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小公爷》 第1章 国公府的小紈絝 大周 永和三年,春。 京都,教坊司。 徐安侧臥在软榻之上,身旁一位身著薄纱的面容清秀女子,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香风扑鼻,很是撩人。 “小公爷,累了吧,喝口茶......” “好,好,好......” 徐安张开嘴,轻啄两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著厅內十几名舞姬翩翩起舞。 一位明眸皓齿年轻美人,轻轻的从帘外走来,望著徐安,笑道:“小公爷,你不是说这一次来就把剩下的红楼话本讲给我们听嘛,怎么今天就盯著姑娘们跳舞啊,姑娘们可都盼著呢......” 徐安顿时坐了起来,笑眯眯的冲眾人道:“小九,本公子让你们学的舞蹈学的怎么样了,没学好就想听话本了?” 一群姑娘脸色微红,一脸羞涩的低下头去。 “小公爷,那舞姿只怕太过...太过...” “喂喂喂,你们这什么表情,这是艺术,艺术懂不懂。” 小九顿时一脸羞涩,“那小公爷稍等,奴家让姐妹们去换衣服...” 其实徐安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原本只是二十一世纪一名普通的企业职员,因为救人落水意外身死,醒来之后便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大周王朝。 这原身的父亲是大周唯一的国公,母亲则是江南世家嫡女,大哥常年在外,戍卫边关,徐安心想都这条件这背景了,那还需要奋斗个啥,摆烂,直接摆烂,绝对奋斗不了一点。 至於这具身体的前身,也是个声名远扬的紈絝子弟,年纪轻轻就成天打架斗殴,流连青楼,数月前由於一场意外落水,也成就了如今的徐安。 就在徐安沉浸在万恶的封建社会腐朽之时。 砰。 房门被踹开。 一名身著紫色长裙,面容冷峻的女子衝进屋內,径直来到徐安身旁。 周围一眾美姬顿时心生胆怯,急忙闪到一旁,眼中满是畏惧,生怕惹恼了此人。 徐安仔细一看,顿时一身冷汗,面对来人,浑身一僵,立马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小廝后脑上,大声道:“好你个小六子,本少爷说了要在家看书看书,你尽带少爷来这种风月之地,下次再敢诱惑本少爷,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话没说完,徐安觉得耳朵一紧,被人拧成了一百八十度:“呵呵,你小子挺会享受啊,艺术是吧?看书是吧?演,接著给我演。” “二姐,二姐,二姐...疼,您下手轻点,我可是你亲弟弟,这么多人呢,好歹要点顏面。” 自己这个姐姐徐静,可是真正的狠人,虽然名字带著一个静字,可是但凡和女人相关的事情,她是一点不做,从小练武,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一身好武艺,在京都,纵是很多男儿,也不是她的对手,要问徐安身为京都圈子这么强大的二代,狐朋狗友都没几个,別问,看看他这位二姐的手段就知道了。 徐安疼得偏著脑袋,围著徐静转圈。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二姐,自小就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武力不行,还没法反抗,每次都只能求饶。 徐静一脸铁青,“让你个小混蛋好好在家看书,你还死不悔改,还给我跑到教坊司来整出艺术来了。” “二姐,这真不怪我,都怪小六子这个混帐,居然带我来这种地方,弟弟也是迫不得已,苦劝了半天,说非要来长长见识,好说歹说也不听啊。” 旁边的小六子脸色一白,浑身冷汗,却也不敢说话。心道:“我的小少爷,这罪过这么大,小六子怕是背不起啊。” 徐静听到这话都给气乐了,说谎都不带眨眼的。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连下人都不放过,小六子跟你一起长大,他什么德行你当我不知道,还这么厚顏无耻,我都替你脸红!” 徐静鬆开徐安的耳朵,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说道:“少废话,母亲让你回家。” “知道了,姐。”说著,他向屋外走去,“小九,今天的消费记国公府帐上,回头我让小六子把银子送过来。” 小九连忙侧身一礼,“小公爷慢走。” 片刻。 徐安便坐著马车回到了国公府。下了马车,向府中走去,还不时回头问道:“二姐,娘怎么此刻叫我回家。” 徐静一脸愁容,双眸微皱。 “不知道。” “不说拉倒。”徐安笑著向前厅跑去,大喊道:“娘亲,出什么事了,今天怎么突然叫孩儿回来了。” 厅內。 一名身著锦绣华服的美少妇,宠爱的看著跑进来的徐安,“我儿今天又去哪里了?” “上次落水之后,觉得身体不好,出去运动运动,锻链一下身体。” “我儿可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再来看看。”美妇急忙说道。 徐安一笑,“娘,我没事,我多出去锻链锻链,身体好多了,你看,活蹦乱跳的。”说完还原地蹦了两下。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我儿平安就好,叫你回来是爹有事要给你说。” “哼” 一旁威严的中年男子看著徐安,神色凝重,“年纪轻轻,终日流连教坊司,没有一点我国公府的样子。” 美妇人双眼狠狠一瞪,说道:“就你徐镇有,把胜儿送到边关,几年不得一见,现在又来教训安儿,怎么,国公爷,你要把我们全家送到战场上才算有你国公府的样子是吗?” 听著自己夫人的斥责,徐镇不敢言语。 封建时代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身为国公,徐镇更加是身份尊贵,徐镇父母早亡,当初还只是个军中校尉之时,他的妻子张氏,就不顾家里反对,放弃世家嫡女的身份陪著他崛起於微末。 徐镇常年在外征战,张氏也费尽心力为他打理国公府来,並且为他生下两儿一女。如今徐镇虽然位列国公,但也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大半辈子也没纳过一个妾。 见妻子一发火,徐镇便瞬间哑了火。 不过徐安得母亲也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平时对徐镇极为体贴,多年以来也是將整个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徐镇也知晓自家夫人的脾气,所以她脾气一上来,徐镇也从不还嘴。 徐安连忙上前凑到:“娘,別生气了,爹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只是您今日找我回来有何事啊?” “唉......” 徐镇沉声说道:“陛下口諭,让你去宫里为东宫太子伴读。” 徐安顿时傻了眼,心中满是不解,心想来过来没多久怎么就要去当什么太子伴读了,一脸哭丧道:“不是,爹,这是为什么啊?怎么突然让我去宫里陪太子读书了,我能读明白个什么玩意儿。” 徐张氏却是抬起头来,说道:“儿啊,今年也十六岁了,虽说国公府不缺吃穿用度,可你这年岁,多读点书也是好的,况且教导太子的都是陛下安排的当朝大儒,颇有才学,我儿聪慧,定能学到不少。” “娘,我能不去嘛?”徐安委屈道。 徐镇脸一黑,“混帐东西,陛下口諭,你不去就是抗旨,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你心里掂量掂量吧。” 徐安也知道自己身在这个时代,皇帝的话是绝无法再更改,哪怕身在国公府,也不可能去抗旨,便也无奈的接受了这件事,正色道:“爹娘放心,孩儿心里有数。” 第2章 陪太子读书 徐镇转头看向徐安,沉声道:“安儿,太子伴读不是儿戏,在宫里,你的一言一行皆有人盯著,切记不可儿戏,不可像往日那般懒懒散散,凭藉自己的小聪明以下犯上。” “你要记住,君臣有別。” 徐张氏此刻也附和道:“儿啊,你爹说的没错,平日在家,任由你胡作非为,万事都有爹娘给你撑著,但是去了宫里就不一样了,不知道你的一言一行,就会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传到陛下耳朵里,你万万不可在这种事情给你爹添乱了。” 徐安自然也知道这是爹娘为了他好,没有出言反驳,恭敬的揖了一礼。 “父亲母亲放心,此事我定当注意一些,不会出了差错,这些年来,儿確实做了一些混帐事情,但是此事涉及我们一家,儿不会马虎的。” 见徐安答应下来,徐镇这才放心下来。这个小儿子自出生开始,自己就在边关打仗,也就疏於管教,心中莫名的亏欠,也就这两年边关並无什么战事,周皇恩旨准他回家,这才回了京都,他其实也希望自己这个小儿子能文能武,奈何徐安从小对读书写字不感兴趣,先生都气走了好几个,十八般武艺更是一窍不通。而自己的夫人,也因为他大哥从军常年不在家,更是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徐安。 京都。 御书房。 一名面容肃穆的威严的男子身著金色龙袍正坐书案旁,端著茶杯轻啄两口,望著在一旁的太子。正色说道:“太子,你可知今日朕为何会让徐安进宫与你伴读?” 太子恭敬揖了一礼。 “回父皇,徐安此人儿臣在皇宫宴会上倒也见过几次,只是听闻...听闻...” “只是听闻此人风评不太好。” “是,父皇。” 周皇轻轻放下茶杯,望著太子。 “本朝自你祖父开朝以来,徐国公居功至伟,虽说我大周如今偏安一隅,但却仍旧强敌环伺。你祖父雄才大略,奈何天不遂人愿,常年征战留下一身暗伤,早早的就把这江山拋给了朕,朕就你这一个儿子,朕將来也会把这片江山留给你,而徐家,就是你坐稳这片江山的利刃,有了这把利刃,你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徐安此人风评是不太好,但徐家的忠心不是朝堂那些世家文臣能比,不然朕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把军权放在徐镇一个人头上,你要记的这一点,以后你上位了,无论那些文官怎么说,你都要保住徐家,徐家才是能为你守住大周的江山那个人。” 太子恭敬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儿臣明白父皇苦心,儿臣一定好好读书,守好祖父打下来的江山。” “起来吧,今日课业时辰也快到了,回东宫去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 周皇望著太子离开的背影,轻声一嘆。自先帝太祖开天闢地以来,自己虽开拓不足,好歹也算个守成之君,唯独对这个太子,有点失望,文不成武不就,做事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简单点来说就是太过老实,有当皇帝的態度,没有当皇帝的能力,可是自己膝下就这一个儿子,其他尽皆是是公主,这一度让周皇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清晨, 国公府。 “小少爷,起床了,该进宫读书了。”一名面容清秀的丫鬟轻声的敲著徐安的房门。 “小桃,少爷再睡半个时辰,不吃早餐了。” “小少爷,二小姐说了,你不起来,她就亲自来叫你。” 徐安一听徐静的名字,顿时浑身一激灵,瞬间没了睡意。没办法,对於自家这个二姐,那是真怕,下手也没轻没重的,徐安经常想起前世刷的某音,看到那些姐姐打弟弟的画面,如今出现在自己身上,也不由的一脸苦笑。 “起来了,起来了,进来吧。” 在小桃和两个丫鬟的伺候下,徐安很快换上了一袭白衣,一头长髮也高高的束了起来,儼然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小少爷可真俊。”小桃一脸崇拜的说道。 “那是自然,好歹也得对得起小桃一身装扮的手艺,你家少爷若是再不好看,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小少爷你又取笑奴婢了...”小桃一脸羞红。 徐安来到前厅,简单的应付了两口,便吩咐小六子驾车去宫里。 皇宫极大,金碧辉煌,到处是红墙金顶的阁楼宫殿,黄色的琉璃瓦片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气派十足。 徐安在一名宫中侍卫的带领下漫不经心的往宫內走去。 “今日是去东宫听课吗?” 带头的带刀侍卫微微躬身,恭敬的答道:“今日授课的是国子监祭酒孔大人,所以我们去集贤殿。” 说完便带著徐安跨过高高的门槛。 “集贤殿还有多远。” “小半个时辰,不远。” 徐安一声哀嘆,心中默默想到,这天天泡青楼也是个事儿啊,还得身体要紧,平时得锻链了,还这么年轻。作为平时不怎么运动的徐安来说,这一小会儿的路程,额头都开始冒出细汗了。 看著这个带刀侍卫有些面熟,徐安笑问,“看你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末將朱江,曾给国公爷当过一段时间亲卫,曾有幸见过小公子。” “原来是自己人,怪不得,今日就麻烦你带路了。”说完隨手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侍卫手中。 侍卫连忙推脱:“小公子客气了,属下不敢。” “我一不造反二不打听消息,只是感念你往日照顾我家老头子,略表谢意,自家老头子自家知道,脾气臭的很,很多时候倒是难为你们这些亲卫了,宫中当差不容易,权当请兄弟们喝点茶水吧。” 朱江见状,便將银票往袖中一揣,一脸感激的说道:“国公爷勇武,能在国公爷手下当过差,是卑职此生的荣幸。” 说完,便径直带著徐安向集贤殿走去。 三四月的阳光温暖明媚,皇宫內的鸟语香让人沉醉。 徐安在朱江的带领下,来到集贤殿之外。 朱江驻足在殿外,转头看了看徐安:“小公子,这就是集贤殿了,卑职多有不便,您还是自己进去吧。” 徐安看了看这集贤殿,雕梁画柱,飞阁流丹,一股浓重的书香气息。 不由的哀嘆,前世十几年的读书,实在不想把时间再费在读书之上,奈何终究逃不过读书的命,得想个法子啊。 集贤殿,厅內。 “启稟太子殿下,国公府徐安已在殿外等候。”一名小太监向前揖礼道。 太子周辰站起身来,笑道:“让他进来吧,孤也瞧瞧这齣了名的京都紈絝到底是什么样的。” 徐安走进集贤殿,已经好几年没有进宫的他,看了一眼这位大周的储君,果然仪表堂堂,英姿勃发,果然有点小白脸的潜质。 上前揖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周辰也打量著这位京都紈絝,看著颇有一股风流才子的韵味,上前道:“这是集贤殿,你不用太过拘礼。” 此时,一名长须飘飘,脸色方正,身著布衣儒服的老人走了进来,正是国子监祭酒孔有德。 第3章 课堂走神 “见过孔师。” “臣,见过太子殿下。” 厅內,太子周辰恭敬的向这位周朝大儒问好。 这位方正的读书人,也用臣子之礼回敬。至於徐安,孔有德是看都没正眼看一眼,这位国公府的小公子毕竟名声在外,出了名的紈絝,有什么可教的。 为此,孔有德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舒服的,身为当朝大儒,圣人之后,太子师,教导一个紈絝,教好了是应该的,教不好反而名声上会颇有微词,一点好处討不上,虽说没有师生的名分,但是毕竟上自己的课,撇是撇不乾净的。 皇帝对於太子的教育是很严格的,了不少精力才让这位孔大人亲自来教导太子。 这位孔大人,据说是很严厉的,根本不管学子的身份,无论是太子还是別人,若是犯了错,他会直接用戒尺抽。 以前太子还去找周皇告状诉说委屈,结果直接被周皇一顿竹笋炒肉,从那以后,太子很是惧怕这位老师,再也不敢造次。 “好了,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今天的课程。”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不一会儿,集贤殿內想响起了郎朗的读书声。 看著太子摇头晃脑,却满脸苦涩的念著书。 徐安心道,这玩意儿我学著有啥用啊,自己一不当官二不当皇帝,著实没啥大用。 古人工作学习是时间是出了名的早,无论达官显贵,亦或者贩夫走卒,每天都起来的很早。 针对徐安这位后世穿越者,多少还是很不適应的,不由得打起了哈欠,一脸的困意,心想不知道能不能让自己睡一觉,可太子读书得地方不像大学堂,人多能坐在角落偷会懒,但此时徐安的心思早就飞到教坊司去了,遐想著姑娘们跳舞的场景。 “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有之也。” 此刻的徐安早已经魂飞九霄,不在读书之上了。孔有德看著徐安双眼迷离,心生恼怒,走到徐安身旁,“徐安,你可知书中所说何意啊?” 剎那间,太子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心想又能看老师的戒尺大发神威了,不由的微微一笑。 徐安双眼一愣,心道,我不是太子也不当皇帝,你问我干嘛,问太子去啊。不过徐安多少也打听过这位国子监祭酒的脾性,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过徐安还真懂这些,毕竟文科班底出身,前世国学课不白上,为了不挨戒尺,徐安只得认真回答。 “回孔大人,这段话的意思是,上至天子,下至平民,一切都要以修身为做人处事的根本,如果不修身,连根本的修身都搞乱了,想要治国平天下是不可能的.......” 太子看著徐安侃侃而谈,眼神都变了,他也知道徐安心思不在课堂之上,这课堂就两个人,走没走神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著实没想到徐安能答上来。 孔有德连连点头,转而说道:“既然你知道修身,上课之时为何还屡屡走神,虽说你年纪尚轻,如今也不为官,但多读书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孔有德毕竟为圣人之后,虽说徐安风评不太好,但作为方正的读书人,还是发自內心的说了两句,至於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是你徐安自己的事了。 “祭酒大人,很是有道理,只是......” 徐安两眼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只是我近日经常熬夜看书,偶感风寒,身子有所不適,有点提不起精神,还请祭酒大人您见谅。” 孔有德顿时脸色一黑,你说你熬夜看书,你说这话整个京都谁会信,天天不是青楼就是教坊司,还熬夜看书,这是演都不想演了,编藉口也不编一个像样的。 心中一股怒气,却也不好发作,且不管徐安声名如何,但此刻他说自己身体不適,对一个病人发火,传出去对他孔有德的名声也是不好听的。 “既如此,你便回去休息几日吧,强扭的瓜也不甜,你不愿学,我也不好强留。” 徐安一听有假期,脸色一喜,顿时高兴起来,连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孔有德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祭酒大人,祭酒大人果然学富五车,博览群书,实乃栋樑之才。不愧是我大周朝第一文人,我大周有孔大人这等心怀天下的经世之才,大周百姓必定安居乐业,四海昇平,为我大周创古今未有之繁荣盛世。” 一旁的太子一脸呆滯,这还是教坊司的紈絝嘛,这夸人的词一套一套的,身为太子,身边拍马屁的人自然少不了,如今听徐安马屁,也感到一种莫名的高大上。 孔有德也是脸一红,自己是有几分才气,教导的门生也不少,可把自己夸得跟圣人一样,这位方正的读书人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顿时心思一沉。说道:“虽说本官准你假,但今日你既来学了半日,我仍需考教你一番,你若能答上来,我便让你走,若是答不上来.....” “还请祭酒大人考教。” 徐安此时早已迫不及待想去教坊司了。没等孔有德把话说完,便急忙说道。 孔有德见徐安一脸急切的模样,也是嘴角微微一弯,摇了摇头。 “好,你既如此急切,那本官就问你一问。自太祖开国至今已三十余年,我大周如今强敌环伺,北有大元,西有武国,南有大离,数年来边境小规模袭扰不断,谁也奈何不了谁,按往年惯例,北元都会在冬日结束后对我大周边疆袭扰,劫掠粮食物资,前些日子朝堂奏报,如今北元又开始集结兵力,意图袭扰我镇北关,而大元的使者也在路上了,过几日便到京都,往年惯例是我朝付他们一笔粮食物资,他们退兵,我朝也免於兵祸,换取时间从而休养生息。” “只是近年来,在陛下竭力治理下,我朝风调雨顺,国力不似前些年那般孱弱,於是朝堂上便有人提议这笔物资不要再给了,毕竟户部每年下放那么多的军费,总不能到头来还要一直赔上一大批粮食。” “徐安,你认为如今我朝该打还是该给。” 孔有德转头也看了太子一眼,说道:“太子殿下经常帮陛下处理政事,你也好好想想此事该如何处理。” 太子脸色一黑,顿时犯了难,这怎么还摊上我的事儿了,心想我没走神也没有风寒啊。 此事太子周辰倒是听周皇说过,虽说近年来国力有所恢復,若是打,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且大元的骑兵並不好对付,输贏並不好说,而大离和武国两国又虎视眈眈,战事一旦陷入僵持,这两国可是不介意在此时咬下大周身上一块肉来,四国之间关係很是微妙。 若是不打,边关眾多將士在北元面前就会一直抬不起头来,也很伤士气国威。 一时之间周皇也不知如何是好,摺子现在都还放在周皇的御书房没有发下去。 徐安一听,两个黑眼珠一转,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虽说他是穿越者不假,可他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人,也没有系统能变个好东西出来。 他有的只是远超后世的一些眼光和华夏五千年传下来的文化底蕴,造飞机大炮之类的,他一个文科班底出身的更是没有谱。脑子里的东西有一些,但並非用不之不竭,可谓是掏一点,便少一点。 不过转念一想,为了教坊司的姑娘们,徐安咬了咬牙,掏吧。毕竟自己大哥也在镇北关,作为后世之人,他很明白,只有大周国泰民安,才会有自己的夜夜笙歌。 徐安行了一礼,便站直身起来,颇有一股文人才子的韵味。 “祭酒大人,对於大元此事,我朝没有必要打。”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朝该付一笔物资,也对,毕竟还有武国和大离虎视眈眈,如此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唉。” 孔有德长声一嘆。 徐安微微一笑,说道。 “孔大人,我说的是没有必要打,可我没说要给这笔钱啊,大元常年滋扰我大周,以前是我朝国力不济,给付他们物资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再给,镇北关十万大军如何想,若是我大哥知道了,怕不是要从镇北关回来打断我的腿。” 孔有德微微一愣,不知徐安是什么意思。 “那你是何意?” 第4章 震惊的老爹 太子周辰在一旁也是一脸疑惑,不知徐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安端起书案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大元乃是草原之地,土地贫瘠,不宜种粮,而且冬季的时间比我南方诸国都要长久,他们那边冬天一来,大雪连绵,万物不生,他们自然缺衣少粮,所以年年袭扰我大周,也就为了点粮食和御寒之物,这个祸患自古有之,从未根除,说到底,他们也是为了生存,不得不打,要解决他们,不外就是这两个问题......” 孔有德也眉头一皱,陷入深深的思考,他作为多年的朝臣,治国理民,自然是懂得,也明白徐安所说的这些並不是天马行空之言。 只见他大手一挥,旁边一位小太监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徐安滔滔不绝的说著,孔有德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不过也在暗自心想,这些东西徐安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至於他爹徐镇,孔有德想都不敢想,虽说徐镇是当朝国公,打仗自是一把好手,整个大周,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几十年征战生涯无一败绩,可若是治国理政之策,想想就得了,他在这方面可就差太远了。 徐安此时此刻不得不感念九年义务教育的恩德,古代歷朝皆有边疆游牧之祸,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每个朝代都在不断完善,这样的答案不可谓不多。 徐安洋洋洒洒的说了小半个时辰,驻足停口。 “孔大人,我可以回去了休息了吧。” 孔有德还在愣神之中,思考著徐安所言,听到徐安的话,顿时回过神来。 “我有言在先,你既已答出,你便回去休息吧。” 说完,徐安对著孔有德恭敬的揖了一礼,便兴高采烈的出宫去了。 宫门口。 “小少爷,你怎的出来这么早。”小六子看著走出宫门的徐安。 “你家少爷我天纵之才,今日偶感风寒,先生体恤我,让我好好休养几天,走,小六子,去教坊司,少爷我此刻需要好好养病。” “啊...” 小六子嘴巴张的像个鸡蛋,一脸诧异。 “啊什么啊,还不快走,待会儿二姐知道了,又哪儿都去不了。” 说完便走上马车,往教坊司方向驶去。 集贤殿內。 “都记下了嘛?” “回孔大人,奴婢都记下了,请您过目。” 一名小太监恭敬的呈上几页纸张,上面正是徐安所说的之话。 “太子殿下,你认为此策是否可行。” “回孔师,学生认为徐安此番计策是可行的,很適合如今的大周,只是具体如何实行,还需父皇和朝中诸位大臣来定夺。” 孔有德点了点头,说道:“那今日之课,便到此为止吧,你將这份策论呈交陛下,交由陛下定夺,今日之事,你也事无巨细,告知陛下。” 周皇此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摺,周皇虽是个守成之君,对外並无什么显眼的功绩,但是在勤政这方面,可以说是找不出一点毛病,每天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处理国事之上,有时候处理国事忙的太晚,都不曾回后宫,就在御书房的偏殿就寢。 “陛下,太子求见。” 一名身著紫红秀服的太监恭敬的说道。 “太子此时不是应该在集贤殿上课吗,今日放课这么早?让他进来吧。” 周皇一脸沉声说道。 “儿臣给父皇请安。” 周辰恭敬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起来吧,没外人,不必行大礼,今日放课怎这么早,看来孔有德授课懈怠了。” “回父皇的话,並非孔师懈怠,而是儿臣有一策论要转呈父皇,孔师认为此事还需父皇定夺,孔师便让儿臣先回来了。” “哦?策论,呈上来。” 周皇一脸诧异,难不成太子写出了什么好计策,让孔有德刮目相看,也没多想,便接过太监递来这篇文章看了起来。 只是粗略的看几眼。 周皇开始眉头深皱,陷入沉思之中。 这篇策论角度想法完全不同,如若真能按此计策,北元的事情就有了折中的办法,他作为一国之君,也不会夹在中间为难了。 此时,周皇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他作为一个守成之君,並非不想成为太祖那样的不世人物,周皇也很想把大周壮大,否则也不会终日操劳国事,勤於政务,可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守住大周已是不易,可眼前有解决北元祸事的办法,一时之间便有些失態了,毕竟太祖在位时也没处理掉北元这个心腹大患。 片刻之后,策论看完了。 “太子,这策论是你写的还是孔有德写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不太可能写出如此精彩策论,十有八九是孔有德的主意让太子转呈於自己。 太子將今日集贤殿內所发生的事无巨细告知了周皇。 周皇一脸的惊讶。 “竟然是徐安?太子,你莫不是跟朕开玩笑?” 太子应声道:“儿臣岂敢欺瞒父皇,今日之事除了孔师,还有不少宫人在旁,父皇大可询问今日殿內的宫人。” “既如此,那此事就作不得假了,想不到这徐国公府还臥虎藏龙,一个声名在外的紈絝也有如此才华。” 周皇沉思片刻,沉声说道:“传,户部尚书许恭,兵部尚书周业成,工部尚书王冰到御书房来商討国事,顺便把徐镇那个老货和他儿子也叫来,今日集贤殿內的宫人,你去交代一下。” “遵旨。”王德应声出门而去,跟隨周皇多年,自然明白周皇的意思,那些宫人,要全部处理掉的。 国公府,正厅。 “徐国公,陛下口諭,宣你和贵府小公子一起进宫议事。” 徐镇眉头一皱,满脸不解。 “王公公,为何议事还要带上徐安啊?莫不是他又惹什么祸事了?” 王德將今日宫中所发生之事一应告知徐镇,毕竟这不是什么绝密,而且此事的主人便是徐国公的儿子,也不算是泄露机密。 徐镇满脸的一脸的不信。 “王公公,此事当真?我家那小子肚子里有几分墨水我还是知道的,而且从未去过边关,他怎会写什么劳什子策论。” 徐镇反覆问道。毕竟事关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如今突然写出一篇陛下都为之欣赏的策论,这谁敢信啊,你说徐安今天打架斗殴实属正常,可说他献上国策,陛下看中,徐镇是万万不敢信的。 “公爷,是真的,陛下已经下旨,传户部、工部和兵部尚书大人入宫议事,现在人都已经去了。就等国公您和小公子了。” 王德一脸正色的说道。 徐镇顿时一阵大笑。 “祖宗显灵了,当真是祖宗显灵了,没想到这一落水,还落开窍了。” “哈哈哈...徐永,准备好祭祀之物,待我从宫中回来,定要好好祭拜先祖。” 徐镇对著一旁的管家说道。 “是,公爷,小的马上就去办。” “对了,安儿此时在哪儿?速速叫来一起进宫。” 徐永顿时神色一慌,不知道如何是好,吞吞吐吐说道。 “小公子...小公子...” “你吞吞吐吐干什么,有什么就说。” “小公子出了皇宫就去了教坊司,想来现在应该在教坊司。” 徐永一脸苦涩的说道。 一旁的王德脸一黑,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作为皇宫大內总管,一言一行皆是代表宫里,堂堂天子贴身太监总不能去教坊司去宣旨吧,著实有损皇家的顏面,他若今天去教坊司宣旨,明年他坟头草就得有三尺,不对,应该连个坟墓都没有。 “这个混帐,看我不抽死他。” “徐永,你亲自去,把他给我带到宫门口,他敢多嘴一句,直接给我绑了。” “是,老爷。” 说完,徐永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第5章 召见 此时的徐安正躺在教坊司软塌之上看著一群身姿曼妙的姑娘们翩翩起舞,还不时的拿起桌案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小少爷,徐管家来了,说有要事找你。” 小六子走进房间匆忙的说道。 “他找我干什么,让他进来吧。” 只见徐永一脸慌张,走进房门。 “永叔,不在家好好伺候我老爹,跑来教坊司找我干什么,难不成春天来了,您老也要老树开,来个第二春?” 徐永两眼一愣,人都傻了,自己都五十多岁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一脸无奈苦笑。 “我的小少爷啊,別取笑老奴了,快跟我走,宫里来人宣旨,说陛下召见,公爷已经去宫门口等你了。” 徐安顿时傻了眼,他上午才从宫里出来,这才两个时辰,又让进宫。 不过他也明白,周皇召见十有八九是为了大元那事儿。 徐安不由一声哀嘆,不过转念一想,为了未来的摆烂生活顺利,没办法,去吧,早去早结束,说不定完事儿回来还能再欣赏两曲。 徐安无奈的说道:“走吧走吧,真是个劳苦的命啊。” 春日的阳光格外温暖明媚,万物復甦,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徐镇带著徐安,缓缓向御书房而去,路上,徐镇一脸严肃的问道:“臭小子,那策论真是你写的?” 徐安看著老爹一脸的凝重。 “爹,好歹我也是您儿子,堂堂国公之子,您还不信您自己的儿子?” 徐镇忽然停下脚步,望著徐安,满眼的担忧,郑重的说道:“安儿,自你出生,为父给你取名一个安字,便是希望你一生无病无灾,平平安安长大,你出生两岁不到,为父便隨先帝征战,对你也疏於管教,你大哥年纪轻轻也去了军中,家中一切都由你娘操持,你娘也就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你,把惯成了你这不务正业的骄纵性子。” “平日里你再怎么胡闹,爹也由著你,只要你平安,闯些祸也没什么,毕竟我老徐家一生为国,多少也有些功劳,不让你霍霍,带进棺材也没啥用,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是欺君之罪,不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这四个字,便意味著抄家灭族的罪过,万万是碰不得的,若此策论真不是你写的,你提早告诉为父,为父给陛下请罪,陛下念在我这些年的功劳,想必不会太过为难你。” 徐安一脸正色的看著徐镇,这个比自己高上半个脑袋的老头,阳光洒落在徐镇的白髮之上,满脸的皱纹无不在诉说著岁月的痕跡。 自徐安穿越过来,对这个家庭归属感其实没有那么强,他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个外来人,平日里並不和这个便宜老爹交集的太多,说句不好听的,见教坊司姑娘的次数都比这个老爹的次数要多。 直到此刻,徐安心里明白,无论哪个朝代,父母的关爱,都是那么的温暖人心。心中默想,我既然用你的身体重获新生,自然会担起这为人子女的责任。 “爹,孩儿平日是任性了些,但这些事还是孩儿心中还是有分寸的,万万不会拿整个徐家的身家性命去胡闹,徐家也是我徐安的徐家,还请父亲放心。” 徐镇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放在徐安的肩头。 “好啊,安儿也出息了,好啊,就算死了,也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了。” 御书房。 周皇,太子周辰,户部尚书许恭,兵部尚书周业成和工部尚书王冰五人,正在商討著这番策论。 片刻之后。 周皇说道。 “你们三个看了这篇策论,作何想法,可有施行的必要?” 许恭揖了一礼。 “敢问陛下,这篇策论是何人所作?” 话音刚落。 太监王德走了进来。 “启稟陛下,徐国公和徐安求见。” “正主来了,你们几个有什么就问他吧,让他俩进来吧。” 周皇说道。 许恭和周业成几人对视了一眼,眉头一皱,心想这莫不是徐镇那个老匹夫弄出来的,不可能啊,他那德行,大家几十年同朝为官,谁不知道谁啊,为何还要带上那个紈絝徐安呢,顿时满脸的疑惑。 徐镇和徐安被大太监王德带进了屋內,上前揖礼道:“微臣参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徐安参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周皇打量著徐安,笑道:“都起来吧,这不是大殿,不必多礼。” “来人,赐座。” 不时,几个小太监拿著个檀木色圆凳走了进来。 周皇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落座。 “徐安,朕要跟你聊两句。” 徐安应声点头,隨后坐了下来。 周皇看向徐安,正色道:“今日这篇策论是你所作?” 徐安点头,“回陛下,是小子口述。” “朕想问你,这策论所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他人所著?你也不必往你爹头上推,你爹可是绝写不出这种策论的。” 顿时,徐镇老脸一红。毕竟自己肚子里的那几滴墨水,整个朝堂是都知道的,在座的哪个不是为官十年以上的老臣了,谁都知道谁,也没必要揣著明白装糊涂。 徐安微微一笑,道:“回陛下,家父已经在路上提醒小子了,欺君之罪,我徐家是万万不敢碰的。” “好,朕想知道这篇策论是否可行,今天把户部兵部和工部的几位尚书都叫来了,你仔细说说吧。” 徐安波澜不惊,缓缓说道:“其实对付大元,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大元乃草原之地,人口稀少,多以放牧为生,时常迁徙,生活十分艰苦,正是他们从小生活艰苦,大元的百姓成年之后,无需进行太多训练,人人皆可为兵,甚至很多女子,都能上马作战,也就导致了他们骑兵一直无往不利。” “要对付他们,就得从各个方面进行准备,其一,开放互市,这是他们目前最急切的问题,他们想要粮食,想要御寒之物,这事关他们生存,没有这些东西,他们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只能来找我大周的麻烦。” “若是开放互市,用粮食和御寒的冬衣去收购他们的牛羊,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牧民有了粮食,就不愿意再提著脑袋去打仗,且牛羊对於我朝来说,也是农耕之本,民间完全可以消化的掉,並不会成为朝廷的负担。” “大元和我朝大有不同,他们手下每个部落都有首领,不似我朝这般君臣同心,他们並非铁板一块,在互市之时,可用朝廷的手段,离强合弱,凡与大周交好的部落,皆有好处,一时之间可能相安无事,若长此以往,他们內部自然会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出现,毕竟谁也不想把到手的好处弄得荡然无存。” 话说此时,周皇和几位大臣听得兴致勃勃,十分投入,亦非常震惊。 第6章 老头子的老怀大慰 尤其是户部尚书许恭,他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坐了数载,年年都在为银钱发愁,这个时代是没有商税这个说法的,古代讲究的是不与民爭利,每年的税收几乎都靠农业,前些年大周百废待兴,哪里都要钱。 可每年税收就那么多,许恭不得不扣著裤腰带过日子,就连周皇要从这位户部尚书手中扣除半个子儿来,都要费不少口舌,若是今后能省下这笔钱,很多事情便大有可为了。 在场几人无不是人精,自然明白徐安此计確实大有可为,並且朝廷这边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一个京都的紈絝二世祖,居然能有这般见地,瞬间觉得这几十年的官当的有点浑水摸鱼了。 此刻的徐镇嘴角都快弯眉头上了,一脸的笑意,此刻的他已经深信这篇策略是徐安所作,再无任何担忧,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徐胜和徐安,一文一武,再续徐家百年辉煌的画面了。 在眾人的期盼的眼光中。 徐安继续说道:“归根到底,面对大元,始终要解决骑兵的问题,我朝战马少,军士的身体素质也普遍比大元弱上半分,骑兵自不可能有太大优势,大元骑兵之所以强,就是在於它的衝锋,但我朝可用由步兵、战车和骑兵组成的方阵。” “步兵与战车交错排列,用长枪阻挡突厥骑兵的衝击,保护中央的骑兵,大元骑兵没了速度,自然也没有太大的优势。?” “另外,我朝可培养一支精骑兵,大元不似我朝,有固定城池,万事皆可据城而守,若將来大战之时,我朝大军牵制大元正面,骑兵突袭他们大元王帐,若是成功,自然一本万利,若是不成,也对我朝损失也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內......。” 徐安所说之策言之凿凿,掷地有声,期间几位大臣还不时就细节问了徐安,徐安自是对答如流,不知不觉之间,时间竟过了一个多时辰。 在北元这件事上,徐安无论是从经济、政治和军事上都分析的非常透彻,令人震撼。 许恭等几位大臣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皇惊嘆的望著徐安,问道:“徐安,你是从何处想到这些的?” 徐安站起身来,恭敬的揖礼道:“回陛下,家父自小便隨先帝出征大元,小子由母亲独自养大,小时候就想,父亲何时回来,而后大哥又去了镇北关,家母常说,等仗打完了,父亲和大哥就回来了。小子平时虽放浪了一些,却也想能够早日一家团聚,所以平时閒暇之时便想著怎么才能让父亲和大哥的仗儘快打完,可以一家团聚。” 徐镇听闻此言,浑身一抖,看著这个整日声色犬马的儿子,只不过这是在宫里,终究没有说什么。 周皇看了看徐安,又瞪了一眼太子。 太子周辰迎著周皇的目光,顿感浑身一紧,毕竟是自己亲爹,这眼神,太熟悉不过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完了,完了,又要过几天苦日子了,太子一脸苦色。 良久。 周皇看向徐安,缓缓开口道:“徐安,今日你献上良策,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徐镇顿时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陛下,小儿尚且年幼,且身为徐家人,能为国分忧,为陛下分忧本就应该,不应贪图赏赐。” 周皇沉思片刻,便点头笑道:“你说的也对,你老徐家自也不缺这点功劳了,既如此,此次徐安的功劳朕暂且给你记下,待日后再行封赏。” “今日之事你们心中有数即可,不可外传,违者按通敌论处,户部兵部和工部,三日內呈上一个具体的章程,都下去吧。” 说完,周皇摆了摆手。 “遵旨。” 几人行了一礼,应声便走出御书房。 周皇看了看徐安的背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说道:“徐安,京都紈絝,有点意思。” “去把这小子的文卷拿来,平日里多关注一下。” 王德行了一礼:“奴婢马上去办。” 是夜。 徐镇今天很高兴,多喝了几杯,一旁的徐张氏也拿著酒壶亲自为他斟酒。 徐张氏看著这个满脸笑意的丈夫,心中的喜悦溢於言表,自徐镇从边关回来,大多时候都是愁眉苦脸,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多问,能做的也就是静静的陪著他,把这个偌大的国公府操持好。 “老爷,何事如此高兴啊,自你从宫里回来,像换了个人似的,莫不是陛下又给你升官了。” 徐镇望了望徐张氏,放下酒杯。 “我已是国公,还能升到哪儿去,难不成你真要陛下给我封个王?那我徐家就真的离死不远了,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涉及国事,我也不方便给你透露太多,我只能告诉你,安儿今日写了一篇策论,深受陛下讚赏,今日在御书房给他老子我狠狠地长了一回脸,尤其是那帮文官,素来瞧不起老夫是个武夫,如今我儿有才,几个老东西加上来还不如我儿一个脑子,夫人你当时是未曾看见那几个文臣的嘴脸,安儿硬是把它们说的一愣一愣的,哈哈哈。” 徐张氏当即一笑。 “老爷,这是真的?” “为夫岂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自然是真的,想不到我徐镇戎马一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前总觉得安儿紈絝不堪,不成大器,想不到啊,不愧是我徐家的种。” 徐镇掩不住自己的笑意,大笑起来,说完便拿著酒杯又喝了起来, 徐张氏可不乐意了,一脸嗔怪道:“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安儿平日是胡闹了些,但这孩子本性还是不坏的,人也聪明,他若不是你徐镇的种,难不成还怀疑老娘有姘头不成。” 说完便放下酒壶,一把抓著徐镇的耳朵拧了起来。 “夫人,夫人,我错了,我错了,你別动手啊,是我酒后胡言乱语了。” “夫人,你轻点啊...” 就在此时,徐安缓缓走了进来。 “娘,你这是干什么,我爹又惹你生气啦。” 说完便坐了下来,拿著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见徐安来了,徐张氏也鬆开了自己的手,毕竟在儿子面前,多少还是要给徐镇留点面子。望著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满脸的笑意,说道:“安儿怎么来了,可是找你爹有事。” 因为平日的徐安,此时不是在教坊司就是在酒楼,几乎很少在家中吃饭。 “没有,我找娘亲。” “可是银钱不够用了?” 徐安一脸的无奈,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娘,你把你儿子想成什么人了。我是想问问家里有没有空閒的荒地,拿一块地给我,我要弄几个工坊,要大一点的。” 徐张氏满脸的不解,说道:“安儿你弄工坊干什么,你要做什么,让管家找人给你做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第7章 徐家的庄子 徐安自穿越到大周以后,过得是很不適应,没有牙刷,没有沐浴露,菜也没啥味儿,酒也不好喝,除了教坊司更是一点娱乐活动没有,像其他的古人平日的娱乐,他也看不上,但自己才十几岁,总不能每天都去教坊司,总得有点別的爱好,就寻思自己弄几个工坊,想要什么自己弄。 徐安所鼓捣的东西,其中的商业价值是不言而喻,这些东西可不敢让外人来弄的。 这些真实的想法徐安可不敢真说出来,说道:“娘,你就別问了,我就鼓捣几个小玩意儿,外人弄我不放心。” 徐张氏微微一笑,说道:“行,你让管家带你去庄子上去看,有什么用的上的地方你直接给管家说也就是了。” “多谢娘亲疼爱。” 徐安起身来恭敬的给徐张氏行了一礼。 “我是你娘,谢什么,娘不疼你还能疼谁啊。” “娘,我吃饱了,就先下去了,还有,爹,平时少招惹我娘生气,不然受罪的还是您老的耳朵,一把岁数別老自討苦吃。” 说完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徐镇顿时老脸一黑,大骂道:“混帐东西,说的什么混帐话,你给我滚回来,看我今天不揍你,倒反天罡的玩意儿。” 徐张氏看著这对父子,也是掩不住的笑意。 翌日。 徐安一大早便起床了,叫上管家徐永,带著小六子和两个护卫坐上马车径直出城而去。 徐家的田庄很大,徐镇几十年间多次征战,立功无数,周皇赏赐的良田也多达几千亩,还不算周边的一些荒地。 这是京都,可谓是寸土寸金,哪怕是郊外的良田,也是价值不菲。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 “小少爷,我们到了。”小六子说道。 徐安走下马车,他是第一次来到徐家的庄子,从前的徐安,是万万不可能去农户庄园的,哪怕是往日徐张氏和二姐徐静外出踏青,他也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虽说依然是春日,空气中却还有一丝寒意,微风吹过徐安精致的脸庞,让徐安不禁打了个哆嗦。 徐安看著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园,农人们已经开始忙著春天的播种,还有不少身著襤褸的小孩在田间玩乐。 “永叔,为何这田间还有不少残疾之人。” 徐永是个孤儿,后来被徐镇收入帐下,成了亲卫,自徐镇开府以后,便留在了府內当了管家,可以说是国公府的三个孩子,几乎都是徐永一手带大的,徐永也把他们三个当成自己的孩子。 “他们有一部分是当地的农户,有大部分都是当年隨著国公爷战场退下来的亲卫,没有家人,无依无靠,国公爷就把他们落户落在了徐家庄上娶妻生子,也就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和一份依靠。” 徐安望著这些庄子上的农户们,他想过古代的底层过得苦,未曾亲眼看见,始终不明白在这个时代,底层的人们过的到底有多难。 徐安长长的嘆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一年到头收成如何?” “我徐家庄子上的农户,还不曾有饿死之人,就算是大灾年头,公爷也会免去他们应缴的粮。” “仅仅只是不饿死嘛。” “小少爷,您可能不知道,我徐家庄园上下已有上千户人家,三千多余人,若是其他庄子,碰上个什么灾病,是要死不少人的。” 此时一位管事模样的老汉,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来到徐安面前驻下脚步。对著一旁的徐永说道:“徐管家,您怎么来了,您可是不放心庄子上的春种嘛,你放心,有我在,庄子上没人偷懒,若是有人偷懒,那就是忘恩负义,对不起老公爷,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老刘,不是我不放心春种,这位是老国公家的小少爷,他想找几块荒地弄几个工坊,今日过来看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徐永看了看徐安,又指向老汉。 “小少爷,这是刘铁柱,我们平日里都叫他老刘,曾经跟著老爷在军中做文书,现在这庄子上的管事,这庄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平日你不曾来过,所以老刘一时没认出来。” 老汉一听是小公子来了,当即对徐安行了个跪拜大礼。 “老夫老眼昏,未曾想是小少爷来了,还请小少爷恕罪。” 徐安连忙將一脸歉意的老汉扶了起来。 “老刘,你赶紧起来,我不讲究这些,你未曾见过我,自然不知我是谁,哪有怪罪的道理,並且你和这里大多人都曾在军中为我父效力,都是为我徐家流过血流过汗的人,况且都是我长辈,没有你们,哪有如今的国公府,以后,见到我就不必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一个毛头小子是哪门子道理。” “老公爷仁义,收留我们这些人,对於我们这些兵痞来说,那就是再造之恩,理当如此。” 徐安摆了摆手,说道:“好了,老刘,今天我来这里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我要几块地,还需要一批人,最好会木匠活,给我建几个作坊。” 说完便掏出一沓图纸,数量还不少。 老刘一脸认真的接过徐安手中的图纸,一脸正色说道:“小少爷放心,这庄子上不少都是工匠出身,是后来才去从的军,几个作坊不是什么难事,定当为小少爷把事情办好。” 徐安点了点头。 “老刘,儘快给我把作坊建好,但不要影响春耕,待春耕完成以后再来建都行。建作坊的人儘量都用信得过的自己人,位置稍微偏僻一些,周边的住户不要太多,还有,参与建作坊的人多发银钱,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你按照行市来就行,你下来看一下有多少人,然后报给我,这钱我国公府来出,莫要委屈了他们。” “还有图纸有什么不懂的,直接让匠人们来国公府找我,我给他们说,但是切不可出错。” 老刘一愣神。 “小少爷,工坊之事我们一定会为你办好,春耕之后老朽亲自盯著,至於银钱,就不必了,如今我们吃住和种地都是老公爷的,怎么还能拿您的银钱呢,那不是成白眼狼了嘛。” 徐安挥了挥手,望了望田间的农夫们,用手指了指。 “老刘,你老了,自是不在乎这些,可你看看那些孩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他们想想嘛,俗话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天下我自然是顾不了的,但是你们如今落户在我徐家的庄子上,就是我徐家人,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可这些孩子都是这徐家庄的未来,你不能指望他们未来都像你们一样当个兵痞吧,总得出几个读书人啊。” “我本来也是个懒散的人,可我也是徐家的人,自己家的庄子,总得希望你们比外面活的好一点,这些年你也知道,他人本就觉得我徐家兵痞出身,明面上不说,心里还是瞧不上的,若是这庄子再不出几个读书人,將来可如何是好,我没那能力也就算了,如今,就让他们儘量活的好点,出几个读书人吧。” 老刘顿时语塞。 “你若再说三道四的,就不地道了。” 老刘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徐安轻轻的拍了拍这位老汉的肩头。 “好了,一切听我的。作坊的事情你盯著一点,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就拜託老刘你了,有什么事派人来国公府找我,你是跟我爹的老人了,你做事我也放心。”? 没等老刘开口,徐安一挥手,便走上马车,弄几个作坊而已,不算大事,没必要亲自盯著。 第8章 一万两 御书房內。 周皇正拿著一本密报仔细翻阅起来。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说是偶感风寒,转头就去了教坊司,去了教坊司也只是听曲,这小子果然有点意思,真该让那帮朝臣好好听听。” 说完便放下密报,开始处理政事。 徐安处理了作坊的事情,又开始了自己整日的无所事事的悠閒生活。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淌,几日平静的生活无风无浪,好不愜意。 夜晚。 这座雄伟的京都城亮起了万家灯火,不用进宫上学的徐安心情是愉悦的,作为一个后世青年,每天像古代读书人一样之乎者也,他实在有点受不了,徐安这日又开始自己教坊司的夜生活。 教坊司门口掛著两个大红灯笼。 几位衣著凉快的女子在外枝招展。 徐安对於教坊司已经很熟悉,刚下了马车就有小廝过来牵马,对於教坊司的常客,没有人不认识这位出手阔绰的小公子,徐安隨手扔出一块碎银,没等小廝感谢,便带著小六子径直走了进去。 徐安刚进门,一位腰肢圆润的中年女子便凑了过来。 “小公爷,您可是好几天没来了,怕不是被其他楼里的姑娘们勾走了吧。” 徐安一笑,说道:“陈姐你说笑了,我可捨不得这陈姐和教坊司的姑娘们,老样子,弄些酒菜,让小九带著姑娘们去房里。” “小公爷这话可就不对了,您的眼光可看不上我这半老徐娘,您先请,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话毕,一位小廝便领著徐安上楼而去。 徐安在房里边吃边喝,还有一位姑娘在旁弹著古箏,曲子有些哀伤。 不时一曲结束,一位身著青色薄纱的秀气女子带著十来位姑娘们走了进来,为首之人对著徐安行了一礼。 “小公爷近来可好?” “行什么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少来这套,过来坐吧,这几日无缘无故被弄进宫里上课,一大早就得起来,若不是这几日告假,我还过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呢。” “小公爷说笑了,这可是天大的圣恩,別人家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对了,小九,今日怎么这么热闹,我看著大厅比往日多了不少人,这又不逢年过节的,哪儿来这么多人。” 小九拿起酒壶给徐安斟了一杯酒,坐了下来。 说道:“小公爷有所不知,今天这里来了很多人,不少世家公子,甚至还有些朝中的官员。不过他们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 徐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脸诧异的说道:“哦?教坊司来新人了?看来是个不错的姑娘啊,值得这么多人大动干戈。” “他们是为了前扬州刺史王毅的女儿,王嫣然,前几日,扬州刺史王毅贪赃枉法被判抄家,他的女儿也被入了教坊司,说是这王嫣然长得闭月羞,而且满腹文才,乃是扬州第一才女,来了些日子,今日是她接客的日子,自然是来了不少贵人想要一亲芳泽。” 徐安轻声一笑,说道:“她再美还能美的过我家小九。” “小公爷说笑了,小九本就犯官之女,蒲柳之姿,也就小公爷心善怜惜小九,让小九在这教坊司的魔窟之中日子好了很多,陈妈妈她们也不再打骂,也不让小九强行去接客。” 说完小九便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徐安一脸无奈,连忙把小九扶起来,说道:“起来,这好好的干嘛又跪啊,我就一点都不喜欢你们这样动不动就跪。犯错的又不是你,別一天天把自己弄得像罪人一样,放心吧,我想想主意,早晚有一天能把你弄出去,让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唉...”小九嘆了口气,说道:“小公爷,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这样的犯官之女,不过是无人知晓的卑贱女妓,若无恩旨,奴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就在此时,门外一声声哄闹呼喊传了进来。 “小公爷不去看看这位扬州才女嘛?” “有什么可看的,不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难不成她还能有个三头六臂。” “小公爷不妨去看看,兴许这位王姑娘入得了小公爷的双眼呢。” 说完便拿著一颗水果餵到徐安嘴里。 徐安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著小九,轻声说道:“你想让我帮她一把就明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小九一脸神色慌乱,吞吞吐吐说道:“小公爷...何出此言啊。” “我在这教坊司的时间不短,期间新来的姑娘也不少,你从来不会关心,也不会让我去看。小九你很清楚自己如今在教坊司如今的生活与我脱不开关係,你心里比谁都明白,这里是教坊司,对於我们来说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对於你们来说,若是没有一个好的靠山,这里比刑部的牢狱好不到哪儿去,我若是有了其他女人,按陈妈妈那见钱眼开的性子,你將来的日子未必好过。” “但是今日你还是开了口,还把这位王姑娘狠狠地夸了一番,那只能说明这位王姑娘与你关係匪浅,你想帮她,可你又无能为力,在你所认知的人里,只有我,才能救她,有国公府的名头,无论是在场的恩客,还是教坊司的管事们,在京都都不会太过为难她,所以你让我去看看,便想让我出手帮她,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小九神色一慌,怕徐安动怒,面对徐安的眼神,浑身一冷,仿佛头一次认识这位平日里只知听曲赏舞的小公爷,瞬间慌了神。 言语间略带哭腔,急切的说道:“还请小公爷恕罪,只是王家姑娘与我自小相识,如今一起蒙了难,以她的性子,落在那群恩客手里,怕是活不过几天,贱婢也只是不想这位发小...” 徐安自顾拿起酒杯一饮而下。 “你急什么,我气的不是你让我救她,而是如此拐弯抹角,有什么事大可对我直说,难不成我徐安差这点银子,你啊,小小年纪,別学朝堂那些迂腐之人,说话做事拐弯抹角,这一点让我很不喜欢。” “不就是个帮忙捞一个姐妹嘛,又不是什么违反律法的事,至於让你这样胆战心惊。” 说完便把她拽了过来,一个脑瓜崩弹在小九额头之上。 “小六子,去看看出到什么价了。” 小六子立马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到徐安身边。 “小少爷,已经到五千两了,现在已经无人在出价了。” 徐安自顾一笑,说道:“五千两,京都有钱人果然很多啊。” 自大周立国以来,普通百姓一年收成不过十余两,近几年百姓生活略有所好转,也不超过二十两,为了一个教坊司的女子睡一晚上五千两,也算得上是一掷千金了。 “小六子,去给陈姐说,我出一万两,明日让她去国公府帐房拿钱,这几个月不要安排这位王姑娘接待其他客人了。” 小六子顿时一脸难色,摸了摸脑袋,说道:“啊...小公子,管家那边。” “永叔那里我会去说,去办吧,今天给出去的,將来我们会拿回来的。” 小六子应声便出门而去。 第9章 朝堂上的风波 “我一万两,这下你可满意了。” 徐安看著这位双眼泛红的小美人,小九属於古代標准那种小家碧玉,五官很精致,看著就让男人很有保护欲。 “多谢小公爷,奴家一定和王姐姐好好伺候您。” “算了吧,伺候我,你再发育两年吧。” 小六子来到大堂找到陈妈妈,转告了徐安的意思。 徐安在教坊司是眾多客人中最受欢迎的,没有之一。无论教坊司的管事还是姑娘,哪怕是小廝,都对这位小公爷甚是喜欢。 风流倜儻,英俊不凡,出手还很阔绰,对下面的姑娘和小廝也从不打骂,哪怕有时犯了点小错,也都一笑了之,从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也从不在这里过夜。 最关键的是,徐安从不会看不起他们,只当他们是一群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所以徐安每次来教坊司,每个人都会对他笑脸相迎。 陈妈妈当即摆了摆手,对著大堂的客人说道:“聚香阁的客人出价一万两,诸位还有加价的嘛。”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来教坊司的人,无论是达官显贵,亦或者商贾世家,大多都是知道聚香阁的人是谁,在京都,没脑子乱闯的人坟头草早已两米高了,活不了几天。 先不说为了一个教坊司的女人一万两是否值得,仅仅是得罪国公府这一条,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京都的人没人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去得罪一座如日中天的国公府,大周唯一的国公府,无论先帝还是当今圣上,对於徐家都可谓是极尽荣宠,而徐家镇守大周几十载,也担得起这份荣宠。 在场眾人也无人再叫价,瞬间也没了兴致。 而徐安正端著酒杯,一饮而尽,享受这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奢侈生活,屋內礼乐奏响,一眾身材曼妙的姑娘们身著薄纱,翩翩起舞。 不多时,小六子便走了进来。 “小少爷,办好了。” “办好了就走吧,时辰不早了,回家。” “是,小少爷。” 小六子应声便出门而去,去叫小廝把马车驾到门口来。 小九挽著徐安的手臂。 “小公爷不见见王姐姐嘛。” “那是你的姐妹,我对她没有太大兴趣,回头再见吧,今天有点累了,回家睡觉去咯。” 说完便走出门去。 徐安回到国公府,刚进门,便看到徐静端著一个碗向正厅走去。 “二姐,你端的什么啊。” “醒酒汤,爹喝多了,给他醒醒酒,你又到哪儿野去了。” “今日京都新开了个酒楼,我去试试菜,喝了两杯。” “试菜?” “对。” 徐静一脚踹在徐安屁股上,若不是双手端著东西,此时徐安的耳朵怕是又要遭殃了。 徐安一阵吃痛,哀嘆道:“二姐,你踢我干嘛,我出去试个菜也错了。” 徐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莫不是把你二姐当成了傻子,你这浑身上下的脂粉气息哪儿来的,你脸上胭脂印哪儿来的,难不成京都哪家酒楼的菜还放胭脂?” 徐安这才想起来,当时了一万两买下那位王嫣然,走的时候小九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一时疏忽给忘了,结果被徐静看到了。 徐安一转头,瞪了旁边的小六子一眼。 一把拍在小六子头上:“混帐,怎么不提醒少爷我。” 小六子一脸无辜说道:“小少爷,我也不知道啊,路上灯光太暗,奴才实在没看清啊。” 徐静白了他一眼,说道:“赶紧去洗乾净,一会儿爹看到了又要生气,今日爹心情本来就不好,一会儿洗了脸给爹请个安,莫要再招惹爹生气了。” 说完便端著醒酒汤往正厅走去。 洗过脸的徐安来到正厅,看著有些微醺的徐镇满脸愁容,恭敬的行了一礼。 “父亲,孩儿给您请安了,你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娘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了。” 徐镇缓过神来,抬头一看是徐安,便摆了摆手。 “你娘今日去张氏商行那边了,估摸明日才会回来,一时没注意,便多喝了两杯,明日你娘回来,你和静儿可別多嘴。” 徐静端起醒酒汤,让徐镇喝下,一脸郑重说道:“爹,要让我们別多嘴,您就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体。” “唉...”徐镇一声长嘆:“倒也不是为父我贪图这酒中之物,昨日大元使者进了京,今日面圣,谈的不是很顺利。” 徐安一皱眉,问道:“可是大元不同意我朝之策。” “那倒没有,大元对於这一次的互市还是很认可的,也同意开放互市,毕竟冬日刚过,他们也不太想再起兵戈,我朝需要时间,大元同样也需要时间,大元八部,如今他们的可汗忽必木只统一了六部,仍有两部不在他掌握之中。此时发兵,若是贏了还好,万一久攻不下,他就要承担后方起火的风险。” 平日里徐镇是不会对徐安说这些,只是今日多喝了两杯,无人倾诉,也就说了几句。 “那和谈应该很顺利才对,为何会不顺利。” 徐镇右手一挥,示意徐安和徐静坐下。 “本来和谈很顺利,大元也同意我朝的互市之策,只是今日朝堂之上,那大元使者提出一个对联,若是对的上来,一切按我朝所说之策,若是对不出来,要让我朝给予大元数百工匠和数千本书籍,结果此对联一出,让我朝文武百官满堂鸦雀无声,好在对方给了一日时间,现在国子监的那帮文人都在挑灯夜战。其实工匠和书籍倒是其次,大元之人素来以野蛮著称,我大周在文人上输给大元,这脸可就丟大了。” 徐安眉头一皱,沉思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脸严肃的说道:“爹,这大元这可是出了真正的能人了,他们这一番举动下来,可比打上几场胜仗赚的可太多了。” “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那些文人面子上不太好看。” “爹,你常年行军作战,朝堂的阴谋诡计你向来不屑一顾,但是大元这一手,无异於对我大周釜底抽薪。” 徐镇一脸不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爹,大元什么都不要,唯独要了我朝工匠和书籍,大元很清楚,他们不善耕种,缺乏良种,虽说地多,但大多是草原,人员稀少,而人员的文化素质相比我大周来,差很多。” “打个比方,我大周一百个读书人里,能挑出来十个治国之才,而大元,读书人都没几个,別说一百,就是一千个人里面,也不一定能找出十个人来。若他们有了这批工匠和书籍,各种技术会不断提高,而官员储备將会在未来十年內成倍增加,若是到时候真出了几个治世之才,我大周无论从政治、军事还有经济上的差距都会急剧缩减。” “而朝堂这副对联,更是恰到好处,我朝文人治国,若是答得出还好,若是答不出。” “这一对,便对掉了我朝文人的傲气,我敢说,若是朝中的人对不出来,不出两三日,便会传遍整个京都甚至整个大周,激起京都所有百姓乃至天下人对文人的厌恶,毕竟输给一个蛮荒之国,无论哪个文人来,都找不出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整个大周都会对大周的文人失去信心。” 第10章 深夜入宫 “届时还有多少人愿意读书暂且不说,我朝文武百官大多都是些两朝老臣,面对天下人的失望,他们就算憋屈,也不得不认下这份屈辱,毕竟是他们输了,但长此以往,这种情绪会成为他们不可磨灭的心结,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在作出对大元国策之时,便会失了平常的冷静。” “爹,你觉得大元这一手算不算的上是釜底抽薪,到时候五年或者十年之后,就不是大周北伐,而是大元南下了。” 此刻的徐镇双眸一皱,浑身少了许多酒意,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一旁的徐静看著这个一起长大的弟弟,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开口问道:“这些东西你怎么想到的。” 徐安端起茶杯,整杯被他囫圇吞下。 “姐,教坊司什么人都有,有时候耳濡目染,自然也想到这些。” “你....” 徐静此刻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这等谋略,能是在教坊司听到的嘛?什么时候教坊司也成了培养人才的地方了。见徐安不愿说,徐静也没多问,终究是自己弟弟,其他的都不重要。 徐镇一手拍在桌上,说道:“徐永,准备马车,进宫。” “你,跟我一起。” 徐镇用手指了指徐安。 徐安瞬间懵逼了,我才回来准备睡觉,这半夜三更又把自己拖到宫里去,这是瞎闹腾什么,本想就是劝劝这个便宜老爹的酒,没想到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这我找谁说理去。 深夜入宫,可不是一般的外臣能办到的,若非边关八百里加急,常人不可入宫。 纵然是徐镇在深夜进宫,也需要层层通传,这是规矩。 此时虽然是晚上,但皇宫內依旧灯火通明,在月光的照耀下,金黄色的瓦片显得格外气派恢弘。 周皇刚刚批阅完奏摺,刚准备到偏殿就寢。 王德走进来稟报:“陛下,徐国公带著徐安有事求见。” 周皇皱了皱眉,他很清楚徐镇,若非大事,是不会在深夜入宫覲见。 周皇面色低沉,摆了摆手,垂眸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徐镇便带著徐安来到御书房。 徐安二人被太监领进御书房,上前揖礼道:“参见陛下。” “起来吧,这么晚了,也不让朕休息,找朕何事?” 徐镇將国公府內徐安所述又给周皇说了一遍。 周皇听著徐镇所言,眉头越皱越深,一脸的肃穆。 片刻之后,周皇的怒气已经肉眼可见。 “明日上朝就要给大元回復,臣深夜进宫,也是希望陛下能早做定夺,毕竟事关国运,臣不敢懈怠。”徐镇恭敬的说道。 两国谈判,堂堂一国之君被小小的算计一把,无论谁都会有怒气。 “好一个大元使者,满朝文武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当真是厉害,去,把孔有德给朕叫来。” “遵旨。” 见周皇发怒,王德急忙走了出去,一路小跑去国子监传旨。 周皇指了指徐安。问道:“你怎么还把这小子带进来了。” “陛下,今日之事是犬子告知臣的,臣怕有些地方说不明白,就把他带上了。” 周皇满脸惊讶。 又是徐安。 周皇是万万没想到,这满朝文武,还不如一个常年流连教坊司的毛头小子。 “朕是真想不到啊,你徐镇这老杀才,还有这么一个机敏的儿子,好啊,这文武百官眼界,还不如你这儿子。” “陛下谬讚了。” 不多时,孔有德在太监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那对联之事,国子监可有眉目了?” 孔有德脸色微红,吞吞吐吐说道:“回陛下,臣已召集国子监所有门生和教习,並將京都有名的大儒都叫来了国子监,目前正在商討,只是...只是...” 周皇怒道:“只是什么只是,朕叫你来不是听你说只是,你只需要告诉朕,今晚能不能拿出让朕满意的结果。” “陛下,若是多些时日...” “朕今日答应了大元使者一日时间,如今你跟朕说多些时日,意思是让朕出尔反尔了。” “臣不敢。” 周皇一掌拍在御书房的龙案之上:“我看满朝文武都是一帮酒囊饭袋。” 孔有德急忙跪了下去,额头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此时的徐安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便上前揖礼道:“敢问陛下,这对联的上联是什么。” 周皇看了看徐镇。 “你没给他说吗。” 徐镇老脸一红,说道:“臣当时喝的有点多了,后来犬子告知臣大元的狼子野心,就没顾得上,匆匆的进宫告知陛下,就忘了...” 周皇白了一眼徐镇。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孔有德,说道:“你,起来告诉他上联是什么。” 孔有德连忙起身,说道:“这大元的上联是荷茎藕蓬莲苔。” 徐安想了想,这么简单的东西,这满朝文武加上这么多大儒,不应该对不出来啊,难不成他们有人通敌,故意对不出来。 这实在怪不得这么多文人不出力,而是徐安自己就站在五千年的文化底蕴之上,就像一个大学生去做简单的加减乘除,很简单的东西,可很多小学生却做不出来。 “陛下,小子这倒是有一副下联,芙蓉芍药蕊芬芳,不知是否可行。” 孔有德当即傻了眼,什么玩意儿,国子监数百门生,几十位大儒都熬了大半宿都没对出来,一个整日流连青楼的京都紈絝顷刻之间就对了出来,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的书都白读了。 周皇也是一惊,这位京都的紈絝,今天可给了自己太多惊喜。 “孔有德,你觉得如何?” “对仗工整,乃上上联,用此联应对,想来大元使者那边也无话可说。” 最麻烦的问题解决了,明日大朝会也算对天下有了一个交代,周皇也面露微笑,他沉思片刻,又盯著徐安看了几眼。说道:“既然此事有了结果,那你们都下去吧,折腾半宿,朕也累了,明日大朝会,你也参加。” 周皇用手指了指徐安。 徐安一愣,连忙说道:“陛下,小子並无官身,不能参加大朝会。” 周皇抿嘴一笑,说道:“没有官身,这倒是个问题。” “不过,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传旨,封徐安为礼部协律郎,让织衣司连夜给他做套官服,明日上朝。” 徐安顿时傻了眼,起来那么早,此刻回家,睡上两三个时辰就的去上朝,那徐安是真受不了的。 徐镇瞪了一眼徐安,细声道:“愣著干什么,赶紧谢恩啊。” 徐安行大礼谢恩,几人便退身出宫而去。 宫门外。 “爹,这协律郎是个什么官职,几品啊,有没有俸禄拿。” 徐镇看著徐安,一脸的嫌弃,说道:“协律郎归属礼部,如今在我朝也就是个八品虚职,平时没什么事,也不必去上朝。” “那还好,不用去上朝,能睡懒觉,倒也无大碍。” 第11章 大朝会 大周的朝会分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小朝会主要是各部的执掌人以和三品以上的武官参加,而大朝会是京都九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的,一般从卯时开始(早晨5点),一般在巳时结束。 若事务较多,时常会开到午时,大臣们大多寅时就要起来去宫门等候。 徐安一脸困意,对於只睡了两个多时辰的徐安来说,是属於严重的睡眠不足。 徐安著铜镜中身著深红色官服的自己,不由一脸嫌弃说道:“这官服可真丑,一点衬托不出本少爷的气质。” 小桃一边给徐安整理髮髻,一边笑声说道:“小少爷说笑了,我们家小少爷可是整个京都最好看的,穿什么都有气质。” “小桃啊,你可知国公府这么多侍女,为何少爷我一眼就看中你,让你伺候。” “这个,小桃不知。” 徐安转过身整了整衣服,捏了捏小桃的脸颊,笑著说道:“因为你比他们都诚实,爱说实话,少爷喜欢你这种说实话的丫头。” 小桃:“...” 徐镇带著徐安来到宫门时,宫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官员。 徐镇下了马车,一脸郑重的对徐安说道:“这是你第一次上朝,规矩昨夜我也给你说了不少,一会儿朝堂上你少说,多听,这朝堂就是个大漩涡,你爹我虽位列国公,可很多事情,祸从口出,一不小心,你就不知道得罪了谁,有时候別人明面上奈何你不得,但是暗地里给你使点小绊子,也会让你难受。” “爹放心,我知道了,一会儿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来走个过场。” 徐安可不是那种多管閒事的人,他上朝是存了摆烂的心思,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事不关己,高高掛起,啥事儿也別找我,找我也不知道。 古代朝堂的腹黑,无论是歷史课本亦或者野史杂谈,都写了不少,徐安倒不是怕麻烦,他是觉得精力来处理这些麻烦,还不如点时间听听小曲,喝喝美酒。 孔有德此时走了过来,对著徐安行了一礼。 徐安连忙躲开,满脸疑惑说道:“孔大人这是何意,下官可受不起啊。” 徐安如今有了官身,自然不能像以前一般,对朝堂官级比自己高的,要自称下官,对於皇室,要称臣,对於百姓,要称本官,这是规矩,若是坏了规矩,便是坏了官声,御史言官会有弹劾。 “对你行礼,一是为了感谢你昨夜宫中解围,保全我等读书人的顏面,此事背后所涉,陛下已遣人告知於我。二是之前对於你名声有所误解,心中对於你也是诸般瞧不上,虽未在明面上说什么,但应当与你致歉。” 周边的官员也是满脸的疑惑不解,孔有德是当朝大儒,门生遍布大周各个州府,如今向一位紈絝的二世祖如此行礼,自然是不明白是为何意,毕竟昨夜御书房之事本就没几人知道,而且事涉颇多,谁也不敢乱嚼舌根。 徐安看著这位方正的读书人,自己终究小瞧了古人的心胸与智慧,郑重的回了一礼。 “孔大人不必如此,下官往日是荒唐了些,大人心中颇有微词也是应该的,但下官依旧是大周的臣子,有的事自是责无旁贷。” 站在一旁的徐镇可谓是脸都快笑歪了,让你们这帮读书人瞧不上徐镇,舞文弄墨,我虽然不行,可是我儿子行啊,你孔有德那么厉害,最后不也向我儿子行礼嘛。 就在徐镇高兴之时,朝会的钟声响了起来,孔有德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径直的走入宫门,在场的文武百官们也有序的入宫。 到了大殿,不多时,一位太监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只见周皇一身龙袍,颇有威严的走进来坐在大殿龙椅之上,太子周辰站立在周皇一旁。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文武百官恭敬的行礼一个跪拜大礼。 周皇摆了摆手,一脸的严肃,说道:“都平身吧。” 於是这偌大的朝堂开始了这个国家数日的政务。 徐安官居八品,只是虚职,按理不用上朝,只是昨夜周皇特旨,让他参加今日朝会,此时的站居后排,徐安双手置於袖中,开始闭上眼睛养神了。 但是朝堂的声音,徐安还是能听见的,养神可以,但是不可能真睡过去。 徐安就在这文武百官滔滔不绝的议论声中度过了两个时辰,也不由得哀嘆古人上朝是真不容易。 ... “把大元使者传进来吧。” 此时,一位身著草原服的十七八岁年轻男子带著一位满脸鬍鬚的中年人进入殿內,用独特的草原礼对周皇行了一礼。 “大元可汗四子铁勒携家奴参见大周皇帝陛下。” “平身。” “皇帝陛下,请恕小王无礼,敢问昨日答应我大元之事是否可以履约了,我等也好儘早回去,完成两国互市之事。” 周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孔有德。” “臣在。” “你跟这位大元四皇子说一说吧。” 孔有德看了大元四皇子一眼。一脸郑重说道:“四皇子殿下,昨日你的对联,我朝已有下联,现请四皇子指正。” “哦?” “四皇子殿下上联是荷茎藕蓬莲苔,我大周的下联是芙蓉芍药蕊芬芳,四皇子殿下觉得可还工整。” 这位大元的四皇子眉头一皱,想不到这大周还真是能人辈出,居然对上了,而且如此工整,完全挑不出什么问题,他望了望旁边的中年人,没有言语。 片刻。 大元四皇子对著周皇说道:“大周果然是人杰地灵,能人无数,小王心中钦佩不已,只是小王心中还有一问,若是大周能有人帮助小王解开此惑,小王愿回去奉劝父汗三年不对大周发动兵戈。” “若是不能解开,小王也无他求,小王对大周文人甚是敬佩,只求能自己挑选一些书籍回去拜读,不知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周皇皱了皱眉,陷入深深的沉思,他明白这位大元的四皇子要书籍是干什么,可他更清楚三年时间对如今的大周有多么重要,三年不长不短,可却能让大周国力恢復很多。当即说道:“既然四皇子有此美意,那朕若是不答应,倒是显得朕小气了,四皇子请说吧。” “好,大周皇帝陛下果然好气魄。” “那就请大周各位文人才子赐教了,小王的问题就是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几何日相逢。” 朝堂之上瞬间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开始掰起了手指头。 徐安听闻此问,这特么拿一个小学算数来考谁呢,这小子是瞧不起谁呢,一脸的鄙夷之色。 不过他不算去出这个风头,他可是很明白,在这个时代,麻烦的接踵而至都是从出风头开始,他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存心摆烂快活逍遥一世,並不想沾染太多麻烦,便继续闭上双眼摸鱼。 第12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周皇看著这满朝文武仍在低头私语,不由的脸开始黑了起来。 “若能解开此惑者,朕重重有赏,允他向朕提一个要求,只要不涉我大周国体安危,朕无不应允。” 此话一出,眾人更来劲了。 徐安也是心念一动,心中开始衡量要不要出这个风头,毕竟小九的事情,还得周皇下旨才行,可此事涉及大元,如果说事后大元不记恨自己,那是绝无可能的事,而朝堂百官,被一个毛头小子抢了风头,肯定心里也不会太舒服。 正在徐安內心犹豫之时,周皇的目光飘然而来。 “徐安。” 徐安听到周皇唤自己,便出列恭敬的行了一礼。 “臣在。” “你心中可是有了计较。” “回陛下,我大周能人无数,朝堂的百官更是饱读诗书,此等小问题应该算不得什么,臣就不献丑了。” 周皇一听徐安此话,知道徐安心中定有答案,冷哼一声,说道:“少跟朕打马虎眼,让你答你就答。” 算了,到时候有什么麻烦,让老头子去顶著吧,这便宜爹,不能白叫。转念间,徐安便一脸郑重的说道:“臣遵旨。” 徐安看了看大元的四皇子,说道:“四皇子殿下此问过於简单,我朝文武百官想来是不屑於此种小道,那就由臣代为告知,此问答案是三日,不知四皇子此问答案可对。” 铁勒狠狠的瞪了一眼徐安,眼神之中透露著一丝杀意,不过转瞬被他隱藏下去,本以为能够一切顺利,想不到如今出了如此变故,可这毕竟这是大周的朝堂,他一个外臣终究不好发作,沉默片刻,只得无奈说道:“没错,是三日,想不到,这大周果然能人辈出。小王回去之后自会劝諫父汗,三年不对大周用兵。” 铁勒见计谋失败,瞬间没了好脸色,狠狠的说道:“希望大周能好好珍惜这三年的和平,哼。” 徐安的眼神迎著这位满脸愤怒的大元四皇子。 “四皇子殿下莫不是在说笑,我大周陛下文成武德,乃千古明君,陛下曾说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大周不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朋友来了,我大周有好酒有好肉招待,敌人来了,我大周將士的刀枪也不是吃素的。” 朝堂百官听闻此言,瞬间有点热血上涌,臣子们跟著陛下,有时候也不仅仅是为了那高官厚禄,也想跟著皇帝名垂千古,但皇帝的能力很大部分决定他们的才能是否能够发挥的出来,就像碰上商紂那样的皇帝,你纵然是再有才能,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施展空间,想不到他们周皇还说过这样的话,竟有如此胸襟和抱负。 顿时百官跪伏,大喊道:“大周万年,陛下万年。” 面对徐安这一记不经意的马屁迎面而来,周皇也是老脸一红,略微有点尷尬,自己哪儿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好歹是一国之君,气氛都到这儿了,也是凝聚百官之心的好机会,淡然道:“平身,大周万年,不仅是靠朕,还需要眾位爱卿和朕一起,君臣同心,共创大周盛世。” 大元四皇子见此状,脸都快阴沉得滴出水了,对周皇说道:“大周皇帝陛下,既然已无小王之事,小王便告退了,明日小王就启程回大元,毕竟互市之事刻不容缓。” 周皇摆了摆手,说道:“既如此,那就准奏,还请四王子將我朝三年不起兵戈的国书带回。” 见大元的使者退下,周皇满脸笑容,今天这个大朝会他很舒心,平日里上朝,向来一堆问题让周皇解决,周皇解决吧,朝臣还挑毛病,说这儿不合理,那儿不合適,而今天,不仅问题没有,朝臣们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认为他是个胸中有乾坤的明君,平日里只是隱忍不发,这让周皇颇为受用。 不禁对徐安也喜欢起来,这小子,倒是会来事儿。 “徐安,朕事先说过,能解出大元此问,朕便答应他一个要求,你可有所求啊。” 朝堂的文武百官眼睛都羡慕红了,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 “呃...那个,陛下,臣能私下说嘛。” 徐安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周皇不由一脸的好奇起来,说道:“好,下朝之后,你到朕的御书房来。” “若是无事,便散朝吧。” “退朝。” 隨著王德的声音响起,一场持续三个时辰的大朝会就此落幕。 御书房內。 周皇看著略微有点慌乱的徐安,笑著说道:“说吧,你小子想跟朕提什么要求。” 徐安有点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臣.想..臣想...” “吞吞吐吐什么,有什么就说,你小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臣想陛下帮臣赦免教坊司一个人的奴籍。” 周皇顿时老脸一黑,疾步走到徐安面前,怒冲冲说道:“混帐东西,朕的承诺,你就拿来换教坊司一个女子?” 见周皇微怒,连忙行礼,说道:“陛下息怒,无论何人,都是大周子民,更是陛下的子民,教坊司的人大多是家人犯错,她们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將家人过错加於她们,臣也是见她可怜,这才来求陛下。” “混帐玩意儿,你可知道多少人眼红朕这个承诺,你倒好,偏偏拿来换一个教坊司女子的奴籍,你就不后悔。” “臣,不后悔。” “你这混帐东西,难怪要私下来说,若是大殿之上,朕都丟不起这个人。” 周皇一脚踹在的徐安屁股上,徐安假装吃痛说道:“陛下,臣这好歹也算是立功了,在家老爹踹我,怎么到宫里您也踹上了。” 王德见此状,心里也是一惊,这皇宫大內乃至整个大周,唯一被周皇踹过的,可只有太子殿下了,如今又多了一位,只怕这位將来也是前途无量啊。 “混帐东西,踹你都是轻的,一天天不务正业,朕让你进宫陪太子读书,为何一连数日都不来。” “臣只是偶感风寒,在家养病。” 周皇见徐安睁著眼睛说瞎话,不由怒极而笑,说道:“养病,你养病养到教坊司去了?” “臣去教坊司也是为了学习,像今日之事,就是臣在教坊司耳濡目染之下,偶有所得,这才为陛下分忧。” 看著徐安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帐模样,又是一脚踹过去。 “混帐东西,滚出去。” “那赦免之事。” “朕会给礼部打招呼,自己去办。” 徐安,一听搞定,瞬间喜笑顏开:“臣遵旨,臣这就滚出去。” 说完就要退出去,周皇声音再度响起。 “你如今只是掛个虚职,过两日接著进宫陪太子读书,免得你一天天不务正业。” 徐安顿时一脸苦相,比吃了黄连还苦,也知道这是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遵旨。” 看著徐安离去的背影,转眼就掛著一副脸笑,轻声笑道:“这事儿若是让徐镇知道,那个老杀才会怎么收拾这小子。” 王德顿时心领神会,转身出门而去。 第13章 我喜欢这样的善意 宫门外,徐镇看著徐安走来。 “你找陛下所求何事了?” 徐安一本正经的说道:“父亲大人,虽说儿子如今做了官,如今也只是个閒职,並无具体事宜要处理,虽说儿平日里有点小聪小慧,如今参加了朝会,和朝中大臣们相比,也深感自身还有很多不足。” “儿想多向朝中诸位大儒学习请教,特向陛下求了恩旨,过两日继续进宫学习,毕竟多学点东西也没什么坏处。” 徐镇一脸欣慰。 “好,好,好,我儿是真的长大了,为父很欣慰,不过进宫与太子陪读兹事体大,確实应当私下说。” 就在徐安胡说八道之际,只见王德缓步走来。 徐安暗想要遭,心道这周皇果然不是什么好相处之辈。 “爹,我先去吏部取一下我的官凭,虽说是閒官,但也是儿的第一份官凭。” “去吧去吧。” 说完,徐安带著小六子便一溜烟的跑了。 王德走到徐镇面前,行了一礼,轻声说了几句。 徐镇瞬间脸色大变,对著徐安跑路的方向大骂道:“混帐,逆子,你给我滚回来,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徐安此时並没有去取官凭,对於徐安来说,所谓的官凭屁用没有,他行走京都靠的又不是官身,而是国公府。 徐安带著小六子去了礼部,给小九重新办理户籍凭证,打开仔细的看了看,原来小九这小妮子叫何梦怡,还挺好听。 从户部出来,已是傍晚。 “小少爷,我们回府嘛。” 徐安一脚踹在小六子屁股上。 “混帐,此时回家怕不是想你家少爷被打断腿。等爹睡了再回,先去教坊司。” 教坊司。 “陈姐,老规矩,弄些酒菜来,让小九来去聚香阁,顺便把那个王嫣然叫来。” “小公爷,酒菜自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只是...” 看著面露难色的老鴇,徐安眉头微皱。 “陈姐,我来教坊司也不是一天两天,有什么事你直说,我不会为难你。” “小公爷,您是教坊司的贵人,平日里对我等也颇为和善,只是今日,来了两个大元人,说是什么使者,非让小九去伺候,我从中斡旋几次,他们也不答应,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徐安顿时明白了,摆了摆手,说道:“他们是冲我来的,陈姐莫急,我不会怪你们,他们在哪个房间?” “天香阁。” “出个风头是真遭人恨啊,唉,算了,会会这位四皇子吧。” 说完徐安便转身向天香阁走去。 徐安推开天香阁大门,眼见大元四皇子铁勒正在饮酒,屋內数十位舞姬正翩翩起舞,那位中年家奴也站在一旁伺候。 正在抚乐的小九也站了起来,看著徐安。 “四皇子殿下,正主都来了,就让她们下去吧。请我喝酒而已,用不著这么麻烦。” 铁勒大手一挥,示意舞姬们出去。 “小九,你去聚香阁等我,一会儿我送你个大礼。” 片刻之间,这偌大的天香阁便只剩下徐安和铁勒,还有他的那位家奴。 “协律郎请坐。” 徐安应声坐下,一旁的家奴上前为徐安斟酒。 “大元国师大人的酒,我喝起来可有点受宠若惊了,还是坐下一起喝吧。” 铁勒一惊,脸瞬间变了色,一股惊人的杀气充斥而来。 中年人男子面露一笑,轻轻的坐下来,对铁勒摆了摆手。 “国公府的情报网,倒是名不虚传。” “国师过谦了,这可用不了什么情报网。” 中年人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协律郎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大元国师向来神秘,就连大元自己的部落,知道国师身份的,都不会超过十个人,我一个京都紈絝,怎么能知道这些。” 