑的手掌又被头顶的年轻人以奇妙的鲜血魔法再度恢復。 在奥古斯特和丹特亚的视角下。 银色重甲组成的浪潮迅速刺入那黑色的海洋。 少数的骑兵在两方战线相接的瞬间便被巨魔手中的巨大骨锤给粉碎,破碎的躯体与鲜血伴隨著银色的重甲同时被击落马下。 战马悲鸣著嘶吼,又被蜂涌而至的低阶魔族分食。 鲜红在两者相交的战线扩散。 而穿过巨魔的银甲骑兵则提起长枪在魔族浪潮之中肆意驰骋,身穿著劣质盔甲的低阶魔族完全无法与这些身经百战的骑兵所抗衡。 那些银甲骑兵就像是漆黑色海洋中闪著白色光芒的灯,似乎隨时都会被那恐怖的海洋吞没,又时刻在绽放著自己的光芒。 “组织后方的火元素魔法师发动『烈焰焚城』,將城门打开,这次骑兵在后方,步兵在前。” 奥古斯特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步兵向前与魔族士兵交接,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布置骑兵再次衝锋,我就不交待了。” 奥古斯特体內的斗气开始翻涌,似乎下一刻就要离开城头去参加战斗。 突然,这位年老的皇帝又停步,看向身边的战场副指挥官,也就是那位哈特家族的七阶战者——马尔默。 “如果我回不来,还希望你能帮我找一下我的小女儿。”奥古斯特又沉默片刻,“还有让古斯特別再研究他那个狗屁的『两个自我』,他在魔法的路上已经走得足够远了,再走一点,会疯掉的。” 马尔默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其他言语,只是通过眼神向这位皇帝表达了自己崇高的敬意。 说完后,高大的老人望向远方的两位八阶魔王。 “早就该结束了。”他轻语 第六十七章 年迈的雄狮 半日后。 焦土之上有著数道贯穿绵延至百里外的沟壑,磅礴充沛的斗气与鲜血腐败的魔力在这几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中瀰漫。 天空万里无云,本来因为乌云遮蔽的焦土因为三位八阶的战斗被彻底打散,就像是原本灰沉的画布被撕开了一角,让地上的生灵得以在这片终日不见光芒的土地窥见太阳。 可地上的生灵並没有在意这似乎罕见的阳光。 数百年间的鲜血与怒吼早已经彻底地將这片土地化为吞噬生灵的邪恶之地。 战场之上,两个彼此也许从未见过的生灵刀剑相向,为著彼此那虚无縹緲的梦想与荣誉。 残酷的廝杀旷日持久。 天空中。 奥古斯特凭藉著浑厚的斗气凌空而立,点点黑色的液体从右手握住的剑柄滑落,最终又落在地面,带著极致的邪恶气息污染了一片土地。 金色的圣剑依然如烈日般照耀一切,持剑的老人左眼被贯穿,金色的血从眼眶中流出,又被老人强硬地使用斗气止血,只剩一只右眼以金色炽烈的瞳看著对面血海之中的魔王。 而原本那尊如山峰般屹立著的腐朽躯体早已经像被死狗一样躺在战场中央——不时还有著魔族爬上那庞大的躯体啃食著魔王的血肉。 被老人手中金色圣剑彻底磨灭生机的德罗夫已经无法再像过去的岁月中依靠吞噬生灵的尸体恢復它彻底被贯穿的心臟,那双如小山一般的纯黑色眼瞳平静地看向最后洒落阳光的太阳。 黑色污浊的血从“山峰”的脊椎处流出,形成漆黑浓稠的小型“瀑布”,散发著恶臭的气息。 阳光下德罗夫显得无比的寧静,好像它本就属於死亡一般。 而以雷霆一击贯穿它心臟的年迈狮子正向世界宣告著他的余威尚存,他的爪牙依旧锋利——即使他已经身负重伤。 丹特亚再也没有刚刚的风度,只是在血海中一边恢復自己被斩断的右臂,一边咽下从喉咙处涌上来的鲜血。 “你也要死了——”来自魔族的绅士不再风度,反而疯狂地笑道,即便它伤口处的血还在蔓延——这对身为鲜血领主的它来说无法构成实质性的伤害。 “也许。”奥古斯特轻声说道,同时调整那已经混乱的呼吸,这具苍老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 破碎的骨骼几乎贯穿了他的內臟,他凭藉著八阶的体魄硬抗了来自丹特亚以自身过半的鲜血凝固出的一击,在那一瞬间,剧烈的灼烧感便吞噬了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奥古斯特也彻底杀死了那尊睥睨天地的庞大怪物。 现在的奥古斯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身经百战的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正常的现象。 如丹特亚所说,他要死了。 他的生命沙漏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倒数。 老人面色开始变得红润,好像过去巔峰的自己重又回到了这片几乎陪伴了他一生的战场。 迴光返照。 年迈的狮子此刻想要发出最后一声咆哮,但已经几乎彻底破碎的躯体似乎无法再次回应那个燃烧著熊熊野心的,充满著不甘的年轻灵魂。 丹特亚那失血过多的躯体强行站起身,疯狂地大笑,整片天地都迴荡著这尊八阶魔王的笑声。 魔王那毛骨悚然的笑声迴荡在空气中,仿佛要將整个世界都震碎一般。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甚至都快有泪水滴落下来。 与此同时,由强大魔力所构筑而成的鲜血长河正源源不断地流淌著,迅速补充著刚才战斗中流失的血液。 原本乾瘪如枯木般的躯体,也在这神奇的魔力作用下,隨著他那癲狂的笑声一点一点地膨胀起来,变得愈发丰满和健壮。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每一根血管都賁张欲裂,散发著令人心悸的气息。 也许在下一刻这只疯狂的野兽便会向前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老人用尽全力提起最后一丝斗气灌入手中圣剑,这口气也只能维持十秒,也是他最后的十秒。 他只能等待对方向他发起进攻——此时残破的状態让掌握进攻权都成为了极为困难的事情。 疯狂的笑声在恢復完成的瞬间又平静下来,那不断回復到身体內的血液似乎也在让它的理智回归。 短短数秒之间,丹特亚眼中的轻蔑便彻底消失,而是无与伦比的慎重。 儘管眼前的局势对这位魔王来说似乎已是胜券在握,但它却並没有急於给敌人最后一击。 彻底输了,看著依旧在远处观望的丹特亚,年迈的老人吐出那一口已经无法维持的“气”。 老人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即使他已经彻底失去抬起手中圣剑的力气,但他依然在笑。 “你在恐惧什么?”老人吐出一口逆涌而上的血,看著还在远方观望的丹特亚,“杂种?” 丹特亚並没有理会老人的言语挑衅,依旧保持著它的慎重——哪怕它刚刚亲眼看见老人已经失去了他最后的斗气。 它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但它也更明白困兽的殊死反抗会有多么的血腥。 哪怕它最终没能击杀眼前的老人,老人又依靠著什么特殊的手段活了下来。 那魔皇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便杀了它——魔族已经损失一位八阶了,这个种族无法再承受另一尊顶级战力的损失。 “真是谨慎的杂种。”老人甚至都被气笑了,又呼出一口气,沉重的躯体开始失去知觉,风声逐渐吞没老人最后的听觉。 手中的圣剑脱手,似乎有著灵智一般飞向远方。 这位苍老的皇帝从天空坠落,就像是一颗闪耀无比的星辰陨落,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跡。 正在战场上和对方七阶捉对廝杀的马尔默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那本就势大力沉的拳头更加迅速,让对面的七阶魔王纳尔逊又增添了几分压力。 失去圣剑的加护,丹特亚此刻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老人体內生机的彻底消散,愣了一下。 死了?!? 鲜血凝结成猩红色的巨蟒裹挟著丹特亚冲向坠落的老人,在天空这幅蔚蓝色的幕布之下,血色的蟒蛇就像是无意间被上帝甩落在幕布上的一抹红色厚重的线条,扭曲著那庞大的躯体冲向正在下坠的星辰。 “……”一声轻到无法察觉的嘆息。 丹特亚被无形的魔力禁錮在原地,但它也没有束手就擒,在瞬间自爆化为无数块血肉四散开来又在极远处恢復人形,看著空中的那位熟悉的时空魔法师。 第六十八章 活著 古斯特降临昏暗焦土,宛如日月般的双瞳在剎那间便扫视了整个战场,又轻点奥古斯特已经彻底破碎的躯体,淡金色的波纹荡漾开来,那本来已经彻底燃烧乾净的生命力似乎在缓缓恢復——仿佛时间在倒流般,苍老残破的躯体开始恢復。 但与此同时,古斯特的气息在逐渐变得虚弱。 “你们人类可真虚偽。”丹特亚轻蔑地看向空中的白髮老人,“等到这个老东西死了你才出现,让我猜猜,你想代替这个老傢伙將人族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亦或是你早就想让他死在这?”魔王一边嘲笑,一边向后退去——因为古斯特浩瀚如汪洋般的魔力屏蔽了它对两个老人气息变化的感知,也自然没有察觉白髮老人气息的逐渐微弱以及那人类皇帝的生机在逐渐恢復。 而它不是古斯特的对手,这毋庸置疑——在这场战爭的前一段时间它和德罗夫合力都未能在这个掌握时空魔法的老人身上占到哪怕一点便宜。 “诺斯顿死了,身为魔族最后的三位八阶之一,你难道不知道?”古斯特皱起眉头,看著还在拉开距离的丹特亚——因为奥古斯特的缘故,他此刻也確实没有余力去追击这位魔王。 但老人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魔族的那位皇都死了而这两尊魔王还在进攻摩托斯。 原本的计划中光明教皇也应该来到摩托斯支援,毕竟一个八阶的奥古斯特哪怕持有希斯帝国圣剑也很难承受住两尊魔王的同时进攻。 但他从路西法那里得知对方跑到魔族王庭宰了那个魔皇——而魔族向来混乱,那位魔皇正是能够让整个魔族凝结在一起的纽带和指挥中枢。 魔皇死了,这两个魔王还死死地盯著摩托斯不放有什么意义? 按照古斯特的推断,魔族在短期內几乎无法再次向人族发起一次严格意义上的战爭——剩下的三尊魔王必定会再次在魔族中发起爭夺皇者的內战。 也正因为如此,他写信让因为前往矮人族交涉而没谈判成功反而被重伤的加富尔顿继续养伤——因为在他眼里,两尊魔王不可能浪费如此爭夺权力的时机。 否则另一尊魔王必定率先占领王庭,將权力集中起来——这样哪怕它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大,第三位魔王也算是顺应魔心。 可若不是刚刚圣剑动盪让正在坠风崖构筑封印的他察觉到,可能希斯帝国就要永远失去它的开国皇帝了。 路西法没必要骗他。 而九阶的魔神杀一个八阶还能让对方假死苟活? 这更不可能了。 路西法拿他找乐子? 这个好像……还真有点可能。 悬空的古斯特看著远方似乎愣了一下的丹特亚,心中一个想法浮现。 勒尔隆索——魔族的第三个八阶魔王是否是第一个发现魔皇身死的魔族? 它隱瞒了魔皇死亡的消息,並封锁了剩下两位八阶魔王获得消息的渠道。 而且它也是离魔族王庭最近的那一个魔王。 事情的条理如同浑浊水面下的鹅卵石,隨著污浊缓缓沉淀,答案同时也浮出水面。 另一边的丹特亚在听到老人言语的瞬间呆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但並未多言,只是在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悬於空中的白髮老人。 它自然不会相信老人一面之词。 普天之下,若非真神降临,谁有能力无声无息地杀死一尊八阶中的佼佼者?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它和德罗夫两个八阶的魔王联手和那个该死的帝国皇帝战斗一场几乎改变了昏暗焦土的地貌。 若不是他们有意將战场的重心放在高空之上,那么这整片土地都会被打得千疮百孔。 一直待在魔族王庭的魔皇在它没有任何感知的情况下死亡? 这太荒谬了。 丹特亚只认为对方並不想和它战斗而想出来的措辞,它也正好不想打——没有强者愿意和一个在空间中神出鬼没的同阶战斗。 这是令这位鲜血大君也感到噁心的事情。 看著远方的身影在几道突然闪耀的血色光芒后消失,古斯特倒也算如释重负。 若是对方刚刚还想开战,那么奥古斯特的命就很难保下来了。 这位白髮的老人看著被空间魔法固定在空中的老朋友,仔细感知了下对方的身体情况,沉重地嘆了口气。 古斯特又看向剩下的一处战场——马尔默和纳尔逊的战场 两个七阶似乎已经战至白热化阶段,肉体撕裂空气的尖锐音爆声不绝於耳 马尔默上身的漆黑重鎧早已经被打得扭曲变形,不过七阶战者的体魄仍是为他提供了血战的资本,每一次出拳都能在对方蛮横的躯体上留下拳印。 魔王纳尔逊体表深紫色的粗壮血管供应著源源不断地动力,哪怕上一秒被马尔默轰碎了头骨,也能在下一秒恢復原样,继续投入战斗。 纳尔逊还没意识到己方的八阶战力已经全部离场——生死之战中它也没有心力去观察战场周围的走向。 毕竟眼前的人类不知为何刚刚突然像疯了一样向它发起进攻。 本来它也只是抱著和两位八阶魔王混的想法来到战场,哪想到对方突然发力,让它只能投入全部的注意力来应对。 双方不停地互换伤势,每一拳每一脚都伴隨著极致的肉体素质,仿佛神速的进攻让以两人为中心的战场形成强烈的气浪,转瞬间便可撕碎周围一切胆敢靠近的生灵。 古斯特静静观察了一会,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出手——八阶巔峰的他即使处於虚弱状態,也可以轻易地杀死下方的那个魔王。 不过人类战者的进阶正是依靠著死战不退的血性,说不定马尔默可以在这场生死之战中有机会窥探八阶的风貌。 紧接著,老人轻轻抬起手。 马尔默和纳尔逊周围的空间被切割,化为一个独立的子空间。 老人抬起的手又轻轻放下。 绵延至视野开外的黑色海洋在瞬间倾覆,战场之上魔族的所有军队被掀翻,恐怖的空间不断错位,將每一个魔族的身体切割斩碎,残破的肢体与血液飞溅,化为紫黑色的雨落在焦土之上。 上一秒还在激烈战斗著的人类士兵同时抬头,在无数魔族死亡前的恐惧尖叫声中,在淅淅沥沥紫黑色的血雨中——他们只看见一个仿佛神明般的身影悬在空中。 士兵们还在发愣,又几乎同时在下一秒脱下沾染了鲜血的鎧甲,狂热地向空中的身影吶喊。 战爭结束了。 他们活下来了。 第六十九章 「失忆」 帝都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有贵族的马车从道路上经过,路边的商贩也会在贵族经过的时候吆喝的大声些,似乎这样就可以吸引那些贵族的注意力。 街道的一边,三位穿著水仙学院校服的少女来回追逐,像是丛林中低飞的雀一般穿梭在人群之中。 突然,最前方的少女被路上的台阶绊倒,手中鲜艷美丽的束也洒了一地,几朵有著油画中星辰一般光芒的倒在一个青年面前。 “斯嘉丽!”后面脸颊上有著雀斑的女孩突然呼喊了一声,又快步走向自己的同伴。 斯嘉丽被身边的同伴扶起身,先是看到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然后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向面前的青年笑了笑,同时开始捡起地上散落的束。 另一位留著棕色长髮的女孩也在雀斑女孩之后赶上,同样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束,然后看向斯嘉丽。 “下次要小心一点了,即使没事,人也要受伤了。”棕色长髮的女孩呼出一口气,一边弯下腰,一边说道。 “这些很漂亮。” 突然,低著头捡起地上朵的斯嘉丽抬头又看了一眼那似乎有些神奇魅力的血红色双瞳,发现对方手中正拿著那几朵闪烁著星辰色彩的观赏著。 “……谢谢。”斯嘉丽又匆忙低下头,黑色的眼瞳里似乎有些惊慌,又有些害羞。 怎么办?我要把这些送给这个人吗?如果送了他的话,他会不会以为我喜欢上他了? 如果不送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小气? 我又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斯嘉丽啊斯嘉丽,你在想什么啊? 少女知道她现在的脸庞一定是发烫的,只能儘量低著头试图用长发掩盖羞红的面色。 路西法並没有察觉对方的想法,只是將这些束递向低著头的少女。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处於羞耻与纠结状態的少女並没有听到路西法的呼喊,直到雀斑少女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斯嘉丽在瞬间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接过送来的束,又以极其细微的声音道了声谢。 “不客气。”路西法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过你可以告诉我这些是在哪种植的吗?” 他想买一些给洛薇莉安。 银髮少女应该会喜欢这些奇异的——毕竟她在学院的宿舍中就种植著许多名贵又奇异的品种。 “星海大园。”斯嘉丽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雀斑少女微笑著开口,“这几朵是园的魔法师们培育出来的最新品种,最近很是受欢迎。” “谢谢。”路西法向女孩道了声谢,便绕过三个女孩向街道另一边走去。 “走啦!”雀斑少女又拍了拍斯嘉丽的脑袋,“还在想什么呢?” “啊——”斯嘉丽的灵魂似乎还不在身体里似的,只是呆呆地“哦”了一声。 “回水仙学院了,今天可是开学的日子了,听说那位传说中的院长会再次挑选最有潜力的十人进行特殊培养呢。”留著棕色长髮的少女似乎很期待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院长。 “哈哈——”斯嘉丽尷尬地笑了笑,“我也在想这件事情呢。” —— 雷蒙德男爵的家是一栋二层的別墅,带著一个小別院——一个男爵能够在靠近帝都中心的地段拥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別院在同等级的男爵中是值得骄傲的资本。 雷蒙德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站在別院之中,他微微仰起头,望向那片辽阔无垠的天空。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穿透层层云雾,直达天际尽头,但此刻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这种疲惫並非身体上的劳累,而是源自內心深处长久以来所承受的沉重负担。 过往的经歷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他的眼中似乎仍有一丝微弱但坚定的期盼闪烁著。 那是对未来可能的美好而產生的期盼。 也许这些美好並不能如约而至地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但这並不妨碍你继续保持对它的期待。 上午的阳光总是温柔而明亮,它的光芒总是无处不在,似乎有些极为特殊的魔法般,可以点燃某些失意者枯萎的心灵。 阳光之下微风吹过別院,让雷蒙德那棕黑色眼睛不自觉地眨了眨,再睁开眼便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有著血红色眼瞳的青年,穿著比较休閒隨意的灰色大衣,用著那双血红的眼睛打量著別院以及——自己。 ““铭记”?”青年开口。 雷蒙德刚刚因为陌生来客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而急速跳动的心臟在瞬间几乎骤停,血压在瞬间达到高峰,体表的血管甚至都微微鼓起。 这是他在冥神教会的代號!!!! 帝国已经发现他是教会的走狗了?!? 斯嘉丽怎么办? 这是在那一瞬间雷蒙德脑海中出现的三个念头。 “颂血泣泪,祈我为神。” 雷蒙德骤停的心臟又在听到这句奇怪咒语的下一刻恢復跳动。 自己人。 这个中年男人微微弯腰,“您是教会的……?” “代理教皇。”对面的青年轻笑著说道,说著雷蒙德察觉到十二年前被那位“大人”刻在自己体內的教会印记產生了反应——这意味著对方必定是教会的高层! 雷蒙德的眼睛在瞬间收缩,又很快恢復原样。 “您是来……来——”他颤抖著声音问向眼前的年轻男子,好像是等待著数年的事情最终有了结果一般,那充满希冀的目光炽热而富有生机,就像是……枯木逢春。 “兑现教会的承诺以及告诉你接下来该做什么。”路西法被雷蒙德炽热的目光看得愣了一下,又开口说道。 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继续冥神教会在现世的发展。 因为他无法感知到现世中远古眾神权柄的缘故,他也只能靠一些“反常”来寻找这些遗落世间的权柄。 冥神教会便是不错的工具,而其中正好住在帝都的雷蒙德更是不错的人选。 冥界的灰鼠告诉他这个男爵有一个患有“失忆症”的女儿,在固定的时间周期里会失去一切的记忆,然后又在新的时间周期里重新认识周围的一切。 最开始这个时间周期是一个月,后来雷蒙德帮助灰鼠做了很多事情,得到的“恩赐”让灰鼠將其女儿的“失忆症”治疗了些许。 不过是从一个月延长到六个月,又到一年,一直到现在的三年而已,这个人类男爵便对我感恩戴德,而且这个“失忆症”的本质仅仅只是灵魂的过於旺盛以及精神的过於低迷导致,哪怕是我都可以轻鬆將其彻底治疗好,大人您便更不在话下了。 这是灰鼠的原话,也是雷蒙德和他女儿的亲身经歷。 路西法觉得有趣,便也亲自来了一趟——也顺便给洛薇莉安带一些好玩的东西。 第七十章 美好 可怜人的故事总是悲情的。 一次又一次相识,一次又一次遗忘。 这位父亲似乎仍旧没有放弃他的女儿,哪怕为此信奉那曾经不屑一顾地所谓“神明”。 路西法看著眼前卑微的男爵,感触颇多。 不过万千思绪最终又恢復平静。 “你的女儿呢?”他淡淡地问道,面上没有表情,好像只是完成该做的任务一般寻常。 “去学院了。”雷蒙德如遭雷击,想到女儿此刻正在前往水仙学院的路上,“大人您再等等,我现在就去把她喊回来,我现在就去——” “不用了。” 那位代理教皇平静的语气似乎直接就给这位帝国的男爵宣判了死刑——期盼了许久的治疗终於再次来临,但对方似乎—— “我会在这里等著,正好我和你说一些接下来任务的具体布置。”路西法接下来的话又重新让雷蒙德笑了出来,只不过那笑中似乎带著泪水。 “是…是……是,教皇大人。”他沉重地笑著,低垂著头颅的他看向草地,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上一次治疗是什么时候?”路西法看著雷蒙德手足无措的举动,尤其是刚刚他回想起自己女儿还不在家中时的恐惧,便隨口问了一句。 “三年前。”雷蒙德的声音带著厚重的鼻音,这个在外雷厉风行的贵族中年好像在此刻失去了一切骄傲的资本,成为了一个只是对女儿怪病无能为力的父亲。 “你感觉你的女儿又要开始遗忘了?”路西法挑眉。 “……嗯。”雷蒙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好像呼出了三年来每日醒来看向女儿担惊受怕的嘆息。 灰鼠並没有告诉这个父亲每次“治疗”的持续时间,这样才会显得这个“病”的不可预测以及难缠。 但其实只需要找到一个了解灵魂的七阶魔法师便可以做到——只不过以雷蒙德的男爵身份想要见一面七阶魔法师都比较困难。 这个父亲大概每日醒来都会確认一遍。 这就像是两道相同的门,一道门通向正常的生活,一道门通向令人绝望的地狱。 推开哪道门便也意味著最终的结果。 但无论如何,那个推门者在打开选择的那扇门前,一定是极为痛苦並且挣扎的。 而这位父亲每日都重复著这个生活。 每天醒来的清晨都会承受一次巨大的情绪波澜。 纠结,期盼,恐惧,担心,犹豫。 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然后构成了父亲对女儿的爱。 “不过多亏有教会的治疗,让我的女儿还算正常地度过了她初步成长的阶段。”雷蒙德不好意思擦眼泪,只是尽力控制著眼眶周围的肌肉好让那湿润不再扩散。 虽然他女儿的遗忘並不包括吃饭喝水以及一些极为普通的日常行为,但缺少的社交记忆会导致一个残缺人格的形成。 而雷蒙德近期一直频繁向教会写信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信中他明確地表示了可以付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保证他女儿的正常生活。 因为这次的三年太过重要。 一个人心理正常成长为“人”需要十几年。 在此之前女儿的失忆周期很短,也可以作为“无法记忆”来看,他也当然做好了养痴呆女儿一辈子的打算。 可是世界上居然有著治疗的手段。 重新燃起的希望比任何事物都要坚固,但在其破碎的时候,带来的绝望也是无可比擬的。 雷蒙德在这三年里向他的女儿给予了一切可以给予的,儘量让女儿的精神更加饱满一些,体验与经歷更加充足。 但如果斯嘉丽再次失去这个时间周期的记忆,那么目前这个父亲与这个时间周期中的“斯嘉丽”便再无相见的可能。 也许这有点恐怖,但又会是一个新的“人”出现在他女儿的身体。 她和旧的“斯嘉丽”拥有著同样的外貌,同样的身体,同样的灵魂,但他不知道这是否还是那个会笑盈盈著走进自己房间送的那个女儿。 也许经过再次相识以及重复教育后的她也会这么做。 但那个她,还是现在的她吗? 而最近斯嘉丽已经开始出现“遗忘”的预兆了。 恐惧几乎彻底地吞噬了这位父亲的理智。 不过幸好,教会的人来了。 “你以后的任务不再是获取一些违禁的魔法物资了,教会只需要你依靠你的的人际关係寻找一些『奇异』。”路西法开口说道,“比如某些正常的事物突然变得反常,比如……” 路西法给出权柄存在的一些可能的特徵。 雷蒙德还是愣了一下。 原先教会需要他从帝都黑市中购买违禁的魔法物资——这些都是帝国明令禁止流通的珍贵物资。 当然是由教会出钱——毕竟一个男爵的財力也有限。 然后依靠雷蒙德的贵族身份把这些违禁品带出帝都供给教会。 如果被帝国发现,哪怕他是男爵,也只能饮恨於帝国法律之下。 他本以为教会会凭藉这次重要的治疗机会狮子大开口,他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並且他已经在其他城镇中购买了一套房產,只要事情败露,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转移他的女儿,然后赴死。 但寻找“奇异”是什么东西? 是否说得太笼统了一点? 帝国每日发生多少件反常的事情?这些都需要记录然后匯报给冥神教会吗? 路西法似乎看出雷蒙德心中所思所想,无奈地笑了笑。 方法有点笨,但总归是在寻找。 正如“龙神心”的预言,路西法虽然感知不到“时间”的存在,但大概可以从它的功能推断出来。 “你没有意见吧?”路西法感觉这句话是废话,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雷蒙德低下头。 “你女儿什么时候回来?”路西法太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落山之前。”雷蒙德恭敬地说道。 “我会在这之前回来一趟。” 他得去一趟星海大园了。 看著路西法的背影淡淡地消失在原地,雷蒙德轻轻將手放在心臟处。 沉重而热烈的心跳似乎在告诉他生活的美好。 第七十一章 绽放 展开九阶的感知,路西法在瞬间便扫视了整个帝都,在下一秒便到达了所谓的“星海大园”。 这是靠近帝都郊外的一片地段,其实距离布莱德利庭院也就只有不足二十里——说不定洛薇莉安曾经还经常来这里。 但近日洛薇莉安已经在忙著处理冥界部分低阶生物入侵现世的事情——关於构筑一道现世与冥界防线。 因为路西法杀死魔皇的缘故,光明教会的委任並没有落实,古斯特也为少女安排了一个並不繁忙的事务。 匯报帝国与冥界未来的接壤处的信息。 这甚至都不需要洛薇莉安亲自到达那几个现世与冥界的融合点。 魔兽之森的东南,帝国的西北边境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战线——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战爭也许会持续很长时间。 路西法当然可以轻鬆解决这一切——祂甚至可以解决这当前现世遇到的所有问题,並且毫不费力。 但这只会加速冥界剩下三位魔神进入现世的速度。 就像是不断积蓄的洪水,本来也许淹没一方土地,但如果一直堵著它的出口,那么水势便会愈发浩大,直到彻底淹没为它所建造的堤坝,同时以无可阻挡的气势汹涌著吞噬后方的一切。 现世与冥界融合已经是必然的结果,冥界的一些低阶生物频繁进入现世反而缓解了魔神进入现世的速度——路西法也不確定冥界剩下的几位魔神是否知道现世与冥界融合的特点。 不过大概不知道,否则祂们也不会允许数量如此之多的冥界生物进入现世。 抚平衣领的褶皱,路西法迈步走上星海大园——这里其实更像一片占地广阔的公园,只不过与公园的区別在於它没有娱乐设施,只有纯粹的绿植与鲜。 整个星海大园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防护的措施,但以魔神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这里的地下涌动著极其庞大的魔力流,就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龙等候在地下,隨时准备向肆意闯入者发动雷霆的一击。 “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星海大园中一个不足成年人巴掌大的精灵在一朵散发著青色光芒的朵上浮现,淡绿色的薄翼在小小的身躯上不断拍打,將这只精灵送上空中。 就像一个被爱美的少女精心打扮的布娃娃活了过来一般。 淡淡的香气传来,就像是晨间泡的一壶茶水糅合著绿草芳兰的气味,令人心情盎然。 “我是星海园南方二区的精灵,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我询问?”精灵的声音很小,细若蚊蝇。 但它想要表达的意思极为精確地传递给了路西法。 “我想进去选几朵给我的爱人。”路西法有些惊讶於这种生物的构造。但也没有过於仔细地探查——这並不礼貌。 “好的。”精灵轻声说道,又轻轻向路西法吹了一口气,一道绿色的光芒隨著精灵的气息一同包裹路西法,“现在你可以进入了。星海园中的朵分为三个等级,从低到高的价格分別对应一个铜幣,一个银幣,一个金幣。” 精灵很耐心地为眼前这位青年介绍著星海园的各种规则,也向路西法强调了不尊重“约定”的后果。 “星海园的真正主人是谁?”听完规则的路西法隨口问了一句。 “我族,也就是精灵族。”精灵耐心地解释,“从上一个百年结束后,精灵族便不再避世,並且与人族,兽族,魔族都有著不错的关係。” 它颇为骄傲地开始介绍起了它的种族,精灵一族。 “伟大的自然之神创造了世界,而精灵一族就是自然之神给世界的眼泪,让它来表达世界的情绪。” 精灵挺了挺胸,背后那淡绿色的薄翼翩翩起舞,好像一阵风就能將它吹得落地,但娇小的身体依然奇妙地维持平衡。 “我们精灵——”精灵似乎依旧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止住,不好意思地向路西法笑了笑,“对不起先生,我说的话太多了。”它尷尬地向路西法笑了笑。 “没事。”路西法摆手示意他並不介意。 这个现世目前存在的几个智慧种族中都有一个创造世界的神——並且每个种族记载的创世神都不相同。 不过目前为止只有魔族的那位起源魔神是真实存在的,魔族也確实由祂“创造”。 精灵族是自然之神给世界的眼泪 人族记载里人族还是太阳神亲自册封的“世界之子”呢。 谁对谁错谁又知道呢? 而且创造一个世界的力量,那真的是九阶,不,是一个有著自我意志的东西能干出来的? 路西法也可以独立创造生命——但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祂的下位眷属,並不算一个独立的种族。 那要达到何等伟力,才能將世界无数种族给创造出来? 作为九阶中佼佼者的路西法甚至都想不到那样一个“生物”会有多么强大。 创造永远比破坏难得多得多, 拋去繁杂思绪,路西法走进园。 “远古时期眾神觉得世界的陆地过於薄弱,便引来天上的群星坠落,而帝都这里就是当时第一颗降落的流星所落在的地方。”精灵开始为他介绍星海园的歷史,“你能想像吗?这里是一颗在漆黑空间中漂泊了无数岁月的星辰最终的归所。” 那只是你认为的归所。 路西法在心中默念。 在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也许这颗眾神关注的星球也会破碎,化为四处散落的流星在宇宙中继续漂泊。 星辰的归宿只有宇宙,將时间无限拉长,它可能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它的归宿也绝不会是这里。 突然,园的地下开始轰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共鸣一般,如同海般的园就像是狂风暴雨中航行的木舟,在晃动中飘摇。 路西法在瞬间便感知到了一股独特的生命气息——而那股气息的源头正是园地下那本来被路西法认为是阵纹根本的“绿色巨龙”! 第七十二章 轰—— 布莱德利家族二层少女臥室。 洛薇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她那头如瀑布般垂落至肩头的银色髮丝轻轻散开,仿佛一层柔滑的绸缎。此刻,温暖而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如同给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那缕缕银丝在阳光的照耀下,原本就圣洁无比的它们更是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熠熠生辉。 银髮少女微微皱起眉头,那双清澈如水的蓝色眼眸凝视著远方,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路西法已经告诉她冥界和现世融合的原因,她也很自然地知道如果人族派出远超那些低阶冥界生物的战力虽然可以很快地结束战爭,但也会加速冥界融合的速度。 但人族总不能把那些来自冥界的低阶生物圈养起来吧?这似乎太荒谬了些。 而且费的代价也很高。 目前前线已经和冥界的生物进行了初步的接触,那些低阶的生物完全没有理智,似乎只知道疯狂地进攻,有的甚至被斩落头颅后都可以继续进攻。 从未见过冥界的少女从那封来自人族前线的战报窥见了冥界的一角——那是路西法诞生的地方,当然,少女也知道那是路西法此前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 冥界充斥著混乱与杀戮,疯狂是它的本质,处於冥界金字塔顶端的四位魔神毫不在意底层生物的死活,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冥界下一刻就要被人摧毁那几位魔神的第一个念头都是离开而不是捍卫这个诞生自己的地方。 这与现世智慧生灵普遍对故土的追求与迷恋截然相反。 没有任何归属感。 最典型的,最直观的,就是天天求著她要抱抱的那个魔神。 一想到路西法,洛薇莉安那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眸便会不自觉地微微眯起,宛如两轮弯弯的月牙儿掛在了她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之上。 那双蔚蓝眼睛里散发出的淡蓝色光芒,就仿佛是那深邃夜空中高悬著的一轮皎洁明月洒下的柔和光辉一般,轻柔地笼罩著周围的一切,给人以无限的温柔。 洛薇莉安当然知道路西法诞生於哪里。 他就是来自冥界的——可她印象中的他比所有来自冥界的生物都更要独特。 以一只乌鸦的状態被她召唤而来,刚开始她甚至不相信对方所言,结果当天就被院长给证明了。 对方是人类歷史上只记载了一次的魔神。 起源魔神突破规则束缚,挑战眾神,最终陨落,尸体化为魔族继续向现世干扰著现世的正常发展。 这是帝国绝大多数人对魔神的看法。 邪恶,阴暗,喜好屠戮生灵。 恶人不高兴会大肆地屠杀生命,而邪恶的魔神不杀戮就会不高兴。 哪有像她家的路西法,天天晒太阳,还喜欢吃奶油蛋糕,还要求著她抱抱——她才没有主动抱路西法呢。 ???(●˙?˙●)??? 光明少女召唤出一个被乌鸦躯体束缚的魔神灵魂。 现在想来,那时的路西法似乎很是幼稚,但也很可爱。 在刚刚召唤他进入现世,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已经进入现世,並拥有了五感。 他只是恶狠狠地吐槽那时的银髮少女做的事情多么不地道,打扰了一个“年老”魔神十六次睡眠。 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回到冥界,又在现世中的片刻再次睁开眼睛——当时的她只认为小乌鸦被召唤过来后有点晕,所以闭上了眼睛。 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路西法已经在冥界尝试直接横渡现世了——结果还被规则排斥了。 今天他说出去给她买东西,但现在还没回来。 银髮少女的目光放在窗外的远方,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洛薇莉安那蔚蓝色的眼瞳中突然出现血色的倒影,那倒影在少女的视线中越来越大—— 直到 轰———— 磅礴的血色气浪在接触透明窗户瞬间便被击碎,郊外被气浪掀飞的土地灰尘裹挟著四散的玻璃碎片的加速度达到巔峰,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臥室內的少女袭击而来!!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耀眼而纯净的白色光芒骤然从窗户处炸裂开来。 那道纯白圣洁的光芒却宛如一面坚不可摧的护盾,迅速地在少女身前展开。 那些原本飞速疾驰、势不可挡的物品,一旦触及到这光芒所形成的屏障,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抵住一般,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它们或是被弹开,或是直直地坠落地面,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衝击力和威胁性。 那位银髮少女静静地佇立著,她那绝美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宛如一潭平静的湖水。然而,就在这看似寧静的外表下,却隱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大气场。 她的周身散发著一层神圣而又明亮的光芒,这些光芒如同璀璨的星辰一般闪烁著耀眼的光辉。它们环绕在少女身旁,形成了一道绚丽夺目的光环,將她整个人都衬托得犹如降临凡间的天使一般。 在这光芒的映照之下,少女的银髮显得更加柔顺亮丽,仿佛银色的瀑布般垂落在她的双肩上。她的肌肤也因为光芒的映衬而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泽,细腻如羊脂白玉,洁白无瑕。 “小姐?”奥德罗出现在臥室门口,看到洛薇莉安额头上散发著点点金芒的太阳印记,他又低下头,好像见到了极为尊贵的事物。 “我没事。”银髮的天使轻轻摇了摇头,在少女摇头的瞬间,圣洁的光芒又化作白色的光点消散,额头上的神圣印记也隱藏了起来。 “刚刚那股气息来自冥界。”奥德罗轻声说道,此刻他已经抬起了头,看著自家的小姐。 “我知道。”此刻的洛薇莉安看著破败窗户外那几乎遮蔽了整个帝都天空的,散发著令人窒息的魔力强度的猩红色巨手虚影。 仿佛是在压制著什么一般,庞大如山峰顛倒的猩红色虚影在不断下压,以至於被巨手虚影覆盖的下方土地在寸寸崩解,方圆几公里的土地都被那恐怖的虚影所向下压陷超过十米。 “路西法?”银髮少女儘量维持著脸上平静的表情,同时感受著那血色巨手虚影上传来的熟悉气息。 心乱如麻。 第七十三章 三百年 昏暗焦土。 这里阴冷的风似乎永远不会终结,哪怕在前不久的高阶战爭中那经年累月繚绕在天空上的乌云被轰散,让这片终日不见阳光的土地得以片刻地窥探太阳,但依旧没有改变这片大地阴暗的本质。 白髮的老人站在城头,虽然脸上的皱纹如同一道又一道岁月的沟壑,但依旧挺直著腰,阴冷的寒风吹过老人的脸庞,又如刀锋般撕裂了空气。 身旁的高大老人面色不再如之前一样没有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但仍旧依靠著那经过长期淬链的强健体魄在寒风中站立著。 “你这次太自作主张了。”白髮老人似乎並没有因为身旁老人尊贵的身份而收敛他的语气,只是像一对多年的老友斥责对方对自己的生命不在意,“如果没有圣剑在瞬间升空发出独属於它的魔力波动,而我又恰好在时间魔法上有所突破,你现在连尸体都保不住。” “你会化为丹特亚血海的一部分。”白髮的老人微微转过头,那在寒风中的日月瞳凛冽而锋利,似乎能够穿透一切。 “人死万事空。”虚弱的奥古斯特並没有因为古斯特严肃的语气而感到冒犯,只是笑著说道,此刻他棕褐色的眼瞳只有如无风之海般平静,却又似乎蕴藏著无与伦比的力量。 “在死亡面前,一个征服了世界的皇帝和一个没有討到下一顿饭的乞丐,似乎也没有区別。”他在风中轻笑,四周冰冷的温度没有影响这个高大老人死而復生后的些许豪壮,“但是死亡……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高大老人在直面死亡后说出的话依旧平静,好像这次生死之战並没有让他对死亡抱有任何尊敬。 依旧如皇帝轻蔑一切般轻蔑著死亡。 “冥界有一位掌管墮落与死亡的魔神。”白髮老人沉默片刻,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笑著说道,“也许你真应该找祂谈谈你对死亡的理解。” “那也得等到祂进入现世再说。”奥古斯特並没有將老朋友的玩笑话放在心上,“掌管死亡的权柄並不意味著可以躲避死亡。” “九阶的神明也会死亡,这是远古眾神已经告诉我们的,不爭的事实。”年迈的皇帝並不在意这些,“我从十二岁开始征战,十六岁亲手杀死了那个赐我姓名的男爵。” 高大老人平静地敘述著他的故事,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就像这焦土之上的寒冷与孤寂与帝都王宫之中的繁华没有任何联繫。 “我亲手割下了那个男爵的头颅,滚烫的鲜血溅到我的脸上,当那股温热在脸庞上逐渐冰凉,当时的我才意识到做了什么。” “我杀了对我悉心教导,希望我能成为一柄利剑的男爵,那之后我就明白了——世间上没有什么是杀不掉的,没有什么是杀不死的,如果有,那只是你没有实力。” “在杀那个有著征服一切的野心却没有足够能力的男人此前时间里,我一直认为那个男爵是杀不死的,就像是太阳无论前一天如何悽惨地消失在视线中,第二天清晨便又会朝气蓬勃地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十二岁那个发动暴乱的奴隶也被我杀死——因为我觉得他们杀不死那个当时看起来已经抱头鼠窜的男爵,倒不如用他们的血让我有更高的位置。”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得到了那个有著狂妄野心的男人的赏识,他似乎真的待我如亲子。” “如果他最终没有试图將他亲手铸的剑给粉碎的话,也许我还会忠心地跟隨他征战。” “可惜,那名为庆功宴的晚会,那份毒药並没有生效——因为我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突破到了六阶,六阶的体魄足以让我对那份可以仅仅可以让五阶虚弱的毒药彻底免疫。” “他亲手铸成的剑,自己却不了解那柄剑的锋利。” “他死了。” “我的剑刃贯穿他的心臟时,他那狰狞的表情以及即將死亡时手脚无力的挣扎,还有那双眼睛,恐惧吞噬了他的一切。”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高大的老人在冷风中直视自己的老友,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在冰冷的空气中暴露,深邃又神秘。 “一个似乎是废话的道理。” “所有活著的都会死去。” 高大的老人用手抚摸城墙的边缘,战爭中的魔力与斗气依旧残留在这面古老城墙表面上的每个细微的痕跡。 “但你活著还有用。”古斯特只是挑了挑眉——这是这位满头白髮而又稳重的老人从未做过的表情。 “你这个人真是……”奥古斯特重重地拍了拍城墙顶,几乎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最后沉重地嘆了口气。 “我还要做什么?”调节好情绪的高大老人抬头望著天空,轻声问道。 天边的黑色云气再次在这片漆黑的焦土匯聚,天空尽头的太阳光芒已经在被逐渐遮掩。 “坐镇现世与冥界的前线。”古斯特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只不过一些低阶的冥界生物,哪怕现在的你依然可以解决。” “如果都是一些低阶的冥界生物,为什么你不直接处理了?我以为冥界会有许多高阶生物会入侵现世,在来这里之前,我还向那里的前线增援了两个七阶的战力,他们难道无法將没有同阶的冥界杂种打回去?” “那两个七阶我有其他作用,你还是得亲自去一趟。”古斯特不慌不忙地说道,“至於为什么我不一次性地解决它们,原因有点复杂,我也懒得解释,你只需要知道不要大肆地屠戮那些进入冥界的低阶生物,只要让它们无法干扰帝国民眾就可以了。” 奥古斯特气笑了,“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寒风中两个加起来超过三百岁的老人笑了起来,站在远处的马尔默齜牙咧嘴地往伤口上涂抹止血药,看著远方两个大笑的老人,也愣了一下。 城墙下的帝国士兵们听到笑声也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 焦土上迴荡著两位老人豪迈的笑声,一直到最后一丝来自太阳的光芒被吞噬殆尽,昏暗焦土才最终恢復了它往日的平静。 第七十四章 你能跑? 希斯帝国,帝都。 肆虐的血色气息在那猩红色巨手虚影向下压的瞬间扩散整个帝都,象徵著不祥的血色云气遮掩了整片天空,昏暗笼罩整片世界,整个帝都的民眾只觉得天空在一瞬间变得昏暗,然后便是地动山摇一般的动静。 靠近帝都郊外的人们感知里,只是星海园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远古的顶尖魔兽在天与地之间的咆哮,可以撕裂所有感知到它的生灵的灵魂。 血色的巨手虚影依旧在不断下压,那原本属於星海园的土地不断塌陷,恐怖的魔力波动也在同时撕裂了一切妄图感知它的精神力。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帝都的民眾都知道帝都可能在顷刻间覆灭——当那一只血色的大手虚影倒映在他们的眼睛中时,那双眼传来的刺痛感便告诉了这些民眾双方之间的差距。 “展开阵纹!!”一道咆哮在帝都白塔顶端响起,像是呼应一般,昏暗之下的帝都上方浮现出一道又一道金色而又灿烂的印记,恍若金色繁星点缀在那似乎灭世的漆黑背景之下。 一个中年模样的紫袍魔法师在虚空中直立,狂风掀起那用著珍贵魔法材料编织的紫袍以及其上象徵著七阶魔法师的七道金色纹路。 雷元素七阶魔法师,凯迪克?塞斯。 曾经在人类与魔族战场上驰骋的,被魔族视为眼中钉的战爭魔法师此刻只是冷静地看著不远处遮蔽了一半天空的血色巨手。 但如果离近看,人们便会发现这位七阶魔法师的手在颤抖,恐惧正在吞没他。 但他不能让恐惧出现在他的脸上,哪怕此刻他的心臟正在疯狂跳动,生物本能在警告自己与对方的差距。 但这里是帝都!!! 希斯帝国宣告成立以来最为重要的人类城市,毫不夸张地说,这里几乎承载著人族的一切! 人族一切珍贵稀世的魔法资源,一切世间罕见的斗气法门,以及所有人族未来的天之骄子。 帝都下方的民眾们看到天空中闪耀著点点紫色雷光的神圣身影,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向著白塔中魔法协会的高阶魔法师表达尊敬。 “那是凯迪克!!”一声欢呼,一个年轻人高举双手,“无坚不摧的雷电会摧毁它!!帝都不会覆灭!!” 狂热地欢呼声响彻整个帝都,所有民眾都望著空中那道雷光闪烁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道又一道不同顏色的光芒从帝都的各个角落中浮现——每一道光芒都象徵著一位魔法师。 这些点点光芒就像坠落人间的繁星,微弱但似乎具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越来越多的魔力匯聚於天空中依旧增加著的金色阵纹,使那本就在这昏暗天空下闪耀的印记愈发凝实。 这是帝国成立之初便存在的阵纹——由皇家魔法协会会长古斯特亲手构筑阵基,可以吸收天地间的游走魔力以及魔法师逸散的魔力化为它的力量——而这个阵纹已经近乎百年不曾动用。 上一次动用是几位魔王压境,结果奥古斯特率领亲兵直指魔族王庭,几位已经半只脚踏入帝都的魔王几乎在收到消息的瞬间回防。 而这积蓄近百年的魔力再次被调用——但这次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凯迪克表情凝重地望向那似乎可以摧毁一切的血色巨手,体內的魔力在瞬息之间积聚於掌心,耀眼的紫色雷光闪耀在整片空间。 但他依旧没有出手——因为那个血色的虚影似乎没有將那恐怖攻势转移的打算。 这种极恶又充斥著暴力的气息似乎应该属於冥界? 而且凯迪克见过的八阶远没有如此的威势——一个八阶当然可以推平没有古斯特和奥古斯特的帝都,但绝没有这种令人绝望的感觉。 极致的压迫感几乎令身经百战的雷元素魔法师感到窒息。 所有帝都的魔法师也都紧张地看向天空中那遮蔽一切的虚影,盼望著,祈祷著。 —— 银髮少女在肆意扩散的血红色气息中向前,蔚蓝色的眼瞳中荡漾著不安,但灵动的脚步伴隨著点点纯白的魔力將少女的速度逐渐提升。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那看起来似乎可以摧毁一切的,在空间中肆意游走的魔力似乎在绕著银髮少女——就好像是遇见了它们的主人。 洛薇莉安发现这一幕后银牙紧咬,但同时內心悬著的大石也终於落地。 路西法的魔力避开她说明他还有著清醒意识,知道她来了。 但知道她来了还在聚集庞大的魔力流是什么意思?! 帝都不要了吗?! “路西法!!!”少女直接在原地大喊,声音虽然看起来在瞬间就会被周围瀰漫的血色魔力吞噬,但还是有一道回应。 “等一下,这个园底下有个奇怪的东西。” 路西法的声音在血色的混沌中传进少女的耳朵,让银髮少女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直接回应她,毕竟平时他惹她生气后都会躲起来。 “那你在干嘛?你想要毁了帝都吗?”洛薇莉安这次没再大喊,只是冷静地说道,“你这次回来要是没好的解释就別想我再给你金幣去买东西了——” 银髮少女恶狠狠地威胁。 然后帝都民眾就明显地看到天空中的血色巨手顿了一下,然后又更加剧烈的向下——似乎在握住什么。 “我怎么可能没事干想毁了帝都啊?那你不得打死我?!”路西法感觉有点委屈,“星海园里有个我需要的东西,但它一直跑,而且跑得特別快——” 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血色魔力中传来。 “吾乃自然与生命的共主,和谐与友谊的守护者,站在世界树上的观——” 这威严高贵的声音又在下一刻被打断。 “还在狗叫!我今天能让你跑了……” 这是路西法的声音。 几乎在洛薇莉安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在她的视线里,那血色虚影愈发凝实,然后重重地那么一握。 恍若万钧的力收缩,空间在那伟力面前也只能在瞬间破碎,致命的空间裂缝出现在那巨手收力的四周。 然后就是一声惊雷般的炸响——血色巨手收拢时的巨响。 同时帝都所有人在听到惊雷声响的第一时间看向空中的凯迪克。 凯迪克∶…… 第七十五章 你是? 凯迪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应该做什么。 拖到皇家魔法协会会长和帝国的皇帝回来——这是他唯一需要做的,但似乎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位在战场上驰骋了半辈子的雷元素魔法师从未见过如此浩瀚的魔力,几乎將每一片空间给充斥到极致。 无处不在的血色似乎隨时都可以吞没这座古老的帝都——也许就在下一刻。 而帝都之所以现在还保持安全的重要原因,也是唯一原因就是那双血色巨手的主人似乎並没有攻击帝都的想法——甚至凯迪克有些荒谬地感觉对方甚至在有意地避免这场“战斗”在有意避开帝都。 这有点可笑。 就像是两个雄狮爭夺领地进行生死的搏杀,它们肌肉紧绷,等待著对方的雷霆一击,每一次接触都是致命的杀机,最终还有意地避开地上的草——因为害怕破坏环境? 这可太太……太荒谬了。 凯迪克自己都被脑海中的想法给逗笑了,不过表面上依然维持著威严,並聚精会神地看著远方那血色虚影。 恢宏的阵法已经在全负荷运转,金色璀璨的光芒就像是黑夜里那一抹最为闪亮的光芒,可以抵挡些许逸散的血色魔力。 凯迪克並不打算妄动——有几分本事接多大的活。 而这显然不是他该参与的东西。 浓浓的血色魔力雾靄中似乎有著一抹代表著生机的绿色光芒不时闪过,甚至伴隨著一声又一声愤怒的龙吟。 但那象徵著生命的光芒又在转瞬之间被血色虚影压制,隨著绿色光芒的逐渐微弱,那庞大的虚影似乎也很满足,原本那似乎可以吞噬天地的威严也在逐渐退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凯迪克不自觉握紧的双手慢慢鬆开——这是要结束了? 但他的目光依旧在紧紧地盯著远方暂时还未消散的血色雾靄,浓重的血色遮掩了大部分的感知,哪怕以他七阶的精神力也只能窥见一角。 也许凯迪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天他释放精神力观察到的画面。 巨龙。 那个传说中的生物——他从未见过的生物,但他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曾经那个只在神话中活跃的霸主生物。 神秘的血色领域之中,一头纯血巨龙横臥於此。深绿色且坚不可摧的龙鳞犹如精心镶嵌而成的鎧甲一般紧密而整齐地覆盖在其体表之上。 每一片龙鳞都闪烁著微弱但却令人心悸的光芒,仿佛在诉说著它们所经歷过的无数场激烈战斗和岁月沧桑。 这头巨龙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且充满张力,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地分布著,展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与美感。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位於巨龙脊背两侧的那对巨大龙翼。这对翠绿色的龙翼展开之后,给人一种足以遮蔽天空的震撼之感。即便是此刻微微收缩著,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能量以及无比尊贵的气息。 凯迪克几乎不敢相信如此威风凛凛、霸气侧漏的存在,此时此刻竟然像一条毫无生气的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曾经那威严至极、让人望而生畏的深绿色竖瞳,如今也是黯淡无光、萎靡不振,仿佛遭受了某种无法承受的恐怖打击。 站在不远处的凯迪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道直衝云霄的血色光柱所吸引。那道血色光柱仿佛连接天地之间,贯通云霄,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强大魔力波动。 这道血色光柱正是之前那个血色虚影消散之后转化而成的魔力光柱。 这道通天彻地的血色光柱深深地贯穿了那头纯血绿色巨龙的脊椎部位。伴隨著鲜血从伤口不断涌出,很快就在巨龙庞大的身躯下方匯聚成了一个波光粼粼的翠绿色湖泊。 湖水之中瀰漫著浓郁至极的生命气息,那是属於生命巨龙特有的旺盛生机。 