中年男子也是面露疑惑。在大元,他办事向来都是让下人拿著自己的令牌,知道自己身份的,都是绝对可靠的人,而且这个可靠的人,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这几人是绝无可能叛变的。 “据我所知,大元可汗有四子,个个驍勇善战出类拔萃,执掌一方,而四皇子殿下在几个哥哥面前,是最为势弱的,可是就是如此一个势弱的皇子,却成了如今大元的使者。” “这次谈判有多重要我想大元可汗不可能不知道,可偏偏就是殿下来了,那就说明大元可汗对此次出使的人员很放心,而四皇子殿下还敢在朝堂上应承三年不出兵,不是我看不起殿下,你一个四皇子,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做你父汗的主,就连我朝的太子殿下也不敢代陛下做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们使团里有一个能替大元可汗做主的人,这个人除了那位神秘的国师,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中年男子拍了拍手。 “精彩,当真是精彩,想不到仅仅是一次朝堂之爭,我竟露出这么多破绽。” “所有人都说协律郎是京都出了名的紈絝,看来是整个京都的人都小瞧了你这位徐家的小公子。” 徐安有点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绕来绕去挺麻烦的,说完我还得去听曲。” “我们並无其他恶意,也並无其他事找你,只是单纯想见一见你,表达一下我们的善意。” “你们就这样表达善意的?” 一旁的铁勒此时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放在徐安面前。 徐安一打开,一叠银票赫然呈现徐安面前。 “国师大人果然大手笔,十万两,你这善意可真大啊。” “还望协律郎你不要嫌弃。” 徐安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不嫌弃,这样的善意倒是多多益善,我很是喜欢,四皇子殿下和国师大人果然出手不凡,两位盛情难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可就听曲去了。” 中年男子一挥手。 “协律郎请便。” 说完徐安便拿著盒子走出天香阁,径直向天香阁走去。 “老师,不杀了他嘛,他可知道了您的身份。” “不用,这是京都,对国公府的人出手,不是明智之选,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说出去的。” “你要切记,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用打打杀杀去解决,这人留著,以后还有大用,如今他收了我们十万两,这十万两和他国公府的身份,未来就能做很多文章。” “我明白了,老师。” “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回大元。” 第14章 这是礼尚往来 徐安来到聚香阁,隨手將怀中的户籍文凭扔给小九。 “何梦怡,你的东西,拿去。” 小九脸色一惊,这个名字自从来了教坊司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叫过,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你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什么亲戚朋友估计在你父亲落难的时候也就淡了,我就给你把户落在徐家庄,你若想回原籍也行。” 此时的小九翻阅著这份沉重的户籍文凭,泪如雨下,紧紧的攥在手中,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像正常女子一般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 来到教坊司,她还从未听说哪个女子能走出去,便是年老色衰之时,也会从事一些杂役之事,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行了行了,好好的事,你哭什么,我就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 “对了,如今你成了民,今后如何打算。” 小九止住了哭泣。 “小九这第二条命是小公爷给的,如今我早已没了家,一时之间奴家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从今以后,奴家就想好好伺候小公爷。” “行了,今后之路回头慢慢想吧,明日我让小六子在给你找个宅子先住下。我走了。” “小公爷今日不见见王姐姐吗。” “不见了,今日一大早就上朝去了,又为你这事儿折腾半天,我得回去补觉了。” 小九看著徐安离去的背影,他自小也是官员之女,心里很是清楚,自己手中这份文凭不是凭空而来,这其中要付出的代价只怕是千难万难,也绝不是自己一个教坊司女子能承担得起的,不由的对徐安感恩戴德。 这份户籍文凭从何而来,她没问,只因为她知道这份恩情还不起,徐安没说,只是不想她未来总活在他阴影之中。 小六子驾著车行驶在京都的街道之上。 “小少爷,为何你那么多银子买了那位王姑娘,这几日来从来不见呢。” “官员之女,才来都有那么几分傲气,没几日小九那丫头就让我救了她一次,怕是心气未平,多在教坊司待些日子,认清一下现实,省的我去讲大道理,麻烦。” “小少爷真聪明。” “你这不废话嘛,那要不然我是少爷。” 翌日,日上三竿。 徐安吃了饭便让小六子驾车径直向皇宫而去。 一般像徐安这个品级的官员,除非皇帝召见,不然是没有资格进宫面圣的,否则什么人都到周皇面前来走一圈,三个周皇也忙不过来,但终究出身国公府,无论宫中的侍卫太监,还是会帮他通传的,而且徐安出手大方,也不白跑路。 周皇刚用过午膳,准备到偏殿休息。便听到王德声音响起。 “陛下,协律郎徐安求见。” “徐安?那小子不是昨日才出宫嘛,今日怎么又来了,传吧。” 徐安刚进御书房,还没来得及行礼,周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小子昨日才出宫,今日跑来找朕何事。” 来到周皇面前,徐安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臣此次前来,可是好事,送银子的。” 周皇不禁笑道:“光天化日,你送朕银子,我大周有史以来,你也是头一份了,说吧,什么银子。” 徐安將昨夜教坊司之事如实告知周皇。 周皇眉头深皱,思虑片刻。沉声说道:“你確定那中年人是大元国师。” “应该是的,不过也不重要,反正已经走了。” “王德,大元使团离京了嘛。” “今日城门一开,使团便走了。” “倒是可惜了,没能留下他,若是能杀了这位国师,等同於砍了忽必木一条左膀右臂啊,这等重要之事,昨夜为何不来稟报。” 徐安说道:“陛下,他们敢来,便肯定有完全的应对之策,而大元此次派来的是最为弱势的四皇子,就算留下了这位国师和四皇子,对大元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反而会让大元藉机起兵,我朝需要时间,没有这个必要在这个档口上去面对一个愤怒的大元。” 周皇深思道:“倒也有道理,” “所以你就將这十万两送来给朕?” “陛下,是五万两。” “你收到的是十万两,为何到朕这里就成了五万两,你就不怕朕治你个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之罪。” 徐安一脸笑道:“陛下,这银子毕竟是送给臣的,臣尚且年幼,你总得让臣攒点钱以后娶媳妇啊,贪赃枉法更是不知从何说起啊,这银子又不是贪官污吏送的,大元的银子,最多算礼尚往来,贪赃枉法的罪名,臣可担不起。” 周皇一笑,说道:“大元用了十万两,就换你小子一个礼尚往来?” “这可不就是礼尚往来,他们送我十万两,我分陛下五万两,劝陛下此时不要杀他们,这不是礼尚往来是什么,再说了,他们还赚了大便宜,他两的命只怕是值好些银两。” 看著徐安一本正经的胡扯,不由的也笑了起来。 “徐镇那个老杀才向来性子爽利,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奸滑的小子。” “臣秉性纯良,不然怎么会进宫来给陛下送银子。” “你秉性纯良就不会送五万两,而是十万两。” “这个....陛下,国公府人多,臣也得养家餬口。” 周皇顿时嘴角一抽,国公府人多是不假,什么时候轮到你徐安来养家餬口了,天天去教坊司的钱都还的是国公府的钱,还一万两去买个教坊司的女子,你就这么养家餬口的。 周皇没有在爭论,作为一国之君,若一味跟一个臣子爭论这些,就有失体统了。 “王德,收下吧。” 王德也是心中一紧,逢年过节之时,朝中百官进宫献礼是有常有的,但平日里可从来没有哪个臣子明目张胆的送银子来,关键陛下还收了,这谁能说理去。 “徐镇知道此事嘛。” “家父向来不喜这朝堂纷爭之事,臣也就没有叨扰家父。” “此事你心中有数即可,下去吧。” “对了,朕看你精神头挺好,明日开始,进宫与太子伴读吧。” 徐安当即傻了眼,一脸苦求道:“陛下不是说好过两日嘛。” “你都有精力去教坊司了,想来读书是没什么问题了。” 徐安一时无言。不就拿了你五万两银子,这么点事至於这样嘛。 “要不...要不...臣把这五万两再给陛下拿来。” 周皇瞬间黑著脸,一脚踢在徐安屁股上,怒道:“混帐,你当这菜市场,跟朕討价还价,滚出去。” “遵旨,臣告退。” 见周皇动怒,徐安只得行大礼一路小跑出宫去。 “这小子,脑子聪明,只是这懒散的性子也不知隨了谁。影卫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那位国师所接触过的人都莫名死了,做的很乾净,没有查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算了,这小子说得对,他既然敢来,就有应对之策,让影子撤回来吧,不用查了,总有一天会跳出来的。” 第15章 太子的教育 次日一早,一脸困意的徐安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东宫之外。 殿內,太子周辰正在翻阅著奏章,一般朝臣送上来的奏章周皇都会遣人抄录一份,送往东宫,让太子试著批阅。 东宫太监王四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徐安来了吗?” “回殿下,协律郎已在东宫门口候著了。” “传他进来吧。” 对於徐安,周辰只是不喜他的风评,对於他这个人,还是没什么意见的,徐家忠良,为了大周也算鞠躬尽瘁,而徐安,先是献上大元之策论,而后朝堂硬刚大元使者,可以说周辰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 徐安来到正殿,恭敬的向太子行了一礼。 “臣徐安,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吧,今日是户部许尚书授课,此时尚早,你暂且坐会儿,王四,赐座,看茶。” 一旁的王四连忙去隔壁给徐安搬了个凳子,泡了杯茶汤过来。 徐安客气的说道:“多谢小公公。” “奴才应当的,担不起协律郎一个谢字。” 徐安坐在一旁,看著堆积如山的奏章,一脸嫌弃,连忙摇了摇头,这皇室继承人,还真不是好当的,一天天这么多奏摺,看给孩子累的,这样的学习环境,哪还有青春可言,还是当个二世祖好,不用工作,吃喝不愁。 周辰看著徐安。 “你这是什么表情。” 徐安嘴角撇了撇,说道:“臣只是看到如此多奏章,感念太子殿下不易,佩服太子殿下勤勉。” “唉...”周辰不由一声轻嘆,说道:“身为太子,勤勉是理所应当,孤也想早日为父皇分忧,只是自己能力有限,还达不到父皇和诸位老师的期望。” 太子周辰的事情徐安也听闻了些,自小这位太子周皇安排了不少名师教导,並且连批阅奏章这种事情也早早的交到太子手中,只是周皇对太子还是经常有所不满,甚至当眾斥责。 “臣以为,太子殿下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不必为孤辩解,孤不是那种听不得直言之人。” 徐安摇了摇头,说道:“臣可没有胡说八道,其实太子殿下十年如一日的这份勤勉,放在任何世家勛贵之中,都当属佼佼者,有这份勤勉在,有时细节上略有疏忽,但也是相当优秀了。” 周辰一脸不解,说道:“话虽如此,可孤还远远达不到父皇和诸位老师要求。” “这...其实话不能这么说。” 见徐安面露难色,说道:“你放心说,孤赐你无罪,孤也想知道自己做得究竟哪里不好,始终无法让父皇和诸位老师满意。” 徐安端起一旁的茶汤喝了一口。 “那臣就僭越了,臣认为太子已经足够努力了,放在任何同龄人中,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只是殿下是太子,未来的大周是要交到太子手中的,陛下是一国之君,对於殿下的所言所行皆是按一国之君的来。” “这有何不妥?” “这並无不妥,只是时间和条件不对等。” 户部尚书许恭此时也到了殿外,听著徐安和太子的对话,挥了挥手,让手下之人不必通报,在门口听了起来。 许恭是户部尚书,太子老师,对於些许不重要的要求,东宫的下人也是没理由反对的。於是这位堂堂的六部之一的执掌者也就堂而皇之的在东宫听起了墙角。 周辰连忙问道:“何为时间和条件不对等?” “纵观歷朝歷代,没有哪个太子是在十几岁就当了皇帝,纵是有那么一两个坐上上皇位的,也不过是朝中奸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似太祖那般不世之人,也是经歷十余载征战,方才有我大周正统。而殿下如今身为大周太子,陛下也將整个大周的未来寄於殿下一身,陛下所求,时时刻刻皆是以明君之道要求殿下。恕臣直言,这要求有点过高了,对於殿下是不太公平的。” 一旁殿內的太监听闻此话,瞬间脸色发白,额头上的冷汗重重的砸在东宫的地毯之上。 妄议君王,这是有几个脑袋够砍。 徐安出自国公府,自是有老国公护著,或许陛下不会计较,可他们这帮奴才,一个不好怕是都得要死。 王四不由一脸哀怨的看向徐安,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有人护著,別连累我们这些奴才啊。 “臣以为,成为一个好皇帝,终究是有个缓慢的过程,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以殿下的勤勉,还有诸位名师教导,一代明君只是早晚的事,万事不必太过急於求成。” 太子沉思片刻,轻声说道:“可诸位老师...” “那是他们不会教人。” 闻言,一旁的听墙角的许恭忍不住了,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那依协律郎的意思,我等应当如何教导太子殿下啊。” 周辰脸上也略微有点尷尬,对著徐恭行了一礼。 “见过许师。” “参见太子殿下。” 许恭面向太子回了一礼。 徐安此时也有点懵,怎么刚说到这,这老头就进来了,怕不是在听墙角吧。 不过徐安站了起来,向许恭行礼道:“见过尚书大人。” “我的问题协律郎可还没答。” 徐安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许恭,心想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位尚书大人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尚书大人,下官平日放荡了些,若是说的不对,还请尚书大人你大人大量,莫要与下官计较。” “你只管说,无论对错与否,我都不与你计较。” 徐安一脸正色说道:“尚书大人平日教学,可都依书中圣人之言行要求殿下。” “自是如此,这有何不妥?” “看上去並无不妥之处,可圣人之言行,是费了多少时日,走了多少路,访了多少文人才子,才有自己的著书立说自成一派,终成圣人,诸位大人用圣人了几十年,甚至数百年才成就的东西,用如此高的標准要求十几岁太子殿下,这是不是略微不太妥当。” “诸位大人都是大周名师,在自己所长领域都是出类拔萃之人,否则陛下也不会让诸位大人教导太子,纵是许大人你们这般肱股之臣,能有如今这般成就也了几十年的光阴,太子毕竟还年幼,所经歷的没有那么多,不可能像诸位大人和陛下那般面面俱到,纵然有陛下和诸位大人教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成长,这需要时间和阅歷,並非几日课程就能做到的。” “下官也知晓诸位大人是希望太子殿下成才,將来能成为一代圣君,延续我大周盛世,可诸位大人是不是忘了殿下还是一位十几岁,放在民间,哪怕是千百年难遇的天纵之才也不过是个举人而已,诸位大人是不是有点急於求成了,人就如农夫肩上的扁担,能承受的重量是有限的,若是肩上的东西太重了,扁担是会断的。” 看著徐安滔滔不绝,许恭双眉微皱,陷入了深深的思虑。 “诸位大人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张弛有度,太子殿下如今既要上朝,还要批阅奏章,同时还需完成诸位大人每日交代下来的课业,敢问太子十几岁的血肉之躯,何来那么多的心神一日时间去处理这么多事情,一日之间能做这么多已是千难万难,又怎么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下官才疏学浅,些许狂妄之言,还请尚书大人不要见怪。” 第16章 陛下可是有腿疾 周辰看了一眼徐安,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 太子自从三年前跟著周皇上朝以后,很多时候自己的时间已经非常捉襟见肘了,奏章父皇要看,课业老师们要检查,周辰也很累,可他不敢说,因为从小父皇和母后就告诉他,你是大周的太子,要继承大周的江山,要成为一代明君,你要比其他人更努力,也导致了周辰平日里再是辛苦,也不敢向周皇和诸位老师诉说半个字。 如今徐安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太子周辰心底还是很感激徐安的,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片刻之后。 许恭从思虑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周辰,轻声说道:“太子殿下,是臣等太过心急了,徐安说的没错,殿下终究是个少年,需张弛有度,臣下去之后会与陛下对太子殿下的课业再做商议,太子还有奏章要批阅,今日的课程就免了吧,臣改日再来东宫。” 徐恭一礼之后,便走出东宫。 周辰望著许恭的身影,沉声说道:“诸位老师也是为了孤好。” “各位大人忠君爱国,定然是为了太子殿下好,只是太子殿下心里也知晓,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今日之事孤便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孤这日子还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殿下言重了,臣也只是实话实说,既然今日不用上课,殿下还需批阅奏章,那臣就告退了。” “好,改日孤在与你好好畅谈,王四,送一送协律郎。” 正当徐安兴高采烈的往宫门走去,心想回去睡个回笼觉之时,就被站在宫门王德拦下来,领到了御书房。 “臣徐安参见陛下。” “知道朕找你何事吗?” “臣不知。” “东宫的时候你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到朕这里怎么就不知了,你倒是告诉朕该如何安排太子的课业。” 徐安顿时没了精神,暗怪自己多嘴,回道:“这等事情,臣不敢妄言,臣才疏学浅,自己也还在读书的年纪,这等要事陛下不如找孔大人和许大人等肱骨之臣商议为妙。” 皇家的事情,自己能不参和就不参和,参与多了没啥好事儿,徐安心想道。 就在徐安试图偷奸耍滑之际,霎时间徐安的屁股上一阵吃痛,想都不用想,这周皇踢人的毛病又犯了。 只见周皇沉声说道:“朕让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若是再有半句废话,以后你就跟著徐镇一起上朝吧。” 一听要上朝,徐安顿时脸色大变,上朝那是万万不行的,先不说每天起来那么早,仅是一站就是一上午,徐安也不乐意。 徐安对著周皇行了一礼,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就请陛下恕臣直言了,太子殿下的路,可能还需太子殿下自己选。” “自己选,此言何意?” “世间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而歷朝歷代,没有哪个皇帝是一样的,像我大周,太祖崛起於微末之间,一手铁血手腕震慑宵小开闢大周,而陛下多年以来殫精竭虑,与民休养,让大周的百姓有了希望,使得大周的江山稳如磐石。” “太子殿下將来所面对的,不会是太祖那般战乱连天的大周,也不再是陛下上位时千疮百孔处处掣肘的大周,至於太子殿下如何执掌江山,我大周將来走向何方,这都不是陛下和诸位大臣能决定的。” “太子殿下不会是下一个太祖,也不会是下一个陛下,太子殿下將来所面对的问题和困难,定然与如今是完全不同的,至於做一个怎样的皇帝,圣人之道和明君之策也只能为太子殿下提供一个大概的参考。” 周皇一脸严肃的陷入一阵沉默的思考,没有说话。 “陛下,这世间最好的学问不只在课堂上,更在生活之中,也在朝堂之外。” “朝堂之外?” “前人千百年的智慧,在书本之中,也在书本之外,世间疾苦大多也不在朝堂的奏摺之上,若是陛下一时间没有拿定主意,不妨有机会让太子多出宫看一看,看看这大周的黎明百姓,看看太祖留下的万里江山,兴许殿下不仅能找到自己的路,还能给陛下一个惊喜。” “如今陛下龙体康健,大周国泰民安,太子殿下的事不必急於一时,给太子一些时间,臣相信太子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周皇沉思片刻,眉头舒展开来,仿佛想通了什么,笑道:“你说的没错,太子这件事情上,是朕太急了,只是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臣平日喜欢吃教坊司的酒菜,有时候酒客们多说了几句,臣耳濡目染,听多了就听进去了。” 周皇脸一黑,当即一脚踢在徐安屁股上。 “混帐,你还耳濡目染上了。” 跟这小子说话,就不能超过三句,超过三句,指不定把自己气成什么样,周皇心道。 堂堂御书房,整个大周权力的中心,被这小子天天教坊司的掛嘴里,成何体统。 “陛下你说话就说话,怎么又动上脚了,臣这屁股可肿了,这几日可没法再进宫上课了。” “朕没踢死你都算好的,给朕滚出去。” “那臣告退了。” 从御书房出来的徐安,正好碰到准备周皇的贴身太监王德,便上前问道:“王公公这是才办完事回来?” 王德看了看徐安,不知徐安是何意。 “陛下交办了些差事,如今办完了,向陛下復命。” “公公伺候陛下多少年了?” “已有二十余年了。” “那陛下龙体一向可好?” 王德一时之间更懵了,打听圣上龙体情况是大忌,他可不敢回这话。 徐安眼看王德没说话,继续问道:“陛下可有腿疾?” “自是没有的。” “陛下既然没有腿疾,为何总是踢我?是不是宫中太医医术有限,看不出来,公公不妨遍访一下民间的名医,给陛下瞧瞧,我大周还需要陛下,陛下龙体切不可出了岔子。” 说完便走出宫去,留下在风中凌乱的王德。 王德顿时成了个苦瓜脸,得,不用想了,这位爷十有八九又惹陛下生气,被陛下踢了。 回到国公府的徐安正准备回房睡回笼觉,便遇到了徐静。 “二姐好。” “你不是进宫上课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今日先生有事,就把今日的课业给免了,这不回来补个觉嘛。爹呢,今日不上朝,怎没瞧见他。” “爹去军营了,得过两日才回来,这都快吃午饭了,你还睡什么。” “二姐,我睡醒了再吃吧,” “舅舅来了。” 第17章 舅舅 一股熟悉的记忆隨之涌来,徐安自小,这位舅舅张行知就对他是最好的,娘亲舅大在徐安这位舅舅身上可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以前徐镇还不是国公,舅舅就对徐安便极尽宠爱,徐安也在整个张氏族中,跟这位舅舅也是关係最好的。 后来张行知要负责江南那边的生意,毕竟张氏家族的根基在江南,也就离开了京都,这么多年来,张行知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遣人送一些好吃的好玩送到京都带给徐安。 “舅舅,你可来了。” 人还未到,徐安的声音的就传了进来。 一位身著锦绣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一脸的慈爱的看著迎面走来的徐安。 一旁的徐张氏连忙说道:“你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人还这么风风火火,成何体统。” “多年未见舅舅,心中掛念,儿子哪儿还管的了那么多。” 中年男子拍了拍徐安的肩膀,一脸欣慰的说道:“好啊,安儿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整日需要舅舅牵著的孩子了,如今安儿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年纪轻轻还做了官,前途不可限量啊。” “萍儿怎么没来,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还爱吃甜食。” 萍儿是张行知的独女,名叫张萍,之前在京都的时候,就喜欢跟在徐安屁股后面到处跑,就属跟徐安最是要好,当年走的时候,萍儿就哭了好一阵,张行知一连哄了好几天。 “那丫头倒是想来,只是冬日刚过,寒气还未褪去,山高路远的,我怕她娘俩路上染了风寒,而且这边的事情尚无眉目,就打算过些日子再派人接她们。” 不一会,管家徐永走了过来,告知眾人午饭已经备好。 接下来酒桌之上,自是欢聚一堂。 “舅舅,怎么突然来京都了,事先没让人捎个信来,我也要去接你啊。” “此次来京都,是你外祖父的安排,如今江南那边的生意稳定,该分的几个世家也分的差不多了,自然也不必我隨时在那边盯著了,就让我来京都了。” “来,舅舅,外甥敬你一杯,张氏商行不是在京都一直有分號,这么多年我娘也时常去盯著,怎么还需舅舅亲自跑一趟。” 张行知端手中的起酒杯一饮而尽,轻声说道:“那倒不是商行的事情,只是江南那边就那么大块地盘,几个世家一分,也就没多少了,几个族老就商量著到京都这边来看看,能不能有別的营生,总不能一辈子守著江南那边。” “若是碰上个灾年,江南那边也不一定稳妥。” 张家是以粮食起家,生意分布大周很多地方,毕竟粮食这个东西,在古代是硬通货,不愁卖不出去的,后来又干上了酒和布匹的生意。 “想不到祖父他们还挺有危机意识。” “何为危机意识?” 听闻此话,徐安转念一想,对著张行知说道:“这个以后再说,舅舅,若是说生意,我这里倒是有不少好的门路,舅舅可有兴趣。” “哦,是何生意?” “现在不能说,不过我已派人去弄作坊了,还有些工具需要做,不过舅舅手中应当有一些好的工匠,回头我把图纸给你,你安排人做出来,到时候出了样品我们再来说別的。” 张行知看徐安一板一眼说的有模有样,顿时来了兴趣,说道:“行,回头你把图纸给我,两三日时间定能给你做好,来,喝酒。” ... 古代的酒度数不高,奈何徐安自身酒量极差,不多时就醉了,被下人扶回房间一躺就是一下午。 醒来的徐安晃了晃脑袋,口渴难耐,连忙起床端起水壶喝了两口。 一眼看向窗外,天都黑了。 “小桃,什么时辰了。” “回小少爷,酉时了,你起来了嘛。” “起来了,进来吧。” 小桃推门而入,看著一脸醉意的徐安,说道:“小少爷要吃东西吗,我让厨房去准备。” “我舅舅呢。” “吃过午饭就走了,说是去商行那边了。” “我不在家吃了,回头你把我桌上的图纸送到商行去交给我舅舅,你亲自去,不要让別人碰,让他一定要找绝对信得过的人来做,让小六子备车,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知道了小少爷。” 马车行驶在京都宽阔的街道之中。 “小少爷,我们去哪儿。” “找个酒楼,吃点东西,你去把小九接过来。” “小少爷,那咱们去天悦楼怎么样。” “行行行,都可以。” 徐安市京都各大青楼的常客,京都但凡叫得上名的酒楼,就没有不知道这位小公爷的。 徐安在酒楼找了个僻静的房间,安排了几个菜,便吃了起来。 不多时,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推门而入,来到徐安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如今你已是良人,用不著这样,坐吧,如今生活在阳光之下,感觉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人有很多东西只有失而復得之后才知珍贵。” “前两日问你未来作何打算,当时你没说,我让你自己好好考虑几日,今日你可有自己的想法?” “奴家在教坊司待了这些年,终日陪酒迎客,如今出来之后,奴家想过回家,可奴家已经没有家了,反而不知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 徐安摆了摆手,放下手中的碗筷,说道:“既然你不愿回乡,那就留在京都吧,你自小出身官宦之家,基本的写字算数你可会?” “这些奴家自然是会的。” “那好,明日开始,你便去张氏商行学做生意吧,想来以你的聪慧,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过些日子我要开个商铺,到时你帮我打理吧。” “可奴家教坊司出身,若是帮小公爷打理生意,只怕外界会颇有微词。” 徐安笑道:“名声这个东西,我徐安是最不在乎的,今日来找你,就是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有其他想法可以向我直说。” “既然小公爷这么说,那奴家一定好好学,將来为小公爷好好打理生意。” “那好,小六子,明天带她去商行找舅舅,让舅舅安排个沉稳的掌柜,好好教导。” “是,小少爷。” 安排完小九的徐安心里又少了件心事,打算走路消消食,便带著小六子走在喧囂的闹市之中,不多时便走到一座四层高的阁楼之前。 “前面怎么这么热闹。” “小少爷你忘了,京都文人才子每年都有文会,今年文会的日子就在这望江楼里,往些年你嫌这文会俗气,也就从来没参加过。” 第18章 文会 徐安撇了撇嘴,脸上略微有点尷尬,那是嫌弃文会俗气嘛,你让原主来,给他一首诗他能读明白嘛。 “小少爷要去看看吗?” “不去,有啥可看的,又没啥好处,诗词歌赋又不当饭吃,还不如去教坊司去陪陪美人来的痛快。” 就在徐安准备离去之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徐哥,还真是你来了。” 徐安当即一脸嫌弃的看著眼前身著一身白色锦绣的胖子,此人正是兵部尚书周业成的儿子周俊。 原主徐安朋友並不多,文官大多有点瞧不上徐镇只会打仗的匹夫,自然没什么来往,而武將的孩子也不敢像徐安一般去天天去教坊司,只有眼前这个胖子,是他爹老来得子,对於这个儿子一身宠爱,万事也都依著他,而周俊也喜欢跟著徐安在京都到处鬼混。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诗会啊,我等文人怎能错过这等盛事。” 徐安嘴角一抽。 “就你,这一身肥肉,天天青楼,还文人?” 周俊一本正经说道:“徐哥,你这话就不错了,我虽胖了些,可这些不影响我是文人的本质啊,文人才子不都有佳人作伴,这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別说了,走,跟我进去,文会马上开始了。” 说完也不顾徐安是否同意,便一把拽著徐安走进望江楼。 望江楼內座无虚席,周俊带著徐安来到二楼一座雅间內,桌上的茶汤冒著腾腾热气。 徐安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对了,胖子,你为何要来参加这什么狗屁诗会啊,按你的性子,不应该爱凑这种热闹啊。” “还不是我爹闹的嘛,说我成天无所事事,將来怎么继承家业,便让我收著点性子去国子监多学点东西,徐哥你也知道,我自小不爱这些,国子监那等地方哪儿肯收我啊。” 徐安端起茶汤抿了一口,轻声说道:“按孔老头那性子,就算你爹是兵部尚书,估计他也不会给面子,肯定不会收你的。” “可不是嘛,那老头死板的很,当时就给我爹拒绝了,害的我爹回去又说我一顿,我寻思这文会不是有彩头嘛,夺魁者能进国子监学习,也就来看看。” “你觉得你能夺魁吗?” “我这不想著死马当成活马医,来凑凑运气嘛,万一恰好是我会的呢。” 徐安笑了笑:“就你那两下子,我看不是来凑运气的,而是来凑人数的。” 周俊一副苦瓜脸,说道:“徐哥你就別笑我了。” 徐安问道:“你真想进国子监。” “我倒不是真想去那个劳什子地方,只是不想父亲难过,为了这事儿,父亲这几日白髮都多了不少。” “念在你一片孝心,也不容易,我便帮你一把,免得给你大哥我丟人,其实多读书也是有好处的,我不也被抓进宫读书去了。” 周俊的苦瓜脸转瞬舒展开来,手舞足蹈的跑到徐安身边来:“徐哥,你这话真的?” “骗你这死胖子有好处?” “徐哥放心,若小弟我真进了国子监,京都的青楼,咱每晚去一家,直到逛完为止,小弟请客。” 徐安拍了拍额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喜欢的逛青楼不假,那是因为自己喜欢听曲赏舞,也没其他的娱乐活动,並不是要干別的什么,而周胖子的逛青楼,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厅外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感谢诸位才子参加今日文会,文会有三题,以诗词为材,由国子监教习张浩然大人、陈明德大人和孔威大人三位共同品评,魁首者可入国子监学习,其他閒话在下就不多说了。” “今日文会第一题,如今番外蛮夷屡屡骚扰我大周边境,掠我边关百姓,请诸位以此为题,作诗词一首。” “第二题,以雪为题,而这最后一题便是以我大周盛世为题,限时一个时辰,锣声响起便不得再动笔,诸君请开始吧。” 楼內眾人纷纷开始苦思冥,不少人都抓耳挠腮。 大周立朝不足百年,相比於武国和大离,文人这一方面確实弱上一筹,大周很多文人,有不少都到武国和大离求过学。 雅间內,胖子坐在一旁一脸急切的思考起来。 “我的哥,到底行不行啊。” 徐安端起一旁的茶汤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周俊,淡然道:“一个时辰还早,你急什么,对了胖子,给你说个正事儿,你徐哥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 “那还用说嘛。” “我记得你周家的根基在湖广一带,对吧。” 周胖子有点摸不清徐安是什么意思,说道:“徐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兄弟我能帮你办就一定帮你办。” “行,你都这么说了,当大哥的就送你一场富贵。” “什么富贵。” “过些日子我会弄些东西出来,价格我来定,你用周家的渠道拿出去售卖,至於卖多少我不管,若是有卖不出去的,我原价收回。怎么样?” 周俊一脸笑道:“我还寻思什么事儿呢,不就用一下我家的路子吗,说的那么郑重,这算什么事儿啊,回头我给老头子说一声就是了,他听我的。” 周俊这话不假,周业成对於这个儿子,只要不是朝堂要事,可谓是千依百顺。 徐安顿时一脸轻鬆,笑道:“好,这些年没白关照你,这都是过些日子的事情,如今先帮你解决国子监的事情。” “我念,你写,落你自己的名字。” 周俊脸上一乐,屁顛屁顛跑去磨墨去了。 “第一首,《出塞》,黄河远在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镇北关。” “第二首,《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第三首,《少年行》,新丰美酒斗十千,京都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徐安这三首,稍微把大周没有的地名改了一下,想来应付这种场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周俊一脸凝重的看著徐安,沉声道:“说,你到底是谁。” 此刻轮到徐安有点懵了,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徐哥可没有这样的才华,说吧,你是谁,敢冒充我徐哥,我弄死你。”说完就要衝过来。 徐安一巴掌拍到周俊后脑勺,捏著他耳朵,“混帐东西,你小子倒反天罡了,怀疑起你徐哥我来了,小子是不是忘了自己八岁的时候,偷看侍郎之女换衣服,让老子给你背锅了。” 周俊一听,这事儿只有徐安和自己知道,不可能有外人知晓,一脸吃痛,说道:“是了是了,你是我徐哥,放手啊哥,疼。” 第19章 夺魁 “徐哥,你啥时候这么有才,这么厉害了。” 若不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徐安还真就露馅了,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一起那啥过的兄弟。 徐安坐了下来,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以前跟你小打小闹玩一玩,你还真当你徐哥肚子里没点东西啊,若你徐哥一无是处,能进宫去陪太子读书?” 周俊一副小迷弟模样,一脸崇拜的看著徐安。 “徐哥就是厉害,想来不多久,京都两大才子横扫文化的佳话就会传遍京都了,哈哈哈。” 看著周胖子得意的样子,也不好打击他,没有说话。 不多时,锣声响起,便有小廝来收走了答卷。 望江楼顶楼的雅间內,几位国子监的教习们正在翻阅各位文人才子的答卷,不时还口吐芬芳。 “都写的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我大周文坛积弱已久,一时之间哪里那么容易有好诗词。” “是这个道理。” 正坐中间的一位中年人拿起一张上好的宣纸,面带惊嘆,眼中满是激动,“佳作...佳作啊....” 闻言。 周边几人皆是走上前去。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好诗,好诗啊。” 这哪里是佳作!? 这是千古佳作。 快,快,看看是谁写的。 中年男子將纸张完全抖落开来。 “周俊...” “孔大人,你可知此人?” “此人我倒是知道,兵部尚书周业成之子,前两日他爹来国子监见过祭酒大人,想让此人入国子监学习,但是祭酒大人以此人才华平平给拒绝了。” 一旁之人隨声附和道:“可是同名同姓?” “不会,我见过此人笔跡。” 其中一人建议道:“不妨在看看他的其他两张答卷。” 眾人便在一堆答卷中仔细翻找起来。 找到了,诸位大人请看。 “好,好一个春风不度镇北关。” “大人,另外这篇也是佳作啊。” 屋內顿时传来嘈杂的爭论声,半个时辰后。 “孔大人,你看此事该怎么办?” “那雅间內都有谁,是否为他人代笔?” 一位小廝的站在一旁,恭敬的答道:“那雅间只有周俊和徐安两人。” 一时之间眾人面露难色,陷入沉默之中,堂堂国子监祭酒前两天才拒绝周俊,说此人才华平平,转眼啊就文会夺魁,若是传了出去,免不得要说孔有德识人不明,对名声不好。 思虑片刻,中间为首之人沉声道:“如此想来,就不是他人代笔了,这诗定然不会是徐安所作,既如此,就公布魁首吧。” “那祭酒大人那边?” “父亲大人那边我去说吧,总不能让文会一直僵持在这儿,这三首诗一出,其他人哪还有机会。” 片刻,一名中年男子从顶楼的雅间走了出来,眾人皆面露期盼,还带著一丝兴奋。 “今日文会几位大人已有定论,此次文会魁首者周俊,现將其诗作宣读,以示公正,其一,出塞...” 望江楼內陷入短暂的沉默,霎时便开始议论纷纷爭吵起来。 “怎么会是那个不学无术之徒。” “这三首確实乃名篇,我等不如啊...” “我可不信这等传世之作是那个紈絝子所作。” “你怀疑三位大人作假?” 说话之人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我可没这么说。” “...” 听到名字的周俊在雅间內手舞足蹈,兴奋的跳了起来,虽然他对徐安的诗有信心,但是没出结果之前心里都是忐忑的,如今有了结果,也由不得周胖子不高兴。 徐安站了起来,笑道:“胖子,这回你算是放心了?” “谢谢徐哥,你对小弟实在太好了。” 徐安伸了伸懒腰,说道:“好了,此件事了,我也回去了,折腾半天,累死我了。” “別啊,哥,今日你帮小弟这么大忙,走,听说东市新开了一家青楼,里面的姑娘都嫩的如水,小弟带你去赏玩一番。” “別了,今日中午本就喝多了,又陪你在这儿破地方折腾半天,改天再去吧。” 周俊点了点头:“行,来日方长,都听徐哥你的。” 看著这位一起到大的髮小,不禁说道:“胖子,既然去了国子监,就好好读书,尚书大人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未来的周家是要交给你的,你要接下周家,如今的样子可是不行的,尚书大人疼爱你,可他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周家以后终究还是要靠你的。” 见徐安说话有些郑重,有些为难道:“徐哥,我知道,我还年轻,不用这么著急吧,而且你知道我从小不爱读书,看到书就犯困。”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让你多读书不是让你把自己弄的像那些文人大儒一般弄的多有学问,而是让你明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以后不要被他人矇骗了。” “若是以后下人做假帐糊弄你,亦或者假借你周家的名头欺上瞒下民间作恶,这些帐都会算在你周家的头上,以前我们都年幼,荒唐事做点也没什么,可如今慢慢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荒唐下去。” 周俊一脸的无奈,还是对徐安说道:“我知道了徐哥,我会试著好好读书的。” 徐安笑道:“放心,一切还有我,有事我总不能看著你被欺负,尽力便可,好了,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 周俊看著徐安离去的背影,此刻心中没有文会夺魁的兴奋,他自小体胖,外人都不爱跟他玩,暗地里都会拿他当笑话,只有徐安自小去哪儿都带著他,有人欺负他,都会为他出头。周俊虽然体型胖了些,面相憨厚,可他一点都不傻,相反还很聪明,知道谁对他好。 国子监。 孔有德正在翻阅书籍,他向来酷爱书籍,看书都要看到很晚才会入睡,这是他一生的习惯。 “父亲大人还未休息,夜深了,父亲大人还是早些休息吧。” 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 “是明仲啊,文会结束了?” 明仲是孔威的字號,孔有德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明理睿智之人,孔威也算没有辜负孔有德的期盼,自幼聪慧,孔有德一身学问也学得七七八八。 “是,父亲大人,只是今日文会魁首...” “你我父子之间还需吞吞吐吐吗?” 孔威行了一礼,说道:“父亲大人,今日文会魁首是周俊,兵部尚书之子,父亲前两日才拒绝了周俊入国子监,如今文会夺魁,恐对父亲声名有损,特来向父亲请罪。” 第20章 父子 “哦,是周业成家那个胖子?” “是的,父亲大人。” 孔威將今夜望江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孔有德,拿出周俊在今夜文会的答卷交给孔有德,孔有德认真的看了看,片刻之后。 “確实是传世名篇,不错,理应魁首。” “可父亲大人的声名。” 孔有德放下手中的书本,看著这个已步入中年的次子。 “为父给你取字明仲,便是希望你做一个明理睿智之人,这么多年你也没让为父失望,一点点所谓的声名有什么用,我等读书人,求的是一个问心无愧,只要是对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声。” “多谢父亲大人教诲,明仲知道了。” 孔有德说道:“不过明仲啊,你这人缺点眼界。” “这诗是好诗,但却不是周俊写的。” “那我问过小廝,那雅间之內除了徐安和周俊,再无他人啊。” 孔有德笑了笑。 “父亲的意思这是徐安写的。” 孔威面色大惊,一脸不可思议道:“那个京都出了名的紈絝,这怎么可能?我仔细確认过,確实是周俊的笔跡啊。” “应是徐安口述,周俊代笔而已,明仲啊,你还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徐安这个人是颇有才华的,你平日进宫少,有些事你不知道,大元之策便是出自他之手,大元使者的对联,也是他答上的,今日陛下还召我入宫谈了太子读书的问题,当时一听只觉颇有见地,后来王公公告知我,这也是徐安的手笔,你啊,终究还是小瞧了天下人。” “明仲知错了,那文魁之事要不要改。” 孔有德坐了下来,拿起周俊的答卷。轻声说道:“没必要了,无论这诗是谁所作,但是夺得魁首毋庸置疑,而且当时没看出来,事后再出尔反尔,总是落了下成,既然这小子有这个心思,不妨就卖他个人情,就让周俊来国子监吧。” “是,父亲大人,” 周府正厅。 周业成看著兴高采烈的儿子跑进来,一脸担忧说道:“俊儿,慢点慢点,別摔著了。” “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过来坐,还不给少爷斟茶,没见少爷是跑回来的吗。” 一旁的下人连忙过来倒了杯茶,递给周俊,周俊一饮而下。 “爹,今天文会好多人,可热闹了。” “好,我儿开心就好。” 周俊故作神秘道:“爹,你可知今日谁夺了文魁?” “是谁啊?” “是我。” 周业成满脸不可置信,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便再次问道:“我儿说是谁夺魁?” 周俊看著老父亲一脸惊讶,笑道:“自然是你儿子我啊,今日国子监的教习说了,我不日就能去国子监读书了,爹你不用再担心了。” 对於自己这个儿子,周业成是了解的,虽说自小读了点书,但是说才华,是压根跟这孩子沾不上边,今天突然跑来说夺得文会魁首,只怕是另有曲折。 这里是京都,別有用心的人大有人在,自己身为兵部尚书,执掌一部,容不得他不多想。 周业成一副担忧的样子,说道:“给爹说说,我儿今日是如何夺魁的。” “爹,你別担心,是徐哥帮我的。” 周成对这个儿子的人脉是了解的,自然知道儿子口中的徐哥是谁。 “徐安?” “是的,爹...” 周俊把望江楼的事情告诉了周业成,包括徐安要用周家渠道之事。 周业成一副沉重的样子,思虑良久,按理说徐安出身国公府,人脉渠道不少,毕竟国公府那位夫人可是出身江南第一大世家,而且只是借用一下周家的渠道,不是什么大事,一时之间他也不明白徐安此举是因为什么。 “俊儿,国子监的事情你怎么想,你自幼便不爱读书,爹如今也看开了,我周家养得起儿子,只要我儿能开心长大就好,不想读书,就不去了。” 周俊一脸郑重道:“爹,我要去国子监,徐哥说了,爹未来是要把周家交给我的,爹能护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以后周家得要我撑起来。” “我虽不爱读书,可徐哥让我去国子监也能学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未来也不至於让外人给誆骗了。爹娘疼爱我其实我都知道,整个京都,除了我可以成天跟著徐哥到处玩,別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事情,而且他们心里也看不上我,这么多年只有爹娘和徐哥对我好,如今徐哥这么说,孩儿觉得有道理,所以孩儿也想尽力试试,若是不成,爹再想別的法子可好。” 周业成轻抚著周俊的脑袋,看著这个从小到大的儿子成了如今的模样,平日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现在周俊懂事了,愿意开始去承担身为周家嫡子的那份责任,周业成心里是高兴的,也担心这条路对於自己这个儿子来说走的太苦。 算了,自己还活著,儿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周业成一脸慈祥:“好,我儿长大了,知道为家里分忧了,不过你也別怕,为父在,你想做什么就做,凡事尽力就好,做不好也没关係,万事都有爹在。” “好了,洗洗澡早点去歇息吧。” “那徐哥用我们家渠道的事?” “回头我会给管家说,只要不是什么违禁物品,给他用就是了,无妨的。” 周俊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谢谢爹。” “我是你爹,谢什么,去吧。” 周业成看著儿子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徐安,倒是这京都的人小瞧了你啊,就看你能在这京都能掀起什么样的风雨吧。” 一场文会,並没有在京都掀起多大的涟漪,只是多了些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日子就这样过著。 徐安一如往常进宫上课,刚入宫门没多远,就见太子周辰和国子监的孔有德拿著书本缓缓走来,身后隨著一大批太监侍卫。 “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孔大人,不知二位今日怎么同时来了。” 一连几天的课业,太子周辰和徐安已经很熟了,太子认为徐安是个不拘小节很有意思的人,而且很会为他人考虑,很多时候徐安都能以自己的立场出发,为自己去考虑,也对徐安越来越认可起来。 周辰笑道:“想不到你这性子也能来这么早,走吧,一起进去。” 三人便一道走向集贤殿,边走边聊了起来。 第21章 属驴的 “孔师將你前几日文会所作的诗带到宫里来,与孤討论了一会儿,就一起过来了,想不到你还是个诗才惊世之人,倒是让孤刮目相看了。” 徐安装傻道:“殿下是说前几日文会吧,那不是臣所作,是周大人家的嫡子周俊所作,臣不敢冒名顶替。” 周辰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孔有德,似笑非笑的看向徐安,淡然道:“真是周俊所作?” “孔大人,这自然是,下官平日虽有荒唐,但也决计不做那欺世盗名之人。” 孔有德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说道:“是吗,那协律郎当真品行高洁,只是不知这周俊有如此诗才,为何进了我国子监,这几日我听闻他只会简单的识文断字,其他皆是一窍不通,这莫不是奇了怪了。” 徐安不明白这老傢伙是要干啥,人都进去了,还拿这事儿说道,这老头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也不知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安说道:“诗者兴之所会,佳作有天成,妙手偶得之,並非何时何地都能写出旷世佳作,想来周俊此人应当是有些才华的,只是国子监庄严,一时没了方寸,才会如此,在国子监诸多教习的调教下,加以时日,定然能培养出一位诗才惊世的奇才。” 太子周辰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周俊什么样子在场的人都清楚,还培养成诗才惊世的奇才,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文会这三首诗,周俊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其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眾人来到集贤殿,纷纷落座,立马就有太监前来奉上热茶。 孔有德率先问道:“协律郎为何要让周俊那廝进我国子监,我百思不得其解,倒不是我国子监容不下此人,而周俊此人本身对学问一窍不通,也不好读书,强入国子监,对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没有外人,协律郎你不妨直言。” 眼看孔有德把话挑明了,若是不说清楚,恐怕周胖子在国子监就待不了几天,对於这位发小,徐安还是心里有数的,周俊不傻,只是小时候天天跟著原主成天廝混惯了,养成了习惯,所以不爱读书。 但是徐安知道,人不读书,若是平民之家倒还无妨,大不了卖一把子力气,也能维持生计,但在勛贵世家里,没有读书將来会很难走,可以说举步维艰,如今也是周尚书在,若是周尚书百年之后,周俊少不了要面对诸多算计,他又不能对这位发小放任不管,自己將来总不能隨时去给他擦屁股。 徐安站了起来,对孔有德行了一礼,郑重道:“我认为周俊虽平日里荒唐了些,却並非一无是处,至於將来如何,这主要还是看国子监诸位教习,孔大人认为,何以为师?” “自是传道解惑之人,可道传有缘人,周俊一心並非在学问之上。” 徐安说道:“在我看来,为人师者,有三种。劣等老师胡乱教学,误人子弟。” “还有就是普通老师教学墨守成规,照本宣科,培养的人大多也都是中庸之人。” “至於这最后一种,便是极少的上等老师,他们善於打破常规,根据学生个体不同,制定適合的教导方式,因材施教,所教出来的人自然也是异於常人的高才,国子监乃我大周最高学府,诸位教习定然也是我大周最上等的老师,我相信不过是一个周俊而已,他又並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教导他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下好话也说了,高帽也戴了,台阶也递了,孔老头你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孔有德沉思片刻,一声长嘆,“唉...”一脸郑重道:“你说的没错,教导学生成才,是我等为人师的责任,可京都紈絝那么多,为何我国子监要费那么大精力去教导一个周俊呢。” 徐安当即傻了眼。 这老头怎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呢,按剧本你不应该当即答应嘛,气氛一下便僵住了。 片刻之后,孔有德发话了。 “教导周俊的事我国子监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国子监门前那对联一直沿用前朝,至今未换,不知...” 徐安顿时明白了,原来在这儿等著呢,不就一幅对联,我当多大点事儿呢。 “下官这里倒是有一副对联,倒是可以请孔大品鑑一下,若是得当,周俊之事,还请孔大人您多多费心。” 说完,便拿起笔墨,笔走龙蛇开始写起来。 徐安穿越之前就是文科生,酷爱书法,从七岁开始便开始练毛笔字了,一手书法也颇有大家之风。 太子周辰也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不禁念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好联,此联与国子监极其相称,孔师,有此联在,纵是再过百年,国子监的名声都不会落寞。” 孔有德面露微笑,拿起纸张仔细欣赏起来,虽说孔有德一代大儒,对名声这个东西不是特別在乎,但是这东西有也是好的,毕竟再高尚的人,也会有虚荣心,七情六慾乃是人之本性,割捨不掉。 孔有德一脸欣慰说道:“我既收了你的对联,那周俊之事,我国子监自然也会尽心尽力,至於他能学到什么地步,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看来陛下说的没错。” 此言顿时把太子周辰的好奇心勾了起来,连忙问道:“孔师,敢问父皇说什么了?” 孔有德笑了笑。 “陛下说这小子属驴的,有时候得踢两脚才会动一下,臣之前不明白什么意思,如今算是明白了。” 周辰闻言,大笑起来。 而徐安则是脸一黑,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在心中默默誹谤,周皇这老头也太不地道了,说我属驴的,你才属驴,你全家都属驴。 不过这话徐安不敢说,说了就是大不敬了。 徐安看著一幅坏笑的孔有德,黑著脸说道:“孔大人,这幅对联送给国子监了,那希望诸位教习能为我大周培养更多的人才。” “你放心,今日得了你便宜,教导人才,我国子监自会尽心尽力。” 不多时,集贤殿內开始了一天的课业。 傍晚,小六子看著一脸疲惫的向宫门外走来,连忙上前去。 “小少爷,商行那边传话来,说你前几日让他们做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了,让你去看看。” “哦?做出来了,走,先去舅舅那边。” 第22章 制酒开始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张氏商行,掌柜刘德见是徐安,连忙上前迎接。 “小公子,是您来了,我马上就去叫二少爷。” “刘掌柜,不急,先带我去看看做出来的东西,一会儿再去叫舅舅。” 对於张氏商行,按徐安的记忆,原来的徐安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很是熟悉,有时徐镇断了他的销,他就经常跑来商行拿钱,刘德作为掌柜的也都由著他,无论多少钱,这位刘掌柜只要有,都会给徐安,毕竟国公府是商行和张家在京都最大的靠山,家族的生意根基都在江南,也没指望京都的商行能赚多少钱回去。 “东西在后院,我这带你过去。” 刘德唤来一名小廝,让他去通知张行知,吩咐完便带著徐安往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只见几位工匠正在打磨什么,见有刘德带人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徐安来到跟前,拿起手中的蒸馏工具,认真的看了看。认真说道:“不错,是这个东西,老刘,这些匠人是?” “小公子放心,二少爷都安排了,这些匠人都是心腹,身家性命都跟著商行,绝对放心。” “好,这事儿办的不错,给他们一人赏十两银子。” 刘德一脸惊讶,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徐安自己拿,莫是十两百两,就是千两,他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用来赏给下面的匠人,是不是太过了。 徐安看出刘德的不解,说道:“別小家子气,这些可是好东西,以后会让你赚的盆满钵满,百万两也不在话下,按我的意思办吧。” 刘德见状,也知道徐安主意已定,也没再驳徐安的面子,说道:“还不快谢谢小少爷。” 几人顿时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恭敬的对徐安说道:“多谢小少爷。” “起来吧,你等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商行手中,商行自然也不能小气,好好做事,今日这些东西,你们都烂在肚子里,哪怕是最亲近之人,也不可透露半句。” “小人知道,小少爷放心,这事儿小的以后会带到坟墓了,绝不会多嘴。” 徐安满意道:“好,你们放心,商行这边不会亏待你们,日子还长呢。” “我倒要看看能为我商行赚的盆满钵满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闻声,一位沉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张行知。 “舅舅,你来了。” “我能不来嘛,我得来看看这价值百万两东西是什么啊,只是这东西有何作用?” “舅舅莫急,商行可有会酿酒之人。” 刘德一挥手,遣散了后院的匠人,安排他们出去。 张行知一脸疑惑,不知徐安作何打算,便应道:“我张家做酒生意,酿酒之人自然是有不少的。” “我要那种完全信得过的,就是自己身死也不会透露半个字的那种。” 张行知皱了皱眉,见徐安一脸严肃,沉思片刻,对身旁的刘德的说道:“去,把张奇叫来。” 刘德应声便走出后院。 约莫一炷香后,刘德带著一位年轻男子来到后院。 “见过二少爷,见过小公子。” “起来吧。” 张行知郑重的说道:“此人是我张家嫡系,自小便在张家长大,整个京都会酿酒的嫡系就他一人,老刘是江南带过来的,在我张家三十年,也绝对信得过,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徐安看了看这位年轻人,不由问道:“你会酿酒?” 张奇恭敬答道:“回小公子,小人酿酒是祖传的,如今江南那边的酿酒营生,便是家父在打理。” 闻言,徐安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清楚,我会教你酿一种酒,如今几国都没有出现过这种酒,所有的工艺和流程和你的不太一样,若是当中都何不明白,可直接问,但绝不能留有任何文字。” 张奇见状,应声道:“小人明白。” “我所酿之酒,分酱香,浓香和清香三大类,每个类型周期和工艺截然不同,清香类的製作周期最快的需三十天,浓香类的也要三月,最慢酱香的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我先从选料给你说......” 徐安和张奇二人一问一答,倒是张行知和刘德这两个门外汉,一脸的疑惑,虽说他帮家族打理生意,但对具体的工艺也不甚了解,徐安说完,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你可还有没明白的?” “小少爷已然说的很清楚,小的都清楚。” “既如此,你就下去准备吧,明日开始,先弄一千坛的样品出来,你所需任何东西,直接找舅舅亲自处理,不可委託外人。” “小的明白。” 说完,张奇便走出去,徐安今天说的太多,他需要些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准备明日正式著手製作。 一旁的张行知狐疑道:“你对此酒很有把握?” “舅舅,你信我,此酒若是问世,拋开其他不谈,仅凭財力的话,张家可能不再是江南第一世家了,而是天下第一世家了。” 张行知皱了皱眉头,徐安的话他听的很清楚,他说的是天下第一世家,不是大周第一世家,便理智的问道:“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徐安摆了摆手,淡然道:“舅舅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誆你的。” “这酒真有那么神奇?” “舅舅,我那法子弄出来的酒,会比如今世面上最好的酒还要好上十几倍,不过现在说多了都没用,等一个月,张奇样品做出来,你就明白我有没有夸大其词了。” 张行知沉声道:“若真是那样,我会通知你祖父,再增派些人手过来。” “舅舅,弄半天了,我都要饿死了。” 张行知一脸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走,想吃什么,舅舅带你去吃。” “和舅舅吃饭喝酒,什么都成。” “你啊,吃饭就行了,至於喝酒,以后还是少喝吧。” 徐安脸都黑了,现在全家都知道他酒量不好了,他一个堂堂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来到大周喝点低度酒还能被自己舅舅给小瞧了,寻思今天挣点顏面。 结果不言而喻,没有一点意外,徐安又是被抬回国公府的,甚至第二日都没起得来,徐张氏只能派管家去宫里告了假,说是身子不適。 第23章 酒香 徐安这一躺便睡到第二天下午,不由感嘆,这辈子酒量上估计是没有办法了,改日只能在其他方面找回场子了。 徐安起来后吃过东西,便唤来了管家徐永。 “永叔,我之前让庄子那边弄得作坊怎么样了?” “小少爷,庄子那边春耕已经差不多了,老刘找了不少工匠,已经在开始建了。” 徐安点了点头,说道:“永叔,让老刘多找点人,加快一点进度,多点银钱都没什么,一个月之后务必要建好,我有大用。” “庄子那边你亲自派信得过的人盯著点,银钱这方面万万不可亏待了他们,还有,你跟著父亲多年,应当认识很多退下来的兵士,找一批日子不太好过,却又信得过的人到庄子上来。” 徐永略微一滯神,说道:“小少爷要多少,寻求退下来得兵士,我国公府做此事很敏感,若是人太多了,朝堂上公爷那边只怕不好交代。” “我知道,这事儿我会找个合適的时机给父亲说,不会有大问题,至於人数,先找两千吧。” 徐永一时面露难色,沉默不语,这等事情他不敢做主,也不敢去办,除非徐镇下令,在京都集结数千退伍兵士,这不是开玩笑的,等同於造反了,哪怕是国公府也不行。 徐安看了看徐永,转瞬便知道他的心思,说道:“那这样,你先把人联繫好,回头我去给父亲说,父亲答应了你再让他们进京,如何?” “小少爷既然这么说,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徐安安排完工坊的事情,就带著小六子出门到教坊司听曲儿去了,直到很晚才回来。 月余的时间转瞬而逝,徐安仍旧白天上上课,晚上去教坊司听听曲,赏赏舞。 期间徐安倒也去看了看那位所谓的扬州才女王嫣然,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不过徐安对此人倒是兴趣不大,只是看在小九的面子上,吩咐管事多关照一下,毕竟徐安见的美女多了去了,不可能个个都喜欢。 这日,徐安和往常一样,放课后从宫中出来,小六子便急忙上前道:“小少爷,商行那边传话来,说您安排的东西做出来了。” 徐安满脸兴奋之色,转念一想,一个来月,也差不多了。 “走,马上去商行。” 小六子轻车熟路的驾车到商行,马车一停,就直接跳下车来,直奔商行。 刘德见状,立马迎了上去,行了一礼。 “小少爷,东西弄好了,放在后院,一个时辰前张奇拿了几坛样品过来,二爷已经过去了。” 闻言,徐安径直走向后院,没走多远,院子深处就传来阵阵浓烈的酒香。 很显然,张奇確实將后世的高度白酒给弄出来了。 来到后院,只见张行知和张奇二人围著几个酒罈兴奋不已。 “舅舅,我老远就闻著酒香了,看来你已经尝过了,感觉如何?” 见是徐安到来,满脸笑意道:“好酒中的好酒,安儿你果然没有夸大其词,甚至还小覷此酒,可以想像,此酒一出,这整个天下,不会再有其他的好酒了。” 徐安来到酒罈前,从酒罈中盛了半勺凑到鼻端闻了闻,然后小品一口,眉头微蹙,这酒大概在三十多度左右。 比自己所预料的差了一些,但比如今市面上的酒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徐安放下酒勺,看了看张奇,说道:“这酒窖藏的时间若是多些日子,味道会更好一些。” “小人明白,以后会注意的。” 徐安又转头面向张行知,说道:“舅舅,你觉得这酒能卖多少银子一斤?” “......现今大周最好的新丰陈酿,不谈宫里,仅在市面上流通的,卖的最贵的就是五百文一斤,若是差一些的,也有几十文的,若是此酒问世,一定会成为天下最好的酒,起码能在一两银子以上。” 徐安笑了笑,说道:“舅舅,你还是小覷这酒,若是运作得当,这酒至少能卖到十两。” 张行知有些颤抖,刚开始,他认为徐安所谓酿的酒只是小打小闹,反正也不了几个钱,也就任由他折腾,如今却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徐安一脸郑重说道:“虽说酒弄出来了,但是这法子目前就我和张奇知道,张奇的行踪和安全,舅舅你一定不可掉以轻心,八大世家,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张行知转瞬回过神来,一脸凝重道:“放心,我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回江南,通知家里把族內能调动的精锐全部调来,会派人贴身保护张奇,纵然放弃一些江南的產业也没什么。” 张行知很清楚,未来这酒生意,將来会是张家的重中之重,粮食和酒会成为张家未来的两大支柱產业。 “舅舅,我在徐家庄子上有作坊,想来这几日也该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就带张奇过去,庄子上大多都是跟著我父亲退下来得兵士,大部分还是信得过的,这酒的製作暂时就放在庄子上,但是每个步骤必须要拆开,不能有人全程参与,重点的工序必须用自己人。” “行,我明日就去办,只是这酒的定价...” 徐安摆了摆手,淡然道:“这事儿不急,你先安排人弄著,这玩意儿不愁卖不出去,待会送两百坛到国公府去,明日我进趟宫,这种的营生,我们一家握不住,会很麻烦,侄儿得想像办法把宫里那位拉下来。” “好,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舅舅,还有一事。” 张行知疑惑道:“何事?” “刚刚听闻你要让外祖父那边派人来?” “没错,让家族安排一些嫡系过来,把江南一些不重要的丝绸布匹营生都让出去,在此酒面前,都不足为道,你大可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 徐安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对张行知说道:“舅舅,张家有多少人,多大能力,我不太清楚,但是你应该最为了解,这酒固然是个好营生,但还达不到要放手其他產业的地步,丝绸布匹这些营生暂且先留著,以后还有大用。” “如今还只是区区酒的营生,若將来有一天张家的生意遍布天下,总不至於把粮食也给放了,得让外祖父多培养一些人才出来了。” 第24章 夜谈 张行知闻言,转眼之间便明白过来,如今光是这酒的生意,为此就得抽调族內很多人来运作经营。 因为这中间利润太大了,不太可能去用太多外人,只能用家族的嫡系才能放心,若將来还增加些其他营生,这意味著张家未来会很缺人。 按徐安的话来说,未来他手上肯定还会有其他的营生,若都是像此酒这般的生意,张家怎么办?想吃吃不下,不吃就更难受了。 这就像一个酷爱吃东西的人,刚吃了鸡鸭鱼肉,又有一桌海鲜端了上来,你怎么办,这是个难题將会是张家未来发展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如今徐安提出来,只是让张行知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舅舅,布匹和丝绸的生意不要放,缺人让外祖父他们自己想办法,如今大元那边已经同意开放互市,里面的利润很大,不亚於这酒生意,而且都是正当营生。” 徐安此话顿时一声惊雷响彻在张行知耳旁,居然还有生意不亚於这酒的营生。 此刻的张行知对於徐安的话,没有往常的隨意,一脸的凝重,对於徐安的新营生那是一千个相信,毕竟有前车之鑑,这等酒都让徐安弄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但若真是这样,那自己恐怕要亲自回去一趟了。 张行知沉思片刻,说道:“我过两日就回一趟江南,向你外祖父说明此事,顺便將你舅母和萍儿接过来,京都这边的事情我会安排刘德盯著。” “好,多年未见萍儿和舅母,我也甚是想念,舅舅不妨让外祖父也来一趟京都,外祖父年纪又不大,也不是动不了,娘平日也很想念他,江南的生意自有那么多族老盯著,出不了什么大差子。” “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你外祖父,至於他如何安排,我就不清楚了。” 徐安皱了皱眉,对於记忆中的这位外祖父,一个向来说一不二的倔强老头,当初徐镇还不是国公,只是军中一个校尉,徐张氏为了嫁给徐镇和族里闹得很不愉快,因为世家女儿的婚姻,向来都是家族里说了算,而徐镇当时也算不得什么达官显贵。 最终还是他外祖父,那个倔强的老头为了心爱的女儿,强行压下了反对的声音,让他们成了亲,成亲后徐镇又去了军中,外祖父担心女儿的吃穿用度,还特意安排让张行知把商行开到京都来,还在身边照顾了徐张氏很长一些时间。 徐张氏自是很想念她这个父亲的,只是女子成家之后,万事都要以夫家为主,没有那个时间回江南,后来徐镇的官越来越大,直至国公,但徐镇经常不在家,两人又有了孩子,她就更不可能放下孩子和偌大的国公府离开京都了,自从和徐镇成亲以后几十年,徐张氏回江南次数也没超过三次。 “舅舅,你就说京都这里还有很多营生,都是和酒这样的,里面牵扯太深,盘子太大,你一个人把握不住,也操持不过来,让他老人家过来坐镇,先把祖父骗到京都来再说。” 张行知嘴角一抽,黑著脸说道:“我这样说倒是没什么问题,若他到了京都,只怕你舅舅我的日子就不好过咯。” 张行知说话已经很委婉了,按照他老父亲的脾性,徐安肯定没事,只怕自己会被狠狠地抽一顿,老爷子当了这多年的一家之主,靠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 “舅舅你慌什么,那么多生意需要你出面操持,外祖父还能把你砍了不成,莫怕,有我在,不会让舅舅受罪的,多年以来我对外祖父也甚是掛念,只是如今要入宫读书,离不了京,故此接外祖父来也是为了尽孝,些许善意之言並无伤大雅,而且也不算欺瞒,若再过两年,舅舅你一个人还真不一定忙的过来,若有外祖父身边时长提点,自然不会有问题了。” “若是外祖父怪罪,到时候你把所有罪责推给我,我再怎么这次也给张家带来这么大的好事,想来外祖父也不会怪我的。” 张行知反覆衡量:“你说的倒也是这个道理,行,我回去试试。” “那舅舅你先別跟娘说,到时候给她个惊喜。” 谈完正事徐安便把张行知准备好的样品带回了国公府,张行知过两日就要返回江南,晚上想必诸多事情要安排,徐安也就没有缠著张行知吃饭喝酒。 徐安轻车熟路的来到正厅,只见徐静、徐镇和徐张氏三人正在厅內吃饭。 “二姐,爹,娘,你们还在吃饭呢,我可算赶上顿饭了” 说完便自顾拿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爹,孩儿请你喝点好酒,小六子,舅舅送来的酒去打一壶过来。” 徐镇一脸严肃道:“你还知道回家吃饭,一天到晚出了宫人影子都看不到,我看你都快忘了有这个家了。” 一旁的徐张氏嗔怪道:“平日里儿子不在家用饭,你要念叨,如今儿子回家吃饭,你可就少说几句吧。” 片刻,小六子拿著一壶酒走进厅內,徐安一把接了过来,给徐镇满满倒上一杯,顿时一股扑鼻的酒香充斥的大厅。 “爹,这些时日啊,我就在弄这个,今日第一批样品出来了,特地带回来孝敬孝敬你,来,你尝尝。” 徐张氏一脸笑意,又看了看徐镇,说道:“你看看儿子对你多孝顺,知道你爱喝酒,还专程去学这劳什子玩意儿。” 徐镇拿起酒杯,放在鼻端深深的嗅了一口,放入口中一饮而下,这味道远比刚才闻到的酒香更为浓郁,浓眉一挑,双眼顿时一喜。 “好酒,当真是好酒,比为父所喝的任何酒都要好,快,再满上。” 徐静也是满脸惊诧,父亲好酒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京都的酒喝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徐镇如此失態,便看向徐安问道:“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酒。” “自己做的啊,这不前几日让舅舅给我鼓捣了一些东西,就做出来了啊。” “这我知道,我是问你哪儿来的法子。” 徐安一口饭菜下肚,笑著说道:“自然在教坊司,碰到个游商,便高价买了这酿酒的法子。” 徐静將信將疑,也就没有追问。 “爹,这酒怎么样?” 一连几杯下肚的徐镇,脸色已经微微泛红,放下酒杯,说道:“自然是极好的。” “我打算把这酒的生意交给舅舅去做,工坊就建在咱们家庄子上,我还让永叔前些日子找些日子不太好过退下来的兵士来。” 徐镇一脸严肃道:“这事儿我还想问你,你找那么多退下来得军士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呢,这么多年以来,庄子上过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勉强温饱,我看还有多孩子都还衣不蔽体,都是跟了你那么多年的人,日子也太苦了,还有,我娘身为世家嫡女,这么多年我娘为了操持这个家,都累成什么样了。” 第25章 家人 闻言,徐镇陷入短暂的沉默,徐镇不是不知道这些,可他也没有办法,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行军打仗,徐镇有的是主意,可面临这些家里的零零碎碎,一时间也没个像样的法子。 徐安淡然道:“爹,你也別瞎操心,我找那些退下来的军士,主要有三个原因。” “爹,你今日喝了这酒,自然也知道將来这酒不愁卖不出去,一来以后国公府多了份稳定的收成,也不用娘成天到晚那么辛苦去操持生意,这么多年以来,娘为了操持这个家,够辛苦了,也该歇歇了,如今没什么战事,爹也回家了,大哥虽在军中,但我和二姐还在家尽孝,我想你两为这家也忙活大半辈子,如今就消停消停,享享福,过点平平淡淡的日子。” “其二,我把作坊建到自己庄子上,平日里庄子上的人也有活计,来做工也多了份收成,日子也能过的好点,可当初跟著爹外出征战那么多人,这么多年还能活著退下来的本就没多少了,时间过了这么久,总有日子过不下去的,我们老徐家也不能放任不管,都给带到庄子上来,有手艺的去做做工,没手艺的就在商行,让舅舅安排个保鏢护卫的活计,他们出身军中,这些本事自是忘不了的,若是有残疾的,守守库房这些也是可以的,这样他们日子也就能过得下去了。” “最后一个原因,你和娘成亲这么多年,你常年不在家,祖父和舅舅关照咱们家不少,这么多年,他们也不曾用咱们国公府的名头占过啥好处,甚至来往都少,儿子把生意交给舅舅他们,也显得我徐家人知恩图报,没有忘本,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坐在一旁的徐张氏双眼微红,一脸感动之色,看著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儿子,从小到大最是让自己操心,可如今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懂事,不禁內心思绪万千。 徐镇也不由嘆道:“想不到我徐镇戎马一生,还没自己儿子活的通透。” 徐张氏连忙劝慰道:“老爷,话不能这么说,你出门在外,也是为了这个家。” 徐安也不由说道:“爹,娘说的对,咱们国公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您这么多年的在外征战,杀敌立功,自然没有如今的国公府,娘为了维持这个家,多年以来自然也付出不少,大哥懂事早,自小也喜欢军中事务,如今从了军,將来也会延续国公府的荣耀,二姐在家侍奉爹娘,也是不容易的。” “我们家倒是说完了,那你干什么。” 徐安白了徐静一眼:“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既然事情你们都做完了,我还能做什么,我摆烂啊,吃喝玩乐不就行了,不然爹打下那么多功劳,娘赚那么多钱,谁来啊。” 闻言,徐静就要上手。 徐安连忙跑到一旁,拉著徐张氏的手:“娘,你看看二姐,吃个饭还要动手动脚,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以后怎么嫁人啊。” 徐静更怒了,就要衝过去抓住徐安,徐安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跑向厅外,转眼徐静就追了出去。 徐张氏看著儿女们嬉戏打闹,一脸欣慰,不禁说道:“安儿说的没错,我们都是一家人。” 徐镇也点了点头。 “是啊,都是一家人。” 次日一早,徐安早早就起了床,来到前厅用过饭正准备出门,便碰到了正欲出门的徐镇。 “爹,今日没有朝会,怎么还要出门。” “前几日巡查京营,看不少將士都有些懈怠了,虽说如今暂无战事,但是训练不能懈怠,我得去盯著点。” “行,那你路上慢点,早些回来。” “为父知道了,你安排管家的事情我与他说了,让他去办了。” “好,多谢爹。” 徐镇前脚刚走,徐安久带著小六子装了两大车的酒前往宫中。 宫门的守卫对於徐安已经很熟悉了,最近天天进宫,他们也很喜欢这位翩翩少年,每次见面都会给他们打招呼,开开玩笑,也没有其他世家公子哥的趾高气扬,反而出手大方,经常都会给他们一些碎银,让他们去喝酒吃肉,他们刚开始是不敢收的,但架不住徐安软磨硬泡,而且他一个少年,加上国公府的背景,也不太会做一些谋逆之举,后来也就收下了。 “老陈,今日怎么是你当值,好几天没见你了。” “协律郎今日也很早啊,往日你可都踩著点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可不,昨日弄了点好酒,想著给陛下送点过去,你先派人查一查吧。”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几个宫门便上前来,仔细检查著马车,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外臣带入宫中的,都要接受检查,毕竟偌大的皇宫住的都是贵人,他们的安全尤为重要。 不消片刻,一名年轻宫卫上前道:“回陈统领,都是些酒水,没有其他东西。” 徐安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统领怀中。 “老陈,一点小意思,下值以后请兄弟们去喝点酒。” “怎么这么多。” “你可別多想,马车可进不了宫,你得帮我找点人帮我搬出去,总不能让兄弟们白帮忙啊。” 闻言,也就没多想,转身对著几名宫卫道:“去叫几个人,帮协律郎把东西搬到宫里。” 周皇多年勤政,向来起的很早,哪怕不上朝的日子,他也不会睡太久,早早的便到了御书房內,刚刚坐下,就有太监进来稟报。 “陛下,协律郎在御书房外求见。” “徐安?那小子不去东宫上课,跑到朕这里来干什么,怕不是又想偷懒吧。” “回陛下,听协律郎的意思,说是要找陛下谈一桩生意,还带来了两车酒。” “找朕谈生意,怕是这小子没憋著什么好屁,让他进来吧。” 徐安被太监领进御书房,面向周皇行了一个標准的跪拜大礼。 “陛下圣明之主,文成武德,千秋万代,一统天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皇顿时脸上微红,略有一丝尷尬,这么多年拍他马屁的不少,拍的如此明目张胆的,徐安还真是第一个。 站在一旁的王德嘴角一抽,想不到这协律郎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又精进不少,你这样弄,让我们这些太监以后怎么办才好。 第26章 和周皇谈生意 周皇抬了抬手,说道:“朕没你说的这么好,起来吧,王德,赐座。” 徐安心想这拍马屁果然是有用的,以前都是站著,现在都有座位了,看来以后得多拍拍老皇帝的马屁才行。 徐安起身,接过王德递来的凳子坐了起来。 “今日你找朕何事啊?” “陛下,臣偶然间得一酿酒之法,鼓捣出一批美酒来,臣年幼,却蒙圣恩,不仅可以与太子一起学习,还年纪轻轻便做了官,臣不敢忘本,特带来献给陛下,略表心意。” “呈上来。” 一旁的王德立马走了出去,片刻间便拿著一套精致的酒具走了进来,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试过毒了,没有问题。 王德將酒具放在御书房龙案之上,给周皇倒了一杯,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周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片刻,他激动的挥著手臂,大声道:“好酒!” “其味甘醇,其韵悠长,其香醇厚,果然是佳酿啊,算你小子有心了。” 徐安见状,顺势说道:“陛下以为此酒如何?” “自然是绝无仅有的佳酿。” “既然陛下都认为此酒没有问题,那自然算得上好酒了,若是此酒拿出去售卖,陛下以为销量如何?” “自然是有价无市。” 徐安郑重问道:“不知陛下对此事可有兴趣?” 周皇陷入了沉默,开始思量起来。 皇家很少在生意上掺和,与民爭利,御史言官那边会有微词,而皇商这个东西,若是给出去了,难免不会有下面的人用著皇家的名义为非作歹,对自己的声名有损,作为一国之君,民间言论也很重要,周皇是个守成之君,做什么事都会很慎重,做生意这等事情,周皇不思虑再三。 盏茶之后,周皇问道:“这酒成本几何?售价几何?” “这酒成本大概在三四百文,臣若是运作的当,十两一斤不在话下。” 周皇顿时嚇了一跳,开始犹豫起来,这种商贾之事,周皇是不想下场的,只是这当中的利润著实太惊人了一些。 周皇这些年日子缺钱啊,从太祖接过这皇位之后,户部只有存银万两,皇室內库帐上更是只剩五百两。这么多年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勉强把千疮百孔的大周维持了下去,纵是这几年有所好转,周皇的日子依旧过的比较拮据,毕竟宫中这么多人的开销,哪里都要钱,平日里的赏赐都是想了又想。 见周皇不为所动,徐安想了想,看来不用杀手鐧是不行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陛下,臣此举也是为了陛下著想,其中还牵扯到其他三国。” 周皇问道:“哦?你此言何意?” “这...” 徐安看了周边的內侍太监一眼。 周皇见状,挥了挥手,让御书房內的太监都出去。 转眼御书房內便只剩下徐安、王德和周皇三人。 徐安一脸正色道:“陛下,臣让陛下参与此事,也是为了將来做打算。” “如今大元的忽必木强势,统一其余两部只是时间问题,待他们內乱结束,必会南下,我想陛下也知道,武国和大离在一旁虎视眈眈,也不容易小覷,而臣想问的是,陛下在其他三国派可有暗探,为我大周带回些有用的消息?” 王德瞬间脸色大变,大声道:“大胆。” 周皇摆了摆手,淡然道:“这不是什么绝密,无妨的,我大周在其他三国自然是有暗探的,这京都城內,也有不少敌国暗探,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上次大元国师来京都,可还死了不少人。” “是臣僭越了,我大周暗探这些年可带回一些有用的消息?” 周皇嘆道:“这怎么可能,一个国之事哪有那么容易,能决定一国之策的人就那么寥寥数人,那几个人可都是重中之重,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接触的到,他们同样也不可能带走我大周的核心之事。” “这就对了,既然寻常的暗探打听不到什么,我们不妨换种方式来。” 周皇皱了皱眉,疑惑道:“换种方式?” “没错,换种方式,我大周一向和武离两国有商人往来,如今和大元也开放了互市,未来的商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不妨让探子直接以商人之名进入各国,做身份的事情,想必探子们都是拿手的,而且以此酒的利润,没有任何人可以稳如泰山,从此以后完全可以银钱开道,不必冒著那么大的风险,还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虽说一时之间接触不到核心之人,但陛下莫要忘了那些世家大族,若是联合起来,他们对於朝堂的把控,恐怕不再一国宰相之下,就算不联合,如此巨额的利润,给他们弄点矛盾针锋相对也不是难事,只要他们乱起来,我们就有机会。” “民间有一句话臣很喜欢,当金钱的声音响起,世间万物都將戛然而止。那些世家之中,若是有一倍的利润,他会与你称兄道弟,若是有两倍的利润,你便是他衣食父母,但若利润超过了三倍,就算造反,他也敢跟著你博上一博。” “虽然此言有点夸大其词,但是道理终归没错的,臣以为,此事一来可以赚取他国银子,二来还能为陛下打探消息,三来,这些人再经营一些时日,將来总是能为这三国带来些麻烦,若是將来对我大周有什么不利,陛下的应对也会多一分余地。” 周皇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抬头说道:“按你这么说,看来此事朕不下场都不行了,你小子一天到晚鬼点子比谁都多,朕也敢算计。” 徐安大喜。 “臣多谢陛下,臣可没有算计陛下,臣只是想让陛下未来多一分后手。” “你这酒叫什么名字,需要朕做什么?” “这酒是在陛下治下酿造而出,臣想將此酒命名为永和酒,至於其他的,陛下什么都不用做,若是臣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將来朝堂有什么小人之言,陛下替臣挡一挡也就行了。” 一听这酒以自己年號命名,以后只要这酒在,后世之人是万万不会忘了自己,暗道徐安懂事,不禁点了点头,说道:“命名之事,你自己做主,朕看你是想拿朕当挡箭牌挡住那些世家对吧。” 徐安一脸笑道:“陛下英明,臣这个人怕麻烦,所以只能前来麻烦陛下了,臣也不让陛下白挡,这酒的利润臣给陛下三成,毕竟所有材料人工和作坊,都是臣来提供。” 三成的利润已经相当可观了,想来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不用再过这拮据的苦日子了,心理还是高兴的,对徐安的面色都和蔼了不少,这小子不气人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周皇笑了笑,说道:“你可还有其他事。” “陛下,眼下您看前期这么多事要处理,臣这段时间是不是暂时先不进宫上课了,先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毕竟事关陛下將来的布局,臣不敢懈怠。” “朕准了。这些日子你先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进宫。” 徐安心想道,处理好,这辈子是不可能处理好了。 “多谢陛下,那臣告退了。” “王德,送送他。” 第27章 安排 得到周皇的恩准,不用再进宫读书,此刻的徐安走路都带著风。 “王公公,今日看来陛下的气色好了不少,最近太医院可是来了名医,把陛下的腿疾给治好了。” 王德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心道平日你少说两句,別去招惹陛下,陛下身体会一直很好。 见王德没有说话,徐安接著说道:“对了,给陛下的酒,我特地给你留了两坛,就在宫门口的马车上,待会儿你派人拿回去,下值的时候喝两口,解解乏,毕竟伺候陛下这事儿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你也辛苦。” “如此就多谢协律郎了,能伺候陛下是咱家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担不得一个辛苦二字。” 王德身为周皇身旁伺候多年的內侍,很多时候他的话就代表周皇,能在一个皇帝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定然是深得周皇信任的,而且充满智慧,傻子可伺候不了皇帝。 