刚刚被血色巨手虚影压塌陷的土地中散落著一地的破碎龙鳞,每一个龙鳞都闪烁著淡绿色的光芒——凯迪克相信,如果把这些龙鳞送给那些热衷於魔力传导武器的魔法师,他们一定会对提供龙鳞的人感恩戴德。 前提是凯迪克敢。 但他自然不敢。 —— 路西法自然察觉到那个渺小的七阶魔法师的窥探——祂也並没有阻止任何人窥探,只不过庞大逸散的魔力流自动第阻碍了那些低阶的生灵。 “我无意破坏帝都,你最好儘快离开。”路西法的声音穿过笼罩原本处於帝都郊外的星海园,凯迪克自然意识到对方的意思,几乎就在路西法话音落下的瞬间,这位七阶的魔法师便瞬间消失在靠近血色光幕的地方转移到原先的帝国白塔顶端。 凯迪克的心臟在疯狂跳动,仿佛隨时都可能因为过於迅速的心跳以及隨之高涨的血压而倒下,但他没有下达撤去那金色阵法的打算。 路西法在原地轻笑了一声,浓重的血色雾靄彻底覆盖了帝都郊外星海园的地界——再也没有人能够窥见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除了一位银髮少女。 起初银髮少女的面色很冷,就像是寒冬之中难以化去的坚冰。 但周围瀰漫的血色魔力似乎察觉到银髮少女的不妙心情,纷纷討好般地向少女身旁凑去。 洛薇莉安差点被气笑了,玉手在空中挥去纠缠的血色魔力,直接对著周围的虚空传话。 “你现在到底是魔神路西法,还是那只小乌鸦路西法?” 少女的声音很轻,不过她的心跳却很快——就像是第一次在群星湖底见到那位一直困於乌鸦躯体的魔神灵魂。 一个左右不过五阶的光明魔法师自然无法主宰一位魔神的意志。 但那个召唤出了一只小乌鸦的洛薇莉安可以让那只小乌鸦乖乖听话。 “我真不是乌鸦。”一道苦笑的声音传来,路西法挺拔高瘦的身影从血色的雾靄中走出。 洛薇莉安只是看著那青年身后似乎隱藏著无尽杀意的血色眼瞳虚影以及那象徵著极致恶意的血色魔力。 她突然感到对方有点陌生。 第七十六章 狮子和绵羊 路西法大概能够感知到银髮少女心中所思所想。 如果狮子和绵羊之间產生了爱情——那只小绵羊也许可以告诉她自己对方是真正地爱上了她,事实也的確如此。 那只纯白的小绵羊可以在狮子浓密的鬢毛下肆意游走,甚至还可以將那装满了好奇的小头颅伸入狮子的血盆大口,来看看狮子的牙齿。 她相信那只在外威风凛凛不可冒犯的狮子会为她俯身,也相信他会因为自己改变原本的想法。 那只威猛无比的狮子也確实这么做了。 小绵羊可以在这头狮子面前做任何事情,甚至可以去带著她的狮子去往鬣狗群拯救她的小伙伴。 雄狮的咆哮自然无往不利地驱逐一切试图挑战这位霸主威严的动物。 她也会温柔地轻吻狮子身上因为爭斗而留下的伤口——哪怕她討厌鲜血的味道。 但只要对方需要,她也愿意踮起脚尖。 但狮子大口吞噬血肉的时候小绵羊依然会恐惧——这並不是恐惧狮子在下一秒將她也给吞下,只是恐惧对方因为沉浸於那血肉的美好而忘记自己。 她喜欢的是那个幼稚到会在她面前跳来跳去逗她笑的狮子。 而不是眼前这头眼睛散发著冰冷的血红光芒,带著无边冷意的高昂著头颅的傲慢狮子。 这样她即使踮起脚尖也无法触碰到狮子的头颅,也感受不到对方心跳的温度。 如果狮子厌倦了她,要吃了她时,她也不会反抗——儘管反抗似乎也没什么用。 但她很討厌这种感觉——就像是討厌鲜血一样。 “你在害怕我吗?”路西法微微俯身,將他的眼睛和少女此刻清冷的蔚蓝色眼瞳放在同一水平线上,笑嘻嘻地说道。 身后狰狞的血瞳虚影不过是镇压那头巨龙的魔力外泄,祂当时没有有意控制,只想著先把那头逃窜的生命巨龙压伏,忽略了银髮少女也在身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路西法那血红色的眼瞳中却荡漾著许久未见的认真。 “有点。”刚刚还天不怕地不怕想著要给路西法狠狠地打一顿的银髮少女看著路西法,轻轻抿著嘴唇。 “但我觉得更害怕的是你。” 下一刻的银髮少女似乎是被施加了勇气的魔法,那双澄澈的蔚蓝色眼瞳直勾勾地盯著对方。 路西法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的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未等路西法思绪翻涌。 “你也在紧张。”银髮少女伸出手贴在路西法的胸口,那里是鼓动的心臟。“你的眼睛总是会说谎,可是你的心跳出卖了你。” “呵呵。”路西法强硬地笑了笑,显得有些勉强,“控制心跳的速度对我来说可不是难事。” “那你愿意欺骗我吗?”此刻少女的蔚蓝色眼瞳从所未有的明亮,好像一个名为期待的太阳在这蔚蓝色湖泊升起。 “……当然不会。”路西法似乎释然地笑了笑,“我不会欺骗你。”他挺直了身子。 身后翻涌的血色魔力更像是这位魔神的僕从,那根贯穿巨龙脊背的血色光柱在路西法挺直身子的瞬间凝聚最终化为血色的太阳轰然破碎,一道肉眼可见的赤红色气浪在转瞬间將路西法和洛薇莉安的身影吞噬。 仿佛远古的眾神重又引来了流星坠落。 这道足以称得上是灭世级別的衝击在快要接触帝都那个金色阵法的瞬间又被一道不知来源的力量抵挡,没有一丝一毫地伤害到帝都的民眾。 待到血色的气烟散去,那原本海恣意的星海园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巨大到足以装下整个帝都的深坑。 也许——不,今日帝都的民眾不可能忘记这灭世的一幕。 —— 帝都布莱德利庭院。 因为某位魔神的特意控制,那开始的血红色巨手虚影以及之后蔓延的爆炸都没有波及到帝都的居住区——只是摧毁了一个星海园。 “你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这一个东西?” 阳光下的银髮少女看著手中散发著翠绿色光芒的如长笛一般的物品。 “那是那条巨龙的脊椎。”路西法轻笑了下,“里面似乎有著生命的权柄——那个远古时代精灵族的自然之神所掌握的权柄。” “似乎?”洛薇莉安又看向靠在没有玻璃的窗台前的路西法,“你也没法確定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办法感知到眾神遗留的权柄,但一头八阶的巨龙能够在我感知到它然后还让它在我手下坚持了这么久的情况下,它应该就是靠著这个权柄。” 路西法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无法感知权柄的事情,以及为什么动静那么大的原因。 “所以帝都旁边出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恢復的深坑?所以整个帝都的民眾在短短时间里受到了死亡威胁?”银髮少女越说越来气,直接伸出玉手拧住路西法耳朵轻轻一拧。 路西法“嘶”了一声。 “別装了,我都没用力。”洛薇莉安轻点还在装痛的路西法额头,“你做了错事,就要弥补。” “填一个坑而已,古斯特直接把时间逆转不就行了?”路西法委屈地说道。 “那整个帝都都因为你遭受了一次死亡的威胁怎么办?刚刚有的人以为都世界末日了,就乾脆直接释放自我了,整个帝都的裁决司现在恐怕还在处理这些事情。还有……” 银髮少女不停地说道,路西法抱头躲在墙角。 洛薇莉安笑了,“別装聋!” “大不了我再——” 路西法想说再去宰一个魔族八阶,又想到现在冥界和现世的融合,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大不了什么?”洛薇莉安靠近路西法,“你还想去惹事啊?” 路西法被嚇得向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光洁的墙面,乾脆直接抱头蹲下。 走到路西法身旁的洛薇莉安想打,却又不知道打哪里。 此刻的路西法突然灵光一闪。 “这次就是意外啊,谁能想到就有一个有著权柄的八阶还藏在帝都附近啊,我感觉我还是做了好事的,毕竟谁知道那个潜伏的八阶巨龙以后会做什么?” 他倔强地抬头看向少女,少女也没再斥责他。 確实。 银髮少女缓缓平復的心情仔细思考下来,一个八阶的掌握著生命权柄的巨龙藏在一个精灵族的园里,而且就在人类帝国的中心——帝都附近。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精灵族至高神的权柄却遗落在帝都附近?那头八阶的巨龙又想做什么? “我说的没错吧,你应该夸夸我的。”路西法见少女陷入沉思,抬头笑道。 银髮少女看著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也恍惚了一下。 “做的不错?”她试探地说道。 “是的。”路西法得意地肯定了少女的“讚嘆”。 “——个鬼啊!”少女一个脑瓜崩敲在刚站起身的路西法头上。 第七十七章 培养便是 “所以,你是说一位冥界的魔神在几个月前便进入了现世,只不过以一只乌鸦的姿態被我们光明教会的圣女召唤而来。” 奥古斯特站在帝国昨日留下的深坑旁边,微风拂过高大老人苍白的髮丝,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有著几分不可置信。 “然后祂在后来以连你都不知道的手段进入了现世,並且可以以九阶魔神的姿態君临,还杀了那个魔族號称千年以来最强之皇的诺斯顿?” “最后祂又来了帝都,又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把帝都郊外的星海园给夷为平——” 高大的老人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里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夷为平地”了,视线之內仿佛一座巍峨山体被不可知的力量从大地中生生地抽了出来,残留的气息也极其蛮横,甚至奥古斯特可以看见这宛如大湖乾涸的深坑中残余的血红色魔力在肆意流窜。 极为霸道,同时也极为恐怖。 那並不是八阶的力量——奥古斯特催动帝国圣剑全力一击之下当然也可以造成这种破坏,甚至可以造成比之更为糟糕的疮痍。 但他大概无法精准的控制魔力流动的轨跡而无法破坏在这等距离下几乎近在咫尺的帝都。 “是的。”古斯特倒是无所谓的状態,发白的眉毛低垂,日月一般的瞳中藏著令人看不清的思绪,就好像云翻浪涌。 “那祂为什么要在这里搞事情?祂进入现世这么久后都没有发作,现在就发作了?”奥古斯特不太理解那位墮落与死亡的魔神所作所为。 “也许是因为祂乐意吧。”古斯特依旧平淡地敘述,风平浪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最好不要在这里议论祂,祂能够听见。” 白髮老人还是告诫了老朋友一句。 毕竟在他看来路西法是个极为小心眼的——一句“你才是个没人爱的东西”一直到前几日在天空岛的庭院掀翻了棋盘才释放出来。 “已经听见了。”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两人周围响起,血色的迷雾聚集又散去,一个青年站在其中。 血瞳青年打量著那高大健硕的老人,笑了一下。 “你好啊,皇帝陛下?”祂轻声问候,儘管这种语气让人很不舒服。 “你好。”奥古斯特平静地打量著这位年轻的冥界魔神。 也许应该用“古老”这个形容词。 毕竟对方存在的岁月大概比人族上一任帝国建立到覆灭,再到希斯帝国成立至今的这段时间还要长的多。 但对方並没有独属於那暮年的气息。 反而显得朝气蓬勃。 “这种反应可不是一个八阶面对九阶的反应哦——”路西法语气轻佻,血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著,点点猩红色的光芒从中散发出来。 “那么我应该跪在地上感谢您的恩泽?”奥古斯特说著还看了看身旁的巨大深坑,“那我也许真应该代替帝国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哈哈,那也不错的。”路西法轻笑,那双血色的眼睛睁开,“所以你要跪吗?”祂微微向前一步,在这位魔神迈步的瞬间,奥古斯特感受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八阶战者的直觉感知极为敏锐——这也让这位年老的皇帝体表的汗毛一根根直立起来,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臟再次超负荷,加速跳动,肌肉开始自主地蓄势待发,紧绷著,等待其主人的雷霆般的反击。 这可以说是一位优秀的战者对危险的敏锐察觉。 也可以说这是生物恐惧的象徵。 但奥古斯特並不畏惧。 年迈的皇帝並不恐惧死亡,在他还算漫长的生命里,他经常与死亡打交道,甚至就在昨天还和“死亡”跳了个双人舞——现在只不过这具苍老的躯体在本能中恐惧。 “洛薇莉安没找你吗?”古斯特突然开口问道。 呵呵。 路西法扭头看向说话的白髮老人。 “厉害。”祂轻声说道。 在刚刚已经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古斯特如果开口劝和,那么势必会遭受这位魔神的愤怒。 但他很聪明地选择了以光明圣女为突破点。 这是一次完美的防御。 “星海园地下有著一头八阶的纯血生命系巨龙,我不知道它所图什么,但你们应该去找精灵族了解一下这个前因后果。” “精灵族至高的权柄被这头畜牲掌握在手中,精灵们应该对此是知情的——毕竟他们对自己信奉的自然之神的权柄应该有著独特的感知,但却没有从这头巨龙的手中夺回权柄。” 路西法极为简略地说道,又看向两个老人。 似乎发现了什么,祂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古斯特。 “你的生命似乎缺少了一截。”祂似乎有点不確定地说道,又看了看老人那宛如日月一般的双瞳,“你取走了自己的时间?” 掌握著死亡权柄的魔神戏謔地看向这位依旧冷静睿智的老人,又看了看奥古斯特,祂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並不重要。”古斯特倒是並不在意。 一旁的高大老人沉默下来,他自然知道古斯特的“时间”去了哪里。 正因为知道,所以这位年老皇帝心怀愧疚。 “至於你所说,精灵族目前没有八阶。”古斯特轻轻笑道,“想从八阶的生命系巨龙手中夺回属於他们的权柄,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星海园是精灵族在帝都的產业。”奥古斯特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当初是他作为皇帝给了精灵族的许可。 微风轻轻吹过三人之间的空隙,难以言喻的气氛扩散。 “那倒是我疏忽了。”古斯特愣了一下,又和煦地笑了出来。 路西法乐了。 “摩托斯那两个魔王怎么样了?”祂又轻声问道——这和冥界的几个朋友是否可以进入现世息息相关。 祂得为祂的“手足兄弟”发声。 “死了一个,跑了一个。” “可惜。”路西法嘆息,“冥界看来很快就要融合了。” “魔族少了几个八阶,那就再培养几个便是。”古斯特似乎早有预料,看著年轻的魔神,轻声说道。 第七十八章 再送你一场梦 奥古斯特看著似乎有著打算培养魔王的古斯特,欲言又止。 “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要出力就行。”水仙学院的院长很清楚这个皇帝在想什么,轻瞥了一眼便说道。 “出力也是本事。”奥古斯特並没有反驳,只是狡辩了一句。 “没人说你出力不是本事。”古斯特轻蔑一笑——这是他在学生时代便经常对奥古斯特露出的表情。 这让奥古斯特很恼火——但也无可奈何。 虽然並不想承认,但他確实不是古斯特的对手。 时空缝隙里诞生的宠儿,天生便对时空一方面拥有著常人几乎无法想像的天赋。 古斯特十六岁的起点,便是世界几乎所有人的顶点——这並不是夸张的说法。 而是事实如此。 七岁时其恐怖的魔法天赋便被上一任帝国的君主看好,亲自命当时最顶尖的魔法师传授其魔法,十二岁初露锋芒,以五阶魔法师的姿態强势君临帝国新一代乃至上一代的最强,十六岁触摸到六阶的门槛,虽然並没有突破,但已然可以视为一个真正的六阶战力。 三十岁时,时空魔法师古斯特的名號已经响彻整个大陆,当时帝国的君主亲自为这位几乎已经站在现世魔法顶端的老人开设了皇家魔法学院,希望古斯特可以留在帝国。 那个仍处於学习魔法的黄金时段的六阶魔法师只是轻笑了笑,转身离开。 再次出现便是跟隨奥古斯特的军队出现,作为一名战爭魔法师。 两个眼前的老人曾经亲手了结了一个处於黄昏中的帝国,也让一个新的帝国再次拥有了黎明。 古斯特进入魔法之道至今一百六十年,未尝一败。 与奥古斯特的奴隶出身不同,古斯特出生以来便从不知道“失意”是什么。 在八阶巔峰之前从未遇到过瓶颈的他狂妄到极致——这样的人也应该狂妄。 无与伦比的骄傲被那神秘的命运亲手铭刻於这位白髮老人的骨子里,那几乎可以称为自负的自信从没有隨著年龄的逐步增加而消退,反而愈发旺盛。 就像是森林中肆意燃烧的火焰,哪怕多么剧烈的狂风,也只能加快它蔓延的速度。 名为“自负”的火焰在这具已经在人间行走了过百年的躯体燃烧著,每一次胜利都为这本就旺盛恣意的火焰添上薪柴。 一直到古斯特亲手剥离出那个“自己”。 奥古斯特看著这个陪伴了自己半生的朋友,眼眶突然有些模糊。 古斯特並没有察觉到身旁老友的情绪,只是看著路西法,“魔神大人应该可以很轻鬆地创造出几个八阶吧?” “嗯?” 路西法疑惑的目光看向古斯特。 墮落的权柄可以使对象向其负面进行极致的转化。 但並没有提升阶位的能力。 至於“死亡”,似乎又不用多说了。 “看来你做不到。”古斯特似乎认为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轻笑著说道。 “呵呵。”年轻的魔神並不在意古斯特的“僭越”,因为祂自己也確实不太在乎祂的威严。 “你会站在哪一方呢?”古斯特问道。 奥古斯特突然觉得原本温柔的微风变得有点冷,就像是回到了昏暗焦土一般,带著血腥与冰冷的气息。 冥界还是现世呢? 古斯特认真地看向路西法。 现在路西法当然是站在现世的一方——冥界几位魔神进入现世对祂没有好处,而那几位魔神进入现世后,也势必会將矛头对向路西法。 而路西法那时的选择,便极为重要。 “你猜?”路西法喜欢在这种所有人都认为严肃的场合下开一些玩笑——这一点阿勒克斯深有体会。 这些玩笑其实一点也不好笑,路西法也確实没有什么幽默的天赋。 但也总是能让人笑出来。 气笑了。 但古斯特並没有在笑。 “当一个人开玩笑的时候大家应该给他捧捧场的,哪怕並不搞笑。”路西法谈笑之间又开了个玩笑。 “那可真是好笑极了。”古斯特皮笑肉不笑,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也如波浪般蔓延。 “我感觉你是想打我的。”笑嘻嘻的青年依旧笑嘻嘻,走到古斯特面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幸好你打不过我,不然我就该跑了。” “那也真是幸好。”被拍肩膀的老人並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看著对方近在咫尺的血红色眼瞳。 “所以你会选择哪一方?”古斯特的眼瞳似乎散发著特殊的魔力,好像真的有著日月在其中轮转不息。 “我应该会选择我这一方。” 路西法在“我”上加了重音。 这表明这个“我”並不代表著表面含义上祂的归属——冥界。 只是纯粹的,並不加任何修饰的“我”。 “我知道了。”古斯特转过头,身旁的奥古斯特疑惑地看著自己的老朋友。 你知道什么了? 这是高大老人眼中的疑问,但是並没有问出来——因为他觉得这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会显得非常蠢。 他並不认为自己很蠢。 一道银光闪过,古斯特和奥古斯特同时消失。 留在原地的路西法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 雷蒙德的女儿似乎还没有得到医治。 —— 转瞬之间,雷蒙德的庭院中出现了魔神的身影。 而年轻魔神的对面是一个失魂落魄到极点的大概处於中年的男人。 为什么是大概? 因为他的头髮半白。 距离上一次见面不过一天。 路西法倒是很惊讶对方的变化。 路西法自认为玩笑不能乱开——虽然大多数被开玩笑的人並不这么认为。 但路西法认为这个时候不太適合说“你染髮了?”这种会降低祂道德水平的玩笑。 “她又失去记忆了?”祂轻声问道。 头髮半白的中年人浑浑噩噩地抬头,通红的眼睛看著面前依旧高贵挺拔的身影。 突然一阵大笑声从那似乎已经不堪重负的喉咙处传来。 “她已经失忆了,你来晚了。”他平静地敘述著已经压垮他的事实,就像是喝了一杯水一样轻鬆。 “你该离开了。”这个往日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很轻,“……也感谢教会送了我一段不错的梦。” 路西法眯起眼睛。 第七十九章 梦 “那我再送你一场梦?” 年轻的魔神轻笑,微风渐冷。 要下雨了。 路西法抬头看了看逐渐阴沉的天空,倒也並没有过於在意。 雷蒙德抬起头,在其苍白髮丝的缝隙间可以看见那双充满血丝的瞳,他想再说什么,却只是嘴唇动了动。 “不用质疑我。”路西法踩著庭院中的草地,走到已经半跪在地上的雷蒙德身旁,將手放在这位失落到极致的中年人肩膀上,微微用力,雷蒙德那佝僂的身体被拨正。 “抬起你的头。”年轻魔神的声音高高在上,仿佛从极远处高悬的神座上传来,却又的確近在咫尺。 一个似乎失去了一切的男人半跪在草地上,但上身却被一个年轻人稳稳地扶正。 一个失魂落魄,一个意气风发。 微微细雨从朦朧灰沉的天空洒落,就好像氤氳在人间的大雾突然出现在世界之中,將整个帝都都笼罩在內。 仿佛荒诞的戏剧开场,灰濛濛的天空为这场戏剧开了幕,也为这齣悲情戏添上了几分细雨。 雷蒙德额头前的髮丝很快便积蓄了些许水滴,又仿佛清晨露珠从草叶上滑落,在水珠从苍白髮丝上离开的瞬间,那髮丝便又向上回弹了几分。 好像是命运在触底之后的一次向上。 那充满血丝的眼睛在朦朧的细雨中静默地看著眼前的年轻人,原本发白乾裂的嘴唇被顺著脸庞向下的温热细雨给浸润。 “……我真的还有机会吗?”嗓音很是沙哑,就像是被数根锋利的针卡在了这位失落中年男人的喉咙。 “我不想再被欺骗了——”他哽咽地將自己的心剖开,把心中的痛苦释放在细雨中,微冷的雨將这个父亲的悲伤放大到极致,无与伦比的悲伤几乎化作海洋將这个男人心中的小舟彻底淹没, 然后那位年轻的教会高层再次出现了——那个在名为绝望的海洋中伸出一只手的人。 他本以为命运已经取走最后一次的机会了呢。 那高高在上的命运戏謔地看著他在听到那位年轻的教会高层所说可以“根除”那该死的缺失记忆症时他的喜悦,也可以笑嘻嘻地看著他看著那唯一的希望消失在眼前后崩溃的绝望。 所以只要麻木一点就好了。 希望真是致命的毒药,它让你昂首挺胸地走在一道埋伏重重的路上,將路上重重叠叠的暗箭全部吃下,然后顶著伤痕累累的躯体走到终点,发现那根本不是终点——前方的路依旧处於迷雾之中,但你却再也挺不起勇气大步地向前。 你开始恐惧,然后又再次错过了你所寻求的答案。 雷蒙德在昨夜看到女儿那没有温度的眼睛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昨天那个笼罩著整个帝都的血色巨手虚影怎么就没落下来呢? 这样他就可以结束一切了。 一切的一切。 “我会给你机会。”年轻的魔神轻笑,“这对我来说並不是难事。” 修復一个已经缺失过的灵魂——这確实是很难的事情,哪怕对於一个魔神而言。 但这並不意味著不可能。 祂刚刚略微地感知了別墅內那个看著红木桌上篮发呆的少女,发现她好像就是那个昨日在街道上碰到的那个少女。 “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祂轻声问道,与此同时祂开始向前。 缓慢地一步又一步。 雷蒙德只能在朦朧细雨中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模糊但却厚重。 他轻轻站起身,没有管裤子膝盖处的泥土,也没有管那湿漉漉的头髮,只是怔怔地看著那道身影。 “斯嘉丽。”他低声说道,声音在细雨中扩散,將苍白髮丝间的水珠晃得落下,好让他可以更清楚地看见那正在靠近別墅的年轻身影。 庭院中的忍冬梧又落了几片绿叶,这场细雨所有的温柔似乎都送给了这几片落叶,雨势渐起。 一道雷声从极远处传来,轰鸣的声音响彻四方,在那闪耀的电光之下,雷蒙德拖起脚步向前走去。 已经走到斯嘉丽身旁的路西法將手放在她的头上。 此时少女的眼睛与昨日灵动的眼睛不同,就像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幼鹿,好奇地打量著周围的一切——就像她刚刚一直在盯著那被摆放在红木桌正中央的篮。 零零散散的几个束將篮点缀得鲜艷而饱满,略微垂下来的瓣五彩繽纷,將生命的气息盎然在整个室內。 雷蒙德的沉重步伐止於门外,愈发盛大的雨好像要將整个世界给彻底淹没,而在这暴雨之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却燃烧著炽烈的火焰。 那火焰隨著室內路西法的动作而愈发炽烈,就像是源源不断的希望在为这团炽热的火焰添加燃料。 直到將那快要倾覆那迷茫小舟的汪洋彻底焚干。 汹涌的血红色魔力从路西法细长的手指散发,那狰狞的血瞳虚影再次出现在年轻魔神的身后——不过与曾经装满恶意的血瞳虚影不同,这次那虚影中不再是赤裸裸的杀意与冰冷。 只有冷静与打量。 很快地,祂確定了什么。 祂指节微微弯曲,轻轻敲打少女的额头。 “结束了。”祂回头看向站在暴雨中的雷蒙德。 发现那个全身被淋湿的男人只是怔怔地看著祂的身后。 路西法在心中轻笑了一声,向侧方退了几步。 斯嘉丽睁开那双黑色明亮的眼睛,不再是幼鹿出生时的迷茫,而是往日活泼的灵动与生命的气息。 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的少女先是惊讶地看了路西法一眼,在刚刚甦醒的混乱中,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对方没有找到星海园便又找到了她。 但又在下一刻被逐渐恢復的理智否定——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为了问一个地方在哪而去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而且星海园在帝都应该是极为出名的,对方没有理由不知道星海园的存在。 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又在见到门外暴雨中的身影而平息。 “父亲?”她愣了一下,轻声问道。 第八十章 希望燃烧 听到轻声呼唤的雷蒙德依旧在外面的暴雨中站著,但那双眼睛中的火焰在疯狂燃烧,直到那一声“父亲”的声音落下,就好像为这本就不屈的火焰添加了世界上最为有力的燃料,让那名为希望的火焰在瞬间將绝望的海洋蒸腾殆尽。 “……好。”他沉重地说了一个单词,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雷蒙德想要走进门內,但又好像在恐惧著什么,在原地停留了一瞬。 久久没有休息並且处於高负荷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听从大脑给出的指令,那雨中高大的,似乎从来不会屈服的身体缓缓向后倾倒。 看到那平日里威严却又慈爱的身影在雨中將要倒下,斯嘉丽以极快的速度扑向那即將倒在暴雨中的男人。 雷蒙德感受到女儿的靠近与拥抱,那份真真切切的温热让这个在刚刚认为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男人恍惚了片刻,又在下一刻轻轻开口。 “斯嘉丽?” 那声音中有著不確定,以及极为沉重的担心。 “您不认得我了?”斯嘉丽將父亲扶进门內,用手轻轻拨开父亲额头前因为雨水紧紧贴著的髮丝,又愣了一下,“您的头髮怎么白了?” 本来还带著玩笑的语气最后却又转为焦急。 “……没事,没事。”雷蒙德想要张口大笑,但他虚弱的躯体却不允许他做出这种剧烈的情绪动作。 只能干咳了几声。 “您別说话了,而且您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在外面淋雨?您本来就……” 少女的声音喋喋不休,雷蒙德嘴角的微笑倒是一直在保持著。 “您还笑?!?”少女好看的眉毛一样,就像是炸了毛的猫。 “不笑了不笑了——”虽然这么说,但雷蒙德嘴角的笑容依旧保持,就好像遇到了极为幸运的事情。 这种兴奋的心情和他在十六年前妻子的產房中,从那个生命系的魔法师手中接过那个新生的婴儿一样。 那时的她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年轻的男人怀中哇哇大哭。 年轻的男人不知道如何安抚怀中哭泣的女婴,手忙脚乱后依旧没有安慰好女婴,最终略带惶恐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当时身为二阶魔法师的她虽然在生產后有些虚弱,但也从丈夫手中接过女婴,那女婴在到那刚刚成为母亲的女人手中便不再哭泣了,这也让年轻的雷蒙德被自己的妻子调侃了好一阵子。 “女儿一看就喜欢我,討厌你。” 怎么会呢。 女儿怎么会討厌父亲呢。 即使討厌他,那又怎样呢? 年轻的男人在接过那个女婴的时候就知道,她就是她送给他的珍宝,是举世无双的宝藏。 然后在斯嘉丽十二岁时,妻子因为女儿的记忆缺失症抑鬱而终,当时也许已经称不上年轻的男人只是在妻子的葬礼上看著那个被他认为是稀世珍宝的女孩。 她完全遗忘了她的母亲,那个温柔至极的女人。 怎么会忘呢?怎么能忘呢? 当时的男人出神地望著眼神呆滯的女儿,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那么同样迷茫地看著迷茫的女儿。 然后他找到了冥神教会,或者说,冥神教会找到了他。 然后从不相信神灵的男人对著那只自称来自冥界的至高者的灰色老鼠屈膝下跪,將自己的尊严彻底摒弃在卑贱里。 自此之后,厚重的阴霾彻底攀上男人的心头,“失去”的恐惧在每日每夜地追逐著男人,他几乎每日都要去问一下女儿一个问题——甚至当时的斯嘉丽也会对父亲的行为感到奇怪。 “你还认得我吗?” 相比於女儿类似“我怎么可能认不得你?”或者“別问了別问了,你烦不烦啊……”带著些许抱怨的反问,他无比地恐惧对方听到问题后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那双就像是刚刚认识这个世界的眼睛纯粹又乾净,好像包容著全世界的美好。 但却令他感受了数次痛彻心扉的冰冷。 也许只有第一次见到那双纯净的眼睛时他是喜悦的——在那之后的每一次都是梦魘。 “父亲,父亲?” 少女將手放在父亲的额头,“您的脑子没有坏吧?” 看到父亲嘴角一直掛著奇怪的微笑,斯嘉丽不禁问道。 “……没忘。” 少女更疑惑地看向父亲,发现父亲似乎在—— 哭。 —— 这场似乎要將世界淹没的暴雨还在下著,在密密麻麻的水珠之中,有著血红色眼瞳的青年站在其中。 挺拔的身影將整个雨幕分割成两个世界,就好像荒诞的戏剧迎来了它最后的表演。 一声雷鸣响彻天空,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冥界那道棲居著贪婪与暴虐的深渊。 青铜宫殿之中,那个原本厚重的棺材板已经被打开,原本躺在其中的魔神已经坐在宫殿大门正前方的青铜王座之上。 列加尔的指节轻轻地具有节奏地敲击青铜王座的扶手——祂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艾特亚站在王座的旁边,似乎也在出神的状態。 “你是说路西法发现了你以后只是往你的灵魂上刻下了死亡的印记但並没有做其他事情?”列加尔轻声问道,“你认为祂没有察觉到那个权柄?” “如果祂察觉到的话必定会直接夺取,毕竟那是远古两大本质的权柄,如果用作诱饵,那似乎也太过奢侈。”艾特亚回答道,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看向自己的哥哥。 “也许祂根本没有察觉权柄的能力?”艾特亚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就我感知到的几处有著权柄的地方依然没有遭受到祂的掠夺——就好像祂根本不知道哪里有权柄一样。” “祂很特殊吗?”列加尔另一只手摩挲著下巴,“但祂的特殊在哪里?” “能够进入现世?” “拥有著更为霸道的力量?” “亦或者祂有著超过两个的权柄?” 列加尔顿住,看向艾特亚。 发现祂的弟弟也在愣愣地看著祂。 第八十一章 「太阳」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思路。” 路西法的身影出现在青铜的宫殿中,与此同时,冥界的另外两位魔神也同时將注意力放在路西法身上——即使祂们並没有亲临此地。 此处深渊之中是贪婪与暴虐的领地,在往常时间里这里是冥界九阶之下生物的禁地,而且其他几位魔神也不会肆意窥探——这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虽然那几位魔神並不在乎这个最弱的魔神的看法,但若是对方发疯了不要命,难保另外两位魔神会不会默契地做出一些极其令人伤头脑的事情。 也正因为此,其他魔神都不知道最后一位魔神王座双生的真相。 而现在路西法降临了这里,其他魔神的注意力自然也会跟隨著祂——毕竟祂们绝对无法再接受又一位魔神被路西法吞噬。 这也意味著那两个魔神意识到了王座双生的事情。 感受到那两道精神力的路西法也只是笑了笑,顺便还悠哉地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又不是来杀人的,不用担心。” 王座上的列加尔早已经从青铜王座上站起身,那漆黑如深渊般的眼睛紧紧盯著青铜宫殿正门的不速之客。 与另外两位魔神不同的是,祂眼前的是曾经亲手杀死一位魔神的魔神。 在密切观察对方的同时,列加尔微不可察地向艾特亚移动,將对方保护在身后。 艾特亚同样老实地躲在哥哥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棕色的小眼睛盯著前方的路西法。 “我可没有肆意屠杀的爱好。”路西法依旧微笑,“我只是来確认一个事情而已。”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著祂向前走了一步。 在剎那之间,地动山摇,整座青铜宫殿以及周围深渊中的冥界魔力被列加尔全力调动,將整片空间撼动,却又在路西法一只脚落地的瞬间平復,就好像只是踩灭了地上燃烧著的火苗一般轻鬆。 做完这一切的路西法依旧轻鬆地微笑,只不过这和煦的微笑在祂们看来有点恐怖。 艾特亚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天晚上路西法也是这个微笑。 吃人不吐骨头的微笑。 一道深蓝色的火焰在青铜宫殿一角的虚空中燃烧起来,深蓝色的火光摇曳在青铜宫殿之中,阿勒克斯如小山般的身影在火焰散去后出现在宫殿之內。 祂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王座旁的魔神兄弟,又转头看向路西法。 与此同时,另一处角落的阴影突然变得浓稠,一个绅士一样的中年身影穿著考究的燕尾服从阴影中走出——自然是弗洛勒斯。 四位,或者说五位魔神真正意义上的齐聚一堂。 “某种程度上来说,路西法你也算是冥界魔神相聚的信號了,每次你在冥界中出现,我们似乎总得聚一聚。”阿勒克斯那幽蓝色的火焰眼眶中燃烧著,螺旋向上的恶魔角就像旋涡一般在虚空中盘旋。 一旁的弗洛勒斯也只是笑了笑。 “那诸位还得感谢我唄。”路西法大笑,“不然每日每夜待在冥界没人聊天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就好像祂真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伟大的事一样。 不过其他的魔神並不捧场就是了。 “太无趣了。”路西法笑完后一一看过在场的四位魔神,“说笑话都没人捧场。” 祂的语气也逐渐平静下来,又略显冷漠地说道。 “你们都能感知到现世中眾神遗留的权柄,似乎只有我是特例?” 弗洛勒斯深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就像是一面漆黑的伞在祂的眼睛中展开,但却並未开口——因为有人会替祂发出疑问。 “你真感知不到那权柄?”艾特亚疑惑的声音从伸开手护住祂的列加尔身后传来,“那个——” “咳咳——” 列加尔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艾特亚的言论,接著又轻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又向路西法冷淡地说了一句。 “那你真是特殊。”祂嘴角又勾起冷笑,“需要给你颁个奖吗?” “那再好不过了。”路西法倒是並没有在意对方的讽刺,“可惜冥界没有奖状。”祂似乎有些惋惜。 列加尔嘴角抽了抽,却也没再开口。 “如果你无法感知到权柄的存在,那为什么不选择与我们联手呢?你也是从冥界本源中诞生的魔神,你的意志与痕跡几乎被鐫刻在冥界的每一个角落,又为什么要帮助现世的人类?” 弗洛勒斯轻声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依旧在青铜宫殿之中迴荡不息。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呢?”路西法挑眉,那血红色的双瞳中满是戏謔地笑。 “我可以独吞整个现世的权柄,又为什么要和你分享这份蛋糕呢?” 除了艾特亚以外的几位魔神虽然不知道蛋糕是什么意思,但也大概了解路西法想要表达的东西。 “可你自己也吃不完这份『蛋糕』。”弗洛勒斯现学现用,“现世中遗留的眾神权柄散落在世界各处,即使你有心地寻找,但想要找回所有的权柄,依旧是不可能的事情。” 祂自信地说道,胜券在握。 “而且,你,路西法。” 弗洛勒斯那宛如深渊一般的眼睛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光芒,幽幽地看著青铜大门前的路西法。 “已经拥有超过四个的权柄的你,还能吃下那些『权柄』吗?” 那柄魔剑中拥有著吞噬的权柄,祂知道。 即使那份权柄是残破的。 “你能够容纳那些曾经是眾神的权柄吗?哪怕它们已经不再拥有意识?”弗洛勒斯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宛如深渊的眼睛死死盯著路西法。 “我无法容纳,那你们就能够容纳了?”路西法轻笑著看向弗洛勒斯,“你是否太过自以为是了?” “或者说因为其他几位魔神都在这里,给了你向我挑衅的勇气?”祂那双血色的眼瞳没有愤怒,只是饶有兴趣地看著脸色变化的弗洛勒斯——这位阴影与深渊的魔神。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现世天空岛的那份权柄。”路西法看向列加尔和艾特亚,“你们应该清楚拒绝我的代价。” 血色眼瞳之中是彻骨的冰冷。 “天空。”感受到艾特亚灵魂之上死亡烙印的异动,列加尔毫不犹豫地说道。 “两大本源权柄之一的,曾经的眾神领袖,天空之神的权柄。” 列加尔的话让弗洛勒斯脸色变得如死人一样苍白,也让除了刚开始说了一句话的阿勒克斯愣了一下。 天空? 那是群星的归宿。 这一广阔含义指向了“天空”的一切。 风雨雷霆,暖阳寒雪。 最为重要的便是那略微接触了“太阳”的本质。 在那遥远的远古时代,太阳神高悬於苍穹之巔,其散发出的炽热赤红神力如同汹涌澎湃的火海一般,以无可阻挡之势席捲了整个尚未分裂成两界的广袤天地。无论是浩渺无垠的天空之下,还是辽阔苍茫的大地之上,世间万物皆沐浴在这璀璨夺目的“太阳”神性光辉之中。 太阳之主拥有著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被誉为眾神之神,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起始与源头。 是祂许可了天空之神的领袖身份,也给了大地之主一个万物之母的尊位——而祂就像是世界无处不存在的规则,在背后漠然地观测整个世界。 但不知为何,“太阳”在远古时代的末期破碎了。 冥界原本的“起源”权柄便是源自於“太阳”自身碎裂所掉落的一块碎片。 第八十二章 三好魔神 冥界深渊之下,青铜宫殿。 阿勒克斯和弗洛勒斯也感受到了艾特亚身上厚重而阴沉的“死亡”,对列加尔的回答也不置可否。 祂们也无法阻止——毕竟对方双生的魔神都在场,祂们能够感受到两者站在一起时的份量。 那份气势与威压与正常的魔神无异。 但对方为什么一直保持著“虚弱”的状態,而且这么久了从未见过列加尔身后的那个与祂共享力量的艾特亚。 阿勒克斯眼眶中思考的幽蓝色火焰一怔,又结合一下路西法刚刚所问的问题。 那个艾特亚和路西法在现世中碰过面,就是在现世艾特亚被路西法下达了“死亡”! 甚至艾特亚进入现世的时间可能都要比路西法更早!! 祂是最先清楚“天空”权柄存在於现世那个天空岛的魔神! 降落自身阶位躲避规则。 这是祂已经失败的方法——因为群星湖的封印,祂本来的祭坛也只能勉强让祂的八阶身体进入现世,但八阶却无法突破那个该死的魔法师以生命力为代价所布置的封印。 最近冥界与现世的融合突然加快,但对方封印的速度却更快,而且隨著冥界低阶生物的不断推进现世,好像那突然加快的融合速度又慢了下来? 按照祂的推断,在半年后祂就可以以魔神的姿態君临现世,但现在这个时间正在延长,並且情况在加剧。 是早已经进入现世的艾特亚和路西法做得手脚? 祂们又是否已经达成了同盟? 所谓的“死亡”烙印不过是在祂和弗洛勒斯面前所演的一齣戏? 等等,如果路西法和贪婪与暴虐已经联手,那么弗洛勒斯是否也已经得知了这件事? 阿勒克斯那燃烧著蓝色火焰的眼睛打量著半截身体处於深沉阴影的弗洛勒斯,火焰明灭不定,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弗洛勒斯的眼睛藏在深深的眼眶中,最深沉的黑暗遮蔽了一切。 路西法很是自然地扫视了整座青铜宫殿內的魔神们。 “我还以为诸位会在这里出手呢。”祂倒是很轻鬆地说道,还伸了伸懒腰,“结果大家现在都开始动脑子了,我还以为你们没有脑子呢。” 来自墮落与死亡魔神光明正大的挑衅並没有得到祂想要得到的回应。 这种羞辱性的玩笑被说出来就意味著开玩笑的人想要获得的是你的愤怒,而不是你的笑容。 “不打架我就要走了?”祂向后作迈步的动作,又回头打量了周围的几位魔神。 被打断思考的阿勒克斯和弗洛勒斯看著路西法面无表情,列加尔始终都是严肃的模样,而艾特亚只是躲在哥哥的身后忌惮地看著那位似乎就像个戏剧演员的恐怖魔神。 祂无比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强大,即使这位魔神的性格很是跳脱,就像是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流浪者。 不对,那个人类女孩,好像是叫洛薇莉安? 艾特亚仔细回想那天晚上路西法看向那银髮少女的眼神,那双血红色的眼瞳里满是温柔,就像是艾特亚祂自己看向最为满意的“玩具”。 那些被“贪婪”所攫取的“玩具”。 但却又仿佛藏著厚重的情感——这一点与祂不同。 “玩具”只是“玩具”,但路西法似乎並没有把那个人类女孩当作“玩具”。 “你在想什么?”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在艾特亚的灵魂中响彻,就像是一个经过放大无数倍的低语在你的脑海中突然响起。 艾特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恐惧地看向那个还在戏謔笑著的魔神。 列加尔往前走了一步,將那股灵魂的力量抵挡。 在双方接触的瞬间列加尔便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迫,但又在下一刻缓了过来。 弗洛勒斯出手了。 那原本缠绕在祂穿著燕尾服的身躯的阴影化为一条又一条漆黑的毒蛇张开獠牙向那青年咬去! 就像是黑色的闪电一般,几乎只在瞬息之间,但也是在同时,路西法体表盪出一道血红色魔力组成的气浪,將那阴影化作的毒蛇掀翻至青铜宫殿的厚重墙壁上。 “你又变强了。”弗洛勒斯轻轻嘆了一口气,“你果然是魔神里的异类。” 阿勒克斯那眼眶中的火焰在看到阴影毒蛇消散的时刻便明亮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阴影”的权柄就这样被路西法用纯粹的魔力给震开了?!? 虽然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探,但面对权柄之时,即使魔神也需要认真应对——权柄已经是规则的初步体现,这也意味著权柄发动时的优先级比世界基础的魔力要高。 就像是黑色和任何顏色一比一混在一起最终的结果都是黑色。 除非將用大量的同种顏色將那一抹黑色给“稀释”。 “要打吗?”路西法似乎很有兴趣,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看著弗洛勒斯,但还是礼貌地问了句——如果这里只有祂和弗洛勒斯的话,祂大概拳头已经到对方脸上了。 但太可惜了,这里的魔神有点多,而且都和祂的关係不太好。 祂自然不会畏惧几位魔神联手——毕竟祂即使打不过还可以跑到现世,顺便还能朝银髮少女卖个惨。 闻言的阿勒克斯只是沉默地看向青铜宫殿的顶部。 弗洛勒斯看到阿勒克斯那发愣的模样讽刺地笑了一声,转身化为阴影消失在原地。 列加尔依旧戒备地看向路西法——这也意味著祂不会主动向路西法发起进攻。 而且祂弟弟的命还在对方手上——这一点是最为致命的。 这並不是契约,双方达成目的后契约上的惩罚便不再生效。 这是死亡的约定。 这也意味著哪怕祂在尽祂所能的满足对方的要求,也可能会因为对方一个小小的不满而直接灭杀祂的弟弟。 在艾特亚的生死被掌握后,祂便明白在这场魔神之爭中已经输得彻底。 祂也无法抱怨弟弟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被对方刻下“死亡”的烙印——贪婪与暴虐几乎所有的力量都集中於祂自己身上,只带著四阶魔力储量的艾特亚几乎不可能躲避“死亡”。 这是一个死局。 哪怕更晚一点,再给祂一个月的时间,等艾特亚彻底容纳“天空”,那时的局面都会逆转。 不过很可惜,命运並不站在祂这一方。 狗屎的命运。 第八十三章 阳光 回到现世的路西法躺在那把木质椅子上,刚刚修缮好的窗户玻璃明亮而乾净,太阳的光芒在其不足一个小拇指粗的玻璃上刻下彩色的纹路,如梦似幻。 银髮的少女站在躺著的青年身畔,蔚蓝色的眼瞳看著窗外的远方。 经过几日的暴雨,帝都的空气清新了不少,庭院中的树木枝叶崭新而明亮,隨著微风的轻抚而上下晃动,恣意的枝叶將来自天空的阳光剪成一道又一道金色的碎影,在草地上留下斑驳又亮眼的光斑。 “真好。”银髮少女轻声说道,顺便伸出玉手在路西法的头上揉了揉,黑色细长的髮丝被少女的动作打乱,就像是炸了毛的黑色肥猫,但黑色肥猫现在大概很享受。 “確实很美好。”路西法微微眯著那血红色的眼睛,满足地伸展懒腰,“要是没那么多事情就好了。”他在阳光下转过头,看向耀眼金光下的银髮少女。 亭亭玉立的银髮少女静静地站在阳光之下,那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柔滑的肌肤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光辉所笼罩,散发著迷人的光泽。 这光泽並非来自於外界的照耀,而是源自其內在的纯净与美好,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以及他最喜欢的,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蔚蓝色的湖泊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澄澈天空,这片洁净的天空没有其他飞鸟遨游,只有一只似乎並不幸运的乌鸦在云端棲息。 “哪些事情又让魔神大人烦心啦?”银髮少女轻笑,微微弯腰,又伸出一只白皙手臂搂住躺在椅子上的青年脖颈。 青年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似乎知道將要发生什么。 银髮少女那精致的脸庞贴在路西法的耳边,就好像相恋多年的情侣,轻声开口,嗓音温柔如水。 “別又把帝都炸了。” 路西法期待的心情落空。 “哈哈,小乌鸦表情很可爱啊?”洛薇莉安起身又揉了揉路西法的头髮,“是不是想歪了?” “你在诱导我想歪。”路西法伸出手想要搂住银髮少女的盈盈纤腰,却被少女灵动地躲过去,就像是湖边漫游的林中鹿,在池涧中来回欢快地跳跃,纤细的身姿也在空中留下一缕缕淡香。 路西法又伸手想要触碰少女那在空中飞舞的银白髮丝,却也在手指间的缝隙如雪白瀑布般流过。 “不许闹了。”洛薇莉安轻轻握住路西法又伸过来的手,將路西法的手慢慢地又在他的胸口叠放起来。 “乖。”银髮少女又轻轻拍了拍还在晒太阳的青年的额头,顺手將他被自己揉乱的黑色髮丝给拨正,让那双似乎充满怨气的血红色眼瞳又与她的眼睛相接。 眼神触碰的瞬间,洛薇莉安便轻笑了出来,宛如寒冬之中绽放的冰莲,圣洁却又令人感到清静。 “我很好笑吗?”血瞳青年愣了一下,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他可以更轻鬆地看著银髮少女,似乎又意识到什么。 血红色的眼瞳向上,但头颅却没有移动。 “我现在的头不会成鸟窝一样了吧?”路西法呆呆地问道,说著还將银髮少女摁住自己双手的那只小手拿开,但却又被银髮少女憋著笑意给压下。 “好啦好啦,没事,又不丑。”她在阳光下轻笑,那宛如鲤鱼般在那蔚蓝色湖泊中游荡的笑意不时跃出湖面,又在光影下显得如此生动而旺盛。 “真不丑?”路西法当然不是在意自己髮型的人,只不过他愿意顺著少女的乐趣。 这样他也很开心。 路西法滑稽的模样逗笑了少女,她轻笑著又在他的头上轻轻捋了捋,好像温柔的微风抚平草地。 “好啦好啦。”少女微笑著拿开手,“好看了。” 那张比精灵还要完美的脸庞满是笑意,澄澈如水的眸子荡漾温柔。 “真的?” 路西法“质疑”地问道,一边问著,一边还向头上摸去——然后又被站在身旁的银髮少女拉住手臂,“哎呀,你还不相信我吗?” 少女温柔而美好的气息縈绕在路西法鼻间,让他感觉此刻恍若梦境。 “相信。”路西法轻笑著说道,“当然相信你。”他同样温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这张脸宛如精雕细琢而成,每一处线条都是那么完美流畅,令人赏心悦目。她那光滑细腻的皮肤犹如羊脂白玉般温润,似乎轻轻一吹就能破裂开来,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泽。 这一切都散发著对这位魔神来说致命的气息。 而这位年轻的魔神也愿意为此俯身。 即使付出沉重的代价。 “哈哈,有点痒——”银髮少女温软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又装作生气的样子露出那对小虎牙,“你吹气別老是往我脖颈上吹,很痒的。” “你自己把脖颈对上来的,怪我咯。”躺在椅子上的路西法察觉到少女的远离刚感到些许失落,又听到少女抱怨,便轻笑著说道。 “你不知道憋气啊。”少女轻轻踢了椅子一脚,那依然通红的耳朵表明了她此时的不平静,“而且你就是故意的,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踢你了。” 路西法躺著的椅子被踢得晃了晃。 不过他倒是一脸无辜。 只是用著那血红色眼瞳柔和地看著少女。 “来,我给你抱一下,当作补偿了。”他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自己吃亏了一样。 不想多说的银髮少女直接用手轻轻给了路西法一个脑瓜崩。 路西法自然装作痛苦地捂著头,不时还抬眸看一下少女的反应。 银髮少女只觉得好笑——一个堂堂冥界魔神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正准备开始诉苦的路西法刚刚抬头,迎面便看到已经近在咫尺的脸庞以及对方那蔚蓝色的眼瞳不断在他血红色的瞳中放大。 然后他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因为对方也闭上了眼睛。 阳光下,两人的睫毛微微颤抖,银白色的长髮披散在椅子上,时光似乎也已经沉醉。 第八十四章 变脸 良久,银髮少女睁开蔚蓝色的眼睛,回忆著刚刚舌间传来的温热气息,同时感受著此时对方急促的呼吸。 她那疯狂跳动的心臟也在告诉其主人它有多么兴奋。 “奖励你的。”她轻笑。 “可我感觉这更像是奖励你的。”路西法轻轻搂住少女纤细腰肢,“都亲过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激动。” 他轻轻嘲笑,银髮少女面色依然微红,也没有出声。 两人就这么抱著,又过了一段时间,路西法也便鬆开了手。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冬天清晨暖烘烘的被窝里爬起来,寒冷与困意在同时向大脑发起进攻,而理智又告诉你不得不从那温暖中脱离。 “我还得去古斯特那一趟呢,差点就忘了。”路西法轻声说道,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最后再次看向面露疑惑的少女。 “有一些事情。”他解释道,“就是关於现世权柄的那些事情。” 这些事情也没什么隱瞒的必要。 “现世的权柄?”她此刻的声音还带著厚重的鼻音,显得很是可爱,少女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又轻轻抽了抽琼鼻。 ““天空”的权柄,应该就在天空岛之上。”路西法很简洁地说著,“不过我拿到其实也没什么用,我的身上已经有六个完整的权柄了,但真正意义上容纳的权柄也只有四个。” 墮落,死亡,混乱,扭曲,隱秘,生命。 墮落与死亡,混乱与扭曲都是祂已经彻底容纳的。 而隱秘和生命只停留在可以“使用”的阶段。 祂也並非不想彻底容纳这些权柄,毕竟彻底容纳的权柄会比“野生”权柄调用要更加迅速——这点在战斗中是极为重要的一点,也正因为此,祂无法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使用“隱秘”和“生命”。 但祂的神性本能在告诉祂权柄的极限已经到了。 祂不知道其他神性生物所能容纳多少个权柄,但祂只能拥有这四个权柄。 似乎感觉到少女的好奇,“你想跟著吗?” 路西法问道,血红色的眼瞳中沉淀著柔和。 “可以吗?”洛薇莉安的眼睛明亮起来——她只对几乎独属於九阶的权柄有著初步的理解,但也仅限於初步的理解。 甚至於她身上的“隱秘”也只能用来隱藏自己的气息而不是做到让一个事物彻底“隱秘”於这个世界。 当一个世界和你没有任何接触,没有任何联繫,彻底遗忘你时,那么也就等於你彻底被抹除了。 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被抹除的那个存在——除了发动“隱秘”的那个生灵。 这就是“隱秘”的权柄。 权柄是规则的初步体现,这也意味著它是极其抽象的概念——世界如果是个游戏,那么权柄就是它的底层代码的一部分。 一旦有人更改了这个底层代码,隨著蝴蝶效应,如雪崩一般便会反应到整个“游戏”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可以。”路西法几乎毫不犹豫。 —— 天空岛,学院顶端的阁楼中,古斯特站在一面等人高的水镜之前,宛如日月的双瞳严肃地看著水镜中倒映著的画面。 那是帝国与冥界交接的第一战场。 那几乎已经疯狂蔓延至整个魔兽之森的冥界生物,犹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一般,势不可挡地將这片原本宛如绿色海洋般广袤无垠的森林彻底侵占。 透过清澈如镜的水面,可以时不时地瞥见有那么几只身形巨大的飞行魔兽,它们张开宽大而有力的翅膀,奋力拍打著空气,发出阵阵悽厉的悲鸣之声。 这无疑是与死亡在赛跑。 这些可怜的生灵显然是拼尽了全力想要挣脱这可怕之地——这原本是它们诞生的地方,此刻却已经成为了它们的梦魘。 它们中的部分刚刚飞离地面一小段距离时,就会被从冥界深处探出的猩红触手无情地拖拽回去。 那些触手表面布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黏液和倒刺,一旦接触到飞行魔兽的身躯,便紧紧地吸附其上,任凭它们如何挣扎也难以逃脱。 森林之中悲鸣的魔兽疯狂地逃窜,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它们彻底失去了本就不多的理智。 但前方又是人类士兵的防线。 只见那由高阶土元素魔法师们匆忙之间临时搭建而成的巍峨城墙之上,站立著数位身披魔法师协会专属法师袍的中年男子。他们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开始齐声吟唱神秘的咒语。 隨著他们的吟唱声逐渐高昂起来,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从他们身上荡漾而出,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力量所震撼。剎那间,原本晴朗的半边天空突然泛起了一抹猩红之色,宛如燃烧的晚霞一般绚烂夺目。 紧接著,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凭空出现! 庞大的火焰犹如一头凶猛狂暴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向著下方的战场扑去。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正在疯狂逃窜的魔兽以及紧跟其后的冥界生物就被这片汹涌澎湃的火海完全吞没。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战场,伴隨著悽厉的嚎叫声和刺鼻的烧焦味,那些疯狂的魔兽与冥界生物一起在瞬间便化作了一堆堆灰烬,又在下一刻消散在了风中。 “我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轻佻的语气在不算小也不算大的阁楼里响起,古斯特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便挥手撤去了水镜,看向声音的来源。 不出所料的血红色眼瞳——现世也只有祂可以在他没有任何感知的情况下靠近他。 紧接著,老人又看到一位银髮少女从路西法身后的空间裂缝中走出。 “院长好。”洛薇莉安开口向老人打招呼。 “你好,洛薇莉安。”见到少女的古斯特面露微笑,严肃的表情几乎在瞬间便如冰块遇到火焰一般融化。 路西法在少女身后不屑地撇了撇嘴,老东西变脸还挺快。 不过他也只能在少女背后这样了。 银髮少女回头的瞬间,路西法脸上便出现了微笑,如春风吹拂般和煦。 第八十五章 束缚 洛薇莉安觉得气氛有点怪,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好像一个学生在家里老老实实,但在学校就会变得不三不四。 这也让这个学生在老师和父母前完全是两种形象。 而路西法目前似乎便处於“谦卑”和“傲慢”的叠加態。 古斯特看见两人,也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白的眉毛微微上扬,两鬢间的些许白髮微微晃动,好像百年的岁月便在两鬢之间翻转而过。 “有什么事情吗?”白髮老人笑著问道,语气和蔼,就好像善解人意的长者。 “天空岛的权柄。”路西法坦然说出来意,““天空”的权柄,你了解多少?” “远古时代天空之神乌拉诺斯所掌握的权柄?”老人眉头轻轻一挑,仿佛烈日燃烧的眼瞳里此刻多上几分严肃,“祂的权柄在天空岛?” 原本和蔼可亲的气质在被上位者的气质吞噬。 站在现世魔法之巔的老人自然有著刻在骨子的骄傲——这份骄傲让他即使面对魔神也有著不胆怯的理由。 但也仅仅是理由,这並不足以成为在魔神面前占据上风的资本。 老人在瞬间便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我有点惊讶,抱歉。”白髮的老人微微躬身,表达了歉意。 白髮老人为自己刚刚的质询语气道歉——因为天空的权柄確实惊世骇俗,那是直接来自太阳神权能的权柄。 接触世界本源的权柄自然让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往日精准的判断力,但也只有一瞬间。 不过古斯特猜想在往常如果用质询的语气问这位年轻气盛的魔神,这个阁楼现在差不多都要被血红色的魔力给淹没。 不过今天很幸运,洛薇莉安在场。 路西法也只是惊讶地看了古斯特一眼——因为这个老头在祂面前说话要么就是面无表情地装淡定,要么就是向祂释放表达善意的微笑。 最多也就在祂还是乌鸦的时候敢用这种语气。 他可从没有用这种上位者质询下位者的语气和祂说过话——只不过现在的祂也觉得无所谓了。 “你待在天空岛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吗?”路西法很是平静地敘述著,“艾特亚,你的学生,也是来自冥界的一位魔神。” 银髮的少女在旁边惊讶地看向路西法,又用那蓝宝石一般的眸子打量了一下愣住的院长,最终又看向路西法。 魔神都喜欢来天空岛玩吗?所以艾特亚和路西法在那天晚宴上只是因为路西法察觉了同类的气息?但是艾特亚怎么看也不像魔神啊。 她並没有直接表达她的疑惑,因为古斯特还在这里。 等回家再问路西法就好了。 “艾特亚是贪婪与暴虐的魔神,这个我们另外再说。”路西法似乎看出洛薇莉安脸上的疑惑,“祂的目的是“天空”,我也友好地问了问祂,祂也说天空岛的权柄就是“天空”。” 祂那双血红色的眼瞳从银髮少女转移开,转头瞬间的些许温柔也转化为冷漠,最终看向古斯特。 “然后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天空”在这里?”祂的语气变得愈发平静,只不过危险的气息在蔓延。 古斯特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他自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那看似平静的语气中所隱藏著的质问之意。 而站在一旁的银髮少女,她那灵动的目光同样没有错过这一丝细微的变化,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 但她依然没有说话——只不过她想著等到回去要提醒路西法跟老人说话要保持尊敬了。 “我真的不太了解。”古斯特苦笑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艾特亚也是一位魔神。” 散发著死亡气息的魔神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般矗立在阳光之下——事实也的確如此。 祂確实不可撼动。 他微微俯下身来,那双血红色的眼瞳犹如燃烧的深红烈焰一般,冷酷而又无情地凝视著眼前那位白髮苍苍的老人。 魔神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老人的灵魂深处,仔细地洞察著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和情绪波动。 就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凶猛野兽,静静地潜伏在草丛之中,等待著它的猎物暴露出致命的破绽。 祂自然已经从冥界的艾特亚和列加尔得知了“天空”权柄的具体位置,只不过祂想看看老人是否知道“天空”的存在。 毕竟眼前的白髮老人也仅仅只是被现世的规则所束缚而无法踏入九阶——甚至他曾经已经踏足过那至高的领域,却又被冰冷的规则剥夺了无上的权与力。 路西法很难不猜想古斯特在踏入九阶的瞬间察觉了那个“天空”的权柄,然后又在被规则打回八阶之后等待时机,等待著重又以“天空”的姿態君临九阶——那么当时的他,不,祂必定也会一跃成为九阶中的顶点。 但眼前的老人似乎根本不知道“天空”的存在。 但已经是站在八阶魔法师最终尽头的老人没有理由无法感知到权柄的存在。 原本温暖的阳光似乎变得有些冰凉,老人能够察觉这位年轻魔神逐渐变得冰冷的气息——这当然也是年轻魔神想让他察觉的。 当然,古斯特並不认为路西法会出手。 不杀他的理由有很多。 最简单地就是祂把洛薇莉安带过来了。 这也意味著对方今天来这里不是动手的。 对方可以带著哪怕一个普通人肆意地在现世游走,没有任何人能够在祂的保护下杀死祂想要保护的人。 但祂在去魔族王庭的时候却並没有把洛薇莉安带在身旁,即使祂的身旁便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祂似乎並不想让洛薇莉安看见祂大开杀戒的模样。 在愈发危险的气息中,依旧冷静的古斯特甚至突然想到对方进入现世,哪怕找到了足够巧妙的方法,也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才能够真正让祂以魔神姿態君临。 什么东西? 最简单的便是,力量束缚。 也许他窥见的並不是九阶的冰山一角,而是路西法的冰山一角。 第八十六章 「天空」 这更令老人惊觉对方的实力——似乎在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路西法便已经展露出对方在九阶之中的绝对自信。 “九阶之中,亦有高下。” 群星湖底那个试图用祭坛献祭现世生灵得到现世许可的魔神远不如眼前这位年轻魔神带给他的压迫感强。 这也许有著另一位魔神没有真正亲临现世的原因,但这之间的差距却仍存在著。 毕竟能够提前进入现世便已经算是对方的能力。 “你不会在发呆吧?”年轻魔神的下一句让老人从愣神中回归,古斯特极为罕见地呆滯了一瞬间。 “人老了,思维確实有点涣散。”白髮老人很快调节好情绪,略带歉意地开口说道。 路西法不由得看了一眼洛薇莉安。 祂带她来自然没有考虑到多少东西,只是祂看出银髮少女似乎很好奇,所以祂就邀请了,然后她也很高兴地答应了。 祂倒也並没有后悔带上她会有点麻烦——虽然眼前的这个白髮老头似乎已经篤定祂今天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事实也的確如此——祂不可能在银髮少女面前摆出一副威严无比,至高无上的样子,哪怕这威严和冷酷是对其他人。 祂也只能將威胁放在平静甚至祂认为有些和蔼的语气和老人对话。 毕竟深知祂秉性的洛薇莉安看到祂严肃的模样可能会笑场。 这样会很尷尬的。 “院长年纪確实太大了。”洛薇莉安很是自然地接过了老人的话,又轻轻握住路西法的一只手,轻轻揉捏。 看著少女那蔚蓝色的眼瞳,本来就没生气的路西法轻轻笑了一下。 “我没生气,我只是嚇一嚇这个老头。” 年轻魔神的声音在少女心湖盪起涟漪,银髮少女担忧的情绪在蔚蓝色的眼睛中彻底如气泡般破碎。 她还真有点担心路西法又要搞事情呢——毕竟前不久才差点炸了帝都。 搞得她都有点担心对方的精神状態了。 似乎感受到少女那好像看精神病人的眼神,路西法愣了一下,“你不会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依旧是心声沟通。 “没有。”银髮少女轻快的声音几乎同时在路西法的心湖响起,嘴角上扬的同时顺便还露出那双洁白闪亮的小虎牙。 “不过天空岛確实有一个地方很突兀。”老人的声音响起的不是时候,路西法皮笑肉不笑地转头看向古斯特。 古斯特自然知道刚刚两人在他面前“窃窃私语”。 他就是故意的。 不过白髮老人脸上的表情依然保持平静,似乎只是陈述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驱动天空岛悬浮的那个魔核,虽然我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具体阶位,但我能感知到里面充沛的风元素。” “我在年少之时游走四方,它也是我在无边海中寻找到的东西,也算是几个我现在都没有弄懂的东西,但我也確实没有在其中察觉到任何关於权柄的气息。” “我以为是它的年代过於久远,原本的魔兽气息被岁月抹除了,也就拿它当作天空岛的驱动魔力和抵挡高空乱流。” “但至今已经四十九年了,它的魔力好像还没有消散。”最后古斯特好像有点恍然大悟般又好像不確定地向路西法问道。 “它是“天空”?” “既然知道它是特殊的,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路西法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暗红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透露。 依然是很正常的语气,甚至都没有为了显得高高在上而故意放慢语速,就像是正常沟通一般。 “年纪大了。”老人诡秘一笑,“记不太清楚了。” “哈哈。”路西法先是假装笑了一下,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说道。 “年纪確实大了,离死大概不远了吧?” “哈哈哈。”老人的笑声倒是坦诚,“那倒是解脱了。” 白髮老人宛如日月的眼瞳似乎真的有著期待在闪烁。 期待什么? 死亡吗? 路西法感觉对方似乎真有点精神病了。 倒是少女在一旁捂嘴偷笑,一边还偷偷躲在路西法的身后,就好像遇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 “你又笑什么啊?”路西法以心声沟通。 “哈哈,你假笑的样子太好笑了。”少女很是轻鬆欢快的声音在路西法心湖响起,还带著几分笑得喘不过来气的停顿。 “离死大概不远啦~”少女又搞怪般地將路西法刚刚说的话模仿了出来。 路西法无力吐槽,只是略微后退一步,似乎不太想让身后依旧笑著的银髮少女口水沾到衣服上。 她不会也有精神病吧。 路西法忍不住想著。 古斯特在旁边也轻轻笑了起来——儘管他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两人聊了什么。 但別管,笑就对了。 刚刚似乎还有点严肃的气氛变得有些活跃,淡黄色的阳光重又变得温暖。 “我得去看一下“天空”了。”路西法有点受不了了,索性直接开口。 “我也要去!”少女这次不是以心声,而是直接喊了出来,似乎很是兴奋,蔚蓝色的眼瞳里闪著明亮的光芒。 路西法並未多言,只是抓住少女的手连同银髮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阁楼。 在血色魔力包裹路西法最后的一瞬间,祂转头看向古斯特。 古斯特察觉到这位年轻魔神的注视,坦然回视。 路西法想要知道古斯特到底有没有感知到“天空”的权柄,作为曾经短暂踏入九阶的人类,他有资格感知到那些权柄的存在。 但这个老人对龙神心中的“时间”似乎就没有察觉。 这也可以用“时间”被龙神修饰了一下,令它不再是单纯的权柄。 但“天空”呢? 你为什么依然感知不到“天空”的气息呢? 路西法心中思索。 是现世生灵本来就无法感知权柄吗? 但祂也是现世生灵吗? 亦或者这其中有著更深层次的原因? 或者乾脆老人其实感知到了“天空”? 祂迟早得回来再问一下——这次没有洛薇莉安。 而你,古斯特。 最好依然有著足够的自信。 第八十七章 战者 魔兽之森。 原本魔兽赖以生存的美好家园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多个巨大的裂缝中涌出的冥界生物给吞没——猩红与疯狂早已经彻底污染了这片土地,曾经魔兽的乐园已经变成冥界的狩猎场。 失去血肉的骷髏拆下自己的肋骨作为利剑狠狠刺入火焰狮子的腹部,神武的炎狮痛苦地咆哮,一爪將骷髏拍得粉碎,还未等魔力覆盖伤口止血,无穷无尽的冥界低阶生物又如浪潮一般吞没了它。 鲜血更激发了这些疯狂没有任何理智的怪物,它们在这片有著阳光的土地狰狞地嘶吼著,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天空,似乎都已经被混乱给占领。 轰—— 一道无与伦比的金色浑厚斗气爆开,四周较为弱小的冥界生物在瞬间便被粉碎,空气被恐怖的力量给震出一道又一道白色气旋,仿佛颶风过境一般,那灿金色的斗气依旧生生不息地流转,最终在整个血腥的战场上占领出一片充斥著断肢与尸体的土地。 莱茵站在金色斗气浪潮的中心,金色的眼睛如同火焰般燃烧,少年高举著那星辰金铸身,秘银塑形的家族传承之剑,如海洋般的斗气以他为中心流转四方,升腾的气浪將少年金黄色的髮丝吹飞,露出那眉眼之间化不去的囂张。 一切妄图靠近这金髮少年的冥界生物都被撕裂,拥有著恢復斗气的鎧甲的莱茵就像是永不停歇的绞肉机一般驰骋战场。 他在三日前便抵达了这处人族与冥界战爭的第一线——他也见到了那个將魔王纳尔逊当成狗耍的,有著传奇经歷的年轻军官。 伦巴萨。 在上一次撤离魔兽之森时莱茵见到了这个年轻人一面,因为时间匆忙,当时他並没有前去打招呼。 那时的年轻军官骄傲而冷静,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是个被他的爷爷马尔默?哈特当作“別人家的孩子”的年轻军官。 “后生可畏。” 这是那个古板的老爷子给伦巴萨的评价。 但这次和伦巴萨见面,这个年轻人的棕色眼睛中有著莱茵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儘管莱茵从没有从他人的眼神中窥见他人的想法,但他就是认为,这个年轻军官好像很迷茫。 金髮少年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方看到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问了一句。 “你是马尔默的孙子吧?” 然后就是一句。 “十八岁,四阶战者,哈特家族不愧是为战斗而生的家族,希望你能承接这份纯粹。” 其实金髮少年不太想被年龄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青年给夸讚,但当时的他也愣住了,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处战场並没有超过六阶的存在,对四阶巔峰的战者確实是一处不错的试炼战场。”当时那个有著棕色眼瞳的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黑色细长的髮丝遮掩下,又似乎一道疑问的声音响起,声音很低,但莱茵听见了。 “我们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呢?” 伦巴萨似乎很迷茫。 但莱茵並不迷茫——他认为自己不迷茫。 只要有人给他指出敌人是谁,哪怕是那位彻底统一暴乱魔族的,號称千古最强魔皇的始魔,他也敢在对方面前抽剑。 但为什么那个被爷爷称作帝国新星的年轻人会迷茫呢? 他搞不懂,所以来到战场。 碾压的战场总是枯燥无味,秘银包裹的银色剑刃横扫,粗壮凝实的纯白色剑气便如瀑布般从剑身倾泻而下,撕裂与破坏在瞬间便被快如闪电的剑气带到它的敌人面前。 外边裸露著黑色血管的小巨人臃肿的身体在接触剑气的瞬间被斩断,在身体被斩断的瞬间,黑色的血液在断面飞溅,而那个巨人依然將自己还有血丝的发黄牙齿露出,狰狞地向面前的金髮少年笑著——好像被斩断的,那留在原地的双腿不是它的一样。 臃肿噁心的躯体被疯狂拖著向前,断截处的血液內臟和骨骼又被周围的冥界生物分食,但它的头颅依然在向著莱茵诡异地微笑著。 就好像这本该如此,应该如此。 赤红色的火焰再次燃烧在金髮少年身旁,一如不久前的曾经在即將被攻破的魔兽之城中的那样,烈焰如同红色的恶魔將整片拥挤的黑色海洋给吞噬。 与此同时,一道披著红色魔法师长袍的少女从空中降临,那红色的长髮飘扬在空中,好像燃烧在虚空的深红火焰,而其周围不断被灼烧的身影哀嚎著,好像在为这位年轻的火焰魔法师而“祝贺”。 羊皮靴落地,手中拿著红宝石魔法杖的红髮少女在盛大的深红色火焰中降临。 周围的火焰如同被神灵赋予了生命,在冥界生物组成的海洋中跳起了优雅的舞步,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旋转都能带来极大的伤亡。 战场之中,红髮少女看著举著银剑的莱茵,轻轻笑了笑。 “真是狼狈。”她伸出手抚去莱茵脸上的黑色血跡,就好像园丁轻轻抚摸著她最爱的那朵。 “战者不都这样吗?”莱茵颇有点苦哈哈的笑意,“魔法师確实厉害。”这次他没再自找没趣,只是看著眼前的红髮少女。 对方因为施展火元素魔法而变成淡红色的眼睛中倒映著他的身影,就像是盛大的宴会中只拥有著一个主角。 而现在,这个主角是他。 隨手一剑斩去突破火焰围墙的六只手的怪物,又一脚踩在那只怪物的头颅,莱茵向红髮少女眨了眨眼睛。 “我的魔力控制暂时无法控制到如此精细的地步,有怪物突破“火墙”又不是奇怪的事。”瑟兰迪尔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也並没有如往常一般物理打击对方。 只是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同时周身淡红色魔力鼓动,將身后的红色魔法师长袍吹起,又一道更为浓烈的火焰魔力扩散,火焰围墙愈发炽烈而盛大。 红髮少女又轻轻点了一下魔法杖,橡木棍顶端镶嵌的红色宝石闪耀光芒,又轻轻以魔法杖末端闪耀的红宝石轻点莱茵手中银剑。 狂放,猛烈,炽热的火焰在莱茵的剑上燃烧起来,那流银般的剑身倒映著两人的面容,在火焰中又不断扭曲,就像是泡在水中的油画。 第八十八章 伦巴萨 人族与冥界战场后方,一处简陋的庭院。 伦巴萨站在一个高大老人的左侧身后,沉默不语。 年轻军官棕色的眼瞳不时望向远方的漆黑海洋以及那几乎遮蔽半个天空的仿佛蕴藏著空间奥秘的冥界裂缝,又不时偷偷地打量身前同样望向远方的高大老人。 “小傢伙別老看我了——”作为八阶战者的奥古斯特自然感受到身边年轻人的打量,“古斯特说你胆识过人,有勇有谋,我现在倒是看出来了一点影子。” 伦巴萨微微低头,“过誉了。” “过誉?”高大老人笑了一下,似乎一口气没上来,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甚至简陋庭院外的金甲骑士似乎都要衝过来,却又被停止咳嗽的老人挥手示意退下。 伦巴萨看著那骑在战马上的耀金色身影。 燃金军团,眼前这位老人推翻旧帝国统治的主力军队,號称战马铁蹄践踏之处,有著金色的火焰在燃烧。 有人说那金色的火焰可以焚烧战败者的灵魂,有人说那火焰可以净化这片土地的罪恶。 但也有人说那火焰就是金色斗气残留。 伦巴萨持有第三者的理论。 从不过片刻的走神中回归,伦巴萨又看向老人。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伦巴萨很疑惑为什么人族有著更为强大的顶尖战力,却不出手迅速消灭这些如蝗虫过境一般的冥界生物。 你们预测的魔神並没有出现,现在我们的敌人只有这些一个七阶魔法师便能轻鬆毁灭的垃圾,而我们却在魔兽之森的后方搭建了一条几乎消耗了帝国四分之一战略储备而建成的战线。 就为了这些垃圾? 伦巴萨討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同样討厌上位者自以为高高在上地命令,却又不告诉为什么。 强者確实没有和弱者解释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看著老人。 眼前这个名义上的领导者,这个帝国的领袖。 “你现在什么感觉?”老人眯著眼睛看著远方,轻声问道。 “不爽。”伦巴萨坦然回应。 帝国上层简直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懦弱到连敌人將脖颈伸到手中剑刃之下,也不敢挥刀的废物。 奥古斯特对这位年轻人有著些许好感——或者说,他对所有帝国优秀的年轻人都有著好感。 这位高大的老人並不在乎什么威严,他甚至喜欢其他人敢直言不讳地指责他,哪怕是单纯地辱骂他。 当然,这也並不影响在事后他將剑刃对准这些人。 但他也確实很討厌所有人都顺从他的样子。 低眉顺眼,低声下气。 因为十二岁前的自己也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杀光这些冥界的低阶生物,但就是不能杀。”老人难得地向其他人解释了一下——皇帝向他的臣民解释,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但还是发生了。 “古斯特说这些冥界生物在现世存在的时间决定了现世生灵能够存在的时间,在短期內几乎不可能改变,我们甚至要圈养这些冥界生物——哪怕是以鲜血餵养它们。”奥古斯特淡淡地说道,“老实说,我也很反感。” “我对古斯特那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无所不能的样子很反感,但他说的每次都是对的。”奥古斯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东西,淡淡地笑了笑,“他一直都是对的。” 老人棕褐色的眼瞳中记忆的片段不断浮现,就好像跨过时光。 年轻的军官並未接话,只是抿著嘴唇。 “我这种老骨头没有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气了,也就想著等死了……”老人的目光飘向远方,“但我又有很多事情没做,那你说,我应该去死吗?” 老人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朦朧小雨中的蜘蛛网,好像每一滴雨水都可以彻底摧毁蜘蛛这纤细的作品。 “您言重了。”伦巴萨猛然惊觉他听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低下头说道。 “你还是害怕我。”奥古斯特轻声说道。 微风吹过伦巴萨面对著草地的脸庞,那额头间的细密汗液逐渐顺著脸庞上的线条滑落。 他可以在这位老人理智的时候保持冷静。 但这位老人情绪不太对劲的时候,他的理智会告诉他要適当地向对方释放慌张的情绪自保——而且他此刻確实有点慌张。 就像是狮子爭夺领地失败露出柔软的腹部示弱。 但对方是真的狮子,他可不是。 他只是草原之上在狮子领地中生存的臣民。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老人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却又在下一秒露出微笑。 “我很看好你,伦巴萨。” 你和以前的我很像。 你现在卑微慌张的神態和我当时面对那个旧帝国男爵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的恐惧,一样的…… 不爽。 老人看著年轻军官走出庭院,也並未再多言。 “你还不出来吗?”高大老人没好气地说道。 “哈哈——”古斯特的笑声从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中传来,与此同时,发须皆白的老人从中走出。 “人老了教育人倒还是有一套。”古斯特笑著说道。 “这不是你要我做的吗?” 奥古斯特瞥了一眼老朋友,嘆了口气,“一个好好的孩子给你搞成什么样了?” “这是你自己嚇的,跟我可无关。”古斯特似乎心情不错,一直微笑著。 “伦巴萨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还是少了一点东西。”他又轻声说道,同样望向远方的战场。 “呵呵。”奥古斯特知道对方说的缺少的东西是什么。 会妥协。 这其实並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但確实很重要。 “算了,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主要討论伦巴萨的缺陷。”古斯特摆了摆手,“那个墮落与死亡的魔神,你还记得吧?” “我怎么可能记不得?”奥古斯特愣了一下后说道。 那个有著血红色眼瞳的青年。 那个当时肉眼可见的青年,而在他的斗气感知中却空无一物的青年。 高阶战者以斗气作为他们战斗中最常用的“眼睛”。 魔力流动,动作轨跡都可以被斗气感知到並且反馈到大脑——这种速度甚至比眼睛还要快上数倍。 但他的眼睛在那日看到了对方,但在斗气感知中却什么也没有。 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身经百战的老人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第八十九章 缺点 尤其是这个魔神还把光明教会的圣女给拐走了——这一点奥古斯特尤其深刻。 不知道加富尔顿知不知道,不过知道也没用。 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养伤呢。 给不精通战斗的矮人族打成重伤,加富尔顿也是奇才。奥古斯特心中思索,矮人族如果实在不能为人族所用的话,那好像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上一任帝国的君主总是盼望著矮人族可以回心转意,帮助人族,但矮人族始终保持中立。 甚至专门给矮人族划下了一大片人族的土地供其繁衍生息,儘管这片土地已经被奥古斯特夺了回来。 这个高大的老人从来不是愿意吃亏的人。 “路西法似乎在有意识地寻找现世的权柄。”古斯特的话语將正对矮人族问题如何处理的年迈皇帝拉回这个临时搭建的简陋庭院。 “魔神嘛,不就想要这些吗?”奥古斯特奇怪地看了一眼古斯特,“难不成祂费尽心思进入现世就为了拐走光明圣女?” “……” 白髮老人给了这个高大老人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 奥古斯特∶…… “好了,那又怎样呢?祂只是拐了个圣女,只是找一找权柄而已,又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隨祂吧。” 奥古斯特摆摆手。 我又打不过他。 “我又没让你去找祂麻烦。”古斯特似乎看出来眼前老友的想法,气笑著说道,“你那三脚猫我还不知道吗?” “我三脚猫?”奥古斯特的白色鬍鬚被吹起来,“我好歹也是人族唯二的八阶,唯一的八阶战者。你还——” “你马上就不是唯一的八阶战者了。”古斯特直接打断,“马尔默在和纳尔逊那场战斗中领悟了些东西,应该很快就能突破了。” 白髮的老人轻轻笑道——毕竟又多了个免费劳动力。 “那也是未来的事情。”奥古斯特像个老顽童,不屑地瞥了一眼古斯特。 “老东西还以为自己年轻呢?”古斯特轻蔑一笑。 “跟你在一块总是被气成孙子,变年轻了。”奥古斯特愣了一下,也笑著说道。 沉默片刻后,高大的老人微微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祂一个冥界的魔神要“天空”的权柄干什么?成为新的天空之神吗?这太好笑了吧?別到时候天空都变成祂眼里的血红,那可就太有乐子了。” 老人的语速很快,就像是风元素魔法师发出的连续风刃,一个接一个几乎连成一条风元素魔力构筑的线。 “前不久你还说你老了,我倒是觉得你还年轻。”古斯特看著老朋友吐槽的模样,轻声笑道。 同时这个白髮老人也抬头望向天空,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合上了嘴唇。 最后他又开了口。 “我找到你的女儿安西雅了。” “嗯。”奥古斯特轻声回应,眼神依旧望向天空。 安西雅也算是奥古斯特老来得的女儿。 这位年老的皇帝一生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两个儿子已经死在和魔族的战场上只有一个女儿却也不知所踪,好在现在找回来了。 闻言的奥古斯特心中长舒一口气。 “她去哪里了?”年迈的父亲又问了一下句,很是疑惑地看向古斯特。 “被一个六阶的魔族抓到了,因为你女儿的特殊体质,大概是要被送去给那位魔皇当作容纳权柄的容器。”白髮的古斯特轻声说道,微风吹起老人额头前雪白的髮丝,那双宛如日月的眼瞳明亮无比。 “诺斯顿想要突破九阶很久了,在百年前他就已经是八阶巔峰了,又在数十年前再进一步,靠著几乎已经可以望到九阶门槛的极限实力又统一了魔族,他距离征服世界恐怕就差安西雅这个容器了。” “將那个魔族传承的权柄转移到容器上,再用血祭的方法让容器化为一个没有意识没有灵魂的活化“权柄”,这样他即可以使用权柄,也可以摆脱现世带来的规则。” “可惜了。”古斯特拈起庭院外被风送来的落叶,指间细细摩挲落叶的斑驳纹理,“他遇到了魔族的神。” “那我似乎得感谢祂?”奥古斯特笑了,皱纹在这位高大老人的脸庞上盪起海浪般的波动。 “人族得感谢祂。”古斯特鬆开手中的落叶,在风的吹拂下,落叶又向上摇晃了一截。 “不过人族也不能依赖祂。”白髮的老人目光深远,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似乎窥见了些许残破的未来。 那片在空中原本隨风翩翩起舞的落叶,就像是一个轻盈的舞者,尽情地展示著自己优美的身姿。 然而,风似乎渐渐失去了兴致,不再给予它足够的力量和支持。 这片落叶开始缓缓地下落。 它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无力地扑扇著翅膀,却无法阻止自己逐渐靠近地面。每下降一点距离,它都仿佛在与天空做最后的告別,带著一丝眷恋和不舍。 终於,落叶轻轻地触碰到了草地,结束了它空中的最后一刻。 也许不久后便会有分解者来处理掉这片落叶。 但叶片从树上落下就註定了腐烂后化为新生肥料的命运,没有落叶可以逃避这个命运。 “呵呵。”年老的皇帝只是轻笑了一声,苍老却又深邃的眼瞳看向远方。 “也许。” 老人低语。 —— 伦巴萨离开那个帝国主人的庭院后便回到了自己临时的住处——他知道自己在那个皇帝眼中的缺点。 但他並不想改。 但他也不会自以为是地违背命令——他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这个想法。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冥界魔神没有进入现世的情况下,甚至冥界裂缝中出来的生物都没有达到六阶——那为什么还要再容忍这群混乱而骯脏的物种继续践踏帝国的领地? 帝国的七阶与八阶难道是摆设吗? 帝国万万的民眾將他们的子女送到前线,就是为了让这群被他们培养的,占有大量资源的,所谓的“高阶”魔法师们看著他们的士兵死在冥界的骯脏生物手下? 第九十章 遗漏 天空岛中心的底座。 淡绿色的玄奥阵纹流转不息,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在深邃寂静的暗里散发著微弱却又夺目的绿色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的呼吸。 路西法站在这支撑天空岛运行的阵法之前,血红色的眼瞳中魔力流转,就好像又有一个新生的眼瞳在其中诞生。 此刻一切的魔力轨跡在这位年轻魔神的眼中便不再是秘密,空气中瀰漫著散发淡绿色以及灰白色光芒的细线,扭曲著,盘旋著,最终又归入阵法中心的那一个好像深绿色翡翠雕刻而成的不规则球体。 “翡翠”有著成人的拳头大小,静静地悬浮在这承载天空岛底座的密室之中,好像一切都无法动摇它。 “这就是你说的“天空”吗?”洛薇莉安的蔚蓝眼瞳中倒映著那深绿色的旋涡。 “大概率是的。”路西法仔细地打量著眼前的深绿翡翠晶体,周围一切来自天空的魔力似乎都在被它牵扯,吸引著。 “那我们拿走它之后天空岛会陷落吗?”银髮少女略微思索,问了一句,“不会整个天空岛直接砸到帝都吧?那这次帝都就真要被你炸——” “打住打住。”路西法將手按在少女的薄唇,“上次真的是个意外,我真没想到那个八阶的巨龙拿著权柄后那么能跑。” 血红色的眼瞳中荡漾著无可奈何的笑。 “意外~” 银髮少女轻轻拨开路西法的手,轻轻笑著说道,两只手放在路西法的脸庞,轻轻捏了捏。 “意外可真多。”她蔚蓝眼瞳中荡漾著如繁星点点的笑意。 “当然了。”路西法並没有拍去银髮少女放在脸庞上的手,只是浅浅地微笑著看著少女比天空还要澄澈的蔚蓝眸子。 银髮少女又轻轻扯了扯路西法的脸庞,便鬆开了手,她转头看向黑曜石基座中央的“天空”,神色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你打算直接拿走它吗?”她歪著头问道,如银色瀑布般垂落的长髮隨著她的转头而改变方向,就像是银色的流星雨换了轨跡。 “是的。”路西法点点头,“虽然我短时间內无法容纳“天空”,但这確实是现世为数不多能够让一个八阶对我產生威胁的东西了。” 天空与大地。 两大本源的权柄。 这並不像是“生命”的权柄,让那只八阶的绿色畜牲可以在魔神的手下多坚持几秒。 一个八阶巔峰的生灵如果可以容纳本源权柄“天空”,那么他就会变成那个站在九阶至高点的“祂”。 可惜让一个八阶生灵达到容纳“天空”的境界有点不太现实。 只有九阶的体魄可以容纳它,可以接受来自“天空”的恩赐,最后成为天空的主人。 “不过帝都不会被摧毁,我可以很轻鬆地托起它。”路西法笑著说道,又似乎邀功般地看著银髮少女。 “很棒!”银髮少女的眼睛中似乎有星辰在闪耀,这似乎令路西法宝宝感到十分骄傲? “或者还可以去找一只高阶的风元素魔兽,然后宰了用它的魔核来替代它。”路西法看著那如深绿翡翠的“天空”,“儘管魔核中的魔力会被消耗殆尽,但也可以补充。” “厉害哦——”银髮少女似乎找到了公式。 路西法强压住上扬的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黑曜石搭建的阵法基座。 似乎感应到路西法的到来,“天空”在剎那之间爆发出闪亮光芒,周围属於天空的魔力在疯狂鼓动,肆意狂乱的风在整个天空岛周围肆虐,所有位於天空岛的人都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仿佛远古时代那位掌握“天空”的至高神再次君临! 路西法依旧保持平静——艾特亚说过“天空”似乎有著些许本能,一旦感受到能够威胁它的存在便会触髮禁制——这也是祂在天空岛待了数年也没有取得“天空”的主要原因。 但路西法不一样。 九阶魔神亲临,区区丧失了灵智的权柄,哪怕它是本源的权柄,也只能屈服。 恐怖的血色魔力在瞬间贯穿整个天空岛,所有在天空岛的人们都在瞬间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就好像死神在身旁狞笑! 但这股致命的气息又在下一刻恢復寧静,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风暴中心的路西法依旧挺拔地站在“天空”之前,手中握著那至高的权柄。 祂的五指包裹住“天空”凝固成的翡翠,感受著它在掌间的嶙峋与崎嶇,就像是天空中不时涌起的云雾与风暴尽数被握在手中。 也许这便是世界上最为完美的艺术品。 哦,不。 路西法又看向身旁那蔚蓝色的双瞳,少女的眼睛似乎正充满好奇地看著路西法手中的“天空”,並没有注意到路西法的注视。 这才是祂认为最珍贵,最完美的艺术品,独属於祂的艺术品。 “它有什么用啊?”银髮少女的眼睛里闪烁著好奇的光芒,“就像是你尊名中的墮落与死亡一样吗?” “算是吧。”路西法依旧看著银髮少女的眼睛,声音柔和,“不过我的权柄是天生便拥有的,这种是原本权柄的主人死亡或者消失,经过岁月流转,最后化为这种形態。” “正如我有著“墮落”和“死亡”,所以我便是墮落与死亡的神。而拥有了“天空”就可以变成天空的主人了。” “我也可以变成天空之神吗?”她歪著头问道,“等我厉害了就把你摁在手中,让你再也不能炸了帝都。” 少女抽了抽琼鼻,意有所指。 “这件事真的该翻篇了。”路西法举起手作投降状,苦笑著说道。 然后便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能容纳它的话——” 话没说完便停住。 祂似乎想到了什么。 洛薇莉安天生便带有“隱秘”的部分权柄。 那么这个权柄的来源是谁呢? 祂好像一直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祂没有道理遗漏这个问题。 就像是一个贫穷的小孩递给你一块珍贵的钻石,你会下意识地问他一句。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找来的啊?” 因为贫穷的小孩身上不应该有钻石这种东西。 就像是洛薇莉安身上不应该有权柄。 那么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祂的思考? 又为什么现在这种阻碍不存在了? 第九十一章 坠落? 路西法盯著洛薇莉安,久久不语。 “你老看著我做什么?”银髮的少女似乎感受到身旁的目光,转头看向路西法。 发现对方紧锁著眉头,那双血色的眼瞳也充满著疑惑。 “你在想什么?” 少女玉手在路西法的面前晃了晃,將愣神的路西法从思考中带出来。 “你真好看。”回过神的路西法先是顿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说道。 银髮少女那如同羊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耳朵,悄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这抹红晕就像是春日里初绽的桃瓣一般娇艷欲滴,起初只是浅浅地浮现在耳尖处,但很快便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一路向著脸颊延伸而去。 眨眼之间,那粉嫩的色泽已经覆盖了她整张白皙娇嫩的面庞,宛如天边被晚霞映照得緋红的云朵。 “也很可爱。”他看著少女羞红的模样,又笑著说道——儘管他又被处於“害羞”状態的少女锤了一拳。 路西法每次的夸讚都会让洛薇莉安害羞。 好像无论多少次,当听到对方认真的语气说出的夸讚,自己的脸都会变得滚烫——就像是被施加了什么古老的魔法禁制一般。 路西法轻笑著,同时也开始思索著。 洛薇莉安说隱秘的权柄似乎是天生就有的,不过在她突破四阶的时候才发现了它。 在魔兽之城被攻陷的那天之前,祂並没有感知到她体內“隱秘”的气息——似乎就是因为那日阿勒克斯的“动乱与纷爭”短暂降临了现世。 是阿勒克斯的权柄导致了洛薇莉安体內的那部分权柄活化了? 亦或是那部分隱秘的权柄早已经有了意识,不过一直在少女的体內沉睡,最后又被同等位格的权柄给唤醒了? 远古並没有“隱秘”的神明——如果没有“隱秘”自身的特性,那么祂也许也可以正常的感知到它。 而不是像龙神心中的“时间”一样,哪怕將权柄的载体握在手中,也无法感知——只能大概地推测。 想到这的路西法突然愣了一下。 如果忽略“隱秘”的特性,是否是远古存在著隱秘的神明,但祂最终又使用自己的权柄將自己从歷史之中抹去了? 然后在歷史中消失的祂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將自己的权柄分裂於世界各地? 扯远了。 路西法看了看眼前的蓝瞳少女,又看了看手中如翡翠一般的“天空”。 因为自身容纳的权柄太多,祂无法容纳“天空”,但曾经被部分“隱秘”“寄宿”的洛薇莉安是否能够再次承载一次“天空”的权柄? 祂是否可以动用混乱与扭曲的权柄將“容纳”和“拥有”的因果顛倒从而使得少女完全容纳“天空”? 不大可能。 “混乱”与“扭曲”大概率无法將“天空”的意志给改变,毕竟这是属於世界本源的权柄。 突然,整座天空岛开始晃动起来——因为路西法取走了天空岛驱动的核心,这座悬浮於帝都上方的岛屿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自身宛如山岳般的重量,摇摇欲坠。 只是有著些许“天空”的气息残留,勉强將这座处於高空中的岛屿拉回“平衡”。 但这些残留的些许“天空”无法支撑太久,最多一个小时,这座古老而庞大的岛屿便会如流星坠落一般轰鸣地向下方的帝都砸去。 感受到晃动的银髮少女看了一眼路西法。 路西法能够察觉到那蔚蓝色眼瞳中荡漾的情绪以及想要表达的意思。 帝都要炸了。 “別急。”路西法轻声一笑,不急不慢地將“天空”收入体內,在洛薇莉安的眼中只是红光闪烁,然后那翡翠便消失在了路西法手中。 然后便看到眼前的血瞳青年伸出手,手掌作反握状,就像是要接住什么一样——洛薇莉安在帝都的下雪天便经常这样伸出手,去接住天空中飞舞飘扬的雪。 但那些冰冷的雪总是在接触到少女温热的手掌的瞬间便融化,就像是只活一个季节的雪精灵,剎那间绽放,又在剎那间融化。 但对方大概是想要接住这摇摇欲坠的天空之岛。 与此同时,在银髮少女的感知之外,那只曾在不久前笼罩整个帝都的血色巨手虚影再次浮现,庞大而恐怖的压迫感在瞬间便彻底遮蔽了一切来自外界的感知。 “那是什么?” 帝都街道上,一个小孩拿著刚刚哥哥买来的蜂蜜麵包,呆呆地指向天空。 一双如墨般漆黑的小小的眼睛,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镶嵌其中,散发著纯真无邪的光芒。 而此刻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对天空尽头那抹血色的好奇。 辽阔无垠的天空倒映在这两颗漆黑色的纯净宝石中。 “什么?”一旁年长些的少年顺著弟弟的目光抬头看去,只看到浓重的血色將极远处的天空覆盖,就好像红色的墨水被打翻在天空的画布,一直蔓延著向更远处。 “晚霞?”少年愣了一下,自己也不確定地说道。 但那绚丽灿烂的晚霞不应该出现在傍晚吗? 而现在那颗闪耀的太阳还在天空的另一头散发著金色光芒,温和地继续散发著属於它的光和热。 可他们的头顶那片血红却阴沉无比,似乎充满著血腥的气息。 这勾起了少年前几日不太美好的回忆——那遮天蔽日的血色虚影。 当时整个帝都的金色阵纹都被激活,他从未见过的如海洋一般的浩瀚魔力流不断涌入那古老神秘,发出灿金色光芒的符文。 仿佛正在进行著盛大的仪式。 不过男孩只是紧紧盯著那金色阵纹之外的血色虚影——当时的他只感觉世界末日,哪怕有著帝都那位鼎鼎大名的雷电魔法师凯迪克。 因为从当时男孩的视角,自小就目力极好的他看见了那个被称为雷电王者的紫袍魔法师的手在颤抖。 他在恐惧。 恐惧那血色的虚影,以及浓厚血色雾靄中的“怪物”。 那个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血色“怪物”。 第九十二章 祸害 帝都王宫附近,白塔。 完完整整走白色玉石构筑的九层高塔顶端,一身紫袍的凯迪克站在上方,高空的狂风肆意地在他的身畔流转,额头间飞扬的髮丝与身后狂舞的法师袍张牙舞爪—— 但凯迪克现在依旧很慌。 这几日来他做梦都会梦见那日笼罩帝都的血色虚影,然后又因为极端的恐惧而半夜惊醒——他以为这辈子都会铭记那种恐惧,那种从本能,从灵魂涌上来的恐惧感。 但他以为那血色虚影只会寄生在他的梦境中,但从没想到,这片熟悉的血色天空会再次降临, 凯迪克现在真的很想跑到这血色虚影的主人面前理论理论,质问对方是不是有病,尽逮著帝都作乱,还正好在他从前线回来的这段时间里。 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 紫袍魔法师担忧地看向天空,又回想了一下——白塔的正上方,不就是那座天空岛吗?!? 古斯特现在应该也在天空岛? 可那天空中浓重的血色依旧在扩散! 难道那个天赋异稟的时空魔法师现在已经…… 凯迪克的汗毛在一根根如针一般直立起来,寒意从脊椎骨扩散至全身,就好像一根冰锥贯穿了这位魔法师的身体一般。 与此同时,人族与冥界的前线后方,那个简陋却又对人族至关重要的庭院中。 古斯特抿了一口杯中热水,白色的雾气升腾,將老人宛如日月一般的眼瞳遮掩。 似乎心有所感,白髮老人微微转过头,看向帝都的方向。 “老东西还想家了?”奥古斯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笑老朋友的机会——儘管这个嘲笑根本站不住脚。 白髮老人只是冷笑。 “別管嘍,你不是说那个来自冥界的魔神现在大概就在天空岛取走“天空”权柄吗?有祂在,帝都现在应该是人族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奥古斯特又轻笑著说道,说著还看了依旧举著茶杯的古斯特一眼。 “应该是吧?”高大老人不確定地又问了一句。 白髮老人瞥了一眼这不著调的年老皇帝,並没有多言。 —— 那抹厚重而阴沉的血色並没有在帝都的天空持续太久,不过片刻,蔚蓝的天空便再次出现在了帝都民眾的视野里——甚至有不少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那抹血色的出现。 感知到那股危险的气息在消失,白塔顶端的凯迪克不自觉地鬆开紧握著的手,直到一缕来自远方的风吹过,这个在短短两日內受到两次“惊嚇”的魔法师才惊觉汗液已经彻底润湿了他的掌心。 感受著心臟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这位已经走在下坡路上的魔法师又忽然抬起头。 他的手依旧在颤抖,他依旧在恐惧。 但他还是得去天空岛一趟。 帝国未来的新星都在天空岛,已经走过一半人生路的他没有理由不去天空岛守护那些还没成长的孩子。 如果天空岛的那群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而他这位驻守帝都的唯一高阶魔法师却因为恐惧而待在白塔什么也不做。 皇帝和那个不知道是否还活著的院长不会放过他。 未来的自己也绝对不会放过现在懦弱的自己。 恐惧死亡,恐惧那未知而又恐怖的血色。 但他更加恐惧自己失去勇气。 那一日,帝都的人们只看到一道紫色闪耀的雷光在剎那间如流星般从白塔顶端射出,直指那刚刚还充满血色的天空。 —— 天空岛容纳基座的密室中,路西法缓缓收拢手指,但却没有完全握紧,就像掌心中有著一块柔软的奶油一样。 好像一旦握紧,奶油便会糊开在掌心。 银髮的少女看著路西法手指间的动作,蔚蓝色的眼瞳中似乎有著几分好奇。 “那一天你也是这样遮蔽整个帝都的天空的?”她好奇地问道。 布莱德利家族的驻地就位於星海园不远处,那血色虚影在展开的瞬间她便感知到了路西法的气息,但却不知道做到这一切的路西法只是轻鬆地伸手。 然后合拢。 如此轻鬆,就像那园中的稚童抓住那在海间遨游的蝴蝶。 “是的。”路西法笑著说道,但又似乎感觉到面前少女想说什么,便又急忙说道,“我可以很轻鬆地控制魔力流动,所以你说的炸帝都完全是无稽之谈。” 路西法的表情很是认真。 不过银髮少女倒是半捂著嘴笑了起来,银白髮丝缝隙间露出的眼瞳满是如月牙弯弯的笑意。 看到银髮少女的可爱模样,路西法也只是无奈笑了笑。 然后他感知到了一股较为熟悉的魔法气息在靠近天空岛,似乎还有著点视死如归的味道? “那个紫袍魔法师你认识吗?”路西法轻轻挥手,凯迪克那宛如闪电般的身影便如画卷一般展开在银髮少女的面前。 他还担心少女可能无法感知到对方快如闪电的速度,放慢了虚空画卷中那个魔法师运动的轨跡。 “凯迪克?”银髮少女不確定地说道,又仔细看了看画卷中的身影,然后便以肯定的语气说道,“皇家魔法协会的副会长,白塔的第二领导人。” “雷元素的七阶魔法师,我的爷爷对他很是讚嘆,因为独属於他的雷元素魔法在战场上可以对魔族大军有著极为显著的压制力,曾经还在与魔族的正面战场中以一敌二,还重创了其中的一个魔王。” “他现在不会是来找你的吧?”银髮少女最后问了一句。 “大概?”路西法耸肩——他刚刚托起和固定天空岛的时候並没有掩盖祂的气息。 “可能是担心天空岛的学生们被某位要炸帝都的魔神给祸害了吧。”银髮少女意有所指,顺手还轻轻点了下路西法的鼻尖, “那我倒是已经祸害了一个。”路西法笑著看向洛薇莉安。 银髮少女这次没有再羞红著脸,只是轻笑。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我祸害了一个清白的魔神呢。”少女的声音很轻,就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一般。 或许就是。 “好像也確实是这样。”路西法摩挲下巴,若有其事地说道,“圣女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嘛?” 他俯身看著少女蔚蓝色眼瞳轻笑著说道。 然后挨了一记重拳。 第九十三章 力量 那道紫色的闪电在距离天空岛一千米左右开始放缓速度——凯迪克感知到了那縈绕整座庞大岛屿的魔力流动。 对方似乎有意隱藏了魔力的轨跡,因为他从帝都向上之时已经没有看到或者感知到天空中仍有血色魔力残留的痕跡。 但他靠近之时才感知到整座天空岛周围肆虐不止的狂风正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驱逐”,就像是奔涌不息的流水迎面碰上了河流中屹立不倒的礁石般,那几乎可以將一栋民宅掀翻的风力在接触到那笼罩整个天空岛的血色薄膜瞬间便被“打散”化为乱流。 而且令凯迪克感到极其奇怪的是,那血色魔力似乎在托举甚至庇护著天空岛? 天空岛表面流转的魔力似乎感知到了这位七阶魔法师的靠近,自动地为这位中年魔法师漏出了一个等人大小的缺口。 凯迪克凝重的面色略微缓和,对方可能真的如上次所说一般对帝都没有恶意——但这並不意味他需要放鬆警惕。 威武雄壮的狮子踏入那螻蚁自认为属於自己的“领地”,无论它是否抱有著摧毁螻蚁巢穴的想法,它的呼吸,它的低吼,以及不自觉地甩尾还有它的存在本身对那群螻蚁都是致命的威胁。 你不能指望著一只凶猛的狮子会为了一群螻蚁的巢穴而束手束脚。 对方没有恶意,但也到此为止。 凯迪克从那个血色魔力没有笼罩的缺口登上了天空岛——这个他曾经的求学之地。 与他预想中血色魔力四处涌动,那些砖瓦构筑的房间被摧毁,以及学生们在岛屿上惊恐地逃窜场景不同。 这里一片和谐。 只有著因为刚刚天空岛顛簸而褪落的原本掛在白色墙面上的青藤。 岁月餵养的青藤不再如他曾经的记忆一般覆盖那白色的墙面,就如同记忆隨同青藤褪色,脱落。 “凯迪克?小傢伙回来啦?”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在凯迪克的耳畔。 劳伦斯,那条鲤鱼。 凯迪克看著老鲤鱼那仿佛经过万千岁月的眼瞳,愣了一下。 “劳伦斯先生,您没有感知到刚刚那股气息吗?” 情绪会互相传染,而稳定的平静的情绪输出更是对周围处於慌张中的生物会有著较为显著的安抚效果——前提是那些受到惊嚇的生灵没有彻底被恐惧吞没。 因为鲤鱼的气定神閒,凯迪克原本恐慌的情绪在逐渐平復,原本沉重的呼吸在不自觉间也被放缓。 “感受到了啊。”红白相间的鲤鱼那细长的鱼须在虚空中不断起伏,就像是浪潮一般,也如此刻凯迪克的心情一般。 “您难道没认出来前几日差点毁灭帝都的恐怖虚影和刚刚出现的血色气息来自同一个生灵的手笔吗??!” 原本在战爭中都异常沉稳的魔法师情绪失控一瞬,但又在下一刻平復。 中年魔法师深呼吸了一口气,同时感受著周围熟悉的气息以及天空岛中心教学楼以及训练馆中学生们正常的学习活动。 “您不会知道那股极恶气息的来源吧?”他以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问道,但他的表情似乎仍是不可置信。 中年魔法师那淡紫色的眼瞳紧紧盯著眼前仍旧平静的鲤鱼。 “知道。”劳伦斯並没有隱瞒,只是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位七阶魔法师一眼,似乎也有著些许不可置信。 “你都七阶了,也算帝国魔法师的高层了,怎么还不知道祂的存在?” 鲤鱼的尾巴轻轻在空中摇曳,那双浑浊的鱼眼睛一直看著凯迪克,最后游到凯迪克身后,又游到原本的位置。 “你被孤立了?”劳伦斯挑了挑眉——但它根本没有眉毛。 所以此刻这条鲤鱼正以一种极为滑稽的表情呈现在凯迪克的视线中。 “祂?”凯迪克只是疑问地重复了鲤鱼刚刚所说的一个特殊的人称代词。 祂。 这是个很古老的称呼,也是个尊贵的称呼。 但现世应该不存在“祂”。 看到凯迪克皱眉的模样,鲤鱼气笑了,那细长鱼须似乎都在表达主人的无语情绪,在虚空中乱舞起来。 “你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慢半拍。”劳伦斯最后轻笑著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傻人有傻福。既然古斯特没有告诉你,那我也没必要再多言了。” 鲤鱼慢悠悠地说著,凯迪克那淡紫色的眼瞳中盛满了疑惑。 “我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吗?院长有什么没告诉我吗?”凯迪克有点摸不著脑袋。 “也许?” 一道很是年轻的声音响起,听到声音的瞬间鲤鱼那原本充满笑意的浑浊眼瞳便只剩下了严肃,而凯迪克依旧摸不著头脑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一个穿著双排扣灰色风衣的青年站在天空岛水仙学院草木围栏內,那双细长而苍白的手正搭在草木围栏的凸起之上,让这位在凯迪克感知中没有任何威胁的青年以微微倾斜著身体的姿態面对著一人一鲤鱼。 就像是长长的谈判桌尽头处占有绝对优势的年轻领袖,微微的俯身並没有让对方的威严折损,反而让这位年轻人充满了攻击性。 但这一切都不是凯迪克当前心臟疯狂鼓动,血压极速升高的原因。 他无法感知到眼前青年的恐怖,但他的眼睛可以看到。 那双血红色的,戏謔又似乎带有几分冰冷的眼瞳。 他记得这双血红色的眼睛。 这双血色眼睛的主人在不久前用一只手便將整个帝都的天空遮蔽,也同时在谈笑间轻鬆镇压了那头他此生都不曾见过的神话生物——深绿色的纯血巨龙。 看起来便坚不可摧的龙鳞如同摔碎的绿色玻璃一样四散在整个战场,深绿色的血液从那伟岸而庞大的身躯的伤口处汨汨流出,那往日威严无比的竖瞳在当时的他眼中是多么的—— 绝望,似乎还有著沉重的悲伤。 但这一切都衬托出那个血色虚影主人的真真正正而又至高无上的…… 力量。 那让凯迪克感到窒息的力量,那让传说中的神话生物臣服而恐惧的力量。 那几乎可以顛覆世界的力量 第九十四章 安西雅 “也许古斯特认为你有点呆,所以他没告诉你关於我的事情?” 年轻人將手从草木构建的围栏上拿开,缓缓直立起身子,就像是谈判胜利后贏家坦然地靠在红木椅上。 “看起来你真的有点呆。”看著眼前中年魔法师眼中的戒备与警惕,年轻魔神轻笑,“不过它也確实在某些情况下很有用。” “从底层崛起的穷小子都是这样,倒是希望魔神大人不要介意。” 