这些年向他送礼的不在少数,可他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如今陛下不仅和徐安做生意,还把暗卫之事跟他关联起来,关键是年轻,长此以往,若无其他差错,未来的圣恩恐怕不再他爹之下,这样的人收他两坛酒算不得什么,这不仅是徐安的善意,也是这位太监表达出自己的一点態度。 王德回到御书房,一个眼神看去,示意代值的太监下去,皇帝身边隨时隨地都需要有人伺候,大多数时间是王德,王德出去办事的时候,就会有太监顶上来,王德回来,便由王德自己亲自伺候。 周皇已经在龙案上开始翻阅奏摺处理国事,见王德回来了。 “那小子出去了?” “回陛下,协律郎已经回去了。” 周皇放下手中的奏摺,淡然道:“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 “陛下觉得他好,他就好,陛下觉得他不好,自然就不好。” 周皇摆了摆手,说道:“你啊,跟了朕这么多年还是如此谨小慎微,我看那小子的酒也白送了。” “那小子確实是聪明,你掌管暗卫这么多年,可曾想到把暗卫放到明面上来的法子?” 王德一脸恭敬道:“奴才愚钝,自然是不及协律郎的。” “你自然不是愚钝,你若愚钝,朕早把你换了,徐安那小子確实是聪明,说话做事特立独行,眼光更是异於常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往往和他人不一样,说这小子老谋深算也不为过,不过朕想不明白,他一个少年,这么多年並无名师教导,能有如此智慧。” “那奴才下去查一查协律郎身旁可有其他有心之人。” 周皇一挥手,说道:“不用了,徐安自小在京都长大,若真有什么有心之人教导,十几年不可能没有丝毫马脚,而且他的资料你都看过,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只是这小子性子,確实惫懒了些,你信不信今日朕让他处理完商行之事再入宫读书,只要朕不说,他就会一直拿著这个由头不进宫。” “陛下可以下旨,想来协律郎不会抗旨的。” “算了,那小子若是下旨,他也只会出工不出力,你没见上次大元使者上朝,满朝文武只有那小子在那儿闭目养神嘛,他那惫懒得驴性子,若是以后让他出力,怕是还要用別的法子,好了,不说他了,你要把暗卫的事情处理好,这件事必须要快,从暗卫转到明面上来,需要很多准备,这事马虎不得,这几日你就不要在朕身边伺候了,亲自盯著这件事,把人都撒出去。” “奴才遵旨。” 徐安从皇宫出来已经快晌午,他没有回家,也没去教坊司,而是带著小六子去了周府。 “老爷,协律郎在门外请见。” “徐安?来找俊儿的吧。” “他要见老爷。” 周业成疑惑道:“他要见我?让他进来,带他去偏厅。” 管家將徐安引入偏厅,与周业成二人坐在偏厅园內一张石桌前。 周业成嗅著浓烈的酒香,不禁问道:“你跟俊儿关係好,这么多年,你这还是第一次正式的来见我。” “周伯父说笑了,以前和周俊乾的都是些荒唐事,自然是不好来见伯父的。” 徐安和周俊自幼一起长大,兄弟相称,所以叫周业成一声伯父也算没错,在周俊父亲面前,他终究不好叫他死胖子,毕竟是长辈。 周业成差下人给徐安看了茶,不禁问道:“今日来找我何事啊。” “前些日子不是说借用一下周家的渠道嘛,如今把样品给伯父带了一些,我虽与周俊兄弟相称,关係要好,但这些事情终究还是要伯父把关才好。” “就是这酒?” “没错,伯父可以尝一尝。” 管家用酒勺打了半盅,周业成轻抿一口,脸色顿时舒展开来。 古人平时娱乐很少,富贵人家平日里大多都是好酒之人,周业成也不例外。 “果然是好酒。” “比起当今市面上的酒如何?” “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此酒醇香浓厚,其味悠远绵长,与其他那些酒比起来,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要用周家的渠道销售此酒?” “没错。” 这等好酒,一旦问世,可以说是百分百不愁销路,根本没有必要借用周家的渠道。 周业成问道:“你这酒作价几何?” “十两一斤。” “这么贵?” 徐安笑了笑,轻声道:“伯父,此酒只是看上去贵,宫中陛下也饮此酒,此事若是传出去,对於世家商贾来说,这还算贵嘛?” 周业成没有说话,思虑片刻。若是宫中都用此酒,传出去那些世家商贾不得抢疯才怪,哪怕是平民百姓,怕是也有人愿意拿出半年的存银去买上一斤,更不愁门路卖不出去了。只是没想到,徐安竟然能把宫中那位拉下场来,这么多年,陛下从不掺和这些事情,这小子倒是好本事。 见周业成没有说话,徐安接著道:“伯父,此酒我用八两的成本价给周家,至於周家卖多少钱,中间赚了多少,我一概不过问。伯父以为如何?” 徐安此举几乎和送银子已经没什么区別了,周业成一时间也有点摸不著头脑。 “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跟我交易的,整个周家,我只认周俊一个人,若不是周俊,合作即刻停止。” 周业成瞬间明白了徐安的意思,凭这个生意,家族也不会怠慢了自己那个儿子,毕竟这生意就是一只会一直下金蛋的金鸡,族里但凡有脑子的,谁也不会放弃,哪怕自己將来不在了,周俊也能有一生的富贵生活。 第28章 难题 周业成眉头舒展开来,满脸和善,对著徐安说道:“我喜欢这酒,我也很喜欢你为人处世的態度。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也会给族里说明此事,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酒大概一个月之后会上市,到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伯父。” 用八两银子的价格给周家,倒並非是徐安贪心,若是按真实的成本价格给周家,这利润太大了,难保周家族內的人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他可不会小覷古人的智慧,在高额的利润面前,没有人能稳得住,哪怕是陛下那样的人都下场了,虽说是为了將来大周的布局,但是布局的根本不也是银子。 无论是一个家还是一个国,经济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支撑,只要兜里有足够的银子,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没有银子,你纵然有千般才华,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见目的达成,徐安便起身告辞,周业成当即让管家亲自送一送徐安。 周业成看著徐安离去的身影,不禁嘆道,自己那个儿子虽说文不成武不就,但是这交友的眼光,还是很好的,这大概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从周府出来的徐安隨后又去了一趟商行,张行知一大早就回了江南,说是早去早回,该安排的都安排了,没有必要多逗留。 徐安便安排刘德明日开始售卖永和酒的样品,为以后的正式售卖做准备,如今存下的样品不多,让他每天只能卖十坛,十两一斤,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一斤,隨后又让刘德把作坊那边的生產也抓点紧。 刘德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按徐安的吩咐去做了,毕竟张行知临走前让他以徐安的命令为主,刚开始第一天,很多人对这十两的酒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到了后面几天,张氏商行已经人满为患,很多世家官员的下人都排起了长队,京都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消息这个东西,很快就能传开,而且此酒敢以宫中那位的年號命名,若是说跟此事没有牵连,恐怕鬼都不信,这也让不少人断了心里那份念想,跟宫里那位抢吃食,恐怕脑子被驴踢了,也不怕有命挣钱没命。 张家虽说是大家族,但是根基在江南,放在京都来,哪怕背后有个国公府,也是不够的,但如今有了那位的名號,確实少了很多的麻烦。 在京都城內常年生活的很多不是世家商贾,就是达官显贵,都不缺钱,当一个人已经实现了经济自由的时候,很多时候活的就是一个面子,別人家有的,自己家没有,出门的时候就会觉得低人一筹,若是其他的差距还能接受,若是经济上的,那就不被允许了,自己又不是没银子,他买的起,我也买得起。 只是这永和酒涉及当今陛下年號,也免不了御史言官的念叨,说是以君王年號为名,实在不妥之类的东西,不过摺子都被周皇压下了,御史言官头铁不假,敢於直面君王也不假,但这毕竟只是门小生意,这也不算的什么大事,也没人会死咬著不放。 於是整个京都很多都抢破了头,陷入了一场买酒风波,黑市上这酒已经溢价到了三十两的地步,可想而知市场需求有多大。 作为始作俑者的徐安,自己却当起了甩手掌柜,徐安认为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去做,自己前世不是什么商业巨头,没有那么多肠子,只是比古人们多了一些先进的理念,自己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一些技术指导和大的方向,具体后续的事情,自己没有必要管的太多,让他们专业的人去做,自己若插手太多,反而不太好,就好比后世某些人,跨领域跨专业的调动,一来都没搞明白什么,就没完没了的指手画脚,最后搞得一团乱,徐安觉得只要船前进的方向没有错,水手怎么划船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没必要管那么多。 如今的徐安不用去宫中上课,也不怎么去管生意上的事情,就这么閒了下来,閒下来的徐安也破天荒的开始锻链了身体,每天简单的跑跑步,打打拳脚,徐安认为自己目前的身子骨还是差了一点,稍微走远一点都有点满头大汗的感觉,作为后世之人他很明白只有身体才是一切的资本,不能因为身体影响了以后的享乐。 这日,刚跑完步的徐安准备回房洗澡,就碰到的徐镇黑著脸走进家门。 “爹,你这是怎么了,下朝这么早,朝堂上谁惹你了,回家都还黑著个脸,娘看见了又要说道你了。” 按徐镇的性子,文官们往日里都不怎么和他来往,文官的事情徐镇也不怎么掺和,若是涉及军事上的事情,向来都是以徐镇为主,文官们更不会与他爭执什么,这点大家都很默契,而且延续多年。 至於武官更不用说了,对徐镇更是千依百顺,別说顶嘴了,哪怕是答应慢了,回军营都得挨顿揍。 “还不是许恭那个老头,成天抠抠搜搜的。” “人家许尚书怎么惹你了,人家管户部又没少了你军费,我可是听说了,虽说如今大周拮据,不太富裕,可关於军费的事情,人家许尚书没有半点拖延,勒紧裤腰带还是给你筹了不少银子,而且那老头人上课我听过,感觉这人还不错啊,怎会招惹父亲。” 徐镇脸色也稍有和缓,也知道徐安说的是实话。 “那老头倒是也没招惹我,就是之前你不是写了一篇策论,陛下就让单独培养一支骑兵出来,这事儿后来就落在了你大哥头上,我大周的战马本就不多,虽说如今没什么大的战事,但是边关有点小摩擦都是避免不了的,昨日你大哥就上了摺子,说边关战马腿脚磨损太大,要更换一批战马,那许老头今日却说没银子,等到秋天的税银收上来再换。” 徐镇越说越上火,又开始怒道:“那等文官老头懂什么,骑兵磨合也需要不少时间,若是到了秋收,战马过去都到冬天了,还训练个啥,万一有什么战事,怎么会有一战之力,他说如今並无战事,此事不急,他一个文官懂什么,狗屁不通。” 徐安顿时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和徐镇一起走到正厅,给徐镇倒了一杯茶,说道:“爹,你这可怨不得人家许尚书,大周不仅边关要银子,賑灾修缮哪里都需要银子,我大周税收又不高,可不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嘛,人家不给你这银子也说的过去,我听说陛下要从许尚书那里扣点银子出来都千难万难,也难怪人家许尚书给驳回去。” 第29章 马蹄铁问世 徐镇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而是在正事上个很讲道理的人,堂堂国公,在军中靠的可不是一味的勇武,始终要手下面的人心服口服才好治军,要別人心服口服,不光需要铁腕手段,也是需要讲道理的。 徐镇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一脸无奈道:“其实这些我心里都知道,这事儿归根究底怨不到许老头身上去,他也很难,一年到头,去户部要银子的都能从年头排到年尾,京都的,宫里的,地方上的比比皆是,可为父这心里啊,就是不舒坦。” “你大哥自幼便很懂事,很少让为父操心,自己在军中待了这么多年,走到如今的地步,我这个当爹的可以说对他没有半点帮助,全靠的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上摺子,我这个当爹的在京都没给他把事情办好,心里难受啊。” 徐安才想起这个时代是没有马蹄铁这个东西的,此刻他算明白这问题的根在哪儿来,拿起茶壶,给徐镇续上一杯茶水。 “爹,你也別担心,大哥这问题我是看明白了,归根结底也就是骑兵需要不断的磨合和训练,马蹄常年和地面接触,导致战马的马蹄磨损太快,服役的时间太短,这事儿没错吧。” “没错,是这样。”徐镇点了点头。 徐安笑道:“爹,这简单啊,回头我给你弄个马蹄铁试试,说不定能解决大哥的忧愁。” “何为马蹄铁?” “马蹄铁就是放在马蹄上的铁片,用来保护马蹄的,这东西不费功夫,要不了多少时间,让管家找个铁匠抓紧弄,下午就能做出来,到时候您看知道了。” 说完便让管家拿来笔墨,盏茶时间,就画好了马蹄铁的图纸,便亲带著图纸亲自和徐永去了铁匠铺,生怕铁匠哪里不明白,自己在一旁也能隨时解答,毕竟自己大哥还在边关等著消息,他也收起了惫懒的性子,对於自己家人的事情,徐安还是不会摆烂的。 管家牵了一匹马带著徐安来到铁匠铺,铁匠仔细的看了看徐安给的图纸,恭敬的说道:“贵人,这东西能做是能做,就算做四个,小人也能在两个时辰內给贵人赶製出来,但是镶在马蹄之上,小人从来没有试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徐安应道:“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马蹄那个位置,不会因为镶嵌感到疼痛,也不会发狂伤及到你,你只管做,我会在这里守著,若是镶嵌中途出现什么问题,你们大可停止,我不会怪罪你们,做好了,赏钱自是少不了的。” “贵人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没有问题,小人立马就去,贵人可在一旁的茶楼喝点茶等候。” 说完,铁匠便一头钻进铺子里开始忙碌起来。 徐安也带著徐永在一旁的茶楼点了一壶茶和吃食等候。 在银子的诱惑下,铁匠铺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没多久,铁匠铺便派人来通知徐安,东西已经打好了,徐安急忙赶了过去,铁匠对徐安行了一礼,拿起四个马蹄铁放在徐安面前,说道:“贵人,您看是这个东西嘛。” 徐安拿起铁片仔细看来看,应声到:“没错,厚度都一样,是这个东西,你把它钉在马蹄上吧,要钉牢实一些。” 铁匠闻言就开始鼓捣起来,只是钉几块铁片,不费什么功夫,中途这马也没有什么异常,很快就做好了,徐安让管家付了银子,就径直回了国公府。 “爹,我 回来了,你出来看看。” 一听是徐安的声音,徐镇也就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马前,徐镇仔细看了看,问道:“就这几个铁片,能有用吗?” 徐安应声道:“爹,你可別小瞧了这几块铁片,这和人一样,人若赤脚在地上走,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脚磨破 ,若是穿上鞋,再怎么走也就不怕了,这小铁片就像马的鞋一样。” “爹你不妨找人试试,看看这马行走衝锋和以前是不是一样,会不会影响马的使用,若是没什么问题,这铁片自然就是有效果的。” 徐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亲自上马去了后院的练武场试了起来,徐安等人也跟了过去,国公府的练武场不算小,徐镇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笑著说道:“没错,果然不影响马的使用,和以前一样,混小子你这次可立下大功了。” 徐安说道:“立不立功的儿不在乎,只要大哥在边关平安顺遂,其他的都不重要,用这马蹄铁,就连退下来的一些战马也是能送回军中再用的,只是这马蹄铁要根据马掌日常磨损的程度更换,如今父亲大人还是儘早去找许尚书得好,战马的银子户部没有,但是一些铁片的製作费用,户部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大哥可还在边关等著消息。” “你说的没错,胜儿还在边关等著消息,宜早不宜迟,为父现在就去找许老头,想来这次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户部,许恭处理完一天的公务正准备下值,一名户部值守就走了进来,向许恭稟报导:“许大人,徐国公又来了。” 许恭摇了摇头,顿时感到一阵头疼,他知道徐镇又是来要银子的,若是別人,那个老匹夫估计还不会逼得这么紧,但是偏偏负责那支骑兵的是那个老匹夫的儿子徐胜,这才是让许恭最难搪塞过去的。 许恭执掌户部多年,从当初的千疮百孔,入不敷出,到如今的勉强收支平衡,可谓是让这个老头操碎了心,作为大周的钱袋子,周皇很信任他,他也对得起周皇的信任,每天都在精打细算,筹划销,很多时候都让许恭力不从心,好歹也算熬到了今天,年仅五十多岁的许恭已经满头白髮,这大概就是脑力工作者要付出的代价。 如今户部倒不是真的没有银子,但那部分银子是用来预防大灾和边关突发战事用的,无论如何这笔银子都不能动,那是大周最后的家底,是留在最紧要关头要用的钱,哪怕是陛下来许恭也不会答应,拋开一些必要的开销,户部也確实没有更多的银子再拿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许恭便起身去迎徐镇,毕竟他是当朝国公,礼数上还是要有的。 徐镇看许恭满脸愁容的走了出来,也觉得这老头这些年確实不容易,言语也没有早上的犀利,温和了许多。 “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我不要你战马了,別哭丧个脸。” 第30章 来自老娘的催婚 许恭不知徐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也没主动开口,生怕落了徐镇的圈套,毕竟大家都是朝堂为官多年的老狐狸,见许恭没有说话,徐镇接著说道:“许老头,战马的事情我可以让胜儿那边暂时用退下来的战马凑合一下,但是日常养护的银子,这你总该掏的出来吧。” 许恭有点不明所以,心想那退下来得战马如何还能服役,那不是开玩笑嘛。 “徐国公,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徐镇见状,眯了眯眼笑道:“想不到你这老头戒心还挺重,我说的自然是字面意思,没有其他意思。” “你看我这马有何不同?” 许恭一时有点摸不著头脑,上前仔细看了起来,一眼便看到马蹄上有一块铁片,便问道:“这铁片乃是何物?” 徐镇见许恭一脸疑惑,心中暗想,也有你许老头不知道的东西,心中一阵暗爽。 “此乃马蹄铁,为了延长战马服役时间所铸,镶在马蹄之上,可以极大限度的延长战马服役的时间。” 许恭一愣,若徐镇的话是真的,几块小铁片就能大大的延长战马服役的时间,那户部將来便能省下来很多银子了。 在大周,大多以农耕为主,战马这个东西不比农家的骡子,本就是稀缺之物,故而价格也是高的出奇,偏偏这玩意儿还是军中必须要有的,所以每年购买战马都是一笔庞大的开销,而战马服役的时间也没个定数。 许恭面色有点激动道:“国公此言当真?” “若不是真的,你觉得我有那个閒工夫来这里跟你开玩笑不成,有了此物,战马只要不是伤病或者战死,服役的时间能在平日的两倍以上。” 得到徐镇肯定的回答,许恭面色瞬间舒展开来,面对徐镇的话,许恭还是很相信的,毕竟这战马也是他儿子徐胜使用,他不可能拿自己长子开玩笑。 军中战马的银两本就该他户部掏,只是往年骑兵数量都有一个定数,因为徐安的边江策,今年却突然多了一支骑兵,所以在许恭的计划里就没有这笔银钱的支出,如今不光解决了这个问题,还有法子延长极大的延长战马服役的时间,未来也会省下许多银钱。 许恭转念一想,这法子肯定不是徐镇这廝想出来的,不然早上两人也不会在户部闹的不可开交,便上前问道:“不知此法是何人所创,国公可否告知,想来此人也是个人才,若是身家清白之人,倒是可以到我户部来。” 徐镇看了看许恭,扣我大儿子的战马钱,还要我小儿子给你打工,美死你个糟老头子,说道:“你就別想了,他可不会去你户部。” “我会给各军將领修书一封,让他们依照此法,但是这维护的银子,你户部还是得掏,这没得说。” 许恭知道徐镇担心自己儿子那边,无论徐镇出於什么心思,如今都算帮户部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一脸郑重道:“这自然是应该的,我会即刻派人做好筹算,最迟明日便安排人把战马养护的银子送到镇北关,今日之事,算我户部欠国公一个人情。” 徐镇见事情已经办好,也不再逗留,便径直回了国公府。 夜,皓月当空。 徐安,徐镇,徐张氏和徐静四人围坐在桌案旁用饭,徐镇今日很高兴,一连喝了好几杯永和酒,面色微红。 “夫人,安儿今日可算让我在那许老头面前硬气了一回,今日你是没看到那许老头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徐安无奈的一笑,“毕竟事关大哥,这些都是孩儿应该做的。” 徐静转头看向徐安:“你这小子这么多年,可算是做了件正事了。” “二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不做正事了,吃喝玩乐就是我头等大事,人生苦短,还得及时行乐。” 徐安来到大周以后,摆脱了九九六,还有个好的家世,可谓是个积极的享乐主义者,他认为在这个时代,自己没有必要去干涉太多的歷史进程,顺其自然就好,一个人去改变一个时代,他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也会活的太累。 一旁的徐张氏说道:“安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可再像往日那般胡闹了,不然將来不好跟你说亲事。” “娘,我还小,才十六七岁的年纪,何必那般急著成亲,过些年再说吧。” “话虽如此,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事你也得放在心上,若是平日里有看好的姑娘,就给娘说,娘为你做主。” 一脸苦笑的徐安没想到自己在这等年纪就能被家里催婚,放在后世,自己连个成年人都算不上。转念一想,便说道:“娘,这事儿啊你还是为大哥考虑考虑吧。” “大哥比我长了好几岁,如今又常年在外,军营那地方,压根没有女子,大哥的事情娘应该多操心才是。” 徐张氏转念一想,徐安说的確实有道理,不禁又开始为徐胜愁了起来。 “娘,大哥去镇北关已经三年了,按照规矩,今年大哥该换防了,你给爹说说,暂时先把大哥弄回京都来,成了家之后,再让他出去也好,你觉得呢?” 徐张氏看了看徐镇,没有说话,牵扯到朝廷和军营的事情,徐张氏还是很有分寸的,一般不会插嘴干涉。 徐镇放下酒杯,思虑片刻,说道:“若是以前,估计不行,如今大元那边同意三年不对我大周用兵,也不会又太大的战事,顶多一些小摩擦,让胜儿回来也是可以的,兵部那边我会去说。” 徐张氏时大喜,毕竟徐胜走了这些年,虽然偶有信件,但没见过本人,也不知道是高了还是瘦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適用。 “不行,我得让人好好搜集一下京都的大家闺秀,胜儿此次回来,务必要完婚,再容不得他胡闹了。” 说完,徐张氏就让徐镇少喝两杯,自己起身回房去了,大概是琢磨自己儿媳妇的事情去了。 徐安一愣,这个娘亲在儿媳这件事情上,还真是雷厉风行。 徐静看了一眼徐安,笑道:“大哥回来,你就等死吧。”说完便起身也走了出去。 徐安暗道,要遭,若是大哥回来知道自己把他给卖了,还不得追著他揍啊,大哥从军多年,自己也打不过啊。 徐安立马站起身来,追了出去,不时大喊道:“二姐,咱商量商量,我也是为大哥考虑,你別走啊,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啊,我们都是一家人。” “......” 第31章 张行知的忽悠 御书房。 周皇放下户部递上来的摺子,说道:“这马蹄铁是徐镇那个老匹夫想出来的?” 王德知道周皇是在问他,恭敬的答道:“想来这应该是协律郎的主意,他午间带著管家去了铁匠铺,没有避讳他人,好些人都看到了。” “朕就说那个老杀才哪有那么好的脑子,他有这法子早拿出来了,可不会留到今日。” 王德没有答话,徐镇乃是当朝最尊贵的国公,有多次护国之功,陛下怎么说都可以,但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敢说徐镇一个字不好,必然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说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协律郎聪慧过人,自幼便和其他京都才子不太一样,想来遇到事情也是有些其他法子的。” “他最近可有进宫上课?” “近些日子,协律郎未曾进过宫。” 周皇笑道:“朕当初就说了,若是没有朕的旨意,那小子是决计不可能主动进宫上课的,好歹这马蹄铁也算与国有功,且让这小子再清閒几天吧。” 江南。 张家主厅內。 一位精神抖擞面目严肃的老者坐在主位,颇有一股上位者气息,此人正是张家的当代家主,徐安的外祖父张立成,而张行知和四位张家最为核心的人物落座在一旁,平日里伺候的下人都被遣散了下去,整个张家被盯得严严实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诸位都尝过这酒了,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了。”张立成威严的声音响起。 几人面色激动,思虑片刻,便有一人上前说道:“家主,若是我张家得了此酒,恐怕未来会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內上一个台阶,这酿酒的根本乃是粮食,而我张家的根基恰好就是粮食,此物怕是专程为我张家崛起准备的。” 另一位老者不甘示弱道:“没错,有了此酒,我认为江南的那些布匹生意完全可以放弃,即刻派一部分核心人物去京都坐镇。” 张行知此时站了起来,面向几位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礼,一脸郑重道:“父亲大人,几位族老,此酒的酿造之法乃是我那外甥徐安给的。” 眾人皆是一惊,张立成也是剎那失神,对於自己那个最小的外孙,还是很小的时候去京都见过一次。 长的很像自己的女儿,眉清目秀的,自己也很喜欢,不然也不会让张行知把商行开到京都去,说白了就是供孩子们的销,没想到如今,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份厚礼。 张行知继续说道:“诸位族老,按照我那外甥的意思,这酒的生意,恐怕不仅大周要做,將来恐怕还会遍布整个天下,回来的路上我就收到了消息,他把宫里那位也拉下场了,如今这酒,在京都叫做永和酒,售价十两一斤,且供不应求,这件事刚才还没来得及告知父亲和诸位族老。” 大厅瞬间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在场的人都是张家老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心里很明白宫里那位下场意味著什么,而且生意要遍布整个天下,若是张家来,无异於痴人说梦,但是有那位下场,就不是不可能了。 很多世家商贾,常年来就经营一个地盘,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官面上的事情还是三教九流,自己都有人脉,遇到事情很容易处理,在別的地方,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古代是没有什么反垄断和智慧財產权这个东西的,遇到什么问题,大多时候就凭官字两张口。 如今有了那位的支持,至少官面上的事情,张家就不怕了,很多事情就大有可为,至於三教九流之类,无非就是银钱开道,虽说会分出去一部分利益出去,但是相比於整个张家的兴盛来说就不值一提了。 一位族老一脸严肃的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这恐怕將是我张家千年难遇的机会,就算再过千年,也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建议放弃粮食之外的所有產业,其余张家嫡系都到京都去,同时即刻派遣家族核心人物前往京都谋划此事。” 没等其他几位族老开口,张行知便抢过话来说道:“我那外甥的意思是张家其他布匹那些產业暂时还不能拋弃。” 张立成和几位族老顿时疑惑起来。 “这是为何?” “我那外甥的意思是张家丝绸布匹的產业不能放,还要继续做,不光是要继续做,还要派人去京都做,他告诉我他手上还有一笔丝绸布匹的营生,其利润收入不亚於此酒,想来他应该不会拿此事誆我,毕竟这酒就是他的手笔,誆我也没有任何好处,这才是我急著回江南的主要目的,將来我张家何去何从,这等东西我张家接还是不接,又该怎么接,一切事宜还需父亲大人和诸位族老定夺。” 张行知的话仿若一道惊雷落在几位族老身上,一时之间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幸福来的太突然,一下子还是两个,也让几位经歷多年风雨的族老有点措手不及。 张行知按照徐安的意思,是要把父亲忽悠到京都去的,便趁热打铁道:“父亲,诸位族老,按我那小外甥的意思,將来京都那边还会有更多的营生,他这么说,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晚辈虽多年帮家族打理生意,若只是酒这一门营生,晚辈倒也还操持的过来,若真如我那侄子所说,京都还有其他更好的营生,晚辈目前恐怕接不住,如今,我想让父亲去京都坐镇,总揽全局。” 对於张行知的能力,族中这么多年还是很认可的,但是这件事牵连太大,他接不住也是情理之中,厅外春风和煦,万物復甦,吹著路边树叶沙沙作响。 过了良久,一位身著蓝色锦绣的老者说道:“家主,若是行知说的无误,恐怕这京都你是非去不可了,行知他一个人恐怕確实独木难支。” 张立成眉头微皱,说道:“可江南这边?” “我张家在江南这么多年,再加上有我们这几个盯著,想来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但此次乃是我张家崛起的大好机会,切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耽搁了,而国公府那边都是你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很多话好说,很多事也好做,若是其他人,反而不好谈,宫里那边恐怕也只能由你这个家主出面,才显得出我张家的诚意了。” 一旁的人也附和道:“家主放心,您只管坐镇京都,江南这边有我们几个老傢伙,定不会出什么问题,若有什么差池,我张德愿提头来见。” 张立成沉思半天,摆手说道:“行了,那就按行知的意思办吧,此次去京都,我跟行知一起,江南这边是我张家的根基,就在此拜託诸位了。” 第32章 入京 世家大族爭权夺利不假,但在世家中家主之位一旦敲定,多数人也都会一心一意为家族考虑,只有极个別那种极端自私主义者会有其他想法,张立成在家主之位坐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后手,最根本的原因则是张立成的女婿已是当朝国公,谁有那个胆子敢去撬张立成的老窝,先不说胆量问题,仅是家族內能有几个人敢跟著。 “至於人手问题,先把派遣一部分核心人物去京都,我先去京都看看什么情况,若是真如行知所说,把一些生意就交给旁系做,每年按份额给主家交银子即可,至於其他的,等我来信再说,眼下正是家族兴旺之机遇,各位都是家族的顶樑柱,还请诸位共勉之。” “是,家主。” 几位族老纷纷离去,眼下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清閒了,但涉及家族兴旺,他们作为家族嫡系首脑,也责无旁贷没有怨言。 厅內此刻就只剩下张行知父子二人。 “父亲大人,那儿子也下去收拾东西了,这次去京都待的时日大概会长一些,我准备把韵之和萍儿也带上。” “站住。” 张行知说完就要退下,却被张立成叫住。 “父亲大人还有何吩咐。” “你自小就本分,虽说后来帮家族打理生意,精明了不少,但是你骗人的时候还是改不了紧张搓手的毛病,说吧,谁让你这么说的。” “这......” 张立成面色一沉,说道:“莫不是为父已经很多年没对你行家法,你已经忘了?” 张行知此刻也知道瞒不过去,若不实话实说,老头子估计真要动家法了。 “父亲大人,这事儿你可怨不了我,还不是你那好外孙,说是大姐很想你,他自己也想在你身边儘儘孝,他如今每日要去宫中陪太子上课,回不了江南,便让儿子想办法把你接到京都去。” “你这个当舅舅的就这么跟著胡闹?江南这么大的家业,我能说走就走嘛。” 张行知恭敬的说道:“爹,这也不算胡闹,儿子虽说言语中夸张了些,但是这些事情都是有的,安儿也確实说了他手上还有其他的好营生,若真是如此,你最后还是得去一趟京都,再说了,这么多年,你也没去过几次京都,去看看大姐和你外孙又怎么了,江南有诸位族老盯著,能有什么问题。” 张立成摆了摆手,嘆道:“你啊...自己都当父亲了,还这么由著性子胡闹。” “你那大姐虽说如今成了国公夫人,依著她那爱操心的性子,怕也没过几天好日子,也罢,趁老夫还走得动,去京都看看吧,过些年,恐怕我想去也去不了咯。” 张行知闻言,面色一喜,向著张立成行了一礼。 “父亲大人,那我下去准备了,京都的事情比较急,我去安排一下,明日早上我们就启程,如何?” “去吧。” 次日一早,张行知一行人便早早的带著大包小包乘著马车向京都赶去。 江南到京都路程不算近,但此次入京乃是有正事要办,所以张行知一行人在路上也没有多做耽搁,用了七日便到了京都。 张立成打开车窗,看著这座屹立数百年的雄伟京都城,多年没来,也不禁心生感嘆。 一旁的张行知恭敬问道:“父亲大人,眼下我们先去商行还是先去大姐那边。” “你大姐如今已经贵为国公府夫人,今日先去商行那边安顿下来吧,明日再去吧,莫要让他人觉得我张家失了礼数。” “是,父亲大人。” 张行知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徐安都会去张氏商行看看,虽然平日里他不插手这些事情,但张行知不在,下面的人做事难免畏首畏尾,自己总要去看著点,有个主心骨下面人办事的效率总是要高上很多的。 徐安刚进商行,便看到来了许多陌生的下人大包小包的往后院搬东西。 “老刘,今日怎么热闹?” 刘德对於徐安本来就很熟悉,这些日相处久了,也知晓徐安的性子,二人之间也少了许多拘束,屁顛屁顛的凑上来说道:“小公子,二爷回来了,带了不少人回来,这不刚到,下人们正在搬东西嘛。” 闻言,徐安一脸兴奋之色,说道:“舅舅回来了,果然来的很快,太好了,我总算能解脱了。” 说完便立马疾步走向后院。 “舅舅,舅舅。” 听到徐安的声音,张行知打开房门,看著一路小跑的徐安,笑道:“如今你有了官身,说话行事当稳重一些,莫要闹了笑话。” “我见我自己舅舅要那么多礼数干嘛,都是一家人,舅舅你可算回来了,萍儿和舅母呢,没跟您一起来吗?” “他们在房间收拾东西呢,此次想来要在京都待不少日子,带的东西多了些,不过来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说完便把徐安领进屋內,只见一位身穿银白色锦绣面色威严的老者正坐中间,想都不用想,这就是徐安的那位外祖父了。 张立成也在打量著这个多年未见的小外孙,眉清目秀,英俊不凡,颇有他年轻时候的味道,不由也是满脸慈爱。 徐安立马收起玩世不恭之態,抖了抖衣服,顿时跪了下去,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外孙徐安,见过外祖父,愿外祖父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张立成立马上前將徐安扶起来,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孩子如今你是有官身的人,有礼数就行了,怎能轻易下跪。” 张立成瞪了一旁的张行知一眼,一脸怒容道:“你怎么也不知道拦著点,春日刚过,若是著凉了怎么办,平日里都白教你了,不明事理的东西。” 张行知顿时感到无语,行,现在到了京都,你老是有了外孙,儿子也不香了,而且平日里你也没教过我这些啊,不过张行知没有说话,要真说出来,这顿打肯定是跑不了的,虽然张行知已是中年,但是骨子里还是怕自己这位老父亲的。 眼看张行知尷尬之色,徐安连忙接过话来,说道:“我跪自家外祖父,谁也说不得什么,当初若无外祖父,我娘跟父亲的事情,怕也是极难的,多亏外祖父,才有如今的国公府和如今的徐安,多年来外祖父在江南执掌张家劳苦功高,只是不孝子孙未能在外祖父身边尽孝,是我们这些晚辈的不是。” 第33章 和外祖父的谈论 一脸慈祥的张立成拉著徐安的手坐了下来,一旁的张行知暗道父亲这脸也变得太快了。“不妨事不妨事,江南路远,那时候你年纪小,山高路远,来回折腾谁也不放心,听说这些日子要去宫里陪太子殿下读书,这是好事,对你將来是有好处的。” 徐安一脸苦笑道:“外祖父,你可不知道,进宫读书可太累了,每日要起的很早......” 徐安一边说著自己的趣事,一边手舞足蹈,张立成看著徐安谈天说地,不时的哈哈大笑,张行知眼见这一幕,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自己父亲自从执掌张家以来,这么多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这家主之位虽说是一种荣耀,但更多的也是一份责任和担当,肩负著祖上的荣耀和上万人的身家性命,每一个决策都要慎之又慎,他也是在自己帮族里打理很多年生意才明白这些,更能理解自己父亲的不容易。 眼见自己老父亲和外孙如此投缘,言语间更是满脸笑容,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上次笑的如此开怀,还是萍儿出生的时候,看来带老父亲来这趟京都,是来对了。 不觉之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对了,我的好外孙,我听你舅舅说这酒营生是你想出来的。” 徐安收起了嬉笑之色,他知道也是时候说正事儿,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老者,不仅是自己的外祖父,更是张家当代的家主,敘完祖孙情,也要履行家主的职责。 徐安看了看舅舅,说道:“麻烦舅舅把后院的人都遣下去,我和外祖父商量些事情。” 眼下这祖孙两要开始谈正事了,也一脸严肃说道:“好,你放心,我亲自去守著,今日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张行知说完便走了出去,关上房门,倒不是徐安信不过张行知,而是涉及皇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越多,以后做事反而束手束脚,带来诸多麻烦。 徐安一脸正色说道:“外祖父,这酒確实是我鼓捣出来的,想必外祖父如今也知道,此酒叫永和酒,用的是那位的年號。” “宫里那位也下场了?” “张家虽然位列八大世家,但外祖父常年和不少世家打过交道,也清楚这事儿若是被其他几个世家知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这么丰厚的利润,而且是遍布天下的营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家一族是吃不下的,必须把那位拉下场,否则张家就算吃下去,也要跟其他几个世家合作,到时候让出去的东西可能更多。” 张立成点了点头,他身为张家之主,常年和世家之人打交道,他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都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有足够的利益,一旦联合起来,哪怕是至高无上的皇位,他们也敢去动一动,这並不是开玩笑,因为他们垄断了很多產业,他们有钱也有人。 这也是歷朝歷代皇帝没动世家的根本原因,因为一动,会导致很多后续问题,经济崩溃,民不聊生,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其他三国定然会不遗余力的收割,没有哪个皇帝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徐安继续说道:“宫里那边我答应了三成的利润。” 张立成有点疑惑:“三成?” 对於皇室来说,三成已经算极少了,大大出乎张立成的预料,他心中本来预期的是皇室那边抽走五成,怕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 “宫里那边抽走三成,但是他们会用我们的东西和渠道,把暗卫探子以商人的名义散到其他几国,这事外祖父心里有数就行了,別人知道了反而不好。” 张立成身为家主多年,见过的风雨也是不少,此时也仍然有点愣神。 他没想到,连敌国暗探这等事情,宫中那位也会给自己的这位小外孙说,並且还把布局告诉他,看来这小外孙的在宫里的荣宠,恐怕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了。 “之前族里商议暂时放弃部分江南的布匹製衣產业,行知说你不同意。” 徐安知道外祖父想要表达什么,说道:“没错,若是张家別人来,我大概会搪塞过去,毕竟酒这份诚意,用来回报家族也算够了,但是此次是外祖父亲自来,有的话也就好说了。” “酒这个东西始终价格在那里,走的是高端人群,能买的起的始终是世家权贵,但布匹这个东西,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这是每个人都需要的。” “这老夫自然知道,但此事西蜀陈家常年经营,若是我们进去,怕是討不到什么好处。” 徐安故作神秘的一笑:“外祖父,你说的这些都是现在,但不代表以后。若是外孙此刻告诉你有一样东西可以把织布做衣的时间缩短十倍,而这东西一个人都能操作,可以不眠不休的製作,质量比之前还要好,如今你说张家入场会怎么样。” 张立成立马站了起来,呼吸略显急促,面色凝重,在屋內不停的踱步思考,徐安也没有打扰这位外祖父的思考。 盏茶时间,张立成一脸肃穆说道:“此物当真存在?” “自然是有的,而且图纸我也画好了,外祖父让信得过的工匠做出来,到时候您老大可以看看效果。” 见徐安这么说,看来这事儿就是真的了,还没等张立成发话,徐安便接著说道:“如今布匹的原材料都是麻,外祖父,其实羊毛也可以织布,而且手感和保暖的效果比麻更好,如今边关已经开放了和大元的互市,羊毛那个玩意儿在边关根本不值钱,多数牧民都会扔掉,若是张家收购,一文钱便能买到许多,长此以往,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一些路途上的运费罢了。” 张立成一脸嘆道:“若是如此,我张家怕是不下场都不行了,这等一本万利的生意,若是张家不接,怕是老祖宗都不会饶过我了。” “外祖父,还是当初我跟舅舅谈过那个问题,江南粮食的营生不能放,而如今又多了酒的营生又將抽掉张家不少人手,將来若是做布匹製衣的生意,张家有那么多人吗?” 张立成转眼一脸愁容,眼下这三种营生,张家是万万不能放弃的,若是放弃了,先不说百年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怕是族內也不会答应,可如今接了酒的营生,人手已经有点捉襟见肘了,將来若再有布匹的生意,哪还有那么多人能用啊。 此刻的张立成总算能体会当初张行知回江南的心情了,就是两个字,难受,好东西太多了吃不下撑得。 第34章 徐安的想法 徐安见张立成一脸愁容,便轻声说道:“外祖父,其实您也不必过於担忧,其实省一省,按照目前来说,人还是够用的。” 张立成说道:“安儿,你不曾打理过生意,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这做生意啊无论买材料,製作,工人,销路,运输,交货,这些都需要人盯著,中途任何环节都不能出差错,像如今这等生意,更是不能让外人掺和进来,粮食和酒还能抽调人手出来,若是將来多了布匹营生,只怕会很缺人了。” “外祖父,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自古世家营生向来都是如此,我倒是有点想法,要不您先听听,若是不对,您再指正如何?” 张立成用手挥了挥,示意徐安直说。 “外祖父,你说的都是常规的生意,但是您却忽略了一点,如今我们这酒的营生,是绝无仅有的,天下没有第二份,压根是不愁销路的,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做好选料和製作,保障酒的品质即可,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上门大批採购,我们让点利,让他们自行拉走也就是了。” “这里是京都,大周但凡有点名气的名门望族,在京都这个地方都会有人或者有铺子,永和酒这等东西,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合作,根本没必要再去另开销路,找些与张家关係好的,让些小利出去將他们拉到张家的船上,他们有的是渠道和销路,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至於张家一家来扛。” “那些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就在商言商,公事公办,他们也有自己的路子,不需要我们去操心,其他几国的路子自然有宫里那位去办,我们不用急,跟著后面吃肉就行了,反正宫里也占股,不可能让自己亏了不是。” “我们的重点也就是製作罢了,至於作坊,徐家庄子上数千亩的地,张家可以隨便用,有国公府和宫里的名头,一般的宵小是不敢乱来的,匠人这些,只要在关键的地方全部用自己人,其他地方用外人也无妨,大不了多开些工钱,不重要的东西就算別人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也酿不出来永和酒,而材料,张家的根基就是粮食,也不用愁,这样一来,销售、运输、工人都解决了,人手也就勉强够用了。” 这就是工厂最早的雏形,徐安不太想在商业这些地方大动干戈,因为一旦涉及到改革,就一定会动很多人的利益,成功的改革都是无数尸山血海填起来的,他不愿意过多干涉这个时代的进程,只要自己舒服些,其他的都由著这个时代自己去发展。 闻言,张立成便陷入沉思之中,徐安在旁为他倒上一杯茶水,没有打扰,约莫一炷香时间,张立成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看了一眼徐安,一脸的骄傲。 “先前听说你在京都不务正业,终日流连教坊司,老夫还担心了好一阵子,我就知道,身负我张家一半血脉,怎么可能是个紈絝子弟,想不到你才是徐家的麒麟子。” “外祖父过誉了,外孙往些年年幼,確实有时候是做事荒唐了些,这个不敢欺瞒外祖父,但是大事上外孙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好啊,好啊,他徐镇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胜儿从军,如今你也做了官,你俩一文一武,当续徐家百年辉煌。” 徐安笑道:“外祖父,你这就言重了,你这小外孙尚且年幼,挑不起那么重的担子,徐家辉煌之事,还是让大哥来吧,对了,这永和酒的生意,我国公府占两成即可,三成给皇室,剩下五成归张家,这帐面外祖父你得找一个绝对心腹的人,毕竟这东西以后要给宫里看的,咱们本就占了大头,帐目的事情万万不要出了差错,免得闹得不好看。” 张立成来的时候也想提著利润分成的事情,只是才到京都,一时也不太好开口,若是要多了,传出去欺负自己小外孙,这老脸还要不要了,要少了家族內部不好处理,见徐安主动说起,也算了件心事,只是听到徐安才要两成,顿时不乐意。 “你这孩子,张家是有很多人要养,但是也不至於占你一个小孩子便宜。” “外祖父你就別说了,这事儿啊听我的,就这么定了,这个也算作为晚辈对家族的些许贡献,感念家族培养出我娘那么好的人,外祖父在族里也好有个交代,至於其他的,等过些日子布匹生意弄出来,我们再说別的,外祖父你放心,你小外孙钱如流水,挣钱的法子自然也不会少。” 听闻此言,想到后面还有布匹衣服的生意,也就没有多说,感嘆这孩子是真懂事,瞬间觉得张家如今那几个子孙有点不成器,就连张行知,都觉得有点差强人意了。 后院门口的张行知顿感一阵冷风吹过,后背发凉,不禁说道:“这冬日都过这么久了,京都怎么还这么冷。” “如今你做了官,以后想必未来总有平步青云的时候,日常费肯定不少,而且你將来成家还得钱,到时候缺银子跟你舅舅说,咱们家不缺钱,不能落了风头,让別的世家瞧不起,你自己在官场也好好经营,爭取让徐家再出个国公。” 看著自己祖父满脸期许,也不好驳了面子,应声道:“知道了,外祖父。” 徐安可不想搞什么千年世家百年门阀,太累了,人活一世,很多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这次忙上忙下,不惜把周皇也拖下场,还让出这么大利润出去,也只是单纯为了报答这位老爷子多年对国公府的照顾。 如今事情解决了,张立成很开心,看著徐安是越看越满意,一脸笑道:“你这性子啊,也不知是隨了谁,只是以后有些话,特別是有关宫里的事情,切记不要给任何人说,一不小心,会给自己惹来祸事的。” 徐安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端上热茶,递给张立成,笑道:“外祖父喝茶,外人自然不说,这事儿就连舅舅我也没告诉,但是外祖父没必要瞒著,若是人生在世,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信不过,那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外祖父总不至於害自己的亲外孙。” 张立成笑了笑,“你这小子啊,行了,让你舅舅进来吧。” “对了,外祖父,今日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可將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你要早做打算才是。” 第35章 酒楼风波 “將来的事?” 徐安说道:“外祖父,我刚才说了,目前来说张家人手够用了,过些年若生意做大了,或者有其他好的营生张家要下场,你提前得有个心里准备。” 张立成顿时说道:“你是说还有其他的门路?” “外祖父,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若是以后有了,张家得有这个准备才好,不然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了。” 张立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徐安也出门而去,去叫张行知了。 徐安没有一股脑的把脑子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掏出来,他始终觉得饭要一口一口吃,若是突然一下拿出来太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会贪多嚼不烂,而且对自己並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成为眾矢之的,这会让自己徒增很多麻烦,到时候一天到晚都处理麻烦去了,哪还有閒工夫吃喝玩乐,游山玩水,严重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像如今这样,赚点小钱,喝点小酒,听听小曲,这日子神仙来了也不过如此。 若是外人听到,只会说,你对赚点小钱怕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舅舅,外祖父找你,让你去一趟,想来今日你们刚到,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我就明日再亲自来接你们过府一敘,今日我就先去找萍儿了,晚上我带萍儿出去吃点,想来那丫头多年没吃京都的东西,也馋嘴了,晚点我会派人把萍儿送回来。” 张行知笑道:“知道了,父亲那边我马上就去,你少带萍儿吃些肉食,她这些年胖了些,再胖以后不好嫁人了。” 对於徐安带萍儿出门,张行知自是一万个放心的,安全自不必担忧,而且两人自小关係极好,女儿爱吃的毛病就是以前跟著徐安给惯出来的,自己女儿在路上就追著他不停的问个没完没了。 后院偏房,一位衣著华丽的妇人带著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在整理衣物,张家下人很多,日常之事都有下人,但是一些贴身的东西,还是要主家亲自收拾,不多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舅母,萍儿,我来了。” “娘亲,是安哥哥来了。”说完便放下手中衣物,一路小跑冲了出去。 妇人摇了摇头,嘴角也是微微一笑。 徐安看著眼见一个身著白衣的小姑娘向自己跑来,径直走上前去,轻抚著她的脑袋:“想不到萍儿都这么高了,都快赶上你安哥哥我了,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安哥哥,萍儿可想你了。” “你是想我带你去吃好东西吧。” 萍儿噘著嘴道:“爹娘都不让我去吃好东西,说是女孩子胖了不好找夫家,江南那边叔伯一点都不好玩,还是跟著安哥哥的时候愜意。” “別听舅舅胡说,萍儿出落的很好看了,將来不愁嫁人,既然来京都了,自然是要带你去吃遍京都美食的,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跟舅母说一声,咱们就走,晚上我再送你回来。” “安哥哥,真的啊?”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来这偏房干什么?” “安哥哥你真是太好了。”说完便手舞足蹈起来。 两人自幼感情便极好,哪怕此刻的徐安只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是万分的喜欢。 徐安牵著萍儿来到房间,对妇人行了一礼,两人寒暄几句,打了个招呼,没多久,便带著萍儿出门去了。 萍儿自回了江南,便再也没有人带她出门,偶尔也就是她娘亲能带她在大街上走走,下边的下人,可不敢私自带她出门。 此时的萍儿如脱韁的野马,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好奇了起来。 “安哥哥,那是什么?” “別管是什么,买,小六子付钱。” 二人在京都的街道閒逛,半个时辰时间,后面的马车已经装了满满的一车东西,一顿採买后又带著萍儿去了京都当今最有名的酒楼醉香楼吃了顿大餐。 萍儿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满脸开心道:“安哥哥,我吃饱了,好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 “在江南家里不让吃饱?” “爹娘说女子孩子不能吃那么多,会长胖,以后不好嫁人的,所以...” 徐安摇了摇头,淡然道:“莫要听舅舅和舅母胡说,你年纪还小,正是要吃饱的年纪,你又不胖,吃饱了自己多出门走走消消食就好了,老在家里待著,对身子不好。” “来了京都,为兄自不会再让你像往日那般委屈,这样,以后若是想出门了,或者想吃东西了,舅舅他们不让你出来的话,你派人来找我,我带你去国公府里住些日子。” 萍儿满脸开心道:“安哥哥真的可以吗?” “自然是真的,我们家萍儿不必像江南那般,来了京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有什么事,我帮你顶著,莫怕。” 萍儿喜笑顏开了,在路上还一直担心徐安是否还会像以前那般带著她到处玩,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宠爱她,看来一切都没有变,少女的心思总是简单的,有一位宠爱自己的兄长,想必以后京都的日子会很精彩。 出了醉香楼。 徐安准备將萍儿送回商行,几人刚要上马车。 一道暴喝从前面不远处的酒楼传来。 只见一名衣衫襤褸的小女娃,跌跌撞撞的向街上跑去。 她身后跟著一名衣著华丽的男子,带著两个小廝在后面追赶,指著她不断怒骂。 徐安牵著萍儿也看起了热闹。 “你这野丫头,还敢偷东西。” 小女孩站在路上,面露绝望的看著街边眾人。 萍儿摇了摇徐安的手:“安哥哥,她好可怜。” “你想让哥哥救她?” 萍儿一时为难道:“萍儿只是觉得她好可怜,可萍儿不想给安哥哥惹麻烦。” 徐安看了看懂事的萍儿,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不会有麻烦,既然萍儿想救她,那为兄就帮她一次。” 徐安不是个爱管閒事的人,只是作为后世之人,这种行为確实有点看不过去,毕竟自己从小受的教育不同,理念自然也就不同,而且萍儿初来京都,他不想给孩子把社会的阴暗过早的留在萍儿脑海里。 徐安上前去,面向衣著锦绣的年轻男子说道:“我在这儿也看了许久,事情大概也都明白,无非这个小女娃偷了诸位一些吃食,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娃子,终究也没什么好名声,不如这女娃偷了什么,我双倍赔偿给诸位,诸位也別再找这位小姑娘麻烦,如何?” 在京都,酒楼的小廝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辈,大酒楼的小廝几乎都认得徐安,一旁的两位小廝嚇了一跳,心想出门定是没有看黄历,怎么把这位祖宗给招出来了,一时都没敢出来说话。 第36章 试探 而中间那位衣著华贵的男子,笑了笑,轻蔑的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京都最大的紈絝子弟,也有大发善心的时候,这可真是想不到啊。” 徐安印象中,认识他的人不少,但是看这身装扮,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京都二世祖他大多都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此人来。 此时小六子凑到徐安耳旁来,轻声说道:“小少爷,此人是吴王的世子周天德,过些日子太后寿诞,想必是因此事进京的。” 徐安瞬间反应过来,太祖在位时膝下有三子,大皇子陈王周毅,二皇子吴王周成,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二皇子吴王上位的可能性最大,可到了最后,太祖却把皇位传给了年纪最小的誉王周显,自宫里那位上位之后,陈王和吴王也就去了各自的封地,没有再回过京都。 眼前这位周天德,可谓妥妥的皇亲国戚,徐安也有些头疼,人家话本里遇到的都是普通的紈絝,自己装一下打一顿也就是了,自己隨便出个门都能碰到皇亲国戚,真是倒了血霉,倒不是徐安怕周天德的身份,只是这位吴王世子身份敏感,处理起来会麻烦一些。 徐安上前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吴王府的世子殿下,倒是臣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还请世子殿下恕罪。” 一旁的眾人一听是皇家的人,纷纷离散而去,在京都,奇闻趣事不少,但是有的东西可以听,有的东西听了容易把自己身家性命给搭进去。 周天德笑了笑,一脸戏謔的说道:“你既知道我的身份,这小丫头你还要保吗?” “世子殿下身份尊贵,想来是不屑与这般小民计较的,毕竟传出去名声不好,若是殿下真要处置这小丫头,臣自当退让。” 周天德摆了摆手,笑道:“行了,一点小事罢了,没必要小题大做,就这样吧,倒是你徐安,倒是和传言大不相同,有点意思,今日还有事,就不多说了,来日方长,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周天德拍了拍徐安的肩膀,转身离去,徐安看著周天德离去的背影,不时还能看著几个身影向周天德靠拢。 “唉...”徐安不禁一嘆,“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徐安转身让小六子给了那小姑娘的一点碎银,便径直送萍儿回张氏商行了。 送完萍儿回商行,回到国公府已经很晚了,见正厅依旧灯火通明,便走了过去,只见徐镇拿著一壶茶自顾喝了起来。 “爹,怎么没个下人伺候,管家呢?你老晚上少喝些茶,不好入睡的。您多年征战,身子有不少暗伤,要多注意休息。” 徐镇放下茶杯,一脸凝重说道:“听说你今日出门和吴王世子周天德有点爭执?” 徐安算是明白这正厅怎么没人了,也就自顾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说道:“倒不是爭执,一点小事罢了,那位世子殿下是想大概是想试探一下国公府。” “试探国公府?” “周天德走的时候身边有不少暗中保护的护卫,一看就是精锐,一个寻常小姑娘,怎么可能近的了身,无非是想把我引出来罢了,就算我不管此事,他也会有其他的由头,躲不掉的。” 徐镇摇了摇头,嘆道:“陛下都登基这么多年了,看来那位还是不死心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那个位置对於他们来说,还挺诱人的,如今老爹您执掌军队多年,军中大多都是你徒子徒孙,他若不来试探,那才是真有鬼了。” “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什么都不办,他们要爭是他们的事情,皇家的事情我掺和什么,我该吃的吃,该的喝的喝,要愁也是您老的事情,我又不掌兵,跟我有什么关係。” 徐镇老脸一黑,怒骂道:“混帐东西,你看你说的什么混帐话,你欠抽是不是,为父今日定要让你二姐来执行家法。” 徐安脸色一变,这老父亲的命门他是摸的一清二楚,若他敢动手,徐安二话不说,直接往娘亲的房间跑,铁定最后挨训的还是这老头子,但是若二姐来,娘亲可就不好使了。 徐安一脸諂媚的凑到徐镇身旁,笑道:“爹,儿子就给你开个玩笑,你看你这怎么又说上家法了。” 徐安端起一旁的茶汤一饮而尽,接著说道:“爹啊,这事儿说到底还是陛下他们自己家的家事,咱们做臣子的就別掺和了。” 徐镇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不由嘆道:“话虽如此,只怕有时候由不得我们了,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不是一句置身事外就能结束的。” “一个吴王而已,还不至於让国公府必须下场吧。” “吴王虽不至於,只怕宫里那位是不会让为父隔岸观火的。” 徐安站了起来,宽慰道:“皇家的事情是挺糟心,爹,不过我看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吴王就算真的有什么心思,陛下也不会早早就让你下场,这毕竟是皇家的家事,民间有句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皇室,如今太后健在,若吴王不起兵,陛下不太可能会让你来处理此事。” “就算他起兵,也会失了先手和民心,陛下可是太祖遗詔的正位,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到时候若真让您老领兵出征,就相当於事情摆在明面上来,属於是平乱。” 徐镇摆了摆手:“这些为父自然知道,大周才过了几年好日子,若是再起祸乱,恐怕这天下又要乱局开始了,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 “想不到爹还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 徐镇脸一黑,不满的说道:“难不成你还认为为父就为了这国公之位?若是为父贪恋国公的荣华富贵,你娘这些年就不会如此辛苦了。” “这倒是没错,爹放心,將来的事情不一定会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別忘了,这大周是陛下的大周,他也不会允许大周內部再起祸乱,切不说这会伤了大周根本,更何况还有其他三国虎视眈眈,陛下肯定会留有后手的。” 徐镇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陛下的耳目眾多,这些事肯定会有后手,倒是为父杞人忧天了。” 徐镇看了看徐安,一脸笑说道:“从前为父认为你总是不成器,如今长大了,脑子比你爹好使,將来也不担心你被朝堂那些糟老头子算计。” 徐安苦笑道:“爹,你这话说的,你儿子我只是不爱理会朝堂那些糟心的事,觉得麻烦,又不是傻子,国公府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行了,您老早些休息吧,我也睡觉去了。” 隨著徐安离去,徐镇独自站在正厅之中,自言自语道:“去查查吧,最近有哪些人,接触过军中的將领,把那些手脚不乾净的都清理掉。” 墙角一道黑影转身向外走去,一闪而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38章 太后 徐安暗道今天若不能让周皇满意,这皇帝老登是不会让自己走了,外祖父和舅舅一家还在商行那边等著呢,自己著实不想耽误时间。 “陛下,那臣就僭越了,若是当中有什么不对,还请陛下恕臣无罪。” 周皇应声道:“你放心说,这御书房周围都不会有人,此件事情就算你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 闻言,徐安沉声道:“陛下,自古以来皇家兄弟鬩墙的事都常有,此事陛下若是为难,不妨让长辈出面,太后乃吴王和陛下的生母,如今太后健在,定然能为陛下主持公道。” 周皇摆了摆手:“你说的都是废话,朕若想让太后插手此事,还能留他到现在。” “陛下仁孝,不想让太后知晓这些事,无非是怕太后知道了心里难过,气坏了身子,毕竟当年陛下应承过太祖,所以陛下想等太后百年之后再处理此事,但眼下那位所做之事大概已经让陛下眼下不得不有个抉择,不知是否。” “没错。” “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事儿说到底就是兄弟二人不满家產分配出手抢夺,只是这事落在皇家头上,可如今家里有长辈,就更应该请长辈来决断了,太后当年跟隨太祖开闢大周,说是最了解先帝太祖的人也不为过,若此事是真到了陛下动手的时候,太后到时候所承受的可能更多,陛下到时候的选择也不会太多,无论是哪种选择,都会影响陛下和太后的母子之情。” “太祖开闢大周时,太后素来以贤德著称,也是个明事理重大局的人,这大周的江山是太祖一兵一马打下来的,太后比任何人都想守好大周这片江山,此事若交给太后处置,想必太后处置的结果也不会让陛下失望,无论最后如何,陛下在先帝和太后那里都有了交代,也不会影响陛下与太后的母子之情。” 周皇陷入了沉思之中,徐安说的没错,按吴王现在的所作所为,恐怕等不到太后百年了,若到时候抓了吴王,要么杀,要么囚禁,母后都会受不了,但如今母后寿辰在即。 徐安眼看周皇一时犹豫不定,心想这老头也太耽误自己时间了,便接著说道:“陛下,如果现在不处理好这些事,將来恐怕会给太子留一个大麻烦。” “什么意思?” “陛下,如果吴王这件事由你来出手,陈王那边怎么想?陛下和吴王还是亲兄弟都能下手,更何况陈王殿下並非太后嫡出,无论吴王是何罪行,最终兄弟鬩墙都是不爭的事实,陈王那边也会怕,陛下健在,自然相爱无事,若未来太子继位,恐怕很多流言就要四处而起了,而诸王后人身边倘若有那么一两个諂臣,將来这样的事情,又会落在太子殿下头上,太子是个仁善的性子,陛下应当清楚。” 周皇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最能体会处理这些事的麻烦和掣肘,如今自己还有太后做主,若是自己去见了太祖,太子身边连个做主的长辈都没有,朕不能把麻烦留给太子,朕就算要走,也要把他们全部带走去见太祖,不能把这些麻烦留下来。 太子是周皇的软肋,徐安为了节约时间,只能把太子搬出来胡说八道一通,这事根本没有徐安说的那么严重, 周皇此时的心思也不在徐安身上,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 “臣遵旨,臣告退了。” 徐安刚出宫门,就和小六子去了张氏商行,接到自己外祖父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回了国公府,一家人多年不见,如今在一起不免一阵寒暄敘旧,尤其是徐安的母亲徐张氏,面对多年未见的父亲,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惹得老爷子一阵感慨。 午间,一家人温馨的吃了顿团圆饭,好不热闹,这等场合,自然是少不了喝酒的环节,一家人推杯换盏来来回回,没有任何意外,徐安再度被下人抬回了房间。 相比国公府一家团聚的温馨,周皇过的就不太如意了,因为吴王的事情,周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也是徐安早上入宫,把太子搬出来,这才让周皇铁了心这一次不能再放纵吴王。 “把吴王这些年的文卷拿出来,隨朕去一趟慈寧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慈寧宫。 一位满头白髮浑身充满威严的老太太,正在打理著院內的草,正是吴王和周皇的生母,当今太后刘氏,这位老太太跟著太祖开闢大周,自是吃了不少苦,后来到了宫里,也不太喜欢太多人伺候,身边就留了一个太监和两个宫女,料理草草这些事也喜欢自己亲力亲为,不让下人插手。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太监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启稟太后,陛下来向太后请安了。” 太后站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前来稟报的老太监,一旁的宫女连忙过去扶著。 “皇帝来了,大概是因为过些日子寿辰之事吧,都说了不必操办,我都是快要去见太祖的人了,还折腾什么啊。” 一旁的老太监恭敬说道:“陛下纯孝,自然是不愿意太后的寿辰冷冷清清就此了事。” “皇帝这孩子啊,从小就孝顺,心子也善,让他进来,走,回屋里去吧。” 老太太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向屋內走去。 周皇独自一人来到慈寧宫,太监宫女纷纷跪地行礼,一句平身之后,自己也向恭敬的向正坐中央的太后行了个跪拜大礼。 “儿臣向母后请安。” 一国之君,除了祭天祭祖,平时根本不可能行跪拜之礼,因为普天下之下,皇帝就是最为尊贵的存在,哪怕平时向太后请安,也只是弯腰行礼,而周皇请安口中称的是母后,而非太后,恐怕她这儿子此次来请安不同往常了。 老太太见状,一个眼神看了看一旁的老太监,老太监行了一礼,立马带著宫女退了出去,转眼之间,偌大的慈寧宫就剩老太太和周皇二人。 太后率先开口道:“显儿,起来吧,皇家有什么事自然有母后做主,哀家还没有到老糊涂的时候,如今你已是一国之君,怎可在外人面前跪下,岂不是失了皇家的体统,以后万万不可失了君王的威仪,你可明白?” 太后终究是了解这个儿子的,此次前来,必定是碰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如今周显已贵为皇帝,能让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朝中毕竟还有那么多大臣,能让皇帝都棘手跑来慈寧宫找她的,也只能是皇家的家事了。 周皇起身来,恭敬说道:“母后,儿臣知错了,定然聆听母后教诲,以后定不会失了皇家的威仪和体统,只是儿臣此次前来,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打扰母后的清净。” 第39章 老太太的决断 老太太轻声说道:“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位皇帝都处置不了,还要来找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 周皇连忙说道:“母后福寿安康,必能长命百岁,万万不可再说此话,这些年儿臣没能照料好母后,已是罪大恶极,若是母后如此说,儿臣將来有何顏面再去见父皇。”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如今已经七十有余了,在民间已经算高寿了,哀家知你孝顺,当年你父皇也就是看重了你孝顺和仁善,才把这大周的江山交给你,这些年你也没让哀家失望,如今的大周在你手上也算是守好了你父皇留给你的江山,只是今日是什么事让你这般急切的跑来找哀家。” 周皇看著自己年迈的母后欲言又止,內心充满了挣扎,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文卷,递给这位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周皇递来的文卷,仔细的翻阅起来,刚开始只是眉头微皱,一脸凝重,到了后面,老太越看脸色越气,转眼已怒不可遏,看到最后,老太太呼吸急促,心神受创,仿佛整个人已经快坐不稳了。 “混帐,混帐,这个混帐东西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要毁了太祖打下来的江山嘛。” 周皇连忙上前,扶著老太太,恭敬道:“母后息怒,切不可伤了身体啊。” 老太太一把推开周皇,怒道:“息怒,这怎么息怒,这个混帐东西连敌国够敢勾结,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当年太祖为了守住大周一城,差点死在战场上,他倒好,居然胆敢与虎谋皮,把太祖打下来的城池拱手送人,哀家怎么会有这样的逆子。” 周皇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老太太情绪有了稍许平復。 “那个逆子做了这么多混帐事,你为何到了现在才告诉哀家。” “前些年二哥虽有些小动作,但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儿臣不愿兄弟鬩墙,惹得母后伤心难过,也让外人看了笑话,只是没想到二哥步步紧逼,做事越来越过分,如今已经到了勾结他国的地步,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儿臣有罪。” 啪,老太太重重的拍在一旁的书案上。 “你简直糊涂。” 周皇连忙行了一礼,沉重的说道:“儿臣知罪。” 老太太一脸肃穆的说道:“皇帝,你要知道,你是哀家的儿子,是他吴王的兄弟,但你更是大周的君王,你的所作所为,皆是要守好太祖留下的大周江山,守好这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如此优柔寡断,如何对得起你父皇留下来的这片江山。” “倘若哀家不在,你又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將此事拖下去,你想没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若真的乱事將起,我大周国不將国,百姓民不聊生,届时你有何顏面去面对你父皇,有何顏面去面对周家的列祖列宗。” 周皇连忙跪在老太太面前,说道:“母后,儿臣知错了。” 沉默片刻,老太太深深的看了一眼周皇,伸出双手將跪伏的周皇扶了起来,轻声道:“起来吧,哀家说了,一国之君,不要动不动就跪,失了体统,如今你把此事告知哀家,也是想留他一条生路,不过依你的性子,恐怕这事就算告诉哀家,怕是也要拖到哀家寿辰之后,看来他是迫不及待了,让你不得不今日就跑来找哀家。” 不得不说这位老太太不愧是將周皇一手带大的人,无论哪方面,都瞒不过这位精明的老人。 “母后,儿臣想这事早晚都要处理,若是晚了,也怕二哥做出什么万劫不復的事情,到时候母后和儿臣都会为难...”周皇也將早晨御书房和徐安谈论之事如实告知老太太。 “徐安,就是徐镇家的那个孩子?” “是,母后。” “哀家倒是听太子说过他的事情,是个机灵的人儿,不过你倒是相信他一个毛头小子,这等皇家之事也敢让他掺和进来。” “儿臣当时確实拿不定主意,朝中的重臣都是些老狐狸,这等事情是决计不会掺和的,便想著这小子平日里有点小聪明,看看有没有其他两全的法子,儿臣当时也是想著不愿叨扰了母后的清净,也不愿把这些麻烦留给太子,只是没想到还是叨扰了母后。” 老太太白了一眼周皇。 “你贵为一国之君,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看得明白,居然还瞒著哀家这么多年,这孩子倒是有一句说的没错,家里后辈做错了事,家里的长辈自然是要站出来的,你这个皇帝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底,知道不能把上一辈的麻烦留给太子,辰儿是个好孩子,不能让孩子將来承担我们的错。” 思虑片刻,老太太轻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哀家来处理吧,哀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其他的你就不要插手了,至於朝堂之上事情皇帝你就自行处理吧,哀家累了,下去吧。” 周皇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叨扰母后清净,是儿臣之错,还请母后千万保重身体,儿臣就先告退了。” 就在周皇离开慈寧宫时,门外的微风吹了进来,老太太的一缕白髮悄然落下,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却要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不得不做一个艰难的选择,这对於一位老人身上是何等的打击,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她出面,才能在吴王铸成大错之前留住他一命,自言自语说道:“痴儿啊,那个位置就真的那么让你欲罢不能嘛?” 片刻的失神,老太太依旧是那个陪著太祖定鼎天下的女子,她依然要为太祖看好这片江山。 “来人。” 那位年过半百的太监恭敬的走了进来,行了一礼。 “传哀家懿旨,就说哀家想念吴王了,让他在哀家寿辰之前来京都一趟,你亲自去定州宣旨。” “遵旨。” 定州。 吴王府。 一名身著华丽蟒袍的男子正在和一位中年谋士模样的人在正厅商议著什么,一旁的下人都被遣散了下去。 “陈先生,你说天德此次去京都能顺利嘛?” 男子恭敬的答道:“这些年殿下往京都送了不少银子,想来他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世子此次去京都,应当无大碍。” 此人便是吴王身边的首席幕僚陈道然,於四年前来到定州,吴王见他办事沉稳,足智多谋,后来就招入王府做了幕僚,这些年陈道然也没有让这位吴王失望,暗中敛財,贿赂官员,培养私军,短短几年时间,就把整个定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拉上吴王府的大船,吴王周成也对这位幕僚极为信任,收买官员,暗通敌国,都是出自这位陈先生的手笔,在定州官场,很多时候这位陈先生出面,就代表了吴王府。 第40章 吴王 “本想著趁大元春后出兵,本王在定州遥相呼应,再有武国大军逼近,到时候本王大事可成,没想到那忽必木居然是个无胆匪类,居然答应周显那小儿的互市之策,还应承三年不犯边,枉费本王还认为他乃一代雄主,简直岂有此理,不足为谋。” 一旁的陈道然连忙说道:“王爷,自古成大事者都並非一蹴而就,自然也不可能事事都一帆风顺,殿下莫急,如今虽说大元那边不肯出兵,但武国那边进展一切都还顺利,若是与大离那边谈妥,到时候大元不下场也不行了,毕竟大元不可能眼睁睁的看著武离二国独吞这块肥肉。” 吴王思虑片刻,说道:“话虽如此,只是这付出的代价未免有点太大了,若真成此事,便要付出大周四分之一的土地。” “王爷,若没有这么大的付出,武国和大离怎么可能答应出兵,总比如今殿下困在这定州一州之地来的好,以殿下的雄才大略,將来殿下登基,经过几年治理,我大周稍有恢復,定能將失去的东西拿回来,这些代价也就情有可原了。” 吴王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若没有足够的利益,也不可能让他们出兵,他们从本王手里拿走的,迟早要给本王连本带利吐出来,大离那边可有消息了?” “王爷莫急,想来就这几日,那边定能传回消息。” “此事先生还需多盯著一点,谨慎一些,本王那个弟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自当竭尽全力。” 就在此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下人疾步走来。 “王爷,王爷。” 吴王当即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混帐东西,本王不是说过本王和陈先生商议要事,任何不准靠近嘛?” 管家一脸委屈说道:“王爷,不是小人故意闯进来,实在是因为宫里来人了,此刻就在门外,说是宣读太后懿旨,小人不敢耽搁啊。” “混帐,你还不把人迎进来,怎敢让人在门外等候。” “小人迎了,只是那位公公说宣完旨意之后要立马回宫復命,不敢耽搁,所以请殿下到门外接旨。” 吴王收起怒色,一脸肃穆,认真的问道:“你可是听清楚了,是圣旨还是懿旨?” “小人不会听错,那位公公说的很清楚,是太后懿旨,让小人速速通知王爷前去接旨。” 吴王挥了挥手道:“本王知道了,赶紧去通知王妃在门口候著,给本王滚下去,再有下次,本王砍了你。” 管家立马站起来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吴王看了陈道然一眼,淡然道:“先生,恐怕此次来者不善了,本王先去接旨,先生在偏殿略作休息,稍后本王还有要事与你商议。” 陈道然行了一礼,便径直向偏殿走去。 吴王整了整衣冠,来到门外,定睛一看,果然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刘瑾。 “刘公公怎么亲自前来了,一路行来舟车劳顿,怎么也不到府內稍作休息,本王也好沐浴更衣以示对母后的尊敬,公公初到定州,本王也想略尽地主之谊。” “王爷,宫里催的急,太后如今岁数大了,身边离不得人,此次前来也是思念吴王殿下,命奴才亲自前来,奴才宣完旨意就要即刻回宫。” “既如此,就请公公宣旨吧。” 吴王带领著一家人恭敬的跪了下去。 刘瑾正了正身子,打开手中的旨意,高声读道:“奉天承运,太后懿旨,哀家今年事已高......” “儿臣遵旨。” 吴王接过刘瑾手中的旨意,轻声问道:“刘公公,你也是宫中老人了,母后为何会下这样的旨意,诸王无召不得入宫,只怕陛下那边...” “王爷,陛下那边,太后已经亲自前去说过了,如今太后年事已高,时常掛念吴王殿下,这才让奴才前来宣旨,召殿下回京。” “既然如此,本王略作收拾,不日回京,务必在母后寿辰前赶到京都。” “那奴才就先行回京了,还请吴王莫要耽搁。” 吴王府偏殿。 “陈先生,这旨意究竟是母后的意思,还是我那弟弟杰作。” 陈道然思虑片刻,沉声道:“这应该是太后的意思,若是宫中那位,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一道圣旨下来,难不成殿下还能抗旨?” 吴王转身问道:“先生你说是不是母后知道了些什么?” “这些年京都传来的消息没有断过,太后久居慈寧宫,从不理政事,就连后宫之事也不怎么过问,全部交给了皇后,若是太后知道什么,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 吴王点了点头,一脸忧愁的说道:“话虽如此,可本王还是觉得母后此番举动对吴王府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本王总感觉有事发生。” “王爷,如今大离那边之事尚未定论,此时若是起事,就等同於抗旨造反,成事的机率很小,一旦失败,只怕这些年所做一切都將功亏一簣,而殿下也將再无翻身的机会,小不忍则乱大谋,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暂且忍耐一时。” 吴王在屋內来回踱步,想了很久,郑重说道:“事到如今,本王绝不能功亏一簣,这样,既然母后那边有旨意,本王明日先行入京,本王会把隨身令牌留给先生,王府就拜託先生照看了,若大离那边有了回復,先生即刻传信本王,本王自有办法脱身回定州主持大局,届时大事可成。” “若大事成了,本王必定让先生官拜宰相,完成先生心中所愿,到时你我君臣二人,同心同德,必將载入史册,流芳千古。” 陈道然恭敬的行了个大礼,一脸感激的说道:“多谢吴王赏识,若无殿下,小人只是不过田间閒人一个,何来如今的尊荣,殿下知遇之恩如同再造,在下必以死报之,助殿下夺得大位。” 吴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郑重说道:“先生以后万万不可再轻言生死,本王还要与先生一起治理大周,再开大周繁华盛世。” “好了,本王还要准备明日进京事宜,想必先生也有诸多事情需要准备,本王就不多留先生了,待大事已成,本王再与先生把酒言欢。” 陈道然行了一礼,转身便退出了偏殿。 望著陈道然离去的背影,吴王眼神中透露著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將来纵然事成,这位首席幕僚知道王府这么多事,他也不可能留著,此人是一定要死的,就让他死前多为本王做点事吧,將来也不枉本王厚葬於他。 第41章 定州的杀戮 次日一早,吴王带著几百护卫,乘著王府的车驾缓缓向京都驶去。 就在吴王离开定州之时,陈道然也收拾好了些许细软,一身乔装打扮,带著一位十六七岁的书童架著马车离开了吴王府。 “先生为何要此时离开吴王府,不等吴王殿下回来告知一声嘛?” 陈道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回不来了。” “先生此言何意?” 陈道然看了看身边的书童,笑道:“你所见之事还是太少了,这吴王愚笨之人这都看不明白,这太后的旨意,必定是宫里那位的手笔,太后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无缘无故召一位藩王入京,开了这个先例,后患无穷,这位吴王此次回京,最好的结果就是圈禁宫內,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那先生为何不与吴王殿下明说。” “说不说都不重要了,说了他又能怎样?他还敢抗旨嘛?若是抗旨,失了大义和民心,徐镇如今閒在京都,你不会以为吴王那点兵马就能和身经百战的徐镇硬碰硬?而且吴王府的那些人,大概也活不过三日的。” 书童一脸疑惑的问道:“那先生这些年的心血不是付诸东流了,为何感觉先生並不在意。” 陈道然摆了摆,轻声道:“那些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棋子,有或者没有都无伤大雅,我本就也没指望过吴王能成事,而且掀翻一个帝国,从来就不是靠一个亲王和一些兵马那么简单的,而是需要一点一滴不断地积累,你明白嘛。” “这些年我行贿定州大小官员上千,替吴王养了私兵数万,从来都没有太过避讳,你以为宫里那位真的不知道?其实宫里那位什么都知道,只有吴王那个蠢货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书童摸了摸脑袋,更加疑惑了,说道:“那先生这些年不是白费功夫嘛。” 陈道然敲了敲书童的脑袋,一脸笑道:“谈不上白费功夫,吴王和定州官员结党营私,密谋造反,这么大的麻烦,你说宫里那位会不会把整个定州的官场清洗一遍,倘若是全都杀了,大周文坛本就弱,后续官员何以为继?这是一州的官场,不是极少数的空缺,上来一些庸官昏官,搞的定州民不聊生,他周显的民心还要不要了。” “那若是不杀呢?” “不杀?这些官员多年来贪赃枉法的东西都在我手中,將来若是要求他们做点什么,岂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这些人將会成为压死大周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无论这些人杀不杀,你先生我都不亏本,而且这么多年,那位吴王给的银子可不止养这点兵马,能做的事情足够多了。” 书童恭敬向陈道然行了一礼,说道:“先生,陈默受教了,只是我们如今该去哪儿?” “去幽州吧,去看看那位陈王殿下。” 京都。 皇宫。 “陛下,吴王殿下已经奉旨回京,三日前启程,按脚程来算,如今已经离开定州地界,大概会在七日后抵达京都。” 王德在一旁恭敬的说道。 周皇站起来,一脸郑重说道:“安排影卫动手吧,吴王府上下,除了王妃,一个不留,尤其是他吴王府那些幕僚,乱臣贼子一个也不要放过,同时带著朕的旨意,去湖州找陈广,让他调军三万,把吴王府那些私兵全部处理掉,再给他一份密旨,把并州军校尉以上的將领,秘密处死,让陈广暂时接管定州军,別出乱子,这两件事一起办,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这就是时代的皇权至上,无论什么人,但凡触碰了一国之君的底线,死去的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两个,也不会有好下场。 “遵旨,只是定州那些官员,陛下此次可要一併清理?” 周皇揉了揉额头,一脸的忧愁,轻声嘆道:“定州上千官员,再加上京都的这些官员,若无合適的缘由,清理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都清理了,朕从哪里再去找那么多人来填补空缺,但是不处理这帮乱臣贼子,怕是將来会有人学样,跟朕来法不责眾这一套,朕的这位二哥,倒是给朕留了个天大麻烦。” “先去并州的事情吧,官员的事情让朕想一想。” “遵旨。” 