正当劳伦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古斯特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与此同时,那熟悉的苍老的身影从波动的空间中走出,但还有一位少女也从古斯特身后的虚空中同时浮现。 老人身后的黑髮少女有著淡红色的眼瞳以及高挑的身姿,似乎因为刚刚进行了空间跳跃的缘故,黑髮少女的眼瞳中还有著些许迷茫。 帝都那颗黑色的珍珠,与洛薇莉安齐名的安西雅。 银髮少女也几乎在同时从年轻魔神的身后走过来——她刚刚还顺便回去了自己的宿舍一趟。 毕竟她园里的还没来得及转移。 老东西为老不尊。 路西法想开个玩笑,但这个这个玩笑有点冒犯——虽然他很喜欢这种冒犯的玩笑就是了。 但毕竟洛薇莉安在场。 路西法回过头看向洛薇莉安,发现银髮少女那蔚蓝色的眼瞳正看著老人身后的安西雅。 两位被並称帝国两大闪耀星辰的少女之间倒也没有那种狗血的衝突,一个原因是洛薇莉安並不享受那种万人瞩目的感觉,一个原因是安西雅的性格清冷,对外界完全不在乎。 但银髮少女此刻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这是危险的信號。 对方正直勾勾地盯著路西法。 路西法感受到身旁银髮少女的气息变化,同时也看向那个引起洛薇莉安不適的源头。 对方那双淡红色的看向自己的眸子似乎满是好奇。 “你最好不要一直盯著我看,虽然我没有收集別人眼睛的爱好,但我不介意为你破例。” 路西法冰冷的声音在黑髮少女的心湖盪起涟漪。 安西雅愣了一下,但身体似乎在恐惧本能下转移了目光。 但她很快地再转回头,看看那双似乎有些熟悉的血红色双瞳。 但身体似乎同时开始產生异变,血管中的流淌的每一滴血液,以及遍布全身的每一寸骨骼似乎在她转头的瞬间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这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她的身体在瞬间產生了无数个不属於她,充满著极致恶意的灵魂。 “墮落” 极致的负面化在少女的身体肆意扩散,就像那名为疯狂的病毒正侵占著这具躯体的每一寸。 就在她认为“自己”將要消失在自己的身体內时,古斯特似乎在那瞬间感知到了什么,轻轻嘆了一声,但並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只是看向路西法身旁的银髮少女。 似乎是以心声沟通了什么,安西雅的意识在即將崩坏的前一刻看到了那银髮少女愣了一下后轻轻敲了一下那有著血红色眼瞳的青年的头? 然后便如溺水之人上岸,黑髮的少女只觉得全身几乎都被汗液浸透,那双淡红色的眼瞳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经过那位六阶魔族一路上对她的精神折磨,她以为死亡也不过如此。 但在刚刚即將死亡的瞬间,她的神经以及大脑接受的刺激似乎被无限放大,她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每一寸身体传来的“异动”。 那是渴望著独立於“自己”的异动。 她抬起手,通红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上在此刻显得无比的清晰,好像依旧在正常地流动,为心臟输送著血液。 但她刚刚分明感知到了血液中极其鲜明有力地“躁动”。 这非常非常奇怪,如果非要描述,那么就像是她身体內的血液拥有了梦想,而它的梦想是衝出这具身体融入大海? 不过此刻开始她便再也没有抬头看向那个站在草木围栏前的青年。 “感谢。”古斯特苦笑著向洛薇莉安道了声谢。 並不是对路西法。 路西法摸了摸少女刚刚敲击的地方,倒也没有多大反应。 “你要死啊你?当著我的面杀人?!”少女低声地说道,似乎还不解气,想要伸手拧路西法的耳朵,但想了想,却又放下了手。 “没有没有。”路西法低著头说道,原本威风凛凛的青年在此刻显得有点卑微,“嚇一嚇而已,不会死的,我怎么可能草菅人命,那你不得把我打死啊?” 他自然不会说是怕洛薇莉安多想而出的手——不然银髮少女也会怪罪自己。 “你说话就说话,別再往我耳朵上吹气!”少女白皙皮肤之上的通红从耳垂蔓延,一直蔓延到脸庞。 “没有吹气啊。”路西法眨巴眨巴眼睛,显得很是无辜。 另一边的凯迪克站在原地看著古斯特突然向那个银髮少女道了声谢,有点懵,然后又看见那银髮少女似乎还想要拧那个神秘恐怖存在的耳朵?! 此刻中年魔法师淡紫色的眼瞳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海啸,就好像神话时代创世后的那场洪水重又出现在这双眼睛之中。 银髮少女似乎是穆萨克斯的孙女?好像也是加富尔顿那个老傢伙指定的教会继承者。 应该叫什么来著? 洛薇莉安。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少女的名字。 毕竟他那个不爭气的儿子整日在他面前说著那个银髮少女多好多好——他自然也知道自己那个儿子的想法。 让他这个老父亲拉下脸去求一个婚约唄。 但布莱德利家族这一代可只有这一个女孩,而且她还是光明教会未来指定的唯一圣女。 但以光明教会圣女的身份他便要在名义上低这个银髮少女一头,更遑论她身后的那个七阶的传奇战者穆萨克斯,那个老傢伙的刀剑可锋利著呢。 而且凯迪克自己也知道儿子是什么德性。 所以他乾脆把儿子的话当屁听。 每天饭桌上听个响屁也算图个乐呵。 又看了看眼前银髮少女此刻对待那位伟大存在的手段,凯迪克笑咧了嘴。 別管,笑就是。 第九十五章 容器 路西法依旧站在草木围栏边上,就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而安西雅的视线开始有意地规避路西法,那双淡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后怕以及庆幸。 怨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对方提醒了但她没听,这就要付出代价。 那个在路上拦截绑架她的六阶魔族虽然一路上恐嚇她,但也教会了她很多道理—— 其中一个便是在一个比你强大的存在面前就不要拿你的道理来判断对方的想法。 她的目光只是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后对方察觉並感到厌恶,向她警告,但她没听。 但在她认为此“罪”不至於死——哪怕她的女僕打碎了她最喜爱的琉璃七彩盆,虽然愤怒,但她也並没有因此剥夺那个女僕的生命。 但对方对生命的观念或许和她有著很大的不同——给她的感觉便是草木围栏边的青年好像没有把生命当作是很重要的东西。 当然,也可以说是没有把她的命当作很重要的东西。 但站在八阶顶端的院长並没有选择出手阻止,说明对方对於院长极为重要——她並不认为这个世界中有任何生灵可以战胜她的父亲和身旁的院长。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哪怕是那个统一魔族后想要征服世界的魔皇。 “你已经拿到了“天空”?”古斯特看向路西法,用魔力搭建连结传递声音。 “真聪明,需要我夸夸你吗?”路西法微笑著看向白髮的老人,同样以心声回应。 “那倒是不必了。”古斯特苍老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反倒是我应该恭喜墮落与死亡的魔神在登顶之路上更进一步。” 路西法没有再和古斯特沟通,只是转头看向凯迪克。 对方也一直在打量祂。 “你倒是不怕死。”路西法轻笑著说道,那血色的眼瞳似乎有著些许欣赏。 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仍然敢衝上天空岛一查究竟,到底是有著几分血性在骨子里。 凯迪克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古斯特——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是何等存在,但他隱隱感觉院长可能不是那个站在草木围栏旁轻笑著的青年的对手。 这种感觉对凯迪克来说是很可怕的事情。 在他的成长时代,古斯特已经成名,水仙学院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创立,而他也作为平民中的魔法天才被选择为天空岛十人。 记得同代中的贵族魔法师们在当时无论是魔力储备还是理论知识都要远远强过他这个出身平民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孩子。 但当时的古斯特,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只是用他宛如藏著日月的眸子打量了那个因为贫穷而感到自卑低下头的男孩,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然后便说了一句决定凯迪克未来的一句话。 记得当时那个大手就像是太阳从乌云中透过了些许光芒,又正好不偏不倚地洒在了那个低著头的男孩头上。 然后自卑却又倔强的男孩抬头,向著他的太阳前进。 那句话也是凯迪克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这个孩子不错。” 就这么简单。 然后凯迪克成为了那一届中唯一成长为七阶魔法师的人。 他耗费了漫长的半辈子时光去追寻那个曾轻轻拍过那个低著头看著地的男孩的人。 那执著的劲头,恰似一只不知疲倦的飞鸟,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中奋力翱翔,只为寻觅到一方能够让其安心棲息的乐土。 这片理想中的土地仿佛隱匿於迷雾之中,始终难以捉摸。 它明白,只有找到了那片梦寐以求的土地,才算是真正完成了此生的使命,否则便永远无法落地生根。 它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继续飞翔著,穿越层层云雾,跨越道道山川…… 也许最终它会死在天空之中。 即使飞不到那片土地之上,但它也相信那片乐土是世界的尽头。 而现在他的直觉在告诉他世界的尽头还有著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路。 “你想要走吗?”洛薇莉安轻轻拉住了路西法灰色风衣的一角,用著心声和他沟通著,“我看你好像並不喜欢这么多人在场。” “你在就行。”路西法无所谓地说道,嘴角又微微翘起,“不过我確实想要儘快容纳“天空”。” 他的神色认真了不少。 冥界的几位魔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受死亡了,祂作为死亡领域的主宰,自然要將“死亡”送给这些因为“缺货”而还没死的魔神。 艾特亚因为“死亡”的缘故已经提前淘汰出局了。 儘管重回冥界的艾特亚重新拥有了权与力,但“死亡”依旧鐫刻在祂的灵魂深处。 当然,因为魔神之躯以及身在冥界有加持的缘故,哪怕路西法此刻激发那枚“死亡”的烙印也无法在瞬间就令对方死亡——就像是一个一直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病人,突然获得了一个强壮的身体,但那个病依旧转移到了新的身体上,但总归也算是有了一些基础的抵抗力。 至於能不能扛过去? 路西法推断下如果没有其他因素,有点难。 祂也可以现在动手,但艾特亚死亡后权柄会自然回归到列加尔身上,但列加尔一个垃圾魔神无法承受无缺魔神的权与力,只会因为艾特亚的死亡而彻底丧失战斗力。 然后阿勒克斯和弗洛勒斯就要“展示”兄弟情谊了。 路西法自然也不能任由贪婪与暴虐的权柄被祂们取走,也只能回冥界来一波正面对决。 用屁股想也知道弗洛勒斯和阿勒克斯届时必定会联手排除祂这个不稳定因素。 那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如果路西法可以容纳“天空”的话,以一敌二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能否真正地容纳“天空”,对祂来说依旧是个问题。 或许祂得找另一种方法? 等一下,记得祂去魔族王庭的时候,在那个魔皇的城堡门口还听了会墙角。 当时是不是有一个魔族的老东西有著另一种容纳权柄的方法? 路西法仔细回忆了一下。 好像按照那些魔族原本的计划就是等待一个“容器”,那个“容器”可以帮助魔皇容纳那个所谓“最初者”的权柄从而帮助对方登临九阶? 但祂当时用精神力搜查了整个魔族王庭——並没有察觉到哪里有著“起源”的跡象。 起源来自冥界,按理来说祂可以感知到。 不多时,祂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祂微微转过头,看向低著头的黑髮少女。 年轻的魔神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九十六章 答案 联想到魔兽之森中那个六阶的魔族以及安西雅当时绝望的面孔,路西法的思绪逐渐清明。 她就是那个“容器”?號称可以帮助诺斯顿更进一步的容器? 洛薇莉安拉了拉路西法的衣角发现没有回应,发现对方正看向另一个地方——那是安西雅的方向。 她轻轻踢了路西法一脚。 回过神的路西法愣了一瞬间,刚准备皱眉的他想起来身旁是洛薇莉安。 同时很是迅速地意识到银髮少女踢他的原因,便又在转头的瞬间尷尬地笑了起来。 在场的人也只有她会,同时也敢踢祂了。 凯迪克默默抬起头,看向天空。 古斯特轻笑了一下,同时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安西雅,嘴唇蠕动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 他本想让路西法用九阶的精神力来看看这位帝国公主为何可以成为容纳权柄的容器,但想了想,似乎不应该询问。 路西法手中毕竟还有著没有容纳的权柄——虽然有著洛薇莉安这一层关係,但他也不能让老朋友唯一的女儿置於危险之地。 也幸好因为洛薇莉安的缘故,路西法不会刻意地用精神力扫视安西雅。 感谢洛薇莉安——古斯特。 “你在看什么?”银髮少女的语气让人有点琢磨不透,不过似乎有点冷。 “安西雅似乎可以作为权柄的容器。”路西法没有必要隱瞒这种事情,毕竟隱瞒只会让误会放大,“就是可以帮助一个八阶在体外构建一个『权柄』的容器,从而让那个八阶成功容纳一个他本无法容纳的权柄。” “不过这种方法其实有点取巧。”路西法沉吟了一下,“但確实有用。” “容器?”洛薇莉安感觉这並不是什么好词,只是顿了一下,便又以心声回应。 “你想要拿她作为你容纳“天空”的……『容器』?” 她的语气很复杂,但她那蔚蓝色的眼瞳却並没有多少担忧。 她当然相信她的路西法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也许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著另一面,比如残暴而冷酷,嗜血而好战。 但那又怎样? 只要他对她不一样就够了,她也並不想对外分享这位魔神的心臟。 也许有点自私,但这颗心臟只容下她一个就够了。 路西法知道这样做会令她伤心,那么他就一定不会这么做。 “这你倒是明知故问嘍,圣女大人?”路西法轻笑著说道,顺便还將头向少女雪白的脖颈靠了靠,但却並没有贴过去,而是保持了一段距离。 “我明知故问怎么啦?”洛薇莉安眨巴了下蔚蓝色的眼睛,沉在蓝色湖泊底的情绪在那湖面之下翻涌。 微风穿过林梢,少女在阳光下的笑容治癒而又温暖。 “好看。”路西法低声说道。 与此同时。沉默的凯迪克看向古斯特。 古斯特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周围空间好像开始如丝绸般摺叠,一层又一层,最终包裹了白髮老人自己和凯迪克,两人消失在原地。 白髮老人似乎遗漏了什么。 在片刻的安静后,安西雅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坍塌,虚空开始扭曲,以至於光线都被扭曲,隨著那片空间彻底破碎的声音响起,黑髮少女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最终劳伦斯和路西法大眼瞪小眼。 “看来你的老东西不要你了。”路西法笑著说道,但祂血红色的眼睛里却並没有多少笑意。 依靠时间魔法苟延残喘的东西。 鲤鱼似乎明白路西法的意思,在空中悬浮的鱼身一怔,但也並未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尾巴游进了天空岛之外的云海。 “鲤鱼爷爷怎么了?”洛薇莉安眨了眨眼睛,问道。 “可能太累了吧。”路西法也眨了眨眼睛。 —— 天空岛中心阁楼顶端。 因为刚刚天空岛地动山摇般的动静,书桌上的部分陈列已经掉在地上,靠在墙上的黑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不少掉落在地上。 老人和凯迪克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就像是隱身的人脱下那有著神奇魔力的隱身衣。 隨后便是一道纤细的身姿在虚空中浮现,黑髮少女略显平静地打量著这號称天空岛最奢华建筑的顶端阁楼。 一切都很朴实,黑木书架。以及那张书桌,桌子上甚至还有著散乱的果盘,旁边还有著一个小小的躺椅。 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那墙角摆放的混乱之中屹立不倒的瓶,里面插著几束水仙,洁白如雪的瓣,金色的蕊在这绝色的雪景中宛如一团炽烈神圣的火焰,盎然著旺盛的生命力。 这足以让她对那个年迈父亲的老朋友有一个初步的深刻印象——此前她从未来过这里。 这位传奇的老人似乎並没有什么物质上的欲望。 当然,也可能只是他已经拥有了他需要的一切。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身旁凯迪克隱晦地目光。 不要误会,这並不是凯迪克见色起意——安西雅很清楚对方在考虑要不要当著她的面来討论他自己的问题。 古斯特明白凯迪克的意思,摆了摆手,“安西雅也有权力知道这件事情。” 白髮老人笑了笑,那双装下日月的眼瞳看向这位原本高傲的帝国公主,“你能获救都要感谢那个魔神,否则现在的你,大概已经成为了没有理智没有灵魂的容器。” 容器?这涉及到了凯迪克的知识盲区。 而且这和那个魔神有什么关係? 等等,魔神?!? 凯迪克的瞳孔如紫色的伞面扩展,一圈又一圈地诉说著其主人的震惊,一直到这位中年魔法师再次开口。 “您说的魔神是我想的那个魔神吗?”他好像还抱著侥倖。 一位魔神进入现世便意味著对方拥有著主宰整个现世的能力——这无疑是对当前世界的霸主势力希斯帝国的一次重大的挑战。 或许这根本不算挑战, 凯迪克在心里嘆了口气,同时看向老人等待著那个似乎已经明白的答案。 第九十七章 蛋糕 帝都,玛珂邇街道。 刚刚天空中的血色並没有让民眾陷入过度的恐慌,只不过有临近街道上的住户还是將双开门的窗户给关上並锁紧,街道上的人也明显少了很多,只有零星几个行人披著像是雨衣的袍子来来回回地在街道上走。 也许他们並不是普通的行人。 路西法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身旁银髮少女的证实,少女正用那蔚蓝色的眼瞳扫视整个街道,同时也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那几个似乎只是出来买一些生活物品的“行人”。 “帝都裁决司的人。”她小声地说道,小手也轻轻捂著嘴,就好像在说著很禁忌的事情。 “希斯帝国还有需要你小心的机构?”路西法轻轻挑了挑眉,但也压低了声音,似乎还带有几分笑意。 “我的爷爷兼职裁决司的副司长。”银髮少女的琼鼻动了动。就像是在林间漫步嗅到新鲜草地的鹿欢快地跑向那片美味的草地,“……他们很麻烦。” “帝国成立之初皇帝便设立了这个整个帝都,不,整个帝国內除了军队外最大的暴力机构,他们是从街边的孤儿中筛选出来,对帝国都有著狂热的忠诚,就是那种——嗯……非常死板的那种忠诚。” 少女自己也有些迟疑地说道,说著又看了街道上那个穿著棕色大衣的中年男人一眼,然后用手肘轻碰路西法,用手偷偷指了指那个不时抬头望向天空的男人。 路西法顺著少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个中年男人也好像察觉到有视线在观察他,几乎同时转过头。 路西法那血红色的眼瞳在太阳下依旧耀眼,与此同时,那个穿著棕色风衣的中年男人微微眯起了淡绿色的眼睛,左手摸向大衣胸口的內侧。 但又好像看到了什么,左手缓缓放下,低头示意后便又转身离开。 他认出了洛薇莉安。 “他在干嘛?”路西法疑惑地问道,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对方在那一瞬间就摸向了怀中的那个圣光符文。 “可能他怀疑你是一个邪魔吧?”银髮少女倒是轻笑起来,“毕竟魔神也是魔?” “呵呵。”年轻的魔神很是无语地笑了笑,伸出手在少女月白色的长髮上揉了揉。 洛薇莉安也没有退步,只是轻轻拍开路西法搞怪的手,然后嘴唇轻启。 “刚刚应该是你为了托住天空岛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裁决司的人来维持街道秩序——虽然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说到这的少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轻轻往路西法的胸口捶了一拳,轻吐了一口气便又说道。 “你上次操控的那个几乎笼罩整个帝都的血色虚影让帝都的民眾都以为世界末日到了,有的人就认为反正都要死了,就做了一些非常疯狂,非常恶劣的事情。” “记得当时在前线的爷爷好像都要因为这件事要被调离回帝都处理这些堆裁决司的案件。” 少女那蔚蓝色的眼瞳开始浮现担忧的情绪,她看向路西法,顿了一下。 “你应该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她轻声说道,“你过於强大了,你的一举一动都会造成世人的恐慌。” “所以我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 魔神这种超越现世规格的存在每一次活动都会造成世界的混乱与杀戮。 甚至有时候祂们都並不需要出手,只需要“出现”,便可以製造足够多的混乱。 “好的。”路西法认真起来——他其实並不认为整个帝国对他有多么重要,但这个帝国和它的民眾对洛薇莉安很重要。 那么这些无关重要的东西也就重要了。 “所以还要买奶油蛋糕吗?我感觉其他蛋糕店也许也已经关门了。”路西法看著街道两边合上的门窗,又看向旁边那掛著闪光石构成的gg牌上用著希斯帝国的语言写著的“希望麵包”。 这家店已经关门了。 不过他可以感知到店內的情况。 一个中年男人穿著淡蓝色的围裙在桌前给已经烘培好的麵包上轻轻地涂著奶油。 在他的腿边有一个不到这个男人膝盖高的女孩正用她的小手怔怔地拽著男人的裤脚,不时还跳起来拉住男人的围裙口袋——在她的认知里,那个围裙的口袋里总是装满了果,只要她做出伸手的动作,就会有橘子味的果被递过来。 不过这次男人只是苦笑了一下——裁决司控制街道的情况下他实在变不出来果。 只好伸出沾满奶油的手轻轻为女儿稚嫩的鼻尖上掛上白色的奶油。 小女孩只觉得鼻尖微凉,小手一扒,奶油糊开,些许柔软被小手推至唇边,一点甜味在味蕾间扩散。 穿著围裙的男人只是微笑著看著女孩在自己的小脸上作画,也不制止。 因为关闭门窗的缘故,壁炉的火光在此刻比平常显得发亮,淡黄色的光芒在室內晕开,好像落日给这对父女偷偷留了一盏灯一样。 “……路西法?” 少女的手在路西法的面前挥了挥,路西法回过神来,將略微扩散的精神力收回,意识到走神的他尷尬地笑了笑。 “这么想吃奶油蛋糕啊?”银髮少女看到刚刚路西法的目光是望著那个麵包店的,不过她又摇了摇头,“可惜前几天家族里负责烘培的那个厨师请假回家了,不然家里就可以吃到了。” “我是想吃,但还没到为了区区加了奶油的麵包而愣神的地步。”路西法苦笑,眉眼弯下来,“你说,这个帝国的人民知道这个帝国未来的走向吗?”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少女也愣了一下。 然后她又听到路西法好像喃喃自语般。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前几日的血色虚影背后的真相,也不知道未来几位魔神可能会进入现世,不,他们连魔神还存在著都不知道。” “你发烧啦?”银髮少女將手放在路西法的额头,“没有奶油蛋糕吃也不至於这样吧?” 银髮少女如柔云的眉头下,蔚蓝色的湖泊中此刻盛满了疑惑。 “別把我当小孩子啊。”路西法从刚刚的沉重气氛脱离,笑了笑。 “其实我们自己也可以做的。”少女突然说道,“家里都有足够的原材料。” “那还不错。”路西法伸了伸懒腰。 “这家店的蛋糕肯定不好吃。” 伸著懒腰的青年突然说道。 “啊?”少女没有反应过来。 老板做蛋糕的时候可太不认真了。 第九十八章 凯迪克 “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魔神?” 古斯特轻轻抚摸著雪白的鬍鬚,淡淡笑著说道,“好了,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你可以走了。” 白髮老人背对著凯迪克向对方挥了挥手,同时將刚刚在阁楼內被晃倒的椅子扶正,又弯腰捡起地上零落的书本。 凯迪克见状也连忙走到白髮老人身旁取过老人怀中抱著的书籍,將其一个一个摆放在书架。 “那个《经典魔兽学》和《进阶魔药学》是一个分类吗?”老人气笑了,指著这个曾经的学生的鼻子问道。 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白髮老人並没有真的生气。 “那我应该放在哪?”凯迪克摸不著头脑,看了一眼气笑的老人和那有著多层的木质书架。 他也不知道老师的书架分类啊。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老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重又接过书籍,重新摆放了起来。 凯迪克也只好把散落在地面上的书本捡起,然后递给老人。 就像是一个小孩在一旁递给兄长拼图的碎片,在兄长的手里那些奇怪的碎片又可以神奇地化为一幅图画。 一幅梦的图画。 “《灵魂分割论》?”凯迪克看著黑色书皮包裹的书籍,將表面上烫金的书名念了出来,“我记得这是禁书吧?” 白髮老人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凯迪克。 “怎么?你要逮捕我吗?”老人的眼睛里充满了看待弱智的关爱。 在面对这个他颇为得意的学生面前,老人似乎很是放鬆。 “没有没有。”凯迪克连忙摆手,同时將有些份量的黑皮书递给老师,“只是好奇老师为什么看这种书。” 《灵魂分割论》的作者是来自上一代帝国的八阶的灵魂魔法师所著。 艾古西亚。 这毫无疑问是个臭名昭著的名字。 拿普通人的灵魂作残忍的实验,將那相对於魔法师脆弱无比的灵魂提取出来,分割,又缝合。 反反覆覆。 艾古西亚当然不是那种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態——只不过他对知识的追求大过了人性的底线。 传闻中,艾古西亚想要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以至於疯狂。 而那个问题很简单,但却也很难回答。 灵魂……是否唯一? 分割的灵魂是否具有独立的意识?或者说,被等分的灵魂是否各自具有原本灵魂的记忆还是完完全全的共享? 两个缺失的灵魂的性格是否还和原本的灵魂相同? 这都是艾古西亚所追求的问题。 因为疯狂无人性的灵魂实验,艾古西亚自然也不被正统魔法师所接受——但也確实没人能够奈何这位已经到达八阶的魔法师。 毕竟谁也不想尝尝灵魂被分割的滋味。 但最终艾古西亚他把自己的灵魂给撕碎了——按照他在密室前羊皮纸上的遗言上所写,他的灵魂碎片將覆盖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得到了永生。 隨著记载著遗言的羊皮纸一同被发现的,便是那个记录灵魂实验的实验记录——后来被相关人员编篡成《灵魂分割论》。 到了希斯帝国后这本书便被列为了禁书——好像还是眼前的老人推动的。 不过他也不敢多想。 只是顺口问了句。 “为了分割灵魂时多一些经验。”古斯特依旧轻笑著说道,“你想试试吗?” “不了不了。”凯迪克连忙摇头,好像真的害怕了起来。 古斯特放书的手顿了一下,又重重地嘆了口气。 可怜孩子怎么什么都信呢? 站在门口的安西雅儘量使自己不要笑出来,小手紧紧地捂住嘴,那双淡红色的眸子充满了“生无可恋”的味道。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凯迪克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黑髮少女。 清冷的帝国公主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寒冷,纤细的身姿静静地挺立在黑色木门之前,好像也感应到他的目光,淡红色的眸子转过来,直直地与他对视。 公主就是大气一些。 这是凯迪克的第一个念头。 幸好我反应快。 这是安西雅的第一个念头。 她本以为古斯特把她带到这里只是为了查看她特殊的“容器”体质,没想到还能看到往常议会上看起来板著脸而一丝不苟的雷电魔法师不同寻常的一面。 那大概根本不是严肃,只是反应太迟钝了。 哪怕是父亲那个满是肌肉的大脑也比眼前这个七阶魔法师聪明一些。 凯迪克並不知道身后的帝国公主在心里已经给出了关於他的评价,只是看向眼前的白髮老人。 古斯特自然没有过於在意学生过於愚笨的事情——毕竟他也很清楚凯迪克的性格。 “你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古斯特一边將书归还原位,一边说道。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那看起来便厚重的木桌表面,暗色的表面倒是並没有反射出多么耀眼的光芒,只是显得更加亮了一些。 “前几日帝都的血色虚影也是那个年轻人——魔神做的吧?” 儘管凯迪克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想要再次確定一下。 即使是试卷上一道最简单的题目,如果有答案,他也会去对一下,看看他的答案是否正確。 那些与他同届的天骄们便从不会这样。 当然並不是因为骄傲,自大,不屑。 只是除了他以外的另外九个人从来都是满分——而凯迪克就是拿他同学的答案来检验是否正確的。 但正如古斯特所说,这个孩子不错。 这位时空魔法师的眼光確实老道。 那个愚笨的孩子成长为了独当一面而威风凛凛……又愚笨的七阶魔法师。 “是。”老人並不意外凯迪克会问出这种问题。 “祂现在和光明圣女是恋爱的关係。”老人又轻声说了一句,“让你的儿子收收心。” 古斯特提醒了一句。 “嗯。”凯迪克点点头。 皇家魔法协会副会长的儿子喜欢布莱德利的明珠。 这並不是秘密。 这是个笑话。 第九十九章 莉莉安 凯迪克离开了。 阳光透过阁楼小窗洒在地面,满地的灿金就像是金色的海洋在汹涌地流动,那不时反射到人眼的炽白色光芒就像是这金色海洋里的浪一样,起起落落。 黑髮红瞳的少女依旧站在门口,那双淡红色的眼睛看著已经整理好书架的老人,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白髮老人的目光看著书架上一本又一本的书籍,思绪似乎也隨之飘向远方。 这肆意的金色海洋中,两支思想的小舟似乎在往相反的方向行进。 “据你所说,一个六阶的魔族在你去歷练的路上袭击並绑架了你,甚至还在你身上种下了烙印。” 白髮的老人轻声开口,同时苍老的身体微微一转,那双大手轻轻放在椅子的靠背上。 老人的眼瞳就像是沉没在深潭之中的日月,那额头前的几缕白髮倒更像是潭水边隨著微风荡漾的白色柳枝。 “嗯。”安西雅的手很自然地放在腰间,同时又表示尊敬般的伸手示意老人可以坐下与她说话。 “哈哈——”古斯特在一瞬间愣了下,“我还不至於老到那种地步——”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但那潭水之中的日月依旧高悬。 “你是怎么反杀那个六阶的魔族的?”老人似乎饶有兴趣地问道。 似乎又想到什么,老人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 黑髮少女那准备捋头髮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了顿,最后又自然地將额前髮丝拨至耳后,阳光下少女白皙的面孔似乎闪著光,那双淡红色的眼瞳在窗外太阳的光芒下也弱了几分。 “魔兽之森不知为何暴动,一只六阶的碧青角蟒与我们碰上,最后两个六阶同归於尽。”少女的语气很淡然,“我担心还有其他的魔族在附近,也便没有露面,找到了一个隱秘的地方躲了起来,直到学院的老师找到我。” 说话时的少女眼睛一直看著白髮的老人,好像想从老人苍白髮丝间的眼睛中看出来什么。 不过很可惜,那双眼睛里此刻只有著数不清的繁杂思绪。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安西雅在说谎。 但也確实说不上欺骗。 因为这个谎言过於低级。 她知道古斯特可以看出这个谎言,但还是选择使用这个谎言——这就意味著她確实有一些秘密,不能说的秘密。 这个举动向古斯特表明的信息便是“我有著特殊的秘密,不能说,但我是无害的。” 少女並不担心古斯特会做出一些对她不利的事情。 从小父亲便不在身旁,这位帝国的公主被送到水仙学院,说她是被古斯特看著长大的都没错。 哪怕这个白髮老人还是裁决司的司长——那个帝国正统军队以外最大的暴力机构的主人,並且专门肃清的就是“异端”。 但再怎么对异端赶尽杀绝,也不至於对她动刀吧? 不至於……吧? “你见过那个羊首人身的魔神了?”古斯特將椅子摆正,但也並没有坐上去,然后突兀地问了这个似乎极为奇怪的问题。 但他的神情镇静得就好像聊得並不是一个魔神,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无视少女那震惊的神情,老人又问了一句。 “祂的眼睛里是不是还燃烧著幽蓝色的火焰?” 在第一句话说完后的少女的表情便已经暴露了一切。 老人看在眼里,轻轻嘆了一口气。 “你和祂做了什么交易?”这位掌握时空的魔法师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只是轻轻问了句。 就像是在问子女在外面过得好不好的独居老人。 安西雅刚想要开口说话,又被老人摆手制止。 “算了。”白髮老人吐出一口气,“回去吧。” 少女在疑惑中被老人的空间魔法传送离开。 阁楼里只剩下了古斯特一个人。 阳光隨著时间的推移而偏移,老人始终站在原地,直到阴影吞没这具苍老的躯体,老人才缓缓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 “时间不多了……”老人看著连弯曲都似乎已经变得困难的手指,呼出胸腔中最后一口闷气。 阴影之中,老人的左眼银光闪烁。 “你想好了吗?” 一道不属於这个苍老躯体的女声响起在这个阁楼。 声音清脆悦耳,还有著几分盎然的生命力,就像一个活泼的邻家女孩。 “从来没有想好过。” 这是古斯特的声音,有点沙哑与苍老,但似乎还带著几分笑意。 “……你说过要带我去一趟传说中的赫斯特草原的。” 那个女性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有点难。” 老人苦笑。 “我不管。” 那个女声又响起,似乎带著几分不满。 但如果仔细听,谁都能听出来“她”的不舍与依恋。 “就非要找死吗?” “现世因为眾神的权柄被魔神窥伺,而它本身又不允许九阶的诞生,这就註定了这个世界脆弱的本质。” 白髮老人缓缓开口,苍老的眼睛里仿佛在一瞬间便敘述了许多沉重的故事。 “魔神进入现世必然展开大规模的屠杀——这是祂们属於负面极致的本性,没有人能够改变。” “那路西法呢?” “我也不知道这个魔神有什么大病,老实说,我在和劳伦斯下棋的时候祂突然出现——” 老人笑了笑。 “当时我就觉得整个现世都没救了,记得当时愣神的几秒钟內,脑海中的走马灯都走完了——这狗屁的世界根本抵挡不住一个魔神进攻。” “但你还是活下来了——” 女性的声音变得极为柔和,就好像在安抚著什么。 阴影中的老人轻轻伸出手,好像可以握住什么一样,但最终又轻轻放下。 “莉莉安,你后悔吗?” 沉默。 然后便是乾净利落的回答。 “这种废话以后少说。” 第一百章 你跑不过时间 二十岁不到的五阶魔法师总是骄傲的,就像是年轻的狼王率领著它的族群所向披靡一样,年轻的古斯特向世界宣告著他的强大。 多次深入昏暗焦土,斩落多位魔族首领的头颅,就像草木象徵著生机,银色与金色的魔法总是会给人族带来希望,给魔族带来绝望。 人们对这个年轻的后生讚嘆不已,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风头无两的年轻人最终一定会达到八阶——哪怕当时整个人族百年来也只能出现一两个八阶的存在。 但没有人认为那个年轻人会失去八阶的席位。 特鲁尔帝国的君主,拉萨基姆?特鲁尔在帝国建立百年庆上亲自会见了这个名震帝国的年轻人。 “你的眼睛里好像有著日与月。” 这是拉萨基姆见到年轻的古斯特的第一句话。 “你的心有点脏。” 这是年轻的古斯特见到拉萨基姆的第一句话。 也许现在希斯帝国还有几个老人,记得那个被歷史称作为暴君的国王在当时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歷史对拉萨基姆的评定暂时不提,但礼贤下士这个君主的优秀品质,拉萨基姆確实有。 已经开始步入黄昏的皇帝和他已经腐朽的帝国向这个年轻人拋出了橄欖枝——也许不应该称为橄欖枝,应该称为这个腐朽帝国在永远沉沦於歷史长河的前一秒,向这个有著乌黑短髮,裹著粗糙羊皮衣的青年拋出了一根救命的绳。 儘管这个青年並没有理会这个在时间长河之中已经开始下沉的帝国的求援——他甚至还踹了一脚。 但如果在之后的岁月里来看当时拉萨基姆对古斯特的讚赏与拉拢,那么这个君王的决策一定是极为明智的。 人们都认为这个年轻人可以突破到八阶,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起码到时候你应该也像一个老学究一样满头白髮,数十年钻研魔法而一朝顿悟,最终突破八阶,功成名就。 但天才从来是不讲道理的。 当那个差两个月就到五十岁的“老人”顶著乌黑的长髮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当八阶绝巔的气息横扫整个昏暗焦土,当已经內战数百年的魔族同时派出三位八阶的王者联手向古斯特发起进攻—— 人们才惊觉,他好像依旧年轻。 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八阶,能够统治多长时间呢? 这都是后话。 言归正传,那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意气风发,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 然后极为老套的,正如连环画本中一般的故事情节。 他遇到了那个她。 那个威风凛凛的她。 是的,威风凛凛。 七阶的魔王当然威风凛凛。 身为始魔一族天骄的她已经兑现了自己的天赋,成为了一位足以在魔族领地开疆拓土的王者。 也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会永远待在七阶,她自己的天赋也在告诉她,她的尽头便是在七阶。 但莉莉安並不在意这些——她甚至连魔族都不在意。 她更喜欢坐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吹著凉爽的风,看著尽头的月亮低低垂下——嗯,如果有一杯醇香绵密的蜂蜜酒就更好了。 一个並不特殊的一天,坐在草原上抱著纤细双腿的始魔少女依旧望著远方的月亮,草原上的微风吹过少女的脸颊,將细长乌黑的髮丝轻轻挽起。 那双与其他始魔不同的红褐色的眼睛里荡漾著谁也看不懂的情绪,当然,她也不认为有人可以读懂她的心思。 “来杯蜂蜜酒吗?” 那个在酒馆中实验空间魔法传送的年轻人尷尬地笑了笑——同时喝多了的他似乎並没有看出女孩是一个魔族。 “……好。”虽然当时满是震惊,但莉莉安还是微笑著接过了那杯蜂蜜酒。 蜂蜜酒的度数並不高——甚至可以给小孩喝,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她相信对方一定是喝醉了。 “这里是哪里?” 还未等莉莉安细细品尝蜂蜜酒里淡淡的甜味,那个年轻的人族便开了口。 莉莉安当时就想要把年轻人掛在树上让他再也说不了话——可惜周围没有树。 “赫斯特草原。” 当时的她突然灵机一动,说出了这个神话中的草原。 “赫斯特草原?”那个面色微红的年轻人只是反覆念了下那个名字,“那是哪里?” 莉莉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当时的古斯特只是怔怔地看著坐在草地上微笑著的少女,最后也呆呆地笑了笑。 “你知道我是谁吗?”莉莉安轻轻抹去唇边的酒液,饶有兴趣地问向这个年轻人。 “你是谁?”年轻的古斯特摸不著头脑,只觉得天上的月亮好像掉在了他的眼前。 那温和的光芒吸引了他。 “我是……我是一个人类女孩?” 莉莉安说完后自己也笑了一下,不过又很快调整过来,一脸正经地看著眼前似乎已经站得不稳的年轻人。 在意识到这个人族將要倒下的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她又起身搂住了这个给她送酒的。 莉莉安只记得那时自己的脸颊仿佛被一团炽热的火焰所笼罩。 年轻人也只记得当时那个女孩的怀抱很温暖。 意识到不妥的魔族“女孩”又鬆开手,但年轻的人族显然更有经验,他很快地又搂住少女纤细腰部,让自己掛在了这位魔王的身上。 魔王笑了。 这是她今晚第三次笑。 看著怀中沉沉睡去的人族青年,她笑得很开心。 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她在月光下轻轻俯身,就像是新生的羚羊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周围的草原,感受著空气中生命的气息。 危机四伏,却又生机勃勃。 在后来的岁月里,古斯特一直不承认那晚是他主动吻了她,並否认他那晚在装醉。 但那又怎样呢? 莉莉安也不会承认。 她向来如此,一直到之后的岁月里,哪怕直到死亡,时间的尽头,也不会承认。 她的倔强与顽强与生俱来。 而他的骄傲与狂妄也深深地刻在骨骼与血液里。 他们本不该有任何除了战爭以外的交集。 但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就像是那晚的月亮依旧如往日明媚——这是不爭的事实。 莉莉安死亡的那天,年轻人突破了八阶。 你跑得过时间吗? 八阶的时空魔法师並不认为自己比时间快了多少。 但也幸好,並没有慢下多少。 第一百零一章 勒尔隆索 魔王勒尔隆索在推开那天的青铜门时是恭敬的——毕竟任谁在被那位魔皇踩在脚下后再见到对方也会恐惧。 魔族千年以来最强之皇。 这个名头盖过了魔族千年岁月以来诞生的所有天之骄子,哪怕是他,也只能在这位皇者的面前低下头颅。 这个行將就木的老人模样的魔族在诡异的黑色飞雪中颤颤巍巍地推开了那扇门,迎面倒下的便是一个有著黑色六翼虚影的身影——当时的勒尔隆索愣了一下,便轻轻避开。 咚—— 那是很轻的声响。 也是足以令勒尔隆索感到恐惧的声音。 那个带领魔族征战四方的皇者倒在了自己的宫殿门口前,无声无息,就像是夏夜空中的萤火虫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便彻底失去声息——世界上除了那只萤火虫躺下的那片草地,没有任何事物知道这里有一只萤火虫永眠於此, 可死得是魔族最伟大,最强盛的皇者——他甚至感觉到对方已经走在九阶的路上,只不过缺少了一个契机。 但就这么死了? 但当时的勒尔隆索反应很快——微不足道的恐惧几乎在瞬间就被野心的火焰吞噬,他甚至不在乎那个杀死魔皇的凶手是否还在宫殿之內,就直接跨过那具已经有些僵硬的尸体,直直地走上那通向至高王座的台阶。 台阶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勒尔隆索甚至可以想像到一个神秘的存在光明正大地走进了这座魔族的最高殿堂,閒庭信步般地杀死所有在场的高阶魔族。 但不知何种原因,本该死在王座上的魔皇却静静地躺在了青铜门之前。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直到王座之前,勒尔隆索才止步。 漆黑色的龙鳞折射著尊贵的光芒,繁复精密的纹印在王座的背后,也有些紫色的血液飞溅到了这里——苍老的魔王自然认出这是那只低阶魅魔的血。 她卑贱的血液能够触碰到这至高的王座,也算是那个魅魔的荣幸,只是可惜污染了这个魔族的权力之位。 他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诺斯顿没有选择天赋容貌上佳的魅魔族长,而是选择了这个下等的魅魔。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座几乎等人高的王座就这么静静地佇立在那里。 还有著一个绿宝石酒壶完整地被放在了王座的龙鳞扶手上——这也是现场唯一还保持著整洁的物品。 甚至那魅魔爆开后的卑贱血液也没有溅到这精美的绿宝石酒壶上,弯弯的壶嘴採用了精金构筑,似乎里面还有著几分酒液。 大概是那个不可知的存在当时手中正提著这绿宝石酒壶? 当时那位苍老的魔王也静静地站在那里,无数的思绪在那具苍老的躯体匯聚又发散,脸上的四只眼睛各闪著诡异的光芒。 眉毛上的两只眼睛是恐惧,眉毛下的眼睛是贪婪。 但现在,勒尔隆索已经坐在了魔族至高的王座上,四只深绿色的眼睛都闪耀著野心的光芒,而下方是紧咬著牙的丹特亚。 “厉害。” 摩托斯的战爭结束后他並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到魔族王庭,而是先找到了一个隱秘的地方恢復伤势——儘管他並不相信古斯特所说“魔皇已经死亡”,但他还是得提防一下另一个驻守在魔族王庭的八阶魔王。 在疗伤期间他也分出过鲜血蝙蝠偷偷潜入魔族王庭——整个王庭並没有什么异样,哪怕那个驻守在王庭中心的巍峨青铜恶魔雕像也没有任何异动。 这座青铜雕像凝聚了魔族征战百年来的血液与灵魂。 哀嚎,怒吼,不甘,愤怒,野心。 这一切都被魔皇王驾之前的那个无目老人用链金术凝聚在了青铜恶魔像上。 可以短暂爆发八阶的实力——这也是当初魔族王庭遭受奥古斯特单刀直入时保障。 否则当时没有八阶的王庭早已经被那人族的皇帝给踏为平地。 整个王庭依旧如往常一样运转。 但奇怪的是,那些高阶掌握权力的魔族並没有在这段时间出现在王庭內——只有那座漆黑的城堡在发號施令。 这有点奇怪,丹特亚知道那座漆黑的城堡是魔族权力中枢,但除了魔皇和他的僕人,其他参与议事的高阶魔族並没有长住在那里的权力。 直到今天,丹特亚再次来到了这座漆黑的城堡。 他在台阶尽头,虽然很不爽,但也总归在青铜门外恭敬地喊了声“陛下”。 门內传来的並不是诺斯顿那年轻富有力量的声音。 而是一道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丹特亚——” 在听到声音的瞬间这个门外的绅士便將黑色燕尾服的袖口拢起,顺便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同时那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孔变得面无表情。 就像主人回家看到自己家的猫猫狗狗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一样,愤怒,但也只能面无表情地看著无辜的猫或狗。 然后,丹特亚抬起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放在那冰冷的青铜门前,仿佛根本没有用力一样,摁了一下。 与看起来的力度完全不符的是,那厚重的青铜门在瞬间被那只苍白的手“推”开,甚至有音爆的声音在空间里炸响。 空气被高速移动的青铜门撕碎,庞大厚重的门裹挟著无匹的力道冲向王座上的勒尔隆索。 王座上的老人只是轻轻摆手,空间似乎產生了扭曲,原本直直衝向勒尔隆索的青铜门改变了方向重重地砸落在大厅侧面,整座漆黑城堡轰然一震,地动山摇。 好在这座漆黑城堡屹立在数百米的高空之上,长阶之下的王庭並没有察觉到那天空城堡的异动。 “厉害。” 丹特亚几乎咬著牙说出了这句话。 魔皇诺斯顿居然真的死了——丹特亚的內心其实更震惊於魔皇的死亡。 至於他怎么確定魔皇已经死亡? 台阶之上的王座已经更换了主人。 “谢谢。”王座上老人的那四只眼睛向不同的方向转了转,好像很是得意。 勒尔隆索的眼睛狭长,淡绿色的瞳就像是毒蛇一样幽深却暗藏杀机。 “德罗夫死了。” 丹特亚调整了一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这位魔王不著痕跡地用精神力扫视四周,似乎在寻找著什么。 答案也很简单,诺斯顿的尸体。 血液能给他带来力量,而那位皇的血液,对他来说无疑是世间最为强大的魔药。 第一百零二章 贪婪 “你不觉得你能活下来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吗?” 坐在王座上的勒尔隆索用那四只绿色眼睛俯视著下方穿著黑色燕尾服的丹特亚,同时乾瘪的指节轻轻敲击王座旁的龙鳞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绝对是勒尔隆索百年魔生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甚至让这位之前常年紧锁眉头的老人眉头舒展,绿色的眼睛满是愜意。 这是权力的味道。 丹特亚只是讽刺地看向台阶尽头的王座,以及那个自称为皇的王,突然,他又轻蔑地笑了笑。 勒尔隆索眉头上的两只眼睛微微眯起,眉头下的两只眼睛却似乎依旧愉悦於权力的滋味。 “诺斯顿死了,你知道是谁做的吗?”丹特亚一字一句第说道,那棕色的细长眼睛紧紧盯著王座上得意洋洋的老人,“你不知道。” “而你这个蠢货以为坐上那个王座就会给你带来权力?动动脑子,你身后的王座的地位,是谁赋予的?” “那又如何?诺斯顿已经死了,不过出於新皇对旧皇的尊重,我並没有选择吞噬他的尸体。”勒尔隆索轻笑著说道,好似他真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皇,“我亲自焚烧了他的尸体,好让他可以得见起源的魔神。” “你的脑子就——不,你根本没有脑子。”丹特亚气笑了,苍白的面孔好像都因为愤怒有了点血色,“你真的以为那个王座能给你带来什么吗?” “谁会承认你?你觉得你现在是魔族中的最强?” “別闹了,在魔皇爭夺之战里你甚至都不是德罗夫的对手——而你现在却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向我挑衅?你在想什么?” 丹特亚语速很快,但勒尔隆索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点你还真错了。”勒尔隆索从王座上站起身,“作为皇位之战的最后两人,你绝对比我更清楚诺斯顿的实力。” 老人的四只眼睛闪著绿色的诡异光芒,在头顶淡红色吊灯的照耀下更显得突兀无比。 不过四眼老人並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现世绝对没有任何生灵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位被我们都尊称为皇的始魔,哪怕是人族的古斯特。” “可诺斯顿还是悄无声息地死了,我比你更早进入这座漆黑的城堡,在我推开青铜门的时候,诺斯顿的尸体正好朝著我倒下——他的尸体是跪著的。” “皇怎么会下跪呢?並且现场也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跡,至少在我的“青眼绿瞳”下没有看到任何战斗后的表现。” “这毋庸置疑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所以,能把诺斯顿当作屠宰场的牲畜一样隨手宰杀的存在,杀我们需要费力吗?” 勒尔隆索那四只绿色的眼睛幽幽地看向台阶下的丹特亚,嘆了一口气,缓缓走下台阶。 咚——咚—— 这位魔王的每一步都精准地敲击在白玉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神』已经开始介入了。”他的嘆息响彻整个大厅,顶端吊灯发出的淡红色光芒也在嘆息中弱了几分,好像也在为这位年迈魔王的悲嘆而悲嘆。 “而不巧的是,我们不知道哪里触怒了那个『神』。” 勒尔隆索乾瘦的手臂抬起,拍了拍丹特亚的肩膀。 “你我什么都做不到。”他轻笑著说出这个沉重的事实——这个丹特亚进门发现真相后就开始迴避的事实。 那个神秘伟岸的存在对魔族並不持有善意,反而充满恶意。 “我还以为古斯特会直接把你留在摩托斯,但你还是回来了。”勒尔隆索又继续说道,同时那只苍老的手从年轻绅士模样的魔王肩膀上拿开,“他为什么不杀你呢?你不会自以为能够在那个变態的空间魔法师手下逃命吧?”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的脑子也差不多可以扔了。” 勒尔隆索轻笑著说道。 “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活著,把脖子给伸直了,然后等那位的屠刀降临,一了百了。” 丹特亚沉默许久,淡红色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那双棕色的眼瞳深深地埋在眼眶的阴影中,似乎有万千的思绪在其中交织。 “那古斯特又为什么不杀我呢?” 丹特亚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他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轻轻咳了几声,瞬间一股红色的血液从喉咙处喷了出来。 他在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棕色的瞳扩张到极限,震惊地看向身边近在咫尺的勒尔隆索。 “有点晚了。”勒尔隆索收起微笑,静默地看著这位已经走在死亡路上的魔王。 “从你进入这个城堡开始,这个血毒便已经开始入侵你的血液了。” 勒尔隆索一边说道,一边用手贯穿了已经半跪在地上的魔王的心臟—— 撕拉—— 猩红的血液隨著心臟的抽出而飞溅,在瞬间便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那大厅顶端的吊灯在喷溅的鲜血下显得格外诡异,原本淡红色的光芒也因为灯罩表面的血液而转为了猩红色的诡异光芒。 满脸是血的勒尔隆索轻轻舔了舔唇边的鲜血,一边再次出手贯穿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魔王,一边轻声说道。 “鲜血的领主死於血毒,你说可不可笑?” 四只眼睛的魔王微微用力,骨骼被掰断的声音响起在大厅內。 “你没想到吧?你是不是天真地以为这大厅內洒落的都是那位伟大存在屠杀那些低劣魔族留下的血液残留?” “你那点脑子又怎么会想到我已经把血毒替换掉了那些卑贱的血液,而你,鲜血的领主,你的本能便在吞噬这些逸散在空间中的,富有魔力的鲜血。” “你在靠近青铜门的时候便察觉了大厅內鲜血的气息,你也在寻找,寻找诺斯顿的尸体——因为你知道只有他的血液能给你带来更大的进步。” “可是你太贪婪了,你连这些卑贱的血液也不放过,贪婪会害死人的,不是吗?我的朋友?” “你口口声声中似乎很担心魔族的未来,担心那个杀死诺斯顿的伟大存在是否会再次出手给魔族降临灭顶之灾。” “但我比你更清楚你,你只在乎你自己。” 说到这里,勒尔隆索似乎悲悯地勾起丹特亚的下巴,让对方的眼睛能够直视到他。 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现在,告诉我,谁才是魔族唯一的,至高的——” “皇。” 第一百零三章 冥界 “凭你吗?” 胸口空荡荡的丹特亚吐出一口血,深邃的棕色眸子依旧轻蔑地看向有一只手贯穿自己身体的勒尔隆索,就像是看向一个失去一切的赌徒。 “你真的以为人族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吗?