京都春雨绵绵,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一群全身铁甲军士隨著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向京都驶来,在一名红衣太监面前停了下来。 “奴才见过吴王殿下,太后命奴才在京都门口恭候殿下,请殿下入京后直接入宫,覲见太后。” 吴王掀开窗帘,眼前正是太后的贴身太监刘瑾,顿时皱了皱眉,说道:“本王连日赶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府邸换身衣服再进宫给母后请安吧。” 刘瑾恭敬的答到:“太后思念心切,殿下所需宫中都有,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奴才。” “既如此,本王便隨你入宫吧。” “多谢殿下,奴才亲自为殿下驾车。” 吴王转头对一旁的护卫说道:“本王进宫向母后请安,尔等在京都外等候吧。” 刘瑾驾著马车向皇宫走去,吴王坐在马车上满脸凝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枉费自幼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此刻吴王的脑海急速运转,想著脱身之法。 就在吴王快抵达京都这日,远在定州吴王府一夜之间火光冲天,全府上下几百百人无一逃生,全部被活活烧死府內,就连平日作威作福的幕僚们也再没出现过,同时定州军也在一夜之间经歷大换血,校尉以上的军官全部无故失踪,就在定州刺史为此大发雷霆,准备严查之时,一名陌生男子到刺史府,与刺史密谈了两个时辰,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定州刺史就以吴王府意外失火之名上奏朝廷,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吴王在刘瑾的带领下来到慈寧宫,一位满头白髮的老太太坐在正厅,眼神微红,面容颇为憔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得这位老人喘不过气来。 老太太摆了摆手,刘瑾带著下人都退了下去。 吴王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了下来,恭敬的磕了个头,轻声道:“母后,儿臣回来了。” 老太太伸出手,轻轻的放在吴王头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成儿,你们三兄弟,唯独你是最要强的,自小便总想著比你哥哥和弟弟高上一头,后来就连做事都越来越不择手段,你父皇把大周交给了老三,哀家知道你和老大心理会有所不满,但哀家想著终归是亲兄弟,等过些年也就过去了,可哀家从来没想过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42章 你吃了吗? 吴王抬起头来,看著面容憔悴的老太太,一脸郑重的说道:“母后,事到如今,成王败寇,儿臣无话可说,儿臣就想问一句,既然都是父皇的孩子,儿臣事事都比他周显强,父皇凭什么把皇位给他,儿臣哪里不如他了,儿臣就想知道,儿臣到底输在哪儿,就想要个结果。” 老太太看著这个一手带大的儿子,不由一嘆:“成儿,你事事都比显儿要强,有能力,有手段,可你却没有作为一个君王胸怀,从你长大后做事越来越狠辣,手段越来越不择手段,你父皇就断定你將来如果上位,不会容得下你的这些兄弟。” “但是老三跟你不一样,他自幼心怀仁善,能力虽然不如你,却有容人之量,一个皇帝,若是没了胸怀,还怎么心怀天下,若你当了皇帝,碰到今天这样的事情,你觉得你那些兄弟能活吗?” “你父皇知道你们不甘心,当初把大周的江山交给老三,也是想著你们若有一天做了错事能有一条活路,你明白吗?” 吴王沉思良久,满脸不甘,带著愤怒的说道:“就为了那一文不值的仁爱之心,父皇就把我踢了出去,但是他从小就教我为了贏要不惜一切,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到头却因为狗屁的仁爱之心把我踢出局,母后,这是为什么?” 老太太摇了摇头,言语中带著些哽咽。 “痴儿啊,你父皇教你是因为在战场,要守住大周的土地需要不择手段,对待敌国的人要斩尽杀绝,可守护大周的万民,却要一颗仁爱之心,你怎么就不懂你父皇的一片苦心啊,如今为了那皇位,你连敌国都敢勾结,你是要把你父皇一生的心血毁於一旦。” 吴王接著道:“母后,如今是儿臣输了,你们说什么都对,儿臣无话可说,要杀要剐,让他周显来就是了。” “陛下让哀家找你,就是想给你留一条活路,如今你怎么还是冥顽不灵。” 老太太眼神充满著失望。 “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就好好留在京都,好好待在你的王府,你的王妃陛下也为你接回京都了,从此以后你们一家就就好好过日子吧,莫要想胡思乱想了,今后没有陛下的旨意,一生一世不得出王府半步。” “母后要囚禁我一家?”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也是保全你性命唯一办法,对你好,对大周也好,你好好去反思反思吧,哀家累了,你下去吧。” 吴王死死的咬住嘴唇,对著老太太磕了个头,重重的说道:“儿臣遵旨。” 坤寧宫。 一名衣著华贵的妇人在一旁轻轻的为周皇揉著肩膀。 “陛下,虽说国事繁忙,你也要多注意自己身子,別把自己累坏了,得不偿失。” 此人正是周皇的结髮妻子陈氏,济州陈氏的嫡长女,在周皇还是亲王的时候就成了他的王妃,更是为他诞下一子一女,后来登上皇位,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后宫之主。 “皇后啊,如今母后出面帮朕处理了二哥的事情,可并州和京都的官场,他却给朕留下了不少麻烦,让朕不得安寧。” “陛下,朝堂上的事情,臣妾不懂,也不过问,可这大周又不是只有陛下一个人,朝堂还有那么多大臣,他们理应为陛下分忧才是。” 陈皇后出身豪族,但却丝毫没有豪门氏族的骄纵,反而说话做事很有分寸,素有贤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哪怕自己贵为皇后,这些年对於自己母族也没有过多关照,反而经常训诫他们要遵纪守法,也从不掺和朝堂上的任何事情。 周皇对於陈皇后的感情相比於后宫其他女子,要重上很多很多,一年到头有半数都在皇后这里过夜,去其他嬪妃住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周皇突然转念一想,嘴角微微一撇,愁容渐渐舒展开来,笑道:“皇后说的没错,朝中毕竟还有那么多臣子,朕若不让那些臣子分忧,要他们何用,母后的寿辰皇后要抓紧时间准备,经过二哥这件事,母后心里怕是极难受的,皇后抽空要多陪著些,有些话朕也不好说,你们女子之间反而好说一些。” “陛下放心,母后那边臣妾自然会多去陪著,母后寿辰的事情这几日有太子帮衬,臣妾倒是能处理的过来。” 周皇转过头,看了一眼皇后,问道:“辰儿?” “是的,陛下免了太子半日学业,每日只需学习半日,太子孝顺,就腾出时间帮臣妾处理母后寿辰的事情了。” 周皇点了点头。 “算他还知道孝顺。” “辰儿这些时日,比以前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些,做起事来也头头是道,条理分明,颇有主见,陛下果然教导有方。” 对於皇后的话,周皇从不怀疑,因为对於太子的教导,皇后这个生母有时候看的比他这个当父皇还要重,要求更加严格,太子若是有什么差错,皇后是绝不会容忍的,陈皇后明事理,她心理也清楚,將来大周只能交到太子手中,此刻的包容只会在將来害了他,所以关於太子的教育,周皇和皇后都是一条心。 “看来朕给他找个伴读果然是找对了。” 陈皇后是知道周皇找徐安进宫陪太子读书这件事的,对於徐安这些时日做的事情也是知道的,她起初对於徐安进宫伴读这件事还担心了好一阵,徐安的风评不太好,生怕徐安把太子带坏了,惹得陛下不悦,但事关太子教育,自己身为后宫之主终究没有开口说什么,免得朝堂上又引来閒言碎语,如今看来,陛下的选择是正確的。 “还是陛下有远见。” “好了,不说了,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臣妾为陛下沐浴。” ...... 次日一早,王德便站在国公府前厅。 “协律郎,赶紧走吧,莫要再吃了,陛下还等著呢。” 徐安扭过头来,对著王德说道:“老王,你急什么,阎王还不差饿死的鬼呢,就算要砍我头,你怎么也得让我吃顿饱饭才是,你吃了嘛,来吃点儿。” 王德此时脸都黑了,转过身去没有搭理徐安。 王德其实早早就到了国公府,可徐安非说宫里不管饭,每次都要饿著肚子站半天,要吃饱了再去,若是別人,別人也不敢接到皇帝的旨意还慢吞吞的吃饭,就算有,王德也有的是办法,但这是国公府,陛下对徐镇信重,如今就连对徐安也是独一份的宠信,让他一时也没了办法,只能焦急的在一旁侯著,不时催促一下徐安。 第43章 討价还价 徐安悠閒的走在宫中,一旁的王德焦急的催促道:“协律郎,还是走快些吧,你吃饭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到时候陛下责怪下来,奴才可担当不起啊。” 徐安看了看一脸焦虑的王德,笑了笑道:“饭后不宜剧烈运动,伤身体的,慢慢来,老王你別急,吴王都进京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儿,放心,陛下不会怪罪你的。” 王德瞬间闭嘴,吴王的事情哪里轮得到这些外人来置喙,现在吴王两个字在宫里就是禁忌,谁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你不怕,老奴可还想多活几年,王德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没事跟这小祖宗说什么话啊,以后国公府宣旨的事情自己是万万不能碰了,让自己手下的小崽子去吧,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住几次这么折腾。 来到御书房,周皇已经开始处理新送来的奏章。 “臣徐安,参见陛下。” “免礼吧,王德赐座。” 徐安想了想,摸了摸脑袋,心里又慌了起来,轻声问道:“陛下,要不臣还站著...吧。” 周皇顿时放下手中的奏章,抬起头看向徐安。 “朕好心给你赐座,你还挑上了。” 徐安一脸委屈,说道:“陛下,您给臣赐座,肯定是有事找臣,臣惶恐啊,上次吴王的事情臣都担心了好几天,几天几夜没睡好觉,要不臣这次就站著?” 徐安也確实不想过多掺和皇家的事情了,就算现在周皇信任他,可难保將来会怎么样,他觉得后世有句话说的很好,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周皇一下脸都绿了,平日里给朝中大臣赐座,都是莫大的荣耀和恩赐,如今到了这小子头上,反倒是嫌弃起来了,生怕朕找他有事一样,不过好像確实有事找他。 “混帐东西,身为臣子,为君分忧乃是本分,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样了。” “我爹也是陛下的臣子,六部大臣也是陛下的臣子,要不让王公公把他们叫过来?” 周皇怒道:“朕找谁还要经过你徐安的允许不成。” 徐安恭敬的行了一礼,面色十分委屈,言语中略带哭腔说道:“陛下,皇家的事情臣这小胳膊小腿著实扛不住啊,臣实在怕知道越多活的越少,如今国公府就我一个男丁留在京都,只求陛下留这一身残躯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啊。” 周皇看著徐安卖力的表演,心中忽然也有一种过意不去的感觉,毕竟自己的家事,反而拖一个少年下了水,不过瞬间就回过神来,差点就被这小子骗过去了。 “朕找你不是皇室的事情,是国事。” “朝堂上不是还有那么多大臣?” 周皇思虑片刻,应声道:“既如此,你就回去吧。” “臣多谢陛下。” 徐安说完就要转身退下,周皇的声音响了起来。 “回去好好歇著,明日进宫陪太子读书,近日太子老师们课业多了不少,多个人也好为太子分忧。” 徐安瞬间僵在那里,没有动作。 “你怎么还不下去?” 徐安咬了咬牙,一脸正色说道:“臣刚才仔细想了想,能为陛下分忧乃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分,也是荣耀,怎可为了区区小麻烦置若罔闻,臣定当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朕可没逼你。” “都是臣自愿为陛下分忧。” 周皇笑了笑,还收拾不了你小子。 “坐吧,定州那边你怎么看。” 徐安坐在一旁,一脸疑惑问道:“吴王不是回京了嘛?” “他是回京了,可定州那边的官员该怎么处理,影卫那边查过了,定州大大小小上千官员,都和吴王府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加上京都这边还有不少。” “陛下想怎么做?” “这些乱臣贼子,自然该死,但是朕想的是他们死了,谁来接替他们的位置。” 徐安瞬间明白周皇的意思,那帮官员处理了,自然要有接替他们位置的人,可现在大周读书人虽然不少,但是很多位置都需要一个成熟的官员,而不是年轻的读书人上去磨链,若是放年轻人上去,只怕治理起来会出大问题。 徐安问道:“如今大周虽说成熟的官员不多,但是上千个大周还是能凑出来的吧。” 周皇摇了摇头,轻嘆道:“凑是能凑出来,但大多数人都是世家之人,太祖当初为了平定天下,应承了那些世家不少,这些年这帮世家已经得到不少,他们不但不知足,反而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不到万不得已,朕不想走这一步,你明白吗?” 徐安反应过来,如今世家在朝堂的话语权已经很大了,朝堂文官有一大半都是出自世家之中,若是再重用世家之人,周皇怕以后朝堂会闹出大麻烦,更怕太子登基之后压不住他们,在朝堂上形成主弱臣强的局面,这对大周极为不利。 徐安说道:“陛下,朝堂虽然没有这么多人,但您不是还有国子监嘛,孔大人门生遍布,挑选一些官员出来应该不难,而且国子监还有那么多教习,他们是一群纯粹的文人,谁没几个至交好友,平日里也极少和世家打交道,研究学问多年,放到官场上,稍加熟悉即可,並不会让朝廷太过费心。” 周皇说道:“朕想过了,也找过孔有德,朕许了他们高官厚禄,孔有德倒是愿意帮助朕,但愿意答应入朝为官的人屈指可数,就连国子监的眾多教习也愿在国子监內教书育人,不想掺和朝堂上的事。” 徐安笑了笑,说道:“陛下,文人吃的是精神粮食的主,你这高官厚禄可不管用。” “何为精神粮食?” “这个臣一时半会儿结实不清楚,简单点就是碰到一些人或者事,让他们值得去努力做,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他们也甘之如飴。” “你的意思是朕不值得他们为之效力?” 徐安摇了头笑道:“陛下,臣不是这意思,陛下多年来勤於政事,一心为国为民,自然是值得臣子们竭力效劳的,但这些事很多人不知道,京都的文人还好,能经常听到一些消息,也能知道陛下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周,可远在地方的人,他们所看得到和他们理想中的大周是不同,认为世道並不是他们想像那般美好,而地方官员对於朝廷的政策,执行下去也会打折扣,也就让很多文人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很多百姓亦是如此。” 周皇皱了皱眉头,他之所以喜欢徐安,就是因为他看人看事的出发点往往和別人不一样,很多时候可以一针见血,比別的大臣弯弯绕绕要爽快的多。 “你觉得该如何? “陛下,这是两件事,如今还是先谈定州官员空缺的事。” “你有主意?” “臣可以尽力试试,但成不成不好说,若是成了,还请陛下答应臣一个请求。” 王德在一旁只觉后背一凉,得,这小祖宗又要开始跟皇帝討价还价的。 “你说,什么请求。” “如果臣把这事儿办好了,还请陛下允了臣从此以后不用再进宫上课了。” 第44章 单挑整个国子监 別人能进宫与太子读书,都是受宠若惊,唯恐怠慢了,毕竟与太子交好,未来家族百年富贵和荣光不在话下,徐安倒好,反而避之不及,生怕进宫。 周皇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好,朕答应你,你若办好了此事,朕就许你不用再进宫与太子伴读。” 徐安大喜,恭敬的对周皇行了一礼。 “多谢陛下,臣这就下去为陛下分忧。” 周皇摆了摆手,示意徐安下去。 看著徐的走出御书房,周皇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说道:“朕虽答应你不入宫伴读,但朕没说不让你入朝为官啊,跟朕斗,你还年轻了点。” 一旁的王德嘴角一撇,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跟一个少年斗智斗勇,这位跟隨周皇多年的太监也开始担忧大周的將来了。 走出宫门的徐安直接上了马车。 “小少爷,我们回府还是去教坊司。” 徐安一巴掌拍在小六子头上,怒道:“混帐,这才什么时辰,谁特么大早上去教坊司?” “那咱们直接回府?” “去国子监,本少爷去找孔老头有事。” “是,小少爷。” 没多久,小六子便驾著车来到国子监大门口。 徐安下了马车,看著这大周最高的学府,一对硕大的石狮处里在门口两侧,金色牌匾横立中间,颇为庄严,两侧新刻的对联更是为这座学府增添了不少书香气息。 就在徐安向国子监內走去时,被一名学生装扮年轻人的人拦了下来。 “请问公子有何事,此乃国子监重地,閒人不得无故入內。” “在下礼部协律郎徐安,奉陛下的旨意,到国子监找祭酒大人有事相商。” “原来是徐大人,既是有公事,还请大人隨我来。” 徐安跟著这位学子模样的人向国子监內走去,他从未来过国子监,对古代的最高学府也充满了兴趣,耳边不时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徐安一路走著,时常能看见几人一起围坐,討论学问,顿感这国子监不愧为最高学府,学习氛围很重,一股浓重的文化气息感染著徐安。 就在徐安满怀感慨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入徐安耳朵內。 “你这胖子,莫要拿这些黄白之物玷污了这国子监的声誉,本以为你有些诗才,想不到也是一个狗屁不通沽名钓誉之辈。” 一旁的男子隨声附和道:“刘兄说的没错,如此沽名钓誉之辈也配进国子监,我若是你,便趁早滚出国子监,莫要给国子监丟人现眼,坏了我等的名声。” 徐安转过头去定睛一看,几个学子模样的人正围著一个胖子指指点点。 徐安身旁的引路之人轻声说道:“徐大人,请往这边走。” 徐安摆了摆手,说道:“不急,先看看热闹。” 徐安缓缓走过去,笑道:“胖子,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什么时候你也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了。” 胖子转过头来一看,惊喜的笑了起来,连忙走过来,说道:“徐哥,你怎么来了。” 徐安撇了撇嘴,说道:“从前只有我们欺负別人的份儿,怎么来了国子监还憋屈起来了。” 胖子摸了摸头,不好意思说道:“你和我爹都希望我来这里学点东西,而且你还费了那么大功夫,我不想把这件事搞砸了,让你们觉得我什么事都办不好......” 徐安明白过来,胖子確实没什么学问,这里的学子瞧不上他也情有可原,胖子就把平日外面那套搬到国子监来了,以为给点银子就能处好关係,结果有了今天这齣,恐怕胖子在这受排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徐安了解胖子,平日就爱点银子胡闹,欺负弱小的事情是从来不做的。 徐安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淡然道:“我是希望你好好学点东西,可我还说过,在京都,你不违法乱纪,一切就还有我,莫怕,看来这劳什子破国子监,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明日开始便不用来了。” 此话一出,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几乎把整个国子监的学子和教习都骂了进去,站在远方的几位教习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旁边几位学子一听,顿时满脸怒容:“混帐,你是何人,胆敢公然侮辱国子监。” “能跟周俊这廝混在一起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放肆。” “我等读书人岂容你胡说八道。” 几人隨声附和,隨著他们声音越来越大,引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徐安笑了笑,淡然道:“书没读几本,耳朵还不好使,没听到我说的吗?我说这劳什子国子监没什么可待的,教不了什么东西,还有,我叫徐安,这话是我说的,听明白了吗?” 中间为首的一名学子站了出来,轻蔑的笑道:“我当时谁敢如此口出狂言,原来是京都有名的紈絝,你一个紈絝子弟不知天高地厚,我国子监为大周培养官员无数,皆是朝中栋樑,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在此放肆,若不是你出身国公府,这国子监岂会有你立足之地。” 徐安看了一眼,接著说道:“这话是我徐安说的,跟国公府有什么关係,你一个狗屁不是的东西,少跟我玩这些心眼子。” “一群不学无术的东西,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好就好了奇,你们怎么有脸叫自己读书人,表面道貌岸然,暗地里蝇营狗苟,就你们还做学问,我一个紈絝子弟,都甩你们十条街。” 在场眾人纷纷面露怒色,在场的学子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也有不少教习,他们都是未来官场上的栋樑,从来没有人敢在国子监如此大放厥词,公然辱骂他们。 一名中年教习此时站了出来。 “徐大人,令尊虽说位列国公,可如今你在此公然辱骂国子监学子,挑衅国子监,是不是不太妥当,此事若是闹到陛下面前,我等也是有理可依的。” 徐安指了指一旁的胖子,说道:“这位教习倒是说的好听,我说了,今天的事情和国公府没关係,我这位兄弟被其他学子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说句公道话?如今倒是能理直气壮的说我辱骂你们,国子监的可真是个教书育人的好地方,徐某倒是受教了。” “学子之间有些学问上的爭执,这很正常,我等总不能事事都过问。” “我也算明白国子监的学子为何会成这样,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 此时这间院子早已经人满为患,眾多学子和教习都是一腔愤慨,满脸怒容,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学子的事情,而是整个国子监,若此事处理不好传了出去,国子监百年声誉將会轰然倒塌。 徐安也不惯著他们,郑重的说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什么对错,我把话放在这儿,我徐安一个紈絝子弟,今天单挑你们整个国子监,诗词歌赋策论,题目你们隨便选,场次你们定,只要公平比试我输了,便跪著向国子监道歉认错,若是你们输了,就得承认国子监教书育人不过如此,不如我一个紈絝子弟。你们今天是接还是不接?” 徐安的话仿若一道惊雷炸响在国子监。 第45章 连败两场 国子监后院一间精致的书房內。 孔威站在一旁,轻声问道:“父亲大人,前面的事情您不出面嘛。” “年轻人的事情,我一糟老头掺和什么。” 孔威一脸凝重的说道:“可这毕竟事关国子监百年声誉,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百年声誉是老夫一个人就能保全的?糊涂。” 孔威见状,便不再说话。 国子监前院早已人满为患围的水泄不通,好些人都只能在院外听著里面的学子把话传出来。 就在徐安和国子监眾人局面僵持之际,一名老者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国子监眾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徐大人,按理说读书人应当静心养性,可事到如今,事关国子监百年声誉,这场比试,我国子监不接也得接了。” 徐安看了看眼前的老头,平日对国子监的人,除了孔老头父子,別的都没见过,毕竟他志不在此,对国子监並没有过多关注。 胖子凑到徐安耳边说道:“他是国子监司业刘成贵,孔大人不在时都是司业大人主持国子监大局。” 徐安行了一礼。司业的官职比他一个閒职要大上一些,徐安也说了今日的事情和国公府无关,面对上官,这礼节还是要的。 “既然司业大人发话了,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还请诸位商议一下划下道来吧。” 国子监眾人顿时议论纷纷,几位年长的教习也跑到司业身边窃窃私语。 眾人商议了半个时辰。 一名中年教习站了出来,对著徐安说道:“经过我等商议,决定以诗、词、算学、对联、文章各出一题,共计五场,而题目则由我国子监出两题,徐大人出三题,也免得说我国子监欺负於你一个少年,结果由司业大人和四位教习品评,若徐大人觉得不妥,可自行挑选,外人也可。” 徐安摆了摆手,郑重的说道:“不必了,国子监这点公正若是都没了,那就真不可救药了,天下人也都不是傻子,就按你们说的办。” 今天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京都,用不了几天,就会传遍大周乃至整个天下,一人单挑整个国子监,哪怕是诸国史书上都从未记载过,无论今日成败,这其中的过程肯定会被人详细的记录下来,流传后世,但凡其中有人敢有所偏袒,定然会遗臭万年,牵累后世子孙,在场的无论谁都担不起这份骂名。 “既然在你们国子监,这前两题就由你们国子监来出吧。” 国子监眾人又开始商议起来,片刻之后,为首的刘司业站了出来,说到:“这第一场比的是诗,就以悼念老夫故去多年的亡妻为题,时间一个时辰,你可有异议?” “这题可不好写。” “是啊。” “这恐怕还要精通诗律的陈教习出面才是啊。” “......” 题目一出,国子监眾人瞬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不少人將题目传给院外之人。 徐安笑了笑,华夏上下五千年无数文人才子,传世名篇数不胜数,此刻的他深感能在那个繁华盛世走过一遭是何其荣幸。 “一个时辰太多了,胖子,我念,你写。”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悼念之类的诗本就难写,如今徐安居然连思考都不用,就直接开始。 也有人不服说到:“诸位莫急,如此急切,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佳作。” 一旁的几人纷纷点点头,附和道:“是极是极。” 胖子转身搬来一张书案,拿出纸笔,一脸期盼的看向徐安,对於徐安的诗才,他在望江楼是领教过的,就算如今面对整个国子监,他也相信徐安未必会输。 见胖子已准备好,便开口念道:“诗名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徐安念完,在场眾人无不瞠目结舌,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念出,国子监有不少人就知道这一场自己已经输了,根本没有丝毫机会,此诗乃千古传世名篇,国子监不可能有人能在短短一个时辰里作出来,不乏有学问之人听出来,此诗不仅仅只是悼亡那么简单的,更深层次的东西还需要时间慢慢来体会。 徐安说到:“一个时辰还早,你们慢慢想,慢慢写,我有时间等著你们。” 一眾学子一脸的尷尬之色,被学子们寄以厚望的几位教习此刻也沉默不语,徐安笑了笑,没有说话,锦瑟这等传世名篇纵然到了后世,经歷千年的风霜,也是最顶尖的诗,就你们还差了点火候。 作为国子监的司业刘成贵站此时不得不站了出来,说到:“不用等一个时辰了,这第一场是我国子监输了。” “司业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对啊,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嘛,司业大人何苦如此急著认输。” 一旁几位教习说道。 刘司业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是国子监的老人了,诸位学子的诗才老夫还是了解一些的,莫说给你们一个时辰,给你三天又能如何,你们觉得还能作出诗篇能稳稳盖过小徐大人这首锦瑟?就算能做出来,可此篇锦瑟是小徐大人顷刻之间作出,你们时间上也输了。” 刘司业的话说的在场眾人面红耳赤,有人更是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我国子监不是输不起的,这第一场是我国子监输了。” 徐安一脸郑重的说到:“司业大人果然是明事理之人,下官也是取了巧,偶然所得,碰巧遇上了。” “小徐大人不必为我国子监留顏面了,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可说的,这点我国子监还是输的起。” 徐安接著道:“好,既然司业大人这么说,那就请国子监诸位高才,出第二题吧,在下还赶时间。” “竖子猖狂,偶然贏了一场,就不把天下读书人放在眼里了。” “对,没错,侥倖贏的一场,居然还敢大放厥词。” 不少学子纷纷怒道。 徐安没有理会,只是静静的看著几位国子监的教习,示意他们赶紧出这第二题。 之前的中年教习站了出来,一脸凝重的说道:“这第二题乃是词,题目哀怨悲凉,时间仍旧一个时辰。” 话音刚落,徐安拍了拍身边的胖子,说到:“我念,你写。” 眾人此时再也忍不住了,顷刻成诗,如今转瞬之间又要作词,在场的无论是学习还是教习,都慌了,有锦瑟在前,没人会认为徐安写不出佳作,若真是如此,难不成国子监还要输第二场,他们接受不了,於是纷纷开始埋头苦思起来。 “春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徐安话音一落,国子监不少学子和教习面露绝望之色,心里很明白,这第二场又是国子监输了,这篇词依旧是一篇传世名篇,哪怕再过百年千年都不会褪色。 纵然国子监后面贏了徐安,徐安今天这一诗一词都將死死的压在国子监这些学子心间,不知道多少年抬不起头来,在大周最高学府,十年寒窗苦读,到头来诗词却被一个紈絝吊打,连最基本的还手之力都没有,他们很难接受得了,而那些教习,心理更不是滋味,在一个紈絝少年身上输的体无完肤,这么多年的学问,都白做了,顿感人生何其荒唐,不少人眼中充满了失望和迷茫。 第46章 一己之力挑翻国子监 后院。 孔威一脸焦急的说到:“父亲大人,如今连输两场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孔有德笑了笑说道:“你跟为父说这些有什么用,就这一诗一词,你觉得为父出面就能贏下他?” 孔威顿时语塞,不甘的说道:“那父亲大人也不至於將此放任不管啊,毕竟国子监百年声誉,说没了就没了,这可是您一生的心血啊。” “为父说了,这百年声誉不是靠为父一个人就能维护的下来的,这些年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当初读书的目的是什么了,让那小子闹吧,让那些人清醒清醒没什么不好。” 孔有德的话並没有让孔威宽心,而更加忧愁起来,担心国子监未来该如何是好。 御书房。 周皇拿起国子监刚送来的密报,笑了笑。 “这小子一身才华,成天就想在朕这里偷懒,有如此诗才却跑到国子监去好勇斗狠,真是个混帐东西,也不知道给朕写点佳作来,看来朕还是太放纵他了。” 一旁的王德问道:“陛下,那国子监那边的事?” “让他闹吧,那群文人,是时候有人治治他们了。” “遵旨。” 殊不知被周皇记恨的徐安,此刻在国子监意气风发,他总算明白自己前世看的那些小说中,里面的主角为何喜欢装了,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很解气。 “刘司业,这第二题你们依旧可以慢慢想,慢慢写。” 刘成贵纵使多年为官,见过的风浪不少,此刻老脸也有点掛不住了,连输两场不怕,还输的这么快,看著身后这群群人低头不语的模样,不禁也摇了摇头,国子监好歹也是大周最高的学府,对於一个京都紈絝的挑衅,连输两场,连像样的还手都没有,这让他怎么下得来台,可面对这一诗一词,他们確实也输的不冤。 刘成贵红著脸说道:“这第二场,我国子监也认输了,如今还剩三场,就请小徐大人出题吧。” 徐安接过话道:“不用那么麻烦了,一场一场来太过费时,我把剩下三场的题目一起出了,各位慢慢思考,若是想出来了诸位隨时可以作答,司业大人以为如何?” “就依小徐大人的意思。” “好,既然司业大人答应了,那我便出题了。” “第三题,乃是算学,今有竿不知其长,量得影长一丈五尺,立一標杆,长一尺五寸,影长五寸,问竿长几何?此题不得使用外物,只能凭藉算学算出来。” “第四题,对联,我的上联诸位听好了,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至於这最后一题文章,我也不欺负诸位,题目何以为师?这三题加起来三个时辰,诸位没有问题吧。” 徐安看向刘成贵说道:“司业大人,这三题不算欺负诸位国子监诸位吧。” 刘成贵点了点头,这本就是说好的后三题由徐安出题,而这最后一题何以为师,国子监教习眾多,都有很多门生,三道题虽说三个时辰,但国子监人员眾多,擅长的领域都不一样,相当於一道题就有了三个时辰的解答时间,说起来还是国子监占了便宜。 刘成贵转头看了看眾人说道:“小徐大人的题目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就开始作答吧。” 在场眾人纷纷开始苦思冥想起来,擅长算学的拿起纸张算了起来,擅长对联的也几人成群低头商议著什么,而擅长文章的人当中不乏诸多教习,也开始构思起来。 “我是把答案留在这里,还是等诸位有了结果我再来写,我怕到时候诸位连提笔的勇气都没有。” 徐安此话一出,无异於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国子监的脸上,不少年轻的学子满脸铁青,双目通红,愤怒之色溢於言表,仿佛要用眼神杀了徐安一般,不少上了年纪的教习,也是一脸的怒气,但他们此刻却没有人出来说话,毕竟前面两场输的太快,有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徐安见无人答话,轻声笑道:“算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喜欢去浪费时间,浪费时间是对自己生命极大的不尊重,特別是浪费在你们这些书都没读明白的无用之人身上,我直接说我的答案,你们自己慢慢想。” “胖子,我念,你写。” 周胖子瞬间来了劲,今天徐安为了他,凭一己之力硬刚几乎整个国子监,这必然是会载入史册的,而他也会跟著占便宜,一脸兴奋说到:“好勒,徐哥放心念,我定然一个字不会落下”。 徐安收回眼神,开始念道:“第三题算学,答案四十五尺。” “第四题下联,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这最后一题的,我也送给诸位教习,题《师说》,古人学者必有师。师者.....”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诸位还有三个时辰,慢慢想,希望诸位不要让我失望。” 徐安话音一落,胖子也將徐安所述尽数写完,有不少人影匆匆向外走去,此间每一刻所言所述,都有人传达到整个国子监,包括京都各个角落。 不少人目光此时已经陷入呆滯,几乎忘了思考,什么对联,什么文章,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场国子监眾人再度沉默,五场比试五张答卷,徐安都是没怎么思考便脱口而出,而国子监这边上千学子加上诸多教习,甚至连一张像样的答卷都没有,这比试来的快,结束的也快,让人觉得何其荒唐,虽说还有三个时辰,但徐安的答卷已经摆在那里,能来国子监的没有庸人,都是整个大周最顶尖的一批读书人,他们心里都明白,三个时辰,已经不可能再交出比徐安更好的答卷。 国子监是大周文人的最为嚮往的神圣之地,几百年王朝更迭,歷史变迁,都不曾动摇过国子监在文人心中的地位,每个大周的读书人都以能进国子监为荣,无论哪朝,朝廷也极为优待他们,视他们为朝廷未来的中流砥柱,他们平日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別人羡慕的对象,自己的家族也將他们看作未来寄託。 经过今天的比试,前两场被徐安狠狠地打脸,一诗一词压的他们连提笔的勇气都没有,后三场更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文人不怕输,但却怕输得如此丟人,没有龙爭虎斗,没有激烈的辩论,有的只是徐安一个人单方面对他们无情碾压,他们曾享受的荣光,从此將会一去不返,还会成为他们心中不可磨灭的耻辱,他们不敢想像未来的史书会如何写他们,当他们再次走出国子监的时候,不会再有別人的崇拜和羡慕,有的只是无尽的指指点点,这一刻,他们真的怕了。 刘成贵作为国子监司业,在场身份最高的人,此刻本来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也著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也不明白,曾经不可一世的国子监怎么突然之间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第47章 读书人的魂 平日到处充斥著读书声的国子监此刻鸦雀无声,这座大周最高学府,数百年来在读书人心中所树立的神像,在这一天轰然倒塌,作为国子监的一员,没人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徐安见无人搭话,顺势开口道:“你们都是读书人,一些前辈读过的书只怕比我这个紈絝吃过的饭还多,读书本就是一件很有正气和雅气的事情,我徐安虽说是个紈絝子弟,但是对於纯粹的读书人还是很敬佩的,如国子监诸位先贤,他们一心学问,教化世人,一身錚錚傲骨,为百姓谋生,为君王分忧,让世人所敬仰。” “可惜,诸位先贤的传承,你们是一点没学到,今天这里有的人出自民间寒门,你们可曾记得来国子监时全村老小对你的无尽期盼,可还记得你曾经也是那粗布烂缕的一员?” “当然,也有不少人家境优越,更不乏出身世家豪族之人,你们是不是觉得躺在自己先辈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很荣耀?別忘了那是你们先辈一生乃至几代人的心血,跟你自己半文钱关係没有,若是贪图富贵享乐,像我这般做个紈絝子弟多好,何必来国子监受这罪,我听说国子监一天课业可不少,很是辛苦。” 徐安此刻的话说得眾人面红耳赤,很多人满脸羞愤之色,不敢抬起头来,他们能来到国子监,已经证明了他们足以比常人优秀,为了来这里,也付出了很多心血,当初每一个人来国子监的时候,都想过要在未来朝堂上一展心中抱负,光耀门楣,流芳千古,只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渐习惯了京都安逸的生活。就如很多大学生一般,刚去的时候抱著一颗向学之心,后来慢慢的也习惯了逃课,睡懒觉,隨波逐流。 徐安没有就此作罢,继续开口道:“如今大周强敌环伺,边关將士苦苦支撑,民间百姓艰难度日,朝堂百官殫精竭虑,陛下更是日理万机宵衣旰食,诸位都是未来朝中栋樑,请问诸位在干什么?在青楼饮酒对诗附庸风雅,拉帮结派欺辱同学,这就是诸位栋樑之材的风骨?不知这些东西是国子监哪一位先贤教的?” 国子监眾人听著徐安口中的栋樑显得格外刺耳,曾经荣耀在此刻却变成了內心莫大屈辱。 “在下只是一个紈絝子弟,也知民间疾苦,君王不易,敢问诸位熟读圣贤书的栋樑们,为何对於这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诸位都是读书人,在下只是一介紈絝而已,没资格对诸位说三道四,只是单纯的觉得我大周的读书人,应该有读书人的气魄和傲骨,更应该有读书人的魂,今天就送诸位一句话,身为我大周的读书人,莫要丟了先辈们的顏面,真正的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完,徐安便叫之前引路的学生领著他去寻孔有德了。 而在场的眾人却没有一人散去,徐安那最后四句话震耳发聵,不断在国子监眾人脑海中迴响,不少人羞愧之色越发浓郁,也有人眼神清明,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这四句话將会跟隨他们一生一世,毕竟亲身体会比书本上所看到的,要来的更加深刻,国子监今天比试確实输了,但此刻很多人也找到了自己未来要前进的方向,假以时日,他们若能初心不改,都將会成为大周真正的栋樑之才。 来到后院小书房,屋內就孔有德和孔威二人,只见孔有德仔细的看著书案上的纸张,上面正是徐安今日那最后四句。 “孔大人,你这就不太地道了,前面那么热闹你不出面,倒是在这儿躲清閒。” 孔有德一听,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纸。 “你小子今天一人压得我整个国子监抬不起头来,如今还怪我不出面,此番举动足以让你徐安载入史册,你还不知足。” 徐安和孔有德也算是很熟了,所以也並不拘束,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从一旁的书案旁拿过茶壶倒上一杯。 “下官对那些才不感兴趣,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若不是要给陛下解决定州官员的事情,我才懒得费那么多功夫,说的我口乾舌燥,我寻思今天不小心砸了你国子监的招牌,您老今天该生气了,看您老这般,想来也没跟下官一般见识。” 孔有德笑道:“这有何可气,国子监的招牌从来都不是我一人的,这是大周的国子监,也是天下人的国子监,如今虽说输了比试,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们都会找到属於自己的路,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读书人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而你今天最后这四句话,也会让整个大周的读书人找到未来的路,说是凝聚整个大周文人之心也不为过,这是好事,我气什么,若是能再来这么一糟,你再砸一次也是无妨的。” 徐安撇了撇嘴。 “大人您倒是想的美,下官可不想被你们这些读书人给记恨一辈子。” 孔有德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会恨你,以后他们只会感谢你,莫要小瞧了读书人的胸怀。” 徐安摆了摆手。 “孔大人您老就別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说点正事,定州那边官员的空缺...” “若是之前,恐怕还是很难,但是今天你闹了这齣,想必会有很多人是愿意出仕的,莫说弥补定州的空缺,再有一州的空缺,也是能补上的。” “那就行,看来今天也算没有白费口舌,总算完成陛下的嘱託,往后我也不用再进宫上课了。” “你接这差事就是为了不进宫上课?” “那不然我费那么大功夫干嘛?我吃多了撑得去招惹你们这帮读书人,不怕被你们唾沫星子给淹死啊。” 站在一旁的孔威嘴角抽了抽,別人一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到徐安这里却避犹不及。 孔有德此时也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行了,既然事情能解决了,那后面的就要麻烦孔大人了,毕竟读书人这块您老最有资格说话,我一紈絝子弟没什么用,下官就先告辞了。” 说完徐安便退了出去。 看著徐安远去的背影,孔有德轻声问道:“明仲,徐安这个人你怎么看?” 孔威思虑片刻,说道:“天纵之姿,旷世奇才。” “哦?能从你嘴里说出这八个字可不容易。” “父亲大人,据我所知,徐安如今才十六岁,能写出这样的诗词和文章,说他天纵之姿都算低估了,而今天他那最后四句,和圣人之言已经没什么区別了,细细品读,我也受益匪浅,只是著实想不明白,从未听说徐安此人受过什么名师教导,如今怎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才华。如今这么一闹,国子监虽说声誉没了,但那些学子和教习未来定会变得很不一样,磨链一二,前途无量。” “你要知道,世间每隔一些时间,总会有一些才华盖世之人应运而生,而这些人的出现,也標示著一代盛世即將来临。” “父亲的意思是徐安会是那个引领盛世之人?只是他那性子。” 孔有德摇头道:“不知道,也看不清,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至於他那懒散的性子,天纵之人总有些特立独行之处,这没什么,如今我老了,未来的天下就看你们年轻人了,明仲,你在为父身边多年,该学的为父已经教的差不多了,如今为父打算让你去定州,你可有异议?” 孔威恭敬的行了一礼,应声道:“谨遵父亲大人的安排。” 孔有德点了点头。 第48章 御书房的问答 徐安从国子监出来,就直接进了宫,没有耽误时间,徐安向来做事不喜拖延,儘早向周皇復命,也好早点卸下差事享受生活。 御书房。 周皇正在和吏部尚书刘世宇商议官员任命的事情,此时王德走进殿內稟报:“陛下,协律郎求见。” “让他进来吧。” 刘世宇开口道:“陛下既然还有要事,那臣就先告退了。” “无妨,那混小子找朕没什么大事,也是关於定州官员的事情,你且听听吧。” “臣遵旨。” 徐安揣著美好的梦想来到御书房,恭敬的行了一礼,还未来得及开口,周皇率先说道:“你小子今日在国子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徐安接过话道:“陛下,臣也不想这齣风头,这不是想著儘快为陛下把差事办好,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周俊自幼与臣关係好,臣总不能眼睁睁的看著他被欺负视而不见啊,臣在京都名声不好,朋友不多,还请陛下见谅。 今日去了国子监,孔大人那边告知下官,定州那边官员的空缺他会想办法补上,虽说歷经波折,总算为陛下把差事办完了。” “依朕所见,你不是急著把差办完,是急著去享受了,对吧?” 被周皇一语道中自己的想法,徐安脸色颇为尷尬,又开始了自己表演。 “陛下言重了,绝无此事啊,臣忠心耿耿,天地可鑑,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怎会与自身私利掛鉤,臣一心为陛下办差,无不是感念陛下对我徐家的恩德与宠幸,臣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对徐家恩宠之万一。” 刘世宇是第一次在御书房见徐安,之前朝堂上徐安硬刚大元四皇子的时候倒是见过一次,对於他还是印象不错的。 虽说徐安在京都风评不太好,但他是不太听信那些京都传闻的,刘世宇独掌吏部为官多年,管著官员升迁考核,所见之官吏不知凡几。 他认为很多时候哪怕是自己亲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那些传闻,而且一位年纪轻轻便能从容应对大元使者,便很多官吏尚且做不到如此地步。 而且徐安能在陛下面前如此说话,说明陛下对於徐安是极为宠信的,这份宠信和对国公府宠信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也让刘世宇对这位少年刮目相看,毕竟京都这么多少年,没见哪个少年在陛下这里能有此恩宠,哪怕拋开国公府的身份,这就足以让这位吏部大员不敢小覷了徐安。 周皇看著徐安拙劣的表演,摆了摆手:“好了,別演了,国子监的事朕知道了,朕现在问你一句,你如实告诉朕,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刻薄寡恩之君。” 一旁的王德和刘世宇顿时紧张起来,陛下这种话其实不好回答,若是个好大喜功的君王,拍一顿马屁自然就完事了,但是周皇不是那种君王,你不能隨便说两句去糊弄他,倘若你今天糊弄他,来日他糊弄你的时候,你可就不好受了。 徐安皱了皱眉头,开口道:“陛下,这话从何说起啊,陛下上位这些年来勤政爱民,纵然是史书上也是少见的勤勉君王,这刻薄寡恩更是无稽之谈。” 徐安这话倒是没有拍马屁,周皇的能力可能稍微差一点,但是论勤政爱民这一块,確实是无所挑剔,作为一名君王,每天起早贪黑,过得的比很多百姓还要累,而且从太祖接过的江山本就千疮百孔,百废待兴,多年来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懈怠,平衡各个方面,与民休养,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周皇点了点头,对於別的大臣,此话可能会一通马屁拍上来,一番歌功颂德,但是对於徐安的话,他还是很相信的,徐安平日虽惫懒了些,说话不太著调,但是在正事上,徐安对他是不会胡言乱语的。 但徐安此话並没有让周皇高兴多少,反而一丝淡淡的愁容。 “朕自问待朝廷的官员不薄,该给的,朕都给了,若非犯下大错,朕对他们也是极尽宽容。为何他们还不知足,一个定州,上千官员尽无一忠良,太祖在位时,何曾出过这么大的乱子,到底是朕哪里对不起他们。” 徐安明白了,原来是对於定州的事情,让这位周皇开始怀疑人生了。 徐安一脸郑色说到:“定州的事和陛下没什么关係,陛下不用过於苛责自己,是那帮人管不住自己,任何君王,都会面对这样的问题,贪官污吏结党营私这种事在史书上並不少见。” 周皇摇了摇头:“为何太祖在位多年,从来不曾出这么大的乱子,朕一上位,短短数年,官场就出这么大的问题。” “陛下,臣之前听过一句话,叫作打天下容易,守天下更难。” “哦?打天下容易,守天下更难?” “没错,太祖当初爭夺天下,带领各方將领无往不利,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前朝暴政,不管世家商贾,还是平民百姓,前朝暴政让他们都活不下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活下去,所以那时候的他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只想跟著太祖一心改朝换代推翻暴政,那样他们才有活路。” 周皇仔细的听著徐安所言,问道:“那与朕治下有何不同?” “陛下,太祖虽打下了江山,但守江山是更难的,这些年来陛下与民休养,如今的大周和当初相比可谓大不相同,虽说其余三国仍旧虎视眈眈,但边关並没有什么大的战事,相信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民间百姓,都会认为我大周如今的形势已经慢慢走向了和平,不会再有大的战乱了,便开始贪图享乐。” “当然,这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自己的人性。” 周皇皱了皱眉:“人性?” “陛下,这江山並不是打下来就万事大吉了,如今我大周的官员小吏何止成千上万,当初他们也只是普通一个人,没有尝到权利的滋味,后来不管是何缘故,他们终究走进了朝堂,做了官,自然便有了权利。” “人一旦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身边的金钱、地位、美色和名声总会不期而至,这些东西的到来,让他们过上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可谓是天差地別也不为过,但也是这些东西让他们开始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在贪赃枉法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是人性,永远改变不了,无论哪个朝代都一样,越是没有战爭,贪官污吏就只会越多。” 周皇没有说话,陷入长久的思虑之中,而刘世宇也在仔细品味著徐安说的这些。 刘世宇在周皇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著他,算得上兢兢业业,周皇对他很信任,上位之后让他独掌吏部,他也没有恃宠而骄,一心为周皇办差,如今定州出了那么大的紕漏,他这个吏部尚书可谓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实这也不怪刘世宇,大周官员那么多,他不可能每一个地方的人都去亲自考核,如果那样,十个刘世宇都不够用,大多都是看下面递上来的问卷,从这些里面挑选一些风评尚好的官员。 自吴王进京,周皇召他商议候补官员的事情,他才知道定州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也一时之间慌了神,好在周皇也相信他,没有追究他的过错,但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里,一连数日也没睡过好觉,觉得有愧周皇的信任。 第49章 官员的考核问题 过了良久,周皇眉头越皱越深,言语中有了一丝怒气。 “难不成朕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这帮官吏变成一个贪赃枉法之徒。” 刘世宇见状,急忙跪了下来:“请陛下责罚,监察考核百官本就是我吏部之责,如今出了这么大紕漏,我吏部责无旁贷,没能给陛下选出良臣,是我等办事不力,甘愿领罪。” 周皇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开口道:“起来吧,你吏部才多少人,我大周官员成千上万,你们做不到面面俱到,这点朕明白,对於你的忠心,朕还是知道的。” “对於这些乱臣贼子,朕还是太温和了,依朕所见,只有杀的他们怕了,才不敢贪赃枉法。” 周皇这次是真的急了,自己上位才几年,一个定州就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大周其他地方若是有学有样,这大周的江山还要不要了,此次他是铁了心要杀个血流成河。 刘世宇连忙道:“陛下不可啊,若是行此之举,届时只怕大周官员都会人人自危,到时候谁还敢入朝为官,而现有的官吏也会忙著自保不敢尽心治理,且此举对陛下的声誉也是有损,还请陛下三思。” 周皇指了指刘世宇,怒道:“那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办,是让你吏部全部下去一个一个筛查,还是让朕就这么眼睁睁看著。” “这...” 刘世宇一阵语塞,立马跪伏在地,一脸的委屈和愤怒,此时的刘世宇可谓是恨透了那帮管不住自己手的贪官污吏。 徐安此时开了口:“陛下,还请息怒,此次定州的事情也是有人狼子野心在先,那些官员管不住自己在后,这才酿成如今的局面,这样的事情只是少数,其他地方想必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且刘尚书这些年为陛下尽心尽力选拔官员人才,也是有功劳的,作为吏部尚书,这些年向他打招呼送礼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不是世家豪族就是高官勛贵,但臣听闻刘大人对这些人向来视而不见,一心为国,尽心尽力为陛下办差,在京都为官,哪怕刘大人是执掌一部的大员,能做到这样也是很不容易的。” 刘世宇顿时向徐安投来感激的目光。 周皇思虑片刻后,面色稍展:“起来吧,朕也知道他不容易,但这个事情总要解决,决不能放任不管。” 徐安想了想,嘴角微微一张却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今天本就得罪了不少读书人,若是再得罪官员,那他纵然出身国公府,今后也会举步维艰,四面皆敌也不为过,这不符合他的想法,也確实不想再掺和官场上的事情。 不过这一细微的表情还是被周皇察觉到了,他知道徐安心里肯定有计较,只是不想说。 周皇看了一眼王德,王德心领神会,把殿內仅有的两个太监都遣了出去。 “有什么事你放心大胆的说,无论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今天你在御书房说了什么。” 徐知道周皇这话是对他说的,一脸苦笑说道:“陛下,臣今天已经得罪不少读书人了,若是再说些狂妄之言,臣这小身板著实有点扛不住啊。” “朕说了,今日你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他人知道。若是说的好,功劳算你的,名声他来替你顶著。” 周皇指了指刘世宇。 刘世宇当场脸一黑,什么叫功劳算他的,名声我来背,我堂堂吏部尚书当朝一品,就是个背锅的唄,不过作为跟隨周皇多年的老臣,也明白若是对大周有利的好对策,他背一背这名声也是无妨的,毕竟自己出身寒门,如今最大的靠山就是周皇。 “若协律郎確有好的对策,这名声老夫背著也是无碍的。” 眼看周皇和刘世宇这一唱一和,铁了心要让他下场,事情到这个地步,这让徐安想作壁上观也不行了,只能开口了。 “陛下,这官员考核自古都有,每年的考核评语大多都是由自己上官书写推荐,臣认为这是不对的,也是极为不合理的,长此以往,所有人都忙著巴结上官,揣测上官的兴趣爱好,哪里还有心思去尽心治理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毕竟自己的好坏,都是上官一言定之,自己治理的好或者不好都没有太大的区別,只要服务好上官,考评自然不必担心。” 周皇点了点头,示意徐安接著说。 “臣认为官员考核不该由上官一言定论,而应该更细致一些,臣想法是將官员考核具体化,不再由自己的上官一言定论,上官评语占一部分,但这部分不再是最主要的,进行分开考核。” 刘世宇问道:“何为分开考核?” “官员为官一方,为的就是替陛下造福百姓,为民做主,既然官员为的是民,考核之中为何只有官,偏偏没有民?” “那你的意思是?” 徐安笑了笑:“刘大人莫急,你且听我说完,臣的打算是將官员考核分为五大类,每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三年大考之后,综合三年考评,能者上,庸者下,不好不坏的,也给他换个位置再做考量,臣將考核分为政绩、能力、廉洁、风评、官德,而官员的上官,只负责书写官员在任的能力报给朝廷,而政绩这一块,由官员本人自己来写,他们为官一方,一年到头为百姓做了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最为清楚,这政绩的书写务必详尽,不但要有今年所做所为,还要写清楚来年如何打算。这样的东西呈上来,就算地方上时候做的不太妥当,朝廷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及时纠正过来,而在官员换任之时,这个东西也可以作为接任官员一份极为重要的参考,可以根据上任官员的做法进行优化。” 刘世宇眼神一亮,自己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原来官员的选拔考核,还可以有这么多的门道,对徐安的眼神不禁越发和善起来,看来这名声背的值,以他的眼光,很明白徐安说的这考核之法若执行下去,怕是会被后世之人沿用很久,毕竟这对整个国家来说是极大的好事。 “当然,对於他们交上来的政绩,朝廷不可能由著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还需要核实,由吏部单独成立一个衙门,专门派人到地方上核实这些人的政绩,若有弄虚作假的,直接罢官永不录用。” “至於廉政,陛下,刘大人,恕臣直言,这个东西很难查,这问题歷朝歷代都有,臣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若官员执意隱瞒,他们会有很多的法子,朝廷只能在最大程度上的去避免这个问题,而不可能根除。” 周皇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朕知道,贪官污吏歷代君王都杀过,可这些人自古杀之不绝,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已然很好了。” “臣的想法是吏部可在地方上单设一廉政司,给予大周所有人举报之权,但凡举报之人,必须是有实证的本人,也是防止有人诬告,廉政司收到举报无论官职大小,必须保护好举报人,同时上报朝廷,若是隱瞒不报,与贪官污吏同罪,最后由朝廷派专人核查举报真实与否,而廉政司的官员,两年一换,比如今年在定州,两年后就必须离任,去幽州或者扬州等其他地方,如此轮换,新上任的廉政司官员,要对以往的文卷重新核查確认,若是核实到举报有处理不当的,要重新上报朝廷核查,核查属实,上一任官员要一併承担责任,如此,贪官污吏想必会少上一些。” 第50章 无妨,你脸皮厚 徐安没有给周皇说组建类似锦衣卫那种监察百官的机构,因为他觉得那种机构若是建立,弊端实在太大了,那种机构的存在属於是时刻悬在百官头上的刀,会让人终日提心弔胆,到时候更没人敢做官,而且后期那些人尝到了权利带来的甜头就更不好管理,会出大乱子。 贪官污吏哪个时代都会有,哪怕放在几千年后,贪官这种事情都绝无可能避免,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禁得住那些诱惑,毕竟人活一世,很多人就是为了金钱、美色、地位和名声,只要能为百姓办事实,做的不太过分,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並无不可。 周皇沉思片刻,他上位这几年对於官员的监察是从来都没有掉以轻心过的,影卫在京都无孔不入,可谓是朝堂一大半的官员都在周皇的视线里,不然也不可能一下把这么多和吴王勾结的官员给拎出来,但是对於地方上,除了军营,他也管不到那么多,毕竟大周太大了。 对於徐安这个想法,他还是认同的,至少明面上杜绝很多贪污腐败的人,至於私下,若是民不举,官不究,能为大周百姓做点事情,些许瑕疵他也並非容不下,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作为君王的他是知道的,一旦到了有人举报的地步,那就是事情做的太过分,不得不处理了。 周皇点头道:“那风评和官德如何处理?” “陛下,风评就更简单了,既然官员的目標是治理百姓,这些风评自然是要从百姓中去收集,反正每年吏部都会派人去核查官员的政绩,到时候给他们增加一个任务,就是收集当地官员在百姓口中的风评。” “当然,这种风评的收集不仅仅是百姓,因为官员各有所长,有的官员擅长商业治理,有的官员擅长民生治理,还有的官员擅长吏治整顿、教化百姓等等其他方面,每个官员对於自己治下的理念都是不同的,自然他们所偏重的地方有诸多不同,所以收集风评的时候,需要注意著点,不能以偏概全。” “比如在一县之地,走访两百个人询问当地父母官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两百个人里面,必须要百姓、商人、学子、小吏等等各行各业之人,这样一来,呈上来的风评才有参考的意义,朝廷也能最直观的知道这位官员所擅长的是什么,无论將来晋升、下放或者平级调离,才会有妥善的安置之处,不会出现那种擅长吏治的人突然被调进了兵部,倒不是说这样不行,但这样做他又要大量的时间重新去学习,去熟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才华,这会造成极大的人员浪费。” “官员就是该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地方,这才能发挥他自己应该有的作用。至於官德,这就更简单了,让他们的下官写就是了,对於官员的品行,同在一个屋檐的下官是最为了解的,以前自己的升迁都是上官说了算,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如今上官只是占了很少的一部分,那时候很多事情就敢实话实话了,而且三年大考无论好坏都会离任,也不必担忧上官报復,当然他们也不敢隨便污衊上官,毕竟还有那么多百姓的风评在那儿。” 徐安说完,刘世宇倒吸一口凉气,对於徐安今日所说,完全顛覆了他作为吏部尚书多年以来固有的思想,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官员考核,居然能具体到这个地步。 可如果按徐安的做法来,要不了多久,最多两三年时间,整个大周的官场绝对会焕然一新,能者上,庸者下,合適的人在合適的位置,绝对会比现在要好上数倍不止。 徐安洋洋洒洒说了半个时辰,早已口乾舌燥,开口道:“陛下,臣能不能討杯茶水。” 周皇瞪了瞪一旁的王德:“混帐,协律郎进殿这么久,也不知道上茶,一点眼力劲没有,朕看你这老东西也该考核考核了。” 王德瞬间无语,您老没发话,我一个奴才哪儿敢隨便给別人倒茶啊,不过这话没敢说出口,就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徐安,徐安也满脸不好意思,连累老王挨骂,不过周皇对王德的信任不是著点小事就能影响的,徐安也没多想,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周皇看了看刘世宇,语重心长到的说道:“刘爱卿,朕当时也是一时兴起,让这小子隨便说说,没想到这小子尽胡说八道,吏部的事情朕不太清楚,你执掌吏部多年,觉得这小子的胡言乱语是否可行啊?” 刘世宇一副尷尬之色,你当皇帝这么多年,吏部的事情你不清楚谁清楚,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刘世宇好歹跟隨周皇多年,知道这位陛下又要开始装了。 “陛下,协律郎此番良策可不是胡言乱语,臣以性命担保,若是按协律郎所言,不出三年,整个大周官场一定会焕然一新,比现在好上数倍不止,臣执掌吏部,却无力为陛下分忧,臣惭愧,还是陛下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识人之能我等远远不及。” “哈哈哈...爱卿莫要抬举了这小子,都是些妄言。” 周皇一脸享受的笑了起来。 徐安可不想在这里陪著周皇装杯,便开口道:“陛下,既然没有臣什么事,要不臣就先告退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周皇挥了挥手:“今日跑来跑去,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徐安就要退下,刚侧过身子迈出半步,周皇继续开口道:“对了,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辰了,到时候你一起进宫,也算朕对你此番的恩赏了。” 徐安並不想参加什么太后寿辰,无非就是送个礼,吃顿饭而已,倒不是他心疼送礼,太后歷年寿辰,都会让朝堂里重要大臣家的女眷进宫,说是与民同庆,他母亲徐张氏每年都会参加,有时候还会带上他二姐徐静。 徐安不想进宫只是单纯觉得当天那么多宫中的贵人,规矩多,吃相也不能太难看,肯定也吃不饱,还不如在家睡觉来的痛快。 徐安有些为难道:“陛下,太后寿辰都是宫中贵人和大臣们的女眷,臣一个男子参加,这不合礼数。” “无妨,你脸皮厚,无碍大局,也省的你天天说宫里不管饭,委屈到你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下去吧。” “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的徐安脸都黑了,心里把周皇骂了一万八千遍,你才脸皮厚,几十岁的人了天天压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这么理直气壮,辛苦跑来跑去就赏了顿饭,简直没脸没皮,老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都给陛下说,本来也没管我饭,不过转念一想,好在把进宫读书的差事给免了,未来的好日子还长著,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高高兴兴的出宫去了。 御书房內。 “刚刚那小子说了很多,大体意思你都明白,下去整理一下,写个详细的奏摺呈上来,朝会的时候议一议。” “臣遵旨。” 周皇一脸郑色说道:“若是按那小子的办法实行下去,怕是会动了不少官员的利益,京都还好,有朕在出不了乱子,最麻烦的是地方上的官吏,他们好些人出身世家豪族,怕是要对爱卿恨之入骨了,朝会上想必也不会太顺利,你要有心里准备,你跟隨朕多年,朕也不想你如此年纪担上这些,但是徐安说的对,以他的年纪,这件事他扛不住,朝中大多都是世家之人,这事朕也用不了他们,如今,朕只能靠你了。” 第51章 向周皇要人 闻言。 刘世宇面向周皇行了一礼:“当初若不是陛下,臣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书,臣出身寒门,在六部尚书之中,只有臣在大周可以说毫无根基可言,是陛下当年在朝堂力排眾议,为此还得罪不少世家官员,臣执掌吏部至今,臣明白,臣当时执掌吏部能力是不够的,比当时很多人都差上一些,陛下的知遇之恩,臣从未敢忘,军中有句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能为陛下分忧,臣绝无退让可言。” “臣跟著陛下二十年了,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臣这身子大概是没有下一个二十年为陛下尽忠了,臣如今想为陛下做点事,为大周做点事,些许骂名,臣这把老骨头顶得住,如今臣官位、富贵都有了,也没什么可求的,臣就是想著能看一看陛下手中的大周盛世,莫说些许骂名,粉身碎骨臣也是不怕的。” 周皇也不禁感慨了起来,当年还在王府之时就跟隨自己的老人本就不多,如今真的没剩几个了。 “莫要胡言乱语,这大周还是朕的天下,朕活著,就是你刘世宇最大的根基,无论那些宵小想做什么,都要问朕答不答应,朕若保不住你一个刘世宇,这皇位趁早让给他们算了,你也给朕好好活著,隨朕一起看看这大周未来的盛世。” 刘世宇不禁老泪纵横,感慨万千,陛下还是当初那个陛下,从来没有改变。 “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臣想让协律郎来我吏部,今日协律郎所言,让臣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若是协律郎能来吏部,臣有信心两年內,让大周官场焕然一新。” 若是徐安在场听到这些话,怕是要当场和这位吏部尚书翻脸,我好心好意给你解围,你搁这儿坑我呢。 周皇笑了笑,摇了摇头:“这事儿你暂时还是別想了。” 刘世宇想了想,认为是徐镇那边不答应,毕竟这么多年文官和他徐镇向来比较疏远,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做文官。 “徐国公那边臣可以亲自去登门拜访,想必以国公的忠心,为了顾全大局,他定会同意的。” “朕说的不是徐镇,徐镇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论忠心和大局,比朝堂上的很多人都要强。” 刘世宇顿感疑惑,:“那陛下?” 周皇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知道定州官员空缺的事,就是这小子接了差事跑去国子监找孔有德解决的,为此他今天在国子监大闹一通,一己之力挑衅整个国子监,跟国子监比了五场还贏了五场,偌大的国子监那么多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偏偏到头来国子监的人对他还恨不起来,这事也是你进宫的时候才发生的,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你出宫后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如今想必已经传遍京都了。” 周皇的话把刘世宇惊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人挑衅整个国子监,大周读书人最高学府,其中文人才子无数,歷朝歷代都被视为朝堂官员的摇篮,如今却突然听闻被他徐安一个人给挑翻了,刘世宇一脸的不可思议,但周皇不会骗他,而且周皇也说了,已经传遍京都,稍微一打听就会知道。 回过神来的刘世宇面色有些激动,急忙道:“陛下,既如此,那徐安更应该来我吏部了,有此等惊世之才,我大周何愁盛世不成啊。” “你可知这小子为何接下这差事?” 刘世宇摇了摇头:“臣不知。” “你知道前些日子朕让他进宫陪太子读书这件事吧。” 刘世宇点点头:“这个臣自然知道。” “这小子答应帮朕处理候补官员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朕答应他一件事,允他不必再进宫上课,这才接了差事,有了国子监那一出。” “啊...这...” 周皇的话一时间把这位跟隨他多年的老臣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朝中诸多大臣,谁不想把自己的后辈送到宫里来,能做太子伴读是何其荣幸的事情,是一名君王对臣子多大的恩宠,没想到徐安居然用功劳来让陛下取消他伴读的身份,百年荣华富贵说不要就不要,哪个朝代的人也没有这样玩儿的,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没出现过这样的人。 周皇见状,不由的笑了起来。 “爱卿啊,他比你想像中要惫懒许多,这小子的原话是我又不当皇帝,学那些劳什子玩意儿干什么,还不如躺在被窝里睡觉来的自在。” 刘世宇没想到徐安这种话也敢说,心里著实惊了一跳,看来陛下对徐安的宠爱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那陛下就由著他性子?此等惊世之才,怎可让他如此惫懒,应当入朝堂为陛下效力啊,陛下大可下旨,想必他定然不会抗旨。” “他是不会抗旨,但朕可以保证,就算他接旨,他也只会出工不出力,成天摸鱼,你没见大朝会的时候他都敢站在一旁闭目养神吗。” 刘世宇也不知如何是好:“那...” 周皇摆了摆手:“好了,徐安的事朕自有计较,你就莫要操心了,他小子想浑水摸鱼,也不问问朕答不答应。” “既然陛下心中已有计较,臣就不再多言了,若是协律郎入了朝堂,还请陛下一定要让他来我吏部才是。” 周皇没有答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就在刘世宇走出殿外的时候,周皇自言自语说道:“老傢伙想的倒好,到时候要人的怕不止你吏部了。” 说完,脸色开始变得肃穆起来。 “安排定州那边动手吧,京都这边的人把东西扔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告老,路上做成山匪截杀,不要留活口。” “遵旨。” 作为臣子,但凡触碰君王底线的,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定州那些官员,从他们踏上王府那条船上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迎来了尾声。 一连数日的杀戮再次瀰漫整个定州官场。 杀戮之后没过几天,一群读书人浩浩荡荡的从四面八方来到定州,有不少地方上的有识之士,也有曾经对朝堂失望而辞官的干吏,还有国子监一些优秀的学子和教习,他们这一次的到来,眼神格外的清澈明亮,充满了坚毅,他们揣著读书人的梦想来到定州,他们想施展一身所学来精心治理这方土地,实现心中的抱负。 至此,整个定州的官场焕然一新,定州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新篇章。 第52章 风起 京都。 吴王府。 曾几何时门庭若市的王府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除了寥寥无几的下人,就只剩下吴王一家三口。 门外全副武装的宫廷禁卫, 坐在正厅的吴王悠閒的品著茶,世子吴天德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定州那边怎么样了?” 周天德慌忙的往外看了看门外周围,確定没人之后回到吴王身旁。 “父王,王府那边的人全部死了,就连那些侧妃也...朝堂的奏摺上写的是意外失火。” 吴王笑了笑:“意外失火,看来本王那三弟这几年的皇位,倒也没有白坐,长进了,知道不能妇人之仁,定州的官员他是如何处理的?” “死了一批,流放了一批,流放的大概也是活不了的,定州上千官员全部被换了,京都这边曾经和王府有往来的,不是告老还乡就是被定罪入狱,告老还乡的人都死在了回乡途中,明面上说的是马匪截杀,定州军那边校尉以上的人全死了,定州军目前都在陈广手上,定州的那批私军也都没了,王府在定州和京都的根基被宫里那位连根拔出。” “陈道然呢?” “不知所踪,只是有人看见他和一位书童坐马车离开王府,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果然如此,看来本王的这位先生跑的到是及时,周显此番下这么狠的手,一时半会儿他怕是没那么多人用了,定州那边如今都是那些世家的人吧。” 周天德撇了撇嘴,接著道:“父王,事情並非如此,宫里那位这次没有用世家的人,定州和京都这边的官员,用了不少国子监的人,一部分教习接任了重要的位置,一些年轻优秀的学子也下放了下去,不少地方上大儒名仕也下场入了仕途,接任了一部分空缺的官位。” 吴王顿时疑惑道:“哦?这倒是出乎本王预料,看来本王这弟弟还是颇有手段的,能把那群死板的读书人都拉下场来,就连本王当年也没说动那群老倔驴,看来世家那边的牌是用不上了,倒是有点可惜。” “父王,不是陛下的手笔,是国公府的徐安。” 周天德將徐安一人单挑国子监的事情告知了吴王。 “从那日起,整个大周的文人像变了个人一样,可以说如今的大周文人,和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別。” 吴王此刻脸上略显阴沉,眉宇间有一丝怒气:“他运气倒好,想不到此时此刻还冒出了个徐安来,本王也没想到从未关注过的一个京都紈絝,居然能有如此能耐,倒是本王这些年看走了眼,背了这么多年紈絝之名,这国公府也真够能忍的,以后多关注此人,將来兴许会有大用。” 其实也不怪吴王看走眼,本来徐安在京都多年,紈絝之名早有流传,別说他,整个大周几乎没有人把他当成一回事,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的徐安和曾经的徐安,灵魂根本就是两个人。 “徐安那边需要我们派人去接触一下吗?” “不用,盯著国公府的人太多了,没必要去打草惊蛇。” 周天德有些疑惑的问道:“父王,孩儿有一点不解,我们要入京完全有很多种办法,为何要走如此极端的路子,用整个封地为代价,这些年定州经营的根基不都付之东流了,未来我们哪还有翻盘的机会。” 吴王摇了摇头,看了周天德一眼:“天德,你要明白一点,在別人掌控之中的根基都不叫根基,只是砧板上的鱼肉,就看別人想什么时候对你动刀子,別说给你整个定州,本王就是再给你一州的根基和兵马,你觉得此刻对上周显你会有胜算吗?” “这...我们虽然没有,那不是还有武国和大离嘛?” “天德,你永远要记住一点,当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的时候,你在任何结盟中都一颗隨时可以拋弃的棋子,棋子的命运只会使炮灰,绝对不会有第二个选择,而且大周是我周氏的大周,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周家的,这一点是决计不可退让的,开了这个先河,就算你未来登上皇位,也是无根浮萍,是坐不稳的,而且你死了也无法面对周家的列祖列宗。” “皇位之爭可以借力,可以算计,甚至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始终是我周家自己家的事情,作为周家子孙的这一条底线必须要有,绝不可卖国,你明白吗?” 周天德点了点头:“那父亲让陈先生暗通敌国的事?” “不过是想看看那陈道然到底是谁的人罢了,当初陈道然来定州,来的实在太巧了,本王前脚刚到,他后脚就出现,本王乾脆就隨了他的意,这么多年关於他的身份,本王派人走遍大周很多地方,都查不到和他有关的消息,敢做出通敌的事情,他就不可能是周显的人,所以本王想看看还有谁盯著本王,同时也帮本王那位弟弟下点决心,否则本王也回不了京都。” “父亲可看出了什么结果?” “看出个大概,具体的还不清楚,本王现在困在京都,所有人都不会再关注到本王头上,他也已经不再重要了,不过他確实脑子很好用,若是將来见到此人,不要多问,直接杀了。” “是,父王,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吴王阴翳的笑道:“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著就行了,本王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该放心了,此刻所有人都不会在意本王,这几年本王也累了,好好在这王府休养两年也没什么不好的,等他周显身死,本王倒要看看他那不成器的太子,撑不撑的起这大周,最后还不是要本王出来收拾残局,就看本王和他周显谁能笑到最后了。” 周天德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父王在京都早有安排?”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不是父王信不过你,只是有些事还没到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也莫要担忧,万事还有父王在,这些日子多陪陪你母妃,其他的事情不要多嘴。” “是,父王。” 周天德行了一礼,深深的看了一眼他这位父亲,转身走出正厅,只是神色的担忧却並没有减少,总感觉將来会有什么变故。 朝堂这边,吏部尚书刘世宇在朝会呈上了一篇关於大周官员考核的摺子,却在朝堂掀起了新一轮的风波。 新的考核法极大的削弱了世家官员对官场的统治力,毕竟一个世家要培养一名官员,是要费很大的精力和钱財,更是要几十年的培养,一些中等家族,说是举全族之力也並不为过,但有了一名官员在朝堂,对家族的回报也是无以復加,若是培养出一名封疆大吏,一州之地的財富和资源对於世家而言也是极为丰盛的。 地方官员对於地方掌控的根本,就是在於自己治下的官员每年的考评全部要由自己书写,如今这新的考核法,会极大的削弱他们对地方的统治,而且官德还需要下官来评写,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绝对接受不了这一点,这无异於彻底断了官员和世家未来財富之路。 朝会上,近乎半数朝臣站了出来对刘世宇进行口诛笔伐,说他数祖忘典,不知理法,刘世宇却对此不为所动,坚决要求实行新的考核法,好几位御史言官要死諫君王,被一旁的同僚拦了下来,一时让周皇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过这考核法推行肯定不会顺利,只是没想到会產生这么大的风波,到最后,周皇也值得无奈的说了一句暂时搁置,改日再议。 第53章 香水问世 下朝后的周皇勃然大怒,一向勤政的他回到御书房连呈上来的奏摺都没有批阅,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好久,后来还是皇后来劝了许久,才让周皇的怒气平缓了许多。 作为始作俑者的徐安,则开始了自己极度摆烂的生活,不用上朝,不用点卯,不用入宫读书,每天悠哉悠哉的过著自己的小日子。 永和酒开始逐渐量產,商行那边的生意也渐渐的走向正轨,永和酒如今在京都可谓是供不应求,一时间张行知的门槛都快被那些世家商贾给踏破了,毕竟如此好酒,谁不想占了先机,谁不想趁机多赚一点,张行知也成了这座京都城里商贾们追捧的风云人物。 生意那边有自己舅舅盯著,还有外祖父坐镇京都兜底,根本不需要徐安去操什么心,前两天商行的匠人把水利织布机也鼓捣了出来,徐安过去演示了一番,只是工人们对这新问世的织布机尚不太熟练,还需要费时日才能生產。 这日,徐安来到京都一间小院,门外有两名护卫巡逻,见是徐安到来,开门相迎。 徐安走入院內,各种各样的香气扑鼻而来,芳香四溢,院內种满了移植过的各种卉,玫瑰,牡丹,兰,百合,芍药等多个品种。 院里还有不少僱佣的女子浇侍弄,见徐安走来,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小公子。” “小九呢?”徐安问道。 “九姑娘在后院,用不用去叫她。”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你们干活吧。”说完便径直向后院走去。 后院是连著的好几间屋子,徐安来到其中一间,小九正在一堆瓷瓶面前忙碌著,连徐安进来也没察觉。 “小丫头,鼓捣明白了嘛。”徐安说了一句。 闻言,小九转过头来“小公爷你来了。” 徐安其实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只是小九说以前在教坊司的时候叫惯了,一时改口还不太习惯,徐安也由著她。 “我来看看你鼓捣的怎么样了,让你学做生意,你偏偏跑来鼓捣这些玩意儿。”徐安走到她面前问道。 “生意小九也在好好学,只是商行的刘掌柜说新买的铺子还要两日才能开张,这两日让我歇歇,不必天天往商行跑,而小公爷说的香水奴家也颇感兴趣,就想著试试看,已经做了几种,奴家感觉味道还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小公爷说的那种香水。” “不过小公爷做出来的蒸馏器这些东西还真好用,以前从来不曾见过,极为神奇。” 徐安笑道:“那是自然,这是超越时代的產物,不好用都有鬼了。” “何为超越时代的產物?”小九不明所以的问道。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需要费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弄出来的东西,这个时间可能是百年,也有可能是千年。” 小九一脸崇拜道:“那小公爷可真聪明,这等东西都让小公爷做出来了。” “好了,这些东西自己用就行了,不要让外人知道。” “小公爷放心,这后院除了我自己,外人都不能进来的。” “你鼓捣出来的香水有成品吗?给我看看。” “有的,小公爷你稍等。” 小九走到角落,从一个隱蔽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她將木盒打开,里面放著几个顏色的小瓶子,瓶子晶莹剔透,里面装著好几种液体。 “小公爷,奴家倒是闻过,可香了,你试试,是不是你说的那种。” 徐安隨手拿起一个小瓶,拔出小木塞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一下,一股玫瑰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刺激著徐安的嗅觉神经。 他此刻也是眼带笑意,果然,最了解香水的还是女人,自己当时就是隨口说了几句,並没有过多的指点,只是教了小九怎么用那些器具,她居然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把香水给鼓捣出来了。 看来,要不了多久,又要收割一波京都贵妇的银子了。 如今的大周有一些香囊、香粉,但是香味如此浓郁持久的香水是没有的,若不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这个时代蒸馏器都不会有。 徐安思绪一闪而逝,將手中的小瓶子放下,问道:“这样的香味有几种了?” “这才没几日,只有三种,再多些时日,定能更多。” “这几日暂时不要去商行那边了,做生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精通的,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你好好研製这香水,多弄些味道出来,以后就用这香水生意给你练练手。” “可奴家学做生意的时间不长,只怕...”小九担忧一脸的说道。 徐安淡然道:“人总有第一次,而且只有在实际操作里才会成长的越快,跟著別人学,再多也是理论,不用急,我会等你过些时日完全熟悉了再让你上手,不是现在。” “那奴家一定尽力好好学。”小九满怀信心说道。 徐安摆了摆手:“做生意这个东西,你不必急,慢慢来就是了,赚不赚钱你都不必担心,人世间最好的生意不是你赚了多少钱,而是你赚了多少陌生人对你的信任,你什么时候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就是一个好的生意人。” “这几瓶样品我先拿走了,如今你早已脱离贱籍,不要隨口自称奴,而且以后你还要帮我打理生意,掌柜要有掌柜的气度,平日閒暇里,我也希望你能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徐安说道。 小九应声道:“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没错,就是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你喜欢的事情,不必成天到晚想著生意和研製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累。” 小九一时不明所以,不过也点了点头:“小九知道了,小公爷。” “那我就先走了,顺道去看看舅舅的新铺子。”说完便走出了小院。 小九脑海里一直想著徐安对她说的话,自言自语道:“要怎么赚取他人的信任?” 徐安离去也没回过神来,一时也忘了送徐安,不过徐安也从来不在意这些。 徐安殊不知自己今天这无心插柳的一番话,让这个天下未来多了一位商业帝国的女王,后世之人称小九为史上財富第一人,一名教坊司出来的女子凭一己之力,几十年间揽尽天下之財,亲手缔造了一个关於財富的传说。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少產业,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少財富,只知道凡是有城池的地方,都有这位女財神的铺子,让这位女子在史书上充满了传奇色彩,也成为后世无数女子追捧的对象,后来世间大多女子从商,都会以她为目標和榜样。 第54章 分割 离开小院的徐安顺路去看了看商行的新铺子,是一座三层高的木质小楼,这楼原来的主人是开酒楼的,因为家中出了变故,不得不变卖產业返乡,这三层小楼也就被张行知给买了下来。 “你们搬东西轻点,这是木头的,不是铁疙瘩。” “柜子往左边移一点,摆正。” 徐安刚进门,看到刘德正在指挥著里面的工匠和小廝劳作。 “刘掌柜,这点活计还要你亲自盯著啊。” 闻言,刘德转过头便看到缓缓走来的徐安,一脸笑意的凑过去。 如今的刘德对徐安可是尊重的不能再尊重了,就差把徐安当祖宗给供起来,张家最近来了许多嫡系,但族长和张行知还是把商行里很多事情交给他来处理,毕竟他在京都这么多年,很多人都熟悉,很多事情也方便,用著也顺手,这也让刘德在张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以前很多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对他这个小掌柜都客客气气。 他心里很明白,虽说这些都是家族的信任,但这一切都是徐安给他带来的,若是没有徐安的酒和织布机,他依然是个小商行的掌柜,是这京都万千掌柜中最普通的那一个。 “小少爷您怎么来了,如今张家也算在京都落了根,二爷说了,方方面面都要注意一些,不要落了笑话,这就让小人亲自过来盯著了,二爷就在楼上,小少爷先上去喝杯茶,这楼下乱糟糟的,莫要污了你衣裳。” “舅舅在楼上?行,那我自己上去找他,你自己先忙著。”徐安说道。 来到二楼的徐安一眼便看到张行知坐在靠窗位置悠閒的品著茶。 “舅舅,这可不像你,如今你可是京都的財神爷,听说你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如今还有閒情雅致在这儿品茶呢,也不怕外祖父骂你偷懒。”徐安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张行知笑了笑:“商行的事总是忙不完的,如今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閒,天天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也著实累的紧。”说完便给徐安倒上一杯清茶。 “江南那边不是来了不少人嘛,舅舅不至於还这么累吧。” 张行知打趣道:“你小子还好意思说,本来是没那么多事儿,谁让你这小子前两天又弄出个织布机,江南调过来的人都去忙那事儿去了,所以啊,如今商行里其他的事情又剩你舅舅我孤家寡人一个忙上忙下了。” 徐安笑了笑:“那倒是我这个外甥的不是了。” “我可不说未来文宗的不是。” “什么未来文宗?舅舅莫要乱说。” “前些天你一己之力,砸了整个国子监的招牌,现在大周好多文人都视你为大周未来文坛的宗师,这事儿你不知道?” 徐安顿时无语,一脸苦笑道:“我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我上哪儿知道那些事儿,什么狗屁文坛宗师我也不稀罕,你这外甥啊就想安安稳稳过自个儿的小日子。” 张行知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布匹生意你打算怎么安排?” “布匹丝绸生意都归张家,国公府分文不取。” 张行知皱了皱眉头:“这是为何?” “这也算我娘对家族那边的的回报,这也是目前国公府和张家最后一次合作,就算再有什么,张家也吃不下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张行知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没必要切割得这么干净。” 徐安笑道:“若是外祖父在此,定然不会说这句话。” 就在张行知不解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让你为家族打理这么多年生意,本想著长进了些,如今看来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简直是蠢笨如驴。” 二人闻声,转过头一看,立马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父亲(见过外祖父)。” 张立成挥了挥手,狠狠的看了张行知一眼:“坐吧,如今国公府掌著大周多数兵马,军中半数以上的將领都出自徐镇麾下,若是再和世家走那么近,你让宫里怎么想,一次两次可以说报答恩情,长此以往,就算陛下信重不说什么,朝堂中的大臣怎么想,如今有了永和酒,本就是给了张家的一块护身符,宫里的面子已经给足了,若是再不知收敛,你是想多少人为你陪葬,老夫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儿子。” 张行知恍然大悟,顿时感到羞愧难当,自己一个走南闯北几十年的人,还没自己外甥看得明白。 “外祖父,舅舅也只是当局者迷,一时没有想到罢了,不打紧的。” 张立成面容严峻,冷哼一声:“一家之主若是这点眼界都没有,未来张家放在他手里,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安眼看外祖父没有放过舅舅的想法,赶紧搭话岔开话题。 “外祖父,虽然生意上和张家分开,但是我始终是你外孙,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如今张家能越来越好,我和娘心里还是高兴,只是外孙如今有些事可能还要麻烦您。” 张立成连忙说道:“老夫是你外祖父,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直说即可。” “一是要麻烦外祖父帮我找几个身家乾净会做生意的人,最好不要是张家的人,免得以后说不清楚,国公府以后也需要有新的营生,让他们暂时跟著小九,顺便教导一下那丫头即可。” 张立成皱了皱眉:“人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听说那丫头出身教坊司,你打算以后把徐家的营生交给她来?” “出身不重要,是她家里人犯错,又不是她犯错,对於一位本身没有过错的女子,我们不必过於苛责,至於生意总是要有人出面的,娘亲辛苦了这么些年,我著实不想再麻烦她了,国公府大多都是出身军中,让他们做生意也做不明白,女子做这些也细心一些,小九本就出自官宦之家,底子还是不错的。”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老夫也就不多说什么。” “至於这第二件事,就是想问一下外祖父,张家世代久居江南,江南靠海,这些年张家可有人出过海?”徐安一脸凝重的问道。 “有,歷年来有不少人出海,有些人出海几年之后都会带著不少金银珠宝回来,张家自然也不可能坐视不理,自然也会派人去。” “外祖父,回头我画几样东西给你,再有人出海的时候,你让他们都带上,让他们在海外帮我找这些东西,若能找到,我国公府会有重谢,每找到一样,我就给白银五千两,並且让他落户京都,再送他一套京都周边的宅子,外祖父帮我把这消息传出去,任何人都可以,我只认东西不认人。” 一旁的张行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外甥可真是大手笔,这一样东西就是五千两,相当於比寻常百姓一辈子的收成还要高,还送宅子,京都的宅子哪怕是在郊区可都不便宜,暗想这要找的东西对徐安怕是极为重要,不由的也十分上心起来。 张立成点了点头:“好,等你把图纸送来,老夫即刻写信回江南,对江南所有出海之人发出悬赏,务必让他们找到你需要的东西。” “这东西应该应该是越往南走越容易找到,这一点你要告诉他们,莫要找错了方向。” 第55章 被迫营业 就在徐安和张立成谈论之时,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三人也停止了说话。 只见刘德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家主,二爷,小公子,门外有一位公公,说是来传话的,要找小公子。” 徐安应声道:“让他上来吧。” 不多时,刘德领著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太监走了上来。 小太监来到徐安跟前,行了一礼:“协律郎,陛下有旨,唤你即刻入宫。” “平日里不都是老王来传旨吗,今儿怎么换人了?” 王德对於徐安的口不择言是真怕了,关键是他说不能说,骂不能骂,还得听著,有时候还尽说些皇家之事,简直不把皇家的威严当一回事,这些日子著实把王德嚇的够呛,便派了他手下的这些小崽子来,反正这些小崽子死上一死也是无妨,他还想多伺候周皇几年。 “王公公在陛下身边伺候著,著实走不开,就派奴才来了。”小太监恭敬的回答道。 徐安点了点头,面向张立成行了一礼:“外祖父,既然陛下有事召见,那我就先走了,刚才的事情就麻烦外祖父费心了。” “陛下召见,不容耽搁,你先去吧,我会亲自安排下去,你放心。” 说完,徐安便跟著小太监向宫中走去。 “对了,小公公叫什么名字,年纪轻轻就能为王公公办差,前途不可限量啊。” “奴才叫洪成,有幸被干爷爷赏识,这才领了差事。”洪成恭敬的说道。 出宫前王德交代过他,对於徐安不可像其他臣子那般趾高气昂,这位协律郎在陛下心中地位很重,说话行事恭敬一些,莫要给他惹了麻烦。 徐安接著问道:“原来小洪公公和王公公还有这层关係,难怪了,小洪公公可知陛下今天唤我何事?” “陛下的事,奴才可不敢打听,奴才只是接了差事,向协律郎传话。”洪成答道。 “听我爹说今天朝堂上那些官员把陛下气的不轻,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洪成当即傻了眼,宫中这么多禁卫,你问我朝臣把陛下气的怎么样了,你让我一个太监怎么回答?怎么敢答?洪成白皙的脸颊渐渐红润起来,一副紧张不敢言语的模样。 可徐安似乎並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开始自言自语说道:“依著陛下那个小暴脾气,估计是气得够呛,哎,一把岁数还那么容易著急上火,也不知道气大伤身。” “对了,陛下怎么知道我在舅舅的新铺子里,是不是派人跟踪我呢,回头你可得给陛下说一声,派点高手来啊,我这小身板可挡不住刺客。” 一旁的洪成此刻早已冷汗淋漓,此刻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来,嚇的不敢喘息了,一位当朝臣子,在一位宫廷太监旁编排皇帝,还是在宫里不避讳人,这是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洪成总算明白自己那位干爷爷为什么不亲自来传话了,这小祖宗就是要命的活阎王啊,难怪自己离宫时干爷爷最后一再叮嘱,自己在这位协律郎身边一定要当一个瞎子和聋子。 一身冷汗的洪成连忙加快了脚步,生怕又从这位活阎王嘴里冒出点什么大不敬的言语。 徐安来到御书房,没想到的是陈皇后和太子也在,恭敬的行了礼。 “臣徐安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殿內的气氛有些凝重,平日里伺候的太监宫女此刻只剩下王德一人,龙案下还有些破碎的茶杯残片,无人敢去打扫,无不预示著这位大周的君王心中埋藏著何等滔天怒火,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徐安一看这场面心道今天怕是又要被迫营业了。 徐安跪著行了礼,没人说话他也不敢起来,但这么一直跪著也不是个事儿啊,便硬著头皮问道:“陛下这是被那群老糊涂给气糊涂了?” 皇后和太子倒还好,一旁的王德可嚇的浑身一激灵。 都这气氛了,小祖宗你就別说话了,多跪一会儿死不了人,一会儿陛下迁怒下来,老奴可该怎么办啊,这短短一两个月,王德可被这位活阎王折腾坏了,提心弔胆的时间比往常一年还多,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偏偏有徐安这么个不怕死的活阎王,什么话都敢说,到头来他徐安屁事没有,挨骂的都是他们这些在一旁伺候的太监。 一国之君龙顏大怒,身边的臣子和太监谁不胆战心惊?谁不是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茶杯摔碎了都没人敢去收拾,偏偏徐安在如此严肃的气氛中来上这么一句,顿时把周皇给气乐了,心中的积攒的怒气也散去了许多。 “起来吧。” “你看,朕早说了,这朝野上下,就这小子最没规矩。”周皇看了一眼身旁端庄的陈皇后说道。 一听这话,徐安可不答应了:“陛下,让你生气的是那帮糟老头,跟臣有什么关係,臣也没惹陛下生气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老若是要砍人,先把那帮糟老头砍了,臣到时候给你著书立说,就写他们目无君王,结党营私,意图造反。” 太子在一旁也是一脸尷尬的撇了撇嘴,当著君王、皇后和太子的面,理直气壮的诉说如何去构陷臣子,这普天之下,除了徐安,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这么放肆,但周皇还就吃这套。 “朕砍他们的时候顺便把你小子也砍了,当著朕的面构陷臣子,简直目无王法,皇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皇后见自己丈夫怒气消散不少,也喜笑顏开说道:“陛下说的是,陛下一天没吃东西,臣妾去通知御膳房做点膳食。” 眼看周皇怒气消了,也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谈国事,自己作为后宫之人是不方便留在这里的,便自己寻了个由头。 周皇心里也清楚,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歷朝歷代都有的规矩,这个先例不能开,会对后世子孙留下很大的麻烦,后患无穷, 周皇也就顺势点了点头,皇后向周皇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皇后离去,周皇率先开口:“王德,赐座吧。” “陛下,要不还是先別坐了,先看看臣能不能解决,臣若解决不了,这座就免了吧。” 周皇笑了笑:“不是让你办差,朕知道,朝堂上的事,你这小身板扛不住,你安心坐就是了,朕不会为难你。” 徐安顿时放下心了,一把接过王德递过来的凳子坐了下来。 太子眼中充满了羡慕,父皇对他可从来没有这么优待过。 “早上朝堂上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臣出门的时候倒是听父亲说过几句,听说好几位御史言官都要死要活的。” 周皇一下子没憋住笑,一国御史死諫君王,被徐安说成了要死要活,那不是把他们说成了市井泼妇之徒,若是他们听到此言,怕是要当场气吐血。 “你有什么想法?” 徐安两手一摊:“臣能有什么想法,都是爭权夺利为了自己的利益,臣难道劝他们为国为民要放下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不能听臣的啊,讲道理这事儿也该孔大人去劝,教化世人是国子监的职责,臣干不了这事儿。” 第56章 徐安的对策 太子虽说和徐安一起读书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大多都在课堂之上,私下谈的也是相对比较正经的事情,其他方面的了解並不算多,如今也是被徐安的一顿骚操作给惊的瞠目结舌,不禁还开始琢磨起了徐安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周皇对於徐安的路子是再熟悉不过,眉头一挑,耐人寻味的眼神看著徐安,却没有说话。 徐安迎著这位陛下的眼神,心里有点发毛。 自从掺和了大元那件事情之后,徐安就知道现在自己这身份,真的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不太可能的,毕竟自己出身国公府,父亲徐镇本身就很受周皇的信重,自己大哥如今也在军中,將来边关的战事肯定会有,到那时,徐安也不可能独自在家安安心心的摆烂。 自己母亲那边,如今张家也和宫里搭上了线,徐安身边那么多人和事都和这位周皇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他很清楚,周皇如今看重他,他入朝堂只是早晚的事情。 徐安也认为將来如果战事一起,他自己也对很多人不放心,作为穿越过来的人,在歷史上读过太多朝堂上的丑陋和罪恶,不然也不会把张家弄到京都来,也不会让外祖父为他去找那些东西,都是在为將来做准备。 对於眼前这位周皇,徐安之所以迟迟不愿接招,只是觉得自己在前世还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不想在这样的年纪,就被那些老狐狸搬上棋盘跟他们对弈。 徐安脑子里有著五千年的底蕴和传承,当今天下他不怕与任何人对上一局,这是作为后世少年的心气和底气,他只想再等一等,再轻鬆一些年岁。 古人的智慧他从不敢小覷,自然也很清楚,当他有一天坐上了棋桌,无休止的阴谋诡计,不间断的麻烦都会接踵而至,那条路註定会走的很累很辛苦。 “陛下,您別这样看著臣,臣害怕。” “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朕?”周皇笑道。 徐安咬了咬牙,一脸凝重的说道:“陛下,不是臣不愿意为你分忧,若是按著臣的法子来,到时候恐怕乱子会更大,臣怕到时候控制不住局面。” 周皇收起笑脸,面色肃穆起来。 “你且说说,朕心里自有考量。” “他们反对新的考核法,无非只是这考核法戳到了他们的痛处,让他们觉的会丟失掉很多的利益,让他们失去了官场的统治力,如若这样他们都不翻脸,那就属实不正常了。” 一旁的太子点了点头,觉得深以为然。 “如今陛下要做的就是既要让他们肉痛,却又不敢在朝堂上翻脸。” “话虽如此,可要做到这一点並不容易,这满朝文武,京都百官,大多出身世家,有些並非出身世家的,也和世家或多或少有些联繫,他们也为此篤定了朕不敢做的太过分。”周皇无奈道。 周皇没有就此打住:“他们算计的很好,看准了大周如今內忧外患,禁不起这么大风波,朕若要保住大周的江山,朕也此时也確实不敢动他们。” “陛下,明面上確实不好动他们,如今大周还没准备好,如果动他们,確实会出大问题,他们如今只是觉得考核法让他们肉痛,对此不满,陛下不妨再来一把火,断他们根基。”徐安狠狠的说道。 “断他们根基?” 周皇没有说话,太子倒是顿时来了兴趣,一副期待的眼神向徐安看来。 徐安欲言又止,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王德一眼,吞吞吐吐道:“那个...陛下,臣口渴,要不你告诉臣茶壶在哪儿,臣自己来。” 此话一出,一旁的王德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我是谁,我在哪儿?若不是在御书房,怕是要当场晕倒过去,我招谁惹谁了,早上陛下龙顏大怒,如今这活阎王也是没放过他。 没等周皇发话,王德连忙去一旁拿了一壶茶倒上递给徐安。 徐安一脸歉意的看了看王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喝完茶的徐安接著说道:“陛下,世家的根本无非就是有银子,培养出了大批官场上的人才,如此循环往復,延续他们这些財富的根本还是在官场,一旦他们族中的官员被罢官或者下放,都会对他们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杀掉一批?”周皇问道。 徐安摇了摇头:“陛下,你能杀掉一批,还能杀掉天下那么多官员吗?这是不现实的,就算此刻杀掉一批,其他人也不会改变什么,反而会让他们抱团取暖,而且这些人都是世家精心培养的人才,先不论德行如何,至少能力还是有的,杀了未免太过可惜。” “臣的想法是开科举,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有资格入朝为官,用一种新的选拔官员制度,叫做科举制,首先......” 徐安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个时辰,把脑子里的科举制完完整整的搬了出来,向周皇诉说著科举诸多方面的利弊,期间王德为他倒了好几次茶水,生怕这位活阎王再说一句口渴。 “这科举是为了选拔贤能,他们都是朝臣,为国选贤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而且他们也不敢直接反对,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全天下的读书人,没有哪个世家惹得起,也没有人背的起这种骂名,他们今天敢说不同意,不出三日,天下的读书人能把他们祖宗的棺材板给骂翻起来。” “这件事会断了他们多年的根基,肯定不会同意,作为置换,他们只能答应新的考核法。” 太子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周皇思虑良久,开口道:“朕有几个问题。” “陛下请说。” “第一,朕仔细想了一下你说的这科举制,的確在为国选才之上是良策,而且不出数年,这世家在朝堂上的积弊我大周当能一扫而空,为何不顺势推行下去,想必天下大势,那些世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如此良策为何弃之不用,要来换取那新的考核法实行。” “第二,若是天下读书人都知道这等良策,朕没有推行下去,他们的口诛笔伐,恐怕也不会放过朕。” “第三,朕知道,这科举之策不是你小子一时兴起,这等良策早晚要推行下去,若此时不推行这科举,要放在何时?” 面对周皇的三个问题,徐安只是微微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坐了这么久,也著实坐的屁股痛。 “陛下,臣说了,这科举无异於挖了世家的根基,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世家,若陛下真让这把火烧下去,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会给陛下惹出不少乱子,他们出手也绝不会简简单单的收场了事,如今的大周还撑不起这一场乱局,到时候莫说杯子,这御书房內的东西怕是要被你砸个遍了。” 太子也是脸色一紧,生怕父皇又要生气,王德也一副担忧之色,心想这活阎王又开始作法了,又开始对陛下说三道四了。 周皇出奇的却没有怒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接著说。” 太子一副惊讶的神情,心道这父皇怕不是假的吧,这都没发怒,换自己说这话早抽上了。 第57章 皇帝也不是没懟过 周皇如今对於徐安的宽容与放纵已经到了让太子和王德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史书上都没有哪位君王会如此纵容臣子,说徐安目无君上,衝撞皇室威严都算是客气的。 周皇对徐安的宠信不仅仅是源於徐镇,而是因为徐安有头脑,有才华,最为关键的也是最为让周皇放心的是,他在徐安身上没有看到一丝一毫权势的野心,周皇这些年阅人无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一个有才华没有野心的臣子,周皇自然也是极尽宽容。 周皇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守成之君,要將大周推向盛世,他自己是远远不够的,靠著朝堂上那帮爭权夺利的百官,更不现实,而太子,就目前而言,能力也就那样,没有让自己觉得有特別亮眼的地方,如果要將让大周这艘战船驶的更远,徐镇和徐安这样有能力却又没有野心的臣子绝对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作为一国之君,若是能力没有,眼界也没有,註定是荒唐的君王,但周皇恰好是个极有胸怀有眼界的君王。 面对周皇的问题,徐安接著说道:“陛下,就现在而言,世家那边,还没有到和他们翻脸的时候,所以陛下向他们说此事的时候,也没有必要说的那么详尽,至於此事传出去,陛下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这件事传出去,损失最大的还是世家,他们不会也不敢让这件事流传出去,他们只会担心陛下把这件事流传出去,到时候让他们措手不及,绝对不会主动把这件事放出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心之人將此事流传出去想给陛下找点麻烦,那些世家会比您更急,他们会说制度尚不成熟、朝廷正在商议等等各种各样理由拖延下去,这件事沾不到陛下身上,因为此事一旦沾染到陛下头上,就意味著陛下对这件事一定要有个定论,那样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所以这件事上他们一定会齐心协力保护陛下的名声,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考核法和科举,他们总要选一个让陛下推行下去,如果他们都反对,那就是坏了规矩,陛下一定会在大朝会的时候把科举搬出来,他们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是保住根基以图后事,还是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他们没那大的魄力,就算有那么一个两个想拼死一搏的,其他世家也不会允许,毕竟涉及到整个世家的利益,他们不会让一两个跳樑小丑坏了他们的大局。” 周皇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到时候他们万一真要和朕拼死一搏,该怎么办。” 徐安笑了笑:“陛下,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什么都敢做,但是世家的人偏偏拥有了一切,財富、名利、地位、美色这些他们世家都不缺,千年世家百年豪族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他们不会拿几代人的心血来和陛下博一个不知道的未来,家族里没有人会同意那么做。” “世家之人个个都是老狐狸,难不成会看不出你只是缓兵之计?他们肯定知道这科举朕早晚要实行下去,这一刀早晚会落在他们头上。”周皇一脸玩味说道。 徐安一脸凝重说道:“这就是臣刚刚向陛下说的,后面的局面不一定可控,就算他们此刻答应了陛下的新考核法,后续他们可能也弄出点会出乱子作一下,毕竟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件事最终会走到哪个地步,臣也没有把握,臣只是觉得,既然上了赌桌,肯定有贏有输,无非是看谁先承受不住。” “臣喜欢世家流传的一句话,勇敢者先享受世界,如果陛下铁了心要对世家动手,动他们根基只是迟早的事情,如果陛下暂时没有想法,此事可以暂时放一放,就看陛下怎么选。” 周皇一时陷入了两难选择,皇权和世家的问题千百年来都有,每个君王的手段也各不相同,大多数君王都选择了一时忍耐,只要不碰底线,他们也不想搞的一团乱麻,毕竟史书上写出来会不太好看,就这样把麻烦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 当然,也有少数君王和世家正面硬刚,杀了很多世家之人,没过多久,经济崩溃,民不聊生,一时间天下大乱。如今到了周皇这里,同样也要面对这个抉择。 太子此刻也沉默不语,因为他將来上位,也要和父皇面对同样的问题。 沉思半天,周皇一番权衡利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开口道:“你觉得可还有更温和的法子?” 徐安摇了摇头:“陛下,都要挖別人根基了,这还想让臣怎么温和?总不能让臣去出口去劝吧,给他们说清楚,陛下要收拾你们了,你们听话一些,乖乖受死,莫要给陛下惹出了麻烦,这等事臣可办不到,不行您让孔大人去。” 周皇老脸一黑:“混帐东西,说的什么混帐话,朕就是问一问,至於扯到孔有德头上嘛,好歹是你上官,尽胡说八道。” “要不陛下你直接下旨,一道圣旨下去,让他们无条件听你命令,若是抗旨,直接抄家灭族得了,这样来的更爽利。” 面对徐安这浑不吝的態度,周皇脸色也是颇为尷尬,虽说徐安说的实话,但也没必要这样懟朕,好歹一国之君,传出去顏面何在,君王威严何在,而且朕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下,你就在这儿说这么多风凉话。 “朕下旨砍也是先把你砍了,混帐东西。” 一旁的王德早就在心中默默祈祷,上天赶紧派人来收了这位活阎王吧,著实顶不住这位活阎王这么作死了,老奴实在是还想多活几年。 徐安一副摆烂的样子:“臣先前就说了,这法子后边的局面不好控制,陛下要有心理准备,如今又怪臣这法子不温和,臣上哪儿说理去。” “朕何时怪过你了,朕只是问问有没有其他更温和的法子。” “其他的法子不是没有,还是那句话,如今军权在陛下手中,可以一道圣旨,把那些反对陛下的世家之人都杀了,就能把他们连根拔起,这样做的后果臣不用说,陛下也知道,若是更温和的法子,臣是確实没有了。” 周皇也知道徐安说的没错,用科举去跟世家换新的考核法,暂时先把时间拖著,只怕那些世家的后手,会让自己措手不及,到时候若是再退步,取消考核法,那便是朝令夕改,整个朝堂和自己都將会成为笑话。 “这件事朕知道了,容朕再想想,等过两日小朝会的时候朕自有决断。” 徐安接过话道:“既然陛下自有决断,这里没臣的事情,那臣就先告退了。” “等等。” “陛下还有何事?臣可著实没有其他主意了。”徐安一脸担忧的说道。 周皇开口道:“太子你先下去吧,今天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说,朕再考虑两日。” “遵旨,父皇,儿臣先告退了。”言罢,太子便缓步退了出去。 第58章 周皇的坦言 太子走出御书房后,周皇看了看王德,挥手道:“你也下去吧。” “这...” 王德除了偶尔出宫办差,几乎从未离开过周皇身边半步,哪怕在王德外出办差不在时,御书房內也要有伺候的太监,帝王的安危不是开玩笑,自古以来,臣子见君都会有帝王的亲信在场,这是为了君王的安全,不得不这样,大周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位臣子能够单独和君王共在一室。 “他徐家如果要造反,你王德拦得住那几十万大军吗?你一个人护得了朕的安全吗?下去吧。”周皇开口道。 王德想了想,也应声答应:“遵旨。” 徐安此刻也有点不明所以,能把太子和老王都叫出去,能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位陛下如此慎重,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见招拆招了。 “你可知为何单单把你一人留下。”周皇问道。 徐安有些紧张道:“臣...不知。” “朕只想问你些实话,他们若是在,你怕是又要跟朕玩浑不吝那一套,但是这一次,朕想听你实话实说,不要敷衍朕,今天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朕不想再听你那些信口胡诌之言,而你今天说的,也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一点,朕可以向你保证。” 徐安一脸郑重道:“陛下请问。” 周皇走到徐安身边,轻鬆道:“你也不必如此严肃,朕要问的和国事无关。” “你觉得朕待你徐家如何?你莫要胡言乱语,朕不听你那些溜须拍马之言。” 徐安想了想,不知周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臣倒不是想溜须拍马,但陛下问到这个,臣也实话实说,换作很多君王,都不可能有国公府这个名號,就算有,也不可能手上还有那么重的兵权,歷朝歷代都没有这样的臣子,我徐家是独一份,陛下对於徐家,可谓是极尽信重,说是把半壁江山交给我徐家也不为过。” 徐安这话还是中肯的,君王多疑,这是天性使然,不可能容得下权利如此重的臣子,但偏偏到周皇这里,他不但没有收回徐家的军权,反而给的权利越来越多,徐镇一回京都,周皇就把整个京都防卫都交给了徐家,史书有记载以来,能有如此重权的臣子也没超过一掌之数。 周皇点了点头,接著问道:“那你觉得朕对你怎么样?” “陛下对於臣也是极尽宽容与信任,大元国师的事情,那天恐怕是要找臣麻烦的,到头来却成了送银子,想必都是陛下的手段,至於张氏商行那边,陛下本不用亲自下场,但陛下为了臣,还是亲自下场给了张家一道保命的招牌。” “臣这性子惫懒,有时候喜欢口出狂言,换其他君王,臣哪怕出身国公府,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周皇在殿內来回踱步,淡淡说道:“你说的都对,朕也承认,当初让你进宫读书,也是为了拉拢国公府,让徐家將来成为太子的臂助,朕知道,太子能力有限,不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但是太子勤勉朕还是认同的,当时朕就想把徐家绑到太子身边,將来太子上位,只要手里有了军权,这大周始终乱不到哪儿去,你大哥已经去了军中,只剩你在京都,朕便把你拽到宫里来了。” “臣...”徐安急忙说道。 周皇摆了摆手,打断了徐安:“你听朕把话说完。” “当时朕想的是把你带到太子身边,相当於再给你徐家百年富贵,徐镇肯定明白朕的意思,可是朕没想到的是,一个无心之举,却拎出来一个经世之才,这些日子你也確实帮朕解决了不少大麻烦,这一点,朕很清楚。” “换作常人,早就加官进爵了,但是对於你,朕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赏赐,给你封的官职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閒散官职,从来不用上朝。” “因为朕知道,你徐安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朝堂上的事你甚至避之不及,若是让你做官,还不如让你永不入朝来得实在,这一点,朕说的没错吧。” 徐安一脸苦笑,点了点头:“没想到最了解臣的,居然是陛下,陛下说的没错,臣是个懒散的人,一生能够衣食无忧也就够了,臣此生想的是有一天能带著家眷去大周各地去看看万里山河,品品人间美味。” 周皇问道:“那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徐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想法,怕是很难了,至少家中亲人一日在朝堂,臣怕是不可能安安心心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周皇笑的很开心,他没有看错,这小子丝毫不贪恋权势,还极重感情,不由开口问道:“如今你既不缺钱,也不缺时间,怎会很难?” “陛下您这就明知故问了,如今臣的父和兄长都在军中,过些年战事必起,臣怎么可能放心家中亲人独自在战场廝杀,而臣独自去游山玩水。”徐安苦著脸道。 “朕今天就是想问你,打算何时入朝堂,朕知道,如果朕下了旨意,你小子不会抗旨,但会出工不出力,成天摸鱼,朕要的不是那样的徐安,你虽未正经的读过书,但你却比京都所有的年轻人都要有才华,有手段,朕需要这样的人,今日朕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就是想听你一句实话。” 事到如今,徐安总算明白了,对於自己迟迟不上道,周皇今天是想来掏自己底了。 “陛下,臣这年岁,放在民间,才刚刚行了冠礼,这等年岁入朝堂,未免太年轻了一些,到时候怕会惹来很多非议,臣也不想这么年轻就和那些糟老头算计来算计去的,那是条没有尽头的路。” 周皇顿时也明白徐安的意思了,他说的没错,放在民间,还只是个刚行了冠礼的少年,要求这么一个少年年纪轻轻就迈入阴暗的朝堂,周皇心里也是不忍的,但作为一国之君,他是希望徐安能早些时候进入朝堂,以徐安的才华和智谋,想必能为他分担很多压力。 周皇轻轻的將手搭在徐安看似孱弱的肩头:“你说的对,你还只是个少年,入朝堂这事朕不逼你,朕只给你说一句,朕可以等你些日子,但其他三国可不会等,你以后若是有什么想法最好早点给朕说,否则晚了朕也无可奈何。” “臣遵旨。”徐安点了点头。 “好了,下去吧。” 徐安行过礼便转身走出了御书房,对於周皇这次的谈话,他並没有轻鬆多少,一脸浓郁的忧愁掛在俊俏的脸颊,虽然周皇承诺不逼迫他,但周皇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其他三国不会等大周所有布局都安排好了再起兵,谁也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至少大元那边不会给大周太多时间。 周皇看著徐安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要给这小子添把火才行啊。” “来人。” 王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摆驾,去皇后那儿。” “遵旨。” 第59章 徐安的路 一脸愁容的徐安没有去教坊司,直接坐马车回了国公府,这次御书房周皇的坦言让徐安心理很沉重,人生在世总是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岔口,要往前走就得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些事情都是每个人成长所必须要面临的。 哪怕贵为帝王的周皇,也要在世家和皇权做出艰难的抉择,自己的父亲徐镇贵为当朝国公,將来战事再起,同样会远赴边疆征战沙场,哪怕自己不成器的髮小周俊,为了承袭家族荣耀,也选择了去自己並不喜欢的国子监,如今轮到了徐安要做出自己选择的时候了。 回到国公府已是傍晚,正厅里放著一桌精美的菜餚,一家人团坐桌前,正准备用饭,看到魂不守舍的徐安缓缓走来。 徐镇看了看徐安的神情,就知道他此番进宫怕是非比寻常,挥了挥手,將管家和一眾下人都遣了下去。 “陛下找你入宫了?”徐镇开口道。 徐安无精打采的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回父亲,是的。” “莫要搞得如此失魂落魄的,你爹我还活著,这徐家还垮不了,就算有事也不至於让你一个孩子去顶著,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吃饭,先吃饭吧。”徐镇说道。 “没错,你父亲说得对,什么事也不要耽误了吃饭,有什么事,还有爹娘在,你不必如此焦虑。”一旁的徐张氏笑著附和道。 就连平日总是对徐安恶狠狠模样的徐静,也是一脸笑意的看著徐安,眼神中充满了关爱。 为人父母总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对你喋喋不休,浑身上下到哪儿都是嫌弃,可是一旦有了事情,他们不问对错,总是会第一个站出来,为你撑起那片广阔的天空,让你看到这世间里人性最耀眼的光芒。 只是家人的关爱並没有让徐安轻鬆多少,反而心里更沉重了一些,但也不想让家人为之担心,便故作笑脸的大快朵颐起来。 饭后徐张氏和徐静都各自退了下去,整个正厅只剩下徐镇和徐安父子二人。 徐镇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严肃的说道:“为父知道你现在懂事了,有才华了,心思也深了许多,但是有些话,为父还是要说,不管陛下说了什么,我徐家还轮不到让你一个孩子去顶著,万事都还有为父在,你莫要担心那么多,你故作镇定外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今天在这里的都是你家人,你娘养育你这么多年,你二姐自小跟你一起长大,她们能不知道吗?” “她们先走是因为你进了宫,事情和宫里有关,她们插不上手,为父这么多年外出征战,立的功劳不就是为了后世子孙能过的好一些,如今大周强敌环伺,陛下还用得上为父,你也不必胡思乱想,有些事为父还是能扛住的。” 徐安笑了笑,淡淡的说道:“父亲切莫担忧,陛下今日只是想让我入朝堂,只是儿子一时还没想好,所以才有些犹豫,並不是什么大问题。” 徐镇点了点头:“原来是此事,以前你紈絝不堪,为父总是觉得你终日无所事事,不成体统,如今你成了才,还被那些文人称作未来文坛的希望,为父为此是很高兴的,但为父高兴的不是你成了才,而是认为我和你娘哪怕百年之后,我儿也能衣食无忧,不被外人欺负。” “至於入朝堂,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这点没人能强迫你,作为一个父亲,我是不想让你掺和朝堂上的事情,里面的水太深,而且那帮老狐狸心眼子也多,当年你大哥去了军中,你母亲为此埋怨我很久,为父不希望再亲手把你送上朝堂那一条路,朝堂比军中更加险恶,路也更加难走。” “明日为父会进宫跟陛下说这个事情,莫要操心那么多,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都还有为父在。” 徐安看著徐镇满脸的慈爱,眼神充斥著一位父亲的坚定,徐安嘴角微微泛起,开心的笑了,人生在世,有时候选择並不困难,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和事,不然在这人间走一遭,是何其的荒唐无趣。 徐安笑道:“父亲,不用去找陛下了,儿子想去朝堂,也愿意去朝堂。” 徐镇摆了摆手:“为父不希望你走上朝堂那条路,你也莫要衝动,如今你年岁还小,再考虑几年也是无妨的,你是我徐镇的儿子,谁也不能在这件事上说三道四,你能平安长大,就是为父和你娘最大的期盼了,为父更希望你走一条平安轻鬆一点的路。” 徐安摇了摇头:“父亲,每个人一生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您和大哥的路在边疆,舅舅的路在张家的荣耀,哪怕我是您的儿子,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儿子只是觉得终日吃喝玩乐过一辈子著实没什么意思,总要为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以后到了列祖列宗面前,问我一生都干了什么,总不好说吃喝玩乐一辈子,儿子也丟不起这个人,所以想去朝堂看看。” 徐镇点了点头,粗糙的右手轻轻在徐安肩头拍了几下,一脸凝重道:“如今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你作何选择,为父不干涉你,为父只说一点,你是我徐镇的儿子,万事都有为父在,朝堂那帮老东西不敢太过分,若是有一天你不想待了,就辞官不做,国公府不缺这点俸禄。” 徐安笑道:“好,那就多谢父亲大人对孩儿的疼爱了。” “哈哈哈...”徐镇顿时喜笑顏开。 “父亲,那孩儿先下去休息了,今天跑来跑去,也累了一天了。” 徐镇点了点头:“下去吧,好好歇著,记住,万事都有为父在,国公府轮不到你来出头。” 就在徐安走出正厅之时,在一旁偷听很久的徐张氏缓缓走了进来。 徐镇看了看跟著自己多年的妻子,一脸的愧疚:“夫人,为夫对不起你,安儿终究还是走上了朝堂的路。” 徐张氏轻轻的握住徐镇长满老茧的双手,摇了摇头:“老爷,你我都明白,安儿为何心甘情愿入朝堂。” 徐镇看了看厅外的夜色,一声长嘆,无奈的说道:“怎么能不知道啊,让岳父把张家那么多嫡系派来京都,又用生意把那么多世家拉到张家的船上,吴王的事情他又掺和进去,京都大多官员都换成地方大儒和国子监的人,若是还看不明白,我这爹也算白当了。” “安儿他这是不放心啊,不放心將来战事一起,朝堂上有变故,把京都的官场上的空缺换成一群纯粹的读书人,担心世家会拖后腿,又用生意將一些世家给绑了上来,还让岳丈派那么多嫡系来京都,就是怕为夫將来出去了,京都的日子不好过。” “陛下如今也摊了牌,这才让安儿决心入朝堂,他这一遭便是为了老夫和他大哥將来没有后顾之忧,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自己的儿子操心这么多,为夫心里这滋味,不好受啊。” 徐张氏淡淡的说道:“既然知道安儿是为了这个家,妾身怎么会怪你,这是儿子自己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相信他,夫君也莫要多想,都会好起来的,毕竟我们都还在,若有什么事情,还有爹娘能站出来。” 徐镇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还在,若那群老东西不讲规矩,就別怪老夫掀了他们的棋盘。” 第60章 准备 放下思想包袱的徐安睡的格外香甜,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也没有人来打扰他,徐安起来用过午饭,就带著小六子出了门。 徐安刚上马车,小六子出言问道:“小少爷,我们去哪儿。” “有事,去一趟商行外祖父那边。” “好勒。” 小六子说完便驾著马车向商行驶去。 “小六子,你来国公府多少年了?”坐在车厢的徐安问道。 小六子想了想:“这个小人就忘了,当年兵荒马乱,小人爹娘死的早,后来管家见我可怜,便让我到国公府做了下人,至於多少年了,小人也记不太清楚了。” “將来若是你家少爷我要去別的地方做官,你是跟著少爷我还是留在国公府?” “少爷要做官了?” “我只是这么打个比方,假如...” 小六子琢磨半天,最后缓缓说道:“我以为小少爷做官了呢,如果小少爷將来做了官,小人自然是跟著小少爷走的,小人自小跟著小少爷长大,身边也没別人了,以后若是小少爷做了官,咱们去教坊司是不是就不用银子了。” 徐安闻言,顿时把头伸了出来,一巴掌拍在小六子后脑勺:“一天天就知道教坊司,谁家下人一天到晚脑子里想著教坊司。” 小六子吃痛道:“那不是小少爷带著奴才去过了,看著小少爷银子老心疼了,就琢磨以后小少爷当了官,以后去教坊司就不用给银子了嘛。” 小六子的话顿时把徐安气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以后当官了去教坊司也得给银子。”说完就躲进马车內,生怕路人看见,实在是太丟人了。 来到张氏商行,徐安下了马车就直接往后院走去,商行里的下人和护卫都见过徐安,自然也没人敢拦著。 后院正厅之中,张立成正在和几位掌柜模样的人交代些什么,眼见徐安走了进来,顿时满脸笑意,如今他对自己这位小外孙,可谓是別有一番喜爱,不仅模样俊俏,还有才华有学识,知进退,懂报恩,对家族的回报颇丰,更是对自己恭敬有加,和族內其他几个小崽子比来,简直是云泥之別。 徐安走到厅內,向张立成行了礼:“见过外祖父,外祖父若是有事,我可以等一等。” 张立成摆了摆手,对著几位掌柜说道:“你们下去吧,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下去办就是了。” 几人纷纷退了出去。转头对著徐安道:“都是有些事他们拿不稳,毕竟才到京都,他们也不敢贸然行事,所以跑来问问我的意见,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事情有你舅舅处理,我也懒得去管。” “外祖父,有些事,我想跟你谈一谈。” 张立成眼看徐安一副面色严肃的神情,心想这个小外孙今天怕不是寻常的来请安的,开口对著一旁的下人说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话,这间院子不准人靠近。” 厅內的下人尽数退了下去,徐安便开了口:“昨天陛下召我入宫了,因为新考核法的事情,让我出主意,可能要对世家出手了,並且陛下想让我入朝堂。” 短短几句话,让张立成瞬间收起了笑意,一脸肃穆,陷入沉思。 良久,张立成开口:“你怎么想?” “外祖父信我吗?”徐安郑重道。 “说说你的想法。” 倒不是张立成信不过徐安,只是他现在身为一家之主,身上的责任实在太大了,毕竟如今的张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张家,他肩膀上是前人几辈子的心血和成千上万人的生计,由不得他不慎重,若只是他一人,身家性命交给徐安又有何妨。 “外祖父不是外人,我就有话直说了,以当今陛下的性子,世家那边他肯定会动手,不过是早晚得问题,现在不动,以后也会动,太子势弱,他不会把这个麻烦留给太子。” “陛下让我入朝堂,十有八九也是想用我来分担一下世家那边的压力,毕竟我有张家这层关係,能用的手段和法子比朝堂上多一些。” 张立成一脸凝重的说道:“你说这些老夫都知道,老夫想知道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打算入朝堂。要不了多久,边关肯定会再有战事,我不放心朝堂上的人,也不放心世家那边的人,外祖父,您了解世家,知道他们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我不想到时候父亲和大哥腹背受敌。”徐安说道。 张立成点了点头,在世家之中,莫说发国难財,只要你给的够多,他们没什么不敢做的。 “张家这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就是小外孙此次来找您的原因,外祖父,如今世家確实太多了,而且已经极大的影响到了皇权,陛下不会这么放任下去,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出,外孙想的是这件事反正都要有人来做,別人来做,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件事还不如由您外孙我来做。”徐郑重道。 张立成眉头紧锁,心事重重说道:“你想在世家和皇权之间周旋,这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復,纵然整个张家搭进去都救不了你。” “外祖父,外孙不是想和他们周旋。” 没等徐安说完,张立成就一脸急切道:“不和他们周旋,陛下那边也不会饶过你,这件事你碰不得,听老夫的。” 徐安眼神坚毅道:“外祖父,外孙並非要和他们周旋,而是想让他们通通退出歷史的舞台。” 徐安的话仿若一道惊雷,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外孙这么大的胃口,此刻张立成有些恼怒:“你知道整个大周有多少世家豪族,你一个少年说拿下就拿下,歷朝歷代那么多君王都没解决掉世家,如今凭你黄口小儿一句话就能成的嘛?痴人说梦。” 徐安笑了笑:“外祖父莫急,外孙不会想著一步登天,这需要一个过程,而且如今我还没落子,外祖父就篤定我没有半点胜算?外孙此次来,就是两件事。” 徐安从怀里掏出一摞纸张,递给张立成。 “其一,我把之前需要海外的寻找物件给您带过来,麻烦您差人多画几份送回江南,让那些出海的人帮我寻一寻。” “其二,我想外祖父告诉外孙如今江南那边有哪些地方是在家族掌控之中的,我这第一颗子打算落在江南,毕竟江南是我张家根基,其他世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也请外祖父放心,外孙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张家和有损张家名声的事情,外孙所做的一切,只会让张家越来越好,越来越辉煌。” 张立成摇了摇头:“你啊,跟你娘当年一模一样,看似好说话,但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知道我张家怎么会有你们这两头倔驴,如今还大言不惭要收割整个世家。” “外祖父还请相信我,外孙心里有分寸,绝对不会胡来的。”徐安恭敬的说道。 张立成没好气道:“你要的东西老夫可以给你,但这件事牵扯太大,江南那边的人不会直接下场,最多给你些许便利。” “此事不用他们下场,只需要公事公办,不要打折扣就行,其他的外孙有数的,如此就多谢外祖父了。” ...... 徐安和张立成在后院谈论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他们两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眾人只看到家主走出后院的时候一副喜笑顏开的神情,至於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徐安回到国公府已是深夜,在灯火的摇曳下,月光把徐安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在这个没有大气污染的时代,漫天星辰总是可以经常看到的,徐安停住脚步,抬头看著这无数星辰的绚丽夜空,不知这星辰之中有没有自己曾经的地球,不过自己终究回不去了。 转念一想,既然来到这个时代,成为这芸芸眾生的一员,想必也是命运的安排,既然逃不过,那就坦然面对,如今能和这天地眾生对弈一局,也算幸事,看看是华夏数千年传承更加璀璨耀眼,还是这个时代的智慧能技高一筹,不就是摆烂退休的梦想嘛,总有一天会实现的,只是如今,我徐安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第61章 这大周不值得 回到房间的徐安並没有休息,而是找了些纸张,在上面写了很多东西,快到天亮时才入睡,第二天午饭都没吃,直到一阵匆匆的敲门声响起。 “小少爷,快起床了。” 徐安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小桃別敲了,再敲你家少爷魂都被你敲没了。” “小少爷醒了,那奴婢能进来了嘛。” “进来吧。” 小桃带著两个丫鬟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每人手上都端著各种顏色的衣服。 “小桃你这是干什么,又不逢年过节的,弄这么多衣服干嘛。” “夫人交代了,晚上要去参加太后的寿宴,让小少爷穿的好看一点,说是宫里贵人多,不能失了礼数,还有不少大臣女眷,万一有看对眼的说不定还能有段好姻缘。” 徐安顿时感到无语,一手放在额头上,来自母亲的催婚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隨口说道:“隨便挑一件给我穿吧,不是都说了操心大哥的婚事嘛,怎么又到我头上了。” “夫人说了,小少爷必须得一件一件试。”小桃一本正经的说道。 “整天张口闭口夫人,小桃你是我丫鬟还是我娘的丫鬟,当心少爷我哪天把你给卖到教坊司去。” 小桃笑了笑,却並不担心,自己这位小少爷看似不正经,但对她们这些下人却是极好的,从不打骂,也不会故意刁难她们,经常还会给些赏钱。 “小少爷才不会卖了小桃,只是夫人说了,小少爷不一件一件的试,就让二小姐来盯著。”小桃笑著道。 一听徐静,徐安著实不敢再放肆,毕竟整个国公府都知道,能把小少爷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也只有这位二小姐了,就连国公爷和夫人,这些年为了教导好这位小少爷,也没少把二小姐搬出来,徐安也只得无奈的开始自己的试衣之旅。 傍晚,徐张氏一袭盛装就带著徐安入宫,此时天空已有点点星辰若隱若现,太后寿宴设在翠薇殿,眾人来到翠薇殿,宫殿装饰颇为气势恢弘,最上首的是周皇和太后的位置,周皇左边略下的位置则是皇后,其余人尽皆在台下。 嬪妃一边,皇室宗亲一边,余下的尽皆按官位分坐在不同的位置。 期间有不少官员女眷陆陆续续到来,免不了一番假惺惺的嘘寒问暖,也不乏几位关係好的妇人聊起家常,这让徐安一阵头大,京都贵妇圈徐安这辈子大概是融不进去的,眼看还要些时辰才能开宴,只得给徐张氏说自己去透透气,徐张氏也告诫他莫要乱走,徐安便转身出门去了。 徐安走出殿外,他平日去的最多的就是御书房,其他地方也不太熟悉,也不敢乱跑,就在隔壁一座小院內隨便走了走。 就在徐安閒逛之时,一道娇翠欲滴的声音在徐安耳边响起。 “你是何人,怎敢在宫中乱走?” 徐安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位身著白色衣裙的女子,带著一名侍女缓缓走来。 女孩眼睛很大,眼神清澈明亮,像一汪山间云雾,纯白乾净,让人心旷神怡,而她的五官更是精致美丽,淡淡的粉嫩肌肤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徐安瞬间一怔,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容顏如似玉,身子曼妙轻盈,仿若是来自天上的仙子一般,让此刻的徐安的內心微微一动。 徐安见过的女人不少,前世的网红脸就不说了,这些日子来到大周,所见的美女也不缺的,但是气质始终差了点意思,眼前这位,让徐安在视觉上有了极好感知。 女孩儿也在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这位少年,脸庞很是俊俏,配上一身浅蓝色锦绣衣衫,很是清新脱俗,不禁也多看了几眼。 见徐安没有回答,还直愣愣看著自己,顿感一阵娇羞,微微泛红的脸颊此刻让她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一旁的侍女怒冲冲的说道:“三公主问你话呢,居然不回答还敢直视公主,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衝撞公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徐安顿时回过神来,一听是三公主,连忙行了礼:“臣见过瑾瑜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恕罪,臣只是初见公主,惊为天人,所以臣一时失了神,並非有意衝撞了公主。” 瑾瑜是三公主的封號,听老娘说这位瑾瑜公主周欣悦是周皇最宠爱的公主,和太子是亲兄妹,皆为陈皇后嫡出,而且这位公主一出身就有了封號,所住的宫殿都是以她封號为名,可想而知她在宫里有多受宠。 周欣悦也从娇羞中反应过来,脸红的说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直白,你还没告诉本宫你是谁呢?” “外臣礼部协律郎徐安,陛下恩旨,今日进宫是来参加太后寿宴的。” 周欣悦顿时来了兴趣:“你就是国公府的徐安?” “公主听说过臣?”徐安疑惑的道。 “他们都叫你活阎王,本宫今日看你也不像是个恶徒啊。” 徐安顿时懵逼了,都是什么玩意儿,什么活阎王,顿时问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臣连这皇宫都没进过几次,如今在朝堂上也只是閒职,也不曾涉及朝堂之事,著实不明白公主此言何意啊。” 周欣悦故作沉思道:“本宫也只是听父皇身边的太监称你是活阎王,还让下面的人办差的时候当心些你。” 徐安此刻杀了王德的心都有了,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败坏自己名声,如今这活阎王的称號都传到公主这里来了,徐安在心里给王德狠狠的记了一笔,哪怕他是周皇心腹,这个场子徐安也要找回来。 “公主切莫听信他人谣传,臣秉性纯良,从不曾干过什么有违律法之事,也不曾恃强凌弱欺辱弱小,至於什么活阎王更无从说起啊。”徐安急忙解释道。 周欣悦点了点头,又追著问道:“可本宫还听太子哥哥说你总去教坊司,这总该没有冤枉你吧。” 徐安当即傻了眼,这事儿都知道?还是太子说的?徐安心想我好心好意给你减轻课业,劝陛下为你谋划將来,身为堂堂太子,一国储君,居然就这样对我,还在自己妹妹面前这样说我,终究是我错付了,这大周,真是不值得。 徐安赶紧狡辩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臣去教坊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因为陛下交代了臣一些差事,不得不去,臣一身正气,对那烟之地向来是深恶痛绝,不屑为之,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臣也是不得不去,还请公主明鑑啊。” “好吧,本宫姑且信你,看你也不像个坏人,不然父皇也不会让你一个男子来参加皇祖母的寿宴。” “公主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臣佩服之极。”徐安一脸感激的说道。 周欣悦俏皮的说道:“算你有眼光,父皇平日也说本宫聪明,本宫听说你颇有诗才,一人贏了国子监好多人,不知能否为本宫作一首?” “为公主效劳,臣荣幸之至,只是今日臣没什么准备,一时没有想好,改日臣作好了,就送到宫里来交给公主殿下。”徐安可不想当天就把事情了结了,多来几次,多联络联络感情也不错。 周欣悦:“好,那你想好了就差人送到瑾瑜宫来,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拿。” 第62章 太后寿宴 就在此时,隨著一声高喊,“太子驾到。” 太子周辰身著红色蟒袍迈著矫健的步伐匆忙的走了过来。 “瑾瑜、徐安你们俩怎么在这儿,皇祖母都快到了。”太子开口道。 “臣参见太子殿下,殿內都是些女眷,臣也不好意思待在里面,就在隔壁这院子里透透气,没曾想恰好碰到了瑾瑜公主。”徐安黑著个大脸向太子行了一礼,只是天色渐暗,对於徐安的表情太子著实没看的太清楚。 “今日皇祖母大寿是家宴,免礼吧。” 瑾瑜公主一脸俏皮的跑到太子身边,挽著周辰的胳膊说道:“太子哥哥你来了,你可好些时间没来看瑾瑜了。” 太子对於这个亲妹妹,也是极为宠爱的,从小到大这个小祖宗除了见父皇有点礼数,在皇宫和他这个皇兄这里,从来都不行礼,一旦她行礼,就肯定是闯祸惹事了,太子都怕,他这个皇兄从小到大可没少为这个小祖宗背黑锅。 太子一脸宠溺的说道:“你啊,还是那般任性,今日皇祖母寿宴,还有不少外臣的家眷,可莫要失了礼数,到时候父皇责罚你,孤可不挡不住。” “瑾瑜知道了。” 太子挥了挥手:“皇祖母也快到了,便一起进去吧。” 徐安跟在太子身后回到宫殿,瑾瑜公主在太子身旁还不时的回头偷看徐安一眼,顿时把徐安撩的心神摇曳,徐安顿时暗道,今后为周皇这老头打工,怕是又要多一分理由了。 徐安回到殿內没过多久,就传来一声高喊:“陛下、太后、皇后娘娘驾到,” 声音响起,殿內瞬间停止了喧闹。 周皇一身皇袍,穿过眾人走上台阶坐上高坐,皇后跟在太后身边,也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眾人纷纷站起来向高坐之人行礼,今日宴会的主角是太后,只待太后发话,这寿宴便正式开始。 徐安用余光看了一眼太后,是一位颇有威严的老太太,眼神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般。 “此为家宴,你们也不必拘著了,都坐吧。”老太太开口道。 话音一落,眾人落座,便有舞姬上前,琴师弹奏,殿內儼然一派歌舞昇平。 宫廷中的歌舞多以大气庄严为主,和徐安平日里在教坊司的歌曲大相逕庭,徐安对此也不感兴趣,只顾低头吃著东西,脑海里都是瑾瑜公主那清美动人的画面。 不多时,眾人陆陆续续开始敬酒,然后歌功颂德献上寿礼,徐安自是不在乎这些。 就在徐安走神之时,周皇的声音在殿內响起。 “徐安,朕听闻你颇有才华,如今大周诸多读书人都视你为未来文坛之希望,今日乃是太后寿诞,何不赋诗一首,为太后助助兴啊。” 徐安闻言,心想今儿也没得罪周皇啊,怎么突然叫起他来了。 而周皇此刻心里却把徐安骂了八百遍,混帐东西,为了在自己女儿面前维持顏面,居然说朕派他去教坊司,这个狗东西简直无法无天。 徐安自是不知道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了周皇耳朵里。 眼见殿內眾人纷纷把眼光投向自己,就连周欣悦此刻也看著他,徐安心想总不能在自己女神面前丟了顏面,便开口道。 “陛下,此情此景,臣倒是有一首诗献给太后,此诗名为新竹,新竹高於旧竹枝,全凭老乾为扶持。” “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先帝英明神武,为我大周开天闢地,太后娘娘慈德昭彰在我大周也是家喻户晓,如今陛下仁德孝顺,假以时日,我大周必將再开盛世,传承万年。” “臣愿以此诗祝太后万年,陛下万年,大周万年。” 殿內眾人纷纷起身齐声高喊道:“太后万年,陛下万年,大周万年。” 老太太霎时喜笑顏开,连忙挥手道:“都坐下吧,这诗哀家很喜欢。” 周欣悦看了一眼徐安,此刻也是一脸的笑意,徐安也用余光看到瑾瑜公主的笑容,徐安心中也有点飘飘然了。 眼看化解了自己刁难的徐安,一旁的周皇想说点什么,但这毕竟是母后寿宴,没有说出口,只的狠狠的在心里说了一句,臭小子你给朕等著。 宴会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回到国公府的徐安已是深夜,但徐安並没有疲累去休息,脑子满是那位瑾瑜公主的模样,倒不是徐安对这位公主有多么的喜爱,只是他觉得这公主长的確实是不错,很符合徐安的审美。 最重要的是在大周,当年太祖有一条祖训,凡身为駙马者,不可入朝为官,这是极为符合他想法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公主人品性格怎么样,不管了,回头打听打听再说吧,总要试试才行。 前世做为社畜的徐安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去追求一位公主啊,那些渣男追求女孩子的方法他平日里也没怎么关注过,平日自认为脑子够用的徐安,此刻也犯了难,想著想著,最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安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大朝会,朝中百官意外的没有再反对吏部的新考核法,至於为何,下面的人不得而知,只是这几日京都很多官员都收到了来自家族的传信,朝会上对於这新的考核法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只有少数的几位官员出言反对,不过几人的反对微乎其微。 关於官员的新考核法一经颁布,天下震动,最为高兴的还是那些寒门出身和那些小家族里鬱郁不得志的官员,这法令一出,无疑给他们开闢了一番新的天地,尤其在定州,上任的几乎都是新的官员,他们內心都是怀著一腔抱负,但生怕自己的上官和自己理念相悖,让自己心中诸多谋划成为一场空,如今这新的官员考核法出现,却让他们再也不必担忧这些。 幽州,一间小院內。 陈道然翻看著手中的纸条,不由的笑了笑,一旁的书童在身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开口问道:“先生为何发笑,朝廷实行这新的考核法,可谓是把官员死死的捏在了朝廷自己手中,对於先生的大事极为不利的。” 陈道然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法子倒是好法子,老夫仔细看了一下这新考核法,对於官场上多年的积弊,確实开闢了一番新的天地,但这个法子却在世家身上狠狠的砍了一刀,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看来咱们这位陛下和世家之间並不打算退让了,这棋盘乱起来不是更好。” “世家和皇权,歷朝歷代的皇帝大多以退让为主,当今这位看来是要另闢蹊径了,只是不知道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確实有点意思。” 书童疑惑道:“这不是吏部提出来的嘛?” 陈道然摆了摆手:“刘世宇只是个中庸之才,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能力,他刘世宇能有这才情,当年陛下也不会得罪那么多世家强行把他放在吏部尚书那个位置。” “难不成是陛下?”书童试著说道。 陈道然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第63章 直面活阎王 蜀地山水,西南奇绝,锦里漫捲,山水相映,西蜀这云雾繚绕的山间,一座精美的宅院屹立在这山中,庭院里各种草树木,在晨光的照耀下,叶芽萌发,充满了生机,一位身著青衣的清秀男子正在庭院內悠閒的料理草。 一名僕人模样的老者匆匆走进院落,恭敬的行了一礼。 “老奴见过二少爷。” 年轻男子抬头一看,甩了甩手中的晨露,隨手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起来。 “老头子又遇上什么麻烦了,能捨得把你给叫来,看来事情还不小吧,我离开豫州来西蜀这么多年,他没事可从来不会想起我。” 老僕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文卷递了过去,开口道:“二少爷,家主倒是时常提起你,想让你回家族主持大局,可这些年你总是推脱,家主那边也是无奈啊,如今家族確实遇上些事,家主那边有点拿不定主意,所以派老奴来问问二公子,希望二公子能隨老奴回去一趟。” “我王天一可不想成天为了点黄白之物,跟一群糟老头成天到晚吵来吵去,著实没有什么意思,年轻一辈都是一帮蠢驴,我懒得去欺负小孩儿,毫无意义。”说完便接过老僕手中的文卷仔细翻阅起来,老僕站在一旁没有出言打扰。 良久,王天一看完文卷,轻轻的將文卷合上。 “歷朝歷代世家和皇权向来就两条路,要么让,要么杀,想不到这位陛下如今居然另闢蹊径,从官场入手,想要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来拖垮世家,倒是有点意思。” 王天一转头问道:“其他几家那边怎么说?” “其他几家很恼怒,想给朝廷弄点麻烦,让朝廷把这考核法收回去,前几日传信给家主,想让王家一起行动,家主那边拿不定主意,特地让老奴来找二少爷,希望二少爷能回去主持大局,如今宫里那位要向世家动手,家族內部一时也有点慌乱。”老僕恭敬的答道。 王天一沉思片刻,在院落里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开口道:“回去告诉老头子,有两件事。” “第一,其他世家想怎么闹都无所谓,这件事王家不要掺和进去,我们王家在豫州的根基是粮食和茶叶,无论朝廷有什么动作,官场怎么变化,考核法也好,科举也罢,粮食和茶叶这两样东西都是硬通货,无论什么时候,朝廷都会需要这些东西,最后都会找到王家头上来,没有必要直接下场去触宫里那位的眉头。” “如今太子势弱,宫里那位无非就是担心以后臣强主弱,朝廷不好收拾,在这个节骨眼惹急了他,他將来走的时候,肯定要带一批人走,王家没必要为了几个破官职下场,到时候得不偿失。” “是,老奴一定原封不动转告家主。”老僕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 “第二,去查查谁给宫里那位出的这些主意,吏部没有那个脑子,绝无可能想出这些东西,无论这考核法还是这科举,放眼古今,都是极好的法子,而且这些法子都极为成熟,几乎没什么紕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出来的,也绝不可能是吏部那些酒囊饭袋能想出来的。” “找出这个人,从根源上去解决,最好能把这个人拉到世家这边来,皇帝没把这个人摆到明面上来,想必身份也不太好,若是拉不过来,后面逼不得已就算杀了,宫里也没话说,切记不要在这个时候下场,把那位逼疯了,吃亏的一定是自己,让家里那几个老头不要犯傻。” 老僕问道:“那二少爷还是不跟老奴回去嘛?” 王天一笑了笑,用手指了指眼前的美景:“你看看这里的鸟语香,不比家里那些糟老头子看的更让人舒心嘛,先把这个人找出来吧,若是有兴趣,我会回去的。”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如今家主还在豫州等著消息,京都有消息了会立马传信给二公子,还请二公子保重自己。”说完,老僕就退出小院,骑著快马,一路向东而行。 王天一看了看山间的薄雾,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且看你有没有资格让王某下山与你做过一场。” 京都。 一连把自己关了几天的徐安终於走出了自己房门,洗了个热水澡,简单的梳洗过后,拿著一叠厚厚的文卷便直接乘马车去了宫门。 来到宫门,徐安將手中的文卷交给侍卫,仔细的交代了几句,还大方的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侍卫当即喜笑顏开,头也不回的帮徐安送东西去了。 就在徐安准备回去之时,王德从宫廷中缓缓走了过来。 “协律郎,还请留步,陛下召见。” 徐安一看王德,顿时来了气,直接说道:“好你个老王,我还正愁找不到你呢,枉费我这么久以来对你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你也是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之辈。” 王德两眼一懵,也不知道徐安在生自己什么气。 “协律郎何出此言啊。” “你是不是偷偷说我是什么活阎王,还让下人办差的时候当心一点我,我徐安哪里对不起你了,不就是在御书房口渴了两次嘛,至於让你这样说我嘛,最可恨的是在下人面前说我也就罢了,居然在公主面前也这样说我,你这老头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徐安理直气壮的说道。 王德一下就明白徐安说的什么了,心想你不是活阎王还能有谁是活阎王,你在这京都早就名声在外了,还需要我说吗,也知道了因为前些日子交代洪成外出办差,恰好被三公主听见了,结果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王德悻悻道:“小祖宗,你就別为难咱家了,你瞧瞧你平日里说的那些话,咱家若是不好好交代下面人的,他们怕是给你传一次话就得死一个人,都是咱家的徒子徒孙,再多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啊。” “至於嘛,至於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嘛。”徐安撇了撇嘴说道。 王德一脸无奈的说道:“协律郎你是有陛下信重,还有国公爷护著,太子对你也观感颇好,如今就连太后娘娘在寿宴上对你也夸讚有佳,有些话你自然可以隨便说,可我们这些做下人,也不敢隨便听啊,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罪过,你老可嘴下留点情吧。” 徐安想了想,王德说的也没错,什么朝廷机密,皇家秘闻,这些下人是不能隨便听的,一旦听到了,可能隨时会要了他们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的確是这样,王德也没忽悠他。 徐安也一脸不好意思说道:“行了行了,我以后注意,下次我不乱说就是了,但是这次你败坏我名声的事情,可不能这样算了。” “协律郎想怎么办。” 徐安一把將王德拽到一旁,细声细语道:“老王,你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你肯定知道三公主吧。” 王德点了点头。 “这样,你把三公主的兴趣爱好还有一些不重要的小事都告诉我,你编排我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我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了,怎么样?” 王德的苦瓜脸就没散开过:“祖宗,我叫你祖宗还不行嘛,皇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太监胡说八道啊,陛下还在御书房等著呢,你可別为难奴才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简单的说一说,比如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顏色这些。” “餵...老王你別跑...等等我,给我说清楚啊。”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跑的向御书房走了过去。 第64章 关於挣钱 徐安来到御书房,此刻御书房內没有下人,徐安一抬头,便看到周皇黑著脸死死的盯著他,徐安暗道不妙。 “陛下,可是朝中那些糟老头又招惹你了。”徐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们倒是没有招惹朕。” 徐安点点头,放心了一些。 “倒是你这个混帐一天到晚把朕气的够呛。” 徐安还没落进肚子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此言何意啊,臣自从参加完太后寿宴,这几日闭门不出,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没出过啊。”徐安急忙说道。 周皇可不买帐,直接怒冲冲的说道:“你个混帐狗东西,还有脸说太后寿宴,那日寿宴,你个混帐是不是对瑾瑜说你去教坊司,是朕给你安排的差事?” 徐安当即傻了眼,这事儿周皇都知道了,暗道完了完了,皇帝老头知道这事儿,还指不定要对瑾瑜说些什么呢,瞬间觉得此刻大周的天都要塌了,不行,必须想办法摁住这皇帝老头,先让他暂时帮我把这锅给背了,不能让他在瑾瑜面前胡说八道,不然就真完了,徐安大脑疯狂运转起来。 周皇还没等徐安开口,就开口问道:“你觉得朕的瑾瑜怎么样?” “公主殿下自然是人中龙凤,天人之姿。” 周皇捋了捋鬍鬚,笑道:“朕的女儿,那是自然,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劲,可你个混帐在朕最宠爱的公主面前编排朕,朕今天砍了你都是白砍。” 徐安当即行了个跪拜大礼:“陛下,臣知罪,当日是臣一时慌乱,口不择言,这几日回到国公府日夜反思,深知己错,今日特向来陛下认错。” 周皇一脸玩味的说道:“朕可听说你送完东西转头就要走,並非是来认错的。” “臣只是脑子里有些东西还不完善,所以急著回去弄,臣这几日痛思己过,臣之前確实散漫了一些,不曾为君分忧,如今臣痛定思痛,决心入朝堂为陛下分忧,这几日正是在苦思治国之策献於陛下,但这治国之策尚不完善,所以想儘早弄好了呈给陛下。”徐安一脸诚恳的说道。 周皇一听徐安要入朝堂,顿时大喜,心中暗道,这多日的谋划总算没有白费,看来瑾瑜这步棋朕还是走的没错的,看你小子还想偷懒,乖乖给朕在朝堂待著吧。 周皇看了看一旁的王德,当即说道:“快快免礼,还不给朕的爱卿赐座,看茶,没点眼力劲儿的老东西。” 王德一个无语的表情,连忙从一旁拿出凳子递给徐安。 徐安起身坐了下来,撇了撇嘴,心想这皇帝老头变脸也太快了,便开口问道:“那瑾瑜公主那边?” “都是年轻人的事,朕也不好插手,只是这几日你的治国良策?” 见周皇还没有把事情告诉瑾瑜,一下也放了心,自己本就打算入朝堂,如今给他明说,倒也没什么。 徐安开了口:“陛下,敢问一国盛世,最重要的根基是什么?” “自然是军队。”周皇说道。 徐安摇了摇头:“陛下,一国强盛要从很多地方体现的出来,比如经济,科研,官场吏治,人员教育,民心稳定,军队战力,战略纵深等等很多个方面。” 周皇想了想,不解问道:“何为经济和和科研?人员教育和战略纵深又是什么意思?” 徐安解释道:“经济简单一点来说,就是陛下您的钱袋子,我大周年一年税收几何,这些税收又能做多少事情,这就是最简单的经济。” “至於科研,臣一时半会儿也给你解释不清,就好比和大元对战,本来两国兵甲都一样,突然有一天,我大周冶铁技艺得到了更新,比之前的更好,能让武器更加锋利,一刀劈砍过去,能把原来的刀甲劈成两半,这更新换代之后的冶炼技艺就是科研的成果。” “教育和战略纵深就更简单了,无非是我大周人员的读书人,往日里一百人中有十个读书人,十个读书人里有一个能入朝堂,大周发展教育,培养读书人,过几年,一百个人里就有二十个读书人,往后朝堂官员要更新换代,陛下的选择也就多了许多,自然也不用再为官员发愁。而这战略纵深,直白一点,就是我大周现有的土地上有多少铁矿、盐矿等等资源,土地越大,这资源自然越多。” 徐安的解释简单明了,周皇一听就明白了徐安说的什么意思。 “你觉得哪一样是最重要的。”周皇问道。 “自然是经济才是我大周强盛的基础,其他的所有都得暂时往后靠一靠,毕竟没有银子,无论陛下想做什么,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就是这个道理。” 周皇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没有银子,什么都做不了,朕这些年为了银子,也没少跟许恭爭论,你有增加国库银子的办法?” “臣不是神仙,变不出银子。”徐安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 徐安一脸凝重的说道:“我大周现有的银子,有五成都在世家手中,有三成在商贾手中,百姓手中的银子,不过两成,但我大周每年的税银都要从这两成里面去收取,陛下,这是不合理的,百姓手中的银子本就不多,无论怎么收取,也不可能儘快让大周富起来,陛下,不知你可想过商税?” 周皇冷然道:“商税?你要对世家商贾动手?前几日他们才在官场上吃了亏,这个时候动手,只怕他们真要和朕鱼死网破了,商税之事他们绝无可能同意,你趁早灭了心中的想法,到时候莫说国公府,就连朕也保不住你。” 徐安摇了摇头:“臣不是要他们对他们动手,而是要让他们的银子流动起来,臣想画一个圈,让他们自己主动走进来。” “那些世家商贾不是傻子,你这圈套他们绝无可能钻进来,就连那些商贾,他们唯利是图,商税他们也是不可能交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周皇决然道。 “所以臣才来找陛下商议。” “直接说你的想法。” “臣曾经在一本上古古籍中看到过,曾经也是有一个朝代百废待兴,后来有一位伟大的老人应运而生,他在王朝的南边画了一个圈,通过这个圈,短短数年之间,那个国家翻天覆地,仅仅十余年的光景,远超他国几十年,臣想学学这位伟大的前辈,在我大周画上这样一个圈,但臣也不知道这个圈能在大周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能不能適用於大周,臣这几日也在家中儘可能的完善。” 周皇好奇的问道:“这本上古奇书何在?” “不知道,臣只是小时候在一位老道身边见过,大致看了一些,后来这老道不知所踪,也就不知道此书的下落了,臣这些年也找过此人,没有找到。”徐安信口胡诌道,自己这些东西,总要找一个合理的出处,否则后果难料。 周皇不由暗道可惜,却把这件事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第65章 大周未来的路 御书房內的周皇一脸肃穆,他很好奇这个徐安所谓的圈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说你那个圈是什么意思。” “臣想在江南建立一个圈,在江南这个圈里实行商税的,臣把这个圈设在江南,江南乃是张家的根基,其他世家並没有太多的营生和门路在里面,他们的反应不会太激烈......” 徐安滔滔不绝的说了两个时辰,就连午膳也是王德亲自送进去的,所有覲见的臣子都被外边的侍卫拦了下来,说是陛下身体不適,让改日再来。 “但这套法子毕竟取於古书之上,很多条件並不对等,不可能完全適合大周,臣也只能借鑑一部分,而且若是放在我朝,诸多弊端该如何解决,臣都还没有考虑清楚,所以臣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章程呈给陛下。” 周皇面对徐安的所言,沉思了良久,很多新奇的东西他甚至闻所未闻。 “你说的这个圈朕大致明白了,你是想用更大的利益让他们不得不走进你画的那个圈里,哪怕是交了商税,他们到手的利益也会比如今还要大,只是对此你有多大把握。” 徐安摇了摇头:“臣没有把握,臣也从来没有在大周做过此事,前路自然也是未知,如今要想让大周最快的速度富裕起来,只能让大周境內的银子快速流动起来,臣也想过其他的法子,就是战爭,若是贏了,自然能快速充盈国库,但以目前的大周,撑不起那么大的战爭,臣能想到的,这就是唯一的法子。” “上了桌,自然要落子,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这个东西尚不完善,至於其他的,臣还需要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而且江南那边,臣也不能直接出面,臣的年岁和资歷太浅,挡不住朝堂上的悠悠眾口,而且在明面上太多人盯著,有些事是也不好做。”御书房內,徐安郑重的说道。 周皇眉头一皱:“你说这件事朕闻所未闻,倘若你不去亲自盯著,恐怕这事不太好办,其他人出面不一定能明白你的意思。” “臣没说不去,臣说的是不能用明面上用官方的身份去,臣这第一子落在江南,无论如何,臣也是要亲自去盯著的,若这第一颗子就被吃掉,臣也没有资格再上这棋桌了,而张家的根基在江南,只有臣在,那边的事情才会顺利一些,臣也有信心,臣会贏,就算臣输了,也能把事情控制在江南,不会过於影响陛下的大局。” 周皇在沉思片刻。 “去那边的人和身份,朕会想办法,你还需要什么,一次给朕说清楚。” “时间,臣在京都大概还需要时间完善这些东西,还有就是工部的匠人,臣需要绝对忠心陛下的人,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臣都不要,这些人臣要带走去江南,还有,大离那边的消息,世家那边的消息,陛下认为可以告知臣的,臣都要,顺便再给臣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 周皇点头道:“朕知道了,你要的东西,朕会儘快为你安排好,你自己那边也儘快准备,朝堂上的事情朕会安排,这些日子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没別的事就不用进宫了。” “那臣就先下去了,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徐安说完就要离开。 周皇开口叫住了徐安:“朕想问问你,你心里的大周盛世,是什么样的?” 徐安想了想:“每个时代的盛世都是不同的,如何才算盛世,臣给不了陛下一个准確的答覆,只是臣觉得,若是有一天我大周能够老有所养,幼有所学,贫有所依,难有所助。这想必也是极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盛世,就像我大周成千上万的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施展一生所学,把自己治理的地方打造成心中所想的世外桃源,贪官污吏虽然也有,但歷朝歷代也有眾多官员为了自己心中的盛世一直在努力,在这条路上他们从未停住自己脚步。” 周皇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徐安转身便走出了御书房。 周皇看著徐安走出御书房,自言自语道:“这小子,一来就要搞这么大的动作,不知朕把你弄到朝堂上来,到底是对还是错,若是让这小子折腾,这大周未来会走到哪里,朕也有点看不清了。” 周皇上位多年,一直都是稳字为先,对於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但对於徐安所说的未知,他如今却鬼使神差的想要试一试。 盏茶之后,周皇开口道:“去把许恭和刘世宇给朕叫来。” 相比御书房的凝重,瑾瑜宫这边就显得轻鬆了许多。 周欣悦刚用过午膳,一名宫女就匆匆的跑了进来。 “启稟公主,刚才宫中侍卫送来一叠文卷,说是那位协律郎徐安送来的。” 周欣悦顿时一脸喜色道:“是不是给本宫的诗写好了,快拿上来。” 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厚厚文卷,问道:“怎么这么多?” “传话的侍卫说了,说最上面的是给公主殿下的诗,下面是给公主殿下解闷的话本,怕公主在宫里闷的慌。” 周欣悦笑了笑:“想不到他还挺细心。”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周欣悦微微一笑,脸红心跳,暗道这诗確实是好诗,只是本宫哪有诗中写的那么好。 小心翼翼的收起诗卷,顺势又把那叠厚厚的话本开打,《红楼梦》三个大字印入周欣悦的眼帘。 其实后世有很多极好的言情话本,只是徐安不爱看这些,脑子里也记不住,这红楼还是因为自己前世身为文科生,导师要求他对四大名著做解析,这才让徐安记了个大概。 周欣悦打开这红楼,便一发不可收拾,看的极为入迷,直到傍晚有宫女进来传膳,她才从话本里回过神来。 “想不到这话本当真有点意思。” 一旁的宫女上前问道:“公主,咱们需要回信嘛?” 周欣悦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你就给他说,这首诗本宫很喜欢,这话本,本宫也很喜欢,顺便你把宫中糕点带一些过去,看他那个人瘦瘦的,应当多吃一些。” 宫女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看来咱们公主殿下,对这位协律郎还是上心的,不然怎么还关心別人的吃食起来了。” 周欣悦顿时满脸娇羞,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朵儿,越发动人起来。 “大胆奴婢,居然敢取笑本宫,看本宫今天不挠死你。” 一时间整个瑾瑜宫充满了欢声笑语。 第66章 周皇的决定 许恭和刘世宇来到御书房,行了礼,周皇便给二人赐了座。 二人刚刚坐下,周皇便开口道:“此次召你们二人前来,有事商议,你们姑且先听朕说,听完了,你们再说你们的意见。” “......” 周皇把徐安殿內所言如数告知二人,洋洋洒洒说了一个多时辰,包括徐安所说的那些经济、科研这些新鲜玩意儿,这还是周皇挑了些简单重要的部分,没有细说下去,若是细谈,时间会用的更久。 “对於朕所说的这个圈,你们有什么意见,仔细想想,有没有实行的那种可能,越详细越好,尤其是许爱卿,这事情主要就是在户部。” 许恭和刘世宇二人对视片刻,开始思考起来,整个御书房陷入良久的沉默,周皇也没有打扰他们,徐安的想法让周皇不得不深思熟虑,这是歷史上从来没有记载过的,也是没有任何朝代可以参考的,以周皇稳重的性子,若不召集人员商议,是绝无可能得。 