都不用那个神秘存在再次出手,古斯特会让你明白一个巔峰的八阶时空魔法师的威力。”丹特亚的牙齿被鲜血染红,那双棕色的眼瞳也在逐渐暗淡下去,就像是落日最后的余暉。 勒尔隆索依旧在撕扯著半跪在地上的魔王躯体,而丹特亚似乎没有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一般,再次抬起头,大笑了起来,鲜血涌上喉咙,又让他重重地咳了几下。 四只眼睛的老人停下手,面无表情地看著身前已经千疮百孔的魔王,碧绿色的眼睛闪烁著冰冷的光芒。 “你又笑什么?”老人疑惑地问道,“你觉得你还能活下来吗?” 老人一边说著,一边將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乾瘪大手放在了跪在地上的魔王的头上。 头顶传来的气息是温热而湿润的,丹特亚却只感觉寒冷,彻骨的寒。 “莉莉安是你杀的——”他咧开嘴,“之前魔族有著四位八阶,古斯特一个人再强也无法做到深入魔族领地杀死一位八阶。” “但现在,古斯特一定,一定不会——” 丹特亚歇斯底里的怒吼隨著一声脆响停止,就像是西瓜爆开一般,血色浸染了周围黑色却闪亮的地板,如同血色的火焰在漆黑的海洋中燃烧。 勒尔隆索从胸前的小口袋里抽出白色丝巾轻轻擦拭沾染鲜血的手,四只碧绿色的眼睛隨著身前无头躯体的倒地而转动著,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良久,一声轻笑,那笑声隨著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大,越来越狂妄。 “我才是皇——至高无上的——皇!!!!” 四只碧绿色眼瞳充满了得意与满足,老人从所未有地舒了一口气。 古斯特? 区区手下败將。 —— 正在布莱德利庭院被银髮少女投餵的路西法愣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看向远方—— 魔族王庭的方向。 “怎么了?奶油蛋糕不好吃吗?”洛薇莉安眨了眨蔚蓝色的眼睛,玉手轻轻挖下一块蓝色石桌上的奶油蛋糕,浅浅尝了一口,“挺甜的啊?” 她看向路西法,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远方。 她想伸手去拧他的耳朵——毕竟这可是她亲自投餵耶…… 这样也会走神?! 但银髮少女最终也只是鼓著嘴轻轻拍了拍还在愣神的路西法。 路西法回过神来,看到的是银髮少女有些委屈的蔚蓝色眼瞳。 “蛋糕当然很好吃。”路西法很快反应过来,“只不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刚刚那一瞬间触动了我的感知。” “很奇怪的东西,就像是这个世界突然和我有了部分『联繫』?” 青年那血红色的眼瞳充满疑惑,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討厌並拒绝你的人突然回应了你的请求。 而他的直觉在告诉他,那股异变来自魔族王庭。 “先张嘴,啊——” 清脆的女声响起,听到声音的路西法自觉地张开嘴,奶油混著水果进入口腔,甜丝丝的味道化开在味蕾。 青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冥界和现世的联繫又加深了吗?”投餵过后的少女来到躺在椅子上的青年身旁,两只纤细的手臂轻轻拢住青年脖颈,银色瀑布般的长髮一部分悬在空中,一部分盘旋在青年的胸口。 路西法用小指轻轻勾勒那几缕银色的髮丝,同时也向后仰著头——这样他也能看到少女精致的下頜线以及侧脸的一部分。 “大概是又有哪个魔王死了吧?”祂不在乎地说道——“天空”虽然没有被容纳,但毕竟在祂的手中。 “说不定很快那几位魔神就要进入现世了。”路西法的头不老实地晃了晃,少女弹了一下青年的额头,没有说话。 “不用担心。”路西法认真地说道,“就算冥界的几位魔神真正地进入现世,我也有应对的办法。” 祂自信地说道。 少女盯著那血红色的眼睛, “什么办法?”她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让我来出手。”路西法哼哼道,同时在躺椅上翻个身,便顺势搂住了银髮少女的纤腰,“不过现在需要光明圣女出卖一些色相……” 结果又挨了一个脑瓜崩。 —— 冥界。 亘古不变的血月依旧静静地高悬在冥界的最顶端,冰冷的血色月光如同潺潺小溪一样缓缓流淌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杀戮与咆哮,恐惧与毁灭,都在血月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在这里进行著它们的表演。 冥界中心附近,巨大巍峨的金字塔內。 阿勒克斯高大的恶魔躯体静静地坐在那青铜王座之上,幽蓝色的火焰静謐地燃烧,火焰淡蓝色的光芒就像是黑暗中的两只悬空的青蓝色朵,夺目却又致命。 突然,那幽蓝色的火焰在一瞬间暴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为它添加了燃料一般,轰然如蓝色的烟扩散。 “融合了?”粗獷宽大的手掌舒展又握紧,阿勒克斯的眉头皱了皱,又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 “但为什么刚刚冥界和现世融合的进度提升了一大截?”祂又喃喃自语——上一次也是这样,甚至现世直接多出了一个坠风崖的融合点。 在那之后融合的速度也快了一截,但又在之后的时间慢了下来?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融合的速度改变? 其中有什么规律呢? 阿勒克斯有力的指节轻轻敲击青铜王座的扶手,却发出厚重而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另外三位魔神也同时在思考著什么。 整个冥界似乎都处於暗流涌动的状態,只等待著一个契机。 第一百零四章 领袖 现世与冥界的前线战场。 此前冥界几乎不计伤亡而疯狂式的进攻在这几日里给人族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不过伤亡倒是没多少,毕竟有著高阶的魔法师与战者压阵。 前线的士兵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不在那些没有理智的怪物走出那几道宛如山岳般大小的裂缝前便出手消灭它们。 而是选择放任那些骯脏的怪物进入现世,肆意地践踏帝国的神圣领土。 而这些一生都忠诚於帝国的骑士与士兵们接到的命令却仅仅只是围绕这些裂缝建立战线——甚至在那命令的文书上,明確地表明了高阶魔法师不得在战场上肆意施法,只能在战线岌岌可危之时才能真正出手。 这种感觉就像是—— 圈养。 伟大帝国的士兵——斯凯奇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长方形的脸带著胡茬,粗黑的眉毛蛮横地掛在那双黄棕色的眼睛上,就像是一道连绵厚重的群山重重地落在那眼眶之上。 作为那位在帝国风头正盛的年轻军官的亲兵,斯凯奇並不认为伦巴萨会对他隱瞒。 帝国对冥界生物作出这种方针的原因。 伦巴萨不知道,斯凯奇很肯定这一点。 他相信他不会骗他。 在战场上几乎漂泊了半辈子的斯凯奇什么人都见过,但是伦巴萨给他的感觉极为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那个有著棕褐色眼瞳的年轻人是在与魔王巴尔克的战场上——那个年轻人以四阶的姿態直面了七阶的魔王,並以胜者的姿態放出宣言。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个年轻人轻蔑地与对方坐在铁王座上的魔王对话——当时的伦巴萨身旁並没有七阶,或者说,那次战场上人族没有七阶参战, 人族的情报有误——在情报中本该出现在另一处战场上的魔王来到了他们这些中低阶的面前。 这本该是一场属於这位魔王纯粹的屠杀盛宴。 但那位魔王犹豫了——儘管他可以轻鬆地越过那战场去击杀那口出狂言的年轻人族,但他没有。 也许他担心那个年轻人的身后还有著一位隱藏的高阶魔法师,或者是担心那个年轻人身上有著什么可以在瞬间击杀他的特殊手段,也许他担心…… 反正魔王巴尔克並没有出手。 斯凯奇作为当时战场上的副指挥官当然知道伦巴萨身后什么都没有——正因为知道,他才佩服这个年轻人以至於让他这个在战场上漂泊半生的老兵选择跟隨这个年轻人。 自信。 极度的自信。 斯凯奇现在还记得当时站在城头上的那个年轻人那份气度——好像他的身后真有著千军万马般,甚至在亲自看到巴尔克退走后,战爭结束之后,那个年轻人依然平静。 “统计伤亡,重点抚恤那些战死者的家属。”那个年轻人从城头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当时的斯凯奇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给他的感觉就是那个刚刚在魔王面前虚张声势的年轻人並没有“虚张声势”? 这当然是个病句,斯凯奇也知道这句话在逻辑上有点混乱。 可这也是事实。 有的人站在那里,就仿佛千军万马一般,令人安心。 斯凯奇,或者大部分人,称作这种人为—— 领袖。 可现在他们的领袖似乎也在迷茫——迷茫,不知为何而战。 斯凯奇只是看在眼里,这位中年男人可以拿著刀和魔族战上个几天几夜,但好像没什么安慰人的手段。 现在的斯凯奇只是站在伦巴萨的临时营帐外,银色的轻甲带著些许斑驳的血色痕跡披在高大的身躯上,这位依旧处於壮年的战士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感问题”。 接受命令,然后执行。 这是士兵的天性。 斯凯奇不会去质疑命令的合理性——哪怕这个命令的失误会导致包括他在內的士兵们死亡。 死亡是他的宿命,或者说,死亡是每个生灵的宿命。 那些神话中高高在上的神灵到最后还不是消失了? 在战场上,消失就等於死亡。 要么就是尸体被穷凶极恶的魔族给吞了,要么就是被战场上的混乱而沉重脚步踩成肉泥而无法辨认,要么就是当了逃兵。 而逃兵是要被处死的——这也意味著那个逃兵原本的身份已经宣告了死亡,儘管他在生物意义上还活著。 “斯凯奇,进来一下。” 伦巴萨年轻而沉稳的声音在营帐內响起,斯凯奇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走进营帐。 那有著棕色眸子的年轻人正坐在黑色沉木桌前,手上拿著羽毛笔,旁边的墨水瓶开著盖子。 昏黄的吊灯照亮整个营帐,柔和而有力地帮助斯凯奇看到那张年轻的脸庞。 那深埋於深邃的眼眶中棕褐色眼瞳似乎已经不再像往常一样意气风发,甚至他可以在这双曾经骄傲无比的眼睛中看出些许沉重而又令人无力的……疲倦。 有什么比曾经骄傲无比,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现在眼中却满是疲惫,力不从心而更令人悲伤的呢? 斯凯奇也只是站在营帐的门口,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气。 “莱茵?哈特还在这片战场上吧?”伦巴萨能够感受到斯凯奇的情绪,他知道原因,但他也並没有提这件事,只是儘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舒缓。 “在的,哈特家族无愧於战者的血脉,年纪轻轻便拥有著足够充沛的战斗经验,对待敌人不管弱小还是强大都一视同仁,倒也確实让我看见了些许哈特公爵的影子。” 斯凯奇整理好情绪说道,说著那黄棕色的眼睛也不由地看了看年轻人。 看著这在战场上驰骋的副將此刻这般模样,伦巴萨只觉得好笑。 “我的情绪不需要你来担心,我有把握处理掉这些负面情绪。”伦巴萨轻轻捏了捏手中的羽毛笔,“控制好情绪是一个指挥官的必修课,我不会在战场上让这些情绪干扰到我,你也不要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影响到你自己。” 年轻人轻声说道,又提起羽毛笔蘸了蘸那黑色的墨水,又开始自顾自地说道。 “去把莱茵请过来,就说伦巴萨有事情找他。” 斯凯奇愣了一下,然后咧开嘴。 “是。” 第一百零五章 莱茵? 有著金色头髮的少年走进了那指挥官的营帐。 “长官,你找我有事情吗?” 本来皱著眉头看著文书的伦巴萨笑了起来——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伦巴萨也只会认为对方只是拋出一个话题,好让对话顺利进行。 但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对方是真的在疑惑。 斯凯奇没有告诉他吗? 略微压下棕褐色眸子中的些许笑意,伦巴萨的目光从黑沉木桌前的文书移开,看向站在营帐门口的金髮少年。 门口少年有著挺拔的身姿,深邃的五官,在银色鎧甲的著装下,少年那高高瘦瘦身躯被遮掩,不过那双如他髮丝般炽金的眼睛依旧在开著的面甲中闪亮。 就像是清晨的太阳一样,温和却又充沛著无穷无尽的力量。 “我找你確实有事情。”伦巴萨站起身,同时收拾好木桌上刚刚书写完的信封,又伸出手指向桌对面的座位,“你可以坐下和我说话。” 穿著鎧甲的少年只是愣愣地看了一下伦巴萨,然后指了指自己身上在昏黄灯光下闪亮的银色鎧甲——这副鎧甲是哈特家族专门为了淬链继承人而打造的重甲,重甲內部刻有多种多样的魔法符文,坚固,恢復,治疗以及最多的“重力”。 有著隨时隨地淬链战者体魄的功能,也因此莱茵在来到战场的大部分时间里都穿著这副鎧甲。 不过行动確实有些不方便。 伦巴萨也咧开嘴尷尬地笑了笑,但也没再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缓步走到少年的身旁,那双棕褐色的眼睛细细打量著少年那金色的眼瞳。 金髮少年並没有因为对方的直视而做出其他动作,只是疑惑地看著对方。 “你知道为什么人族的高阶战力不在这场战爭中出手吗?” 终於开门见山。 伦巴萨盯著那双金色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些许破绽。 “不知道。”莱茵很老实地回答,“我要知道这些干嘛?” 金髮少年反问道——一个士兵只要在战场上杀敌就行,为什么要去管那些不属於自己责任范围內的事情? “……是的,你確实不需要知道。”伦巴萨对少年的回答並不意外——帝国的最高层对他这位帝国新星都没有透露出消息,那这位贵公子便也更没有得知的可能了。 也许马尔默,那位哈特家族的大公爵对这件事的原因有著些许了解——但以那位公爵的性格,在帝国最高层默认不允许的情况下,也不会往外透露出半分消息。 而且听说马尔默在摩托斯那一战中与魔王纳尔逊展开生死之战並胜出,从中收穫颇多——如果能为人族再添一位八阶的战力,那么人族八阶的数量也便和魔族八阶的数量持平了。 都是三位八阶。 思绪不过瞬间,伦巴萨看著眼前的少年。 “我不问你关於这个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你曾经感受到过这种气息吗?” 年轻的军官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颗漆黑的如同豌豆一般的“种子”,又轻声解释道。 “这是在魔兽之城还没有被放弃前我的手下从战场各处的冥神教徒手中取过来的,我称呼它为『异变魔种』。” 年轻人轻轻拈了拈手指间的“魔种”,而后他又以背对著莱茵的姿態正对著营帐门口,幽邃深远的目光看向极远处,又悠悠地说道。 “这些魔种的作用是將一个生物的躯体进行不可逆的扭曲,最终导致那个生物失去原有的理智,甚至失去生命的本能,变成一只只对杀戮感兴趣的——『怪物』。” “在接触到冥界的气息后,我一直感觉这种阴冷幽暗的气息很熟悉,直到昨日,我才想起来这种熟悉感来源於哪里。” “那些异变后的魔兽就像是那些来自冥界的『怪物』一样,没有理智,追求杀戮——” 伦巴萨的目光变得敏锐,就像是天空中发现猎物的雄鹰,即將发动雷霆的一击贯穿猎物的生命。 “为什么那些邪恶教会的畜牲会拥有这种东西?是谁的默许?” 轻语,但在莱茵的耳边却是炸响。 帝国內部已经有人和冥界建立了联繫?有人在刻意阻止帝国士兵剿灭进入现世的冥界生物? 金色的眼瞳收缩,心臟也开始加速。 但却又在下一刻平静下来,那双原本金色的眼瞳也同时变得更加纯粹——就像是有著金色的火焰在眼瞳里燃烧。 似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是古斯特,还是奥古斯特?”伦巴萨再次轻语,看著远方蔚蓝色的天空。 “你该闭嘴了。” 那位金髮少年冷冰冰地说道。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想。”莱茵转过身看向那个年轻军官的背影。 “如果认为你是对的,你应该去找一些实质性的证据去证明,而不是拿一个已经失去所有气息的黑色石子来向我阐述。” 莱茵的语速很快,不过很稳。 “我想你也许对帝国的决策有著些许异议,但我想那两位扛著帝国走的老人没有必要亲自告诉你所谓的『答案』。” 莱茵顿了顿。 “你走进死胡同了。” 说完,少年便整理好鎧甲,走了出去。 阳光透过打开的营帐洒在年轻军官深邃的脸庞上,年轻军官只是低著头看著地面。 现在的他並不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但他似乎也应该作出充足的思考来確认。 我是否错了? 曾经那个骄傲的伦巴萨会坚持自己的决策,但现在这个伦巴萨更成熟,更稳重。 但不论是那个伦巴萨,都没有自大而轻视任何人这个品质。 他可以听得见所有对他的批判,但不一定会接受所有的批判。 —— 走出营帐的莱茵愣了下,看著自己裹著银色重甲的手,那鎧甲依旧在阳光下闪耀著亮白色的光。 但莱茵在乎的不是这个。 这位少年正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他刚刚……说了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联繫 与此同时,古斯特正在那片空间构筑的“赫斯特草原”漫步。 微风与草地芬芳之中,白髮老人眉下蕴藏著日月的眼瞳里似乎藏著极深极深的缅怀,以及那沉淀於眼睛极深处的一丝…… 悲伤? 在那位八阶魔王勒尔隆索出手之时,年轻的七阶时空魔法师来到了那处战场。 当时莉莉安的心臟已经被贯穿,鲜红的血液顺著缺口喷涌,八阶魔王残留的气机疯狂破坏那个七阶始魔的生机,而原因是因为莉莉安和魔族死敌——那个年轻的魔法师有私情。 所以勒尔隆索出手了。 在他们初见的草原上,鲜血浸染了一切。 记得那个年轻人穿过空间到达时看到的只是一具血已经流乾的空洞躯体,黑色细长的髮丝依旧如往日那般披散在身后,纤细的身姿就那么跪在那里,就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於是时间在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上倒流,而相应的,这位欺骗时间的年轻人的躯体飞速腐朽。 命运似乎还算公平。 不过时间长河到底在这个“时间交换”的交易中偷偷抽取了些时间——或者说,这是“代价”。 时间可不能一比一的交换,命运给出的价码起步便是十比一。 你的十秒,来交换她的一秒。 公平公正的命运从不强求你做出决定,明码標价地向你展示它的价格。 至於你是否选择交换,那是你的事情。 当时的年轻人只是庆幸他有著“交换”的机会——世界上有太多人连绝望之际什么都做不到。 即使他们跪地痛哭,用自己的一切去祈求那片刻的转机,但命运依旧没有理会。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是幸运的,他有可以与那命运交换的筹码——一个时间魔法师的时间。 时间交换首先在莉莉安死去的灵魂上成立——这也是古斯特的选择。 毕竟灵魂死亡便是真的死了——他也不需要一个没有灵魂却有著心跳的躯体。 七阶的时空魔法师如愿得到了他所需要的,命运也得到了它的“公平”。 莉莉安的灵魂永远地沉睡在了古斯特的体內,但无源之魂没有躯体提供的滋养会很快衰败,就像是鲜艷的没有得到雨露的滋润会枯萎—— 莉莉安的灵魂与古斯特的灵魂早已经產生千丝万缕的联繫——这些联繫保证了莉莉安的灵魂不会如朵般枯萎,但却无法保证那高贵的始魔时刻保持著自己的清醒。 她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体內沉睡。 古斯特轻轻嘆了一口气。 “时间在哪里才会走到尽头呢?” 时间的魔法师可能永远地被困在了过去,但古斯特,这个白髮苍苍的老人依旧在向前一步又一步,在长河上留下他的足跡。 他能等到什么呢? 命运又会给予他什么? 没人知道。 —— 奥古斯特依旧坐在那庭院之中,慢慢地饮著那红宝石杯中的精製葡萄酒,丝滑清凉的感觉触动味蕾,老人不由得又放慢了饮酒的速度,细细品尝著这来自精灵族的酒水。 精灵族本来处於避世的状態,整个族群都迁移至无尽海中的那片永昼岛,但现在的精灵族族长对这片大陆似乎重又產生了兴趣。 但两大霸主种族在这片大陆上爭霸,全族只有一个七阶的族长,完全无法与动輒八阶的人族和魔族相提並论。 这在远古时代称霸一时的古老种族明白,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这片大陆的拥有权。 所以精灵族向人族和魔族同时採取交好的政策。 精灵族独有的生命气息,还有他们从远古生命之神传承而来的培养工艺,再加上永昼岛独特的气候,让这里成为了绿植的乐园。 这个种族持续地向大陆输出他们的產品,以求在这片眾神存在的陆地上获得棲息之地。 帝都附近的星海园便是精灵族和人族交好的证明——儘管这个证明已经不復存在。 被那位至高却一心想著如何拐走人族的光明圣女的魔神在顷刻间覆灭——那个足以装下整个帝都的深坑依旧在帝都旁边。 听说帝国还有声音表示直接在那里引水成湖,也算是帝都北方天然的防护。 奥古斯特当时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一个足以容纳整个帝都的湖在帝都附近。 要是来个暴雨怕是全帝都的水元素魔法师绑在一起都无法控制汹涌的水势。 言归正传,这位年迈的皇帝还从古斯特那里得知路西法出手的原因是一头八阶的生命系巨龙。 奥古斯特对精灵族便有了些许厌恶——这当然也不妨碍他品尝来自精灵族的贡品。 你上供你的,我吃我的。 奥古斯特以人类皇帝的身份向精灵族精灵族族长那边寻一个解释,但那个七阶的精灵依旧没有对那头巨龙做出一个能让奥古斯特感到合理的解释。 但其实—— 奥古斯特並不在乎精灵族什么想法——那头巨龙已经被那位来自冥界的魔神顺手宰杀,他实在无法想到精灵族还能有什么隱藏的后手。 因为实力不够,所以才需要隱藏,但如果这个种族本身便有著两位八阶的战力,其中一位还是纯血的巨龙——那么怎么说精灵族也有在这片大陆的一席之地。 但这个种族並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委曲求全——这本身便是自身种族实力不足的体现。 所以他也只是以皇帝的身份向永昼岛上的精灵族发表了宣告,他也並不在乎对方的回答。 毕竟奥古斯特现在很忙。 眼前冥界与现世的裂缝已经足够棘手,他实在懒得再去为自己找一些事情做。 有整治精灵族的时间倒不如陪一陪女儿。 想到安西雅,老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渐渐柔和了起来。 一个孤独的人如果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著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也许便能获得些许慰藉——在经歷那次死亡前奥古斯特对此並没有太深的感受。 但在“死亡”之后,他比任何人的感触都要深。 可惜他现在被“责任”困在了这里。 奥古斯特本来棕色的眼睛缓缓燃烧出些许灿烂的金色,如火焰碎片般在虚空中浮现。 还好,他等得起。 第一百零七章 阿勒克斯猜想 篤篤—— 清脆的敲击声迴荡在这片空间,阿勒克斯宽大的指节与王座漆黑而又光亮的扶手极短暂地接触又分离。 幽蓝色的火焰在眼眶中燃烧,一个又一个线索似乎悄然跃上心头。 这几次现世与冥界的加速融合之前,发生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规则抽疯了?一会快一会慢故意来搞祂们这些孤苦魔神的心態? 这不可能。 阿勒克斯惊诧於自己脑海中出现的可笑想法——祂很自然地又將一切又归咎於路西法的身上。 是路西法带坏了整个冥界的风气。 连带著祂都受到了些许的影响。 缓缓呼出一口气,阿勒克斯微微在青铜王座之上调整了一下身体,头顶的戾魔角高昂著隨著主人的晃动而晃动,就像是一场浩大战爭结束后的胜利旗帜。 “现世发生了什么?”阿勒克斯在心中轻语,一只手轻轻按在太阳穴缓缓揉捏,另一只手置於身前,缓缓收拢。 至於为什么不问冥界发生了什么? 祂在冥界,怎么可能不知道冥界有什么异动?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因为现世与冥界初步融合,冥界本土的生灵在这段时间里疯狂地涌入现世,包括祂在內的仍处於冥界的魔神都没有在意—— 等等—— 这些低阶的,没有理智的冥界生物在踏入拥有高阶生物的现世后,是如何生存的? 现世的人类完全有能力將这些低劣的生灵扼杀在刚刚走出空间裂缝的时候。 但身为冥界统治者之一的阿勒克斯仍能够隱隱约约感受到进入现世的冥界生灵大部分依旧存活! 那个站在群星湖畔封印祂那个分身的白髮老人一个便可以轻鬆解决那些低阶的生物,但为什么祂仍然能够凭藉与冥界的联繫来察觉到那些生灵存在的信息? 而每当一次现世与冥界的加速融合,冥界往现世输入的生灵便越多…… 就像是现世的那些人在有意控制著什么…… 阿勒克斯通过奎利拉德的记忆了解过现世的大概情况。 这种情况就好比现世一个农场主有著一个固定面积的羊圈,它只能容纳下一百只羊——每当羊圈中有老羊死去后,就会有新的羊来补充。 否则也便浪费了多余的空间——但补充的羊也不能太多。 因为羊圈无法容纳? 阿勒克斯的指节与青铜王座扶手的接触频率在升高,篤篤的清脆声响也越来越急促,就像是一篇乐章来到了它的高潮。 突然一道思绪如同闪电般划开沉重的黑暗,轰鸣地响彻阿勒克斯的脑海。 是否冥界向现世输出的生灵有限制?就像是羊圈中只能接受与死亡的羊数目相同的新羊? 冥界与现世达成了奇妙的动態平衡——此消彼长。 那这又是否意味著如果从现在开始祂开始大肆地屠戮那通往现世的空间裂缝前的冥界生物,阻止它们进入现世,是否能从规则手中换取一个更大的“名额”? 一个刚好可以让一位魔神进入现世的名额。 如果祂的猜想为真,那么祂只要控制好屠杀將要进入现世的冥界生物的速度,便可以在其他三位魔神没有情报的情况下提前进入现世! 想到这里,阿勒克斯那宽大的手指开始因为兴奋而颤抖,心臟似乎也加速了几分,几声沉闷的心跳声如同战鼓般响彻在整个金字塔。 良久,这些动静平復,一切又恢復平静。 阿勒克斯突然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路西法也在现世,並且对方似乎不受规则的控制。 哪怕到时候祂进入现世了又如何? 祂如何敌得过拥有四个权柄的路西法?更何况对方曾经便亲手杀死了一位魔神! 王座上的伟岸身影似乎轻轻嘆了一口气,那幽蓝色的火焰在眼眶中来来回回地跳动。 这是死局——祂不可能单独进入现世。 这会令祂处於极其危险的地步——在冥界祂可以和路西法正常对话,甚至嘲笑对方。 但如果祂一个魔神到了现世,其他三位魔神无法进入现世的情况下。 凶多吉少。 祂如果想要提前进入现世,那么就必须要合作——这也意味著一位魔神提前进入现世的“福利”將不復存在。 开荒的人总是拿得最多的,而这次那个开荒的人並没有辨別黄金的能力——而祂们有。 不过很可惜,那个开拓者虽然没有辨別黄金的能力,但祂有动手的能力。 但祂也不可能因此而放弃这个计划——能让路西法少拿就等於祂们多拿,哪怕最终得到的果实会减少些许份量。 阿勒克斯的手掌合拢,幽深的目光望向金字塔大门处,浓重的黑暗包裹著一切,只有两点幽蓝在黑暗中跳跃著,舞动著。 —— 布莱德利庭院中,路西法依旧在享受投餵——这几日都没什么事情,除了想办法容纳那个该死的“天空”之外。 祂能够感觉到,“天空”在抗拒祂。 又或者说,祂冥界魔神的本质也在拒绝,排斥著“天空”。 感受到脸皮被扯了扯,路西法很自然地张开嘴,一颗剥了皮的葡萄被一只玉手轻轻送到嘴里。 “魔神大人倒也是过上幸福生活了——” 洛薇莉安微微眯著眼睛,轻笑著说道。 “毕竟有你在。” 路西法伸了个懒腰,阳光灿烂,岁月悠然。 “我倒是真成了魔神大人的僕人了。”她又轻笑著说道,又一边轻轻为葡萄剥皮。 “可没有哪个僕人会因为餵东西时主人不张嘴而打主人的。”路西法哼哼。 说著又被少女玉手轻弹了一下。 “你看——” 崩—— 这次银髮少女用了点力道。 路西法把嘴闭上选择不说话。 “张嘴——”洛薇莉安觉得路西法的幼稚的样子还真挺可爱,又轻轻递过去一个葡萄。 微凉但甜丝丝的感觉被送去口中,路西法忍不住眯起眼睛,就像是阳光下有著红色眼睛的黑色肥猫舒適地摇了摇头。 时光在美好的时刻总是飞速的流逝,珍惜当下似乎永远是把握美好的秘籍。 第一百零八章 减少 莱茵单手持剑,站在这已经持续数日的战场之上,又轻轻挥动剑气斩落前方被冥界气息污染的魔兽头颅,呼出一口气。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莱茵转过头,银色面甲伴隨著主人的动作而开合,让金髮少年俊秀的面容露出。 金色的眼瞳看向天空——战者的直觉告诉那处看似没有任何生灵的蔚蓝天空有著极其微妙而特殊的气息。 “你作为战者的直觉算得上敏锐。” 一道轻语响起在莱茵的耳畔,同时一道圣洁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圣光之中一个穿著朴素,眼神深邃的青年。 “天使”克安斯特。 莱茵认为他或许可以称对方一声“学长”。 这个与凯迪克同阶的贵族青年在没有进入水仙学院便因为对光明元素的超高亲和而闻名帝都——当时整个帝都都知道奥尔家族出了一个魔法天赋极高的年轻人。 甚至在当时帝国便有著许多传言——克安斯特很可能就是下一代教皇。 但不知为何,加富尔顿一直没有確立这位很早就进入教会的年轻人在教会中的地位。 一直到数十年后,布莱德利的明珠诞生,明珠闪耀的光芒彻底掩盖了这位曾经被帝国视为“未来教皇”的年轻人。 那帝都明珠诞生的一天,一道几乎贯穿天空的白色闪光如同数万缕纯白色而又明净的丝绸般铺展在人们的视野中,一直持续到傍晚—— 加富尔顿亲自来到布莱德利家族,並在当时便確立了那个女婴的地位。 没人知道加富尔顿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天生异象? 这个理由明显不足以支撑一个拥有数千万计教眾的教会选择出它下一任的领导者。 当时那个骄傲的年轻人並没有对此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那个被教皇亲自选定为圣女的女孩,而那个女孩也只是对他眨著蔚蓝色的眼睛。 就像是被群星包围的月亮给他也留了几缕月光。 还不错。 克安斯特认可了这位未来的光明圣女,並申请了教会中的“天使”职位。 “你好。”莱茵很正常地问好——儘管他此刻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毕竟帝国“圈养”冥界生物的命令已经下达,而那些六阶以上以及六阶的存在出现在这片战场上就是屠杀。 几乎没有几个六阶会出现在战场上——除去帝国命令的缘故,也没有人会想和年轻人去爭夺功勋。 所以这里也被称作帝国年轻一代的练兵之地。 那克安斯特来这里做什么? 为了专门测试他的战者直觉? 那可太逗了。 “你来是为了……?”莱茵看著眼前似乎还在发愣的青年模样的“天使”,轻声问道。 同时將那银色的剑刃收入鞘中——因为“天使”克安斯特的神圣而强大的气息扩散,周围即使没有理智的冥界生物也会下意识地避让。 这也並非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黑暗系生物天生对光明的厌恶。 对人来说就像是碰到了屎一样,也许它並不致命,但它確实足够噁心。 “教皇让我来这里一趟,不过具体的事情倒是不方便透露。”克安斯特笑了笑,白色的圣光虚影在背后也逐渐消散,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天使正在离开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体。 转眼之间,克安斯特身上的神圣气息便在莱茵的感知中彻底消散,同时他也只是笑了笑,仔细地观察了眼前的鎧甲之下的金髮少年,从裹著银靴的脚到那双灿金色的眼瞳,眼神微微柔和,然后轻声说道。 “马尔默先生於我有恩,正巧我想起来你也在这片战场,便想著过来给你送一件东西。” 说著,这位“天使”从灰色布衣的胸前口袋中取出一条项链,银色纯洁的链末端掛著一颗闪耀的金色宝石,表面似乎还铭刻有高阶阵纹师鐫刻的小型阵法。 “燃烧。” 青年模样的“天使”將项链递向莱茵,同时神圣气息鼓动,四周因为之前气息消失而又重新聚集的冥界生物在瞬间便被无数的白色光刃给粉碎,几乎同时,又被那光刃破碎后残留的点点光芒给彻底净化。 “……哦,谢谢。”莱茵有些发愣地点了点头,他想抬头仔细看看对方的脸,却发现那张有著立体五官和深邃眼睛的脸在逐渐虚化。 就像是窗外的浓雾遮掩,朦朦朧朧而看不真切。 “歷练愉快。” 轻声在克安斯特的身影彻底在圣光消失前响起,莱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 “为什么最近进入现世的冥界生物在变少?” 战场后方的伦巴萨皱了皱眉,身旁的斯凯奇依旧站在原地,就好像没有听见这句问话一样。 “因为什么呢?” 年轻的军官在营帐內踱步自语。 虽然不知道帝国为什么下达了“圈养”冥界生物的命令,也正因为如此,此前每日进入现世的冥界生物都会增加——但直到这几日,那如同黑色山岳一般的裂缝中走出的冥界生物已经开始肉眼可见地减少。 就像是冥界也在控制著什么一样。 “你好。” 斯凯奇在听见声音的瞬间便拔剑出鞘,剑身在营帐內昏黄灯光下闪亮,如同白色闪电一般直直指向声音来源处。 两根细长的手指夹住了那锋利的剑刃,从营帐阴影中走出的青年笑了笑,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斯凯奇,又看向伦巴萨。 “好久不见。”克安斯特轻声说道。 “好久不见。” 伦巴萨眯起眼睛,同时挥手示意斯凯奇放下剑。 收剑入鞘,斯凯奇的神色却依旧凝重,同时不动声色地向伦巴萨的位置靠了靠。 “你来这里做什么?”伦巴萨注意到斯凯奇谨慎的动作,但也没说什么,直截了当地问向克安斯特。 第一百零九章 风暴 “冥界最近有异动,魔神们似乎在有意地控制著冥界生灵进入现世的数量。” 穿著朴素大衣的克安斯特平静却又了当地说道,同时鬆开捏住斯凯奇剑刃的手指,斯凯奇面色变了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沉默地把剑刃归鞘。 “克安斯特,光明教会这一代的“天使”,责任是守护下一代光明圣女的正常成长。” 伦巴萨向斯凯奇解释了一句,同时也挥手示意斯凯奇离开。 斯凯奇深深的眼眶下那黄棕色的眼睛闪了闪,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营帐。 “教皇让我通知你多多注意那几个空间裂缝的变化,如果有任何异动,请摔碎这盏光明灯。” 克安斯特左手上的空间戒指银光一闪而过,一个散发著盈盈白光的提灯出现在他的手中,然后克安斯特將其递向伦巴萨。 伦巴萨並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住那提灯,昏黄灯光下棕褐色的眼瞳被高挺的眉遮掩於阴影之下,年轻军官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似乎有些不確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年轻军官顿了顿。 “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我们作为人族在放纵那些进入现世冥界生灵,而冥界的那几位魔神却在守护著这个世界?” 伦巴萨的头缓缓在营帐下淡黄色吊灯,那双棕褐色的细长眼睛不解地看著克安斯特——那是被一个问题困扰到极点的人看向另一个似乎已经有了答案的人的眼神。 迷茫却又渴望。 克安斯特好像並没有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困惑而迷茫的眼神,只是將手中的提灯往前送了送,示意对方收下。 伦巴萨苦笑了一下,缓缓从这位“天使”手中接过那盏还在绽放淡淡纯白色光芒的提灯。 在接过提灯后,年轻的军官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握著提灯握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因为魔神?”他不確定地看向眼前这个面色平静的“天使”。 克安斯特开始真正直视眼前的年轻人,神色依旧平静,只不过那眼神深处似乎有著几分讚赏。 伦巴萨並没有从这位“天使”的眼中看出来什么,开始自顾自地低语。 “魔神主动控制冥界生灵进入现世的数量?而我们却在『圈养』这些已经进入现世的冥界生灵……” 伦巴萨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天在那庭院中奥古斯特望向远方时耐人寻味的表情。 当时那位年迈的皇帝似乎在担忧? 担忧什么? 总不可能是这些低阶的冥界生物会占领现世。 別说奥古斯特一位八阶的战者,哪怕帝国白塔隨便派出一位七阶的魔法师都可以彻底地清扫这混乱的战场。 这是一片並不需要八阶的战场。 但是人族唯二的八阶中却有一位在这里长驻——並且古斯特也多次来到这片战场。 他们好像都在准备著什么——这好像是个废话。 不过这片几乎占用了帝国全部最高阶战力的战场,至今最强的敌人也不过六阶。 可奥古斯特还是在这里留下了。 这位总是在战爭中征服与统治的年迈皇帝如今像是一个退休的老人在离他不远的简陋庭院里过著极为朴素的生活——甚至伦巴萨有时都可以在这附近看到那站在帝国权力阶层顶峰的老人在和一些士兵们聊天打屁。 这里一定有著什么。 绝不会是那些低阶骯脏的冥界生灵。 但能让一位人族八阶隨时在此地待命的也只有冥界的那几位魔神了。 人族的皇帝在担心那几位魔神会隨时通过那裂缝穿越进入现世——哪怕只有瞬间,对这个脆弱的世界也是致命的威胁。 但九阶因为规则的阻止而无法进入现世—— 而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这些现世的统治者在儘可能的容纳这些低阶的冥界生灵,而冥界的魔神却在裂缝对面对那些冥界生灵进行著大肆的屠杀確保不会有大量的生灵涌入现世。 这些骯脏的卑劣生物在现世的存在决定了那几位魔神是否可以进入现世。 茅塞顿开的伦巴萨轻笑一下,同时再次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克安斯特,只不过这次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天使”克安斯特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笑意,挑了挑眉,便又说道。 “猜到了就藏在肚子里,不要大肆宣扬,现世依旧有魔神的走狗。”克安斯特抬手轻轻拍了拍年轻军官的肩膀,“这也是对你的考验。” 虽然这件事情他们本就没打算隱藏多久就是了。 冥界魔神进入现世已经成为必然,拥有眾神权柄却没有本土九阶的世界就像是待宰的绵羊——哪怕是克安斯特他自己,也確实想不出有任何反制那几位九阶魔神的方法。 现世有什么倚仗呢? 这样苟延残喘又能拖延多久呢? 年轻军官刚刚咧开的嘴角又合拢,略显惊讶地看向手中提灯——此刻那散发著纯白色光芒的灯的亮度开始升高。 克安斯特也发现提灯的亮度在变化,那原本淡淡的白色光芒已经开始变得闪耀而刺眼,就像是一个小太阳在这里诞生而又爆发。 炽烈的白芒之中,“天使”伸出一只手指轻点提灯,柔和的光晕又包裹了那扩散开来的炫目白光。 “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克安斯特自己也不確定地说道,又缓缓望向营帐之外。 通往冥界的那几道如山岳般的裂缝中似乎並没有异常。 刺啦—— 已经被克安斯特“安抚”的提灯再次闪耀——不过这次的光芒是妖异的幽蓝色。 没有任何温度的幽蓝色似乎在瞬间便吞噬了周围一切的光芒,在两人的视线里,那来自营帐外的太阳光也彻底消失,整片漆黑的空间似乎只剩下了那幽蓝色的提灯。 “快摔碎它!!!!!” 克安斯特几乎在瞬间便反应过来,想要夺回伦巴萨手中那已经变为幽蓝色的提灯。 但这位天使惊恐地发现,此刻他全身的骨骼与血液似乎都被一股阴冷冻结,连动一下手指似乎都是奢望。 而此刻伦巴萨的眼眶里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棕褐色细长的眼瞳,转而替代的是那仿佛燃烧著幽蓝色永恆之火的眼睛。 而此刻,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他!!!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大脑疯狂传递危险的信號,但克安斯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无力。 深深的无力在极为短暂的时间便几乎彻底吞噬了这位教会“天使”的心灵。 “退散。” 一道威严的轻喝声响起。 剎那之间,光芒再次降临这片空间,一切阴暗在瞬间便又被驱逐,身体的掌控权也再次回到了克安斯特的手里。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伦巴萨,发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昏倒在地上,又转而看向那已经破碎的提灯。 “阿勒克斯——” 一道嘆息从营帐外传来,奥古斯特高大的身影走进来,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年轻军官,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克安斯特。 “风暴要来了——” 老人低语。 第一百一十章 我要出去嘍? 因为魔族突然开始收缩领土,正准备前往魔族王庭观察一下的古斯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停住迈向空间裂缝的脚步。 白髮老人胸口的魔法通讯符文在发烫——这也意味著这枚通讯符文的另一头的奥古斯特,有著极为紧迫的事情。 而可以让处在现世与冥界的第一个交接处的奥古斯特感到紧迫的事情似乎也只有一个。 冥界的魔神开始初步干涉现世了。 至於为什么古斯特篤定那些冥界魔神只是初步干涉了现世而不是进入现世? 那自然是因为白髮老人並不认为那个老朋友有在魔神面前发动通讯符文的能力。 或者说,除了路西法,现世的所有生灵都不可能在冥界魔神的注视下做出任何“小动作”。 而能够传达信息,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崩坏到彻底的地步——儘管这个事情本身就令老人感到头疼。 轻轻从怀中掏出那枚通讯符文,又捏了捏。 奥古斯特的声音从中传来。 “阿勒克斯,是阿勒克斯,祂污染了光明教会的圣物——光明提灯,不过这个光明提灯应该是个仿製品。” 对面的奥古斯特语速很快,古斯特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挑了挑那苍白的眉,然后左眼中如同清冷明月的眼瞳闪亮,下一刻,老人便消失在天空岛之上。 —— 克安斯特看著眼前的高大老人放下那鐫刻有“传声”的符文,然后又轻轻蹲在伦巴萨的身旁。 克安斯特的目光也隨著老人的目光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伦巴萨。 奥古斯特在犹豫。 克安斯特向来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犹豫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这个蹲下的高大老人抬起了手轻轻最后放在了昏迷的年轻军官脖颈处。 以老人八阶战者的握力可以非常轻鬆地捏碎那块脆弱的骨头——这和普通人捏碎一块奶油蛋糕之间没有区別。 “我可以代劳。” 克安斯特儘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同时他的目光看向高大老人的背影。 奥古斯特知道身后这个小傢伙的用心,但也只是笑了笑。 隨后那只停留在伦巴萨脖颈处的手缓缓鬆开。 “加富尔顿曾经告诉过我他不选择你来作这光明教会未来的主人的原因。”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著一边站起身,“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狠心却又不够狠心,冷静却又不够冷静。”老人顿了顿,“善良却又不够善良。” 克安斯特愣住片刻,然后轻笑了一下。 “可这就是我。” “是的。” 奥古斯特没有心情再和这个曾经名动帝都的年轻人谈心,只是又看向那来自冥界的漆黑裂缝。 —— 布莱德利家族驻地,银髮少女的臥室。 点点淡绿色的纯粹光芒闪烁在空间之內,路西法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手中那依旧“顽固”的“天空”。 难搞。 收回思绪,路西法看向在床上冥想的银髮少女。 阳光下披散的雪白长发呈现出灿金色,就像是跳跃的黄金般闪耀在银白瀑布之间。 纤细的身姿就这么盘坐在那里,好像一切都暂停,路西法只是看著银髮少女那精致而绝世的容顏。 “真好看。”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然后路西法便伸了伸懒腰,也没有去打扰正在吸收周围魔力的少女,只是缓步走向臥室的门,然后又停步。 祂的目光突然在窗外顿住。 並非是因为窗外因为这几日光明魔力聚集而愈发旺盛肆意的草木,而是因为窗外极远处那抹微不可察的银光。 古斯特? 路西法感受到那银光的气息,心中沉吟。 他不是说要去魔族王庭看看魔族发生了什么么?那不是魔族王庭的方向吧? 血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站在臥室门旁边的路西法轻轻抬起手托住下巴,又看了一眼床上依旧在冥想的银髮少女。 “我出去嘍?” 祂轻声问向少女,如同蚊蝇。 你不回答就当默认了。 路西法微笑著推开了臥室的门,將门给轻轻带上后,便又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古斯特刚刚降临那处庭院便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然后定睛一看,果不其然。 路西法正躺在原本奥古斯特躺的椅子上翘著二郎腿,而自己的老朋友奥古斯特则站在一旁看著自己。 看我也没用。 古斯特通过目光向奥古斯特传达信息。 奥古斯特抿了抿嘴唇,却也没再说话。 不过此刻路西法倒是在看著克安斯特。 克安斯特並不知道眼前躺在椅子上有著血红色眼瞳的青年的身份,但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似乎並没有可以让人类帝国的主人和水仙学院院长同时站在一旁,而自己坐著的人吧? 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克安斯特也只能强压下疑惑,微微点头示意。 这其实也算变相的示好。 不过这样更加体面。 路西法看他自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而是群星湖那一夜中就是这小子打扰了他和洛薇莉安在船上的美好时光。 记得突然就是一道白色的流星从空中坠落,然后似乎还斩杀了一条没来得及逃走的魔兽? 祂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对克安斯特做什么——毕竟祂自认为是个大方的魔神。 很快祂的目光便转移到了古斯特和奥古斯特的身上。 “说说吧,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头雾水 “额——” “冥界的那几位魔神已经开始干涉现世了,但我们並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奥古斯特沉吟一声,然后乾脆地说道。 “魔族魔王又死了?”路西法挑挑眉,身下的躺椅也晃了晃,微风轻轻吹拂过那血红色眼瞳前的黑色髮丝,倒是显得愜意无比。 “也许?”古斯特走到庭院中间的石桌前——同时也是路西法的身旁。 “而且最近冥界进入现世的生灵在减少。” 白髮老人轻轻咳嗽了几声。 路西法望向白髮老人,没有说话。 古斯特察觉到路西法的目光,眉头微微皱起。 “你的灵魂缺少了一部分。” 路西法那血红色的双瞳充满了戏謔,同时仔细地观察了古斯特全身,好像可以洞彻这位白髮老人的灵魂。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你想復活一个人?”路西法突然说道,笑著看向站在石桌对面的古斯特。 “是的。”古斯特那想要拿起石桌上酒壶的手在空中一顿,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需要我帮忙吗?”路西法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问道。 说著这躺椅上的青年拿走了桌面上的细嘴红宝石酒壶,放在面前细细打量,就像是问了一个无关重要的问题。 “如果魔神大人能够帮忙那確实会容易不少。”老人收回那准备接触酒壶的手,然后又看向躺在椅子上似乎很是悠然的路西法。 “你知道我是掌管“死亡”的魔神吧?” 路西法的目光依旧放在眼前的红宝石酒壶上,鎏金色的表面上勾勒出繁复的纹,一条又一条,仿佛无数扭曲的丝线在酒壶表面盘旋。 而在酒壶中央,一颗宛如猩红月亮的宝石静静地镶嵌其中——宝石周围正是无数纹虚线的终点。 不远处的克安斯特的瞳孔在听到声音的瞬间收缩,仿佛听到了极为了不得的事情。 魔神? 躺椅上的青年是一位魔神? 掌管“死亡”的魔神? 与刚刚那个只是略微干涉便让他这位六阶巔峰的“天使”感受到致命威胁的存在属於同一位阶的…… 魔神? 克安斯特紧紧咬著牙齿,儘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不再颤动,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看向奥古斯特,那位人类的皇帝。 年迈的皇帝並没有反应,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这位“天使”的目光又缓缓转移到古斯特的身上,发现对方也是很平静的状態。 克安斯特只是攥紧了拳头,但也並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路西法倒是感受到那个六阶情绪的变化。 但祂不在乎。 祂只是微笑著將目光从红宝石酒壶上转移到古斯特,顺便將手中的红宝石酒壶放在石桌上轻轻推向古斯特。 “你想要吗?”祂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只手轻轻放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另一只手则轻轻敲击石桌的表面。 以一种古怪的频率来回地敲击,桌面上的红宝石酒壶与那白皙指节的敲击同频共振,仿佛被那敲击桌面的手指赋予了生命一般。 但奇异的是,石桌表面並没有发生任何异动。 白髮老人自然看在眼里,与几乎一直掛在他嘴角的微笑不同,这位老人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他既没有选择接过那路西法推过来的红宝石酒壶,也没有出言拒绝。 “也许我们应该考虑冥界与现世接壤的事情?” 奥古斯特看出老朋友的犹豫,出声接了一句。 “这样很没意思的。”路西法轻轻嘆气,耸了耸肩,但却也並没有深究,只是最后向古斯特说了几句。 “洛薇莉安和我说过你的爱情故事,虽然和我有点像,但也確实差了点意思。” “你的爱情故事被帝都的民眾传成了许多版本,我还专门去了解了一下——毕竟我对这些事情很好奇。” 年轻的魔神笑了一下,又顿了顿。 “想要復活一个人的基础是灵魂,而灵魂只能存在於一个完整的『躯体』內,但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以容纳滋养灵魂的物品。” “你又说你想要復活一个人,就说明你认为你確实在那次战斗中救下了那个残破的灵魂,而当时唯一的容器便是——” 路西法停了一下,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富有深意地看向古斯特,同时传音向古斯特再次说道。 “我並没有在你的体內感受到任何其他的,来自魔族的灵魂。” “我並不认为我的感知出了什么问题,也请你在这点上相信我身为九阶魔神的感知力。” “所以,你,古斯特,时空的魔法师。” “你真的救下了那个残破的灵魂吗?” “你在那片草原下保留下的灵魂真的是『她』吗?” “你把自己的灵魂分割,將与那拥有著莉莉安相处经歷的『自己』编织成了一个新的『莉莉安』?” “这也是你水仙的由——” “够了。”古斯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並不是传音。 在古斯特话音落下的瞬间,奥古斯特和克安斯特同时看向这个似乎情绪有点不对劲的老人。 “看来我猜对了?” 路西法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是人畜无害。 “魔神的想像力倒是丰富。” 古斯特依旧面无表情。 “一些来自街道的传闻也能让伟大的魔神浪费如此多的时间来推理关於我的事情,倒也是令您费心了。” 路西法微笑著摆手。 “哈哈,过誉了过誉了。” 好像祂真没有听出来老人口中的冰冷语气一般。 “对了,在洛薇莉安不在的时候,还是儘量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祂依旧轻笑著说道,好像是在说与祂无关的事情,“不过这次似乎是我猜对了,我原谅你这次的恼羞成怒。” 年轻的魔神將桌面上的红宝石酒壶缓缓拉回,烫金的表面与桌面摩擦发出悦耳的清脆。 “那倒是感谢了。”古斯特的声音变得缓和,“不过希望到时掌管“死亡”的魔神可以帮助我完成復活的仪式。” 路西法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已经开始微笑的古斯特。 “似乎是我贏了?” 白髮老人轻笑著说道。 意识到被误导的路西法笑了一下。 “那最好不过。” 祂並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略微感嘆。 奥古斯特和克安斯特只是看著石桌两边的人莫名其妙地说了几句,又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一头雾水。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不出手吗? 古斯特並没有在乎旁边两个似乎还在疑惑的人,只是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再次將桌面上的红宝石酒壶推向对面的古斯特,鎏金的壶底与桌面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直到那只握在壶柄的手停住——清脆的声响也戛然而止。 “你应该知道,我还有著生命的权柄。” 路西法轻笑著说道,但祂放在红宝石酒壶上的手並没有鬆开——儘管那酒壶已经被祂推到了白髮老人的面前。 “我知道。” 白髮老人点点头,宛如日月的眼瞳依旧如常保持著平静。 “所以你觉得你需要拿什么来交换呢?” 路西法轻笑著问道,就像是在问邻居中午吃了什么一样,隨意而轻鬆。 “我的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交易的物品。”古斯特一边看著路西法戏謔的血红色眼瞳,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甚至他还欠著路西法一个很大的人情——那份“时间”的权柄。 甚至於如果当时路西法没有选择將龙神心中的“时间”送给他,奥古斯特大概率便会永远成为昏暗焦土上的一具尸—— 不。 更大的概率是尸体被那残存的魔王吞噬,死无全尸。 古斯特很庆幸这次他拥有了足够的能力去回溯——而不是在那片草原上抱著莉莉安柔软却冰凉的躯体,耗尽了一切,却也只向命运交换了她灵魂的些许时间。 他与她已经彻底在一起了。 足以让一位九阶的魔神看不出异样的契合。 奥古斯特看向古斯特,眼神中有了些许忧虑。 克安斯特依旧低著头看著庭院中的草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生命。” 路西法轻轻笑著,那只按在红宝石酒壶上的手轻轻敲击那鎏金的壶面,清脆而悦耳的敲击声富有节奏地响起在庭院中。 “生命交换生命。” 祂轻轻地笑。 白髮老人依旧平静。 “你想要我的命似乎並不需要这么复杂。” 老人沉吟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那被路西法敲击著的红宝石酒壶。 精致的工艺赋予了红宝石酒壶以尊贵的灵魂,鎏金更为它的尊贵锦上添,高高翘起的壶嘴在阳光下反射著灿金色的光芒,就像是清晨薄雾间从青草上垂落的闪著金芒的露水。 “而且……” “我们似乎应该討论正事了。” 古斯特轻轻捏了捏红宝石酒壶翘起来的壶嘴,指间被原先的酒液给染湿。 “我的私事並不重要。”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那苍老而威严的眼睛里只有平静。 “我感兴趣,那就会很重要。” 路西法轻声说著,將手从桌上的红宝石酒壶上拿开,看著老人那如古井一般平静的眸子。 “你不想她復活吗?” 路西法轻笑著说道,又缓缓绕过石桌,走到古斯特的身边。 隨后一只手轻轻搭在白髮老人的肩膀上,在那瞬间眼瞳中的血红便开始涌动,如同海洋中掀起了海啸般惊天动地。 古斯特只感觉一道阴冷的魔力在那瞬间如狮子舔舐猎物一般扫视了他整个灵魂。 狮子的舌头上有著锋利的倒刺,可以在舔舐猎物时在那脆弱的血肉之躯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相比之下,路西法几乎毫不留情地扫视更为蛮横。 老人只觉得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了一块又一块细微的碎片在灵魂空间中漂浮,反应在老人躯体上便是宛如被千刀万剐的痛苦。 古斯特並没有吭声。 因为大脑在那无法承受的痛苦到来之前便已经失去意识。 在奥古斯特和克安斯特眼里,就是那有著血红色眼瞳的青年轻轻拍了拍古斯特的肩膀,然后白髮老人便向后倾倒——儘管对方放在老人肩膀的手微微发力,使古斯特失去意识的身躯依旧没有倒地。 但奥古斯特能够感觉眼前这苍老的躯体中的灵魂似乎在—— 消散。 没有犹豫,这位已经走在生命末端的老人在瞬间便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那柄承载了帝国荣耀的圣剑。 磅礴的斗气在霎时间流转在整个庭院,这位八阶战者心臟轰鸣的声响震动四方,来自灵魂的战意也在剎那间涌至圣剑锋利的剑锋之上。 在克安斯特的感知中,就像是一个本来在感知中毫无威胁的老人变成了一只锋芒毕露,囂张恣意的洪水猛兽! 然后老人被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血红色魔力月牙给打出庭院。 在克安斯特的眼里,那一道血色的月牙就像是一条血色的丝绸在那瞬间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就好像那道月牙没有时间的限制,在发出的瞬间便已经到达了它的终点——甚至它在空气中残留的红色拖尾依旧鲜红。 战斗结束。 克安斯特颤抖地握了握手,他很想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那套光明教会为他这位“天使”量身打造的银白之鎧,那副鎧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他具有些许加成,並且在克制和驱逐黑暗系生物上有著天然的优势。 但好像—— 不太可能。 而且这位“天使”很明白,即使取出那一套被无数光明教会信徒以信仰之力凝结的圣水浇灌的符文重甲—— 也根本不可能挽回。 站在他面前的,笑盈盈的青年。 是一切黑暗系生物的顶点。 也是此方世界力量的顶点。 刚刚还和院长说话的血瞳青年在下一刻就摧毁了院长的灵魂,然后身边的皇帝也出手,然后此刻生死不知。 现在只有他一位六阶巔峰的所谓“天使”站在这里——除开那似乎已经看向他的魔神外。 別说他克安斯特只是一个教会赐封的“天使”。 哪怕是远古时代光明女神座下那几位真真正正的光明天使站在这里与这位魔神对峙也只能是凶多吉—— 没有“吉”的可能。 冷汗说著他的额头滑落,那位年轻的魔神正以玩味的眼光看著他。 我该做什么?我该说什么? 克安斯特的大脑似乎已经被恐惧支配—— 而那位魔神只是对他“讽刺”地笑了一下。 “你不出手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好? 路西法说这句话的时候並没有“讽刺”的想法——因为祂也知道一个六阶,哪怕是一个已经走到六阶尽头的六阶,在面对祂时,能够站著,便已经是意志力较为坚定的人。 祂只是隨口问了一句——如果对方出手,祂也就顺手给他也打晕扔在旁边。 毕竟还有个藉口。 毕竟你先出手的,而我只是保护我自己而已嘛。 一个年轻的魔神比较害怕,还手有点“过激”而已。 但对方依旧在那里站著,也不说话。 不过路西法从克安斯特微微颤抖的腿部以及苍白的脸色可以感觉到—— 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而且还有著祂熟悉並且討厌的气息。 阿勒克斯。 路西法眯起血红色的眼睛盯著那似乎因为魔神出手而放弃抵抗的“天使”。 “你好,阿勒克斯。” 祂轻轻念了一句。就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 阿勒克斯? 听到年轻魔神的声音,克安斯特惊恐地抬起头看向路西法,眼瞳中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在疯狂收缩—— 奥古斯特来解决被污染的提灯时提到的便是这个名字!!! 而此刻路西法是看向他说出这句话的!!! 恐惧迅速占据了克安斯特的心头—— 比死亡更令人害怕的是,有著另一个灵魂藏在你的躯体內,等待著时机彻底吞噬你而独自拥有这具躯体。 而现在一位古老而邪恶的魔神此刻正棲居在他的灵魂深处,在他完全感知不到的地方寄生了自己,躲避了奥古斯特和古斯特的感知。 甚至眼前的年轻魔神也只是刚刚发现他体內…… 克安斯特震惊而惶恐的脸上突然变得没有表情,同时那深邃的眼眶中开始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 火焰在眼眶中跳动迁跃,就像是优雅的舞者在其中舞动著幽蓝色的长裙。 “你好。” “克安斯特”轻轻咳嗽了几声,简略地扫视四周,然后又抬起手看了看。 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掌映入眼帘,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又看向路西法。 “这就是现世吗?” “克安斯特”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口吻说道,似乎还有著些许的不屑。 “你没有受到来自规则的惩戒令我有点震惊。” 路西法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一边说著,一边轻轻伸出食指在虚空中轻点。 血红的火焰燃烧在祂的指间,仿佛带有吞噬一切的魔力,那指间的火焰愈发旺盛。 “克安斯特”感受到那几乎可以点燃灵魂的火焰,並没有恐惧。 甚至祂向前走了几步。 “这並不是我的灵魂。” 阿勒克斯苍老的声音从克安斯特的腹部传出。 “虽然我很快便能以魔神姿態降临这个脆弱又充满宝藏的世界,但现在可没到时间。” “规则束缚总是令我们这些魔神焦头烂额,不是吗?” 祂並没有提及祂是如何骗过规则进入现世的,只是伸出手接住空中飘舞的落叶。 “这叫做『落叶』,对吗?” 祂轻轻笑著说道,好像没有注意到那燃烧灵魂的火焰,反而选择继续靠前。 “真聪明啊。”路西法笑出了声,“你认识『猪』吗?” 祂又笑著问道。 “认识。”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你应该知道,口舌之爭对你我来说没有任何利益。” “我开心就是我得到的所谓『利益』。”路西法耸了耸肩,指间的血红色火焰依旧在燃烧。 “你会点燃这具躯体的灵魂吗?” 阿勒克斯淡淡开口。一边继续向路西法靠近。 路西法差点笑出了声。 “你知道我和他的关係吗?” 路西法笑著走向阿勒克斯,指间的火焰在瞬间爆燃,那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温度的火焰顺著路西法的手指微微弯曲的方向,跳跃至克安斯特的身上。 “而且,你认为我无法做到將你和这个我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的灵魂分离吗?” 阿勒克斯低头看向自己因为逐渐燃烧的血红色火焰而变得逐渐僵硬的躯体,同时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笑容。 “那又怎样?” 被火焰包裹的“克安斯特”的朴素大衣没有任何损伤,不过体表的血管却在凸起,肉眼可见的黑色在其中游走,但又隨著火焰的扩散而被驱逐,化为漆黑色的烟消失在空气中。 “克安斯特”依旧在笑。 “路西法——” “你的运气从来不错,但你是否能够告诉我……” “等到冥界的所有魔神降临到这个脆弱的世界,即使你能自保,但你又是否还能保护得了这个世界?” 火焰中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便是高昂的声调。 “你这种该死的东西就不配成为魔——” 在瞬间血红色的火焰蔓延彻底吞没了“克安斯特”,黑色烟雾同时升腾,噼里啪啦仿佛有谁为这火焰添加了一大把的灵魂薪柴。 良久。 路西法看著地上躺著的克安斯特,微微俯身,將一只手轻轻放在这位昏迷“天使”的头顶。 “药到病除啊——” 略微感知后的祂轻笑。 然后又看向不远处被打飞的奥古斯特所在处。 淡绿色的“生命”缓缓浮现在掌心,最终又在掌心浮现出一个树状的纹路。 “我倒真像一个保姆了。” 治疗完奥古斯特的路西法自言自语,又看向刚刚被祂分割了灵魂的古斯特。 最终又看向天空中那几道来自冥界的巨大裂缝。 已经没有任何冥界生灵从这几道漆黑的空间裂缝中走出。 並且祂能够感知到裂缝对面熟悉的气息。 动乱与纷爭——阿勒克斯。 阴影与深渊——弗洛勒斯。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释放 路西法抬起的手又放下,又缓缓舒了一口气。 漆黑的裂缝吞噬了靠近它的所有光芒,就像是没有月亮也没有繁星的夜晚被一位伟岸的存在撕开一角贴在了这片森林的天空。 裂缝对面的一切祂都很熟悉——毕竟祂曾经属於那里。 不过他不属於那里。 从来没有属於过那里。 血红色的眼瞳打量了一下被他放倒在椅子上的白髮老人。 苍白的眉与发,道道沟壑般的皱纹依次推开,並不算高挺的鼻樑和时间沉淀出来的,独属於迟暮之人的枯黄色皮肤,就像是乾瘪的树皮。 紧闭的双眼在深深的眼眶之下,但不知为何,每当路西法看到这位老人,他的脑海中总是会弥补出那仿佛蕴藏了日月的眼睛。 这就是站在人类顶端的魔法师。 但现在似乎也只是个处於熟睡中的普通老人。 “你好,莉莉安?” 路西法伸了伸懒腰,不过目光却没有转动,依旧看著远方那几道如山岳一般的空间裂缝。 “……” “不理人似乎有点不礼貌吧。” 路西法的手自然垂落在两边,不远处的微风吹来,將这位年轻魔神眉眼前的黑髮掀起些许。 祂的声音並不大,很平静,但却带著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你好。” 一道柔和的女性声音在古斯特的身边响起。 淡淡的白色光芒在古斯特躺著的椅子上浮现,仿佛清晨朦朧的雾气笼罩,氤氳而美好。 一道纤细的,淡淡的身影在朦朧白雾中浮现,就像是湖面的倒影,在虚空中也缓缓波动著。 莉莉安,那位七阶的魔王。 威风凛凛的魔王。 死在了她生前待得最久的那片草原。 又被一位年轻的魔法师用自己的时间向命运做出交换,从此灵魂长伴。 因为古斯特获得了“时间”的部分权柄,曾经用来交换的“时间”也被这位老人偷回了不少——这也让他有著更为充沛的灵魂力去支撑两个意识。 这也意味著,在古斯特利用“时间”窃取“时间”后,莉莉安对外界是有著些许感知的。 “古斯特確实厉害,他把你藏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甚至也蒙蔽了我的感知。” 路西法依旧没有转过头,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感受著微风送来的芬芳气息,同时也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供养一个灵魂只需要提供基础的灵魂力滋养便可以,但古斯特选择把你放在他灵魂的最深处——你应该知道,那是个禁忌的区域。” 说到这里,路西法顿了顿。 “我为了在他的灵魂中找到你的那份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 以灵魂虚影状態存在的莉莉安低头看向了躺椅上昏迷的古斯特——古斯特的灵魂在刚刚被眼前的年轻魔神亲手粉碎,然后又在瞬间仿佛受到召唤般,將她这个究其根源的“异类”给提了出来。 就像是淘金客从一堆沙石里筛选出混杂其中的金子一样,几乎没有遗漏地將她给完整地“提取”了出来。 但古斯特的灵魂確实破碎了——莉莉安分明地感受到了那股阴暗冰冷的气息像是一头嗜血的猛兽撕碎了那脆弱的灵魂。 不过现在,她却又真切地感知到身旁古斯特沉重而又缓慢的呼吸——就好像这已经白髮苍苍的老人真的只是睡了会一样。 他体內的灵魂也被修復,完整如初。 莉莉安无法想像眼前背对著她的年轻魔神到底有著何等的伟力。 “感谢魔神大人。” 朦朧的灵魂雾气之间,莉莉安的虚影微微向那年轻魔神俯身——虽然冥界的魔神並不承认魔族,但现世的魔族確实以魔神为先祖。 魔族自詡是从伟大的起源魔神中孕育的强大而又尊贵的种族,寻常魔族天然便有著不俗的魔力储备,並且不少魔族的分支又有著强横的体魄。 这些魔族的分支多元多样,而最为强大的自然便是始魔一族。 始魔,顾名思义,最先从魔神尸体上诞生的魔族,在战斗方面几乎没有明显短板,同阶之中,肉身堪比以蛮力著名的巨魔,魔力堪比以魔法著称的天魔族。 听到称呼的路西法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不客气。” 他的脑海中闪过银髮少女的面容。 “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们吗?” 路西法转过身,看向那氤氳雾气之间淡淡的如同水墨画般的身影。 “……不知道。” 莉莉安顿了一下,恭敬地说道。 老实说,那个七阶的魔王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勒尔隆索亲自来到那片她所在的草原来诛杀她,她也没有害怕。 心臟被贯穿的瞬间,她也很庆幸她的脑海中闪过的不是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有趣其实也很无聊的风景,亦或者是那些低阶的魔族对她俯首的卑微模样。 只有那个脸色通红的年轻人族拿著一杯蜂蜜酒,笑吟吟地问她喝不喝。 真好。 然后她便以为她死了。 “所以我是被你交换过来的?” 当时的莉莉安也是这副灵魂虚影的模样,看著那依然年轻似乎还刚刚哭过的人族。 “嗯。” 当时的他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莉莉安能够感受到对方苍老了不止一截的灵魂,甚至隱隱有著暮年腐朽的气息在蔓延——儘管他的身体依旧年轻。 她也没说什么“不值得”的废话,只是轻轻以灵魂虚影的状態轻轻吻了她的英雄。 这一切都被古斯特封存在灵魂的最深处。 直到今天,被一位年轻而“热心”的魔神释放了出来。 儘管祂破开这道门的手段有著暴力。 站在这位魔神面前,她並不害怕对方可能造成的死亡威胁,她害怕她的恋人为她付出的一切白费,她害怕她的恋人也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受到伤害。 想到过去美好的莉莉安嘴角含笑,朦朧白雾中伸出一只仿佛透明的手想要轻轻抚平古斯特那好像因繁杂思绪而不平的眉,但又想到自己的状態,阳光下半透明的手又收回。 路西法在旁边看了会,走向刚刚奥古斯特倒飞出去的那片草丛。 其实祂可以解释或者以更柔和的手段来解决他,不过祂確实想要打这个不在乎生死的皇帝。 莉莉安看著那年轻魔神逐渐远离的背影。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年轻的魔神大人似乎也有著十分重要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放鬆 路西法看著地上倒头就睡的奥古斯特,又看了一眼旁边同样在“睡眠”的克安斯特。 血红色的眼瞳里也不由得添上了几分无奈。 刚刚庭院中的动静並不算小,但確实也称不上多么惊天动地。 不远处骑著战马拱卫庭院的燃金骑士提著金色的长枪,锋利的枪头在阳光下闪著灿烂的光,面甲之下的眼睛漆黑而冷静,依然在正常地巡视著。 这身经百战的士兵並没有发现庭院的异样——他下意识认为只是皇帝在做一些事情。 此前他也多次因为这些动静而进入庭院,有一次正好看见那个帝国的皇帝,八阶的战者喝醉了躺在庭院中的绿植,嘴里还在嘀咕著什么。 在五阶战者还算年轻的燃金骑士自然没有那份好奇心去偷听。 但无奈他的听力很好。 “希捷——我好想你……” 那个年迈的皇帝在他的背上呢喃,让他想到了自己家的孩子乾涩地念著书本上的诗歌时的模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然后第二天便被那个年迈的皇帝轻笑著拍了拍肩膀,当时宽大的手掌在他的肩甲上噹噹作响,好像真是个金刚石般的重物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以后巡逻离我的庭院远一点。” 皇帝並没有怪罪他的举动,但他得心里有点数。 就像现在,刚刚庭院中突然闪现出一道血色的光芒—— 这大概也只是皇帝陛下作为战者开发的新斗技。 大概吧。 总不可能是哪个冥界生物偷偷摸进皇帝的庭院又在几乎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放倒了人族当前最伟大的皇帝吧? 不可能吧? 而且他的职责也只是在庭院不远处巡逻为这处庭院衬托出一些特殊——帝国最高权力者的特殊。 指望他一个五阶去做八阶的护卫,那真是高看他了。 想到这里,金色厚重鎧甲包裹下的中年人拉了拉战马的韁绳,在路西法的感知中又去了其他地方。 路西法又无奈地笑了笑。 转身看向躺椅上昏迷的古斯特以及老人身旁那团氤氳的白色雾气。 雾气之中那一道纤细的身姿依然在其中,不过好像经过片刻的恢復,莉莉安身后已经开始出现始魔的部分特徵—— 那双半透明的翼,与诺斯顿那几乎与臂展差不多大小的漆黑六翼不同,白雾中的四翼显得娇小,只有小臂长短——也许是因为刚刚从灵魂中重新诞生的缘故。 古斯特供养了她的灵魂,为了儘量使莉莉安的意识保持清醒,在莉莉安的允许下,他也亲手將爱人灵魂的翅膀给折断。 就像是园丁裁去绿植多余的枝干可以保证绿植的正常生长。 四翼是淡紫色的——也许是深紫色的,毕竟有著白色雾气的阻隔,確实看不真切。 路西法又看了一眼白髮老人胸口闪烁的绿色光芒,盎然的生机在那里绽放,如同世间最为璀璨绚烂的星辰,闪耀不止。 “生命”。 灵魂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它也自然可以让古斯特刚刚被强行撕裂又“拼合”的灵魂平静下来——这样大概会醒的早一点。 “依靠著“生命”,你的灵魂可以在没有躯体的情况下长久生存,古斯特很快也会醒来,他大概可以帮你製作一副躯体。” 路西法顿了顿,又將目光看向那蔚蓝天空之下几道贯穿了空间的裂缝,轻笑了一声。 已经没有冥界生物从中走出了。 看来祂们已经猜到了什么並且在意见上达成了一致。 深远的目光又看向前线的战场,无数已经进入现世的冥界生灵依旧在肆意践踏著这片土地。 人类士兵穿著鎧甲,魔法师跟在士兵的方阵后释放著魔法——不是那种雷元素或者火元素等大规模毁灭性的魔法,仅仅只是较为温和的风元素或者水元素魔法。 人类的军队有条不紊地將这些疯狂暴乱的冥界生灵钉死在了这片战场,哪怕天空之中飞舞著的生灵也被一道巨大的空间禁制限制。 就像是一个巨型的围猎场,而这个围猎场的猎物,便是那些低阶的冥界生灵。 而作为这片围猎场中心的魔兽之森,这片原本鬱鬱葱葱绵延不绝的森林中,此刻几乎已经没有倖存的本土魔兽了。 或被那几道空间裂缝中渗透的冥界气息污染,或被暴虐的冥界生灵吞食,或被人族一方施展的魔法粉碎。 这片土地已经彻底被这些黑暗系生物给占领,对现世而言的绝望与漆黑色吞噬了这里的一切。 路西法当然对这漆黑而冰冷的气息非常熟悉——这些低阶的卑劣生灵总是擅长將一些美好给污染。 儘管在这些卑劣生灵的眼里,鲜血与死亡,哀嚎与绝望才是它们的“美好”。 “古斯特醒来后,告诉他,这些来自冥界的垃圾没用了,可以直接清理了。” 路西法的声音很轻,一边说著,一边走著。 “……嗯。” 灵魂雾气中的莉莉安点了点头,看著这年轻魔神的背影,又看了看刚刚被这位年轻魔神拖过来的两个似乎依旧在“睡眠”的人。 “奥古斯特和这个——” 路西法一时间忘记了这个“天使”的名字。 “克安斯特。” 莉莉安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便低下头,看向躺椅上的古斯特。 “他叫克安斯特。” 睁开眼睛的古斯特淡淡地说道,但那双好像藏了日月的眼瞳中充满了眷恋以及—— 想念。 “好久不见。” 白髮老人淡淡笑道,看向身旁氤氳雾气之间的纤细身影,同时躺在椅子上的苍老躯体又沉重地呼了一口气。 就好像呼出了这近百年来的思念。 白雾中的纤细身影一滯。 “好久不见。” 她也笑著说道。 阳光下那半透明的手轻轻放在老人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莉莉安儘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辛苦了。” 虽然接触不到,但白髮的老人还是感到了放鬆。 灵魂的放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標题有点难 路西法只是站在旁边看著。 待到两人的温存结束后,路西法冷笑了一下。 “古斯特。” 他轻轻叫出白髮老人的名字。 淡金色的光芒將青年挺拔的身影衬得愈发高大,黑色细长的髮丝在额前飘舞,血红色的眼睛此刻也不再冰冷,而是些许的柔和——古斯特只在这位魔神看向那银髮少女时的眼睛中看到过这种柔和。 好像真是个神圣的天神降临,驱逐了一切的黑暗。 不过对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魔神。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接,莉莉安也不由得看过来。 “你欠我的东西有点多了。” 路西法轻笑著,双排扣的棕色大衣隨著主人的抬手而微微向上,黑白双色的內衬在大衣中露出,就好像一个绅士在为他的朋友送行。 “我帮你这么多並不是向你索求什么,你的身上也並没有什么值得我费心思去爭取的东西。” 微风与草地之间,路西法缓缓將刚刚抬起的手放下。 古斯特想要开口,又被路西法打断。 “这场战爭很快就会结束。”路西法顿了顿,“也许一个魔神口中说出这么正气的话语有点搞笑。” 祂吸了一口气,又严肃了一下语气,看向蔚蓝明澈的天空。 蔚蓝包容著一切,大地,海洋,飞鸟,风雪。 而他还有著独属於他这只乌鸦的天空。 想到那有著蔚蓝眼瞳的银髮少女,魔神刚刚严肃下来的表情又变得温柔起来—— 不过在此刻显得极为怪异就是了。 “这场战爭我会解决。” 路西法索性便直接轻笑著说道,就好像说著与他无关的事情。 现世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直接对抗冥界的九阶。 除了本就来自冥界的魔神。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们,这点你应该清楚。”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年轻魔神在踏入空间裂缝之前又回头说了一句。 这句话是看著古斯特说的。 古斯特当然明白这位年轻魔神为了什么。 “我知道。”躺在椅子上的白髮老人微笑著,轻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 这句话並没有被已经走进空间裂缝的年轻魔神听到,但却被白髮老人身旁的莉莉安听到了。 “你知道。” 她轻轻笑著说道。 “我知道。” —— 一日后。 人类战线后方一处有著火焰標誌的营帐。 瑟兰迪尔静静地趴在那张陈旧的木桌上,修长而纤细的指节宛如灵动的舞者一般,在粗糙的桌面上缓缓地来回滑动著。 如小麦般色泽的肌肤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光泽,健康又充满活力。 尤其是那头火红色的长髮,仿佛燃烧的烈焰一般,从头顶倾泻而下,又如同一束绚烂的焰火在空中肆意绽放后又四散开来。 “瑟兰迪尔?” 莱茵的呼唤声在她的营帐外响起。 红髮少女的脑袋几乎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便弹了起来,然后又开始慌张地整理了下披散著的火红色长髮。 直到少女整理好桌面上的东西並挺直腰坐好,最后又清了清嗓子。 “请进。” 红色的眼瞳里是一片如无风湖面般的平静。 难得脱下那套银色重甲的莱茵走进营帐,首先便看向坐在中间的红髮少女——这几乎是他的本能。 被“锤链”出的本能。 “毕业了还这么害怕我?” 瑟兰迪尔眼瞳中的平静並没有持续多久,便直接笑著说道。 “不要乱说,我可没有害怕过你。” 莱茵同样以玩笑的语气说道。 战场似乎让金髮少年成长了不少。 不过半月,少年往日的稚嫩便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沉著。 唯一没变的,便是那双永远盎然著热情的琥珀般的眼睛。 “有什么事情吗?” 瑟兰迪尔缓缓站起身,火红色的长髮隨著她的站起向上升腾,就像是落日边炽红色的烟云繚绕向上。 “要撤退了。” 莱茵看著红髮少女,愣了一下后说道。 但又很快补充道。 “皇帝下达了命令,皇家魔法协会的高阶魔法师已经从帝都出发,这场古怪的战爭要结束了。” 说到这里的莱茵皱了皱眉头,手不由地握紧。 “好像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说完,他看向红髮少女的眼睛。 “看我干嘛?我还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瑟兰迪尔微笑著说道,一边缓步走到莱茵身旁,一边又轻轻拈起桌面上的髮夹。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的。” 莱茵挠了挠头,好像很困惑地说道。 “我怎么会知道啊?” 瑟兰迪尔差点没翻出来白眼,下意识地又想要抬手,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装作要整理长发般拨弄了下两鬢间的火红髮丝。 她一边將自己的头髮用髮夹固定好,一边看著莱茵说道。 “哈特家族的长子都不知道,我一个平民出生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种帝国高层的秘密。” “你又不是普通的平民——哪有平民敢追著我打的……” 莱茵的声音越来越小,瑟兰迪尔差点没有听清最后几个单词。 瑟兰迪尔笑了。 微笑荡漾在少女的脸上,莱茵只觉得好像一切的美好都在此刻绽放,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正在笑著的瑟兰迪尔轻轻拍了拍莱茵的头,又將挡在少年眼睛前的髮丝拨开,好让对方那琥珀色的眼睛露出来。 “就是想笑了。” 莱茵咧开嘴又笑了下。 你不会是想我了然后故意找这个藉口来见我吧? 瑟兰迪尔想要说这句话,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怕莱茵捂著脑袋就跑出去了。 “打你一拳就笑不出来了。” 瑟兰迪尔比莱茵低了半个头,所以她此刻是微微仰著头看向他。 莱茵並没有像之前一样回懟,只是傻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好 冥界。 猩红的月光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洒在这黑红色充满血腥气的土地上,绵延至千里以外的血河汹涌澎湃,亘古不变地贯穿著血月之下的一切。 一道银色闪亮的光芒在红色荆棘中闪过,一个青年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其中。 周围那充满倒刺的荆棘似乎想要向这突然出现的“猎物”靠近,却又在下一瞬如碰到了天敌般伏首在地面,四分八叉的枝干如同败倒的红色蕊颤颤巍巍地趴倒在地面。 这片土地因为这血色荆棘长期的狩猎而被猎物的血液浸染至鬆软,路西法甚至可以闻到那股阴冷血腥的气息正从脚下不断蔓延。 没有在乎因恐惧而伏倒的血荆棘,路西法轻轻蹲下身,又用手轻轻拈了拈那鬆软的黑红色土地。 如沙漏中的沙子一般,指间的泥土被搓开,最后又重回地面。 路西法又看向那伏倒的血荆棘,那锋利至极的倒刺上似乎还掛著些许不知名生物的血丝。 此刻这株颤抖著垂在地面的血荆棘在这里是一种极为常见的生物。 依靠著枝干上无数锋利的刺来束缚不小心踏入这里的猎物,然后又如蟒蛇缠绕一样收缩,在这期间那些尖锐且带有剧毒的刺便会深深地刺进猎物的躯体。 一直到它彻底吞噬了那个不小心的猎物。 它平常並不挑食,除了骷髏。 可惜今天是路西法“不小心”踏入了这里。 路西法缓缓站起身,並没有对这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上都已经处於崩溃边缘的血荆棘,只是轻轻伸出左手。 左手手背上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上浮现出一道古怪却似乎充斥著力量的符文。 银灰色的线条扭曲成椭圆,又有几道黑色的线条直直地贯穿了银灰色的椭圆,线条表面绽放著淡淡的光芒,流动著似乎属於世界本质的力量。 整体的图案就像是一只手遮住了灰色的眼睛。 “隱秘”。 祂在冥界“隱秘”了自己的气息。 祂前几次回冥界並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气息——因为如果不依靠“隱秘”权柄的遮掩,祂根本无法蒙蔽其他几位魔神的感知。 毕竟魔神都拥有著对冥界的最高统治权,对冥界几乎所有的变化都了如指掌。 而没使用权柄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必要——前几次祂本就想要让冥界的几位魔神来聚一聚,索性乾脆直接进入冥界宣告祂的回归。 这也为祂现在的行动留下了伏笔——那几位魔神並不知道祂拥有著“隱秘”。 祂们下意识地会认为路西法无法在祂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回到冥界,也下意识地认为路西法並不敢在与四位魔神同时敌对的情况下再次回到冥界,並试图—— 吞噬祂们。 几只豺狼的联盟或许可以带给它们些许安全感,但其实在有些时候,这种安全感是极为致命的。 它会让你误以为你现在依旧处於安全的境地——即使那只狮子已经向你张开了血盆大口,那锋利尖锐的獠牙已经向你亮出了死亡的光芒—— 但那虚无縹緲的“安全感”遮住了你的眼睛,捂住了你的耳朵,甚至掩住了你的鼻子。 列加尔与艾特亚。 贪婪与暴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祂们似乎仍没有意识到,那墮落与死亡的魔神已经在敲门的路上。 —— 深渊之下的青铜宫殿。 宏大而威武的青铜门威严地矗立在深渊崖间,周围嶙峋的岩石狰狞地张牙舞爪,肆意地摆弄著它的锋利,而在这之下,那条在冥界几乎可以称得上乾净的小路通向那青铜门,通往著冥界的主人之一的住处。 青铜门之內,大殿之中。 脸色苍白的列加尔小心翼翼地將那青铜棺合拢,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倒不是因为青铜棺面有多么的厚重可以让祂这位魔神感到疲惫,而是单纯的—— 忧虑。 祂的弟弟正躺在里面。 铭刻著“死亡”的灵魂毫无疑问已经註定了死亡的命运。 只等著那位掌握“死亡”的魔神何时牵引著灵魂上的烙印。 艾特亚死后祂列加尔无法独自承受贪婪与暴虐完整的权与力,必然会沦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不过幸好。 幸好餐桌前有著三位食客。 一位食客拥有著胜於他人的力量。 另外两位在这种情况下也拥有著不错的“友谊”。 在清理掉另外两位隱隱有联盟之势的魔神之前,路西法大概不会將祂和艾特亚摆上餐桌——这只会便宜两个达成了一致的魔神。 毕竟祂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做到以一敌二。 与之相应的,那两位魔神也不会眼睁睁地看著路西法將祂和艾特亚摆上餐桌然后大快朵颐。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贪婪与暴虐的魔神找到了它的平衡点。 “贪婪”能够撑多久呢? 列加尔看著青铜棺,重重地嘆了口气。 “贪婪”意味著无止境地索取,吸收。 但“死亡”是个非常难以消化的东西。 这拥有著丰沛灵魂,提高体魄的青铜棺也有利於艾特亚使用“贪婪”吸收灵魂上的“死亡”。 只希望在“死亡”被彻底吞噬之前,那位墮落与死亡的魔神不会—— “你好。” 一道声音在列加尔的身后响起。 与此同时,一道灰色的幕从青铜门旁的血瞳青年的左手处扩散最终笼罩了整个深渊。 “你要死了。”路西法轻声说道,“不过不用害怕,祂也会死。” 祂又指了指青铜棺中的艾特亚。 —— 一只骷髏摇摇晃晃地走到这深渊的边缘,似乎並不知道前方就是足以將它本就脆弱的骨骼给粉碎的悬崖,径直地踏空然后坠落,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同样的,一只黑色的三头飞鸟收拢翅膀径直地向那深渊之上落下,就像是那里有著足以让它落脚的地方一般,最终也缓缓下坠——甚至於在下坠的过程中,它那漆黑並没有多少灵智的眼睛中似乎还有著些许疑惑? 这样的情况在那灰色的幕展开的范围內出现。 就像是一个画家拿橡皮擦抹去了画布上的深渊,而画中的其他生灵並没有意识到“橡皮擦”的出现。 消失了。 这是它们的感知。 那原本漆黑的深渊,消失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亡」 在路西法话音落下的瞬间,列加尔身旁的青铜棺便產生了异动,几缕黑色的烟气从青铜棺的缝隙中流出,透露出沉重的死亡气息。 青铜棺中只传来一声闷哼,然后便再无声息。 路西法点燃了铭刻在艾特亚灵魂上的“死亡”。 无穷的“死亡”正在疯狂地侵占艾特亚这位魔神的一切,祂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中脑海里的所有意识所有想法都如同天空岛边缘身畔的一缕清风拂过,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 也是在“死亡”反扑的下一瞬间,青铜棺为祂爭取了片刻喘息的时机——“贪婪”以最大功率启动,近乎歇斯底里般地吞噬著似乎无穷无尽的“死亡”。 灵魂上脖颈处的死亡印记不断侵染,艾特亚的神志在逐渐涣散,但生存的本能依旧在催动著“贪婪”继续吞噬“死亡”。 列加尔並没有出手——並非不想,而是不敢。 冥界与祂的联繫在眼前那个有著血色眼瞳的青年左手绽放灰色光芒的瞬间便被斩断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艾特亚刚刚无法通过整个冥界的浩瀚魔力来补充自己灵魂上的消耗——最多不过三分钟,艾特亚必然会走向死亡。 那时的祂也便是彻底地丧失还手之力,一个残缺的连完整魔神力量都无法承担的魔神面对一个无缺的拥有多个权柄的魔神。 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我该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 细密的汗液从这位魔神高挺的眉间缓缓向下,心臟在极速跳动,五臟六腑都在以超负荷般地功率运转,血液在血管之中奔腾如同江河——这些无疑都表明了列加尔的恐惧。 以及绝望。 不过祂那双棕褐色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著路西法,似乎等待著那位似乎还有些悠閒的魔神露出破绽。 对方到现在除了刚刚出现时展开了那灰色幕布时露出了手,之后便一直將手放在那灰色大衣的口袋里。 就好像是来园漫步一般,微笑著看著祂。 血瞳青年的温和微笑令祂感到—— 惊悚。 “你没有生还的可能啦。”路西法轻笑著说道,说著一边走近依旧在戒备的列加尔,一边看著列加尔身后的那青铜棺材。 青铜棺表面的图案是一个倒垂的十二翼天使被一根几乎贯穿天地的巨大石柱所束缚,一道又一道铁链一样的线条刺穿了这棺面上天使的躯体,圣洁的十二只翅膀也在锁链的束缚下收拢。 而这石柱的正上方,盘踞著一只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的两头巨狼——怪物有著狼的大致身形,一排排锋利无比的牙齿森冷地排列在它们的口中,一只狼头的眼睛里满是对接下来的美好“食物”的渴望,一只狼头的眼睛里满是对破坏的欲望。 正好象徵著贪婪与暴虐。 路西法並没有理会身旁一直盯著祂的列加尔,哪怕身旁这个精神紧绷的魔神已经打算殊死一搏,祂也没有转头看过对方一眼。 细长的手指轻轻在棺面上滑动,层层叠叠的雕將手指抬起又放下,好像浪翻涌又沉没。 青铜棺內的艾特亚依旧处於崩溃的边缘——在路西法的感知里,棺內的魔神的灵魂已经在逐渐被“死亡”吞噬,不过“贪婪”依旧如同本能般地保护著它的主人,几乎以超负荷的姿態吞噬著汹涌而至的“死亡”。 按理来说,除开极为特殊的几个权柄,其他权柄之间的阶位不会差距如此明显。 比如这种在路西法没有主观操纵“死亡”的情况下自己便已经彻底將“贪婪”压制。 但很可惜,在艾特亚被刻下“死亡”之时,祂的身上並没有“贪婪”。 在“死亡”的印记落下之时,艾特亚其实就已经是一个活著的…… 尸体。 身中剧毒的人及时吃下解药当然可以生存。 但尸体吃下解药也还是尸体。 “你还不出手吗?” 祂又轻轻敲了敲青铜棺,“我还以为你会在刚刚出手的。” 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如果你想等到阿勒克斯和弗洛勒斯察觉后赶来阻止我,那么我也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这並不可能。” ““隱秘”的力量已经彻底抹去了这片深渊的存在,世界已经遗忘了这个角落,现在能记住你的,大概也只有冥界本源了吧?” “但冥界本源不会救你。” 毕竟不能指望一个没有意识的东西会去主动做些什么——要是冥界本源真的突然產生意识然后排斥路西法这个“逆子”—— 那路西法也认栽。 听到“隱秘”的瞬间列加尔棕褐色的眼瞳扩散,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好像没有注意到那棕褐色眼睛里的震惊,血红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著对方,又一字一句地微笑著说道。 “怎么?还不动手?说不定我为了催动“隱秘”消耗了很多力量,你还有几分生存的机会呢?” 然后祂便又摆出了一副懊悔的表情,就好像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祂的话有点多了。 前世的路西法看那些即將得胜的反派在跪倒的主角面前大放厥词,扯东扯西,都会感到有点难受。 毕竟本来可以贏的但却还是给了主角一方喘息的时间,最后反派的一切再次付诸东流—— 祂现在好像就有点像那个“反派”了。 但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啊。 而且列加尔主动出手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要祂主动催动祂的权柄,过会杀了祂后就可以轻鬆地剥离“暴虐”。 就像祂曾经从混乱与扭曲的魔神的脊椎中抽出“混乱”与“扭曲”一样。 路西法在心中摇了摇头,又看向列加尔。 列加尔不知道眼前墮落与死亡的魔神刚刚想了什么,祂只是在计算著生还的可能。 即使不能生还,也要將路西法拥有“隱秘”的信息传达出去——这恐怕也是眼前这位魔神进入现世的倚仗。 还有艾特亚。 列加尔想到了祂的弟弟。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嘻嘻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一百二十章 战斗爽 路西法的两只手紧紧地锁在艾特亚和列加尔尸体的脖颈上——贪婪与暴虐的权柄就在这两具尸体上。 因为刚刚“暴虐”的突然爆发,宛如黑色烈日轰鸣的威力席捲了以青铜宫殿为中心方圆几百公里的黑红土地,此处已经不再是一道绵延至远处的深渊——而是一个被无处不在的“暴虐”所污染的深坑。 哪怕是可以適应大部分极端环境的冥界生灵也无法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生存——这也足以证明列加尔对“暴虐”的催动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艾特亚躺著的青铜棺早已经灰飞烟灭,在这次毁天灭地的动静中,唯有三位魔神之躯依旧存留。 但其中两位已经彻底死亡。 血月的光芒绽放,极致的血红照耀了整个冥界,猩红的雨滴从虚空中浮现,就像是浓稠的血色月光凝固而成,化为魔神葬礼上的倾盆血雨。 整片广袤的土地开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又一道见不到底的伤口,无数的冥界生灵被突然出现的裂缝吞噬再无声息。 那道贯穿整个冥界的血河疯狂蔓延,似乎当初混乱与扭曲的魔神死前不甘与仇恨的意志依旧在这长长的猩红河水中流淌,一直到今日。 整个冥界在悲慟。 为它的魔神而悲慟。 天地动盪。 动乱,纷爭,墮落,死亡,阴影,深渊。 隨著贪婪与暴虐的魔神死亡,阿勒克斯和弗洛勒斯明显可以察觉到自身的权柄提升了一截。 魔神都与冥界有著密不可分,千丝万缕的联繫。 这些“联繫”是魔神感知冥界各处异动的倚仗,凭藉著这种铭刻於灵魂深处的联繫,祂们可以轻鬆调动属於冥界的绝大部分力量。 那充斥著整个冥界的—— 魔力。 也是祂们作为冥界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的证明。 因为艾特亚和列加尔的死亡,属於祂们的权力空置,自然地转移到其他依旧存留的魔神身上。 但阿勒克斯和弗洛勒斯的表情並不算多么喜悦。 羊首人身的阿勒克斯甚至可以说是脸色铁青,眼眶中幽蓝色火焰都在疯狂跳动,似乎燃烧著数不清的愤怒。 穿著黑色燕尾服拄著黑宝石手杖的弗洛勒斯只是冷著脸,如同台下观眾看台上拙劣的表演,些许不甘在那深邃的漆黑眼瞳中闪烁,但又被滚动的深沉的黑暗所吞噬,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因为这联繫也是现世规则排斥祂们的原因。 与冥界的联繫加深就意味著与进入现世更远了一步。 路西法当然也获得了这份艾特亚和列加尔给祂的“礼物”——儘管祂也不想要这份礼物。 “你们好?” 因为计划达成,祂的心情並不错。 说著血红色的魔力涌动,包裹著两位魔神的尸体进入体內空间。 但显然阿勒克斯的心情就显得十分糟糕。 祂並没有多余废话,宽大而有力的手掌猛地在虚空中一握,空间仿佛被捏碎一般的炸响爆鸣,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在手掌合拢的瞬间扩散开来,周围密密麻麻的血色雨滴被气浪拦腰斩断,如同一道无形的锋刃撕裂了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 祂手臂上漆黑色的肌肉鼓起,仿佛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阿勒克斯体內奔腾的血液被那从远古时代末年就开始跳动的两颗心臟疯狂泵向身体各处——往日独属於阿勒克斯的几乎处於沉睡的战斗器官在血液的浇灌下再次甦醒。 刺啦—— 伴隨著些许黑红色的血液融入血雨之中,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如同世间最为坚韧的布匹被蛮力狠狠地撕开,至尊的力量在阿勒克斯的体內甦醒。 十二只铁红色的翅膀展开在这本就高大的怪物身后,翅膀的骨架边缘悬著一根又一根锋利的倒刺,如同薄膜般的翼在空中微微扇动,捲起多团细小的龙捲风裹挟著空中的血雨螺旋。 头顶的戾魔角螺旋如衔尾之蛇,一道道具有毁灭性的符文在角的表面上亮起。 一柄漆黑充满不祥气息的长枪出现在祂的手中,那双幽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路西法。 路西法只是轻笑——祂並没有打断对方的变身,毕竟祂是一个有风度的绅士。 当然不是因为穿著燕尾服的弗洛勒斯站在旁边虎视眈眈。 弗洛勒斯与阿勒克斯同时调用整个冥界的魔力封锁了四周的空间——两位魔神联手的权限几乎已经可以號令冥界的一切。 路西法现在倒是有点穷途末路的感觉了。 不过祂依旧微笑著——哪怕阿勒克斯向祂掷出了手中那柄散发著纷爭气息的漆黑色长枪。 以哪怕魔神的眼睛都难以捕捉的速度,几乎可以黑色流光一闪而过,不过万分之一瞬间,那好似天罚般的黑色长枪便已经在路西法面前—— 属於阿勒克斯的淡蓝色魔力如同轻纱围绕著漆黑的长枪,锋利的枪尖好似划过空间,钉死了它面前的所有。 时间,空间,以及敌人的命运。 然后路西法轻轻握住了它。 是的,轻轻地握住了它。 黑色锋利的枪尖与祂血红色的眸只隔了不过咫尺的距离,但似乎已经再难更进一步,宛如之间有著天堑。 这柄枪跨过了空间,却並没有跨过“扭曲”。 突然漆黑长枪突然在路西法的手中颤动,就像是长枪之中封锁著远古极恶的灵魂,即將从中释放。 未等路西法反应,阿勒克斯身后十二只漆黑色肉翼扇动,血雨被狂风席捲,隨后便是只比那柄漆黑色长枪的速度慢了些许的阿勒克斯裹挟著无可匹敌的气势冲向了路西法! 与此同时,弗洛勒斯手中的黑宝石手杖化为彻底的黑暗融入身后的阴影,隨后祂身后的黑洞中便抽出了难以计数的阴影触手刺向正握著漆黑长枪的路西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蘸豆霜!!! 千钧一髮。 “墮落”的力量包裹住手中躁动的漆黑长枪,隨后便被路西法隨手一掷,那被“墮落”污染的长枪直直地飞向阿勒克斯。 正当路西法打算回身处理那无穷无尽的触手时,弗洛勒斯的身影突然从阴影的触手之间浮现,宛如绽放的阴影中那最为黑暗的蕊,裹挟著致命的杀机冲向刚刚回过身的路西法。 悬浮於虚空的路西法抬起右臂,澎湃的魔力从大臂流动到小臂再到握紧的拳,血色翻涌之间万钧之力便如轰鸣坠地的流星狠狠砸向迎面而来的弗洛勒斯! 在阴影触手之间的弗洛勒斯在剎那之间调整了身位,同时侧身的阴影宛如毒蛇般迅猛地刺向路西法那血红色的眼睛—— 路西法最终也只能收力,左手抬起直直对向那如同毒蛇的“阴影”,然后虚握。 好像真如毒蛇被抓住了七寸,“阴影”被路西法握在手心——但刚刚吃过亏的路西法选择直接用力捏碎了“阴影”,漆黑的“阴影”又化为浓稠的黑暗回到弗洛勒斯的身边。 另一边的阿勒克斯冲向路西法的势头並没有因为回掷的漆黑长枪而有所停留,哪怕那几乎可以贯穿世界的枪尖刺破了祂的心臟—— 这羊首人身的魔神也没有片刻停留,只是直直地向刚刚处理完“阴影”的路西法胸口来了一记重拳。 轰—— 在阿勒克斯拳锋与路西法胸口接触的瞬间,虚空之间便发出了炮轰青铜般的炸响,一道圆环形的气浪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扩散,四周无处不在的血雨也被强大的力道震开空缺。 路西法倒飞的躯体宛如流星重重地砸落在刚刚“暴虐”轰出的深坑之中,冲天的尘土飞溅遮蔽了一切的视线。 弗洛勒斯当然不会因为有著尘烟的阻隔便收手,反而高举双手,交叉。 极致的恶意在祂高举的双手之间如流水漩涡一样积聚,这片区域的魔力被祂徵召而来形成黑色的深渊,宛如阴影巨兽那硕大而狰狞的眼瞳,漆黑不见底。 隨著弗洛勒斯的双手落下,悬浮在空中的“深渊之瞳”也隨著其主人的號令坠落,而它坠落的方向便正是路西法刚刚倒飞出去的地方! 与先前的“暴虐”那宛如超新星爆发的力量不同,“深渊”的力量来自吞没。 强大的引力几乎要吞噬那烟尘中的一切,方圆千米以內浓密的血雨也在逆著重力向这漆黑的深渊之瞳倒飞,宛如鲜血的盛宴一样,而那鲜血的领主正在宴会的中心高举著祂的酒杯向祂尊贵的客人示意。 可惜祂的客人並不领情。 一道血色的烟气以无可匹敌的气势扩散,肆虐的狂风瞬间席捲了周围的一切。 在弗洛勒斯的注视之下,深渊之瞳的下方,那浓郁到极致的血色在祂的视线之中不断扩大,直到彻底吞噬了那漆黑的“深渊”。 阿勒克斯面无表情地抽出了贯穿了自己身躯的漆黑长枪,红黑色的血液顺著枪尖滴落,被贯穿的伤口处肉芽开始肆意生长,但又在往內收缩之时却仿佛受到了污染一样疯狂地向外生长—— “墮落” 阴暗腐朽的气息沾染了祂的长枪,在贯穿祂身体的瞬间便彻底污染了伤口处,而此刻,“墮落”依旧在蔓延。 幽蓝色的光芒在阿勒克斯的胸口一闪而过,原本“墮落”的气息似乎受到了干扰,开始自我紊乱了起来,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黑烟迅速消散—— “纷爭” 但被有著“动乱”的漆黑长枪贯穿的伤口一时半会仍无法恢復——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路西法在扔回漆黑长枪后便不在管阿勒克斯。 因为祂们都知道不可能在这里彻底杀死路西法,即使有著冥界权限的优势,但如果路西法执意想逃跑,祂们也没有反制的方法。 祂们只想让路西法多付出些代价。 而在路西法走后,这个只有两位魔神的冥界便会变得十分十分—— 危险。 那个在这场战斗中受伤的魔神的处境,也会十分被动。 所以祂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会躲避这次反击,而阿勒克斯躲避的时间也足够祂再次反应对方的下一次攻击。 结果阿勒克斯跟疯狗一样给祂来了爽快的一拳。 血色的烟气和漆黑的深渊散去,站在深坑中央的路西法吐了一口血,捂著胸口笑了起来。 “你失去理智了,阿勒克斯。” 即使刚刚被重创了一下,祂依旧满不在乎,另一只手轻轻拍去身上烟尘——除了因为进入现世遭到天罚以及与混乱与扭曲魔神的战斗,祂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还別说,还挺爽。 “不要跟祂废话,一起出手。” 弗洛勒斯抬手匯聚魔力,不过此刻的阿勒克斯只是站在那里看著深坑中央的路西法,幽蓝色的火焰在眼眶跳动,让人不知道祂在想什么。 甚至让弗洛勒斯以为刚刚暴怒的阿勒克斯只是祂故意表现出来的一样。 “我没有失去理智。”阿勒克斯缓慢地摇了摇头,高大的躯体缓缓从虚空中降落,一直到深坑中央的路西法身前。 列加尔与艾特亚葬礼之上,血色的雨飘渺在冥界猩红的土地,头顶的血月依旧冰冷,却比往常更加耀眼了些许。 路西法额头间的黑色髮丝滴落血色的雨滴,又缓缓滑落脸颊,那双血红色的眼瞳在血色中冷静却又似乎带著几分—— 自信。 或者说是狂妄。 刚刚还打生打死的两位魔神似乎又变得和谐了起来。 看著深坑中央的两位魔神,弗洛勒斯的眼皮突然跳了跳——好像有著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將要发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权柄归你 阴影的主人高悬於天空,每当那空中血色的雨滴在即將接触到这燕尾服的绅士时便会消失在幽暗之中,仿佛有无形的巨兽张开了黑暗的胃袋吞没了一切。 动乱与纷爭的主宰眼神深邃,幽蓝火焰焚烧了一切试图接近祂的血雨,哪怕原本的心臟处被贯穿留下了一个空洞的缺口,但至高的威严依旧瀰漫在整片空间。 而祂的身前,是一个年轻的,嘴角含笑的青年。 血红色的眼瞳充满了嘲弄的笑意,血色的雨不偏不倚地落在祂的身上,刚刚用魔力构成的黑金色风衣完整地契合在祂高挺的身子上,额头前髮丝血滴一片片滴落,也让苍白的皮肤有了些许“血色”。 一种奇妙的氛围笼罩了这片领域。 “你知道远古眾神突然消失的秘密吗?” 阿勒克斯突然沉闷地说道,好像刚刚与路西法打生打死的不是祂,而祂只是一个老友般的角色。 “你知道?” 路西法挑了挑眉,顺便还抬头望了一眼悬在空中的弗洛勒斯,然后又看向似乎即將开始“说教”的阿勒克斯。 “远古眾神是权柄活化后的存在——这点你应该知道。” 阿勒克斯仰头缓缓呼出一口气,好像在强迫自己不去想一些东西,然后便又微微低著头看向眼前的血瞳青年。 “我知道。”路西法现在有点弄不清楚阿勒克斯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勒克斯——” 一道声音从高处响起,是弗洛勒斯。 穿著燕尾服的绅士整理了下衣领,那双漆黑色的眼睛看著深坑中的阿勒克斯,似乎有著几分不爽。 “你真得把祂当作魔神来看待吗?” 弗洛勒斯的声音很重,同时祂也以敌意的目光看向似乎人畜无害的路西法。 隨著严肃的声音,弗洛勒斯的身体缓缓下降,一直到两位魔神临近。 “在千年之前,祂便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同类——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祂亲手抽出了新生魔神的脊椎,混乱与扭曲的魔神的血,现在还在冥界流淌。” “冥界本源给予魔神的记忆祂完全不知道,却在从冥界本源中刚刚诞生时便对整个冥界大肆地,疯狂地屠杀。” 祂以沉重的语气诉说著路西法刚进入冥界时的所作所为——就好像路西法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 仿佛呼应,极远处那奔腾的血色长河咆哮,就好像那至死的恨意依旧隨著血河的涌动而宣泄。 而这恨意已经流淌了千年。 路西法轻轻踏了踏脚。 並没有什么地动山摇的动静,不过那奔腾的血河在路西法落脚的瞬间被从中截断,就好像一个小小的溪流被隨意一脚给踏得粉碎。 血色的河水被祂踩得断流,血色长河沿途的生灵被飞溅的河水吞噬,幸好周围绵延数百公里的一座座山峰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否则这充满著恨意的河水必然倾泻在冥界的绝大部分土地。 “死了这么久都没合眼,可太累了。” 只是轻轻踏了踏脚的路西法轻笑著说道,看似温和的笑意却不到眼底,只有些许冰冷在眼瞳最深处沉淀。 “当初我抽出了祂的脊椎没错,毕竟祂的脊椎上铭刻著“混乱”与“扭曲”。” 闻言的阿勒克斯眼眶中的火焰收缩,弗洛勒斯面色如常。 “可这流淌在整个冥界的血河,应该是你们的手笔吧?你们亲自放干了祂的血,试图从祂的尸体中再找出一些残羹冷炙,可惜,除了魔神之躯中的神性力量,你们什么也没找到。” 路西法摇了摇头,又扫视四周,目光似乎放向极远处。 “还有冥界的这些垃圾——” “谁会在意这些东西的死活?你吗?” “阴影与深渊的魔神会在乎这些卑贱的骯脏生灵?” “现在的你比曾经的我都要更想摆脱这个魔神的囚笼,进入你梦寐以求的现世吧?” 路西法转头看著弗洛勒斯,“是吧,弗洛勒斯?” “可是你已经进入现世了,而作为两大本源权柄之一的“天空”已经落在了你的手上。” 弗洛勒斯面无表情地说道,一边说著,脚底的阴影突兀地升起,化为那根黑宝石手杖。 篤—— 手杖轻轻地敲击刚刚因为“暴虐”的爆发而焦化的坚硬土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蛋糕』不能这么分。” 祂摇了摇头,双手叠放在手杖顶端的黑色圆润宝石上,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令人看不出祂的想法。 