过了良久,许恭率先开口问道:“陛下,不知这想法是何人提出来的。” “就不能是朕想出来的?”周皇说道。 二人顿时犯了难,心想我们都是跟著你多年的老臣了,谁还不知道谁,莫说你,就连太祖也不可能想出这等策略来,说是你周显想出来的,鬼都不信。 没等二人开口,周皇继续追问道:“你等就说朕的这个圈怎么样?其他的莫要管太多。” 许恭率先说道:“臣仔细的考虑一下,臣认为陛下所言,奇思妙想,天马行空,至於是否有效果,臣也不知道,无论哪个朝代,都没有这样的记载,也没有任何依据,臣不敢妄言此策的好坏,能否实行下去,臣想应该还需要很多的条件,如果按照现在这样实行,恐怕世家商贾那边反应会很大。” “但陛下有一句倒是让臣醍醐灌顶,那就是让银子流动起来,臣想来道理確实是这样的,可让银子流动起来的方法,一时之间臣也没有比陛下更好的法子,这个圈能为我大周带来多大的收益,臣虽然估算不出来,但是若真的实行商税,这笔银子恐怕也不会是小数目,臣斗胆,敢问陛下,陛下想把这个圈放在哪里?” “江南。”周皇应声道。 许恭眯了眯眼,瞬间明白了许多,周皇敢把这棋子放在江南,恐怕和张家脱不了关係,如今整个京都能让张家对此保持沉默的,便只有那大周唯一的国公府了,拋开徐镇不谈,恐怕敢掺和此事的,只有那位京都的紈絝了,想不到这么大的手笔,居然出自一个紈絝之手,不行,能有如此才华之人,一定要到我户部来。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许恭能想到的,刘世宇自然也能想到,只是让刘世宇心惊的是,徐安不仅在官场吏治上颇有建树,想不到在这经济上还有如此韜略,越发坚定了自己要人的决心,但二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出来。 周皇看了看二人,都是跟著自己多年臣子,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出言打断他们的小心思:“此次让你们二人来,是商討此策是否可行,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 刘世宇此时也开了口:“陛下,许尚书说的对,此事歷朝歷代从未有人做过,但臣以为,没有人做过,並不代表此事不行,而且此事只放在江南,影响都是可控的,臣认为可以试试,若是陛下真要实行此策,臣愿亲自前往江南,为陛下操办此事,真有什么千古骂名,臣愿一人担下。” 闻言,周皇还没发话,一旁的许恭就开了口:“好你个刘世宇,你这算盘珠子都快打到脸上来了,还千古骂名,说的倒是好听,你怎么不说此事若真的做成了,你便是那千古第一臣?老东西可真会算计。” 官员做到他们这个地步,也算是做到头了,至於皇位,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无非就是想做点建树,给自己留个好名声,这件事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利益也是足够的诱人,因为这件事在史册上从未有过,无论谁做成了这件事,无疑都会在史册上留下最浓重的一笔,风险和收益並存,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陛下如今並没有把徐安放在明面上来,显然是要朝中的大臣去主持大局,虽说只是掛个名头,但史书可不会写幕后之人,谁去,功劳就是谁的。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是徐安在后面操作,这位紈絝子弟虽然名声在外,但短短时日,徐安在京都的所作所为他们都一清二楚,这样的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把这第一子就落在江南,江南可是他母族张家的大本营,他绝无可能拿整个张家来开玩笑,所以成事的概率还是不小的,官场上的机遇稍纵即逝,有机会,自然想博一个流芳千古。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为了谁去江南爭吵了起来,谁也不肯退让,哪里还有一点当朝一品的样子,可这是千古留名最好的机会,谁也不想放过,周皇看著两位重臣吵闹,却没有阻拦,只是思考了起来。 这二人虽然都没有说这个法子行还是不行,但是从他们的態度周皇就知道,他们是想试一试的,而且甘愿承担那千古骂名的风险,既然臣子们都认为可以冒险一试,他这个当皇帝的也不能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心中暗道,朕就陪这小子赌一把,看他能给大周带来怎样的惊喜。 而周皇今天的决定,也掀开了大周盛世的第一页,后世之人对於周皇今日决策的评价也极高,能在当时的环境和条件下实行这一决策,无疑需要极大的勇气和魄力,史书上把今日御书房的谈论称为大周王朝的中兴之始。 从宫中出来的徐安没有回国公府,直接让小六子带他去张氏商行。 来到商行,徐安没有犹豫,直接去后院找到了张立成。 张立成把所有的下人叫了出去,徐安也没有扭捏,开门见山道:“外祖父,江南那边可以开始了。” “你找陛下摊牌了?他同意了?” “应该是同意了,今日陛下让我安心准备江南那边的事情,没有其他事情便不用进宫了,其他的事情,他会儘快安排好,若是不同意,不会让我去准备的。”徐安答道。 “好,我会即刻写信回去,至於你这边,还需要多久?” 徐安想了想,开口道:“看进度,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无论三个月后他们准备的如何,外孙都会下江南,此次前来,就是告知外祖父一声,张家也要开始做好准备了,若此事成了,这大周便不会有八大世家,只有张家一枝独秀。” “江南那边,老夫会让你舅舅带著老夫的家主令牌跟你去,只要不涉及根本,那边的人你都可以调遣,那你这第一颗子打算落在江南哪个位置。”张立成问道。 “外孙想试试把大离拉进来,所以这第一子,我想放在厦州。”徐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67章 暗卫 徐安和张立成谈了一个时辰就匆匆离开了,没有时间多做逗留,为了江南那边的事情,徐安要做的准备实在太多了,用千年后的思想在封建王朝去搞改革,这是一步险棋,从来没有人在封建时代尝试过市场经济,封建时代落后的生產力,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森严的等级制度,无一不是拦在徐安面前的难题,徐安真的心里没有底,只能像曾经一位伟人说的那般,摸著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徐安也不是没想过慢慢来,他深知市场经济对於这个时代的衝击实在太大了,稍有不慎,一定会满盘皆输,但是战爭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边关的战事说打就会打,世家那边又不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要让国库快速充盈起来,只能从商业上想办法,只要有钱了,后面的局面才能陆陆续续的打开。 徐安也想过失败,徐安也只是个凡人,没有系统,变不出来,若是失败了,也权当为后世之人心中埋上一个种子,待百年或者千年后生根发芽。 按照徐安的想法,这第一步就是必须要解放这个时代生產力,可惜他是文科出身,脑子里对於新奇的玩意儿並没有太多,就连火药,此刻他也弄不出来,如今的徐安深刻的体会到了那些前辈们的至理名言,学好数理化,穿到哪里都不怕。 可徐安脑子里並没有太多新奇的东西能造出来,他就想用一些新的事物先江南打开局面,让那些世家商贾都入局,用他们的人才和智慧,来製造更好的东西,至於效果如何,能走到什么地步,徐安也摸不透,其他的事情,只能慢慢再看。 面对歷史的滚滚洪流,徐安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但终归是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走下去。 刚回到国公府,就有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在门口等候。 徐安下了马车,开口问道:“你们二位是?” 其中一名男子上前,对著徐安恭敬的行了一礼,开口道:“回协律郎,我等是奉陛下的旨意,小人叫陈四,我身旁这位叫陈五,以后我等都听协律郎调遣。” 徐安心道这皇帝老头办事效率还真够快的。 “你们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等都隶属暗卫,说协律郎需要查看一些暗卫的信息,派我等来,也方便日后协律郎查阅。”陈四恭敬的回答道。 徐安点了点头:“对於我查阅的范围,陛下可有限制?” “陛下特地交代了,除了皇家秘闻,无论什么信息,只要协律郎想看,我等都无条件提供,同时也陛下说了,只要协律郎不是造反,协律郎的话,我等都无条件服从,哪怕是去死。” 徐安心想这周皇可真是大手笔,也著实太大方了一些,那么多隱秘都隨便让自己查阅,不禁也佩服起这位老皇帝的胸襟。 徐安抖了抖衣衫,轻轻说道:“你们二人就暂时住在国公府,稍后我会让管家给你二人安排住处,现在,你们把八大世家除了张家以外的所有消息都拿来,还有大离那边的消息也一併带来,我们手上的时间可不多。” 陈四问道:“这些消息有良多,世家那边更是多达几十箱,协律郎都要吗?” 徐安想了想:“世家那边二十年內的消息我要看,至於大离那边,从你们暗卫有记载以来,我都要看,还有,把前任扬州刺史王毅的文卷也给我拿来,以后你们不用叫我官名,和府里下人一样,称我小少爷即可。” “你们也放心,既然来了我这边,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不管陛下那边怎么安排,我会单独为你们开一份俸禄,这份俸禄不会让你们失望,你们安心办差即可,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我没安排你们事情的时候,留一人即可,其余时间你们可以自行安排。” 闻言,二人点了点头,恭敬的行了一礼:“如此,我等就多谢小少爷了,至於小少爷需要的东西,我等马上去办,最迟明日一早给小少爷带来。” 说完,二人便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徐安刚回到房间,便唤来了徐永。 “永叔,明日会来两个人,陛下安排给我的,你给他们二人安排个住处,最好就在我隔壁的院子,这样有什么事安排他们也方便的多。” 徐永点了点头:“是,小少爷。” “他们二人在国公府不要限制他们,还有,从明日起,把我这院子里的下人都撤了,除了小六子和小桃,一个人都不要再留了,都派到其他院子里去,回头你给我爹说一下,我这房间,安排两个信得过的人盯著,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让其他人闯进来。”徐安郑重说道。 “好了,大致就这些,至於其他的我想到了再说吧。” 徐永接过话道:“这些事,老奴会办好的,小少爷,今日宫里来了人传话,说是三公主派来的。” 徐安顿时喜笑顏开问道:“真的?传话之人可曾说了什么?” “传话的是个宫女,原话就是:你的诗,本宫很喜欢,这话本,本宫也很喜欢,本宫差人给你带了些宫中的糕点。” “后边呢?” “没了。” “什么叫没了,就这些啊?” “是啊,就说了这一句。” 徐安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让人把糕点给我拿来,永叔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些事要琢磨琢磨。” “是。”徐永应声便出门而去了。 不多时,下人就拿著一盒精致的糕点走了进来,徐安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其中的味道大概也只有徐安自己才清楚吧。 走出徐安小院的徐永,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有欣慰,有沉重,也有无奈。 自己看著长大的小少爷,曾几何时,京都之人都说他是个紈絝子弟,一无是处,就连家里的主子们也因为他的荒唐事没少揍他,每次二小姐要揍他,他就一声又一声的喊著永叔,围著自己跑,拿自己当成挡箭牌,自己又去帮忙求情,那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好不热闹。 如今小少爷懂事了,有本事了,可曾经的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对於一个国公府多年的下人,他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朝廷大局,也没有那么多人间疾苦,他的世界里只有徐家的上上下下,他此刻更怀念,则是当年那个无法无天,整日欢声笑语的徐安。 只是那一天,永远也回不去了。 第68章 站队 次日一早,十几个大箱子的文卷整整齐齐的被放在徐安的院內,徐安醒来推开门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顿感头皮发麻,这特么文卷实在也太多了,这得看到什么时候,短暂的感慨后徐安也命人把箱子搬进屋內,开始自己的书山苦海。 三日后,徐安把陈四叫来自己房间,交给他一叠厚厚的纸张。 “陈四,你现在进宫,转告陛下,三日之內务必把我需要的工匠安排好,给他们安排一间隱蔽的作坊,时间很急,同时把这封信交给陛下,就说我这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看完,確实没有时间当面稟报,其他的不必多说,陛下自然会明白。” “陛下把工匠安排好之后,把这些交给他们,让他们想办法弄出来,我摺叠那部分按照我给的图纸所制就行,纸张上画了圈的,只是我的一些想法,让他们自己研製,最好在两个月內弄出来,弄不出来也没关係,凡是我纸上画了圈的,无论谁做出来,每做出来一样我给他们一千两,这银子我来出。” “是,小少爷。”陈四行了一礼,连忙转身向宫中走去。 徐安则去一趟徐张氏的房间,二人在房內谈了许久,至於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刚下朝的周皇刚回御书房,就收到了徐安递上来的消息,周皇打开徐安的信件,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整个御书房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周皇自言自语说道:“这小子好大的手笔,混帐东西也不怕胃口太大给撑死。” 周皇开口道:“去把刘世宇、许恭、周业成、王冰这几人给朕叫来,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半个时辰內务必到御书房来。” 王德闻言便匆匆走了出去,派了几个太监一路小跑前去宣旨了。 大约半刻钟,几人纷纷来到御书房,额头上还有些细汗,一看就是跑过来的,对於许恭和刘世宇,陛下如此急著召见,如今边关没有战事,而且战报都是八百里加急,整个京都都会知道,那么此次召见一定是为了江南的事情。 而王冰和周业成二人却有点摸不著头脑,不知道周皇如此急著召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眾人还没行礼,周皇就摆了摆手,直接开口道:“虚礼就不必了,直接说正事,今天这御书房里方圆百米都不会有人,今天朕说的事情,除了这御书房的人,都不会有別人知道。” “周业成你是出身湖广周氏,王冰你是出身太原王氏,都是世家出身,朕说的没错吧。” 二人对视一眼,点头应道:“陛下说的没错,我等皆是出身世家。” “你们二人跟著朕多少年了?”周皇问道。 周业成率先答道:“臣跟著陛下十一年了。” “臣跟著陛下十年了。”王冰也应道。 周皇点了点头:“你们跟著朕都很多年了,有些事朕本想绕过你们,但是你们都各自执掌一部,跟著朕不少年月,就算一时能绕过你们,以后你们很多事情也能看的明白,朕不想到头来落的个君臣之间相互猜疑。” “朕今天想给你们摊牌,世家和朕的大周,你们选谁?” 此刻周业成和王冰冷汗淋漓,后背都湿透了,从官员的考核法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位陛下可能要对世家动手,没想到这么快,如今还要明著让他们站队,二人一时也陷入了两难的抉择,稍有不慎,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周业成卯足了勇气,开口问道:“陛下可是要对世家动手了?” 周皇摇了摇头:“並非是朕要对世家动手,朕比你们清楚,此时对世家动手,无疑会天下大乱,大周如今禁不起这一场动乱,朕不会把太祖留下的江山就此葬送。” “那陛下的意思是?” “许恭,给他们说说朕的意思。”周皇说道。 许恭站了出来,洋洋洒洒的说了一个时辰,听的二人是一愣一愣的,顿感咱们这位陛下当真厉害,能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 不过二人也明白了周皇的意思,此刻是陛下不是要对世家动手,是怕他们二人通风报信,打乱了他在江南的布局,这件事影响很大,的確绕不开兵部和工部,就算能隱藏一时,稍微多几日,都能看得出来。 周业成和王冰思虑片刻,虽然此事动作大,但影响最大的只是张家一个家族,对其他世家並没有多大的影响,远远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而且这件事若是真的能成,对於大周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对於世家,无非就是放弃江南的地盘而已,王家和周家根基本就不在江南,更是无所谓了,只是办好分內的差事,不要多嘴就是了,也不存在对不起家族。 “若是此事,臣必当唯陛下之命是从,若是需要人亲赴江南,臣甘愿交出这尚书之位,愿赴江南承受这千古骂名。”王冰率先开口道。 周业成也附和道:“臣也如此。” 刘世宇和许恭当即不乐意了,正准备骂这两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只是还未开口,周皇就打断了他们。 “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便好,这想法谁提出来的你们都心知肚明,朕也不藏著掖著,朕这里还有一封信,那小子刚刚递过来的,你们看看吧,那混帐东西还嫌朕的麻烦还不够多,又给朕出了个难题。”周皇说道。 几人相继传递看过信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感慨最深的反而是后来周业成,他知道徐安是个聪明人,未来可能会在京都掀起不小的风波,可他没想到这小子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不仅盘算了大周的世家商贾,如今还要把大离也算计进去。 在场几人都没有说话,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这等谋划著名实让人有点心惊胆战,稍有不慎,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最后还是许恭开了个头,毕竟这件事关係最大的就是他户部。 “陛下,臣认为可以试一试,此事对於他大离並没有什么坏处。” “可也没有任何好处。”周皇打断他道。 “这...” 周皇摆了摆手:“今天就这样吧,户部先把国书准备好,其他的,朕再想想,至於今天的事情,朕说了,若是再有其他人知道,莫要怪朕不念这么多年的君臣情分,你们先下去吧。” 看著眾人离去的身影,周皇自言自语道:“混帐小子,为了你,朕把太祖留给朕的底牌都用上了,你可別让朕失望啊。” 第69章 开端 徐安在自己的房间整整十日没有出门,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了那些暗卫的文卷之上。 这日,徐安终於走出了房门,去了小九居住的小院。 “小少爷今日怎么想起来了。” 徐安笑了笑,看了数日的文卷,让徐安笑起来有些僵硬。 “今日怎么改称呼了?” “小少爷不是不喜欢那个称呼嘛,奴婢就想著和他们一样,而且这样叫,奴婢感觉能和小少爷更近一些。”小九笑道。 “今日来是有些正事要找你,这些日子生意学的怎么样了。” 小九恭敬的说道:“前些日子张家主派了几位生意上极有经验的掌柜来,教了奴婢很多,奴婢也学了很多。” 徐安一脸正色说道:“差不多就行了,生意这个东西,很多时候光靠理论是不行的,只有自己上手了才能成长的最快,眼下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请小少爷吩咐,奴婢定当尽力。”小九也收起了嬉笑之色。 “带上那些掌柜,去一趟厦州。” 小九疑惑道:“江南?” “没错,去江南,过几日朝廷会宣布在厦州实行商税,想必到时候那边会有很多世家商贾变卖產业,他们急著出手,价格都不会很高,你过去之后把那些產业都收购过来,至於买来以后,是閒置还是做点什么营生由你自己决定,其他的等我到了江南再说。” 小九惊讶问道:“小少爷也要去江南?” 徐安点了点头:“没错,有些差事,过些日子我也要去江南,大概两个月左右,你先过去,按我说的去做,所需的银两稍后我会让人送过来,在那边胆子放大一点,別怕钱,在厦州周围的地方,有价格合適的铺子,都买下来,以后我有大用,去了那边我会派人保护好你的安全。” “那奴婢什么时候启程?” “越快越好。” “那奴婢今日收拾一下,明日就走。” 徐安一脸歉意的说道:“好,此行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子第一次出远门,多注意些,安全上边的事情给那些护卫说,他们能解决好,到了那边若是有官面上的麻烦,就去找厦州刺史,他是我张家的人,直接说我的意思,他会帮你处理好的,我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此行我不能用张家人,就只能辛苦小九了。” 小九笑了笑:“小少爷莫要说这般客套话,能为小少爷做些事情,小九是很开心的。” 小九没有说太多感激的话,她知道徐安不喜欢,反正自己这后半生,都是为眼前这个少年活著。 闻言,徐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院。 徐安刚出小院,便对一旁的陈四吩咐道:“明天小九要离开京都,先去厦州那边做一些事情,能不能让陛下安排几个暗卫保护她安全?” “小少爷,没问题,属下马上就去安排。” “不用请示陛下吗?” “陛下交代了,只要不是谋逆,些许暗卫的调遣小少爷可以自行安排,无需进宫请示,可以先安排,事后由我等报於陛下即可。”陈四恭敬的说道。 徐安摇了摇头,一脸苦笑道:“陛下啊,你这份信重,这第一局,小子还怎么敢输啊,你这压力给的可真够大的。” “走吧,去陛下安排的工坊那边,去看看那边的进度。” 徐安去了一趟工坊,看了一下进度,指导了一些匠人的思路,他也不由感嘆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覷,有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思路,那些匠人反而能举一反三,把那些想法用在其他很多地方。 徐安从来没想过將这些东西据为己有,这些技术早晚是要放出去的,毕竟他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一个人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像话本里一样,凭藉一人去带动一个国家的经济,在封建时代这是极不现实的。 如今徐安只是想张家和徐家在这歷史的洪流中抢占一分先机,商场如战场,这一分先机已经足够让他几辈子衣食无忧了,王朝兴盛凭藉的决不是一家独大,而是百齐放,这一点徐安从没质疑过。 从工坊里出来,徐安又去了一趟张氏商行。 来到商行,直接去后院找张立成,张立成放下手上的事情,把下人都遣了出去。 “外祖父,江南那边作坊的事情怎么样了?” “数日前我就写信回去了,只是你要的那个面积太大,在厦州那边的作坊最多两个月,就能建好,依我之见,一个厦州,对你而言恐怕不够吧。” 徐安应声道:“外祖父看的明白,厦州只是外孙扔出去的鱼饵,只是为了把市场打开让他们入场罢了。” “你那些东西,几乎包含了天下人的衣食住行,那你后面如何打算?” 张立成初次听闻徐安手中那些东西的时候,也不由的惊讶了半天,很久都没回过神来,也曾想过由张家来操作此事,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张家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不下那些玩意儿,如果张家胆敢独吞,整个张家在大周將会成为眾矢之的,寸步难行,能运作这些事情的,只能宫里那位亲自下场。 “看厦州那边的情况,如果进展能顺利,外孙的想法是把整个江南连成一片,至於究竟能到什么地步,外孙心里没有把握,很多事情还需要在朝堂上去解决,无论如何,张家这次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徐安答道。 张立成笑了笑:“你啊,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你外祖父这把老骨头可被你折腾坏了。” “老夫打算让你舅舅跟你去江南,这京都的事情不就得我这把老骨头出面了,你把老夫弄到京都来,不就是为了帮你看家吗?” 徐安一脸不好意思说道:“外孙知错,如今倒是辛苦外祖父了,外人始终不放心,有外祖父在京都,外孙去了江南,多少也能放心一些。” 张立成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错不错的,老夫这辈子自从执掌张家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一点懈怠,如今老了,这天下该交给你们年轻人了,为我小外孙守守家,还能经常看到你母亲,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你下江南的时间定下来了嘛?” “今日去工坊那边去了一趟,那些匠人的进度很快,想来是等不到三个月了,如今外孙还要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徐安看了看窗外,轻声说了两个字。 “大离。” 第70章 各方反应 七日后,户部尚书许恭的一封奏摺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 奏摺洋洋洒洒写了许多,简单的意思就是如今国库空虚,朝廷想在江南厦州开设商税,交的税不算高,但朝堂上的百官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没有直接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他们都在等。 江南是八大世家张家的老巢,陛下此举损失最大的应该是张家,他们都等著看张家的反应,但是张家在朝堂的官员对於此事却出奇的保持沉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一时让其他很多世家官员百思不得其解。 朝会一结束,这几日大量人员聚集在张氏商行门前,他们都来自各个世家豪族之人,来此送拜帖,想要见一见这位当代的张家家主,但皆以家主身体不適为由被挡在了门外。 许恭的这篇奏章向全天下传达了一个信號,当今陛下,要在商贾之上做文章了,但如今只是涉及张家一家,他们虽然在江南有些小產业,可那些產业对於家族根本无关痛痒,他们不可能因此去和当朝陛下死磕。 朝堂的扑朔迷离,张家家主的闭门不出,让世家的家主们更加摸不著头脑,各个世家针对考核法的报復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家族的重要人物纷纷回到族內,商议著家族未来的计划和盘算。 消息一经传出,虽说朝廷对厦州商税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但按照如今的情形,十有八九是要实行下去的,各大世家下令自己家族所属的產业纷纷撤离江南,哪怕有些產业不在厦州,也从江南撤了出来。 厦州本土的大批商贾也陆陆续续撤出厦州,拋开张家的產业不谈,如今在厦州的商贾和原来相比,可谓是十不存一。 身为厦州刺史的张业却对此视而不见,对於世家的撤离和商贾的离开並未有丝毫阻拦,一概放行,厦州商业一时陷入大乱,后来还是由张家出手,终於稳定住了厦州的商业局面,恢復了日常的买卖。 只是在此期间,一名女子在近日来到厦州,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很大一批那些跑路的商贾留下来的商铺,开了些日常的营生,一件被称作香水的物件悄然在厦州流行开来。 而周业成和王冰也收到了家族的来信,来打听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些书信都石沉大海,传信之人只带回五个字,和家族无关。 远在西蜀的王天一,仔细的看了看京城传来的消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天下,终於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之后没过几日,便下了山,在一间车马行买了一辆马车,雇了个车夫,缓缓向豫州方向驶去。 幽州,陈道然也没了往日的悠閒和平静,收到京都的消息,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他之前很不理解,他当初在定州给周皇留下那么大的麻烦,居然被宫里那位不声不响的给解决了,虽说有徐安在国子监一闹的影响,但陈道然认为那只是巧合或者只是周皇的一颗棋子。 国公府作为各方势力关注的重点,他陈道然不是没有关注过,多年来国公府都有人盯著,可传回来的消息,那位徐安確实是一名紈絝子弟,並没有其他任何反常,就没有多问,如今周皇把这一子落在江南,让他瞬间明白了许多东西,这些日子在暗中帮他周显的就是那位世人口中的京都紈絝,徐安。 那肃清官场的考核法,挖世家根基的科举,想来都是出自这位紈絝之手。 陈道然对一旁的书童吩咐道:“去把徐安这个人的消息都拿来,从小到大,事无巨细,我都要。” 书童疑惑道:“先生,这位的消息我们收集的可不多,之前您说了,这位紈絝子弟不用浪费太多精力,京都那边就没有再过多关注。” 陈道然苦笑的摇了摇头:“是老夫看走眼了,老夫也没想到,一个紈絝子弟,能藏的这么深,十几年如一日的紈絝,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那么年幼的时候就知道藏拙,老夫自认是办不到的,此人的智慧,恐怕不在老夫之下了,这国公府,终究还是老夫小覷了,让他们重新收集徐安的消息,儘快送过来。” “是,先生。”书童恭敬的行了一礼,匆匆就走了出去。 “徐安,有意思,能把老夫都瞒过去,你在这天下年轻一辈里,也算得上是无人能出其右了,老夫且看看你在这江南,能掀起什么风浪。”陈道然淡淡的说了一句。 就在大周各方势力动作不断的时候,一封周皇的国书悄然送往大离,放在了大离皇帝凌天的书案之上。 大离国都洛州城。 皇家別院。 院內遍布各种奇异草,朵爭奇斗艳,香气扑鼻,一条弯曲的小路,小路两旁种满了繁茂的竹子和柳树,,园的正中央有一座精致的凉亭,亭子四周悬掛著风铃,微风吹过,发出悦耳的声音,古色古香的建筑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庭院中,柱樑相接,廊檐飞扬,充满了韵味,亭子內一张典雅的红木桌椅,无不显露此处主人的高贵。 一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凉亭內悠閒的品著茶,颇有雅兴的欣赏著春日下生机盎然的庭院美景。 “唐先生如今倒是好雅兴,还有閒心在此饮茶赏景。” 闻言,中年男子转头一看,只见一位年轻女子带著两个侍女朝著凉亭方向缓缓走来,此人正是整个大离王朝最受宠的四公主,凌嘉倩。 这位四公主容顏绝美,宛若晨曦初照,温婉动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一袭长裙曳地而行,犹如行走在世间的仙子一般,让她在这大离极尽荣宠。 然而让这位四公主最受宠的却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自小聪明伶,才华横溢,对於朝堂上的诸多事情比朝中一些大臣看的还要明白,就连凌皇自己也时常感嘆自己这个女儿为何不是个男儿身,否则也不让太子之位空悬多年。 中年男子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四公主殿下。” 凌嘉倩笑了笑,坐在长凳之上,挥了挥手:“唐先生不必如此多礼,本宫也是閒来无事,过来看看先生,顺便有件事想问问先生的想法。” “若是朝堂上的事,唐某恐怕不便多言。”中年男子说道。 凌嘉倩开口道:“唐先生不必如此谨慎,唐先生自幼看我长大,教授我良多,本宫知道先生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对於先生,本宫还是相信的,况且此次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本宫一时有点拿不准,特地来问问先生。” 第71章 大离四公主 凉亭內春风和煦,阳光洒落在这位俊俏的公主脸庞上,显得格外让人迷醉。 中年男子开口道:“这世间的事情能让公主殿下拿不准的可不多,在下如今能有这份清閒,全拜公主殿下所赐,既然享受著公主殿下的恩德,自当为公主分忧,敢问是何事让我们大离最耀眼的公主都拿不准。” 凌嘉倩微微一笑,伴隨这和煦的春风,更加动人了。 “唐先生莫要再取笑本宫了,本宫也是一介凡人,自然也有拿不准的事情,只是今日父皇收到了一封来自大周的国书。” 男子一脸好奇之色,开口问道:“是何国书?” “大周国书上说大周想在边境开放一处互市之地,以供两国商人互通有无,而这互市之地就在大周境內,距我大离商州城不远,就在厦州,本宫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大周为何要在此时和我大离开放一座互市之地。”凌嘉倩一脸正色说道。 男子眉头微微一皱,思虑片刻,便问道:“陛下那边怎么说?” “父皇正在召集了几位臣子和皇兄们在沉香殿商议此事,本宫来此,是想问问唐先生,你对於大周此举怎么看。”凌嘉倩带著一丝疑惑问道。 “两国交往,若无其他,决不会落閒棋,恐怕大周此举有更深的意图,只是我们如今不知道这步棋目的在哪儿,以目前来看,大周此举虽说对我大离没有坏处,但好处却也有限,公主如今担心的是若是答应,怕落入了大周后面的圈套里,若是不答应,就摸不清大周此举的目的,未来若是对我朝不利,不能第一时间有所准备。” 凌嘉倩点了点头:“唐先生果然是明白人。” 男子却摇了摇头:“在下之前所言,都是官面上的东西,其实公主殿下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何必到在下这里多跑一趟。” “唐先生此言何意?本宫有些不明白了。” 男子笑了笑:“公主最在乎的却不是在下说的这些,前两日传来消息,大周要在厦州实行商税,这是砍在世家商贾头上的一把刀,如今那位周皇只是拿八大世家的其中一家来试刀,有著徐镇国公府的关係,张家目前的反应不会太激烈。” “至於其他的世家,这把刀迟早是要砍上去的,只不过要等这第一刀斩下去之后的效果,公主殿下最关心的,是大周这一刀到底会怎么砍下去,斩下去之后效果如何,能不能斩掉那些世家顽疾,这才是公主殿下最想知道的。” “我大离世家之祸比大周更为严重,公主殿下想看看这刀究竟锋利不锋利,若是锋利,我大离完全可以借来用一用,若是不锋利,刀断了也是他大周的事情,於我大离无伤大雅。” 凌嘉倩开心的笑了起来,片刻之后,开口道:“不愧是看著本宫长大的先生,本宫心里想什么,先生看的是一清二楚,只不过本宫此刻最想知道,在大周,谁是那江南的执刀之人,以周显的稳重,他绝不可能隨隨便便派一个无名小卒去斩这一刀。” 男子也是一脸疑虑道:“这也是在下想不通的地方,他这一刀放在江南,有徐镇在中间夹著,张家確实不会有太多过激的反应,如今大周朝堂上的那些人,是没有那个魄力和能力去斩这一刀的,这一刀稍有不慎,周显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第二刀,那帮世家商贾一定会严防死守,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出刀的机会了。” “在下也很好奇谁是那挥刀之人,不知公主殿下心中可有计较?” 凌嘉倩摇了摇头:“不知道,看不清,根据大周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执刀人有可能和当初提出官场考核法的人是同一个,只是那边传回来有用的消息太少了,本宫一时也猜不透。” “对了,公主殿下,那考核法朝堂上商议的如何了?”男子问道。 凌嘉倩无奈的说道:“唐先生不是不知道,此法在大周有了先例,如今那帮世家哪有那么容易答应,父皇因为此事找他们议了半月有余,至今还没鬆口。” “公主就没想想別的法子?” “虽说父皇信重本宫,很多事情都会找本宫商议,但本宫终究是女子之身,那帮世家绝不会允许本宫亲自下场插手朝堂上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只能放在朝堂上去解决。” 中年男子此时也是一脸惋惜:“这些年,倒是难为公主殿下了,如今公主殿下有何打算?” “本宫打算亲自去看一看,谁是那执刀之人。”凌嘉倩斩钉截铁说道。 中年男子一脸惊讶:“公主殿下要去大周?这太危险了。” “好了,此事本宫心中自有计较,今日就打扰先生了,本宫另有要事,改日再来拜访先生。” 说完,凌嘉倩就带著两位侍女走出了別院。 刚踏出別院,凌嘉倩就开口说道:“最近先生可还接触过其他人?” 一旁的侍女摇了摇头:“没有,除了公主安排了送消息的人,唐先生並没有和外人接触,大多时间都在別院待著,偶尔出门也只是在別院附近走走,中途都有人盯著,没有什么异常。” “本宫知道了,让他们继续盯著吧,本宫总觉得本宫的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瞒著本宫,但愿是本宫多想了吧,走吧,去二哥府上。”说完,凌嘉倩便上了马车。 朝堂是和世家的风起云涌並没有给徐安的生活带来半点波澜,日子就这样无风无雨过了半月有余,徐安一连几天把自己关在厨房之中,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直至这日,徐张氏好奇跑到厨房之中,看著徐安蓬头垢面,眉宇间还有不少白色麵粉。 徐张氏瞬间心疼的说道:“我儿这是在干什么,你想吃什么吩咐让厨娘给你做也就是了,何必自己跑到这厨房来。” 徐安抬头一看,笑了笑:“我要的东西厨娘不会,京都的厨子都不会这个,只好我亲自来了。” “我儿你弄这些东西干什么?可是又馋嘴了?”徐张氏问道。 徐安一脸正色的说道:“娘亲,我自己的事你就別掺和了,我可不想搞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听徐安此话,徐张氏顿时喜笑顏开了,国公府两个男儿,徐胜出门在外,徐安之前紈絝不堪,虽说如今好了,但他们的亲事一直是悬在徐张氏心中的一块石头,如今听闻徐安说这话,怎么能不开心。 徐张氏凑到徐安身边,一脸八卦道:“我儿这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快给为娘说说,娘为你做主,给你上门提亲去。” 第72章 周皇摆烂 面对自己娘亲的询问,徐安撇了撇嘴,他就知道女人都是天生的八卦命格,哪怕自己娘亲是国公府女主人,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徐安苦著个脸说道:“娘,你就別操心这个了,这事儿还不到你插手的时候,现在这事儿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不懂,儿子希望自己的事情能够纯粹一些。” 徐张氏反驳道:“娘怎么不懂了,当初为娘嫁给你爹的时候,你爹不也是什么都没有,老娘也不顾家里反对就嫁给他,难不成这还不够纯粹?” 徐张氏的话顿时让徐安有点无语,一听还挺有道理,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 徐安只得不耐烦的说道:“哎呀,娘你就別管了,这事儿还是让儿子自己来吧。” 说完便拿著一个精致的食盒飞快的跑了出去。 “你给娘说说,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娘给你出出主意啊,追女孩子这事儿,你娘有经验。” “臭小子你別跑啊。” 徐张氏追出去,徐安早已不见踪影,不由的嗔怒了一句:“这个臭小子,连他娘都信不过了,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著你娘,你还嫩著呢,走著瞧吧。” 说完便满脸笑容的往后院走去。 徐安拿著食盒和一叠手稿就往宫中走去,刚把东西交给侍卫,转身就碰到了王德。 徐安一脸无奈的说道:“行了,你也別开口了,陛下召见,我知道,走吧,真是的送个东西都不带消停的。” 王德撇了撇嘴,平日里陛下召见某位臣子,谁不是感到荣宠有佳,这可是和帝王亲近的大好机会,到了这位小祖宗这里,却是一脸的不耐烦,不过他也习惯了徐安这副做派,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王德却没有带他去御书房,而是领著他去了御园。 徐安是头一次来到御园,身为臣子,一生之中能进御园的次数可不多,大多数臣子,一生都不曾踏足过御园,御园属后宫,外臣没有皇命是绝不可踏足此处的。 春日的御园,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绚丽画卷。踏入园中,最先映入徐安眼帘的便是那大片大片的桃林。满树的桃,或深或浅,娇艷欲滴。 徐安沿著蜿蜒的石子路前行,看到一湾清澈的湖水,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宛如无数颗钻石洒在水面。湖边的垂柳,早已抽出嫩绿的新芽,细长的柳枝隨风飘舞,像是少女的髮丝,偶尔轻轻拂过水麵,盪起一圈圈涟漪。 几座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著,朱红色的柱子,金黄的琉璃瓦,在春日的暖阳下熠熠生辉。在一间凉亭中,周皇正悠閒的品著茶,两名宫女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看到徐安的到来,周皇一脸的笑意。 徐安来到周皇面前,行了礼,苦著脸说道:“陛下你倒是有雅兴,还有功夫在这儿偷懒。” “你让朕办的事朕都办完了,你那些东西朕又不懂,有你盯著就行了,在御书房天天看奏摺,看得朕头疼,偶尔清閒一下,在你小子嘴里,就成了偷懒,是何道理?” 徐安看周皇脸色却是不大好,开口说道:“陛下说的好有道理,臣竟然无言反驳。” 徐安一脸无奈道,曾几何时,这也是他摆烂的理由,如今这周皇,是学的真够快的。 王德一个眼神,身边的下人尽皆退了出去。 周皇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朕让你来,是有事给你说,大离那边回消息了。” “他们怎么说?”徐安连忙问道。 周皇一笑:“他们什么也没说。” “什么叫都没说,这是什么意思?答应和不答应总要有个回復才是。” “大离那边要派人来京都商议,说是已经启程了,大概还有七日到京都。” 徐安一脸凝重的问道:“是谁来?” “大离的二皇子。” “凌宇?” 周皇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你怎么看?” “估计大离这是来要底牌来了,他们不安心啊。”徐安笑了笑。 周皇用手指了指徐安:“这件事你自己处理,朕不会管。” “两国相交哪有臣子出面的道理,而且臣还只是个不入流的閒官,怎么去面对他国的皇子?”徐安说道。 周皇笑道:“朕可以给你升官,让你入流就是了,你想当几品给朕说,朕即刻就下旨,就算你要尚书之位,朕也想办法给你挪一个出来。” 徐安顿时急了:“陛下你知道臣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工坊那边还要臣盯著。” “朕问过了,那边进度还算可以,大离使团他们来大周也待不了多久,几天而已,不耽误。” 徐安顿时有点气急败坏:“陛下,这是国事,你作为一国之君,岂能如此不负责任,就不怕御史言官参你嘛,將来史书如何记载?” “无妨,他们参不到朕头上来,该接待的鸿臚寺自有人接待,至於厦州那边的事情,朕不管,你自己看著办,能成就成,成不了也怪不到朕头上来。” 徐安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的周皇还给你讲点道理,如今直接道理都不讲了,徐安一时也没了主意,直接开口道:“陛下不管,臣也不管了,谁爱管谁管去。” 周皇站了起来,笑道:“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管,朕打算让瑾瑜与大离和亲,有了这份关係,想必大离肯定会同意的,你觉得意下如何?” 徐安顿时急得跳了起来,王朝皇权不是开玩笑的,在这个时代,公主用来和亲是极为平常的一件事,虽说周皇极为宠爱瑾瑜公主,但徐安却不敢承担这个风险,心里此刻把这老东西是骂了一万八千遍。 面对周皇的摆烂,徐安没有犹豫,连忙开口道:“陛下,臣觉得厦州之事本就是臣提出来的,臣应当负责到底,大离那边,臣会想办法,去见一见那位二皇子。” 周皇心里此时已经乐开了,表面还是一本正经说道:“爱卿可別勉强,毕竟此乃国事,朕身为一国之君,也是责无旁贷。” “臣没有勉强,为君分忧更是臣的本分,若是这等区区小事都要陛下出面,我等臣子还有何顏面在这朝堂,臣一心为陛下分忧,还请陛下给臣这个机会。”徐安诚恳的说道。 “既然爱卿一心为国,朕也不能伤了爱卿的忠君爱国之心,那此事就交给你办吧。” “那臣还有许多准备要做,没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 周皇一脸笑意,亲切的说道:“无妨,你先下去准备吧,王德,送送他。” “遵旨。” 徐安跟著王德走出御园,隔著老远,还能听到周皇那快意的笑声。 周皇也是头一次尝到了这种摆烂的滋味,原来真的让人很舒心。 第73章 大离来人 出宫的路上,徐安一脸担忧之色,向一旁的王德问道:“我刚看陛下脸色不太好,可让太医瞧过了?” 帝王身体的情况,身为臣子是不可以打听的,但面对徐安,实在是天下独一份,王德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说道:“太医瞧过来,说是有些疲累,开了些养神益气的方子,如今已经好上许多了。” 徐安想了想,如今周皇才步入中年,身子没有其他的病,就算劳累也不该脸色差到这个地步,这还是太医调养过后的样子,自己在史书上看过太多骯脏的手段,也不由的多想了一些。 “陛下饮食这些可都还正常?” 王德一时之间不知道徐安到底是什么意思,答道:“陛下近日龙体確实疲累,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吃的很少。” “吃的很少,陛下反而还有好转?老王,这不合理,有空去查查御膳房吧。” “陛下的吃食每日都会有人试毒,应该是无碍的。” 徐安摇了摇头:“老王,这世间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是瞧不出来的,不管是银针还是人去试,短时间是看不出来的,你还是当心点吧。” 事关陛下龙体,王德也不敢马虎,当即说道:“协律郎还请放心,咱家下去会好好查一查的。” 倒不是徐安杞人忧天,因为在这个时候,无论对於大周,还是对於国公府,甚至对於他自己,都是极为关键的时刻,周皇的身体绝对不能出岔子,容不得他不上心。 徐安很清楚,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源於这位皇帝对他极大的信任,在徐安的谋划中,周皇绝对是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一环,若是他出了意外,所有的谋划都將成空,哪怕是太子此时上位,也不可能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利,仅仅是让六部重臣配合徐安的谋划,就不太可能,到时候就算太子想给,世家那边也不可能答应。 徐安忧心忡忡的走出皇宫。 午后,阳光透过雕窗欞,散落在周欣悦精致的脸颊之上。周欣悦正慵懒地坐在软榻之上上,仔细的翻著书卷。 这时,贴身宫女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著一叠文卷和一个精致的木盒,脸上带著神秘的笑意。 “公主殿下,又有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宫女说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周欣悦微微皱眉,心中满是疑惑,看到宫女手中厚厚的文卷和一旁精致的食盒,瞬间,她的眼眸亮了起来,脸颊也泛起一抹红晕。 她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是一盒自己从未见过的精致糕点,还有一些红楼梦后续的文卷。 周欣悦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来,恰似她此刻的心情,她又拿起那叠厚厚的文卷翻开,看著那些熟悉的字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送东西的人可有说什么?” 一旁的宫女笑道:“送东西来的是当值的侍卫,说这东西是那位协律郎亲手做的,上面的叫做蛋糕,下边那层叫做酸酪,让公主尝尝,问公主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他改日再给弄公主弄点別的。” 周欣悦连忙说道:“不用了,本宫很喜欢,很好吃。” 宫女浅浅一笑,凑到周欣悦耳旁,开口道:“敢问公主殿下,是喜欢人啊,还是喜欢糕点,奴婢也好去回復人家。” 周欣悦顿时满脸羞涩。 “好你个死丫头,连本宫都敢取笑了,看本宫怎么收拾你。”说完便扑了过去。 周欣悦在宫中极为受宠,小时候虽然顽皮了一些,但陈皇后多年教导,她也从来不会恃宠而骄,对身边的宫女下人,也是极好的,没有什么太过骄纵的性子,经常能和下人们开开玩笑。 一番打闹之后,周欣悦靠在榻上,手中捧著话本,此刻脑海中却多了一道年轻的身影,想来这些糕点他定是费了心思,君子远离庖厨,还亲自去做糕点,也不怕被人笑话,念及此处,周欣悦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 “公主殿下,此次咱们可要回话?”宫女问道。 周欣悦眼神中透过一丝狡黠,轻轻的说道:“这次咱们什么都不用回,隨他去。” 此刻春日的暖阳,也似乎变得更加温柔了。 七日后。 京都城门。 阳光明媚,鸿臚寺的官员早早就在京都门口等候, 来自大离的车队缓缓驶了过来,停在城门口,鸿臚寺卿李明面带微笑,快步迎上前去。 “本官鸿臚寺卿李明,奉陛下之命,欢迎大离二皇子殿下来我大周,殿下在京都一应所需都可告知本官,本官定当尽力而为。”李明的声音沉稳而热情。 凌宇掀开车帘,点了点头,说道:“久闻大周大国风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些日子就麻烦李大人了。” 李明连忙说道:“殿下客气了,此乃本官分內之事。” 说完便亲自引领车队进了京都,一路上详细介绍著都城的风土人情。 在车队后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一名身著侍女服的女子偷偷在车帘掀起一道小缝,打量著这座京都城,眼前宽阔的朱雀大街直通皇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构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市井画卷,街边的建筑错落有致,每一处细节都彰显著这座城市深厚的底蕴。 凌嘉倩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讶了好一会儿,不由的说了一句:“这京都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大周的都城,这周皇能用区区数年,把这京都恢復成这般,也算有点本事,如此繁华都快赶上我洛州城了。” 前方传来了悠扬的丝竹之声,一群身著彩衣的乐师和舞者正在表演,礼部的舞者们身姿轻盈,翩翩起舞,乐师们则专注地演奏著各种乐器。 而在国公府的徐安,这几日就显得有些焦躁,对著一旁的陈四问道:“这几日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小少爷是指什么消息?陛下那边並没有什么消息,只是大离二皇子今日到京都了。”陈四恭敬的答道。 “他爱来就来唄,谁关心他了,鸿臚寺不是有人接待嘛,我问的是宫里。” 陈四有点摸不清头脑:“可这几日宫里確实没什么消息传来啊。” 徐安有点急了,直接开口道:“三公主那边可有人传话来。” “並没有。” 徐安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唉,这古代的公主果然不好追啊,不像当年,写两封情书,吃吃饭,喝喝酒,看看电影就完事儿了,多么淳朴的爱情,看来公主这事还得想想其他的法子。” 陈四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少爷,何为看电影啊?” 徐安一脸不耐烦道:“你不懂,別多问,对了,工坊里那帮工匠做的东西怎么样了?” “图纸上的已经做出来一大半了,还有些正在赶进度,只是那些小少爷画了圈的东西,目前还没有结果。” 徐安摆了摆手:“那些东西没那么快,多费些时日也是正常的,无妨,大离使团只有凌宇一个人吗?” “根据鸿臚寺给的名单,正使就大离二皇子一人,其他都是些官员和侍从。” 徐安陷入沉思,不应该啊,这凌宇在大离四位皇子中是最不得势的,其他三位皇子都有强大的世家在背后支撑,此刻派一个最没有权势的皇子来做一国正使,这一点著实让徐安有点想不通。 第74章 初见 徐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了半天。 “我要见见这位二皇子。”徐安开口道。 陈四小心翼翼问道:“小少爷是想如何去见他?” “就摆在明面上来吧,我这身份等到了江南,也瞒不住的太久,天下人都不是傻子,而且我们不拿出点诚意,大离那边也没那么容易鬆口的,鸿臚寺那边安排使团什么时候面圣?” “三日后。” 徐安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道:“就安排在明日见见这位二皇子吧,就说国公府明日请他吃个饭,其他的都不必多说,他如果是聪明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同意,那他就不是我们要等的人,你直接回来就是了。” “江南那边该撤的估计也撤的差不多了,把大离的事情解决了,还是早些去江南吧,那边一直这样悬著也不是个事儿,等大离那边一鬆口,我看那帮世家还坐不坐的住。” 徐安想要快速敛財,以世家那帮老狐狸的稳重,是绝对不会轻易下场的,就算下场,这个周期也会拖的很长,可能会长达一年或者两年。 但是徐安如今缺的就是时间,要缩短这个周期,就需要外部环境的刺激,他便想把商业繁荣的大离给拉进来,但这份压力能为大周带来怎样的效果,徐安自己也不得而知,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 凌宇使团一行人被鸿臚寺安排在了四方馆,刚落脚不久,凌宇在正厅內和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商议著什么。 一名侍卫就匆匆走了进来,拿著一张金黄色的帖子,向凌宇恭敬的行了一礼,开口道:“末將见过二皇子殿下,门外有一位自称国公府下人的男子,给殿下送来一封帖子,说是明日在京都醉春楼请殿下吃饭。” 凌宇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说是国公府送来的帖子?” “送帖子的人是如此说的。”侍卫答道。 凌宇接过帖子,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就说本宫会按时赴约。” 侍卫退出正厅,凌宇打开帖子看了看,转头又递给了一旁的女子。 “皇妹,你怎么看。” 凌嘉倩笑了笑,虽说穿著一身侍女衣装,举手投足间却也难掩那一份皇家的高贵。 “既然人家上来都直接摊牌了,也免得我们再去猜了,只是此人到底是国公府的哪一位,皇妹倒是很好奇。” 凌宇无奈的说道:“明日见了自然有分晓了,朝中那么多大臣,皇妹非得把你二哥拽来,这是何苦呢。” “其他三位皇兄都有世家的背景,皇妹自然不好让他们掺和进来。”凌嘉倩说道。 凌宇顿时脸色大变:“皇妹你是想对世家动手?” 凌嘉倩摇了摇头:“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次日傍晚,凌宇带著两个侍卫和一名婢女就出了四方馆。 来到醉春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凌宇刚到门口,就有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上前来,行了一礼。 “敢问贵人可是大离二皇子殿下。” 凌宇点了点头:“正是本宫。” “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已久了,请殿下隨小人来。” 凌宇身著华丽的服饰,脸上带著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他隨著中年男子走进房间,目光扫视一圈,一桌的美味佳肴,一名身著白衣的俊俏男子坐在一旁。 徐安满脸笑意,快步迎上前去,拱手行礼道:“二皇子远道而来,当真是让这醉春楼寒舍蓬蓽生辉啊。” 凌宇连忙回礼,客气地说道:“客气了,此次前来,多有叨扰,让本宫想不到的是请本宫吃饭的居然是你。” 徐安笑道:“殿下,人生在世,这世间的诸多精彩,不就是源於这些想不到吗?” “有道理,协律郎也是个妙人啊。” “今日没有外人,殿下还请入座吧。” 凌宇屏退了身边的侍卫,仅留了一位侍女在身边。 二人落座,徐安拍了拍手,一群舞姬们身著彩衣走了进来,开始在厅中翩翩起舞,长袖飘飘,舞姿婀娜,乐师们则在一旁奏响悠扬的乐曲,为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的氛围。 宴会上,二人举杯共饮,欢声笑语不断。凌宇一边品尝著美食,一边与徐安谈论著两国的风土人情,气氛融洽。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表象下,却隱藏著各自的心思,徐安暗自观察著凌宇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言行中揣摩大离的意图;而凌宇也在不经意间,打量著这位京都紈絝的一切,似乎在探寻著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宇放下酒杯,微微起身,说道:“本宫此次到访,深感协律郎的热情,日后,本宫定当与协律郎增进往来,徐国公也是本宫一直很佩服之人。” 徐安连忙附和,脸上堆满了笑容,他清楚,此时此刻,正题才刚刚开始,徐安挥了挥手,屏退了屋內的舞姬和乐师。 “这位侍女乃是自幼与本宫长大的,无论协律郎说什么,她都不会外传,还请放心。” 徐安应道:“无妨,这些都是小事,不伤大雅,这里没有外人,殿下想必也清楚在下此次的意图。” “协律郎性情中人,本宫也不藏著掖著了,本宫想知道此行江南,协律郎是否就是那主事之人。” 徐安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下:“朝廷会派一位大臣前往主持厦州商税事宜,在下也会单独去一趟江南。” 对於凌宇的话,徐安没有明言,毕竟现在大离的態度不明。 “本宫想知道,协律郎凭什么敢去江南砍这一刀,你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徐安摇了摇头:“殿下,你这就不太地道了,谁家谈判一上来就要掀人底牌的,这不合规矩。” 凌宇笑道:“倒是本宫唐突了,换个问题,若是我大离答应你这通商互市之策,我大离能有什么好处,还请协律郎莫要说那些互通有无的敷衍之词。” “殿下坦诚,確实说的没错,此举对於大离却是没有太多好处,无非只是增加一些物件,让大离商贾赚点银子,促进一些商业繁荣罢了,若是別人来,在下还不好回答,但对於二皇子殿下,好处可就太大了。” 凌宇一脸好奇:“愿闻其详。” 徐安淡然道:“据在下所知,殿下在大离当中,是唯一没有世家背景的存在,若是其他三位皇子背后的世家不除,说一句僭越的话,殿下永远没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 凌宇脸色大变:“你有办法除掉他们?” 徐安摇了摇头:“大离世家根深蒂固,比我大周更甚,要把他们连根拔除,短时內绝无可能。” “那协律郎刚才所说是什么意思?”凌宇带著一丝疑惑问道。 第75章 谈判 徐安缓缓站起身来,动作间带著几分沉稳与篤定,轻声说道:“在下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內將他们尽数除掉,但是却有办法让他们入局。” 说这话时,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凌宇闻言,原本就严肃的脸上神色更加凝重,不禁重复道:“入局?” 同时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探究,紧紧盯著徐安,似乎想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没错。” 徐安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他们只要入了厦州的局,在下如今可以向殿下保证,无论殿下將来想做什么,只要不伤及国公府和大周,在下都会全力配合,甚至在某些事情上面,在下都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也知道,在下是来自国公府,家父徐镇,大周唯一的国公。” 他一边说著,一边挺直了腰杆,脸上带著几分自傲然,神色无比正色。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能让他们入局?”凌宇微微扬起下巴,眼中带著审视与怀疑,语气中透著上位者的威严,直直地看向徐安,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能让世家入局的,自然需要的是天大的利益。”徐安不慌不忙地说道,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都是些千年老狐狸,没有足够动心的利益,他们不会轻易下场。” “你有?” 凌宇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期待,身体微微前倾,等待著徐安的回答。 夜色如墨,烛火摇曳。 徐安费力地从偏厅拖出一个古朴的箱子,“咚” 的一声,稳稳地放在凌宇面前。 箱子表面的铜锁泛著冷光,似乎在暗示著里面藏著不为人知的秘密。 “殿下,这里面的东西,迄今为止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其中还有价值连城的琉璃,一样两样可能不动心,可加在一起,如此庞大的利益,想必足够诱人吧?”徐安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凌宇的脸,眼中闪烁著精明的光芒。 凌宇的脸色微变,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一旁的侍女下意识地轻掩住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復了平静。但这细微的变化,还是没能逃过徐安那如鹰隼般锐利的余光。 凌宇惊讶问道:“你能造出琉璃?” “这些,权当是在下为二皇子殿下接风洗尘的薄礼。殿下这几日在京都,不妨好好思量一下在下的提议。大周赚些银子,殿下也能为自己谋个將来。”徐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蛊惑的力量。 “在下听闻,大离的几位皇子都非善类,殿下就算不为自己著想,也该为如似玉的四公主考虑考虑。若是其他皇子夺了皇位,四公主的处境,恐怕也是堪忧啊。” 徐安微微摇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凌宇的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凝重:“协律郎对我大离的事情,倒是了解得颇为透彻。” “殿下,这並非什么机密,稍微打听便能知晓。大离在我京都,不也眼线眾多,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若在下对殿下一无所知,又怎敢与殿下来谈合作呢?” 徐安神色一正,目光坦然地直视著凌宇的眼睛。 凌宇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协律郎的意思,本宫明白了。离开京都之前,本宫定会给你一个答覆。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多谢殿下夸奖。” 徐安微微欠身,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 凌宇摆了摆手,站起身来:“今日不虚此行,协律郎的这份礼物,本宫很是喜欢。只是,协律郎就不怕本宫將这些东西仿製了去?” “殿下儘管尝试。若是殿下能仿製出来,在下绝无二话。”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协律郎果然豪爽,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多打扰了。”凌宇深深地看了徐安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殿下请便。” 徐安站在原地,看著凌宇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 凌宇回到四方馆,挥手屏退屋內下人,神色凝重地开口:“皇妹,对於那位京都紈絝,你有何看法?” 凌嘉倩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位徐安,的確出乎皇妹的意料。这些年从大周传来的消息,都仔细研读过,唯独没把这位国公府的紈絝放在心上,实在没想到京都竟藏著这样一个人物,恐怕全天下都想不到,大周的国公府里还隱匿著这等奇人。” 凌宇追问道:“那他说的话,皇妹觉得可信几分?” “一半真一半假。” 凌嘉倩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是何意?” 凌宇面露疑惑。 凌嘉倩解释道:“他所展示的那些东西,確实都是难得的好物件。但他的目的並非真心帮我们,不过是想藉此快速敛財,恢復大周国力罢了。” 凌宇微微点头,接著问:“如此说来,通商互市一事,我们大离便不必答应了?” 凌嘉倩轻轻摇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有一点倒是说对了,那几位背后的世家不除,皇兄你永远没机会登上那个位置。此刻,正是引他们入局的绝佳时机,一旦错失,再想寻觅这般良机,不知要等到何时。虽说他急於促成此事,但我们的处境也等不得了。” “皇妹的意思是,要与他合作?” 凌宇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没错,必须要合作,我们已不能再等了。” 凌嘉倩语气坚定,“如今的大离,世家对朝堂的把控日益加深,就连父皇都对他们有些无可奈何。就算我们另寻他法助皇兄上位,日后朝堂也未必能听皇兄號令,皇兄难道甘心將来做一个世家的傀儡?” 凌宇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那我过几日便去找他这位协律郎再谈谈。” “谈自然是要谈的。” 凌嘉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下一场,就让皇妹来与他谈吧。” 凌宇闻言,连忙摆手:“皇妹不可,你此番来大周,身份……” 凌嘉倩再次摇头打断:“不必再藏著掖著了,人家早已看出来了。他向皇兄提及本宫处境堪忧之时,便已猜到我的身份。既然人家都已摊牌了,我们也无需再自欺欺人。合作自然要进行,但条件,可不能全由他说了算。” “那这些东西?” 凌嘉倩开口:“带回去吧,回去之后找工匠试试,做的出来自然好,做不出来,也无伤大雅,只是皇兄你京都这边的探子该换一批了。” 凌宇点了点头:“徐安能以紈絝之名在这京都隱藏十几年,这帮废物居然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传回来,確实该杀,这事皇兄会安排,至於和这位协律郎谈判的事,就有劳皇妹费心了。” 第76章 少年的忧愁 夜幕深沉,万籟俱寂,徐安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国公府。 周皇的身体状况,瑾瑜公主石沉大海般的不回信,还有江南那边千头万绪的诸多安排,无一不让他心烦意乱,眉头紧蹙。 回到房间,徐安坐在桌前,提笔蘸墨,沉思片刻后,在信纸上奋笔疾书。写完信,他轻轻放下笔,声音略显疲惫却又透著几分威严:“陈四。” 陈四闻声,迅速从暗处现身,走进房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陈四,用暗卫的渠道,把这封信送往厦州。大离那边最迟这几天就会有结果,一旦尘埃落定,我们即刻动身去江南。”徐安將信件递过去,神色凝重地说道。 陈四双手接过信件,微微低下头,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徐安瞧在眼里,摆了摆手,温和地开口:“想问什么就问,我这儿没那么多繁文縟节,不必像在宫里那般谨小慎微。” “小少爷做事,小人本不该多嘴,” 陈四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此事小人实在想不明白,就斗胆问小少爷一个问题。小少爷为何要把那些工坊做出来的样品送给大离使团?若是他们能仿製出来,对我大周可没有丝毫益处啊。” 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这可问了两个问题。算了,本少爷若是不给你说清楚,想来你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第一,如果此次来的只是二皇子,这些东西是不会拿出来的,你没见本少爷一开始就把箱子放在一旁嘛?若是凌宇独自前来,本少爷会换套说辞,毕竟这个凌宇看上去不算太聪明。但是今天来的,还有大离的四公主。” 陈四听闻,脸色骤变,惊讶道:“大离四公主?小少爷说的是那位二皇子旁边的侍女?” 徐安轻轻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就是她。其他的话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对於这位四公主,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不拿出点真东西来,她是不可能答应跟我合作的。等著吧,她还会找我们的。谈判嘛,自然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们就等著这位四公主的还价吧。” “至於这第二个问题,这些玩意儿他们一时半会儿弄不出来的,就算弄出来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等他们弄出来,这些玩意儿早就遍地都是了,那时候市场趋於饱和,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而且这些东西,我本就没想过一直据为己有。” 徐安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胸有成竹地说道。 “有些东西说了你也不懂,你一个没经歷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懂什么,你只要知道此事对我大周无害就是了。”徐安半开玩笑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陈四满脸疑惑,这位小少爷嘴里总是时不时冒出些新奇的词汇,他根本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行了,赶紧去办事吧,儘快把信送往厦州。” 徐安挥了挥手,催促道。 “是。” 陈四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出门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陈四离去后,徐安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思绪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望著夜空中那轮高悬的明月,心中暗自思量著许多事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国公府一如既往的平静, 果不其然,就在使团面圣之后的第二日,大离的使者便悄然来到了国公府,徐安得知消息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来到偏厅。 一位侍女模样的女子见到徐安后,微微欠身行礼,隨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家主子对协律郎之前拿出的样品很感兴趣,不过合作之事,还需再议。” 徐安心中瞭然,笑著回应道:“自然,谈判本就是你来我往的过程,还请明示。” 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家主子希望明日能和协律郎在四方馆见上一面。” 徐安听后,缓缓说道:“可以。” 侍女见徐安並未一口回绝,心中也鬆了一口气,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国公府。 与此同时,在厦州,暗卫將信件送到了小九手中。小九看完信后,神色凝重,立刻带著两名护卫向刺史府走去,至於小九和那位刺史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 徐安见完大离使团之人,就回了房间。 徐安坐在房间里,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敲击,眼神时不时望向窗外,寻思明日怎么去跟那八百个心眼的谈判,可是想著想著,脑子里又多一道倩影,便是那位瑾瑜公主。 徐安喃喃自语:“穿都穿过来了,那些小说中的前辈们个个都混得风生水起,咱娶个公主,应该不过分吧。” 倒不是徐安对於那位公主非娶不可,只是人生在世,难得碰到一个特別有眼缘的人,很多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第一次相见,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很舒服,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正出神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门被缓缓推开,小六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隨后恭恭敬敬地躬身说道:“小少爷,宫里来人啦,说是三公主有话要转达给您。” 徐安一听,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也来了精神,急切地问道:“传话的人呢?现在何处?” “那人留下话就匆匆走了。”小六子低著头,声音里带著一丝紧张。 徐安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巴掌拍在小六子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把人留下呢?” “哎哟!” 小六子吃痛,揉著脑袋,满脸委屈地说道,“小少爷,那可是宫里的人,奴才哪敢拦著呀,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徐安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那传话的人说了些什么?” “那位女官说,之前送来的糕点都吃完了,红楼梦的话本也看完了,本宫很喜欢,问后续的章节怎么还没送过去。” 小六子赶忙把话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 “就只有这些?”徐安满脸狐疑,又確认了一遍。 “千真万確,就这一句。”小六子连忙点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徐安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说道:“好了好了,少爷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徐安顿时喜笑顏开,这事自己作为新世纪的大好青年,看来还是有戏。 第78章 关於內阁的想法 离开四方馆的徐安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向皇宫走去。 周皇在御书房接见了徐安,徐安一看周皇脸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心理也不由得安稳了几分。 周皇缓缓放下手中奏摺,神色凝重,沉声道:“大离那边,你可是谈妥了?” 徐安赶忙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回陛下,已然谈妥。臣此番进宫,正是要启奏陛下,江南之事,时间差不多了,拖太久了没什么意义,等使团离京,臣也要奔赴江南了。” 周皇微微頷首,目光如炬,问道:“大离那边什么条件?看你这表情,这代价,想必不小吧?” 徐安心中瞭然,苦著脸回道:“臣以国公府之名许下承诺,在无损大周与国公府利益的前提下,为这位二皇子和四公主出手三次。此外,臣还搭上了自己的一份人情。” 周皇闻言,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以你这鬼灵精的性子,竟也付出这般高昂代价?” 周皇此言確实不假,大周唯一的国公府,出手三次,这等承诺,任谁听了都会心动。即便有著前提条件限制,可这三次出手,足以在诸多关键之处扭转乾坤。更別说还有徐安的人情,此时看来可能普通了一些,但在未来,其价值也是难以估量。 徐安满脸无奈,苦笑道:“臣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大周最缺的便是时间,若再拖延,对我们反而得不偿失。” “是啊,大周已没有太多时间可耗,朕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周皇意味深长地说罢,话锋一转,“你打算让朕派谁前往厦州?” 徐安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问道:“陛下,莫不是朝中无人愿去?” 周皇轻轻摇头,无奈道:“恰恰相反,不是没人愿去,而是那几个老东西都爭著想去。为了这事,那几个老臣在朕面前吵了好几天,朕从未见过他们如此急切地为朕分忧,朕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今日你来了,便问问你的想法,毕竟到了那边,都要以你为主。” 徐安面露难色,迟疑道:“臣与几位大人平日接触不多,了解甚少,实在难以抉择。要不,就让他们抓鬮决定?” “混帐东西!” 周皇顿时怒目圆睁,“此乃朝廷大事,岂能用如此儿戏的方式定夺!” 徐安赶忙请罪道:“是臣失言,恳请陛下恕罪。” “罢了,大离的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朕还有诸多奏摺要处理,就不与你多说了。” 徐安看著堆积如山的奏摺,也不由得心疼周皇,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有些奏摺实在没有太大的意义,白白浪费陛下的时间,有一部分最终还是要在朝会上去討论,最后再决定,这样的效率著实太慢了,而陛下一人之力,哪看的过来啊。” 周皇摆了摆手,无奈道:“你这懒散性子不懂,这些奏摺有些確实没什么用,但大多都事关社稷,朕也没有办法,不看也不行啊。” “陛下不妨可以试试组建內阁。” “內阁?”周皇好奇的问道。 “是的,让朝中几位经验丰富的大臣组建內阁,人数不必太多,至於这人员背景的筛选,由陛下自己去平衡,每日的奏摺让他们內阁先批阅,有爭议的奏摺就先商议,把自己的方案写上,交给陛下裁定,这样能节约很多时间,陛下也不必如此劳累......” 徐安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说著组建內阁的好处,但徐安口中的內阁,只是一个单纯帮皇帝处理奏摺的机构,类似於领导的秘书处,並没有说任何分化皇权的东西,说直白一点,就是高级一点的打工人,毕竟徐安今后很多事情还需要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实行,不能在此刻去断了自己的后路。 封建皇权至上,自然对皇帝要求也很高,但徐安认为这样並没什么不好,至少目前看来,这位周皇是一位值得信赖的皇帝,而太子也是个勤勉之人,大周百年基业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至於以后,徐安也懒得去想,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么长命。 而且人都有私心,不管什么制度都会涉及到人,都会有自己的弊端,至少徐安没见过什么完美的制度,至於未来会有什么適合时代发展的道路,让后人自己去尝试吧,徐安如今能做的,就是把这个王朝的根基弄的更结实一些,仅此而已。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徐安在这个时代去尝试市场经济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至於改变这个社会的根本制度,徐安是压根儿想都没去想过,也不会去做,一个国家要用一种新的成熟制度,绝对要经歷很多磨难,说是尸山血海也好不为过,自己没那么大的理想。 最关键的是自己出身国公府,吃著这个时代的红利,还去琢磨改变这个时代,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这种蠢事徐安是绝对不会干的。 周皇听闻徐安所提的內阁之策,瞬间来了兴致,低头沉思良久,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好。毕竟內阁先行处理事务,自己只需后续审核,这审核之事与亲力亲为的批阅相比,著实轻鬆太多。 周皇嘴角上扬,笑著点头道:“朕实在是捉摸不透,你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新奇玩意儿。依你所言的话,朕日后確实能轻鬆不少。你的提议,朕自会仔细斟酌考量。” “既然陛下无事吩咐,那臣便不再打扰陛下批阅奏摺了。” 徐安恭敬地躬身说道。 周皇应了一声:“下去吧,你要准备的事情也不少,去江南之前就不必再来见朕了。” 稍作停顿,周皇又道:“对了,走之前,朕允你去见一见瑾瑜。” 徐安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急切又惊喜地问道:“陛下,您这是答应了?” “那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朕不插手。至於最终能否成事,全看你小子自己的本事。”周皇说道。 徐安一听,连忙大礼参拜,满脸笑意,开心地说道:“多谢岳父大人!” 周皇一听这话,顿时龙顏大怒:“混帐东西,胡言乱语些什么!朕不过是说不掺和,何时就成了你岳父?你这狗东西,想娶朕的女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何德行!” 徐安赶忙起身,匆匆退出御书房。直至走出御书房大门,还厚著脸皮高声说道:“臣自认为德行尚可,定不会辜负瑾瑜公主,陛下您就等著瞧好吧!” 面对徐安这般死皮赖脸,周皇满脸无奈,苦笑著自言自语:“这个狗东西,整日净惹朕生气,当初真该一刀砍了他,也省得朕日后再搭上一个女儿。” 一旁的王德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暗道您要是捨得砍可就真见了鬼了。 第79章 周皇的毒 御书房。 徐安离去后,周皇的脸色骤变,瞬间变得冷峻而严肃,他沉声道:“御膳房那边的调查可有结果了?” 王德心头一紧,神色略显紧张,急忙回道:“陛下,已经彻查过了。暗卫赶到时,那二人已经气绝身亡。他们都是先帝在位时就入宫当差,关於他们的所有消息,都被人刻意抹去,如今线索全无,实在无从查起。” 周皇微微頷首,目光深邃:“能在这宫中如此行事之人,屈指可数,那些人不会留尾巴的,你查不到也属正常,朕心中有数了。其他的事你暂且不必理会,太医院那边有何说法?” 王德连忙回应:“几位院正正在商议,目前还未能確定是何种毒药,还需些时间。不过太医院的李院正说了,好在陛下察觉及时,只要好好调养,短期內此毒应当不会发作。他们定会竭尽全力,儘快研製出解药。” 周皇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此事必须保守好秘密,尤其是太后和皇后那边,若有任何人敢泄露半个字,朕定不轻饶,定要他脑袋搬家!” “那若是协律郎问起此事,毕竟当初彻查御膳房的事是他提出来的。” 王德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皇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江南的事务已够那小子焦头烂额了,这件事暂且不必告知他了。朕这条命,倒是让了这小子救了一次。” “其实朕並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朕实在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最放心不下还是太子和皇后。若朕有个万一,他们母子二人,为了这大周的江山社稷,恐怕要遭受诸多磨难了,朕要在走之前给太子留一个安定的天下。” 王德在一旁宽慰道:“陛下切勿过於忧心,太医院的诸位院正皆是身怀绝技之人,想必很快便能研製出解药。只要陛下安心调养,定能安然无恙。” 周皇却只是摇头,眼中满是忧虑,显然对太医院那些人並不抱什么希望:“能下此毒之人,必定是会有后手的,这毒没那么容易解的。朕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在朕离去之前,无论如何,总要为太子铺好后路才是。” “只盼那小子在江南,能快一些吧,好了,你也先下去吧,让朕一个人想想。” “遵旨。”王德缓缓退了出去。 面对空旷的御书房,周皇自言自语说道:“出来吧。” 一名黑衣人从偏厅的角落走到周皇面前,恭敬的跪了下来。 周皇问道:“是谁的手笔?” 黑衣人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如实说道:“没有直接的线索,但在十五年前,太祖在位时,其中一名厨子见过一个人。” “是谁?”周皇问道。 “吴王府的管家刘艺,当时影子的记录是吴王钦点要了些吃食,让管家去御膳房吩咐厨子照做,二人在御膳房门口待了盏茶时间,当时下面的人以为只是寻常,只当成普通的消息放在一旁,后来没多久,这位刘艺便不知所踪,王府那边说的是身染重疾而亡。” 周皇怒极而笑:“看来朕的这位二哥,果然还是那么心狠手辣,一点余地都不留,先帝的死跟他有没有关係?”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目前看来,没有。”黑衣人冷汗淋漓,吞吞吐吐的说道。 周皇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怒气缓解少许:“哼,他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陛下,眼下要对吴王府那边动手嘛?” 周皇摇了摇头:“不急,在看看,索性让那些跳樑小丑都跳出来,朕也想看看,朕的这位二哥还有什么手段,当年派出去的人还剩多少。” “太祖安排了那些人之后,就一直没有动过,大部分都在。” 周皇眼神中透著一股杀气:“朕知道了,如果徐小子在江南那边的事情顺利,朕將来若是有个万一,朕要你把那些人全家上下全部都带走,一个活口都不留。” “遵旨。” 周皇挥了挥手:“下去吧。” 黑衣人转身回到角落,打开一道暗门,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离使团在与徐安於四方馆会面后的第三日,便离开了京都。离京之时,徐安亲自前往城门口送行,还与那位大离二皇子谈了许久,至於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旁人一概无从得知。 送走的使团,徐安去了一趟张氏商行,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徐安即刻唤来了陈四。 “你们暗卫,在大离那几位皇子身边安插人手了吗?” 徐安神色平静,目光却透著几分锐利。 “回小少爷,有人,但人数不多,而且都只是在外围,难以接触到核心机密。”陈四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无需核心人物,能否弄到皇子背后那些世家的信物?好比武器、令牌、衣物之类的都行。” 徐安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个不算难,些时间是能办到的。” 陈四胸有成竹地应道。 “很好,弄到之后,安排一场刺杀。” 徐安的语气不容置疑。 “杀谁?” 陈四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 “大离使团。”徐安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少爷,您不是才刚与那位二皇子达成合作吗?” 陈四满脸困惑,忍不住问道。 “正因为合作,这场刺杀才必不可少。不用真的取人性命,找些死囚的尸体,换上杀手的衣服,再把信物放在现场就行。咱们的人只需製造些动静即可。”徐安耐心解释道。 “可这样会不会太假了,恐怕没人会信啊。”陈四面露担忧之色。 “自会有人帮我们完善后续的事,这些你不必操心,去安排吧。”徐安摆了摆手,示意陈四无需多问。 “小少爷,那刺杀地点定在哪里呢?” 陈四又问道。 “大周境內不能沾染这麻烦,就安排在大离境內,你亲自去办,別人我不放心,切记,只需製造些动静,千万別搭上自家兄弟的性命,咱们的命可金贵著呢,没必要去填这个坑。”徐安神色严肃,郑重地叮嘱道。 陈四心中微微一动,感动地说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说罢就要出门,就被徐安出言叫住。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大离使团已经离京,那边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去安排一下,把那批工匠送往厦州,分开送,目標不要太大,到了厦州直接去找小九,她会安排,过几日我们就动身去江南,你办完事以后直接去厦州等我就行了,不用再回京都了,好了,大概就这些,抓紧去办吧。” “是。” 说完,陈四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徐安早早的便起了床,又开始忙碌起来,去了一趟作坊,回来之后又一头钻进了厨房,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一连好几日皆是如此。 第80章 使团遇刺 作为皇帝的爪牙,暗卫的办事效率不可谓不快, 陈四在得到徐安的吩咐后,马不停蹄的开始著手安排这场特殊的 “刺杀”,召集了数十位暗卫中的精锐,將任务细细交代一番,便悄悄潜入大离境內一处偏僻的山谷,这里是大离使团返程的必经之路。 他们提前在山谷两侧的树林中设下埋伏,將死囚的尸体换上精心准备的杀手服饰,把从大离世家弄来的信物一一放置在显眼位置。 大离使团的车队刚踏入山谷,陈四便一声令下,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在山谷中迴荡。大离使团瞬间陷入慌乱,护卫们纷纷抽出武器,將皇子和一些官员护在中间,霎时间整个使团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在马车中的凌宇和凌嘉倩面带微笑,显得並不慌乱,凌嘉倩淡然的掀开车帘,对著一名面色阴翳的护卫说道:“动手吧,不必管那些刺客,把皇兄和本宫身边的钉子都清理了,做得乾净一些。” “殿下,那些使团的官员?” “除了我们的人,都杀了吧。”凌嘉倩面露狠色说道。 “是。” 护卫右手一挥,使团中数道人影抽出武器,径直衝向人群之中。 陈四等人也並未真正的廝杀,下手都极有分寸,双方纠缠了大概半个时辰,在伤了使团数人之后,留下一些尸体,转身撤入山林之內,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离使团惊魂未定,一名侍卫急忙跑到凌宇的马车面前,行礼之后,直接开口道:“启稟二皇子殿下,刺客已被击退,只是我们从那些刺客的尸体上搜出一些东西。” 此刻还能活著的,大多都是凌宇的心腹,不是心腹的,也属於这位二皇子阵营的人,眾人看著现场身著杀手服饰的尸体和那些触目惊心的信物,顿时议论纷纷。 凌宇走下马车,脸色阴沉得可怕:“把此事呈报朝廷,交由父皇定夺。” 使团在大离境內遇刺的消息不脛而走,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大离,皇族使团遇刺,这种事情的发生最近还是在六十年前,在大离境內刺杀皇族,这无疑是对皇权的挑衅。 朝堂收到使团的消息后,大离皇帝凌天恆当场震怒,要求刑部彻查此案,一时间在整个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就微妙的平衡逐渐被打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各大世家也纷纷收敛起自己的锋芒,不愿在此刻去触宫中那位的霉头。 洛州郊外,静謐清幽的出云寺隱匿於山水之间,梵音裊裊,禪意悠悠。 寺院的一处凉亭內,一名浑身散发著威严气息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位年迈的老僧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错纵横,局势胶著,恰似这朝堂內外的波譎云诡。 中年男子,正是大离的皇帝凌天恆。他落下一子,打破了长久的沉默:“老和尚,还是你这佛门净地清净啊。朕那几个儿女,没一个能让朕省心的。对於朕那对儿女遇刺之事,有何看法?” 老僧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圣明,心中想必早有定论,又何必再问老僧这个方外之人呢?” 凌天恆嘴角微微上扬,带著一丝玩味:“你个老东西,还方外之人?朕当年封你为护国禪师的时候,你那满脸的得意劲儿,朕可还记得。如今却跟朕说起了方外之人。” 老僧笑了笑,神色坦然:“陛下见笑了。只是老僧佛法尚浅,还参不透这滚滚红尘,难免心生俗念。如今倒是让陛下见笑了。” “哦?这世上还有你看不透的?” 凌天恆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 “大千世界,无穷无尽,无奇不有。若老僧真的什么都看透了,那这寺院大殿中的金身,怕就该换成老衲了。自然,这世间诸多事,老僧也看不透。正如陛下所言,老僧也想不明白,二殿下为何会在此时以身入局,迈出这一步。” 老僧神色平静,眼中却透著思索。 “老二这孩子,母族势弱,没什么势力能支持他。平日里总是一副风轻云淡与世无爭的样子。倒是朕的那位女儿,一向足智多谋,他们在此刻入局,怕是大周那边有人帮他们,而他们自己也按捺不住了。” 凌天恆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们在这个时候动手,恐怕与此次大周之行脱不了干係。倩儿这孩子聪慧过人,不会贸然行事。从传回来的消息看,这两个孩子怕是打算对世家动手了。” 凌天恆继续说道。 老僧闻言,脸色骤变:“二位殿下要对世家动手?” 凌天恆满脸无奈,苦笑道:“是啊。朕的四个儿子,老大、老三和老四,母族皆出身世家。老二若是不对世家动手,他根本没有机会坐上太子之位,就算是朕,也难以改变这局面。” “当年先帝与世家纠葛太深,朕登基之时,根基尚浅,便想著暂且搁置此事,没想到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如今想要对他们动手,已是困难重重了。老和尚,你觉得朕的四个儿子,谁最適合当太子?” 凌天恆目光紧紧盯著老僧,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老僧缓缓摇头,神色凝重:“这是陛下的家事,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望陛下莫要为难贫僧。” 凌天恆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將手中棋子重重扔进棋盒,站起身来:“你个老东西,朕问你些事,你总是推三阻四。国事不愿说也就罢了,家事也不肯开口。朕留你这么多年,要杀早就杀了,还会留你到现在?” 老僧无奈地笑了笑:“陛下切勿动怒。既然陛下非要老僧说几句,那贫僧就斗胆说些僭越之言。若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权当老僧糊涂之语。” “说吧,朕恕你无罪。” 凌天恆重新坐下,神色稍缓。 老僧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佛礼:“对於诸位皇子,陛下自然是最为了解,老僧不敢妄加评判。陛下一时难以抉择,想必是几位皇子皆是各有所长,让陛下难以定夺。但老僧认为,既然都是陛下的血脉,不妨给他们一个公平竞爭的机会。” 凌天恆转过头,死死地盯著老僧,眼神中透著一丝深意:“皇子爭储,你可知会给大离带来多大的乱局?” “就算陛下不让他们爭,他们就真的会放弃吗?老僧只是觉得,与其暗中爭斗,倒不如將此事摆在明面上。” 老僧表面上风轻云淡,额头上却已布满汗珠。 凌天恆摆了摆手:“说下去。” “没了,老僧想说的就这些。”老和尚应道。 “没了?你个老东西,真是狡猾,又在朕面前耍心眼。” “陛下还请体谅贫僧。贫僧虽年事已高,却还想多为佛祖宣扬几年佛法,实在不想过多捲入朝堂纷爭。” 老僧苦笑著说道。 凌天恆听后,不禁大笑起来,笑声在凉亭中迴荡,打破了这片刻的紧张氛围。 “你说得对,都是朕的孩子,朕应该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就看他们自己抓不抓的住了。” 第81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大周,京都。 这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徐安带著一个箱子脚步轻快的向著瑾瑜宫走去。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周欣悦初次相见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满心都是欢喜。 来到瑾瑜宫门口,一名太监通报之后,徐安被一名宫女引领著走进瑾瑜宫。 今日的周欣悦,身著一袭鹅黄色宫装,上面绣著精致繁复的牡丹纹,衣服上的一针一线无不彰显著皇家的华贵。她腰间束著一条浅粉色丝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此刻,周欣悦正坐在窗前,手持书卷,眉眼间儘是温婉的气质,宛如一幅绝美的仕女图。 瞧见徐安走进来,周欣悦微微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只是那惊喜稍纵即逝。 徐安脸上掛著笑意,先行礼,而后开口说道:“臣见过公主殿下。听闻殿下话本看完了,臣想著今日把后续的故事带来一些。只是这红楼的故事后面还有许多,臣还没写完。不过等臣到了江南之后,定会儘快完成,派人送回京都呈给公主。” 周欣悦脸颊微微泛红,轻声问道:“不必多礼,你一男子,怎么能来这后宫的?” “自然是陛下恩典,让臣在去江南前把这些东西给殿下送来。” “你要去江南?”周欣悦接著问道。 徐安挠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是啊,陛下安排了些差事,要去江南一趟,臣过两日便要动身前往。” 周欣悦眼中带著一丝不舍,又轻声问道:“你此去江南要多久?” 徐安苦笑著回应:“臣也不清楚,至少得半年吧,具体要多久,还得看那边差事的进展,或许会更久。臣想著马上就要离京了,趁今日有点时间,便给公主殿下送些东西来。” 话落,两名太监抬著一个大箱子缓缓走进来。宫女上前,轻轻打开箱子,只见满满一箱子新奇的物件,还有一个精致的大食盒,呈现在周欣悦面前。 徐安满脸温柔,轻声说道:“这些都是臣这几日安排匠人赶製出来的新奇物件和吃食。物件的使用之法,臣都详细写下来了,公主殿下閒暇时看看便知,臣就不多说了。” “这几日臣又琢磨出一些新鲜的吃食。臣此次走得久,不知何时才能回京,所以多准备了些。春夏秋冬每个季节的吃食都有,但是这些吃食公主殿下一次不要吃太多,吃多了容易闹肚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关於这些吃食的做法,臣也记录下来了,就在红楼文卷的最后几页,公主若是想吃,让下人按照臣所记载的去做即可,材料都是些寻常之物,宫中应当都有,若是缺点什么,京都集市上也是有售卖的。” 徐安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周欣悦的脸颊愈发红润,心想徐安为了弄这些东西怕是了很大功夫的,她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本宫只是问你那话本的后续和前几日的吃食,派人送来便是,何必还要亲自跑一趟,你都要去江南了,还那么些时间给本宫准备这么多东西作甚?” 徐安面色有点紧张,想了想,便硬著头皮直接开口说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臣喜欢公主啊。” 一旁的宫女立刻站了出来,怒声呵斥道:“大胆!在公主面前,竟如此衝撞公主。协律郎就算出身国公府,也不该在瑾瑜宫这般唐突,协律郎还请慎言。” 周欣悦脸颊緋红,一时间心神慌乱,没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从小在深宫长大,备受皇家的宠爱,还从未有人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直白的话,也没有哪个男子敢在她这里如此说话。平日里向来能说会道的她,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周欣悦暗自想著,这个登徒子也太直接了,这么多下人在场,叫本宫该如何回应才好。 徐安其实也不想如此莽撞,他前世本就是个单身汉,对於追求女孩子实在没什么经验,对於那些渣男追求女孩子的诸多方法了解本就不多,自己作为一个社畜也没那个条件。 如今穿越来到大周,平日里打交道的女子,不是母亲和二姐,还有就是教坊司的女子。若是他今日把教司坊 “接著奏乐接著舞” 那一套用在这里,別说求爱了,周皇怕是当场就要打死他。 思来想去好几天,徐安觉得还是直接表明心意更好。反正自己要去江南,就算丟人也就这一次,而且根据他的想法,追求女孩子就得脸皮厚些。有句话不是说,脸皮厚,吃个够嘛。 徐安连忙行礼,面色有些紧张地说道:“还请公主殿下恕罪,臣除了家里人,没怎么接触过其他女子,也不太懂得怎么去追求女孩子。那些文人才子的风雅一套,臣实在是学不来。” “只是臣眼下就要去江南,不知何时才能回到京都。想了好几日,觉得有些话还是直说为好。言语间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公主殿下多担待一些。” “今日之事公主殿下也不必回应臣,毕竟殿下才见过臣两次,臣也理解,以前臣对所谓的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自从见了公主殿下,臣心里对这四个字也是相信的。” “今日说这些,臣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不必为难,也莫要动怒伤了身体,权当臣的一些狂悖之言,今日要说的已说完了,公主殿下若没別的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既如此,你就先下去吧。”周欣悦满脸羞涩,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吞吞吐吐的回应道,只是声音中却带著几分轻柔。 徐安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待徐安离去后,贴身宫女意味深长地说道:“公主殿下,一见钟情啊。奴婢可听说陛下对这位协律郎也颇为喜爱,不然他也进不了这后宫,看来这位协律郎確实对我们公主情有独钟。” 另外一名宫女附和道:“那是自然,咱们家公主国色天香,连陛下都宠爱的紧,更何况別人,只是这人胆子也太大了一点。” 周欣悦此时心乱如麻,没有时间理会贴身宫女的取笑,脑海中反覆著徐安的那些言语,让自己的脸更红了,恰似春日里绽放的朵,娇艷动人。 此时,微风轻轻拂过,瑾瑜宫外的垂柳隨风摇曳,一篇关於他们两人的故事,在这春日里悄然发芽。 徐安离开瑾瑜宫后,站在宫门口,望著这座巍峨的皇宫,脑海中满是对周欣悦的的身影。 此去江南,山高水远,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那抹温婉的倩影。 第82章 大离局势的改变 相比於大周的寧静,自从刑部將那些刺客的信物带回洛州城,大离朝堂这边可谓是风声鹤唳,几位皇子背后的三大世家一日之內,连上三道自辩折,大离皇帝对此却置若罔闻,在朝堂之上狠狠的申斥了三位皇子。 三大世家在朝堂上的官员有不少人为此事买了单,虽说不是什么重要位置,也足以让他们肉痛一阵了,几位皇子和背后的世家狠狠的吃了个暗亏,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位平日里声名不显的二皇子下场了,那太子之位,他凌宇也要爭上一爭。 没过几日,就在几位世家准备对凌宇开展报復,意图將这位二皇子踢出局的时候,一则更为惊人的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 大离皇帝凌天恆在大朝会上宣读了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就是同意大周所请,在厦州为两国商人互市之地,两国互通有无,共促商业繁荣,还没等臣子反对,这第二道旨意,就在朝堂掀起了惊天波澜。 旨意上简单的意思就是让四位皇子在大离二十八州中各选一洲之地,由各皇子自行治理,治理期间所有事宜,朝堂一概不管,包括官员任命,和守军的安排,以三年为限,到期之后由凌天恆亲率官员前往封地考察。 旨意一出,整个大离朝堂陷入一片譁然,平日里诸位皇子为了太子之位明爭暗斗,在这一刻彻底放在了明面之上,从这一天开始,四位皇子当中除了自己,都是敌人,同样也给了文武百官和世家豪族一个站队的机会。 三年之后,这太子之位必將会有一个归属,一时间整个大离的诸多势力开始暗流涌动。 二皇子府邸。 二皇子凌宇和凌嘉倩正在商议什么,身边没有任何下人伺候,此时,一名身著布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行了礼:“见过二皇子,见过公主殿下。” 凌嘉倩开口道:“唐先生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请坐吧。” 中年男子依言入座,凌宇便问道:“这几日唐先生应当听说父皇旨意的事情吧?” “这等大事怕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离,在下唐益清又怎么会没有听说呢,二位殿下此时召唐某来,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吧。”唐益清说道。 凌嘉倩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唐益清倒上一杯清茶,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先生对於选地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唐益清回了一礼,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开口道:“如今看来,那三位背后都有世家,他们一定会选背后世家所在之地,毕竟这优势著实太大,他们不可能放任这么大的优势不要,至於二皇子殿下,请恕唐某直言,无论殿下选哪里,都弥补不了这么大的劣势。” 凌嘉倩笑了笑:“先生说的乃是实话,確实如此,世家根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以前,本宫与皇兄可能確实没有翻盘的机会。” 唐益清一脸惊讶:“公主殿下难道在大周那边有收穫?” 凌嘉倩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带著唐益清去了正厅,打开一个精致的箱子,把此行大周的事情给唐益清说了一遍。 唐益清看著箱子里的东西,一脸的诧异:“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这些东西以后都会源源不断的提供给我们?” 凌嘉倩点了点头:“没错。” 唐益清陷入沉思,凌宇二人也没有出言打扰,一刻钟后,唐益清开口道:“如此的话,我等倒不是没有在短时间里翻盘的机会,有了这些东西,如此大的利益之下,有的是人愿意为两位殿下效力,只是这东西暂时仿製不了,產地又在厦州,大周那位主事之人又与殿下有合作,若是依在下的想法,二位殿下选在宜州最为合適。” 凌宇想了想:“宜州?” “没错,宜州距离厦州仅有一州之隔,行程上就近了很多,如今陛下答应在厦州开设互市之地,將来的商贾必將大增,最关键的是宜州有一个宋家。”唐益清斩钉截铁的说道。 凌嘉倩笑了:“先生果然好算计,这宋家被那几位皇兄背后的世家打压已久,本宫听闻就连那位宋家主最宠爱的小儿子,都折在了他们手里,当年若不是那位宋家主拿著先帝御赐之物来找父皇,最后父皇出面压了下去,怕是要被赶尽杀绝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的確是我们的一大助力,虽说被打压已久,但宋家的最主要的產业都还在,而且那宜州边根基尚可,不算是大离最富庶之地,但也差的不会太多,宜州的確是个不错的地方,先生的想法果然和本宫所想不谋而合,只是宋家不一定会答应我们,恐怕宜州那边,还要辛苦先生跑一趟了。” 唐益清一脸无奈的苦笑道:“以前在下总是图个清閒,但如今这太子的爭夺都放在了明面之上,在下想要再偷閒,怕也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公主殿下有命,在下就亲自去一趟宜州吧,只是这箱中之物?” “先生拿去便是,没看到东西,宋家也不敢轻易下场。”凌嘉倩一脸严肃的说道。 “既如此,那唐某即刻启程,前去宜州了。” 凌嘉倩神色一松,开口道:“马车已在后门等著先生了,此行就拜託唐先生了。” “公主殿下倒是安排的周全,唐某定当全力为二位殿下办成此事。”说完就匆忙的退出屋內,向后门走去。 看著唐益清的身影,凌嘉倩开口道:“来人。” 一名侍卫从角落中走了出来,行了礼。 “把这箱子给唐先生送过去,再安排几个人贴身保护好唐先生,他的一举一动,本宫都要知道。”凌嘉倩神色严肃的说道。 侍卫领命便搬著箱子走了出去。 凌宇眉头微皱:“皇妹你信不过这位唐先生?你我都是唐先生看著长大的,应当不至於吧。” 凌嘉倩轻轻的摇了摇头:“倒不是信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是小心点好,现在除了皇兄和母妃,本宫谁都不信,而且本宫总觉得这位先生有什么事瞒著我们。” 凌宇更加不解:“那你为何还要用他?” “唐先生確实是个聪明人,我们如今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没必要放著这等聪明人不用,而且本宫也没有证据,只是感觉他有事瞒著本宫,凡事留一手就好了,但愿本宫的这位先生不会让我们失望吧。”凌嘉倩一脸正色说道。 第83章 夜刃 看著唐益清远去的身影,二人也不禁为將来的宜州之行充满担忧。 凌宇开口问道:“为兄此去宜州,皇妹你这边可要跟我一起?” 凌嘉倩摇了摇头:“洛州还有些事情要做,皇兄走了,皇妹自然要把这家里的事情给处理好,皇兄你先去吧,皇妹过些日子会找个由头过去的。” “既然如此,皇兄就先过去,皇妹独自在洛州,一切都要当心了,有什么就派人传信过来。”凌宇一脸凝重的说道。 “皇兄切勿忧心,唐先生此人还是能用的,或许是我多心了,厦州那边皇妹过些日子会派人送消息过去,想必那位协律郎,也会很快去厦州,皇兄到了那边,其他的事情皇兄不要操之过急,先用让唐先生帮你稳住那边的局面,后面的事情等皇妹到了,自然会安排。”凌嘉倩叮嘱道。 凌宇一脸无奈道:“倒是辛苦皇妹了,为兄的诸多事情,还要你一个女子来操心,这些年,难为你了。” 凌嘉倩笑了笑:“皇兄不必如此,你我本就同根而生,是真正的一家人,皇妹不帮你,还能帮谁,那位协律郎说的没错,若皇兄不能坐上那个位置,皇妹的命运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也是帮自己,皇兄莫要再说这种话了,母妃若是听到了怕是又要骂你了。” 凌宇此刻也舒展了眉头,开心的笑了,也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你们都要这大离的天下,但我凌宇,也想跟你们斗一斗,自己绝不能把这个妹妹和母妃的命运交给那几位心狠手辣的兄弟。 没过几日,大离皇宫传来旨意。 封大皇子为齐王,封地柳州,二皇子魏王,封地宜州,三皇子晋王,封地晋州,四皇子赵王,封地云州,命各位皇子即刻启程前去封地,以旨意下达之日开始,三年为期。 几位皇子接旨之后没有多做停留,陆陆续续前往自己所在的封地。 大周,京都。 出宫后的徐安去了一趟张氏商行,商议了一下江南的行程,最终定在了后日启程。 回到国公府时天已经黑了,徐安径直走向正厅,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前,桌上满是精致的饭菜,只是气氛有点沉重。 徐安入了座,开口道:“爹,娘,二姐,都吃啊,愣著干什么?” 徐张氏却是满脸的担忧和不舍,没有动筷,双眼目不转睛的看著徐安,没有说话。 徐镇面色镇定,但眼中还是透露出一丝深深的担忧。开口说道:“去江南的行程定了吗?” “陛下明日会在朝堂下旨,今日去和外祖父商量了一下,我后日启程。” “安儿,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徐张氏轻声说道,声音中带著一丝颤抖。 徐安上笑了笑,恭敬地说道:“娘亲放心,孩儿定当小心谨慎。江南那边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也要不了多久,此行江南陛下也派了朝中大臣,那边诸多事情自有朝中大臣做主,我就是去打打下手,陛下就是让我去磨练磨练,娘亲不必过於忧心。” 徐张氏微微点头,眼中泪光闪烁:“娘知道你如今有能力了,也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可你自小从未离开过京都,娘这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啊。” 说著,她从身旁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到徐安手中,“这是娘亲自去给你求的,里面装著平安符,你要时刻带在身上。” 徐安接过荷包,心中一阵暖流涌动。他紧紧握住荷包,开口道:“多谢娘亲,孩儿定会好好保管,绝不离身,娘亲你也放心,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江南乃是张家的根基所在,此行还有舅舅陪同照顾,定无大碍的。” 闻言,徐张氏没有吃饭便起身走出正厅,徐静也连忙站起来跟了出去。 徐镇一脸肃穆的说道:“安儿,此行虽在江南,是张家的根基所在,但那边鱼龙混杂,那些世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到了那边一定要小心行事。” 徐安挺直身子,郑重地说道:“孩儿明白,到了那边定当小心行事,也不会弱了国公府的名头。” 徐镇微微頷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什么名头不名头,屁用没有,为父要的是你平安回来。若是有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便及时传信回来,为父会为你做主,那边的事情当真不可行,也直接回来,不要勉强,老夫就不信他们敢掀桌子。” “父亲大人,你说的孩儿都记住了,你一生征战无数,怎么今天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放心吧,我又不是去抄他们家,没事的。” 徐安应道。 对於徐安的放肆之言,徐镇却没有动怒,只是对著院里的角落说了一句:“出来吧。” 徐安仔细一看,一道黑色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恭敬的站在二人面前,此人很高,看上去很结实,只是披著斗篷,蒙著面,瞧不见面容,但浑身上下透露著一丝杀气,想必也是跟著父亲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你可以叫他徐一,掌管著为父手下的夜刃,他也是为父这些年来最为信任之人,到了那边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让他帮你办,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徐镇说道。 徐安一脸疑惑的问道:“父亲,什么是夜刃?” “其他的你不要多问,你只需要知道他可以为你办任何你想做的事,就连陛下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徐镇一脸严肃的说道。 徐安一脸沉重,想了想:“父亲,还是把他留在京都吧,陛下已经给我安排了暗卫,想必足以应付那边的局面了。” 徐安想的是既然这是连陛下都不知道的存在,想必这些人应该就是国公府的家底了,若是带在身边,万一暗卫有所察觉,反而不好。 徐镇摆了摆手:“为父如今又不出征,留在京都做什么,让他跟著你去江南吧,为父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走的时候他会成一名普通的护卫,身份都安排好了,暗卫察觉不到的,虽说世家那边此时不敢掀桌子,但难免有的人狗急跳墙,你就安心把他带在身边吧。” 眼见徐镇主意已定,自己若再推辞,就有点伤这位父亲的心了。 徐安面向徐镇,恭敬的行了一礼:“如此的话,孩儿就多谢父亲大人了。” 徐镇挥了挥手,徐一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84章 下江南 就在大离朝堂之上正经歷著风云变幻之际,大周也不甘示弱。 周皇两道旨意,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打破了京都的安寧。 第一道旨意长达千余字,简单的內容就是从即日起,將厦州定为周离两国通商互市之地,厦州自即日起开始缴纳商税。同时,任命户部尚书许恭为钦差大臣,令其在旨意下达之日即刻启程,亲赴厦州主持商税事宜,原户部左侍郎陈立则暂领户部诸般事宜。 这第一道旨意,朝中眾人早有预感,如今明旨颁下,也算是意料之中。 然而,第二道旨意却令人捉摸不透。旨意上说,周皇试图在朝中单独设立一个机构,名叫內阁。每日各地呈来的奏摺,需先由內阁批阅,之后再呈递给陛下御览审核。 並且內阁官员的选拔,不论品级高低,也不论资歷深浅,只要有真才实学且有政绩,皆有机会入阁,內阁共设五个名额。內阁大臣除因身体原因之外,每三年轮换一次。 此旨意一下,宛如在大周朝堂投下一颗深水炸弹,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在歷朝歷代,批阅奏摺向来是皇帝独有的权力,很多朝代,即便贵为太子,也不曾拥有批阅奏摺的权力。 如今周皇此举,內阁大臣不论品级和资歷的选拔方式,无疑给眾多臣子打了一剂强心针。 內阁的成立,对臣子们而言,是一个绝佳的能够施展自己心中抱负与才华的平台,更是一个亲近帝王、获取圣眷的大好机会。一时间,满朝文武百官为了这五个內阁名额爭得不可开交,整个朝会热闹得如同民间熙熙攘攘的集市。 然而,徐安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旨意下达的第二日,他便收拾好一应行李,与张行知带领著一队护卫前往江南。他並未与许恭同行,而是独自乘船走水路。他实在嫌弃这个时代的道路状况不佳,马车行驶起来顛簸得厉害,若是再碰上下雨之类的天气,出行更是诸多不便。 徐安一路南下,那与京都截然不同的江南景致,好似一幅徐徐展开的绚丽多彩的綺丽画卷,让他看得目不暇接。星罗棋布的河流湖泊,宛如大地的脉络。他身处一艘大船上,隨著船身的轻轻摇晃,悠然地感受著微风拂面的愜意。岸边传来的那些软糯的方言,仿佛潺潺的流水,温柔又动听,与北方豪爽大气的口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出了京都,徐安便彻底放飞了自我,真可谓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走走停停,一路购置了许多新奇玩意儿,可把一旁的下人折腾得够呛。 但在这船上,徐安地位最高,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原本计划十天的行程,硬是被徐安这个 “活祖宗” 拖延到了半个月。了解內情的人知道他是去办差,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游山玩水去了。 抵达厦州时,已然入夏,江南的天气也开始渐渐炎热起来。 小九与几名官员模样的人早已在厦州的码头翘首以盼。徐安下了船,便径直开口道:“好些日子没见,你这丫头倒是出落得愈发成熟了,不过看著瘦了些,回头可得多吃点。” 小九脸上泛起一抹羞涩,娇嗔道:“小少爷莫要打趣我,哪有你说的那般。” 这时,许恭走上前来,插话问道:“协律郎不是第二日就出京了吗?按行程应当五日前就到厦州,怎么今日才到,可是途中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徐安一脸尷尬,不好意思地说道:“路上忘了点极为重要的东西,便安排人回去拿了一下,所以耽搁了几日。” 他总不能直言自己一路游山玩水才耽误了行程吧。许恭毕竟是明面上的钦差大臣,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行知此时带著一名身著官服、身材魁梧、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此人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透著不凡的气质。“这位是厦州刺史,张业,说起来,你还得叫一声表舅。” 张行知介绍道。 徐安闻言,赶忙行礼道:“徐安见过表舅。” 张业看著眼前俊秀的徐安,心中颇为满意,满脸笑意地说道:“不愧是家主血脉,果然一表人才。你也不必多礼了,家主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厦州这边一切都听你的安排,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这个表舅都会全力支持配合。” 徐安连忙再次行礼致谢:“如此,就多谢表舅的照拂了。” 许恭又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徐安一脸无奈,苦笑著说:“许大人,您急什么呀,下官人都已经到了,又不会跑。况且下官今天才到厦州,怎么著也得缓几天再谈此事吧。” 一旁的张业连忙附和:“这话在理,人都来了,许大人你就莫要著急了,也不差这几日时间。这厦州如今不是还安稳著嘛,走,此番舟车劳顿,本官在刺史府设了宴席,过几日再商议这些事情也不迟。” 於是,一行人登上马车,缓缓朝著刺史府驶去。 眾人抵达刺史府,宴席之上,美酒佳肴摆满了一桌。徐安一边品尝著江南的特色美食,一边与张业、许恭等人寒暄著。酒过三巡,许恭又按捺不住,旧事重提:“徐协律,这通商互市之事关係重大,朝廷上下都在盯著,咱们可不能耽搁太久啊。” 徐安放下酒杯,不紧不慢地说道:“许大人,我心里有数。这厦州刚被定为通商互市之地,很多事情都还没个定数,你急什么?你且放心吧,下官不会让你一生清明毁於一旦的,过几日自会有分晓。” 张业也点头赞同:“此言极是,这厦州虽然走了大批商贾,留下的商户们也在观望,这些日子,还有不少其他世家的探子来了厦州,等著看我们下一步的动作,若贸然行事的话,恐怕不妥。” 当晚,徐安没有住在刺史府,而是回到小九购置的大宅院之內,毕竟自己身边跟著暗卫和徐一,若是在刺史府,有时候办事也不太方便, 小九给他安排了一间最大的臥房,待小九退下后,徐安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此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外出办差归来的陈四。 “大离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徐安问道。 陈四恭敬的答道:“小少爷,那边的事情办妥了,而且如今大离那边......” 陈四在徐安的房间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把大离近期的消息如实告知了徐安。 徐安沉思片刻,嘴角微微上翘:“看来效果不错,想来那位公主殿下很快就要用得著咱们了,让他们爭吧,斗的越厉害越好。”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陈四问道。 第85章 厦州之始 听了陈四从大离传回的消息,徐安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沉稳却透著不容置疑:“去仔细打听一下这宋家究竟是什么来头,除此之外,你们多余的什么都不必做。接下来的局面,暂时用不上你们。” 陈四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暂时用不上我们?” 徐安目光深邃,缓缓说道:“你可曾听闻『商场如战场』这句话?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对了,还有一事,你们在幽州那边可有人?” 说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 陈四心头一紧,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有倒是有,不知小少爷可是要对陈王......” 自与徐安接触以来,他深知这位小少爷平日里看似温和无害,可一旦出手,必定牵扯极广。 一场虚假的刺杀,牵扯出大离那么多的事情,反手一个內阁,把大周朝堂搅得不得安寧。 陈四不禁对徐安的手段感到担忧。若是徐安要对陈王动手,日后在陛下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呢? 徐安一脸肃穆,缓缓开口:“別多想。不是针对陈王。我之前查阅过世家的文卷,发现有一个叫陈道然的人,此人曾联络过不少世家子弟。他在吴王府期间,为吴王在世家之中安插了许多暗子,虽说后来这些暗子並未发挥作用,但並不妨碍他將来给我们捣乱。” “大离使团离京之时,二皇子將三大世家的消息送了过来。我仔细查看后,居然又发现了这个人的踪跡。让幽州那边的暗卫去寻找他。自从吴王府出事之后,此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走之后,我让陈五调查过他的文卷,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陈四满心疑惑,却未敢出声打断。 徐安神色凝重,面色阴沉:“此人在你们暗卫的文卷中,稀鬆平常,竟只有薄薄一页记载。上面除了他在吴王府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生平来歷一概全无。” “这才是最让我不放心的地方,你身为暗卫应当明白这意味著什么。倘若他还想搞事情,最有可能会前往幽州,想办法把这个人找出来。” 陈四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凡被暗卫盯上的人,其生平来歷必定会被详细记录在案,绝不可能出现一个来歷不明、凭空冒出的人物。可如今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陈四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后怕。 “此事属下定会传回京都,暗卫定会在大周境內全力追查此人下落。” 陈四恭敬地说道,语气中带著几分决然。 徐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向陈四:“把这封信送回京都,亲手交给皇后娘娘。” “敢问小少爷,是將信交给陛下,还是皇后娘娘?” 陈四谨慎地再次確认。 徐安摆了摆手,说道:“交给皇后,皇后自会將信转呈陛下。陈道然的事情,你自行安排,那是你们暗卫的事情。好了,你先下去吧。” 陈四转身,快步走出房间,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亮,徐安便早早起身,在刺史府的园中悠然散步。正巧碰上小六子正在打扫院落,徐安昨日就告诉了小九,他的院落除了小九和小六子,不再安排其他的下人。 徐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声问道:“小六子,起的还挺早。江南这边比京都要炎热许多,来这边可还习惯?” 小六子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笑著说道:“小少爷,早,惯倒是还习惯,奴才到哪儿都一样,只要能跟著小少爷,有口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徐安微微点头,正打算感慨底层人民的淳朴善良。 小六子却又接著说道:“小少爷起这么早,莫不是要去教坊司听曲儿?奴才昨晚特意去打听了,这厦州的教坊司离咱们住的地方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连马车都用不著。听他们说,这儿教坊司的姑娘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小少爷去了肯定会满意。” 徐安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一早上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六子见徐安没有回应,还以为是徐安担心银子的事儿,便凑到徐安身边,小声说道:“小少爷您放心,奴才打听过了,这儿的教坊司不贵,不了多少银子,比京都还便宜不少呢。” 徐安顿时怒从心头起,抬手一巴掌拍在小六子头上,怒吼道:“混帐东西!谁大清早的跑去教坊司?你这狗东西,是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还说什么不贵!”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此时,小九恰好缓缓走进院落,徐安只觉得尷尬万分,脸都快丟尽了。 徐安当即对著小六子喊道:“你这狗东西,给我滚出去!你家少爷我来江南是办正事的,以后再敢提教坊司,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六子满脸疑惑,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少爷来江南之后是怎么了,连教坊司都不去了?莫不是打算晚上再去?满心不解的小六子,只能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小九听到两人的这番对话,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著笑意,走到徐安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小少爷早。” 徐安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想笑就笑吧,別憋著了,憋坏了可不好。” 话音刚落,整个院落便响起了小九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嬉笑过后,徐安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开口问道:“厦州这边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小九也立刻收起笑容,恭敬地回道:“按小少爷的吩咐,那些商贾留下的铺子,我们收购了一大半,剩下那部分落到了张家手里。如今这些铺子都已正常营业,除了香水生意之外,其他都只是做些普通买卖,主要是为了稳住厦州的局势。” “那香水的销量如何?还有作坊那边的情况又怎样?” “香水很受当地女子的喜爱,卖的极好,至於作坊那边,前几日工匠一到便开工了。按照小少爷的要求,用的是您说的那种叫流水线的方式,关键地方安排的都是官家的人,其余则是招募的当地百姓,工钱给得也颇为丰厚。” 徐安微微点头,说道:“过两天,就把那些东西投放出去吧。” “小少爷,是全部放出去吗?” 徐安微微一笑,说道:“那倒不必,哪有人一开始就把底牌都亮出来的。先放一部分吧,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小九面露疑惑,问道:“那小少爷,我们先投放哪些东西呢?” 徐安沉思片刻,说道:“先把茶叶和盐放出去。香皂、肥皂这类小物件,你看著安排,也投放一些。至於价格,我了解的也不多,看著来吧,利润不要低於的十倍就是了。” 小九惊讶道:“十倍?会不会定得太高了?” 徐安摇了摇头,解释道:“厦州已然实行商税,价格不能定得太低。你可別小瞧了这个时代的消费能力,即便茶叶和盐的价格是成本价的十倍,也依旧比市面上现有的价格要低些,尤其是盐。至於那些小物件,本来就没成什么成本,就算十倍的价格那些百姓也完全能够买得起。” “可这盐原本是湖广周家的生意,茶叶一直是豫州王家的营生,我们这么做,只怕……” 小九满脸担忧地说道。 徐安神色淡定,语气从容:“八大世家之中,拋开张家不谈,就这两家根基最为深厚。只要这两家有所动作,其他世家也就坐不住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周家那边不必忧虑。毕竟胖子叫我一声大哥,不会坑他的,我离京时留了一封信,我们这边一开始,自然会有人把信交给周尚书,他知道该怎么做。好了,你安心下去办事吧。” 小九听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第86章 王家的反应 在大周的疆土之上,世家林立,各据一方。 而此刻,整个大周诸多势力的目光,紧紧地聚焦在了往昔名不见经传的厦州。 徐安抵达后的第三日,这片平静的土地终於泛起了波澜。他们也都知晓,在这厦州背后主持这一切的,就是那位曾被眾人视为紈絝的少年。 厦州的大街小巷诸多商铺,大量前所未有的新鲜事物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香皂、肥皂、瓷器、细盐,还有品类繁多、香气各异的茶叶等等,令人咋舌的是,这些商品在市面上的定价並不高昂,甚至还比寻常的价格低了一些。 尤其是那些小物件,价格低到普通百姓都能买得起。 最先对这批货物展开抢购的,並非普通民眾,而是来自各大势力的探子。 他们一箱箱地將这些商品收入囊中,而后马不停蹄地送往四面八方,第一时间將这些东西送到背后的主子手中。 过了几日,一些嗅觉敏锐的閒散商贾也察觉到了商机,开始少量购置这些新奇货物,满心期待著能在倒卖中赚上一笔。 豫州,王家府邸的正厅之中。 厅內气氛凝重而压抑。一名身著素白锦衣、气质温润如玉的少年,与一群白髮苍苍的老者围坐在一起,显然正在商议著什么。 “诸位,这些茶大家都细细品鑑过了,不妨敞开了说说各自的想法。”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王家当代家主王正。在收到从厦州快马加鞭送回的物件后,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召集了家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共同商討应对之策。 “此茶未饮先闻香,入口醇厚绵柔,回甘悠长,確实比我王家一直售卖的茶叶要更胜一筹。”一位族老品了口茶,缓缓开口道。 “这些茶在厦州的售价如何?” 王正神色凝重,转头向一旁垂手而立的下人询问道。 下人微微躬身,姿態恭敬,小心翼翼地回答:“如今在厦州那边的商铺,最差的茶比王家如今售卖的便宜一百文;最好的茶叶,比我们便宜好几两银子。” 眾人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惊讶之色溢於言表。这价格差距,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王正皱了皱眉头,接著说道:“诸位都別藏著掖著了,畅所欲言吧,如今我王家该如何应对厦州那边的局面?眼下已经有不少商贾嗅到了商机,纷纷前往厦州收购茶叶,想要藉此赚上一笔。” “要不我们也跟著降价?” 一名族老率先提出建议,语气中带著一丝试探。 “不可!我们的茶利润本就不算丰厚,只有三倍之利,若是贸然降价,恐怕不妥。依我看,我们可以让王家在朝堂上的官员施压。”另一位族老立刻反驳道,同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我看此计可行。”有人附和道。 一时间,几位族老你一言我一语,爭论得面红耳赤。 王正只觉得一阵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著。片刻后,他终於忍不住大声喝道:“別吵了!” 这一声怒吼,如同洪钟般在厅內迴荡,眾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正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王正转头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和声问道:“天一,对於此事,你有何看法?” 王天一笑了笑,优雅地站起身来,举止间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家族之事,我向来很少参与,平日里也不怎么过问。如今既然父亲今日问起,那晚辈就斗胆简单说几句。” “方才诸位族老所言的想法,我都听见了。厦州那边的茶,都是要缴纳商税的,即便如此,价格依旧比我们低。此时降价,又有什么意义呢?” “诸位族老都是商场上的老人,应当都明白,做生意之人,没人会一开始就亮出自己的底价。若一味降价,诸位又怎能知晓徐安的底线究竟在哪里?万一人家的底线比我们更低,此举只会將王家拖入这无尽的旋涡,再难翻身,说不定人家正盼著我们降价。” 那位提议降价的族老,听了这番话,顿时面色涨得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我们还能向朝堂施压。”另一位族老依旧不服气,梗著脖子说道。 王天一看向这位族老,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施压?用什么理由施压?陛下一开始就明確说了,商税之事只在厦州实行,不涉及其他地方。难道人家价格更低,也能成为我们向陛下发难的理由?” 王正脸上带著一丝怒气,看向那位说话的族老:“做生意做不过人家,就跑去朝堂施压,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王家的顏面还要不要?先不说施压是否能起到作用,单是其他世家,日后將会如何看待我王家?” “说我王家做生意做不过,就厚著脸皮去朝堂撒泼?会有人帮咱们吗?其他家生意又不涉及茶,他们巴不得王家此时倒下,他们不但不会帮忙,只会落井下石。” “那就派些死侍去捣乱,毁掉他们的產业。”又有人按捺不住,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 王天一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並未说话。 王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道:“愚蠢!厦州是张家的根基,不是王家的地盘,如今陛下也时刻关注著厦州。派人去捣乱,你到底怎么想的?” “没被查出来也就罢了,若是一旦被查出来,你是要把整个王家拖入万劫不復之地!就算能捣乱一时,又能乱得了多久?人家有人有技术在,要不了几日便能东山再起,你还能让他们一直乱下去?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厅內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许久,一位族老终於忍不住开口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家主您倒是拿个主意啊!我堂堂豫州王家,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王正被这群族老气得乱了方寸,再次將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少年:“天一,你觉得此事我王家该如何是好?” 王天一沉思片刻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家其实是给咱们留了条路的,就等咱们派人去谈了。” 眾人满脸疑惑,一位族老忍不住问道:“这都快赶尽杀绝了,还叫留了路?” “你就闭嘴吧!你要是有能耐,就把这事儿解决了,解决不了就別吭声!” 王正怒目圆睁,再次怒吼道。 说话之人嚇得一哆嗦,赶忙闭上了嘴。 王天一摆了摆手,耐心解释道:“人家若真想赶尽杀绝,一开始大可直接亮出底牌,把价格降到最低,王家能撑多久?难道真要用大批银子去填这个窟窿?王家底蕴再深厚,又禁得起这般折腾多久?” 一位族老刚准备站起来说话,王正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他嚇得连忙坐了下来。 王天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此时你们也別拿粮食说事。王家確实掌握了大批粮食,但诸位別忘了,江南乃是鱼米之乡,是张家的根基,那边粮食更多。” “而且大周已经多年没有大的战事,这些年储备了不少粮食。就算王家断粮,朝廷也有的是应对之法,而且到了那时候,就意味著王家要掀桌子了,你觉得当今陛下会毫无动作?任由我们胡闹?” 一位族老无奈地说:“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著?” 王正此时站起身来,神色坚定地说道:“天一,厦州那边,恐怕还得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为父会把家主令牌给你,你此行所需,家族一切资源你尽可调动。” 闻言,刚有人准备起身反对,就被王正狠狠地瞪了回去。 王天一此刻神情却没有半点担忧之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父亲,厦州我会去,我也想会一会这位徐安,这般有意思的人放眼天下也没几个,正好去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且安心,王家倒不了。” 第87章 陈皇后 京都,残阳如血,余暉洒落在周业成府邸的青瓦之上。周业成拖著满身的疲惫,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从宫中下值归来。他刚踏入府邸大门,管家便神色匆匆地迎了上来,双手呈上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 “老爷,方才有人送来这封信,说是协律郎徐安特意留给您的,若是您回来了,务必第一时间交到您手中。” 管家的话语中带著几分谨慎。 周业成微微皱眉,伸手接过信件,心中暗自思忖。自徐安在厦州那边开始细盐销售之后,家族寄来的信件便如雪般纷至沓来。 他之前已然向陛下许下承诺,无论如何都不能破坏厦州现有的局面,这几日他一直为此事忧心忡忡,左右为难,家族的信件一封都没有回。 如今徐安又送来这封信,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又想干什么。 周业成缓缓打开信件,隨著目光的移动,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额头上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封信內容不多,可他读完却仿佛经歷了一场漫长的煎熬,足足费了一刻钟之久。 看完信后,周业成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径直走向书房。 在书房中,他时而踱步沉思,时而眉头紧锁,片刻之后终於坐了下来,拿出笔墨,一连写了好几张纸。 半个时辰后,周业成唤来了管家。 “你即刻启程,亲自回一趟湖广。路上切勿耽搁,务必將这封信亲手交到家主手中。” 管家听闻,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立刻应道:“老奴即刻启程,三日內必定將信送到家主手中。” 说罢,便匆匆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周业成独自坐在书房,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胃口可真是不小,这才刚刚开始,便要对一半的世家下手,也不怕用力过猛,崩掉了自己的牙齿。” 皇宫之中。 周皇忙碌了一天,终於审核完堆积如山的奏摺。他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一丝轻鬆的神情,心中掛念著坤寧宫的陈皇后,便起身前往坤寧宫一同用膳。 如今朝堂设立了內阁,周皇无需再像从前那般每日忙碌到深夜,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皇后,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教导太子,周皇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陈皇后早已在坤寧宫等候多时,远远瞧见周皇的身影,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周皇微笑著摆了摆手,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皇后何必如此多礼,你我夫妻多年,这些虚礼就不必在意了。” 陈皇后温婉一笑,说道:“陛下,身在天家,礼不可废。既然陛下已到,那就起膳吧。” 说罢,她莲步轻移,上前搀扶著周皇入座。 不多时,宫中的太监们鱼贯而入,將一道道精致的膳食陆续端进坤寧宫,整齐地摆放在周皇面前。 周皇看著桌上几样从未见过的菜餚和点心,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今日这多出来的几道膳食,朕怎么从未见过?” 陈皇后笑著解释道:“这些都是瑾瑜送来的,说是夏日里吃些这些可以消火去暑。陛下不妨尝尝。” 周皇端起面前的小碗,轻轻舀起一勺放入口中,顿时,一股冰凉爽口的感觉涌上舌尖,还伴隨著淡淡的水果香甜。 “嗯,不错,確实可口,瑾瑜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周皇点头称讚道。 陈皇后掩嘴笑道:“这吃食的製作方法还是徐安带进宫来的,瑾瑜让御膳房照著做出来的。” 周皇一听这话,原本满脸的笑意瞬间僵住,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醋意。这混帐居然只给瑾瑜送这些东西,都没想到给朕。 周皇撇了撇嘴,故作不屑地说道:“朕看这些东西也就那样,味道太过平淡,也就你们这些女子喜欢吃这些甜腻的玩意儿。” 陈皇后跟隨周皇多年,自己丈夫什么脾气是最了解不过的,看著周皇孩子气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却也不点破。 便顺著他的话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这些吃食也就臣妾和瑾瑜喜欢。既然陛下不喜欢,那臣妾这就让人撤了。” 周皇一听,连忙说道:“那倒也不必,撤了怪浪费的,既然皇后喜欢,那就留著吧。” 用过膳后,陈皇后屏退了左右侍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周皇。 周皇接过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这是谁的信件?” 陈皇后神色略显凝重,说道:“这是徐安从厦州传回来的,说是交给臣妾的。臣妾看了之后,发现有些有些事涉及世家之事,臣妾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请陛下帮忙斟酌。” 周皇打开信件,仔细地阅读起来。看完之后,他不禁微微皱眉,开口道:“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这才多久,又要开始折腾,皇后,这小子说的,你怎么想?” 陈皇后微微欠身,说道:“陛下,朝堂之事,臣妾本不该多言。但此事事关陈家,臣妾实在难以抉择,还请陛下圣裁。” 周皇摆了摆手,轻声说道:“皇后不必如此见外,咱们夫妻多年,你的性子朕还能不了解吗?徐安那小子说得对,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世家之中,太子將来都少不了需要陈家的支持。朕也有年老的一天,不可能永远护著你们。就按那小子的意思吧,让陈家派人去吧。” 陈皇后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说道:“陛下如今正值盛年,龙体安康,莫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朕就是说说罢了,皇后不必当真,让陈家去吧,也算给太子將来多留一分底牌。”周皇笑道。 周皇的话並没有让陈皇后轻鬆几许,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周皇正值盛年,至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早就开始为太子安排將来的路,而且这些时日来,她就察觉到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她的这位枕边人一定有什么事瞒著自己。 只是周皇不愿说,陈皇后也没有多问,只是像一个普通女子一般,默默的陪著自己的丈夫。 第二日一早,一匹快马从京都而出,奔向济州。 第88章 大离来客 厦州。 这些时日,徐安在厦州商铺投放了大量新式的物件。 这些物件首次摆上货架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起初,大家只是好奇地围观,窃窃私语著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隨著店內人员的演示,因为价格不贵,开始有一部分百姓开始尝试购买。 很快,这些商品的好用之处就口口相传,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厦州城传开。 没过多久,好些店铺就被一群商贾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平日里精明世故的商人,此刻却完全没了往日的沉稳,眼中闪烁著贪婪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金银財宝。 厦州的一间商铺之內。 一个来带著湖州口音的胖商人,满脸涨得通红,夏季的炎热让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扯著嗓子喊道:“老板,给我来十箱香皂!不,二十箱!” 一边喊,一边用他那粗壮的胳膊拼命挤开周围的人,脚下的靴子用力地踩著地面,溅起一片尘土,他手中紧紧握著钱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仰起下巴,嘴角上扬,脸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门外一个穿著华丽长袍的中年商人,带著身后跟著几个强壮的家丁,家丁们弯著腰,不停地將一箱箱的货物装上马车,家丁们用肩膀不断地碰撞著周围的人,为他们的主人开闢出一条道路,而中年商人则气定神閒地跟在后面。 这样的场面几乎每天都在厦州的商铺里上演著,其中不乏有几个来自大离的商贾。 在小九精心安排的院子里,一座雅致的凉亭中,徐安愜意地躺在一把崭新的摇摇椅上,悠然自得地品著香茗。 “舅舅,怎么样,外甥可没骗您吧?这些日子张家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徐安嘴角含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自得。 张行知满脸笑意,眼中透著难掩的兴奋,朗声道:“確实如此,张家以市价七成的价格从你这儿拿货,就算交了税,利润依旧丰厚。这短短一个月的盈利,都快超过往年三个月的收成了。族里的几位长老成天笑得合不拢嘴,一个个都恨不得亲自来厦州!” “平日里那些老傢伙都瞧不上这十几二十文的小买卖,可架不住买的人如潮水般涌来。如今这边的大多商铺,每日货物几乎都被抢购一空。” 徐安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淡定:“这才只是个开始,如今来厦州的还只是些小商贾,真正有银子的人都还没下场,舅舅您別急,等消息再传些日子。” 张行知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只怕那些世家不会坐视不管,任由我们这样大肆敛財,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也没指望他们坐以待毙。就算他们不动,我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等著吧,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徐安目光坚定,语气斩钉截铁。 徐安端起一旁的清茶轻啄一口,片刻后。 徐安神情郑重,继续说道:“还有件事,舅舅务必给族里讲清楚。並非我徐安小气,不愿把这些好东西都给张家。实在是这些东西,张家目前的能耐吃不下。我不想因为这些黄白之物,让两家產生隔阂,平白增添误会。” 张行知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族里都是明白人,都懂这个道理。这些利益张家若是独占,必定会成为眾矢之的,没有安稳日子过。能运作这么大手笔的,也只有宫里那位了。如今能像这样赚些小钱,对张家来说已然是难得的机遇了。” 徐安打趣道:“舅舅,何时这么一大笔银子,在您口中都成小钱了?” “哈哈哈……” 张行知大笑起来,接著说道:“人往高处走嘛,舅舅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如今眼光也不像从前那般狭隘了。只是世家那边,你可有应对之策?” “八大世家在这个时代盘踞太久了,是时候让一些人退出这个舞台了。” 徐安目光深邃,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需要我张家做些什么?” “舅舅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外甥还要等些人,到时候我们再说。將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不想在厦州这件事上耗费过多的时间,我会儘快把江南这边处理好。” “这几日,舅舅您先提前准备好一些人手,过些日子会有大用的,有些世家退出的地方,总得要有人接手才是。” 听到这话,张行知心中猛地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小六子匆匆走进来,神色间带著几分谨慎,对徐安说道:“小少爷,门外有个自称来自大离的人,非要见您,还说有一封重要的信件要亲手交给您。” 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摆了摆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让他进来吧。”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张行知站起身来:“既然你有事要忙,那舅舅就先回去了。还要回去商议一下人手的事情,可不能误了大事。” 徐安点了点头,神色关切地回应道:“好,舅舅您先回去做好准备。过不了几日,那几家的人大概就会到了,你等我消息就行。” 没过多久,小六子领著一位身著锦绣长袍的中年男子来到徐安面前。男子身形挺拔,面容沉稳,但眼神中却透著几分警惕。 小六子將人领到徐安身边后,转身悄然退了出去。 徐安目光如炬,看向男子,不紧不慢地吩咐道:“陈五,去院外盯著,这间院子周围不能有任何外人靠近。”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从角落里闪身而出,迅速朝院外走去,动作乾净利落。 徐安这才將目光转向面前的中年男子,神色平静地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在下唐益清,见过协律郎。” 徐安轻笑一声,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看来那位四公主殿下並不怎么信任你啊,居然把你派到我这里来。你这几十年的探子生涯,似乎有点不太合格啊。” 唐益清闻言,心中一惊,脸上却强装镇定,郑重地说道:“协律郎何出此言?在下实在是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徐安接著说道:“陛下让我来主持厦州的事务,刚刚那位可是陛下的暗卫。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是我所不知道的呢?” 唐益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陛下连我的身份都告诉您了?” 徐安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刚才確实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第89章 太祖留下的棋子 夏日的时光,宛如一首悠然的诗篇,又如一幅细腻的画卷,愜意而美好。院中的老槐树,枝繁叶茂,好似一把遮天蔽日的巨大绿伞,在地面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树影。 凉亭中央的石桌上,摆放著一杯刚刚沏好的新茶,腾腾热气裊裊升腾。微风轻柔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风中还交融著淡雅的香与清新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 “您竟誆我?” 唐益清的声音骤然打破了这份寧静,语气里满是懊恼与不甘,情绪溢於言表。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中闪烁著不甘的光芒。 徐安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也算不上誆骗你。两国通商,此乃关乎社稷民生的大事。前些日子前来我大周的,既非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也不是那些势力庞大的皇子,偏偏是二皇子和四公主。倘若说陛下在他们身边未曾安插人手,你觉得谁信啊?” “可这也並非你怀疑我身份的充足理由吧?” 唐益清追问道。 徐安稍作停顿,接著缓缓说道:“我查阅过暗卫的文卷,关於你的记载寥寥无几,可以说是少得可怜,能被暗卫记录在册的,可不是一般人,这文卷上却才几句话,这显然就很不寻常了。” “那就是有人蓄意抹去了你的相关消息,而暗卫乃陛下的爪牙,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陛下。陛下为何要这么做?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便是你是陛下安插的人。” 唐益清无奈地嘆了口气,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说道:“协律郎就不担心暗卫之中混入了奸细?” “正因如此,我才要诈你一试,这不,一试就试出来了嘛。” 徐安意味深长地回应道。 “哈哈哈……” 唐益清忽然仰头大笑起来,脸上洋溢著满满的满意神情,讚嘆道,“我大周果然人才济济,有协律郎这般杰出人物,我大周盛世指日可待,不过协律郎有一点猜错了。” 徐安好奇的问道:“哦?敢问何处有问题?” “我不是陛下的手笔,而是太祖在位时就派我等去了大离,后来陛下上位,我等才听命於陛下,至於其他的,在下就不便多说了。”唐益清说道。 徐安摆了摆手,直奔主题:“原来如此,不知那位四公主今日派你来,所为何事?” 唐益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向徐安。徐安伸手接过信件,便仔细研读起来。 片刻之后,徐安发问:“那三大世家的势力在大离到底怎么样?那位二皇子此前倒是给过我一些关於三大世家的消息,我看过,没几样有用的东西,想必他对我肯定是有所隱瞒的。” “他给你的不过是那些世家浮於表面、人尽皆知的东西,暗地里的隱秘消息,肯定不会透露给你。三大世家都有数百年的底蕴,任何一家单独站出来,在大离都堪称是一方巨擘,势力滔天,简单的说,他们这三家若是齐心协力要反,能有五成的胜算。” 唐益清解释道。 徐安眉头微微皱起,不悦道:“凌嘉倩这女人倒是好算计,还妄图让我与三大世家针锋相对,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她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长得太美就別想得太美。” “唐先生,这信我看了,也请你转告她,东西我可以提供,不过得按市场价交易。三大世家若来採购,我可以设法拖延,但最多只能拖两年。” “也务必跟她说清楚,之前答应她的三个要求,已经用掉了两个。帮她提供货物算一个,两年之內不向三大世家供货算另一个。而且停止对三大世家供货所造成的损失,我都会详细记录。倘若將来凌宇登上位,这笔帐可是要还的。” 唐益清陷入沉思,片刻后问道:“大离那边,几位皇子爭夺储君之位的局面已然確定,各方势力已然开始混乱,至少短时间內无暇顾及我大周。如今,我大周还有必要去扶持那位二皇子吗?” 徐安摇了摇头,分析道:“唐先生心中所想,我都清楚。那位公主殿下既然不信任你,却又把你派来,你觉得她会没有后手?眼下,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位二皇子,可雪中送炭总归比锦上添更有价值。万一將来他真的登上皇位了呢?” “即便他最终没能成功上位,凌嘉倩那娘们的手段不会简单的,她能把子落在宜州,就肯定会有胜算,让她强大些也能让大离的局势愈发混乱,至少要確保他们三年后无力北上。否则,將来大元南下之时,我大周便会腹背受敌,恐怕届时武国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大周。” 唐益清点了点头,又问:“那此事是否需要启奏陛下?” “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说,唐先生不必操心。而且唐先生若是不带些好消息回去,恐怕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徐安说道。 唐益清微微一笑,神色坦然,毫无担忧之色:“为了大周,在下从踏入大离的那一天起,便没打算活著回去,只想著能让自己死得其所,发挥些作用罢了。” “唐先生高风亮节,我是很佩服的,如今你们虽然是棋子,但却不是弃子,为我大周付出这么多,总有一天是要让你们回归故土的。”徐安神色平静,缓缓说道。 唐益清不禁心生感慨,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好了,协律郎,不说这些。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安排?若是无事,在下便要回去了,逗留太久,恐怕那位公主殿下又要起疑了。” “唐先生先回去吧,全力辅佐那位二皇子就行了,多余的动作就不要做了,太危险,一切以稳为主,其他的事自然有暗卫去做,过两年,你会看到一个很不一样的大周。” 徐安神色淡然地说道。 听闻徐安的话,唐益清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那在下就等著,看看协律郎口中那不一样的大周。在下这便告辞了。” 言罢,唐益清转身,稳步退了出去。 唐益清离去后,徐安独自坐在凉亭中,目光落在那杯渐渐冷却的新茶上,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索。 微风依旧,可他的心头却似压著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按照唐益清的说法,大离的局势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错综复杂,三大世家在大离盘根错节,如今若是想要让大周平稳的发育,怕是要做更多的准备才行。 而幽州那边,过去了快一个月,暗卫居然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这是很不正常的。 “陈五,过来一下。”徐安大声喊道。 一道黑影缓缓从院门的角落走了过来,恭敬的站在徐安身旁。 “陈四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有三日。” 徐安问道:“你们暗卫的文卷里,有没有一些关於大离更南边的消息,或者武国更西边一些地方的记载?” “在不是很清楚,暗卫的文卷,只有陈四最为熟悉。”陈五回答道。 徐安皱了皱眉,说道:“陈四回来让他把这些文卷找出来,统统拿来给我,无论是大离还是武国,他们周边的信息我都要,到现在为止,我特么连地图都没摸明白,都不知道大周在这个世界算什么档次,还玩个屁啊。” “是。”陈五虽然对徐安口中的新词汇不明所以,但也应声回答道。 第90章 陈道然 厦州出现廉价新奇商品的消息便如旋风般传遍了周边各州。 各地的富商巨贾纷纷带著大量的金银財宝,快马加鞭赶来。一时间,厦州城的客栈、车马行生意火爆,街道上满是操著不同口音、行色匆匆的商人。 而那些普通百姓,在最初的观望后,也被这实惠的价格吸引。 一家人只要费很少的钱,就能买到这些极其实用的香皂、细盐。集市上,人们议论纷纷,“这香皂洗起衣服来可真乾净,还香喷喷的,以前用的那硷块可没法比。” “是啊,这细盐炒菜就是香,以后做饭都更有滋味咯。” 百姓们的口口相传,让这些新商品的口碑越来越好。 隨著销量的不断攀升,那些最早购置货物的閒散商贾们已然赚了许多银子。 他们尝到甜头后,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从那些商铺中大量购置货物,试图借著將这些商品在其他地方再赚上一大笔银子。 一场围绕著商业版图的明爭暗斗,彻底拉开帷幕。 三日后,陈四风尘僕僕,如期归来。刚踏入徐安的居所,便见徐安正閒適地坐在房內,悠然品著新茶,身旁的陈五静静地佇立著,神色间隱隱透著几分谨慎。 “大人,您要的文卷都带来了。” 陈四双手毕恭毕敬地捧著一摞泛黄的书卷,递上前去。 “怎么才这么点?” 徐安眉头微微一皱,迫不及待地接过,迅速展开其中一本,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间飞速扫过。 半个时辰之后,徐安眉头紧锁,將文卷轻轻放下,脸上写满了失望,上面记载的东西少之又少,很难看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陈四微微欠身,解释道:“大人,我们的探子大多都在其他三国境內,至於这三国之外,我们的人手实在有限,几乎没有什么人去深入查看过。” 徐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情绪:“若是如今派人去查,大概需要多久?” 陈四思索片刻,一盏茶的工夫后问道:“不知小少爷想要多大范围的情报?” “大元那边不用管,一入冬日,那里常年积雪,根本不適宜普通人生存,这个时代大概是没有那么高端的生存方式,我若是要大离往南两千里,武国往西两千里的消息,需要多久?” 徐安问道。 陈四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少爷,从来没有人下过这样的命令,也从来没有人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若是小少爷需要这些消息,短时间內恐怕……” 徐安摆了摆手:“我知道以现在的条件,这需要很长时间,短时间內確实办不到,但是再远也有个距离,些时间总能弄清楚的。” “如果小少爷需要详细情报,这么远的地方,至少需要两年。” 陈四斩钉截铁地说道。 徐安若有所思的说道:“两年就两年,但这些东西我一定要摸清楚,派人去查吧。” 陈四一脸不解,硬著头皮问道:“小少爷为何要知道那么远地方的消息?这似乎对我大周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徐安一脸正色地说道:“这世界很大,不要一天到晚坐井观天。” “跟你解释起来有些困难,简单来说,若是大离和武国之外有强大的王朝,那里的兵器更加锋利,一刀就能把如今的兵甲砍个粉碎,粮食更为丰富,一亩田地的粮食可以养活十余人,甚至还有很多我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倘若我朝能把那些粮种和兵器炼製之法学过来,你想想那时候我大周將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別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打杀杀,多动动脑子。” 徐安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让陈四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陈五也在此时愣住了。 片刻之后,陈四疑惑地说道:“会有这样的地方?” 徐安没好气地说道:“有没有这样的地方我不是等著你告诉我吗?你问我有什么用,派人去查吧,就算没有,最多就是些银子。” “如今厦州这边局面已经打开了,用不了多久,大周便不会太缺银子了,但是若真有那样的地方,你可以想想会给大周带来怎样的局面。” 陈四一脸正色说道:“知道了,小少爷,我马上去安排。” 幽州,一间古色古香的小院內。 陈道然坐在一张古朴的棋桌前,正与一名黑袍中年男子对弈,书童在一旁静静地为二人添著茶水。 中年男子率先开口道:“你来这大周快五年了,如今却毫无进展,家里对你这些年的进展很不满意。” 陈道然笑了笑,却並不慌张:“他们总是想靠著打打杀杀解决问题,若真的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还要读书人做什么?还要那些百姓做什么?” “世间万物各有其道,就像这棋盘上的棋子,每颗棋子都有它的宿命,四国之乱,没有那帮老东西想的那么简单。” 中年黑袍男子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啄一口,没有说话。 陈道然接著说道:“我还需要时间,最迟三年,四国战事必起。” 黑袍男子摇了摇头:“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了,家里派我来,你就应该知道,这几年你在这边浪费了太多时间,家里说了,此次你必须要回去了。” 闻言,陈道然正准备落子的手凝滯在棋盘上方,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家里撑不住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应该庆幸这次来的是我,若是別人,治你个办事不力都是轻的,你以为还旁人还有閒心坐在这里陪你下棋?” 中年男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现在不能走。”陈道然说道。 “主人亲自下的命令,必须把你带回去,相识多年,你別为难我,如今大周这边已经有大批的暗卫在找你,你留在大周还能做什么?” 陈道然咬了咬牙:“还有一步棋没有走完,我现在不能走。” “你在逼我?”黑袍男子言语中有了一丝怒气。 陈道然面色有些狰狞:“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这一子我必须下完,否则我来这几年所有的付出都將化为乌有。” 黑袍男子沉默片刻,无奈说道:“你最多只有两个月,两月之后,无论如何,都必须跟我走,这是我能为你拖延的极限,否则你別怪我。” 陈道然笑了笑:“两个月足够了,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幽州如今四处都是暗卫的眼线,你自己小心吧,家里那边的事情不能让这些人知道,你若是被抓了,自己知道该怎么办。”言罢,黑袍男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陈道然轻轻將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之上,自言自语说道:“徐安,看来如今这局,老夫要先落子了。” 片刻之后,陈道然对著一旁的书童问道:“厦州那边的人过去了嘛?” “先生,已经过去了一部分,还有一些正在路上。”书童恭敬的答道。 “这个时候不要操之过急,把大离那些暗子也都动起来,老夫已经没有时间再慢慢陪他们玩了。”陈道然狠狠地说道。 第91章 捞政绩 江南的炎热比京都来的更早一些,夏日,是大自然最热烈的篇章。 午后,太阳愈发炽热,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湛蓝的天空中,阳光穿过淡薄的云层,將金色的光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上。树叶被照得透亮,脉络清晰可见,每一片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徐安这个人是最怕热的,他曾说过,若是人必须在冷死和热死中选一个,他寧愿被冷死,此刻的徐安身处凉亭中,悠閒的躺在自己的摇椅上,凉亭四处通风,偶有微风吹过,好不愜意。 “这江南也特么太热了,要是有点的冰淇淋吃就好了。”说完,徐安脑子一转,便大喊道:“陈四,快过来。” 闻声,陈四急忙从一旁的小院匆匆走来。 陈四开口道:“小少爷有何吩咐?” “陈道然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徐安问道。 陈四有些紧张说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属下会加派人手找到此人的。” 徐安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个能藏这么久,自然是有点手段的,慢慢找吧,对了,你能不能找到硝石这个玩意儿?” 陈四皱了皱眉:“硝石倒是有一些,但这个东西武国比较多,我大周很少有这个东西,只是有些行商从武国会倒卖一些过来给那些药铺。” “还真有这个玩意儿?”徐安惊讶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徐安並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硝石这个东西,如今一问,还真有,徐安没有说话,满脸笑容,双眼不停地转动,显然在思考什么。 片刻之后,徐安说道:“让暗卫去武国去收硝石回来,越多越好,我有大用,需要的银子直接去找小九,就说我的意思。” 就在此时,小九和厦州刺史张业走进院落。 见二人到来,徐安挥了挥手:“下去办吧,办好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四领命退出院落。 