路西法此刻甚至想要吐槽一下“你知道蛋糕是什么吗?”,转念想到此前自己曾经在冥界提过这个词汇。 祂缓缓收起笑容,直视著弗洛勒斯的眼睛。 无形的压力以两位魔神为中心扩散,甚至於阿勒克斯眼眶中跳动的火焰都歪了几分。 “蛋糕怎么分不应该是主人说的算吗?” “我先进入现世,那么它就属於我的东西,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 “不对——冥界大概没有这个道理,它讲究弱肉强食,对吧?” 路西法拍了拍手,同时摆去风衣上的灰尘,呼出一口气。 “说来说去,你们看我很不爽,但还是干不掉我,也就只能在这里扯一些所谓眾神之秘,又或者扯一些『兄弟情谊』。” 闻言的阿勒克斯抬了抬眼,但也並没有说什么。 “我不在乎所谓眾神如何消失,亦或者祂们摆弄了什么戏码——” “但死了的神就是死了,死了的东西可影响不到活著的我。” 路西法並不认为祂现在弱於远古的眾神中的任何一个——也许这是傲慢。 但祂更觉得是自信。 哪怕是曾经处於“天空”神座之上的乌拉诺斯—— 祂死了,毋庸置疑。 毕竟它的权柄已经在祂的手—— 路西法的眼瞳突然收缩。 “天空”排斥著祂是否是因为“天空”之中还残留著远古天空之主的意志? 是乌拉诺斯在抗拒祂? 亦或者乌拉诺斯在祂的权柄上留下了什么后手假死用来躲避那导致眾神消失的劫难? 想到这里的路西法看向阿勒克斯。 阿勒克斯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著突然盯著祂的路西法。 “把祂杀了,权柄归你。” 只见路西法突然说道。 弗洛勒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便拉开了些许距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色 “呵呵呵——” 阿勒克斯笑了出来。 似乎受到感染,路西法也呵呵了起来。 深坑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只有弗洛勒斯脸色不定地站在远处,四周深沉的阴影保护著祂的身体,並且身前浮现出一颗又一颗“深渊”构筑的黑洞。 磅礴的力量从黑洞的另一端泄露,四周重力顛倒,血雨再次倒飞。 “这个笑话真的很好笑。”阿勒克斯收起笑容,又吐出一口气,“算是你为数不多的幽默了。” 闻言的弗洛勒斯並没有放下警惕,依旧戒备地看向那两位魔神。 “我並没有开玩笑。” 路西法轻笑著说道,说著还伸出了手掌对向远处的弗洛勒斯,却並没有转头,只是一边看著阿勒克斯一边发动了“死亡”。 阿勒克斯看著眼前血红色的眼瞳被浓墨侵染,化为漆黑色,深沉的“死亡”拥抱了它的主人,化为利刃以不可见的速度飞向已经严阵以待的弗洛勒斯—— 空气被撕裂的炸响还未传来,那漆黑色的不足成人手掌大小的精美锋刃便已经到达弗洛勒斯的近前。 阴影的触手疯狂地向那象徵著“死亡”的匕首涌去,试图阻止对方前进的速度。 但又在靠近“死亡”的剎那化为浓稠的黑暗液体,如同原油般瘫流在刚刚被“暴虐”燃烧的土地上。 不过弗洛勒斯右手处的漆黑“深渊”突然膨胀,宛如黑色的恆星吸引著靠近它的一切的非生命体。 来自“死亡”的匕首被强大的引力扭转,最终此地失去一切的动力掉落在弗洛勒斯的身前。 周围的阴影在“死亡”掉落的瞬间便爭前恐后地扑了上去,甚至阴影触手之中生长出了苍白的细小獠牙,啃食著那已经失去魔力加持的匕首。 “你们联手杀不了我,但我们联手却可以杀了祂。” 路西法並没有在乎那“死亡”匕首的结局,祂也没指望这可以对阴影与深渊的主宰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后你杀了我?”阿勒克斯笑得很开心——祂很久没有被这么当成傻子了。 上一次被当成傻子还是在上一次。 听到这句话的弗洛勒斯才算是鬆了一口气——祂很担心阿勒克斯会做出一些极其不理智的行为。 毕竟祂也认为阿勒克斯的脑子不太好。 幸好刚刚被路西法贯穿的那颗心臟並不影响阿勒克斯的正常思考。 “怎么会呢?” 路西法皮笑肉不笑。 祂还想说同时从冥界本源中诞生的兄弟,祂怎么会忍心下手—— 不过又想到体內小空间中躺著的两具魔神尸体,路西法又选择了闭嘴。 “远古的眾神合力將世界分割成了目前的现世和冥界。” 阿勒克斯没再去在乎路西法的言语,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祂们高高在上的驱逐了世界的负面,將这些祂们眼中的垃圾彻底地切割,拋弃在虚空之中。” “可一个世界的负面不会因此消散,它独立演化为了一个新世界的本源——也就是冥界本源,你我诞生的地方。” “动乱,纷爭,墮落,死亡,阴影,深渊,混乱,扭曲,贪婪,暴虐。” 阿勒克斯念过一个又一个单词,每一个单词的吐出仿佛都有著世界的呼应,血色的雨在火焰之上飘摇,每一滴雨都倒映著整个冥界的风景。 血色的月亮高悬,黑红色的大地上贯穿著一道极长极长的血色河流,无数的生灵依附著这血河中的养分生存,细雨之中,那河流奔腾宛如生命的图腾—— “这些都是“负面”的表现。” 远处的弗洛勒斯接过话补充道。苍白的脸色在血色月光下更加惨白,黑色的手杖轻轻敲碎身前被“死亡”凝固的“阴影”。 绅士走出祂的阴影领域,看了一眼阿勒克斯,又看向路西法。 阿勒克斯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口说道。 “我们並不知道远古眾神遭遇了什么突然消失,就像是被一个连九阶都无法想像的伟大存在抹去了这些权柄中的意识。” “然后祂们的权柄四散分割开来,化作坠落的星辰点缀著现世。” 路西法的眉头挑了挑,显然没有想到阿勒克斯能够用这些对冥界来说较为高级的词汇。 阿勒克斯好像並没有注意到路西法的惊讶,只是依旧自顾自地说道。 “你真的认为那远古的神不会在祂们自己,也就是权柄本身上做一些手脚吗?” “你知道起源魔神因为什么而死吗?杀死祂的真的只是规则吗?” “我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假的。” “真实情况是——” 阿勒克斯的声音拉长,似乎看到了什么令祂震惊的东西。 路西法愣了一瞬间,便在剎那之间回过头,“扭曲”的领域也在路西法扭头的过程中展开,一位魔神的魔力毫无保留地倾泻,宛如海洋倒灌陆地,地动山摇。 一个灰色的“弗洛勒斯”手中握著一柄淡紫色的细长剑刃刺向路西法! 剑刃的末端充斥著极致的毁灭气息,几乎肉眼可见的磅礴威势笼罩了整个深坑。 “毁灭”的权柄。 路西法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来不及细想,祂只得凭藉著“扭曲”的领域避开了那传说中钉死了创造女神的毁灭之剑。 但那细长剑身上的些许充满毁灭气息的剑气仍撕开了空间,在路西法的侧脸上留下一道同样细长的剑痕。 灰色的“弗洛勒斯”在攻击失败后便直接消散,而真正的弗洛勒斯似乎就这么直接消失了一样。 隨之消失的还有“毁灭”。 路西法没再犹豫,一声低语。 “暴虐” 虽然祂並没有容纳这个权柄,魔力的转化率很低,但祂此刻正处於冥界,可以肆无忌惮地调用魔力——如果阿勒克斯和弗洛勒斯不联手阻止的话。 而现在弗洛勒斯似乎已经离开。 黑色炽热的光芒四散,在阿勒克斯震惊却又疑惑的幽蓝色眼眶之中,那黑色的超新星再次爆发—— 而此时,阿勒克斯依旧处於茫然的状態。 第一百二十四章 蓝色太阳 不过片刻,漆黑的“暴虐”再次降临了这片刚刚被摧残过一次的土地,沙石飞散,气浪冲天。 轰鸣的爆炸声彻底吞没了一切,那无法阻挡的衝击波轻鬆震碎了阿勒克斯与弗洛勒斯通过冥界权限构建的空间封锁,仿佛只是撕扯下了一段无色的丝绸般轻鬆。 路西法的身影也在“暴虐”震碎那空间封锁时消失在原地,只留著阿勒克斯那高大尊贵的身影被超近距离的“暴虐”吞噬。 尘烟散去,阿勒克斯半跪在地上,头顶的戾魔角上的魔法符文也不再闪烁,仿佛失去了它原本的魔力,淡蓝色的鲜血顺著祂的腹部缓缓流出,在祂的身下蔓延。 嘎嘣—— 一声清脆。 在阿勒克斯目眥欲裂的眼神中,头顶两只戾魔角中的一个,突然掉落。 啪嗒—— 刚刚被“暴虐”炙烤过的土地非常坚硬,与祂的断角接触发出乾净清脆的响—— 可落在阿勒克斯的耳中,这声响比刚刚“暴虐”轰鸣的声响都要大得多。 祂呆呆地看著地上静止不动失去神异的戾魔角,沾了些许鲜血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也许以前祂与路西法对话中带著算计,但这次祂真没那种想法——结果“暴虐”在面前瞬爆。 “真是狼狈啊。” 弗洛勒斯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手中正握著那纤细的淡紫色长剑,锋利的剑尖指著下方焦黑的土地。 “是啊。” 阿勒克斯吐出一口气,宽大的手掌不自觉地握了握,又鬆开。 “那是“毁灭”的权柄吗?” 阿勒克斯依旧半跪在地上,抬著眼睛看著天空上的弗洛勒斯,平静地问道。 此刻倒像是殿堂之上,重伤的臣民在向他的君主质问。 “是。” 弗洛勒斯並没有否认,反而直接回应道,说著还横起那淡紫色的剑身,单手轻轻捏住剑尖。 通澈的剑身倒映著弗洛勒斯苍白的皮肤以及漆黑色的眼瞳,那眼瞳中藏著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你要杀我吗?” 阿勒克斯想要站起身,但刚刚以缺少了一颗心臟的负伤状態又直面了近距离的“暴虐”爆发,曾经威风凛凛的魔神连站起身似乎都很困难。 路西法的骨头可真硬啊——阿勒克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在祂来之前路西法已经被列加尔所发动的“暴虐”给击中,但对方似乎並没有因此受到多么致命的伤害。 大概是扭曲吧。 阿勒克斯突然愣了一下。 我都要死了,我为什么还会想到路西法? 未等阿勒克斯反应,弗洛勒斯的声音响起。 “你不会死。” 听到声音的阿勒克斯身体僵硬了一下,那幽蓝色火焰中燃烧著些许疑惑。 “你脑子是真得被“暴虐”炸坏了——” 弗洛勒斯冷笑著说道,同时將“毁灭”收入体內,然后降落在半跪在地的阿勒克斯身前。 阿勒克斯並没有愤怒,依旧疑惑地看著弗洛勒斯。 “你觉得我们和路西法的区別是什么?” 弗洛勒斯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祂更强大?” 阿勒克斯抬头疑惑道。 听到回答的弗洛勒斯自然的动作一顿,然后缓缓开口。 “这是一点。” “还有一点——” —— 回到现世的路西法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差一点,就一点。 因为祂在那瞬间是將列加尔的尸体取出正对著阿勒克斯释放,也正因此“暴虐”向祂这个方向扩散得会慢万分之一的瞬间。 也就是这点时间,祂从冥界脱离了出来。 只不过感觉阿勒克斯要凉了。 路西法忍不住想道——作为第一次“暴虐”的亲歷者,祂很清楚“暴虐”的威力。 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正面击中,哪怕是一位魔神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弗洛勒斯大概率会补刀。 不,不一定。 站在现世不知道哪个地方的路西法摩挲著下巴思考了一下。 弗洛勒斯应该没有这个胆魄——祂没有直面我的勇气。 弗洛勒斯肯定清楚,哪怕祂吞噬了阿勒克斯,也有很大概率不是我的对手。 两个弱九阶加起来总归是比一个强九阶要更为强大,更为棘手。 弗洛勒斯吞噬阿勒克斯並不能做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也只能做到一点六七左右—— 路西法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祂曾经吞噬过一位魔神。 而只有弗洛勒斯祂一个魔神的冥界是极为不安全的——至少对祂自己而言,祂连靠冥界的权限限制路西法的转移都做不到。 毕竟阿勒克斯一死,空出来的权限会被冥界本源对半分给存活下来的两位魔神。 如此一来,路西法几乎可以冥界和现世自由进出——甚至在弗洛勒斯眼里,路西法还拥有著可以遮掩自身气息的手段,连祂这擅长於隱藏气息的魔神都无法做到彻底蒙蔽魔神的眼睛。 算了,管它呢。 路西法回过神来看向四周。 荒芜的陆地直接地在祂的视野中展开,一条小径旁的枯树伸出它的枝干,似乎在向路西法招手,诡异而荒诞的情绪浮现在路西法的心头。 这里是哪里? 些许阴冷的风吹过来,刺激著路西法的神经,祂又抬头看向天空。 这里淡红色的天空上有的只是一颗没有任何温度的,仿佛吞噬了一切生机的—— 蓝色的—— 太阳。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永恆 帝都郊外,前不久那血色虚影留下的深坑以南,布莱德利的驻地。 银髮少女玉手撑著下巴,靠在窗户边,蔚蓝色的眼睛出神地盯著玻璃外枝头绿叶摇曳,朵生姿,不时也有几缕微风吹过,却也被透明的玻璃阻隔在外。 反倒是温暖的阳光悄悄地从似乎只顾著防备著风的玻璃间溜进,爬到少女银色的长髮,在雪白瀑布之间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少女白皙的皮肤也在阳光下闪著光芒,耳边的纯白银流苏耳坠静静地掛在那里,就像古神话的美神重临世间。 不过此刻她的眉头微皱,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也不知道路西法又跑到哪里了—— 他总是乱跑,然后每次回来都有一大堆事情。 突然,天空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划过,如同天堂圣羽的青鸟从如流水般流动的金芒中跃出,一声清脆的啼声在整个庭院响起,最后那青鸟又落在洛薇莉安的窗户之外,就这么悬停在空中。 青鸟那双漆黑的,圆圆的黑色眼睛隔著玻璃仔细地看著里面的银髮少女。 “尤文?” 少女一声轻呼,便也很快从那往日路西法躺著的椅子上起身,將窗户打开。 窗户打开的瞬间微风便涌入进来,將少女额头前的银髮带向脑后,庭院中的香就像是微风送给少女的礼物,乾净而馥郁。 青鸟依旧悬停在空中。 洛薇莉安伸出手,青鸟似乎得到示意般轻轻收起爪子落在少女玉臂上,顺便又晃了晃头,就好像甩了甩这一路奔波上的疲惫。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青鸟的体型倒是与路西法的乌鸦形態差不多,小小的,却又很精致。 青色的羽毛紧密地覆盖在体表,一缕细长的尾羽拖在下方,隨著青鸟的晃动而晃动,好像是钓鱼的饵,隨著钓鱼人的斜抬手而在水中微微横移。 “上午好,圣女。” 听不出雄雌的中性声音从青鸟的喙部传出,声音似乎很是正经,却又带著几分喜感。 “你好啊,尤文。” 洛薇莉安同样轻声回应道。 名为尤文的青鸟点了点头,隨后便正色道。 “光明神殿中的永恆圣火熄灭了。” 青鸟的表情很严肃,任谁也可以看出“永恆圣火熄灭”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熄灭了?” 洛薇莉安愣了一下,迟疑地反问。 倒也像自问。 永恆圣火。 传说中这团火焰是光明女神將从那伟大的万物之主,神灵中的至高——太阳神赐下的无边光辉中凝聚。 永恆之火形態通天彻地,传说那如同太阳般的焰贯穿了整个祭坛空间,炽烈的温度可以点燃空间,净化一切的火焰如瓣飘落在整个祭坛空间,每一朵细小精致的“瓣”掉落都足以满足光明教会从上到下对“光”的使用。 “守火人”便是光明教会留在祭坛空间中收集那四散的火星的人。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个沸腾的炉子,那么永恆之火毫无疑问便是那让世界沸腾的火焰。 从光明女神將这永恆燃烧不熄灭的火焰送到世界,除了她出生之时便从未有过半分异动,更遑论熄灭? 整个光明教会依靠著圣火的光芒传颂神恩浩荡,小到依靠圣火的辉芒製作各种神奇物品,如驱邪镇魔的光明吊灯,大到教会信仰的凝聚,再由教皇將这些纯粹至极的信仰之力分散到教徒身上。 也正因此,光明教会的光明魔法师都有著极为卓越的信仰加持。 但现在,燃烧了千年乃至於万年的永恆圣火,熄灭了? “是的,几小时前黎明刚刚破晓之际,“守火人”按照惯例进入圣火祭坛空间,发现圣火熄灭。” 青鸟的声音平静却稳重,“与此同时,圣火残余的余暉点燃了祭坛,整座祭坛空间被圣火焚烧殆尽,包括“守火人”的生命也伴隨著圣火的熄灭而熄灭。” “目前除了教皇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青鸟在“人”这个单词加了重音—— 它不是人。 “教皇让我通知您,希望圣女可以立刻前往光明神殿。” 青鸟看著洛薇莉安那蔚蓝色的眼睛,圆圆的黑色眼睛里只余平静,就好像圣火之事与它无关。 洛薇莉安从刚开始的震惊中很快平復过来,那供青鸟停留的手臂缓缓放下,看到不足巴掌大的青鸟走到窗台,少女便又收回手,低著头在臥室內踱步。 教皇作为光明教会的最高领袖,从永恆圣火那里获得的信仰之力自然也是最多的——因此他在“守火人”身死后第一个感知到了永恆圣火的异常。 这很正常。 教皇並不想让圣火熄灭后的恐慌蔓延选择隱瞒了圣火熄灭的消息。 这也很正常。 教皇想让她解决问题,其实也很正常。 在她出生之时,永恆的圣火突然如同真正的朵绽放,整个祭坛空间在那一瞬间充满了那几乎可以点燃世界的火焰—— 据加富尔顿后来对她的描述,那將整个世界燃至沸腾的火焰在那一日绽放,却並没有点燃空间中的任何事物。 包括“守火人”。 就好像它由衷地在为一些事情感到高兴。 但她为什么没有感知到圣火熄灭的动静? 即使她只是五阶,但她在教会中得到的信仰之力並不比教皇少多少—— 甚至於她可以感受到永恆之火对她亲近的感觉——就像是父辈的人对他们的子女一样,温和却—— 恭敬? 这是加富尔顿第一次带她进入圣火所在的祭坛空间中,那仿佛覆盖了整个世界的红色火焰给她的感觉。 记得当时身旁的加富尔顿只是惊讶,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当时的洛薇莉安知道加富尔顿那个眼神想要表达什么。 “为什么?” 从此之后她与圣火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繫。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而现在,在她没有任何感知的情况下,教皇身旁的青鸟却通知她圣火已经熄灭,需要她去光明祭坛一趟? 少女皱起眉头,却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加速。 咕咚咕咚—— 仿佛回应,淡红色的,如同一朵太阳般的火焰在她的心臟旁浮现,隨著心臟的跳动而跳动。 永恆之火。 第一百二十六章 洛基 路西法漫步在这荒芜的平原上,头顶蓝色的太阳依旧散发著没有温度的光芒,淡红色的天空宛如红色的海洋铺展,那天边的几朵云倒像是海洋中翻滚的浪。 不知名的野草横生,肆意地舒展它的叶片,倒也坦荡地自然。 在路西法的视野中,正对面极远处那方天空,好像是被乌云遮蔽般,死气沉沉,就好像在扩散膨胀一样在祂的视野中越来越大。 不,那团黑云並没有扩散——之所以它在路西法的视线中不断放大,只是因为那团黑云在向祂靠近。 天空中淡蓝色的太阳依旧,那阴气沉沉的乌云却给这片別样的世界添上了几分诡异的气息,仿佛有著极为恐怖的事情力量发生在这里。 路西法缓步向前,同时伸出手在空中猛地一握—— 並没有预想中空间破碎的声音响起,仿佛一位可以毁天灭地的九阶魔神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普通至极的人类,失去了所有力量。 路西法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幻境。 一个足以欺骗魔神的幻境。 在祂撕裂冥界的空间进行穿越时,被某个不知名的存在给拉进了这片幻境—— 也许是因为对方对祂並没有恶意,所以九阶的感知並没有察觉,亦或者对方隱匿气息的手段高明到足以欺骗祂。 虽然祂被拉进了这片幻境,但祂並不认为祂会受到什么威胁。 世界上最高的阶位便是九阶,祂是顶点,是此方至高的神,祂並不需要对任何存在感到恐惧。 即使对方到现在都没有露出真容,而祂已经被拉进了幻境。 正思索著的路西法突然感到“天空”在颤动,那如同翡翠的绿色正疯狂地低鸣,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呼唤一样。 “乌拉诺斯——” 伴隨著一声沉重的嘆息,苍老的声音响起,同时念出了远古的神王,天空之主的真名,带著极为厚重的惋惜,仿佛跨越了无尽的岁月传达到了路西法的耳边。 在那道呼唤的声音落下后。“天空”又在瞬间停止不动——即使它上一秒还在路西法体內的空间疯狂颤动,但此刻它却如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谁?” 路西法轻声问道,血红色的眼睛向四周扫视而过,同时左手微微抬起,右手放在腰间。 这是幻境,毋庸置疑。 毕竟祂此刻连自己的权柄都无法察觉。 但对方是如何將祂拉入这个幻境的? “大地之神,盖亚?” 路西法试探性地问道。 在远古时代敢直接称呼天空之主真名的神也不多,屈指可数。 大地之神便是其中之一。 阴冷的风掠过荒草,淡蓝色的光芒幽幽地洒在这荒芜的平原之上—— 无人回答。 “光明女神,赫墨拉?” 无人回答。 “火神,赫菲斯托斯?” 无人回应。 “月亮与——” “太阳神,赫利俄斯。” 未等路西法將月亮和贞洁女神的名字念出,那仿佛跨过时间的声音便提前回应了。 路西法笑了。 “希望你最好是。” 一道炽金色的古老符文突然浮现在虚空之中,金色的桂冠出现在符文的中心,同时王冠周围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细长笔直的鎏金线条,伴隨著王冠缓缓的自转而转动。 那不足周围荒草高的金色符文在虚空中旋转,灿金色的碎屑伴隨著它的旋转而飞溅,仿佛一场盛大的烟秀。 一只带有神圣气息的手臂从金色符文中伸出,在空间中盪出道道虚空的波纹,仿佛有什么伟大的存在即將蒞临,轰鸣的世界在为祂的进入而庆祝。 不远处正在向路西法靠近的那团乌云似乎感知到了极为可怕的气息,开始疯狂地远离路西法—— 可一切似乎都晚了,神圣的金色光芒闪耀了一切,那有著意识的“乌云”在瞬间便被那仿佛照耀了一切的光芒驱散,化为黑色的烟气。 与此同时,四周本荒芜的土地似乎重又恢復了生机,在光芒普照的领域,原本枯黄色的灌木与草丛重又恢復,盎然的绿意几乎在短短片刻之间降临了这片土地。 路西法站在金色符文的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著这一切的发生,就好像一个已经知道剧情的观眾依旧耐著性子看著台上演员拙劣的表演。 伴隨著虚空的轰鸣,那伟大存在也彻底从符文对面的无垠中走出。 古老而浮夸的服饰,长长的金色绸带跨过那刻有“太阳”印记的肩膀漂浮在空中,袒露的古铜色胸口中央是一个有著简单构造的太阳圆盘秘纹,伴隨著主人的呼吸而涌动。 高高扬起的黑色眉毛下是两颗可以焚烧世界的太阳。 “你想要表达什么?太阳神?” 路西法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所谓的“太阳神”,似乎失去兴趣般地问道。 “太阳神”眯起了那好似烈日一般的眸子,裸露在外的古铜色肌肉在淡蓝色太阳下显得更加深刻而具体。 祂沉吟了一下。 “你是怎么——发现的?” 前半句是以一个苍老仿佛度过悠远岁月的声音传出,而后半句是以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声音传出。 与那道年轻声音落下的还有那张古铜色的皮肤以及那已经悬浮在脑后的金色符文。 周围刚刚还盎然的绿地重又恢復死寂,荒芜再次降临了这里——或者可以说,荒芜从未离开,只不过有一位神让人们以为它已经离开。 欺诈与诡计之神,洛基。 也是路西法见到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来自远古的神明。 “你好?” 路西法重又打了招呼,仔细地打量著眼前年轻人的样貌。 低垂的眼瞼,深深的眼窝中镶嵌著淡绿色的眼睛,一颗细小的黑痣掛在左眼的下方,一头捲曲的长髮下,那绿色的眸子正也好奇地打量著路西法。 “冥界诞生的神明居然也有『人』的面貌吗?” 这位来自远古,不知以何种手段依旧存於现世的欺诈之神似乎有点好奇地问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谎言 “你不担心我现在直接宰了你吗?” 路西法並没有回答洛基的疑惑,反而轻笑著问道。 “你杀不了我。” 淡绿色的眸子里有著些许轻佻的笑意,洛基坦然地说道,说著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路西法的身前。 然后祂抬起手伸向路西法,路西法眯起眼睛,却也没有后退。 仿佛虚影一般,洛基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路西法的身体,就好像並不存在一样。 “这是幻境,你自己也知道,所以也不必用这些威胁的话语来对付我。” 说到这里,洛基轻轻捋了捋额前捲髮,又缓缓说道。 “而且,你不会杀我。” 天空之上那淡蓝色的太阳在洛基的身下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看到这一幕的路西法愣了一下。 “不愧是欺诈与诡计之神,这些戏码很精致。”祂由衷讚嘆道。 “感谢您对我拙劣把戏的肯定。” 像是台上的演员在向观眾致谢。 洛基那穿过路西法身体的手虚握了一下,似乎察觉了什么,路西法看向那双在棕色捲髮下的淡绿色眼睛。 祂並没有如何动怒,只是平静地问道。 “你是如何引动“天空”的?” 说著祂也向前走了一步,与刚刚又退了一步的洛基直视。 “我『欺骗』了你的感知。” 洛基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眼帘间是似乎藏不住的得意。 “很有意思。”路西法顿了一下,看向天空那淡蓝色的,散发著幽幽光芒的太阳,沉默片刻。 “这句话也是『欺骗』吗?” 祂又轻声问道。 “也许。” 洛基依旧保持著祂的微笑,同时左手从右胸口的大衣內侧摸出一个旧铜色的怀表,黄铜翻盖上有著几道明显的痕跡,银色的细链轻轻地掛在怀表的顶端,最终又收束在洛基的指间。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我也有著许多问题。” 洛基轻轻扬了扬手中的黄铜怀表,““谎言时刻”,远古时代时间之龙,哦,也就是现在你们所谓的『龙神』所创造的秘宝。” “如果持有者说谎,它便会偷走持有者对所描述的事情的记忆——” “比如你吃了一块蛋糕,你拿著怀表说∶『我没有吃蛋糕。』。”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说谎了,说谎的人要付出代价。” “你会永远地忘记你吃过那块蛋糕,那份细腻,那份甜蜜以及你拿到手中时的渴望,期待,甚至於享用完那美味的蛋糕后的满足感,都会隨著这部分记忆的消失而消失。” 洛基无名指上的银链轻轻晃动,下方的“谎言时刻”也隨之晃动。 蓝色阳光下,黄铜色的翻盖闪著微妙的光芒。 “既然我得不到这问题的答案,那么便將这个答案给彻底抹除。” 路西法听过这个神明的造物。 传说龙神將受到卑劣的欺骗,被一个狡诈的人类以诡计得到了祂的精血,龙神愤怒,部分时间在祂的怒吼中凝聚成了这一块黄铜色的怀表,用来惩戒一切说谎者。 可惜龙神后来又被欺骗了。 路西法看著掛在洛基手指上的怀表,想到那个传说中在远古时代末年再次被欺诈之神欺骗的时间之龙,也不由得笑了笑。 洛基好像知道路西法在笑什么,只是摊了摊手,“当时的我可並没有说谎。” “这句话也是在向我说谎吗?” 当一个人靠欺骗出了名,那么他以后即使说著真话也很难有人去相信。 毕竟他需要先支付此前预支的“信用”。 但其实这样的人仍旧可以做到“欺骗”,甚至更加轻鬆。 他可以故意地说出真话,引导你做出反方向的行动,也可以故意地说出谎言,让你以为他在故意地说真话以诱导你,从而再次完成“欺诈”。 这其实是个无限循环的心理博弈。 “我刚刚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不过当时的我並没有拿出“谎言时刻”,所以为了表达我的善意,你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 有著淡绿色眼睛的年轻神灵指间摩挲著那黄铜怀表,同时似乎有点期待地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也就这么看著祂,却也並没有说话。 “我如何知道你这块怀表是真的“谎言时刻”?” 路西法似乎不屑地问道,同时眼睛紧紧地盯著那双似乎人畜无害的淡绿色眼眸,试图从中找出什么异动。 闻言的洛基似乎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祂看了一眼手中的“谎言时刻”,又看了一眼路西法。 祂笑了。 “你无法感知到眾神的权柄?” 欺诈之神眯起眼睛看向路西法,就好像在看一个非常奇怪的生物。 “所以你知道原因吗?” 路西法无所谓地问道,同时又补充了一句。 “你可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选择这个问题。” 祂似乎有些无赖地说出了这句话,但其实祂也並没有违背规则,这只是规则之下的小把戏。 洛基愣了一下,细长的眉微微上抬,接著又似乎释然地笑了出来。 “你是异类。” 祂认真地说道。 “倒不如不说。” 路西法將一只手放在下巴上,一只手放在头顶,顺便还找了一下角度。 “那么回见,欺诈与诡计之神。” “希望下次遇到你可以顺手杀了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有一声清脆响起。 洛基看著路西法倒下的身影逐渐消散,愣了许久,然后又低下头看著手中的怀表。 我还没提问吧? 良久,祂又眯起眼睛,看著刚刚路西法身影消散的地方。 那荒草丛生,没有生机的地方。 这片以从世界挖下的一角为基础构建的处於虚与实之间的幻境开始失去色彩,仿佛此刻才露出了真容。 盎然的生机在洛基转身走进虚空的瞬间重又来到了这片土地。 当然,也许它们从未离开。 只是有一位神为它们蒙上了一层荒芜的轻纱。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眼睛不好 身著月白色连衣裙的银髮少女站在窗前,蔚蓝色的眸子此刻似乎失去焦距,仿佛在出神地想些什么。 名为尤文的青鸟也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只是立在窗台前,阳光洒落在它的青羽上,又被晕开为一幅五顏六色的繽纷油画。 洛薇莉安自然不是走神,只是因为她的心神全部沉浸於体內那燃烧著的,淡蓝色的永恆之火。 她不会认错,这团看起来微弱无比的,似乎已经失去那份毁天灭地的神力的火焰,便是曾经那在祭坛空间內遮天蔽日的永恆之火。 但为什么它会突然出现在自己体內? 什么时候? 又是怎么从已经封锁的祭坛空间中逃出? 教皇派来的青鸟有为什么说是永恆圣火熄灭,而不是逃逸? “守火人”在此之前难道什么都没有察觉吗?就这么被所谓的“余暉”点燃,尸骨无存? 洛薇莉安想起那个和蔼的,佝僂著腰的老人——她第一次进入祭坛空间时,便是这个弯著腰,嘴角含著笑的灰衣老人领著她与加富尔顿。 记得当时已经站在教会权力顶端的教皇也对那个年迈的“守火人”很是尊敬。 並且她当时与永恆圣火產生“连结”后也能够感知到那神火的些许“情绪”,或者说—— 一些想法。 她感知到的圣火平静而温和,只有在她靠近的瞬间可以感受到圣火的些许变化——比如突然变得如同得到了想要的玩具的孩童一样雀跃。 但平常的永恆之火是温和的,否则区区祭坛空间不可能约束这来自太阳神的光辉。 “我们该出发了。” 青鸟漆黑的眼瞳在眼睛里转了转,歪著头看向银髮的少女,语气突然变得怪异。 洛薇莉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血色的光芒宛如流水般缓缓顺著窗台流下,待到血光不在,一个青年的身影浮现出来。 黑金色的等身风衣包裹下是同样黑色的马甲,带著白色整洁的內衬,將青年的身姿托得挺拔,而那在阳光下略显苍白的脸正充满笑意地看向少女。 “路西法?” 洛薇莉安轻呼一声,抬手轻轻捏了捏血瞳青年的脸,微微凉的触感以及此刻略显无语的眼神让她確定眼前的这个確实就是她的路西法。 路西法刚刚打算说些什么,又突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般转过头,看向窗台的青鸟。 洛薇莉安察觉到路西法的气息变化,以为他是將青鸟当作了敌人,刚准备开口,却又被路西法用一根手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 银髮少女气得跺了跺脚,用眼神狠狠地“欺负”了一下眼前的路西法,但也並未多言。 路西法轻笑了下,又將少女有些垂落的银髮拨至耳后,之后便转身看向窗台上已经被一团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阴影吞没的青—— 不,此刻应该叫作,乌鸦。 “弗洛勒斯?” 路西法一边说著,一边伸手试图抓住阴影中的“青鸟”。 阳光照耀下的诡异阴影如同海浪般翻涌不止,仿佛在抗拒著什么,冰冷的气息也在瞬间蔓延了整个臥室。 银髮少女只觉得原本窗外还算明媚的阳光突然变得幽冷,温度在下降。 来自青鸟的气息在逐渐从平静转为如深渊般的深邃与幽暗,仿佛千年暗穴积累的阴暗在此刻全部释放。 但路西法的手无视了那些如同海浪翻涌般的阴影,直接地抓住了“青鸟”的身体,同时也在瞬间,血色的魔力迅速封锁了“青鸟”体內的几缕意识。 “……” 青鸟体內的另一缕意识並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在魔神的威压下化为几点黑色的光点飘摇在空中。 洛薇莉安只觉得那股阴冷迅速地被阳光与温暖所替代,窗外的太阳也恢復如常,仿佛刚刚只是梦一般,虚幻却恐怖。 “尤文被夺舍了吗?” 洛薇莉安小声地问道,顺手拉了拉路西法的风衣一角。 “被弗洛勒斯吞噬了。” 路西法又转头看向洛薇莉安,血色的眼眸宛如一汪不可见底的深潭,而眼底的鲜红正从那深潭中咕咚咕咚地冒出,將幽深的潭水染得猩红。 洛薇莉安甚至可以从那双眼睛中嗅出“血”的气味,仿佛生锈了的铁一般。 路西法九阶的精神力开始感知周围的一切,包括眼前的银髮少女。 与此同时,祂拉起少女那带著红色玛瑙手链的玉手,略微感应了其中秘纹的气息,发现並没有异动,这才缓缓鬆了口气。 突然,又好像发现了什么,路西法又皱起眉头。 洛薇莉安看到路西法提起自己的手后便又皱起了眉。 “怎么了吗?” 她关切地问道,同时另一只手在路西法的眼前挥了挥。 “你心口这里的红色火焰,来自哪里?” 路西法指向少女的胸口,缓缓开口问道。 “红色?” 洛薇莉安呆了一下——她知道对方指得是“永恆圣火”。 但永恆圣火不是蓝色的吗? 她又突然想到初次见到“守火人”的那天,那个苍老的,和蔼的老人微笑著向她介绍“永恆圣火”。 每个人眼中的“圣火”都是与眾不同的,只不过有著些许的细微差別让人觉得圣火的形態就是统一的。固定的。 但也不至於整体的顏色都变了吧? “……你是不是不认得蓝色啊?” 洛薇莉安担忧地看向路西法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不会是眼睛有问题吧? 正用精神力感知那炽红色火焰的路西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污染 “什么顏色我都可以不认识,但我肯定会记得你眼睛的顏色。” 路西法笑了一下,又摸了摸少女银色的头髮。 “我的眼睛什么顏色?” 少女歪了歪头。 “天空面对飞鸟的蔚蓝,如森林深处的大湖般沉静的蓝,令我感到安心的蓝色。” 路西法低声道,认真的模样让少女想到曾经见到过的,书中描写的,雪夜之中那个吟著诗歌的流浪诗人。 风雪之中,唯有他的眼眸盖过万千言语。 这是那本书的作者描写那段场景所用的文字。 不过与书中那夜不同的是,她的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看著她,说出了这仿佛告白一样的言语。 好吧,也不能说是告白了——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好了好了,別夸我了。” 她轻声说道,平常如白玉般的耳垂此刻却如手链上串著的玛瑙一般通红。 青年只是温和地笑著,看著面前的少女,也同时將一些注意力放在了那团奇怪的“火焰”之上。 “所以『永恆圣火』在你的眼中是深红色的吗?” 作为光明圣女的洛薇莉安很快又调整好了状態,看向路西法。 年轻的魔神看到少女的眼睛看向祂,眉眼弯了一下。 “它叫『永恆圣火』吗?在我的眼中確实是深红色的,並且它似乎还察觉到了我的感知,不过好像对你没有什么恶意。” 祂轻声说道,说著探出手轻轻放在少女的肩膀上,隔著那月白色的丝绸,些许属於她的温度从手掌心处传来。 “但它对我似乎有一些意见。” 仔细探查了一下所谓“永恆圣火”后的路西法挑眉,血红色的眼瞳好像有著些许轻蔑。 “它来自太阳神吗?”路西法看向少女——祂在这深红色的火焰上察觉到了洛基为了“欺诈”而模擬出来的气息。 伟大而神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但却並不强大。 “光明教会的传承之火,在教会歷史记载中它是由光明女神向太阳神借来的光辉凝聚而来。” “也凝聚著光明教会千千万万的教徒的信仰之力——你应该也见到过,当时群星湖上的“天使”克安斯特身上的银色重鎧,那就是信仰之力凝聚的表现。” 她微微仰著头,看向似乎正在思考的路西法。 从路西法的视角来看,少女雪白的脖颈如同世间最为珍贵的玉石,精致白皙的锁骨在少女有些清瘦的身材衬托下仿佛能积水。 “有点瘦了。”路西法放在少女肩膀上的手顺势抬起捏了捏少女圆鼓鼓的脸庞。 “真胖了你又不喜欢了。” 银髮少女轻轻打掉路西法的手,又啐了一声。 “也喜欢。”路西法看著那蔚蓝色的眼眸,越看越喜欢。 还在少女胸口跳动的永恆圣火∶…… 路西法察觉到少女心臟旁那团所谓“圣火”的异动,轻笑了一下,然后又轻轻抚平刚刚因为少女的动作而垂下来的银髮,然后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它是怎么出现在你体內的?” 路西法微微皱眉,不过摸著少女银髮的手却是未停—— 嗯,很柔软,也很丝滑。 “我也不知道。”洛薇莉安摇了摇头,也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永恆圣火所寄居的地方。 “尤文在不久前来到这里,然后告诉我光明圣殿的永恆圣火熄灭了,然后说是教皇让我前往圣殿去察看情况。” 少女自己也很困惑於永恆圣火突然在圣殿消失,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况。 “那个教皇为什么会要求你去察看情况?一个五阶的魔法——不,在他的眼里你应该只是个四阶的光魔法师。” 路西法顿了顿,那揉著少女头髮的手也停了下来。 “他要让一个四阶的光明魔法师去所谓的圣殿?” 路西法笑了。 “那他一个快死的老东西怎么——” 路西法闭嘴了。 洛薇莉安收回刚刚“出击”的小拳头,顺便还嘀咕了一句。 “加富尔顿先生没有你想得那么邪恶。” “是是是,他没有那么邪恶。” 路西法只能苦笑,但又转念一想,微微皱眉。 洛薇莉安察觉到路西法的神情,刚准备开口,却被路西法抢了先。 “但为什么冥界的弗洛勒斯会有机会接触这只青鸟呢?” “加富尔顿作为光明教会的教皇,確实不太可能是一个『坏人』,但如果——” 路西法顿了一下。 “如果他,加富尔顿,光明教会的领袖,也被弗洛勒斯给……” 路西法没再说话,只是看著洛薇莉安。 “弗洛勒斯也是冥界的一位魔神吗?”少女咬著嘴唇,有点担心地问道—— 对她来说,加富尔顿是一个年长的靠谱的长辈。 同时也在教会中给了她很大的便利。 “是的。”路西法点了点头。 如果確实如祂猜测,那么加富尔顿確实凶多吉少。 八阶的黄金巨龙,诺克拉斯都无法抵御九阶权柄在极小领域中的扩散,更遑论一个连八阶都没有突破的七阶魔法师。 高阶之间每一阶都是天堑,两阶的差距几乎等於海洋与池塘的差距。 汪洋之上隨便的一个浪翻涌,便足以彻底吞没那不足十米的小池塘。 哪怕有著所谓信仰之力的加持。 少女蔚蓝色的眼瞳缓缓收缩,又看向路西法手中昏迷的青鸟。 “它应该还活著。” 路西法知道少女的想法,扬了扬手。 在死亡的魔神面前,一只还没有到达三阶的青鸟,並没有被弗洛勒斯吞噬灵魂后就可以“死亡”的权力。 当然,要是这青鸟的位格再高一点,祂大概就救不了了。 庆幸这青鸟足够弱。 第一百三十章 走了 青鸟尤文在银髮少女和路西法的注视下再次醒来,神圣青色的羽毛在它的身上有序地排列著,漆黑的眼瞳圆滚滚的愣在透明澄澈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深深的—— 迷茫。 “看来它自己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路西法耸了耸肩,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弗洛勒斯確实是一个很谨慎的魔神——这点从这位魔神在偷袭路西法没有得到战果便立刻撤退便可以看出来,祂不会把自己置於危险之地。 “洛薇莉安?” 轻轻的呼唤声从青鸟的喙传出来,漆黑的眼瞳里似乎还残存有几分恐惧。精巧的两只翅膀还在微微颤抖著,表面覆盖的轻羽也隨之起伏,如流水波动。 看来弗洛勒斯给这只青鸟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路西法看著被恐惧吞噬的青鸟,在心里说了句。 毕竟阴影与深渊的魔神外恐嚇一方面確实会有些手段。 “没事了没事了。”少女轻轻抚摸那因为恐惧而不断律动的青羽,一边轻声说道。 路西法看著在少女温柔安抚下开始平静下来的青鸟,眯起了血红色的眼睛。 “路西法,去帮我把柜子里的那个光明提灯拿过来一下。”少女抬起蔚蓝色的眸子,看向路西法,又缓缓將青鸟放在手心,“提灯应该可以帮助它快速地恢復过来。” 路西法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她担心那位来自冥界的魔神可能在尤文的体內有著些许残留的魔力——这可能会影响名为尤文的青鸟。 而根据少女对路西法的理解,她也自然会知道路西法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路西法也確实不会在意这些——这青鸟又不是洛薇莉安变得,毕竟只是有点残余的阴冷气息而已,又不会致死。 经过永恆圣火洗礼和淬链后的光明提灯自然有著驱逐邪恶的效果,当然,这对身为冥界魔神的路西法並没有任何效果——甚至连噁心祂都做不到。 “不用,我可以直接解决。” 嘆了口气,路西法伸出手准备从少女手中接过再次接过青鸟——同为魔神,祂自然可以彻底祓除青鸟体內残余的阴暗气息。 “那洛薇莉安先替尤文谢谢路西法大人啦——”洛薇莉安好像猜到路西法会这么做,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路西法的手一顿,也笑了出来。 “这么谢吗?”祂一边接过青鸟,一边笑著反问。 “略略略~”洛薇莉安做了个鬼脸,就好像没听到路西法的话一样。 “略略略?”看到少女调皮的表情,路西法也没好气地回了个鬼脸,不过手上动作倒是没停,一缕又一缕黑色的烟气被细长的手指从青鸟的身体內被牵引出来。 尤文睁大眼睛看著路西法那双血红色的眼瞳,一股陌生但却有些熟悉的感觉从摁在它头上的那根手指传来。 阴暗,绝望,腐朽,血腥。 汹涌的恐惧在它不足成人指甲盖大小的大脑中肆意地涌动,仿佛永无止境地江水衝击著名为理智的堤坝,而这堤坝在不久前已经被彻底地摧毁过一次—— “它又怎么了?” 洛薇莉安看著两只爪子突然一蹬,又闭上眼睛的青鸟,又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路西法。 “……” 路西法在少女疑惑质疑的目光下沉默了片刻。 “可能它——” 年轻魔神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措辞,这些理由如同跳动的音符般踊跃地浮现,却又被摁下。 “可能它想睡觉了吧。” 路西法认真地说道,一只手稳稳滴托住昏迷的青鸟,一只手背在身后,身体立正。 “……” 洛薇莉安也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似乎又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可能它確实累了吧。” 感知到青鸟尤文只是被嚇昏过去的洛薇莉安咬了咬嘴唇,昧著良心说出了这句话。 “是是是。” 路西法点头。 “是你个大头鬼!!” 一个脑瓜崩弹在年轻魔神的头上,然后少女只看到受到重创的路西法好像很“痛苦”般地退了几步,嘴里还在痛呼。 真硬啊。 少女已经背过去的手轻轻揉捏了起来。 她自然知道以她的力量不可能对一位九阶的,几乎可以用肉身横渡虚空的魔神造成伤害——甚至她猜测如果不是路西法刻意控制,一个“挑衅”魔神的五阶的魔法师在瞬间便会被魔神周围涌动的魔力自动地吞噬。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路西法在她面前哭弱的样子—— “它真睡著了啊——”感知到青鸟呼吸已经平稳的路西法说道,顺便还往后退了一步。 银髮少女本想抬手,却发现路西法已经后退了一步,只在空中“示威”般地挥了挥,又放下手,看著路西法。 “怎么了?” 路西法又后退一步。 看到这一幕的洛薇莉安只觉得好笑。 “魔神大人怎么这么害怕我呀?” 说著她的身体向路西法的方向前倾,银白色的长髮伴隨著少女向前弯曲的纤腰垂落,蔚蓝色的眼睛在银白之中笑吟吟地看著刚刚后退的魔神。 “怕你打我。” 路西法很诚实,顺便又退了一步。 少女前进一步。 路西法再退。 少女再进。 路西法再—— 路西法无路可退。 身后就是窗台。 金灿灿的阳光已经洒在了路西法的肩膀上。 洛薇莉安笑了一下,又向前一步。 少女抬手,却只是轻轻落在路西法的头上。 “快带我去光明圣殿,我们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微笑著,轻声说道。 “好。” 路西法也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很自然地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少女也自然顺势抱住路西法的脖颈。 “走了?” 少女髮丝间的淡淡香气扑鼻,路西法开口问道。 “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圣殿 光明圣殿,金色的殿堂之上,纯净光滑如镜面一般的玉石板反射著高大穹顶的淡蓝色光芒。 圣殿穹顶中心是一个圆形的空缺,太阳的光芒透过那圆形的缺口洒在以黑曜石构建的祭坛之上。 从祭坛最外围开始,一圈又一圈精密的,繁复的魔法符文环环相扣,如同神话之中那条衔尾之蛇,首尾相连,循环不息。 披著纯白色法师袍的中年男人正跪在那黑曜石打造的祭坛之前,短而细的灰白色碎胡散落地分布在男人的下巴周围,深邃的眼眶中是纯粹至极的黑暗,仿佛黑洞一般摄人心魄。 两排顶起那穹顶的石柱仿佛远古时代的巨人扛著世间最为沉重的武器,正向著它们的目的地行进。 每一根石柱都有著以不同色彩,不同手法雕刻的壁画,每一道刻痕,每一道痕跡,仿佛都在诉说著这光明教会最神圣崇高之地的荣耀歷史。 “光明来自女神。” 在沉重宽大而紧紧闭合著的黑色石门前的第一根石柱,铭刻有第一代光明教皇的手笔。 那根石柱上雕刻著一个人类跪倒在没有面容的神明面前,人类双手高高捧起,而那女神只是伸出一只手,將以“火焰”形態表达的“光明”赐给了人类。 “与神同行。” 这是第二根石柱上铭刻著的话语。 石柱上也雕刻有当时的情景∶一个人类漫步在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河岸,而天空中是一位高贵的“神明”微笑著看著地面上的人类。 “在伟大的战爭之中,人类不曾屈服。” 这是第三根石柱。 “神諭將会引领人类走向光明。” “女神万岁。” “光明万岁。” 直到第七根石柱。 “神明不在。” 石柱上的壁画是一个人类高举著手中锋利的宝剑,直指著天空,高昂的姿態仿佛可以吞併一切。 “眾神消失,却仍在。” 这是第八根石柱。 “眾神陨落,人类登神。” 这是第九根石柱,也是最后一根。 这根石柱已经是最靠近黑曜石祭坛的位置,同时也距离跪在地上加富尔顿最近。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低著头,近乎於明镜无异的石板倒映著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以及那眼眸最深处的隱隱约约的几缕淡金。 一道血色在这恢宏的殿堂之中一闪而过,待到血色的气烟散去,挺拔的身影屹立於其中。 血瞳的青年横抱著银髮的少女,少女也正搂著青年脖颈,亲密无比。 “先放我下来。” 洛薇莉安光洁如白玉的小腿在空中晃了晃,同时玉手轻轻拍了拍路西法的后背,示意他把她放下。 路西法点了点头,穿过少女腿弯的手缓缓放下,同时另一只搂著腰的手带著一点角度微微向上抬起。 先是月白色拖尾的长裙缓缓落地,然后便是低跟水晶鞋与如镜面一般的石板接触的一声清脆。 路西法缓缓鬆开搂住少女纤腰的手,然后便看向那依然跪坐在黑曜石祭坛边缘的光明教皇,加富尔顿。 银髮少女也同时將目光放在那跪坐著的身影上。 没有等洛薇莉安开口询问,一道沙哑的,苍老的声音便从加富尔顿的喉咙处吐了出来。 “路西法——” 低沉的呼唤声在这光明的穹顶之下迴荡不止,又从祭坛上方的圆形缺口传向天空,圣殿周围纯洁的白鸽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便仿佛失去了灵魂,如同落时节片片瓣隨风而落。 路西法没有说话,只是將目光放在了少女的背影上。 现在情况差不多已经明了了。 加富尔顿被污染了。 弗洛勒斯以祂不知道的手段影响了现世,並且成功地將原本的光明教皇给彻底吞噬。 现在跪在地面上的“加富尔顿”不过一具没有灵魂的残躯,刚刚说话的也只是弗洛勒斯在这具已经可以算作为尸体上留下的一道小小的投影。 弗洛勒斯无愧於路西法给予的“谨慎胆小”之美名。 祂並没有將灵魂留在这具躯体之上——哪怕这具七阶的躯体完全可以让祂寄生,又因为今日魔族魔王的大量死亡,原先现世的“负”已经在逐渐减少,而现世与冥界的融合也已经足够到位的情况下,弗洛勒斯完全可以以加富尔顿的躯体行走世间。 但对方並没有赌路西法不来这里的可能性。 甚至於,这可能都是弗洛勒斯在引导路西法来到这里。 所以,弗洛勒斯想要做什么? 不过现在似乎要考虑另一件事情。 路西法看到少女稚嫩的肩膀似乎在颤抖,双手紧紧地握著,白皙的皮肤此刻仿佛要被攥出血。 他並没有向前,只是看著少女的背影,同时分散部分注意力放在“加富尔顿”身上。 似乎又觉得麻烦。 路西法轻轻呼出一口气。 汹涌的血色魔力如汪洋般將整座圣殿笼罩,原本因为明亮金光四处折射而通明的殿堂之內,只不过在一个瞬间便被血红色彻底吞没。 恐怖的压迫肆意地笼罩在圣殿中的每一寸石板,宛如明镜的石板在无与伦比的强压下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蜘蛛网般的裂痕。 只有路西法与他前方的银髮少女周围安然无恙。 然后少女身旁的血色魔力再次翻涌,化为一只血色的猛兽以狩猎姿態蹲伏在少女的身旁,狰狞夸张的獠牙肆意地裸露在外,宣告著这只由“墮落”构成的猛兽有多么的囂张。 而现在,这只怪物在等待著主人的號令。 血色已经彻底吞没了金色圣殿,但“加富尔顿”依旧跪坐在那里。 良久。 一声嘆气。 “追求神明的力量却没有与之匹敌的灵魂。” 弗洛勒斯细长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 “那么你也拥有著所谓与神明匹配的『灵魂』吗?” 蓝瞳少女身后的路西法轻笑著问道,並不算洪亮的声音却在这金色的圣殿之中迴荡不止。 洛薇莉安也回头看向路西法,穿著黑金色风衣的血瞳青年半眯著眼睛微笑著向她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少女身旁那血色的猛兽跳动,体表的肌肉线条如流水般流动,道道象徵著力量的纹理扩散开来,骨骼与关节间传出暴鸣,仿佛这由猩红魔力构成的猛兽真得活了过来一样,血腥的气息瀰漫剎那之间瀰漫在整座圣殿。 祭坛中心洒下的阳光照耀著飞舞在空中的猛兽,锋利的爪牙在那瞬间闪烁著刺眼的白芒,携带著无可匹敌的气势直直地冲向那跪坐在地面上的“加富尔顿”。 这一切不过在弹指一瞬。 等到洛薇莉安反应过来再回过头看向祭坛的方向,那血色的猛兽已经来到了“加富尔顿”的身前。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传遍这座金色圣殿。 路西法看著“加富尔顿”身前由阴影构建的漆黑帷幕,抬了抬眉,似乎有些惊讶。 血兽在被那阴影帷幕弹开,身体飞向圣殿石门近前,同时锋利的爪子死死地钉在石板之上,本来如镜面一般的石板寸寸破碎,在血兽倒退的轨跡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轨跡。 待到卸力之后,血兽摇了摇那刚刚因为撞击而有点迷糊的头颅,炽红色的竖瞳紧紧盯著那阴影帷幕之后的“加富尔顿”,同时朝著那跪在地上的身影发出一声声威严的低吼。 路西法淡淡地瞥了一眼在进行无意义低吼的血兽。 有著庞大躯体的血兽顿时埋下了头颅,將那本高昂著的头颅放在前爪之上,血色的竖瞳也不再凶狠,反而充满了温顺。 “吞噬”的部分权柄被祂用“墮落”异化之后化为了这头血兽,但似乎脑袋不太聪明。 不过还算忠诚。 路西法在心中点了点头,同时转过头看向仍处于震惊之中的洛薇莉安。 “弗洛勒斯彻底吞噬了加富尔顿,现在跪坐在这祭坛之前的『人』,是弗洛勒斯在现世的投影。” 祂轻声解释道,同时关切地看著少女蔚蓝色的眸。 “所以,加富尔顿先生就这么——” 银髮少女那蔚蓝色的眼瞳略微收缩,看向那阴影帷幕之后依然跪坐在祭坛之前的身影。 流光之下,她的手微微颤抖。 “是的。”路西法点了点头,同时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加富尔顿”。 祂顿了顿。 “不过现在,我觉得我们应该处理一下『祂』。” 祂在『祂』上加了重音,同时手指指向“加富尔顿”。 宽大的白色法师袍完整地將“加富尔顿”的身体给覆盖,阴影的帷幕依旧散发著不祥的黑色气息。 空气中燃烧的金色阳光也被那逸散的黑色污浊气息污染,穹顶之下通明的地板倒映著“加富尔顿”没有表情的脸庞,漆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生气,仿佛只是一具没有任何生机的躯体。 但与尸体不同得是,他的食指正有规律地在流淌著的阴影上敲动著,发出一声声闷响。 仿佛呼应,那从宽大法师袍袖口流出的浓稠阴影缓缓蔓延,一直到第九根石柱之前。 与此同时,路西法抬起手,掌心正对著那漆黑的阴影帷幕,充斥著这片空间的血色魔力得到了主人的號令。 血色的符文也在祂的身后一一浮现,宛如緋红的星辰点缀在主宰的身后,一道道“緋红星辰”勾连產生连结,猩红的光芒在连结之上闪烁流转—— 路西法抬起的手微微合拢。 霎时间祂的掌心仿佛成为了血色龙捲风的中心,汹涌澎湃的力量被一触即发—— 然后便是一声撕碎了空气的爆炸。 轰—— 已经站在路西法身后的洛薇莉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面前的背影,乌黑细软髮丝被衝击波震得飞扬,独属於这位年轻魔神骄傲的气息也似乎被带到了祂的身后,少女的身前—— 那已经冲天的血光穿过路西法的肩膀洒在少女白皙的脸上,同时也將她的泪痕照得闪亮。 路西法察觉到身后少女情绪的变化,但並没有回头,只是看著前方血色烟气散去后依然浓稠的阴影帷幕。 祂眯起了眼睛,血红色的眸从缝隙里透出危险的气息。 按理来说,现世与冥界的融合併没有达到可以供一位魔神堂而皇之地在现世使用自己的权柄。 但弗洛勒斯已经使用了祂的“阴影”,並且规则没有任何反应。 到现在,已经透露出很多很多问题。 为什么规则没有对弗洛勒斯进入现世作出惩戒? 为什么弗洛勒斯选择在祂刚刚离开现世不久后控制了加富尔顿? 祂又是以何种手段进入干扰现世的? 为什么祂控制青鸟直直地去寻找洛薇莉安? 弗洛勒斯应该知道祂路西法回到现世,祂难道就不会避开祂吗? 突然,一张有著深眼窝,捲曲髮丝,淡绿色眼睛的年轻脸庞浮现在祂的脑海中。 祂刚刚回到现世就被洛基拉入了祂的幻境!! 弗洛勒斯之所以在知道路西法已经回到现世的情况下还敢向洛薇莉安发出“邀请”,就说明祂也知道路西法会因为一些事情无法及时回到少女的身边!! 而原因就是—— 欺诈与诡计之神,洛基。 那么疑点又来了? 身为冥界魔神的弗洛勒斯怎么会认识身为远古眾神之一的洛基? 祂们如何达成了交易暂且压下不提。 一个最大的疑点也再次浮现在路西法的心头。 远古的眾神,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目前只有洛基在现世做出了反应? 越来越多的繁杂思绪积累,如同怎么也剪不断的线条缠绕在祂的指间。 “我当然拥有著『神』的资格。” 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圣殿。 “你不配。” “乌拉诺斯也不配。” 来自“加富尔顿”的声音停了一下,似乎在吐出胸腔中积蓄的气。 “这世间没有任何生灵比我更有资格,更有能力去坐上那至高的“神座”。” ““天空”属於我,不属於你。” 说到最后,“加富尔顿”站起身体,同时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路西法。 那双已经被漆黑吞没的眼睛里,突然有点点绿芒闪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仇恨 “是的,天空的神座岂能让一位连魔神都算不上的生灵给污染?” 弗洛勒斯细长尖锐的声音回应了洛基,同时阴影的帷幕表面出现淡淡的波动。 先是那镶嵌著黑色宝石的手杖轻轻敲击在宛如明镜的石板上,接著便是一只穿著精致细皮鞋的脚踩在了“镜面”之上。 弗洛勒斯高而瘦削的身影缓缓从阴影的帷幕中浮现,狭长的眉下是漆黑如深渊的眼睛。 待到站定,祂又扶了扶头顶的黑色高礼帽,又將两只手自然地叠放在手杖末端的黑色宝石上,平静地看向路西法以及—— 在路西法身后的蓝瞳白髮少女。 已经站起身的“加富尔顿”也笑了笑,那双已经转化为碧绿色的细长眼睛里透露著些许得意。 但如果仔细观察,你便可以在这眼眸的最深处发现几分—— 谨慎。 欺诈与诡计的神永远不会在敌人彻底死亡前表露出祂真正的情绪。 相对於弗洛勒斯坦然以真容显现,洛基依然占据著加富尔顿的残躯。 这样可以噁心敌人——即使祂的部分能力也会因此受到限制,但在祂的判断中,噁心敌人的利大於能力受限的弊。 这是祂的判断。 路西法也只是看著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如一位老绅士一般的弗洛勒斯,然后轻笑了一声。 “倒是没想到见面会这么快。” 祂笑著说道,好像现在被两位同阶包围的不是祂一样。 而是祂包围了弗洛勒斯与洛基。 “你比我预想得要快些。” 弗洛勒斯的手指摩挲著手杖末端的黑色宝石,穹顶上的缺口处散落著太阳的光芒,却又在落到祭坛的一瞬间被无穷无尽的阴影给吞没。 “不过好在无伤大雅,最后的结果已经註定。” 弗洛勒斯意有所指。 路西法並没有再去理会弗洛勒斯,而是看向占据著人族光明教皇躯体的洛基。 “如果你想要通过“天空”的分配问题而来挑拨离间的话,我觉得这並没有必要。” 祂同样看向路西法,顺便还摸了摸下巴周围灰白色的碎胡。 “而且,你身后的洛薇莉安小姐似乎对『我』很在意。” 洛基轻声说道,同时淡绿色的眼睛看向路西法身后的银髮少女。 洛薇莉安捏著路西法衣角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察觉到这一切的路西法依然没有转过头,只是左手轻轻握住少女紧张的玉手。 感受到手掌间的温度,少女不由得抽了抽琼鼻。 “她在意的可不是你。” 路西法先是说了一句看起来是废话的话,然后又將目光放在弗洛勒斯身上,血色汹涌的焰在祂的眼眶中沉默地跳动著,雀跃著。 ““欺骗”?” 並没有遮遮掩掩,路西法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祂的猜测。 通过欺骗与诡计之神的权柄做到蒙蔽规则,让弗洛勒斯一位魔神进入现世。 但阿勒克斯没来。 那么也便说明“欺骗”並不能同时帮助两位魔神躲避规则。 即使有著弗洛勒斯与洛基避开阿勒克斯私下沟通合作的可能,但按照弗洛勒斯谨慎胆小的性格,祂不会放过阿勒克斯参战后多得一份胜算。 洛基是为了“天空”权柄,弗洛勒斯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祂死。 这大概是直接原因了。 “你不也有著“隱秘”的权柄吗?”弗洛勒斯半眯起眼睛,握著手杖的手轻轻抬起,又落下。 嗒——嗒——嗒—— 漆黑的阴影顺著敲击在地面的手杖向末端的黑宝石匯聚,宛如漩涡一样吸收著弗洛勒斯身后阴影帷幕的魔力,那原本漆黑圆润的宝石变得危险起来,仿佛隨时都会发起进攻的毒蛇—— “废话就留到你死了后再说吧。” 弗洛勒斯高高抬起手杖—— “等一下。” 弗洛勒斯手上的动作一顿——並非是路西法喊出了这句话,而是祂身边的洛基。 洛基先是怀有歉意地向弗洛勒斯笑了笑,又看向路西法。 “请你保护好你身后的人类少女,如果损坏了我会很麻烦。” 祂似乎很礼貌地说出了这句话。 未等路西法反应,弗洛勒斯额头上的青筋便暴起,准备再次发动进攻。 “再等一下。” 弗洛勒斯下意识地停手,看向洛基。 穿著纯白法师袍的洛基无奈地摊手,表示刚刚的声音並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那么自然便是—— 路西法。 弗洛勒斯笑了。 然后轻轻地放下了手杖,手杖末端上的黑宝石周围的魔力凝聚骤然间散去,然后平静地看向路西法。 “让我听听你的废话。” 谨慎胆小的弗洛勒斯骄傲了一回,昂首挺胸地看向路西法。 “你们的倚仗是什么?” 路西法好奇地问道。 “你们凭什么会认为,能够在现世,在这里,靠你们区区两位九阶,一个是我在冥界的手下败將,一个是不知道以什么手段逃过一劫的,在眾神回归之前来到现世的失败神。” 祂停了一下。 “谁给了你们自信?” 路西法刚刚说的话中包括著“眾神回归”。 这並非是祂无的放矢。 洛基在刚刚出现时便提到了““天空”的神座,你不配,乌拉诺斯不配。” 可以推出洛基与乌拉诺斯似乎有著些许“仇恨”,而这仇恨隔了万年到现在依旧在蔓延。 而作为仇恨的对象大概率是活著的。 当然,不排除洛基对乌拉诺斯恨之入骨,万年的时光也没有磨灭祂的恨意。 这句话本身也是获取信息的手段。 如果对方没有否认,那么也便说明“眾神回归”为真,路西法也可以对此做出准备。 如果对方轻笑了一声,那么也便说明祂推断错误。 但祂並不会损失什么。 只是浪费了些许时间而已。 “太阳神给我的自信。” 洛基嘴角的笑容上扬。 祂当然知道路西法在试探,但祂也赌对方並不会完全信任祂这位欺诈与诡计之神的表情与言语。 没有信用,本身也可以作为防备的资本。 第一百三十四章 哈哈哈哈 在洛基话音刚落的瞬间,圣殿穹顶的缺口处突然绽放出如太阳般闪耀的炽热光芒,道道金芒仿佛已经盖过了天空中正在散发著光与热的恆星,强大澎湃的气息化作滚滚热浪在极短时间內便席捲了整座光明圣殿。 炽烈的温度甚至足以让路西法九阶的魔神躯感到不適应。 未等被路西法用血色魔力保护在身后的洛薇莉安说话,年轻的魔神便又再次击碎了周围本就因为恐怖的高温而逐渐扭曲的空间,轻轻一推,將银髮少女送了过去。 “你——” 少女蔚蓝色的眼眸充满了担心。 路西法也只是微笑了下,轻声说了一句,便彻底转过身。 “问题不大。” 依旧是那討人厌的,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事情的微笑。 被乱流裹挟的少女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年纪轻轻便已经在帝国高层中崭露头角的男人,那个爷爷曾经一提到便会微笑的男人,那个为了帝国而牺牲的男人。 在他参加那一次战爭之前,他也是微笑著推开了幼时的她,並在临走前摸了摸她的头。 “我会回来的。” 这当然並非是因为那个年轻的男人有著足够的自信在那场残酷的战爭存活下来——在与那群嗜血的魔族的战爭中,没有任何人有著十足的把握可以存活。 这只是每一个即將奔赴战场的人对家人唯一能说的,让他们有些掛念的话。 也许其他人有理由不去参加那场战爭。 但他没有理由,也並不想推脱。 因为他的姓是“布莱德利”。 他必须去前线——因为他的父亲也在那里,父亲需要他,而那片战场也同样需要他。 “布莱德利”给了年轻的男人以贯彻进骨与血的骄傲,父辈的荣耀加持在他的身上,辉光闪耀在他的肩膀—— 但说到底,他也並非无畏。 他会恐惧玷污了那份荣耀。 回忆如同空间裂缝般闪过又消失。 而在那被撕裂的空间彻底癒合的前一刻,被推开的少女依旧在看著那在炽热的光之海洋中挺拔的背影。 送走了洛薇莉安的路西法伸了伸懒腰,哪怕那浓郁到极致的金色光芒已经蔓延到祂的面前,祂依然不紧不慢。 洛基刚刚並没有阻止祂送走洛薇莉安——从这点便可以推测出来许多东西。 洛基確实需要洛薇莉安——或者说,需要洛薇莉安身上的某一件东西。 而那件东西似乎很脆弱——洛基不久前便提到让路西法保护好身后的洛薇莉安。 而洛薇莉安身上有著什么可以让一位远古的神明渴望的东西呢? 永恆圣火。 那从祭坛空间逃逸出,又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出现在洛薇莉安体內的火焰。 那传说是太阳神的光辉凝聚而成的永恆的,深红色的火焰。 路西法並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弗洛勒斯已经动手了。 “毁灭”化作的细长剑刃已经化为一道淡紫色的流光在那灿金色汪洋中穿梭,携带著刺穿一切的威势飞速向站在原地的路西法靠近。 一道仿佛被烧灼般的痕跡留在那淡紫色的流光经过的空间,毁灭的气息在剎那之间盖过了穹顶之上的金色光芒。 而不远处的洛基缓缓从怀中摸出那枚黄铜色的,有著明显痕跡的怀表。 银色的表链在空中抖动了几下,只见那铜色的表盖在银链末端翻转了一下,怀表之中的全貌便显现出来。 几根细长的针在深蓝色的錶盘上游走,錶盘上有著巨龙的图案,在巨龙图案的眼睛处,镶嵌著一颗微小却精美的金色宝石。 滴答滴答—— 錶盘上的光芒突然绽放,一道虚影从中走出。 六只粗壮的蓝色手臂,广阔裸露的胸口上有著分明的肌肉,优美的线条顺著肩胛骨处向下流转,深蓝色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鼓动,仿佛有著无与伦比的力量一般。 但祂並没有头部。 与此同时,又一道虚影从錶盘之上浮现。 最后又化作一条趴下便有足有等人高的灰色巨蟒盘踞在穹顶之下的石柱上,长长的躯体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那有著“眾神陨落,人类登神”的石柱上。 甚至这十三米高的石柱也不能完全满足这头吐著猩红信子的巨蟒,仍有著不少的灰色身躯在地面缓缓游荡著,末端细长的尾巴缓缓翘起。 啪嗒—— 洛基扣上表盖。 无头蓝色巨人与那灰色的巨蟒得到了命令般径直地冲向刚刚侧身避开“毁灭”的路西法。 早有准备的路西法抬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 点点血色在虚空缓缓浮现,一道又一道细长精美的红色飞剑在血光消失之后出现在圣殿穹顶之下,“死亡”的气息开始在这片空间浓郁起来。 无头的蓝色巨人似乎並没有察觉到那来自“死亡”的威胁,只是四只手抬起作衝锋状,两只在下面的手紧紧护住腹部,小腿肌肉滚动,碎屑纷飞。 眨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路西法身前。 已经靠近的蓝色巨人中间两只手也在同时改变姿態化为合抱状,而在上方的两只手紧紧握拳,裹挟著空气炸响的音爆声直直地冲向路西法的头部。 路西法先伸出一只手拨开那想要“拥抱”祂的那双手,同时脚步向后挪移一步,在蓝色巨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反身一拳直中面门—— 不,胸口。 轰地一声巨响,那高大的巨人化作蓝色流星横飞出去,而那无匹的拳力依旧不减少,一直到圣殿的墙壁缺口处再也听不到那惊天动地般的动静。 而灰色的巨蟒在伸出头颅的瞬间便被路西法已经召唤出来的“死亡”剑雨贯穿,每一道飞剑都钉死在那庞大的躯体之上,每一次血色飞剑的落下都会在巨蟒的身上带起血,没有反制方法的它只能在原地呜咽,痛苦地扭曲著它的身躯。 弗洛勒斯愣了一下,看向摩挲著黄铜怀表的洛基,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快了 洛基並没有在意身旁弗洛勒斯那不信任的眼神——这种眼神祂在曾经的岁月中经常见到,几乎每一位认识祂的神灵都会如此。 除了太阳神与祂的父亲,那个可怜的银色老泰坦。 前者是因为太阳神赫利俄斯並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欺骗,因为祂自身的位格足够高——甚至都不需要祂亲自动手。 任何胆敢僭越太阳神威严的生灵都会受到“天空”与“大地”的惩戒,毕竟乌拉诺斯与盖亚不会允许“父神”的威严损失半分。 祂此前敢偽装成太阳神来欺骗路西法也完全是因为“天空”与“大地”已经被那至高的太阳神亲自剥夺了权力,天空的神座坠落天际,大地的尊位永远地埋藏於土壤之中。 这也直接引起了神灵的混乱。 赫利俄斯,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至高神灵,也在那一场由祂自己发动的纷乱中不知所踪。 言归正传,那个令人討厌的银色老泰坦总是一副慈祥的样子,无论洛基如何欺骗他,如何作弄祂曾经的父亲,对方似乎永远也不会因此丧失对祂的信任。 洛基討厌这样的“人”,祂享受被欺诈者的无能狂怒,厌恶这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智慧。 而现在的路西法,就让祂感到不爽。 “加富尔顿”那已经失去血色的手指紧紧地捏了捏那黄铜色的怀表,仿佛要將血肉都挤进那表盖之中。 被血剑钉在石板上的正在哀嚎挣扎的灰色巨蟒突然停止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 但又在下一瞬间,便仿佛重又获得了力量般开始疯狂挣扎了起来,无视了血肉被撕裂的痛苦,巨蟒眼神中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狂乱,那双竖瞳死死地盯著不远处的路西法,似乎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来到路西法面前—— 然后路西法抬起的手向下压,就像是帝王在给他的臣民下达命令。 又一道血色飞剑冲向巨蟒。 噗嗤—— 利器进入血肉的声音。 叮—— 血剑贯穿巨蟒躯体后钉入地面石板的声音。 那往日坚不可摧的鳞片在此刻如同纸糊,甚至没能让那血剑的速度停止半分,便被摧枯拉朽般地击碎。 弗洛勒斯没再等待洛基的其他后手,在空中逸散的灿金光芒之中,祂抬起双手,开始向天空低声吟唱。 一道宛如深渊般的眼瞳在天空的极高处睁开,诡异的是其中没有任何眼瞳在其中,只有阴森森的白。 那深渊之眸在天空中蠕动了一下,便又向地面的圣殿处,弗洛勒斯所在的方向投下无穷无尽的魔力。 纯粹的,黑暗的魔力汹涌地向弗洛勒斯体內流动,充沛的力量让祂高举著的,交叉的双手之间的“深渊”愈发凝实,仿佛隨时会化为黑洞吞噬周围的一切。 “欺骗”与“阴影”两个权柄加起来也比不上“隱秘”在蒙蔽现世规则的能力。 因此祂也只能选择略微地向冥界借一些力量——冥界的魔力是无主的,即使大量地调用也不会引起规则的反应。 “深渊”便是一个直接的连结。 但令祂没有预想到的是,路西法没再管那名为“毁灭”的淡紫色流光,而是径直朝祂冲了过来!!! “毁灭”在路西法放弃躲避的瞬间便彻底贯穿了祂的心臟,同时淡紫色的火焰在祂已经被贯穿的心臟处开始迅猛地燃烧,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生机般极速蔓延—— 路西法依然没有去管“毁灭”在祂身上留下的创伤,血色冰冷的眸依然看著还在吟唱的弗洛勒斯。 年轻魔神的速度很快,甚至在那段距离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残影,仿佛只是闪烁了一下,那紧握著的拳头便已经来到了弗洛勒斯的眼前。 掌管阴影的魔神的视线中那拳头带来的阴影越来越大,似乎下一刻祂就要被击飞出去—— 毫釐之间。 轰—— 大地颤抖,整座圣殿的穹顶都在晃动,一道圆环般的白色气浪以路西法的拳头与弗洛勒斯的额头为中心扩散。 蛮横无比的气浪仿佛贯穿天际,浩荡的力量逸散轰鸣般地打散了圣殿之上的云,同时扭曲了从穹顶之上倾泻的光线,也在瞬间撕碎了靠近祭坛的一切。 那已经在人类歷史上矗立了百年的石柱被拦腰斩断,而攀附在石柱之上的灰色巨蟒同样被撕裂,破碎的森白骨骼混著血液洒在地板之上—— 那蟒头不过翻动了几下,便再也没了气息。 而这在风雨飘摇了数百年的圣殿似乎也要走向它的终点。 在碎石零落之间,一朵血色的朵绽放在弗洛勒斯那失去头颅的脖颈之上,然后便是咚的一声响。 路西法在穿著燕尾服的无头躯体旁呼出了一口气,在圣殿即將坍塌的前一刻,祂看见洛基带著那颗头颅在离开。 祂吐出一口鲜血,那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破损不堪的石板上破碎地倒映著祂的面容,以及—— 那空洞的左胸和周围燃烧著的,有著毁灭意味的淡紫色火焰。 弗洛勒斯之所以敢在路西法面前进行吟唱,就是因为篤定路西法不敢顶著“毁灭”向祂发起进攻。 这並不是以伤换伤,而是以死换伤。 没有任何生灵能在被“毁灭”贯穿之后存活——包括远古的那位创造女神。 独属於一人的静默之中,祂抬起手放在左胸的缺口处。 独属於“死亡”的深沉黑色在胸口处晕开,那淡紫色的火焰似乎也弱了几分。 但依旧没有熄灭。 “死亡”也只能短暂遏制“毁灭”带来的死亡。 这並非是权柄之间的差距。 只是因为“死亡”这个权柄本身就不是用来阻止死亡,而是带来死亡。 在穹顶即將崩塌的瞬间,路西法看向不远处正瑟瑟发抖的血兽。 祂的眼睛亮了起来。 —— 洛基怀中抱著弗洛勒斯的头颅正飞快地在空中穿梭。 “我们不能走太远——” 弗洛勒斯说完这句话后又咳出几口血,但还是控制头颅晃了晃。 “路西法不可能会死於“毁灭”。” 祂信誓旦旦地说道,同时漆黑的眼瞳中满是愤恨。 “祂绝对有手段去遏制“毁灭”,我们要回去——” “我知道。” 洛基在一处山崖之上降落,回头望向远方正在坍塌的圣殿,轻笑了一声后说道。 “那你为什么……?” “因为还有更大的惊喜等待著这位令人討厌的魔神。” 洛基打开黄铜怀表,时间在其中流转。 “快了。” 祂眯起淡绿色的眸。 第一百三十六章 等得太久了 魔族王庭。 漆黑色的雪再次从灰濛濛的天空洒落,王庭中的魔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不时便会在王庭出现的黑色飞雪,居民们並没有因此而感到奇怪,甚至都没有抬起头。 一只巨牙魔族青年怀中抱著一对巨大的白色獠牙,颓废地坐在街道的角落。 周围来来往往的魔族並没有因为这看起来似乎已经失去希望的年轻魔族而停步,反而还有些穿著体面服装的魔族在路过时踢了它一脚,就仿佛踹开了一条狗。 塞恩並没有理会这些,只是自觉地挪动了一下位置。 但它的眼睛始终放在怀中的一对獠牙,此刻那在战场之上粗獷而又狰狞的硕大眼眸中似乎充满了怀念。 漆黑色的雪缓缓飘落在它的身上,在它已经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上积累为一道淡淡的黑色雪痕。 我要死了吗? 塞恩將怀中两只獠牙抱得更紧—— 昏暗焦土的战爭短暂地结束了。 魔皇诺斯顿下达了命令,所有位於昏暗焦土前线的魔族都在向后撤离。 塞恩並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位曾经在万千魔族宣誓与人族死战到底的皇选择了撤退。 怎么能退呢? 魔族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极北之地已经千年了,那该死的人族口中呼喊著寸土不让,並且挥舞著利刃屠杀它的同胞,千年以来在昏暗焦土中死亡的魔族战士的血液足以淹没整座王庭。 怎么能退呢? 它的族群因为这场战爭几乎打到绝跡——它的父亲,它的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它的一切都被这场与人族旷日持久的战爭中夺走了,只为了魔族崇高的理想,让魔族这个种族成为大陆真正的主人。 而不是受困於这该死的极北之地。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所以,怎么能退呢? 其他八阶的魔王也没有对诺斯顿大人的命令作出任何反应,仿佛死了一样。 那屹立在王庭天空中的,往日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的漆黑城堡仿佛彻底化为了一道魔族前进路上的阻碍,阻止著魔族的向前。 哪怕德罗夫大人战死,魔族依然有著三位八阶的大人,怎么会被只有两位八阶的人族打到节节败退呢? 可它什么也做不到。 只有抱著父亲生前引以为傲的一对獠牙,好像这样便可以找到些许的温暖。 真可惜,那对獠牙依旧是冰冷的。 浑浊的眼角湿润了起来,泪痕顺著它的脸庞蔓延下来。 也许此刻只有泪水是有温度的。 不知道是否是幻觉,它那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身体在倒下的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一位白髮老人降临在了这片天空。 那片灰濛濛的天空在那一瞬间激盪,整座王庭似乎都因为天空中的那位老人而沸腾起来,即將死亡的它只觉得地动山摇般的晃动—— 是那座青铜雕像吗? 它想转过头,但已经没有力气了。 寂静漆黑的雪很快將它的尸体掩埋,似乎被世界遗忘。 “古斯特——” 天空之下一道深黑色的魔力光柱冲天而起,同时那声怒吼响彻整座王庭,仿佛可以贯穿一切。 脚踩著虚空的白髮老人微不可察地转了一下头,然后轻笑了一下。 只见他微微抬起手,食指在空中下滑。 以这位老人脚下的虚空为界,周围的空间似乎在瞬间被固化,在这片结界之下的所有魔族的动作都被凝固,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运行。 包括那位刚刚向古斯特怒吼的七阶魔王—— 原本宛如黑色流星飞向古斯特的蛮横躯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桎梏,以每秒一寸的距离向那似乎已经近在咫尺的白髮老人靠近。 空间的密度被白髮老人压缩到极致,一切试图靠近他的物体都会被那已经被凝固成实质的空间阻挡。 然后白髮老人又缓缓握拳。 啪嗒—— 不可一世的魔王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却只有少许的血液从被空间斩断的伤口处溢出——凝固的空间让这位魔王哪怕到死也没能挣脱,即使是它死亡前飞溅的血液也无法逃脱空间的封锁。 “勒尔隆索,该出来了。” 白髮老人的声音迴荡在整个王庭,平静而富有威严。 同时老人身边一道淡白色的灵魂体浮现,静静地浮现於古斯特身后的虚空之上。 古斯特已经知道魔族只剩下一位八阶——这並不是一个可以维持的谎言。 勒尔隆索想要对外做出魔族依然有著两位八阶的假象,但凭它一个不曾在八阶之路上走到尽头的魔族—— 不太可能。 奥古斯特和古斯特不过稍加试探,便得知另一位八阶魔王,丹特亚,陨落在了王庭的最中心,那座代表著魔族最高权力机构的漆黑城堡。 奥古斯特在了解完信息后便已经回到帝都,坐镇中心。 古斯特留了下来——莉莉安生前是始魔一族,而与始魔族最契合的事物,大多也便在魔族后方的王庭。 来找勒尔隆索,也便是顺手的事情了。 当然,因为现世与冥界的“正负平衡”,古斯特不会杀死勒尔隆索。 但他总得让这个杀死莉莉安的始魔知道,做了一些令人痛苦的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口口声声说始魔正统不可乱,魔族一体,不可与人族有任何联繫。 反倒是自己杀死了魔族最后唯二的八阶。 毕竟丹特亚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死亡。 而做出这些事情的原因无非就是“权力”纷爭。 良久,那漆黑的城堡中没有任何回应。 “它在害怕。” 莉莉安轻笑著说道,那道半透明的,白色的灵魂体在老人的身后,仿佛神圣的天使拥抱著白髮的老人。 “它也应该害怕。” 老人的眼眸泛起涟漪,思绪如海浪翻涌。 “我等得太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神 魔族王庭的上方,古斯特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但白髮老人也只是轻笑了一声,向空中虚踏了一步。 下一个瞬间,他便来到了那座漆黑的城堡之中——也是那曾经的魔皇陨落之所。 两排长长的红木桌安静地摆放在两旁,淡红色的水晶吊灯也沉默地掛在大厅的上方,给这个代表了魔族至高权力的殿堂带来了沉重的,血色的的缄默。 玉石筑成的台阶顶端,漆黑的王座矗立其上。 王座之上有一道身影,但大厅的吊灯並不能照耀到台阶之上的王座,那道身影就这么沉静地,平稳地坐在阴影里。 唯有四只淡绿色的眼睛在那黑暗中闪著光。 “勒尔隆索——” 古斯特轻语,左手握紧,但又缓缓鬆开。 身后的淡薄灵魂体依然漂浮在老人的身后,那双好看的眸子先是扫视整座大厅,最终放在了王座之上的勒尔隆索。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活著。”勒尔隆索的指腹缓缓摩挲著那漆黑的王座扶手,同时那四只绿色眼睛紧紧盯著古斯特,充满了谨慎与提防。 “恐惧本可以成为你避免犯错的理由,可当时的你並不会恐惧。” 古斯特缓步向前,莉莉安也亦步亦趋跟上。 “现在你恐惧了,可是没用了。” 白髮老人表情严肃地看著台阶尽头的勒尔隆索,语气认真。 “我是八阶的魔王,同时有希望竞爭那魔皇之位,你自己应该也知道,那时的我不可能会害怕你——一个在低阶的战场中驰骋四方以为天下无敌的五阶魔法师。” 勒尔隆索按在黑色龙鳞扶手上的指节在颤抖,但他的表情依然保持著镇定。 “而且一个背叛魔族的始魔,杀了也便杀了。” 苍老的魔王心跳在加速——这也许是生灵天生对死亡即將到来的本能。 但他並不认为他应该臣服於他的本能。 因为他是魔族的皇。 即使这个权力的王座得来不正,但他依旧是千万魔族的皇——这点毋庸置疑。 皇是不能低头的, 古斯特还想张口说些什么—— 但作为站在现世巔峰的空间魔法师,他感应到了空间的共鸣,转头看向左侧红木长桌的对面。 仿佛回应,红木长桌后的空间如同玻璃般破碎,如同黑洞的空间乱流在此刻却如同平静的湖面,既没有张扬地吞噬一切,也没有肆意地绞杀周围的事物。 透过空间裂缝,他看见那双血红色的眼瞳,以及那双眼睛主人推向他的少女。 剎那之间,空间裂缝便癒合。 只留有洛薇莉安呆呆地坐在红木长桌上,月白色的长裙顺著少女的小腿拖在地面的黑色石板上。 然后她呆呆地转过头,看到了古斯特—— “路西法——路西法——” 在见到古斯特的一瞬间,少女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慌张,匆忙地开口却理不清思绪。 “別急,慢慢说——” 莉莉安的灵魂飘过来,以灵魂的姿態轻轻抚摸著少女的银白色长髮。 得到安抚的少女深呼吸,郑重地看著古斯特,以极为严肃的语气说道。 “一个名为弗洛勒斯的魔神进入了现世,联合了一个——” 洛薇莉安突然想到她不知道那个控制了加富尔顿身体的“神明”叫什么名字。 “另一位九阶,除了魔神以外的九阶!!!” “教皇加富尔顿被祂吞噬,现在祂们在光明圣殿——” 银髮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头顶淡红色的吊灯突然摇晃了起来,连著那红色的光芒也隨著吊灯的摇曳而改变—— 古斯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王座之上的勒尔隆索,发现对方也正惊愕地看著眼前酒杯中晃动的酒液。 下一刻,两位在场的八阶近乎同时地感知到了那来自大陆南方的浩瀚而又神圣的气息。 古斯特转过头,同时魔力勾动,那厚重的青铜门便彻底打开,原本还在门外飘飞著的黑色雪也顺著门打开后的缺口涌入殿堂之內。 金色。 原本五顏六色的世界变成了金色—— 极远处的金色光柱宛如创世之神向大陆投下的一道贯穿天地的矛,那璀璨闪耀的光芒照亮了一切,哪怕隔著几乎半个大陆的距离,古斯特也能用肉眼看到那几乎与天地齐高的光柱。 狂暴的气浪在以极快的速度从那道光柱向周围扩散,几乎在古斯特打开青铜门的十几秒,那带有神圣,灼烧气息的热浪便已经跨越了半个大陆的距离,来到了这处於极北之地的王庭。 这极寒之地在接触那热浪的剎那之间便变得如同大陆中心的春天般温暖,气温开始以极其反常的速度回升,原本几乎笼罩了整座王庭的黑色飞雪也在空中被融化,又化为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 整个王庭的魔—— 不,整个大陆的生灵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宛如上帝之矛般的金色光柱。 神圣而又炽烈,澎湃而又汹涌。 正是光明圣殿的方向。 啪嗒—— 少女愣愣地看著远方那道灿金色的巍峨光柱,两滴晶莹顺著脸颊落地,发出水滴的声响。 一个魔神不可能释放出如此充满著神圣,光明属性的魔法—— 而在她被传送前,那圣殿的穹顶便已经垂泻下了万道神圣的金芒。3 那么答案便已经浮出水面了。 这道巍峨的金色光柱来自於那个不知道来歷的“神明”,而祂是想要杀死路西法的—— 死敌。 “別担心——” 古斯特在经过那短暂的震惊后便很快调整了过来,轻声安慰道。 “也许是因为怕你害怕祂,所以祂几乎不在你的面前展现属於祂的力量。” 白髮的老人顿了顿,又望了望远方屹立於天与地之间的光柱。 “没人能够杀死祂。” 毕竟祂是掌管“死亡”的怪物啊。 给人们带来死亡的死神怎么会“死”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阳神」 弗洛勒斯想不出来路西法在被“毁灭”贯穿的情况下还能存活的可能——但祂的直觉一直在提醒祂,路西法绝对不会死於“毁灭”。 这是纯粹的直觉。 即使被路西法打飞了头颅,弗洛勒斯依然“掛念”著路西法——不得不说,这著实是令人感动的“兄弟情谊”。 光柱出现前的一分钟,洛基所降落的山崖畔。 已经拋弃那副人类躯体的洛基站在前方,瞭望著远方的光明圣殿。 身旁草地之上是弗洛勒斯的头颅以及將祂头颅托起来的阴影触手。 “你该使用你的手段了。”弗洛勒斯看著眼前那突然出现的,几乎笼罩了整个圣殿的光环。 血色狂乱的魔力被那宛如囚笼般的金色光环死死地控制在其中,每当那血色的魔力涌动,那金色流转的光环便会宛如阳光落在白雪之中,在剎那之间融化。 “……太阳神。” 洛基並没有回答弗洛勒斯,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远古的余暉依旧闪耀著它的光芒,温暖的,炽热的,美好的,华丽的,尊贵的——” ““太阳”。” 隨著洛基最后一道声音落下,那道金色的光柱降临。 轰鸣的爆破声中,弗洛勒斯被阴影触手托起来的头颅晃了晃,漆黑色的瞳仁中充满著不可思议—— 这是“太阳”的气息。 来自冥界本源的记忆在疯狂跳动,如同锋利的针一般刺激著祂的神经,一道又一道史诗般的画面突兀地浮现在祂的脑海。 宛如时光再现。 弗洛勒斯的瞳孔扩散——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片段是祂从未有过的记忆。 仿佛是冥界的本源终於挣脱了什么束缚一样,將这些原本对魔神也封存著的记忆恢復过来。 远古时代的虚空中,四匹身体燃烧著炽红色火焰的神俊火马在天空中拉著一驾有著“太阳”印记的车輦,车輦周身被闪耀的燃金色光芒包围,而从那车撵上隨意洒落的光芒便已经足够照亮整片大陆。 在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神圣光芒之中,一道伟岸的身影傲然挺立在灿金色的海洋之中。 仅仅只是背影,便让从时间记忆中窥探的弗洛勒斯的双眼感到烧灼感。 时间长河流了万载似乎也不曾减弱这位伟大存在的半点风姿,耀眼的光芒穿过岁月依旧贯穿灵魂。 但弗洛勒斯依然努力在记忆片段中睁开眼睛,即使面临眼睛即將被点燃的风险——此前冥界本源从未如此这般直接向一位魔神灌输记忆片段。 这首次,说不定也是唯一一次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信息。 混沌的记忆之中,那神圣的车輦日復一日地从天空中穿过,世间万物开始生长进化,世界的环境也因为祂而改变——在这位伟大存在的光芒之下,那颗恆星的光芒也显得微小。 突然有一天,在车輦经过的天空之中突然绽放了一道深绿色与淡蓝色杂糅的光芒,弗洛勒斯只看到车輦上的伟大存在缓缓转了一下头,似乎也在看著这从祂的车輦留下的火焰轨跡之中诞生的生灵。 “天空”之主,乌拉诺斯。 弗洛勒斯虽然没有清晰地看到那被深绿色与淡蓝色光芒包裹的存在,但还是很快便確定了结论。 然后那位被弗洛勒斯认定为“乌拉诺斯”的身影向太阳车輦上的伟大存在低下了头,仿佛在宣告著什么。 车輦上的身影似乎只是点了点头。 隨后天空便有了它的主人。 隨后,“大地”盖亚在被“太阳”照耀著的大地上诞生了。 一样的流程,在那位伟大存在点头之后,大地也有了主人。 隨后,越来越多的神灵诞生,世间万物似乎都诞生了属於它们的主宰,神灵开始真正地掌管世间。 光明女神首先开始回应地面上的生灵——此前並没有任何神灵回应那些“低阶生物”的祈求,哪怕他们跪在地上用尽一切去討好他们的神灵。 在第一个两脚兽得到了女神的回应后,世间的生灵开始传播“光明”的信仰,一时之间,整片大陆都在讚颂著女神的恩德。 其他的神灵对此不屑一顾—— 直到从“光”中诞生的女神依靠著信仰之力再度在神灵的路上前进了一截。 祂们开始真正地將目光放在这些低阶的生灵上。 生命女神选择了在丛林之中轻盈无比,与世无爭的精灵族,龙神选择了天生拥有著蛮横躯体的魔兽一族。 但几乎所有神灵都想要“人类”的信仰。 那是最为精粹的信仰之力,被世界认可的信仰之力。 神灵们使出浑身解数去传播自己的“恩德”,而那位始终绽放著无尽光芒的太阳神只是如常地运行著祂的“工作”。 祂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一个黑红色的,透露著不祥气息的“存在”诞生了。 祂没有固体的形態,仿佛就如流水一般肆意地生长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太阳神第一次將目光放在了这几乎出现在大陆各个角落的“黑暗”生灵。 祂轻轻伸手虚握,整片世界的黑红色生灵便被祂握在手中,同时在祂的手中凝聚成一颗暗红色的晶石,仿佛有著千万滴鲜血浇灌的暗红。 冥界本源最初的形態。 弗洛勒斯篤定那就是冥界本源。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太阳神眼瞳中散发著的灼热光芒直接贯穿了一切,瞬间点燃了远在时间尽头的魔神的眼睛。 “啊————” 悽厉的哀嚎声在洛基的身旁骤然响起,將注意力一直放在远方金色光柱的洛基惊了一下。 祂转过头,只看到灿金色的烈焰在弗洛勒斯的眼眶中燃烧,还有那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脸庞。 洛基愣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我不是对路西法使用的“太阳余暉”吗? 你怎么还燃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神」 与外界所想不同,目前处於“太阳余暉”中心的路西法並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除了那周围无穷无尽的金色光芒带来的超高温让祂有点不適应。 但也仅此而已。 但祂也被困在了这里。 鎏金的光芒宛如清晨太阳光照耀之下的湖面,有淡金色的光芒跳跃其中,美好却暗藏杀机。 仿佛呼应路西法的想法,金色光柱之上,一道流淌著金色火焰的圣剑凝聚,恢宏,而又神圣。 圣剑之下的魔神淡然,微微仰头看向那高悬於天空之上,散发著神圣气息的巨剑。 巍峨如山岳般的剑身上雕刻著“诛邪”“驱魔”“灼烧”“光明”的远古符文,此刻也正隨著剑身的下落而愈发闪亮。 远在极北之地的古斯特看著那悬於天空之上的金色巨剑,那宛如日月般的眼瞳中晦暗不明。 之前高坐於王座之上的勒尔隆索已经自縊,漆黑的王座扶手处被鲜红的血液沾染,又顺著玉石的台阶缓缓流下。 在金色光柱亮起的瞬间,这位为魔族至高之位爭夺了一生的魔王的生命便隨著“太阳余暉”的落下而落下。 他的死亡,意味著魔族当前再也没有八阶。 魔族的皇死於魔神。 腐败的君王德罗夫死於人族的皇帝。 鲜血的领主死於同为魔王的勒尔隆索。 而勒尔隆索自縊。 至此,魔族再无与人族爭锋的可能。 同时,现世与冥界的融合会急剧地加快。 白髮老人没有去看王座上已经死去的勒尔隆索,只是沉默地望向远方。 老人身后的莉莉安也是静默地看著远方。 没有人察觉,银髮少女的眼眸转为金色,如那道金色光柱般的鎏金,甚至於更为纯粹的—— 金芒。 —— 帝都王宫。 奥古斯特刚刚向前线在魔兽之森的人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然后便看到那道好像贯穿了一切的金色光柱,还有在那鎏金光柱之中,那隱隱约约可见的如山岳一般巍峨的倒悬之剑。 神圣锋利的气息隔著遥远的距离来到年迈皇帝的身旁,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强大,高大老人沉默了一下。 微风缓缓抚过高大老人的鬢角,奥古斯特那棕褐色的眼睛里多了几分释然。 看来世界不只属於人族。 —— 男爵雷蒙德的庭院,园中漫步的斯嘉丽也在看著那道金色的光芒,眼中充满了好奇。 “那是什么?又是哪位魔法师在研究强大的魔法吗” 她伸出手指向那神圣的光柱。 两鬢斑白的雷蒙德怔怔地看著远方贯穿天地的光柱,久久无言。 “父亲?父亲?”她伸出手在雷蒙德的眼前挥了挥。 雷蒙德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女儿。 “也许吧。” 这位中年男人轻笑了一声,將恐惧藏在心里,又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世界要变了。 —— 穿著银色重鎧的莱茵一剑斩断魔兽之森中残余的冥界生灵,同样抬头看著那道金色光柱 红髮少女裹著麻布衣袍,穿著羊毛靴,站在金髮少年的身旁。 “如果世界毁灭,你会选择去哪里?” 淡红色的眸子中倒映著金色光柱,看起来似乎在沉思中的瑟兰迪尔突然向莱茵问了一句。 “……就在这里吧。” 莱茵愣了一下,回答道。 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微笑。 莱茵摸了摸头,也笑了起来。 —— 冥界金字塔陵墓。 羊首人身的阿勒克斯正孤独地坐在那高大的王座之上,那幽蓝色的火焰依旧在眼眶中无声无息地燃烧著。 突然,黑暗中的火焰跳动了些许。 “到终点了。” 这位魔神的轻笑声在金字塔陵墓中迴荡不止。 而祂的胸口,被“动乱”之枪贯穿的缺口正在缓慢地癒合。 —— 血月之上。 无边的血色海洋包裹著正中心那颗宛如太阳一般的“本源”,四周狂乱的魔力如同汹涌的海浪般澎湃不止,但在靠近那冥界本源之时便又会瞬间变得平静。 如同血色太阳的冥界本源波动,缓缓荡涤著周围的一切。 如同石子投入湖泊,冥界本源的波动如同被石子带起的涟漪缓缓向周围血色的海洋扩散开来。 而冥界本源的波动反应在血月上便是突然旺盛起来的血色月光,妖异地照耀著冥界的一切。 仿佛嗜血的猛兽,隨时会吞噬这一方世界。 —— 在那仿佛可以处决一切的金色圣剑落下之前,大陆上的人们看到一个庞大的,耸立直云端的血色虚影从金色光柱的底端浮现。 那血色的虚影在金色光芒之下恐怖的高温逐渐凝实,仿佛远古咆哮世间的怪物再次甦醒,狰狞地嘶吼著想要毁灭世界。 那圣剑倒是成为了阻止怪物毁灭世界的神圣之物。 直到金色圣剑开始缓缓向下加速,在瞬间便撕裂了空气——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方天空之上被气浪鼓动的空间如同流水般波动,肆意澎湃的力量毫不遮掩地向世界宣泄著这柄剑的力量。 那因为圣剑即將坠落而直线升高的温度无时无刻在炙烤著祂的皮肤,但很快却又被自愈。 也几乎同时,那血色的虚影彻底凝实,化为一道顶天立地的巍峨身影屹立於金色光柱之间。 屹立於金芒之中的身影有著十六只仿佛可以遮蔽天空的復翼,四只粗壮的,刻有不同权柄符文的手臂在祂的腰与腹之间,蛮横的肌肉在祂的身上攀附如老树盘根,背后铭刻有魔神独有的冥界印记在闪亮。 这尊几乎可以一脚踏碎一座城市的怪物张开十六翼,血色的眼瞳狰狞到极致。那四只分別象徵著“墮落”“死亡”“混乱”“扭曲”的手臂也在向上。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那个有著巍峨身躯几乎可以顶天立地的怪物想要干嘛。 祂想要接住那柄来自天空的圣剑。 第一百四十章 完结 恢宏气魄的金芒贯穿天地,王庭之上的少女眼眸灿如鎏金。 古斯特感知到身后突然爆发的神圣气息,但还未等转过头,汹涌澎湃的蓝色火焰便彻底吞没了他的视野,化为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淡蓝色屏障,將他与那燃烧著蓝色火焰的少女隔开—— 或者说,这是保护。 莉莉安的灵魂体紧紧贴在古斯特身旁,那縈绕著淡淡白雾的手虚握住老人手腕,目光却並没有放在那突然化为“神圣”的银髮少女,只是温柔地看著將她护在身后的“年轻”人。 来自远古的圣火如同世界熔炉中的核心,疯狂地隨著少女的情绪宣泄著它的力量。 这本应该归属於那位太阳神的大权似乎被隔了万年的少女接管,炽热的火焰肆意地扩散,如同深蓝色的海洋在铺展著它的前路。 王庭天空之中那本就被极远处金芒传来的炙热而烘烤的黑色飞雪再次被蓝色的火焰燃烧,彻底地化为白色的蒸汽氤氳在整片天地之间。 洛薇莉安那原本蔚蓝色的眼瞳已经彻底化为鎏金之色,宛如最尊贵的神俯视著这个在祂脚下的世界。 “祂”抬眸,悠远的目光跨过千山万水,跨过群星湖,跨过魔兽之森,最后在那间有著银莲点缀的臥室停留了一瞬,最终又望向那道金色的光柱。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 一道中性浑厚的声音响彻这座殿堂,来自於那已经位於天空之上的少女。 或者说—— 那位“神圣”。 隨著一道穿越时光的,仿佛积蓄了世间一切厚重的嘆息声响彻整个王庭,那个“祂”抬起手—— 然后虚握。 仿佛至高的王冠被拉扯—— 那原本屹立於极远处的,此刻正在以不可知的恐怖速度向地面上的魔神真身坠落的金色圣剑寸寸崩解,如山峰般大小的剑身碎片如流星划过天空,在蔚蓝的无边的天空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冗长的金色轨跡 在现世生灵的目光之中,那璀璨巍峨的金色剑身就这么直接地破碎,然后化为道道流光照耀天地,整个世界都被散落的“流星”闪亮,至白的光芒让所有在地面上仰望著天空的生灵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古斯特只觉得周围包裹著自己的淡蓝色屏障在消失,再睁开眼睛,便惊觉原先穿著月白色长裙的少女已经不见。 莉莉安的灵魂体似乎也因为刚刚那璀璨光辉的照耀而愈发凝实了起来,让她得以握住爱人温热的手。 古斯特转过头看著莉莉安,发现她的眼睛也在看著他。 “小魔法师应该去拯救世界了。” 她轻声说道,眼眸中倒映著天空之中正在以极速坠落的金色流星。 如果那一道道如同山峰的金色碎片真正地坠落在大地之上,必然会摧毁以落地点为中心的方圆数百公里的土地。 “我已经很老了。”白髮老人的眼眸从所未有地散发著温和的光,“但还好——” 还好你依然是你。 我也没有被时间钉死在那片流血的草原。 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时间的荒野里总算是找到了他的答案。 —— 时间倒退片刻,无名山崖之上。 有著淡绿色眼眸的年轻神明轻鬆地拋起手中的黄铜怀表,怀表在空中翻转又落下,被祂又用手背轻鬆接过。 “远古时代的末期,太阳神为什么会突然疯狂地屠戮眾神?” 已经彻底失去“看见”能力的弗洛勒斯沙哑地开口,那托起祂头颅的阴影似乎也被跨过时间的那一瞥给燃至重创,有气无力地流动著,似乎隨时都会倒下。 但祂还是看见了。 冥界本源传输给祂的记忆,属於那段时间的记忆。 太阳神以浩荡的神力直接镇压了世界刚刚诞生的“黑暗”——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冥界本源。 祂察觉到了这是这个世界的“负面”,所以试图彻底杀死“黑暗”。 但在此之前一直无所不能的神明失败了。 来自世间的,无穷无尽的“黑暗”不断地滋养著它,哪怕以太阳神的神圣光辉也无法彻底驱逐那至深至沉的暗。 祂只能封印“黑暗”。 但封印需要场所。 太阳神的封印並不能彻底地遏制住“黑暗”的扩散。 所以祂选择分割了这个世界。 在弗洛勒斯所窥探到的,来自冥界本源的片段中,那仿佛可以盖过一切的手掌紧紧地困住了“自己”——也就是当时的冥界本源。 世界被太阳神集合眾神之力分割,正面为现世,负面为冥界。 但那“黑暗”依旧扩散溢出。 然后,在最后的片段中,太阳神…… 疯了—— 现世之中的眾神被太阳神一个接一个屠戮,权柄中诞生的灵智被抹杀四散人间。 而最后,太阳神也不知为何陨落—— “太阳”的权柄也同时崩碎,部分留在了现世,部分流落至冥界,被当时依旧没有意识的冥界本源吞噬—— 於是產生了“起源”。 “刚刚是『负面』给你传输了远古的记忆?” 洛基並没有回答弗洛勒斯的问题,反而轻声反问道。 “是。”弗洛勒斯下意识地想点头,但又僵硬住,最后只是说了句“是”。 “赫利俄斯本来就是疯子。” 洛基冷笑著说道,同时握著怀表的手指微微用力。 “祂在接触『负面』的时候就疯了。” 淡绿色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回忆,但又被冰冷取代。 “赫利俄斯本身是世间至上至尊的存在,万物都有正负,祂也有。” “你口中的冥界本源便是祂的负面。” “祂厌恶著那『黑暗』,也厌恶著『黑暗』的自己。” “但祂还是太软弱了。” 洛基的声音变得轻鬆起来,似乎很是愉悦。 “等把你们这几个魔神的权柄回收,我也是时候真真正正地——” 登神。 “太阳”的负面。 何等强大的力量—— 路西法,阿勒克斯,弗洛勒斯,艾特亚与列加尔。 四位魔神的力量也不过那“负面”的初步显现。 等到祂这位从远古时代存活下来的正统神明回收这些权柄,再吞噬冥界本源—— 弗洛勒斯沉默——祂现在知道洛基要杀祂,但祂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 只有等死。 洛基没有再说话,狂热的目光看向那道金芒。 那与天同高的魔神躯在被金色光芒不断地炙烤,奔腾的血液在粗壮的血管中轰鸣地流动,以儘快地將热量给输出,但即使如此,祂的身体依旧在极速蒸发—— 而那圣剑也很快便要坠落。 而这一切,不过是从“太阳神”的身上“借”出了一道光芒。 何等恐怖的威势—— 除非太阳神重临世间,否则洛基实在想不到这还在挣扎的魔神还有什么手段。 突然,那道金色的巨剑在洛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崩解—— 数道金色的流星划过天空,在淡绿色的“幕布”上划过一道道轨跡—— “——谁!??——是谁?!!” 洛基几乎失去理智地怒吼,血管在手臂上鼓起,狰狞的表情嘶吼著,咆哮著。 弗洛勒斯的嘴角掛起微笑——儘管祂也不知道谁做的。 撕拉—— 转瞬之间,洛基的身体被一道微小的淡蓝色光芒贯穿—— 祂低头看著自己腹部正在扩散的火焰,暴怒的表情逐渐收敛,不甘缓缓爬上心头。 “我就知道——” 祂最后看了天空一眼。 那燃烧著蓝色火焰的少女正高傲地站立在虚空之上。 永恆圣火只会听命於太阳神。 而太阳神已经死亡——这毋庸置疑。 光明女神—— 瞬间的思绪贯穿祂的脑海,在临死之前,祂笑了笑。 然后倒在了弗洛勒斯的头颅旁边。 —— 魔神真身已经彻底崩碎。 废墟之中的路西法只觉得被烧得脑袋有点昏,半跪在地上,迷糊的视线中是被燃烧到焦黑的手。 突然,祂的手被拉起来。 触感微凉,然后便是治癒的光芒。 祂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向站在祂身前的银髮少女。 “这应该也算求婚了,对吧?” 剩下的不记得了,只记得祂的天使在阳光下浅笑。 全书完。 番外 「最初」 漆黑,混沌,迷濛。 偶有几点细微的,淡白色的光芒在这虚无的世界中流转剎那,却又很快消失,然后沉没於黑色的海洋。 也许那是一颗星辰的陨灭。 也许只是世界在表达自己的情绪。 漫长的岁月长河悄然从这黑暗世界蔓延,那化不开的黑暗正如时间般亘古不变,绝对而冷静。 虚无广阔的空间之中,世界的规则在编织。 一道又一道银色细微的如丝绸般的线条在黑暗中缠绕交织,互相勾勒成了一个又一个有著特殊意义的符文。 这些符文互相照耀著彼此,似乎有著呼吸一般,有规律地释放著独属於它们自己的光芒。 突然,一道炽白色的光芒在瞬间闪耀了整个宇宙,散落於宇宙之间的银色符文似乎得到了號令,化为一条条银色的闪光齐聚於“最初之光”的身旁。 那最初的“光”热烈而澎湃地跃动著,围绕著“祂”飞速旋转的银色符文缓缓靠近,最终又紧紧聚拢在“光”的近前。 构成符文的银色线条解体—— 这些从诞生之初便从未有过任何反应的“规则”飞速地在漆黑之中凝聚,互相拆解,也互相弥补著。 一个“人形”的,仿佛只是由跳跃著的火焰构成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之中——儘管此刻这个世界中並没有“火焰”的概念。 但很快就有了。 “光。” 这个新生的“最初”发出了祂的第一道命令,晦涩的字节伴隨著威严的声音以光速扩展在整个宇宙。 世界明亮了。 万族生灵诞生,巨龙,精灵,矮人,人族…… 飞鸟,猛兽,虫蚁,草木,万物竞发。 太阳神的车辙之下诞生了天空,光辉之下诞生了大地。 神灵高高在上地俯视人间,而那位“太阳”依旧亘古不变地站在那车輦之上,四只燃烧著永恆之火的马匹在天空之中留下灼烧的痕跡,恍若琉璃被高温炙烤。 直到那世间第一缕“黑暗”诞生於阴影。 太阳神垂下了祂的眸。 金色的眼眸不夹杂著任何的感情,冰冷的目光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最终祂將“黑暗”禁錮於自己的掌心。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眾神並不知道“父神”为何会对一缕小小的黑气如此上心,但这並不妨碍祂们对越来越多的“黑暗”提起警惕。 世界的负面越来越多了。 连太阳神那仿佛可以托举一切的宽大手掌也握不住了。 几缕黑色的气息从祂的指间逸散,疯狂与混沌的气息瞬间吞噬了地面之上的一切生灵。 “大地”的身体被污染,漆黑的伤口出现在盖亚的臂膀——这是任何生灵都无法癒合的伤口。 “分割。” 乌拉诺斯眯起淡绿色的眸子,看向天空之上,那被四头被火焰包裹的马匹拉著的神圣车輦,沉静地开口。 无尽的光辉之中,太阳神点了点头。 然后世界被浩荡的神力贯穿,支离破碎的世界碎片重又在眾神合力之下重组。 至此,现世与冥界彻底成形。 太阳神挥出一道金芒,裹挟著那“黑暗”直直地坠落於冥界,在祂金色的眼眸里,那“黑暗”失去了束缚,开始肆意地生长扩散,最终化为了一轮血月。 祂能在那一轮血月之间察觉到生命的气息。 世界有正负。 名为赫利俄斯的神灵知道自己是世界的“正”。 而那正在世界最阴暗的角落里绽放的“黑暗”无疑便是与祂这位太阳神对应的“负”。 在眾神不知道的阴影之下,太阳神再次对“黑暗”本身进行了“分割”。 这本可以诞生一位与赫利俄斯处於同等位阶的“黑暗”,那孕育著另一位至高的“胚胎”在还未成形之前被分割。 至高的力量与权柄也隨之被分割。 也许在未来的岁月里,这“黑暗”中会诞生一些与神灵同位阶的存在——但其绝不会有与祂匹敌的力量。 这是太阳神的制衡。 但赫利俄斯並没有止步於此。 祂隱秘地,小心地,再次来到了冥界。 祂想要吞噬纯粹的“黑暗”。 彼时的太阳神並没有意识到祂已经被“贪婪”影响,也许祂在最后理解了一切,但已经无法挽回。 “暴虐”彻底地污染了这轮照耀世间的“太阳”,使这本应散发著神圣的,驱散邪恶的“太阳”最终“墮落”,化为“动乱”与“纷爭”的源头。 最后“死亡”燃烧了整片大陆。 漆黑色的太阳以世界之上绝对的暴力碾碎了一切阻挡在祂身前的生灵。 眾神悲鸣,“天空之主”乌拉诺斯死於“父神”的车辙之下,“大地主宰”盖亚死於那漆黑阴暗的光辉。 创造女神被祂使用“毁灭”钉死在了大地之上,於是女神的尸身与那柄“毁灭”的剑永远地化为了现世靠近冥界的边缘。 精灵族歌颂的生命之神被祂亲手断绝了生机,最后尸身化作流星坠落於龙神的身前。 龙神发出通天彻地的咆哮,愤怒地向著曾经祂所尊敬的“父神”怒吼。 但那天空之上的身影只是挥了挥手。 龙神那如岩石般坚韧,山岳般大小的心臟开始彻底地真正地石化,並由內开始缓缓扩散至全身。 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血液都是如此。 祂悲悯地看著已经背过身去的太阳神,如同败犬般地呜咽了几声。 但祂的“父神”没有回应,依旧冰冷地执行著祂的“杀戮”。 在彻底石化之前,“时间”的权柄被祂从已经石化的心臟之中调用,一道预言被送到千年之后。 但这道预言也被“污染”了。 屠戮眾神的赫利俄斯变成了“起源”的魔神,结局被记录为“死於眾神之手”。 时间的次序被顛倒,答案中的先后成了谎言。 但龙神並没有意识到——亦或者说,即使意识到,也无法改变。 祂巍峨的龙爪向前推动,將生命女神的尸身推向时间长河的远方,最后祂那往日尊贵无比的眼眸也彻底被冰冷的灰色覆盖。 “阴影”笼罩世界,世界化为“深渊”。 在连太阳神都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个欺诈者偷渡进入冥界,落在血月之上。 又化为淡绿色的光点融合进入那已经开始成形的冥界本源之中。 最后的最后,太阳神短暂地清醒。 没有任何意外,这位最初的神灵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世界归於寂静。 本书完本感言 本书完结已有两周,但却现在发完本感言,没有別的原因,只是因为作者有点懒。 但感触仍在。 这本书是我在高一时起笔,期间零零散散地写了几笔,大概也有十万字的初稿。 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前文之中文笔其实非常稚嫩,而且言语之间也很幼稚(笑)。 然后又在大一放寒假的时候开始续写——当时的我已经知道这个题材可能没多少人看,但还是写了。 仅仅只是因为不想浪费了高中三年用来写小说的时间,还有那已经写了十万字。 十万字已经可以开始推荐验证,索性我也就直接点了。 刚开始平台给的流量不多,毕竟只是验证。 让我印象深刻得就是那个催更一直为一的数字在第二天刷新数据时变成了5。 欣喜万分。 当时我的想法是,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除我之外的人在看我写的书。 第一个书评是由一位名为“墨染秋风意”的读者贡献,那个用著淡蓝色头像的读者。 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苦笑) 本书打赏最高的便是名为“sh1ro”的读者,给了我两个大神催更——也確实令我印象深刻。 我也是去年开始玩cs2,同时关注了比赛,这位读者大概是绿龙的粉丝,所以在这里也祝愿绿龙能够在下一届major中再夺一冠。 回归正题,当时七天验证期一过,平台给了我八千的量。 与验证期中的个位数收入不同,这本书开始真正意义上地为我带来了收益。 这出乎我的意料,但也確实在我的期待之中。 这本由我高一起笔的小说开始为大一的我带来了收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也算是过去的我送给现在的我一份礼物。 也感谢诸位读者给这个机会。 万分感谢。 万分感谢。 写到这里打算发出去,结果有章节1000字的限制,索性再写几句。 我高考时运气不错,上了一所本省的重点本科。 没入学的我还满怀期待,想著大学生活多么精彩多么刺激。 但其实也就那样。 不过也確实比我的高中要好多了。 不用六点起床,十一点晚自习放学。 饿了去食堂,困了就睡觉。 简简单单。 上课困了也能睡,老师也不管你——这点挺爽的。 高中时上课睡觉感觉像是犯罪了一样——但我其实感觉上课真没什么用。 每天发呆地看著台上的老师,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晚上回去又开始玩手机,然后玩到一两点睡觉。 每天睡四个小时(笑) 直到高三的下学期压力上来了。 晚上十一点放学躺在床上看著天板发呆——那时候真不知道人活著是为了什么。 高三的时候就晚上躺在床上入睡前的十几分钟最舒服,那时候脑海里天马行空,构思小说,亦或是单纯地放飞大脑—— 也就是发呆。 有时候不发呆就动手写写小说——其实我高一写得不止这一本,还有两三本大概只有一两万字,也就开了个头,但我觉得也確实没有写得必要。 毕竟那时候確实太幼稚了。 这完本感言倒是没有任何逻辑,纯粹是想到什么写什么,还请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