张业率先开口道:“你小子倒是真悠閒。” “表舅请坐,你不在刺史府数银子,来我这里作甚?”徐安笑道。 张业入座,小九在一旁连忙为这位递上刺史茶水。 “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问问你,如今大批商贾涌入厦州,税收那边自有许大人在操心,只是老夫这边一时倒是没什么事可做...”张业说道。 徐安瞬间明白了张业的意思,如今厦州开始实行商税,不管赚了多少银子,功劳都是许恭的,张家虽说也赚了不少银子,但是对於他张业个人而言,並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此刻便是想来看看徐安这里有什么其他捞取政绩的法子。 徐安笑了笑:“表舅,看来你也想去尝一尝京都的美味佳肴啊。” 被徐安戳破的张业面色有一丝尷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表舅,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依表舅的年纪,確实没必要一直待在这厦州,如今厦州刚刚把局面打开,正是捞政绩的时候,表舅还在愁什么?”徐安说道。 张业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成为一洲刺史,就算是有张家的扶持,但也不妨碍他是一个很有政治头脑和智慧的人,放在后世,这个年纪的封疆大吏,妥妥的政治新星。 张业一脸疑惑道:“此言何意啊?” “就算是许大人在负责商税之事,但这地方毕竟是在厦州,事后的功劳必定少不了厦州刺史这一笔,如今大批商贾涌入厦州,这些人可都是妥妥来送政绩的啊,而且如今的大周,只有厦州才有这个优势。”徐安说道。 张业正欲开口,就被徐安打断了。 “表舅听我说完,这么大一批商贾,不乏还带著下人的,这些人来到厦州,总是得要吃要喝吧?”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著说道:“这些人可都是有银子的主儿,咱们厦州的酒楼、客栈,正好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你大可以刺史府的名义去引导本地的商户,把生意做起来,这不仅能增加百姓收入,还能让这些外来的商贾对咱们厦州留下好印象。” 张业微微点头,似乎在思考徐安的话,“这倒是个办法,可这跟我的政绩又有什么直接关係呢?” 徐安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表舅,您想啊,商贾们吃得满意、住得舒心,自然会到处宣扬厦州的好。等他们回到各自的地方,口口相传,就会有更多的人来厦州做生意。到时候,厦州的繁荣,不就是您治理有方的最好证明?” “到时候如今的厦州容量有限,是不是要扩建,是不是有更多人愿意来做生意,百姓赚的银子是不是更多了,百姓有了银子,您还怕他们不?拋开商业不谈,到时候多弄些学堂,每年厦州出的人才是不是会越来越多?这些是不是得在你刺史头上记一笔?” “厦州临海,海里的许多美食都是很多人吃不到的,弄点厦州特色美食,在搞几个比较著名一点的地方,编一些传奇故事不难吧,那么多人,来都来厦州了,这些地方是不是要去看一看,税收虽然有有许大人,但厦州的繁荣的政绩最终还不是要落到你这位刺史头上?” 张业眼睛一亮,似乎被徐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时没有说话,不停的在思考著徐安刚才所说。 “也罢,左右都是一家人,我在送表舅一份大礼,小九,去我房间,在书桌右边的抽屉,最上面有一张纸,你拿过来给表舅。” 徐安有条不紊地说著。 片刻之后,小九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纸张递给张业。 张业打开纸张,开口问道:“此乃何物?” “这叫做曲辕犁,曲辕犁操作灵活轻便,极为適用於江南水田耕作,这曲辕犁操作起来会比如今的长犁更方便更省时,而且耕出来的质量也会好上许多。”徐安解释道。 张业一惊,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誆骗表舅我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徐安说道。 张业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小子,不愧是我张家的血脉,脑子就是好使。若是真能成,今日之事,表舅便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徐安摆了摆手:“表舅,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倘若你將来去了京都,我徐家在京都也多一分助力,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是自然。”张业点头道。 徐安看向一旁的小九:“你今日怎么和表舅一起过来了?” 小九拍了拍额头,一脸急切的说道:“我是有事要给小少爷说,差点忘了。” 张业见徐安还有事,都是些商业上的东西,他也不好过多打听,也就起身告辞,径直回了刺史府。 送走这位厦州刺史,徐安向著小九开口问道:“说吧,碰到什么事了?” 第92章 缺人了 小九微微欠身,神色间带著几分焦急,开口道:“小少爷,前些日子您应下了大离那边的大批货物订单,他们需求量极大,可如今作坊的生產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从昨日起,大周这边的单子便开始捉襟见肘,存货都快供应不上了。” “你的意思是缺人手了,对吧?” 徐安微微皱眉,目光看向小九,神色间带著几分探究。 小九忙不迭地点头,眼中满是忧虑:“今日商铺那边已经开始陆续减少一部分订单了,可长此以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奴婢实在是没了主意,还望小少爷示下。” 徐安暗自思忖,自己虽凭藉一些新奇物件提升了这个时代的部分生產力,可工坊运作归根结底还是依赖人力。 人非机器,每日產量有限,骤然涌入大批订单,產量跟不上、货物无法按期交付的问题便接踵而至。 他当初不过是想用少量物件试探市场反应,却低估了商人逐利的本性。 近段时间,大批商贾蜂拥而至,再加上大离那边瞬间购置了大量商品。其实早在一月之前,徐安便安排人手筹备建造第二批作坊,可如今看来,依旧难以解燃眉之急。 徐安本就不是个精於算计的商人,著实未曾料到会陷入这般困局。 “第二批作坊究竟何时能建好?”徐安抬眸,目光中透著几分急切。 “回小少爷的话,至少还得一个月。”小九低著头,声音里带著一丝无奈。 徐安沉思良久,开口说道:“即刻去催催作坊那边,多招些人手,工钱给高些也无妨。务必儘快將第二批作坊建起来,莫要误了大事!” “还有,若是再有人大批量购置商品,咱们没货就给人说清楚,问一下对方能不能宽限几天,到时候价格上低一些都可以,超过七天的,优惠两成,超过一个月的,优惠一半,不要把名声坏了,暂时就这些,你先去办吧。” “可这样交了税之后我们的利润就很低了。” 徐安摇了摇头:“小九,做生意,一定不能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这很重要,钱可以再赚,可是这名声一旦没了,这是银子买不回来的,你记住了。” “知道了,小少爷。”小九应声便走了出去。 厦州商铺。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没货呢?我千里迢迢从幽州过来,到头来你们就给我说句没货?”一个身材魁梧的商人猛地一拍柜檯,震得上面的物品都跟著颤了颤,愤怒的吼声在店铺內迴荡。 周围的商人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来。“就是,我们可都是从外地来的,现在没货,这不是坑我们外地人嘛!” “今天你总要给个说法,不然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眾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声浪,仿佛要把店铺的屋顶掀翻。 商铺老板满脸焦急,不停地搓著手,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忙不迭地解释:“各位,实在对不住啊,只是今天铺子里实在没货了,確实给不了诸位。”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商人们打断。 有个急性子的商人直接衝上前,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眼睛瞪得滚圆,恶狠狠地说:“那你倒是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能有货!” 其他商人见状,也都围拢过来,有的挥舞著拳头,有的叫嚷著要退货赔偿,场面一片混乱。 店员们嚇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不知所措。 而店铺外,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好奇又惊恐地看著这场激烈的衝突,议论声此起彼伏。 此时,小九从商铺外走了进来。 小九提高音量,试图压过眾人的喧闹声:“但请诸位稍安勿躁,听我说,今日我们商铺確实没有货物再给诸位。” “你是何人?”一名商贾问道。 掌柜连忙走过来,满头大汗的说道:“这位是我们商铺的东家。” 说话之人接著开口道:“好,既然你是东家,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大多都是外地来的商人,如今你们说没货,总不能让我们空著手回去吧。” 小九没有丝毫慌乱,一脸正色的开口说道:“今日没有足够的货物卖给诸位,这的確是我们的问题,但若诸位还想购买,在这里向诸位说声抱歉了。” “我们今日要的是东西,东家的这歉意还是留给自己吧。” 小九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们已经在全力解决此事,如果诸位还是想买这些东西,可以在掌柜那里登记造册,写明自己所要货物的品种和数量,我们每日都会有新的货物送过来,到时候会第一时间通知各位。” “那到底需要等多久?我等都是外地人,在这厦州可待不了多久。”之前揪住老板衣领的那个急性子商人又喊道。 小九连忙回应:“我们承诺铺子里货物一到,会立刻通知各位,至於时间,但凡超过七日的,在我店铺所购置的东西一律按价格的八成,若是拖延超过一个月的,按如今价格的五成给大家,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眾人听到有价格优惠,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这时,一个较为沉稳的商人站出来说:“这位姑娘,您的诚意我等都看到了,但如此价格,这货物的质量?” 小九连忙保证:“这点请您放心,我们確保交到各位手中的都是优质商品,但凡交於诸位的货物和如今市面上的有半点瑕疵,都无偿给诸位更换。” 一群人纷纷点了点头。 “东家如此有诚意,再闹腾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既如此,那我等就按这位东家的说法办。”一名胖商贾说道。 掌柜见危机暂时解除,不禁也一脸笑意,缓缓走向柜檯:“诸位还有意愿要购买的还请麻烦过来登个记,也好留个凭证。” 闻言,眾人纷纷涌向柜檯。 处理完商铺的小九已经香汗淋漓,不过看著那些商贾们满脸的笑意,心中暗道:“原来做生意真的如此有趣。” 小九带著一身疲惫回到小院,脑海里还不断回想著商铺里嘈杂却又充满烟火气的场景,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应付商场上的棘手局面,没想到竟顺利解决了,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徐安看著小九归来,关切地问道:“小九,商铺那边情况如何?” 小九抬起头,眼中闪烁著光芒,將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徐安听完,眼中满是讚赏,拍了拍小九的肩膀说道:“把你拖到这个旋涡里来,我也犹豫过,但如今看来,你能一个人把厦州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很好,我很满意,如今小九也算是我左膀右臂了。” 小九看著眼前的这位將她从魔窟之中拽出来的少年,心中满眼的爱慕,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教坊司出身的女子是绝对入不了国公府的家门,哪怕是徐安同意,也不现实,所以她从来不曾將这份爱慕说出口,只是想竭尽所能,能够多帮帮他。 第93章 王天一初到厦州 王天一自豫州启程,乘坐著马车,一路悠然自得地游山玩水,不紧不慢地朝著厦州进发。这般赶路速度,可把身旁的管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少爷,您就快些吧,家主还在家里眼巴巴地等著消息呢。”管家一路上也不知是第几次念叨这句话了。 王天一併不反驳,他站在路边,望著那广袤无垠的田野,笑意盈盈。对於管家的催促,他只是一脸满不在乎地回应道:“我知道了。” 管家本就是个急性子,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多劝了几句:“少爷啊,要不实在不行,等厦州的事情办妥了,您再尽情游玩也不迟啊。这都耽搁好些日子了。” 王天一转过身来,问道:“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厦州?” “按如今这行进速度,恐怕还得五日。要是少爷您能快些,三日便能抵达厦州。” 管家赶忙说道。 王天一瞧著满脸焦急的管家,语气平淡地说:“不就五日嘛,你著什么急?你瞧瞧这江南的风景多好,和蜀州的山水相比,果然有著別样的韵味。” “可厦州那边......” 管家一脸无奈地说道。 “早几日晚几日,又能改变什么呢?无非就是些银子的事儿,咱们王家如今还会缺这点银子?”王天一脸上带著一抹玩味的神情说道。 “可家主那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父亲在家主那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满脑子装的都是家族和银子,根本走不出来。我可不想像他那般,人生在世,有意思的东西多了去了,何必把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趣的事情上。”王天一神色淡然地说。 “唉...” 面对王天一的回答,管家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助的长嘆。 五日后,王天一带著这位管家终於抵达了厦州。 走进城內,眼前是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人群如潮涌,摩肩接踵。街边店铺鳞次櫛比,招牌幌子在风中肆意摇曳,色彩斑斕,仿佛是一片隨风舞动的旗帜海洋。 商人们正热情洋溢地与顾客交谈著,手中掂量著商品,口中滔滔不绝地讲述著產地的风土人情。一位身著华丽服饰的妇人,轻轻嗅著一瓶香水,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隨后便爽快地与老板討价还价起来。 丝绸店內,更是如梦似幻。一匹匹丝绸整齐地掛在货架上,在阳光的轻抚下,闪烁著柔和而迷人的光泽。有的色泽素雅,尽显淡雅之美;有的绣著鸟鱼虫,精致绝伦。 主僕二人来到了一间看起来颇为气派豪华的三层酒楼,酒楼门外,酒旗隨风烈烈飘扬,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 刚一迈进大门,便见店內食客满堂,有的人正开怀畅饮,有的人则在大快朵颐。店小二在席间来回穿梭,手中的托盘稳稳噹噹,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绝於耳。 见二人衣著不凡,立刻就有小廝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二位贵人,里面请!请问二位是在这大厅用餐,还是去雅间啊?” 两人在三楼寻得一间临街的雅间,王天一兴致勃勃地点了许多当地的特色佳肴。约莫过了半刻钟,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便被端上了餐桌。 “这厦州的吃食確实不错,比豫州的可要精致不少。”王天一边吃边说道。 老管家也不禁点头称是:“听说这些食材好多都是从海里来的,咱们豫州不靠著海,平日里確实很难吃到这些美味。” 酒足饭饱之后,王天一起身踱步到窗边,极目远眺,隱隱约约看到那码头上,商船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巨大的商船满载著货物,水手们正忙碌地装卸著。来自五湖四海、身著各异服装的商人们齐聚於此,一箱箱货物被搬上船,即將运往远方的各个角落。 王天一不禁感慨道:“人间烟火气,真是別有一番独特的滋味。这徐安还真是有点意思,这厦州往日不过是个边境之地,也就是粮食產量高一些罢了。他来了短短两个月,凭藉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居然能让厦州有这般繁荣的景象,的確是有些本事。” 一旁的管家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老奴还是在十年前来过一次厦州,跟如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別。谁能想到一个边境之地,会有今日这般繁华呢。”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徐安可不会只有这点手段。这里以后,必定会是寸土寸金。王家以前在这边有產业吗?”王天一问道。 管家神色有些尷尬,吞吞吐吐地说道:“以前在这边倒是有几个卖茶叶的铺子,只是宫里传出要在厦州徵收商税之后,族里就安排把铺子都撤了,只留了几个探子在这边...” 听闻此言,王天一满脸的不悦:“你现在明白我这些年,为何不愿跟那帮老古董打交道了吧,全都是一群目光短浅的迂腐之人。” 管家陷入了一阵沉默,不敢吭声。 王天一毕竟是家里的主子,说什么自然都无妨,可他只是个管家,即便在王家待了几十年,王家也没把他当外人,但他心里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片刻之后,王天一开口吩咐道:“去安排人收购一些铺子吧,趁著现在价钱还能接受。再过些日子,价格可要高不少了,到时候那帮老头又该心疼得滴血了。” 管家满心疑惑地问道:“可少爷您还没跟那徐安见过面呢!要是贸然购置商铺,恐怕...” 王天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跟你们交流怎么就这么费劲呢,简直累得慌。你可知道徐安之前为何没有对王家穷追猛打?你也看到这些东西了,若是这些东西直接在豫州倾销,凭藉宫里那位的关係,王家能拦得住吗?” “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除了一些零散的游商,徐安和张家可曾直接把这些东西运到豫州地界,让王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管家思索了一番,说道:“自然是要和王家谈。” “算你还不算太笨,徐安的母族是张家,既然要谈,他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世家的底线在哪里。一旦越过了这个底线,那就根本没必要谈了。”王天一说道。 管家恍然大悟:“少爷的意思是,他故意借著谈判的机会,拖延时间,筹备货物,准备一举拿下我王家?” 面对这个跟隨自己父亲多年的老僕人,王天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莫名地感到头疼。 但还是耐著性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徐安心里明白王家的底线,没有步步紧逼,是因为他提的条件肯定在我王家能接受的范围之內,说不定还有天大的好处,不然他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老僕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说道:“难怪少爷一路上不慌不忙,倒是老奴想岔了。老奴这就去安排,这几日就购置一些商铺回来。” “也不用买太多,以后大多东西都要在这里中转,留两个分號在这边就行了,以后族里的人过来办事也方便。对了,徐安如今住在刺史府吗?” 王天一说道。 管家赶忙回应道:“知道了,明天老奴就亲自去办。” “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这位徐安来了之后,从来没在刺史府住过,也没住在张家。是一位来自京都教坊司的姑娘,在厦州购置了不少產业,如今他住在其中一处小院里。” 王天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看来这徐安还是个风流之人。明日你便亲自去送一封拜帖,过两日就去会一会这位传闻中的紈絝吧。” 第94章 关於改造青楼的构想 就在王天一带著管家二人来到厦州之时。 傍晚,徐安正带著小六子和陈四在街上閒逛,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他顺著声音望去,只见一座气派的楼阁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楼阁的牌匾上写著三个大字:醉香楼。 “这是什么地方?”徐安好奇地问道。 小六子连忙解释道:“公子,这醉香楼可是厦州颇为有名的青楼,听说里面的姑娘们个个貌若天仙,才艺双全,比教坊司还要出名。” 徐安一巴掌拍在小六子头上:“你个狗东西,居然比你家少爷还了解,说,平日里是不是背著你家少爷逛青楼。” “少爷,奴才哪儿敢啊,奴才也没那么多银子啊,奴才这不是想著少爷在京都不逛教坊司都浑身不舒服,万一少爷觉得厦州的教坊司不好,想去其他的青楼,奴才也好给少爷带路啊。”小六子委屈的说道。 徐安一脸的尷尬,这大庭广眾,街上的行人不少,都纷纷回头看向徐安,一旁的陈四此刻已经满脸笑意,只是没有出声。 不行了,这小六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自己的名声早晚有一天要被这个狗东西给败完了,万一传到瑾瑜公主那儿该怎么办才好,到时候说都说不清,徐安暗道。 徐安撇了撇嘴:“以后有第三个人在场,再提教坊司和青楼,少爷就把你卖到牙行里去,狗东西,一天天不学好,脑子里尽特么想著青楼。” 小六子满脸的委屈,只得无奈的应声:“知道了,小少爷。” 不过徐安心中一动,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在这个时代娱乐方式也確实太单一了些,他想买下这座青楼,將其打造成一座现代的歌舞城。在他看来,只是听听曲,看看舞,算不得青楼。 最关键的是徐安想起某位大佬,通过一个歌舞团上下打点,在曾经那个时代捲走了无尽的財富,虽说手段有些卑劣,徐安未来不缺银子,但不能否认他的这些思路还是给徐安带来了很大的启发。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没有几个男子是不好色的,就算放在將来,这个玩意儿也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这里行商无数,都是来自四面八方,总会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思虑片刻之后,徐安带著小六子走进了醉香楼。 老鴇看到有贵客上门,连忙笑脸相迎。 “公子,您可是稀客啊!快请坐,姑娘们,快来招呼贵客!” 老鴇扯著嗓子喊道。 一群枝招展的姑娘们立刻围了上来,娇声说道:“公子,您可算来了,快让奴家陪陪您。” 徐安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是老鴇吧,我今天来,是有笔生意要和你谈。” 老鴇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笑著说道:“公子,不知道您想谈什么生意?” 徐安直截了当地说道:“本少爷想买下你们这座醉香楼。” 老鴇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说道:“公子,您没开玩笑吧?这醉香楼可是我们的摇钱树,怎么能说卖就卖呢?” 徐安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也不必多说,你就说你卖不卖,卖的话价钱好谈,不卖的话你我也不浪费时间,如何?” 老鴇看到银票,眼睛都直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但她还是有些犹豫,转念一想,开口说道:“公子既然如此有诚意的,那我们到楼上谈。” 老鴇喝退了那些姑娘们,带著徐安一行径直上了楼,那些姑娘们望著徐安的身影,心里也不禁对自己的命运开始担忧起来。 来到雅间,眾人纷纷落座,徐安开口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老鴇为眾人添上茶水,坐下之后开口说道:“奴家姓柳,单名一个华字,区区贱名,倒是污了贵人的耳朵。” “好,那在下就叫你柳姐,柳姐你也不必贬低自己,都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人罢了,不知本少爷刚刚的提议,你意下如何?”徐安问道。 柳华思虑片刻,开口道:“不知贵人买这醉香楼为何?还请贵人不要怪奴家多嘴,倒不是奴家捨不得,奴家知道,贵人是个不差钱的主。” “只是奴家在这厦州待了二十余年,这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些苦命的女子,常人看来,我们都是一群下贱之人,奴家倒是一句话就能把这醉香楼卖了,可她们终究跟著奴家这么多年,奴家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想给她们留条活路。” 闻言,徐安笑著说道:“柳姐大可放心,只要你把醉香楼卖给我,你要是愿意,还可以继续在这里管事,工钱肯定会让你满意,若要离开,在下也不拦著,我买下这楼,要做的营生和如今差不多,只是这楼里很多东西要按我的想法改上一改。” 柳华疑惑道:“不知公子想要如何改?贵人不妨对奴家说一说,兴许能帮上些忙。” “我买了这醉香楼之后,到时候我会把各家青楼的魁都买过来,其他地方有名的魁能买来也是可以的,那些姿色平平的姑娘,要么就放了,要么就换个营生,以后这楼里我只要最好的姑娘。” “这楼里我会派人来教一些琴棋书画和不一样的歌舞,让姑娘们学就是了,我还会找一些厦州最好的厨子和食材,包括张家的永和酒也不限量供应。” “但是这些姑娘明面上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哪怕是当朝一品大员来了,若是姑娘不愿意,统统给我拒了,事后有什么人因此闹事,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若是姑娘自愿,倒也无妨,我不过多干涉。” 一听此话,柳华额头冒出一些细汗,连当朝一品都敢拒之门外,只怕眼前这位贵人的身份高的嚇人,不禁也紧张了起来。 “不知贵人是...?”柳华有些慌张,吞吞吐吐的问道。 徐安意味深长的说道:“柳姐,你这话就过界了,你若是答应帮我做事,我自然告诉你我的身份,你若不答应,我给你银子,你把楼卖给我,你我两清。” 柳华双手紧握在一起,关节有些泛白,脸上一阵犹豫之色,思虑半天,柳华开口道:“贵人,我答应你了,奴家在这楼里待了半辈子,就算离开,奴家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不妨跟著贵人试一试。” 徐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小九有诸多生意上的事情要打理,而这歌舞城確实需要个帮忙打理的人,眼前这个柳华再合適不过了,而且这个地方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秘密,暂时无需去考虑忠诚的问题。 徐安开口道:“既然柳姐你答应了,在下也不隱瞒了,我叫徐安,如今的江南张家家主是我外祖父,厦州刺史是我表舅,以后江南这边若是有什么麻烦,你就往我头上推,相信没人会为难你。” “不过有一点,也希望柳姐要记住,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要去碰,若是別人故意找麻烦,你也別怕,万事皆有我顶著。” 第95章 江南歌舞团的雏形 柳华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她在厦州摸爬滚打多年,对张家的权势岂会不知?更关键的是,眼前这位丰神俊朗的男子姓徐。 她可不是懵懂无知的女子,心里门儿清,能称呼张家家主为外公的人,只有一种可能,此人是大周国公府的后人。 柳华此前也猜测过徐安身份不凡,却万万没想到竟如此尊贵。京都国公府,那可是她穷尽一生都难以触及的存在,怪不得他当初口气那般大,面对当朝一品说拒就拒,如今看来,確实有这底气。 一时间,柳华有些慌神,不知如何是好,暗自庆幸自己做了个明智的抉择。 见柳华这般局促不安,徐安开口说道:“好了,柳姐,我身份的事儿,你心里有数就行,切莫在他人面前多提。” “是,奴家明白。” 柳华恭恭敬敬地回应道。 徐安把一沓银票搁在桌上,递给柳华:“这里有五万两。我出两万两买下你的醉香楼,柳姐你肯定不吃亏。剩下的银子你先收著,这几日去把厦州各大青楼的魁都买过来。我会跟张家那边打好招呼,我相信你有办法办妥。” “魁的事儿不难办,有张家的关係,厦州的青楼没有哪家敢不给面子,大不了多些银子。只是这买楼的银子实在太多了,醉香楼不值两万,贵人不必给这么多。” 柳华一脸诚恳地说道。 若是常人,这些银子收了也就收了,但是徐安,国公府的后人,谁有这个胆子敢昧著良心赚这个钱,也不怕有命赚没命。 徐安摆了摆手:“柳姐如今既然为我办事,就別这么见外了,和小六子一样,叫我小少爷就行。多出来的银两就当是给你的工钱,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还有,从明日起,这醉香楼就关门歇业吧。回头我会送些图纸过来,你找些工匠,把这醉香楼重新改造一番。顺便问问旁边的铺子卖不卖,有的话一併买下来,要做就做大一些。” 小六子这时插话道:“小少爷,隔壁就是九姑娘的铺子,不用钱买。” 徐安笑著说:“那可太好了,又能省下一笔银子。过几日,会有教授琴棋书画和歌舞的先生过来。若是江南其他地方有合適的魁,你有消息,也可一併买过来,银子不够,你直接去福州巷最大的那个院子找我,那地方没什么人,很好找。” “是,小少爷的吩咐,奴家都记下了,一定为小少爷把事情办好,只是这楼的名字是不是得换一个?” 柳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思虑片刻,徐安说道:“没错,这名字是该换一个,以后这楼就叫江南歌舞城,这姑娘们就叫江南歌舞团了。” “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接下来柳姐你的事情肯定不少,我就不多打扰了,这楼里的事儿你也儘早安排吧。”说完,徐安便起身准备离开。 柳华赶忙起身,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徐安。 回去路上,小六子一脸笑意,不禁让徐安感到一阵困惑。 徐安问道:“小六子,你个狗东西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没憋著什么好屁呢?” “小少爷你不是不让我再说青楼两个字嘛,奴才也不敢说啊。”小六子无奈的说道。 “我现在允许你说了。” 小六子顿时来兴趣,一脸崇拜的看向徐安:“小少爷,以前我们去教坊司都是银子,如今咱们把青楼买了下来,以后咱们逛青楼,不仅不用银子,还能赚银子。” “就这些?”徐安一脸无语的说道。 小六子理直气壮,颇为的得意的说道:“那肯定自然不止这些,奴才听说了,小九姑娘如今很能赚银子,小少爷自然不在乎这点银子。” “哦?那你觉得少爷买这青楼是为了什么?”徐安带著一丝兴趣问道。 “以前奴才不明白小少爷说的梦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奴才算是明白了,小少爷果然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 徐安一脸困惑的问道:“我说啥梦话了?” “记得有一次午睡的时候,小少爷您说了,我不是渣,只是想给每个女孩子一个家。如今奴才总算知道小少爷是想给那些魁一个家。” 一旁的陈四顿时没忍的住,笑出了声。 徐安的笑脸瞬间黑了起来,心想自己啥时候还说过这话了,满脸的尷尬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心道小六子这狗东西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便一脚对著小六子屁股上踹了过去。 “小少爷,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嘛,干嘛又踢我。”小六子一脸无辜的说道。 徐安怒冲冲的说道:“以后没有少爷我的允许,你不准再开口了,你个狗东西。” 陈四也收起了笑容,但想起小六子的话,嘴角还是忍不住的上翘,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小少爷,属下也不知道您为何会买个青楼下来。” “你也不知道我为何买下这青楼?” 陈四摇了摇头。 徐安接著说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句诗说的在很久之前某个朝代,一名妃子因为喜爱吃荔枝,那位君王为了宠爱这名妃子,用百八里加急命人送荔枝到宫中的故事。” 陈四疑惑道:“八百里加急只有军情紧急的时候才能用,我等暗卫都不曾有过这个资格,属下从未听过有人用八百里加急运送这些东西的。” 徐安摆了摆手:“我只是打个比方,很多时候女人办事比男人办事效率会高上很多,毕竟这个时代的男人几乎没有不好色的,以后厦州这个地方南来北往的人只会更多,甚至是他国的世家豪族,肯定不乏有些更重要的人都会来这厦州。” “他们来厦州都不会待很久,你说是让你们暗卫慢慢渗透来的快,还是那些女子让他们喝点酒,在房间里打探消息来的快?” “可那些身份高贵之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么会对那些青楼女子透露消息?”陈四疑惑道。 徐安应声说道:“所以我们只打高端局,低端局留给那些普通的青楼去玩儿,不然我犯得著让一个青楼去收拢各家魁,还教她们琴棋书画?男人嘛,很多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感觉,感觉对味了,什么都不在话下。” 看著陈四还是有点不明所以,徐安无奈的说道:“你一个暗卫什么都不懂,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跟你说这些简直对牛弹琴,你只需要知道以后这个地方会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就是了。” “还有,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如果敢传到瑾瑜公主那里,我保证,一定想法设法把你弄到大元去当探子,永远也回不到大周,明白了嘛?” 陈四顿时一身冷汗,连忙应声道:“属下遵命,属下就算是死,也不透露半个字。” 徐安点了点头:“等这歌舞城开张以后,在暗卫找两个女子,去教教她们打探消息的技巧和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必太过去刻意灌输那些东西,自然而然就好,毕竟只是一些女子,刻意打听难免露出马脚,出了岔子反而不美。” “是,小少爷。”陈四领命道。 第96章 王天一 暮色沉沉,华灯初上,徐安一行三人在酒楼上酒足饭饱后,慢悠悠地回到了小院。刚踏入宅院,月光如水般洒下,只见小九如一只灵动的小鹿,匆匆迎了上来。 “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徐安快步上前,率先打破了寧静。 小九微微欠身,乖巧问道:“小少爷有何吩咐?” 徐安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我今日买了一座青楼,就是那醉香楼。听说旁边的铺子是你买的,先把铺子腾出来,我要扩建醉香楼。” 小九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小少爷买青楼做什么?想听曲儿直接去便是,何必费这么大週摺买下来?” 徐安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將来它可不再是青楼,我打算把这座楼改一改,未来我把它称之为江南歌舞城,哈哈哈!” “江南歌舞城?”小九重复著,眼中满是好奇与不解。 “没错,以后那个地方只卖艺不卖身。”徐安一脸自信。 小九更加困惑了,不禁皱眉:“若是不卖身,还会有人去吗?小少爷这不是白白浪费银子吗?” 徐安轻轻摇头,耐心解释道:“我们要玩就玩高端的。醉香楼的老鴇柳华,如今也为我做事了。我让她把厦州各家青楼的魁都招揽过来。过几日,你去教她们之前在京都时,我让你们学的那些舞蹈。” “再找些人教她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用太精通,能懂个大概就行。男人嘛,很多时候要的就是一种感觉,越难得到的东西,就越觉得珍贵,你明白吗?”徐安眨了眨眼,眼神中透著精明。 小九脸颊微微泛红,一抹娇羞浮上脸庞:“小九知道了,那边的事我会多盯著些。等她们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就去教她们。” “小九,可別小看了这歌舞城的女子,將来她们会有大用处,说不定还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穫。咱们现在不缺银子,將来更不会缺,不必在意这点小钱。” 徐安神色认真,语气坚定。 “小九不太懂,但是小少爷做的肯定是对的。”小九乖巧地点点头。 徐安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突然转过头,问道:“对了,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小九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拜帖,双手递到徐安手中。徐安缓缓打开,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天一终於到了,这傢伙一路游山玩水,比我还会享受生活,这小子可让我好等啊!” 徐安缓缓开口,语气中带著一丝调侃。 小九问道:“小少爷要见他吗?”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狠狠地说道:“见,肯定要见的,这小子比我还会享受,就凭这一点,我就绝不允许!凭什么我堂堂国公府出身都没摆烂,他一个世家子弟就能如此逍遥快活地享受生活?本少爷绝不答应!” “这个傢伙,一定要把他弄过来,让他当牛做马。想摆烂,想得美,本少爷都还没开始享受生活,他王天一有什么资格?”徐安越说越激动,双手紧握成拳。 一旁的几人纷纷抿嘴偷笑,他们早就知道徐安的想法总是与眾不同,只是没想到,徐安会因为这种理由记恨上王天一。 就在王天一抵达厦州后的第三日。 清晨,阳光刚刚洒在厦州的街巷,王天一便已起身,精心挑选了一身简约却不失华贵的衣裳,带著几分期待与好奇,带著老管家朝著徐安所住的小院走去。 刚至小院门口,两名身形挺拔、神情肃穆的护卫便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名护卫微微欠身,態度恭敬有礼,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可是王天一王公子?” 王天一神色淡然,微微頷首,应道:“没错,正是在下。” 护卫听闻,连忙侧身,语气中带著一丝热忱:“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公子多时了,公子请隨我来。” 说罢,便在前头引领著王天一主僕二人,朝著院內走去。 这座小院隱匿於一条幽静的小巷深处,四周绿树环绕,繁茂的枝叶相互交织,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婉转悠扬,宛如一首自然的乐章。 院子面积不大,却布置得精巧雅致,每一处细节都彰显著主人的独特品味。各色娇艷的草肆意绽放,微风拂过,淡淡的幽香飘散开来,瀰漫在整个院子里,令人心旷神怡。 徐安早已在正厅等候,见王天一进来,他立刻起身相迎,脸上掛著如暖阳般和煦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度,丝毫不见传闻中紈絝子弟的轻浮模样。 “王公子大驾光临,徐某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王公子你这一路游山玩水,可让我好等啊。” 徐安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语气中满是谦逊与客气。 两人在厅中相见,先是按照礼仪彼此行礼,而后分宾主落座。 “久闻王家公子天一名声在外,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气度不凡,名不虚传。” 徐安率先开口,言语间带著几分客套。 王天一连忙拱手回礼,脸上带著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协律郎过誉了。倒是协律郎对在下的行程了如指掌,著实让王某佩服。” 徐安轻轻点头,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神色平静地说道:“何必说这些场面话,你王家在厦州也安插了探子,我不也未曾理会嘛。” 王天一神色一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王某此番前来的目的,想必协律郎已然清楚。协律郎的手段,我王家也已经见识到了。只是不知公子此番布局,究竟是想要我王家做些什么?” 徐安放下茶杯,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王天一,坦诚说道:“实不相瞒,我此前所做的不过是投石问路之举。如今看来,王家还是有聪明人的。” 王天一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接著问道:“投石问路?协律郎不妨直言,这路究竟在何方?” 徐安微微一笑,笑容中带著几分深意,缓缓说道:“八大世家之中,以周、王两家根基最为深厚。听闻王家在各地都有庞大的商路,而我厦州的这些货物,若能藉助王家的商路,销往大周各地,想必能带来丰厚的利润。这便是我给王家留的一条路。” “协律郎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既然亲自前来,就说明此次王家是带著十足诚意的。协律郎再这般委婉,只怕没什么太大意义。” 王天一神色认真,语气诚恳地说道。 徐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讚许的神色:“既然王兄如此开门见山,那在下也不再藏著掖著,不然倒显得我国公府的人小家子气了。” “愿闻其详。” 王天一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著徐安。 徐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开口道:“如今的八大世家,我觉得这世家之人著实太多了一些,也杂乱了些,是时候让一些人退出这大周的舞台了,这便是在下的原因。” 第97章 初次交锋 盛夏,微风悠悠拂过,裹挟著丝丝缕缕的草幽香,清新馥郁,沁人心脾,令观者仿若置身於尘世之外,身心皆沉浸在这份寧静与美好之中。池塘里,鱼儿似也被这宜人之景撩拨得兴致盎然,时不时轻盈跃出水面,剎那间,平静如镜的水面被打破,圈圈涟漪层层荡漾开去,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蝉鸣阵阵,此起彼伏,声声交织,为这原本静謐的小院增添了几分独属於夏日的热闹与生机。 王天一神色骤变,著实没料到徐安一开口,胃口便如此之大。 沉思良久,王天一缓缓开口,语气里带著几分审慎:“协律郎,世家在这世间扎根已久,盘根错节,岂是你说覆灭就能覆灭的?而且还想让我王家出手,这唇亡齿寒的道理,想来协律郎再清楚不过。” “如今陛下已然对世家有所动作,虽说手段不似往朝那般激烈,可我们都清楚,这把利刃迟早会落下。这个时候,你让我王家对世家发难,协律郎,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够精明的。” 徐安轻轻摆了摆手,脸上笑意盈盈:“依我看,世家总是守著自己那点儿產业,目光实在太过短浅。大周就那么点一亩三分田,总盯著眼前这点儿,能有多大出息?倒不如把眼光放长远些,说不定这对世家而言,反而是个难得的机遇。” “协律郎不妨直言,不然我王家如何敢轻易入局?” 王天一神色凝重,一脸肃穆地说道。 徐安面容一正,郑重其事道:“好,王兄快人快语,再这般拐弯抹角,確实没什么意义。在下先说说我的想法,如今大周八大世家,数量著实过多,我打算削减一半,留下四家便足够了。” 王天一猛地站起身来,神情严肃:“你凭什么能削减一半?就凭厦州这些东西,可远远不够。” 徐安摆了摆手,陈四和陈五抬著两个大箱子稳步走进来。箱子稳稳放在王天一面前,二人打开箱子,剎那间,琳琅满目的新奇物件映入王天一眼帘。 徐安接著说道:“八大世家,拋开粮食暂且不谈,如今大周还未到严重缺粮的地步。江南张家的美酒、湖广周氏的盐巴、豫州王氏的茶叶、西蜀陈氏的锦绣丝绸、西州王氏的铜镜、济州陈家的粟米和麦、赣州刘氏的瓷器,还有幽州吴氏的铁器,这些都是八大世家的根基產业,我说得没错吧?王兄不妨看看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厦州製造,与诸位世家的產品相比,如何?” 王天一拿起箱子中的物件,细细端详,其中甚至还有价值连城的精致琉璃。他不时將手中的镜子递给一旁的管家,管家赶忙接过,仔细查看后,亦是满脸震惊,神色中难掩诧异。 过了好一会儿,王天一放下手中物件,缓缓说道:“单从这些物件来看,厦州的东西確实远胜世家的產品。看来协律郎早就为对付世家做足了准备?” 徐安轻笑一声:“王兄莫急,我並非要除掉世家,只是想淘汰一些跟不上时代步伐的人。” “你这些东西成本如何?” 王天一满脸疑惑地问道。 徐安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成本比世家更低。无论他们卖什么价格,哪怕按成本价出售,我依旧能获取丰厚利润。” 听闻此言,王天一脸色骤变,脑海中思绪飞速流转,一时陷入沉默。而一旁的管家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王天一沉默不语,徐安决定再加把劲,开口道:“王兄別忘了,厦州如今已是周离两国的互市通商之地。就算你王家不参与此事,我也有诸多办法將这些东西卖到离国,还能卖出好价钱。离国商贾眾多,而且那边的世家也更为富庶。” “到时候,大周根本不缺银子。有了银子,陛下即便对上世家,也能做更多的事,到时候也够世家喝一壶了,如今拉你王家上船,不过是念在你我同属大周之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虽说世家之人大多重利,但这银子总归是留在自己家里。况且,王家底蕴深厚,有这个入局的资本。” 其实徐安这话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他曾答应过四公主,不会向大离的三大世家提供这些货物。而且大离也就宜州仅有宋家一家,一州之地的消费能力有限。至於其他零散商贾,更不足为虑,远没有他说得那般夸张。 更关键的是,若这些货物在大离大批量倾销,大周虽能赚些银子,可大离世家获利会更多。並且在这个时代並无关税一说,如此做法,颇有资敌之嫌,朝堂之上必然不会应允。 只是王天一併不知晓徐安与四公主的约定,又刚被那些新奇物件惊得心神不定,一时间没能想得更周全。 “王兄,即便你不同意,我也能另寻他人。即便其他世家不答应,总会有一些二流世家,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哪怕明知是以卵击石,也有人甘愿冒险跟著我下场,你觉得呢?” 徐安不紧不慢地说道。 片刻之后,王天一终於开口:“协律郎也不必嚇唬我了。此事,我王家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想问问协律郎,你打算如何合作?” 徐安顿时喜上眉梢,有了王天一这句话,此事基本已成定局:“过几日,济州陈氏和湖广周氏的人就到了,再加上江南的张家,往后大周便只剩这四家世家。” 王天一缓缓坐下,端起茶水喝了几口,意味深长地说道:“协律郎胃口可真大,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吃掉一半的世家,就不怕自己牙口不好被噎著吗?” “若是这点局面都应付不来,在下今天就不会开这个口了,只是徒增笑话而已,至於其他细节,等那两家的人到了,我们再一同商议。如此一来,也免得大家日后有多有置喙。王兄觉得如何?” 徐安微笑著说道。 王天一若有所思,缓缓道:“到时候我们帮你除去那四家,可协律郎和陛下转头又来对付我们,该如何是好?” 徐安轻轻摇头:“王兄这是多虑了。说句实在话,以后你们在厦州拿货,这些东西都是要交税的,在陛下眼中,你们將来都是他的大財主,谁会对自己的財源动手呢?况且,张家是我母族,我怎可能去算计张家?” “而且,灭了你们,又有谁来制衡张家?君王的平衡之道,王兄是聪明人,其中利害不必我多言。实不相瞒,日后的你们对我还有更大的用处,在下断不会在此刻自断后路。” 第98章 说服王天一 听到徐安所言,王天一顿时兴致盎然,开口问道:“协律郎此言究竟是何意?” 徐安神色坦然,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关於厦州这些事物,我从未想过据为己有。等过两年,製作这些东西的工艺,我迟早会公之於眾,只不过时间上会晚两年而已。这些东西留在我一人手中,作用其实不大,最多也就赚些银子罢了。” 王天一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意味深长地问道:“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摇钱树啊,你真捨得?就算你捨得,陛下能应允吗?” 徐安摆了摆手,神色淡定地回应:“王兄不必多虑。一个王朝的盛世,绝非一人之力就能造就,更不是我徐家和张家就能搞定的,所谓木秀於林,风必摧之,一枝独秀终究抵不过百齐放。如今国库空虚,若想快速积累財富、充实国库,这是必要的手段。” “但这並非我的目的。光靠徐家和张家,不管是財力、人力还是资源,都相当有限,根本无法覆盖大周的各个角落。可有了你们的加入,局面就会截然不同。” 王天一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在我看来,协律郎可不是那种成天杞人忧天、给自己找事的人。照你如今这番说辞,莫不是要成为圣人了?” 徐安神色一正,反问道:“你也清楚,大元和我大周签有三年和平之约,可三年之后呢?就算还能勉强拖延一时,但两国之间必有一战,不知王兄对此有何看法?” 王天一点了点头,深表认同:“你说得没错,確实如此,这是歷朝歷代都难以避免的事情。” 徐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狠狠地说道:“我做这些,无非是为了家父將来在战场上,后方少一些拖后腿的人。世家的德行,你我都心知肚明。哪次打仗,你们不是大发国难財?通敌卖国之事,也不是没人做过。在世家眼中,王朝更迭根本不影响家族传承,行事毫无底线可言。” 一旁的管家此刻早已汗如雨下,世家的这些丑事,很多人都是有所耳闻的,王家之前也有人做过,可从来没人如此直白地挑明,更何况还是当著世家的面。 王天一满脸无奈,苦笑著说:“协律郎可是第一个把这些事摆到明面上来说的人。虽说这话听著不太中听,但却不得不承认,確有其事。” “所以我必须在將来的战爭到来之前,把那些蛀虫给清除掉。武离两国本就不是善茬,到时候若是还有一帮蛀虫在后方拖我的后腿,这仗还怎么打?” 徐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天一接著问道:“拋开江南张家和济州陈氏,你还有不少选择,为何偏偏选中周家和王家呢?” 徐安耐心解释道:“確实,我有诸多选择。但周王两家势力最为庞大,若要对付你们,耗时太久,而且得不偿失。我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厦州,在下真的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著实不想一直和世家这样耗下去。再者,我自幼便与周家那个胖子关係自幼要好,以你们世家的情报,应当知晓此事。” “至於王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家那几个老头也就那样,若真要动手,在下也並非没有胜算。但王兄你是个聪明人,若是我真的动手,你肯定会想尽各种手段疯狂反扑。” “若是在平时,与王兄较量一番倒也是件快事。但我之前说过,三年之后必有大战,我实在耽搁不起那些时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毫无意义的內耗上。” 闻言,王天一身旁的管家一脸羞愧。原来人家根本没把王家的老一辈放在眼里,若不是因为自家少爷,人家根本不会与王家合作。 王天一脸上依旧掛著笑容,开口问道:“协律郎倒是说得通透,令人佩服。只是协律郎觉得,未来我大周能战胜北元的铁骑吗?” 徐安神色凝重,认真说道:“我出身国公府,未来与大元一战,能贏自然要贏,贏不了我也要让大周贏。国公府输不起,大周同样输不起。不然,我又怎么会承诺过些时间把这些工艺给你们呢?” “这和你放出这些工艺有什么关联呢?” 王天一疑惑地问道。 “王兄,凭良心讲,若是你们掌握了这些工艺,是不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內迅速壮大自身?” “这就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了,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我们世家掌握了这些工艺,绝对能在短时间內飞速壮大。陛下肯定不会同意。” 王天一斩钉截铁地说道。 “陛下那边我会去说。三年之后,若我们战胜了北元,大周的疆土定会大幅扩展。那些新纳入的土地要发展起来,总归是需要人手和银子,还有各种各样的资源。不让你们壮大,哪来那么多银子和人手呢?朝堂上那些人能行吗?”徐安耐心解释道。 “而且说个最现实的问题,你们一旦家大业大起来,將来若真有国战,你们还敢去拖陛下的后腿吗?若是大元贏了,你觉得大元那些蛮夷会给你们世家讲道理不成?” 王天一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徐安紧接著又说:“將来可不止大元。有了厦州这个先例,未来与大离的商业往来必定会更加繁荣,商贾也会越来越多。若不让你们强大起来,又如何与其他的世家和商贾爭?” “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如今的你们,要是碰上大离的三大世家,简直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更別说將来可能还会多了一个武国。王朝更迭,你们世家或许可以置身事外,但若是有一天面临世家之间的商业竞爭呢?难道你们还想坐山观虎斗?” “在下承认,我说的这些存在私心,但是让你们壮大起来这件事是作数的,也造不得假,就看王兄是否愿意下场了。” 王天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沉默了许久。他原本以为徐安针对世家,只是为了应对將来与北元的战爭,却没想到徐安的棋局已然布局到了整个四国,这著实是王天一没有想到的。 按照徐安的说法,这棋局王家確实是不得不下场的。 出身世家的王天一比谁都明白商场如战场,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对付世家虽然风险很高,但收益也是相当恐怖的,这是王家崛起的绝佳机会,而且此时若不壮大自身,未来在商业竞爭中,面对其他两国的世家商贾,王家不一定会有什么优势。 王天一知道徐安所说之话有点夸大其词,有些话只是用来引诱他入局,但是大的方向,还是没有错的。 王天一神色凝重地说道:“协律郎的魄力,著实让王某钦佩不已。但你这一切的前提,是北元之战你能取胜,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 徐安笑了笑,说道:“王兄,你在世家多年,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呢?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场豪赌,这和做生意是一个道理,贏了便能尽享荣华富贵,输了就一切推倒重来。” 王天一心里明白,徐安说得没错,这是一场世家的豪赌。贏了,家族便能风光无限,荣耀延续数百年;输了,一切都將化为乌有。面对这场豪赌,王家必须做出选择。若是在此时退缩,未来徐安真的贏了,到时候利益分配就没王家什么事了,而王家的结局就是早晚被歷史的洪流所淹没。 第99章 举棋胜天半子 远处的凉亭之中,掛著几串风铃,微风拂过,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为这寧静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灵动。坐在庭院中的藤椅上,感受著微风的轻抚,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轻柔的风带走,只留下满心的愜意与悠然,让人沉醉在这夏日江南庭院的美好之中。 就在王天一陷入沉默,暗自思索之际,徐安紧接著开了口。他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炯炯地注视著王天一,轻声问道:“王兄可曾听闻过一句话?” 王天一神色平静,摆了摆手,语气中带著几分客气:“协律郎请直言。” 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这话,我特地送给王兄。世家整日守著大周这有限的天地,周旋於那些人之间,难免乏味。王兄难道就从未想过,与天下世家的聪明人做过一场?史书悠悠千载,无数风流人物在岁月长河中留下自己一笔,王兄难不成还真想成天游山玩水?”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字一句仿佛都带著蛊惑人心的力量。 “哈哈哈……” 王天一仰头开怀大笑,笑声爽朗,“协律郎对於蛊惑人心这方面,果真是手段高超,倒是王某之前小瞧协律郎了。” 徐安轻轻挥了挥手,脸上依旧掛著温和的笑容,解释道:“这可算不得蛊惑人心,只是在下在一本古籍中偶然看到一句话,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徐安微微停顿,目光紧紧盯著王天一,继续说道,“王兄也知道,徐某並非一定要拉王家入局。只是单纯觉得王兄是个聪明人,实在不忍心看你成天在西蜀山间,悠閒地坐看云起云落,白白浪费了这一身惊世才华而已。” 王天一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好了,协律郎也不必再恭维我了。只要你能把陛下那边妥善解决好,协律郎这棋局,我王家入了又有何妨?我就陪你赌上这一场。” “好!王兄放心,在下即刻派人回京,京都那边不出十日必会有回应。”徐安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自信。 一旁的管家原本欲言又止,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可眼见王天一已经做出决定,便也不好再插嘴,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神色间带著几分担忧。 眼见王天一答应,徐安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在徐安眼中,如今这四个世家当中,最难搞定的便是这王天一。拋开张家不谈,其他两家都很好谈,毕竟济州陈氏乃是皇后母族,为了太子的前程,他们必然会下场参与。 而周家,那位尚书大人眼光独到,极有远见,加之自己与周家那位胖子关係匪浅,他知道自己不会坑害周家,这场棋局,周家肯定会下注。唯一棘手的就是这王家,王天一太过聪明,寻常的利益已经无法打动他。 唯一能吸引他入局的办法,便是將自己的部分打算告知他,让他自己有兴趣入这一场棋局。 而且徐安本就打算在其余四大世家退出歷史舞台后,就把商业上的事务甩出去,因为他必须儘快想办法提升军中的战斗力。毕竟在未来的战爭中,军队才是核心,银子不过是后勤保障。徐安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像话本里那些话本一样,一个人兼顾诸多事情,做一个全能的人才,商业上的事情迟早要找人接手。 王天一的入场,恰好让徐安心中有了合適的人选,倒不是徐安信任王天一,只是他確实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而且他对商业並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有天赋,无非只是脑子里以前书本所言,他从来都奉信一句话,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出身世家的王天一,在摸透了一些门道之后,会上手的很快。 而且將来大周不会缺银子,无论王天一將来做什么,只要有皇权和军权,世家就不可能翻的起太大的浪。 剩下的不过是些利益分配的细节问题,这些都要等周陈两家到齐后再谈。想来徐安也不会在这些方面亏待了几大世家。见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王天一便起身告辞。徐安亲自將王天一二人送到门口,脸上掛著热情的笑容,言语间满是客气。 走出宅院的王天一满脸笑意,步伐轻快。管家连忙快步凑到王天一身边,一脸焦急地开口问道:“少爷啊,如今家族那边还没鬆口,您怎么就答应了这位协律郎啊?” 王天一神色平静,耐心解释道:“徐安的话你也听到了,那些东西你也看到了。事到如今,你觉得王家还有作壁上观的可能吗?” “那也该通知家主那边商量一下啊,到时候几位族老怪罪下来……” 管家满脸无奈,语气中带著几分焦急。 王天一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用担心那些老傢伙,父亲他会明白的。把今天的事情传给父亲吧。以徐安的性子,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肯定会有后手,绝对不止他说的那些。他今天告诉我们的,最多只有一半。对於將来的北元之战,他肯定有后手的,只是没说罢了。” 他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继续说道,“而且他说的没错,这对王家確实是个机会。如果王家不掺和,早晚也有別人会掺和进来。此刻下场,家里还能捞不少好处,若是晚了,王家真的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管家还想说点什么,王天一却没有理会他,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內,王天一靠在柔软的车垫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自言自语道:“举起胜天半子。果然好大的魄力,这傢伙说的没错,能与天下世家的聪明人对弈一场,也不枉我王天一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就在王天一离去之后,徐安脚步匆匆,径直去了书房。 约莫一个时辰后,徐安唤来了陈四,只见他从书桌的暗格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密闭的信封,郑重地递给他。 “把这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京都,交给陛下,路上千万不要有延误。转告陛下,让他儘快做决定,这边已经没必要再拖了。把今天我和王天一的谈话也如实告知陛下,拿到回信之后马上回厦州。” 徐安神色严肃,语气中透著一丝急切。 陈四领命就要出门,却被徐安叫住。 “等等。” 徐安又从书房的抽屉里掏出一本书册和一封信,仔细地交给陈四,叮嘱道:“这封信和书册转交给瑾瑜公主,公主殿下那边的信不必等回復,陛下那边有了消息,立马就回。” 他的眼神中满是谨慎,仿佛在交代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是。” 陈四应了一声,匆忙走出院落,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00章 察觉 京都。 当夜幕如墨般缓缓倾洒,这座承载数百年歷史的古都,瞬间被万盏灯火温柔簇拥。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仿若岁月亲手鐫刻的纹路,蜿蜒著串联起街边错落有致的木质町屋。昏黄的灯光透过纸窗,晕染出的光晕恰似记忆中家的温暖,与夜空中闪烁的星子相互交织,共同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绝美画卷。 御书房內,烛火摇曳。周皇正专注地翻阅著徐安送来的信件,龙案之下,数位大臣恭恭敬敬地佇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之后,周皇摆了摆手,开口道:“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先退下吧,周爱卿留一下。”声音低沉,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位臣子纷纷行礼告退,脚步声渐远,御书房內只剩下周皇和周业成。 “厦州那边的事,那小子给你说了吧?”周皇率先打破沉默,目光看向周业成。 周业成自然知晓周皇所指何事,微微躬身,態度谦卑:“陛下,臣早已收到协律郎留下的信件,厦州那边,周家已经派人过去了。” 周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言语中带著几分深意:“你周家倒是运气不错,都到这个时候了,那小子还不忘分你周家一杯羹。” “陛下,犬子虽有些愚钝,但交友的眼光,微臣还是认可的。不过,无论將来如何,周家永远都是陛下的臣子,绝不会做出伤害陛下伤害大周之事。”周业成言辞恳切,恭恭敬敬地说道。 周皇神色淡然,摆了摆手:“好了,朕並无其他意思,你也无需多想。那混帐玩意儿胆子实在太大了,他这一番布局,连朕都未曾料到。这是他传回来的消息,你看看吧。”说著,示意王德將信件递给周业成。 王德立刻上前,双手捧著一叠厚厚的信件,转身走到周业成面前,递了过去。 周业成接过信件,仔细翻阅起来。看著看著,他的脸色愈发凝重,心中暗自惊嘆。当初得知徐安要收割掉大周一半的世家,就已觉得他胆大包天,但终究还在可预想的范畴內,只当是为了大肆敛財充盈国库,帮陛下扫除一部分世家的阻碍,为將来的乱局做准备。 可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位看似紈絝的年轻人。原来,世家从来都不是他真正的目標。这小子竟还想趁机让其余四家壮大起来,用以应对未来贏下北元之后的局面。难怪陛下说他胆子太大,他一个年轻人,何来如此大的魄力,竟如此篤定能战胜北元。 半刻钟后,周业成终於看完了信件,后背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周皇面带笑意,话语中却透著一丝得意:“朕也想不明白,这小子哪儿来的这般信心贏下大元,还妄图把诸国的世家商贾一併算计进去。” “陛下,协律郎有此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出身国公府,若是他对大周都没有信心,那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便毫无意义。” 周业成恭敬地回应道。 “而且,按照协律郎所说,將来我大周若真能贏得此战,对我大周而言,確实是一个崛起的绝佳契机。” 周皇目光玩味地看向周业成:“你觉得朕应当同意他的做法?任由世家壮大?” “臣不敢妄言,一切全凭陛下圣裁。”周业成瞬间满头大汗,生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当,触怒了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王。 周皇挥了挥手,说道:“罢了,朕让他去主持厦州那边的事务,这小子倒也没让朕失望。根据许恭传回来的摺子,短短两个月,仅仅厦州一个地方的商税,就快抵得上整个江南一季的税收了。” “那小子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周,朕若在此时驳了他,依他那混不吝的性子,怕是要撂挑子不干了。而且,他一个紈絝少年都有如此魄力,朕也不能太过小家子气。” 周业成立马大礼参拜,高声道:“陛下英明!” “但是朕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朕赐予的,若是有一天你们心生异念,朕也有办法把这些东西收回来。”周皇言语中陡然闪过一丝狠厉,目光如刀般看向周业成。 周业成嚇得浑身一颤,连忙接过话道:“臣等绝不敢有二心,若是周家有不臣之人,臣第一个將他处置了。” “好了,朕只是给你提个醒。只要你们能为大周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朕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你先下去吧。”周皇一脸肃穆地说道。 “臣告退。” 周业成如蒙大赦,匆匆退出御书房。走出御书房的他,仍心有余悸。为官多年,他深知陛下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想必是知晓了些什么,才会这般敲打他。 周业成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低声自语道:“看来周家有些人是该清理一下了。” 他心里明白,周皇把徐安的信件给他看,是別有深意。周家要想壮大,必须清除那些內部的蛀虫,否则陛下难以安心。而周家绝对不能错过这次崛起的机会,徐安送来的这泼天富贵,若是把握不住,用不了多久,周家便会沦为歷史的尘埃。 御书房內。 周皇遣退了屋內所有下人,包括贴身太监王德。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御书房的角落缓缓走出,“扑通” 一声,恭敬地跪在周皇面前。 “有什么事?”周皇神色平静,问道。 黑影声音沙哑,回道:“陛下,厦州那边有些不对劲。” 周皇眉头一皱,沉声道:“直接说重点。” “最近,大周各地有大批商贾前往厦州,但他们身边的护卫,属下觉得很不对劲。”黑衣人恭敬地说道。 如今他时刻关注著厦州的动静,暗卫三天便有一道密报传来,此前从未有过异常情况。周皇不禁心生疑惑,问道:“商贾带护卫出行本是常事,有何不妥之处?” “那些护卫表面看起来很普通,但是据下面传来的消息,这些护卫皆是高手。我们派人假扮山贼试探过,其中有些护卫比我们的人下手更为狠辣。” 黑影详细解释道。 周皇顿时警觉起来,自己的手下实力如何,他最为清楚。这些人都是自己上位之时,太祖留给他的底牌,身手非凡。区区商贾的护卫,竟能比这些人手段还狠辣,此事著实耐人寻味。 “查过那些人的底细吗?”周皇追问道。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查过了,那些商贾只是普通的商人,底子很乾净,但是那些护卫......” 周皇脸色一沉,带著怒意道:“说!” “商贾的底子乾净,但是那些护卫,几乎查不到什么消息,最多只能查到近四年的信息,其他的一概不知。平日里这些人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自然也没人过多关注他们。若不是陛下让我等紧盯厦州,恐怕...”黑影的声音中带著一丝畏惧。 第101章 关於硝石的想法 周皇顿时龙顏大怒:“混帐,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大周潜伏数年,你们对这些人一无所知?好啊,你今天倒是给朕一个大惊喜,是不是哪天朕的人头被他们割下来,你们才知道。” “陛下恕罪。”黑影满头大汗,连忙跪地伏首。 如今的厦州刚刚有点起色,未来整个大周的银子都指望著徐安在厦州的动作,却有人在此刻想去动厦州,这怎么能让周皇不震怒。 周皇知道自己的身子,身上的毒尚未清除,太医院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能扛的了多久,他需要时间去做很多的布置,但这些都是要银子的,厦州刚好就是根基所在,可以说谁在此时去动厦州,周皇定然会把那个人千刀万剐。 周皇深吸一口气,强压著心头的怒火,沉思片刻后,对黑影命令道:“继续盯著,务必把那些护卫的来歷查个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还有,把京都的人调一部分过去,务必保住厦州那边的局面,最重要的是那小子的命,哪怕你们全部死绝了,也要给朕保住他。” 黑影有些犹豫道:“若是再调人走,陛下这边...” “朕在皇宫,还能有人杀的了朕?如今朕都被下毒,你们可有察觉?你不必多说了,按朕的意思办吧。”周皇怒冲冲的吼道。 黑影领命,身形一闪,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周皇此刻有些后悔,不该让徐安去江南的,自己中毒,徐镇也老了,也知道还能再为大周战到什么时候,若是自己真有个什么意外,能给太子和皇后留下的后手並不算多,之前周皇就是想把徐安留给太子的。 因为徐安这个人一点不贪恋权势,虽然惫懒了些,但是脑子好用,行事手段都极为老辣,留给太子刚刚好,若是別人辅佐太子,时间一久肯定会有其他的想法,以太子的性子,不一定能驾驭得住。 周业成回到家中,立刻召来了管家。他面色阴沉,將御书房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管家面色凝重,意识到周家正面临著一场风暴。 管家一脸严肃,忍不住问道:“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周业成冷哼一声,言语中充满了怒气:“还能怎么办?清理门户!把那些心怀不轨的东西都给我揪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只有这样,我们周家才能在这场风波中站稳脚跟,陛下那里才会放心。” “如若不然,那小子送给周家的富贵,周家都没机会接得住,你拿著我的手令,即刻回湖广,把京都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家主,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那帮废物,该杀就杀,莫要连累了整个周家。” “也转告那几位族老,若是这件事都办不好,还在顾及人情世故,这周家,我也无能为力再管了,这尚书之位,我也算到头了。” “是,老爷。” 闻言,管家急忙应道,走出府邸,骑著一匹快马向湖广奔去。 与此同时,繁华喧囂的厦州城,阳光肆意倾洒在徐安自家府邸的庭院之中。徐安一袭锦袍,悠然佇立,手中捧著一本话本,嘴角噙著一抹旁人难以捉摸的神秘微笑,沉浸在那跌宕起伏的故事里。 他的身旁,陈四微微躬著身子,神色恭敬,轻声说道:“小少爷,您要的硝石送来了。” 徐安修长的手指轻轻合上话本,眼眸之中剎那间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语气带著几分满意:“这么快?看来你们办事倒还算有些效率。把那些硝石寻个妥当的库房存放起来,日后我有大用。” 陈四连忙点头应是,而后脚步匆匆地离开,去执行徐安的吩咐。 徐安心中怀揣著一个大胆且疯狂的想法, 想在这个时代弄出火药。飞机大炮他没那个能耐,但是弄点基础的黑火药,想来凭藉这个时代的智慧还是可以的。 可他明白,原材料的提纯以及比例的精准调配,皆是横亘在面前的巨大难题。徐安踱步回到书房,缓缓摊开自己亲手写下的简陋配方图,那上面的每一笔,都是他凭藉著现代的记忆零碎知识拼凑而成,没有高纯度的硝石,没有合理的比例,徐安深刻的感觉到了数理化的重要,但如今,这一切都需要慢慢去摸索。 第二日,徐安唤来徐一,神色郑重地吩咐道:“有件极为重要之事要你去办。你去寻些经验丰富的药师和工匠来,告知他们短时间內不能归家。带他们前往一处偏僻隱蔽之地,而后设法悄悄带我过去,暗卫都被我派出去了,不要被旁人察觉。” 徐一领命而去,心中虽满是疑惑不解,但面对徐安严肃的神情,也不敢多问半句,只能將疑惑深埋心底,匆匆去执行任务。 傍晚,徐安身著一身朴素无华的便服,头戴一顶斗笠,將自己的面容遮挡大半,来到了一个幽静偏僻的小院。 一群人被带到了徐安面前。药师们打量著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子,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轻视之意。徐安仿若未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也並不在意,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你们帮我提炼硝石,必须是最纯净的。而后依照我的配方,製作一样东西。” 一位年长者,鬍鬚白的药师微微皱眉,语气中带著几分忧虑与迟疑:“这位贵人,提炼硝石谈何容易啊,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簣。” 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我自然知晓其中艰难。你们只需依照我的方法去做,若是成功,我定当重重有赏。”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皆是面额百两以上,闪烁著诱人的光芒,“无论你们之中谁达成此事,这些银票便都归他所有,就算没做出来,也不会亏待你们。” 在场的一行人瞬间眼睛瞪得滚圆,在这个时代,银子的魅力几乎无人能抵挡,尤其是对於这些身处底层的人来说,这笔巨款无疑是巨大的诱惑,让他们心中瞬间燃起了熊熊斗志。 徐安神色一正,继续开口道:“我要做的这个东西需要的时间不短,而且此事不能在厦州城內进行。我会安排人在城外寻一处隱秘之地,供你们安心做事。但我要做的这个东西,务必保密,所以各位暂时都不能回家,这是之前就给诸位说过的。” “还有,这些提炼工具,我会亲自教各位如何使用。学会之后,相信对你们往后的製作会大有裨益。” “......” 徐安在这座毫不起眼的小院中一待便是两个时辰,才走了出来。 走出院外,徐安转头看向徐一,神色凝重地说道:“徐一,儘快带他们出城,此事你务必亲自紧盯。我虽不知製作这些东西究竟要耗费多久,但我相信,只要时间肯定能做出来。” “我若是离开厦州,少爷您这边...” 徐一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徐安摆了摆手,神色肃穆:“你不明白这个东西的作用。此物在未来的战爭中,足以扭转乾坤,堪称以一敌百的神器。有了它,即便对上大元,我们不说大获全胜,却也绝无可能失败。你可明白?” 第102章 四家来人 闻言,徐一浑身猛地一颤,此刻才意识到此事竟如此重要,心中不禁也涌起一丝淡淡的紧张。 “这件事务必要保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若是有不得已的时候,寧可错杀,也不要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这个东西做出一旦流落出去,必將是一场致命的灾难。”徐安神色冷峻的说道。 “少爷请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此事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徐一挺直身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徐安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些许:“有了结果,即刻派人通知我。这玩意儿不是一朝一夕能製成的,该的银子就,让他们吃饱喝好,让他们安心研製,期间你也无需过於心急,不必过分催促他们。” 没过两日,厦州城外一处荒废破败的村庄內,工匠们的工作正式拉开帷幕。 工匠们熟练地生起炉火,熊熊火焰照亮了四周;药师们则神色专注,双手微微颤抖著,小心翼翼地操作著。徐一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著眾人,没有放过何一个细微的细节。然而,第一次尝试还是以失败告终,硝石的纯度远远不够,根本无法达到徐安所说的要求。 三日后,湖广周家与济州陈氏的人终於风尘僕僕的抵达厦州。 徐安却並未立刻前去见他们。他心里清楚,在未收到京都来信之前,一切谈论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分蛋糕这件事,必须要那位周皇同意。虽说徐安心里是相信周皇会同意他的请求,然而帝王心思向来,难以捉摸,徐安也不敢去赌那位君王的想法,只是多等些日子罢了。 没有確切的回覆,徐安难免担忧会横生枝节,徒增变故。 趁著等待消息的这几日,徐安把精力放到对江南歌舞城的规划之中。这几日他鼓捣出了不少里胡哨的玩意儿。 没过几日,京都的回信终於送到。 只是这次送信的方式有些不同寻常,周皇並未动用暗卫,而是用了八百里加急,並且一下子送来了两封信件。 徐安接过信件,仔细看了周皇传来的消息,隨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徐安唤来了陈四。 “这是陛下传过来的消息,你看看吧。” 徐安说著,顺手將其中一封信件递给了陈四。 陈四双手接过信件,仅仅看了一会儿,便惊得满头大汗,脸上神色凝重,带著一丝难以置信,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陛下命我等跟隨小少爷前来江南,把暗卫的大部分人手都调到了厦州,这件事下面从来没有人向我稟报过啊。” 徐安也是一脸严肃,开口说道:“商贾出行携带护卫,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难道你还能一个一个仔细盘查?况且厦州这边的局势才刚刚有了起色,你若是一来就搞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往后谁还敢来这儿做生意?” “別忘了,我们的首要目的就是为了银子。这个时候,厦州乃至整个江南地区都不能出乱子,一旦出了问题,想要恢復可就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不得不说,这个布局之人確实十分聪明。” 陈四一脸肃穆,抱拳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清此事,把这些人都找出来。” 徐安摆了摆手,说道:“不必理会他们。他们既然来了,肯定是有所图谋,迟早会有所行动。如今厦州的局势已然成型,他们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可没那么容易。而且此时打草惊蛇,便会彻底隱藏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將来会做什么。”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陈四面露为难之色,问道。 “现在做什么都起不了太大作用,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你只需派人把作坊那边盯紧了,那里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只要作坊没事,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不管对方做什么,我们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內恢復元气。”徐安耐心解释道。 “小少爷放心,作坊那边绝对不会出岔子。就算对方派来一队千人骑兵,属下也有十足的把握將他们挡下来。只是世家那边,小少爷您看是不是要暂缓一下?”陈四又问道。 徐安摇了摇头,果断地说:“不用,世家那边不能再拖延了。你只管盯好作坊那边,其他的事情我心里自有打算。你先下去吧。” “是。” 陈四领命后,转身便退了出去。 其实,如今想要打破厦州的这个局面,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除掉徐安这个主持大局的人。只要徐安一死,整个大周的诸多势力必然会陷入混乱。 无论是张家还是国公府,对周皇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依著徐镇的性子,怕是要搅个天翻地覆也不过为,而世家所谓的联手更是会成为泡影,化为无稽之谈。只是这件事,徐安並未对陈四提及。 暗卫都未曾察觉的事情,远在京都的陛下却知晓得一清二楚。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陛下手中还有隱藏的底牌,有比暗卫隱藏得更深的势力。如今厦州已然成为周皇的摇钱树,周皇为了守住这棵摇钱树,一定会把这些人派到厦州来守住局面,並且全力护住徐安的性命。 不到万不得已,徐安不想暴露夜刃的存在。毕竟那是自己老爹最后的底牌,而且如今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是轻易將其展露出来,日后老爹那边便会少一分保障。只是徐安实在想不明白,能在大周有如此大的手笔,能有如此布局,这幕后之人究竟会是谁呢? 针对世家的这件事,徐安也没有故作拖沓,在收到京都传信的第二日,便邀请了几家主事之人去了刺史府。 次日上午,阳光洒落在厦州,徐安便带著陈四匆匆朝著刺史府赶去。 一路上,市井的喧囂尚未完全甦醒,只有早起的小贩在街边忙碌地准备著摊位。徐安步伐沉稳,眼神中透著几分冷峻,陈四则紧紧跟在其后,神色间带著些许戒备。 二人径直步入刺史府主厅,名贵的檀木桌椅散发著醇厚的香气,桌椅的边角皆雕刻著繁复精美的纹,椅背的造型流畅而优雅,彰显著不凡的气度。博古架上,摆放著的各类瓷器、玉器,每一件都似在静静展示著往昔的辉煌。茶香与墨香相互交织,沁人心脾,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此时,张行知和张业以及四家的来人早已在厅內等候多时。见徐安到来,眾人纷纷起身,一时间,厅內响起一阵轻微的衣袂摩擦声。 济州陈氏来的是一位名叫陈洛的族老,他身形清瘦,面容沧桑,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他轻抚鬍鬚,眼中透著老谋深算,仿佛能洞悉一切。 而湖广周家来的是一位叫做周生的中年男子,他身著一袭锦袍,面带微笑,看似温和友善,实则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锋芒,让人不敢小覷。 第103章 与世家谈判 徐安神色平静,向眾人优雅地行了一礼,隨后衝著王天一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向主位,稳稳坐下。他的一举一动,沉稳而又不失威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眾人对此毫无异议。周、陈两家在出发前,家主便对他们二人耳提面命,特意叮嘱到了厦州之后,要全力配合这位协律郎。 而对於此次厦州之行的目的,眾人也是心照不宣,大家心里都清楚。 徐安没有丝毫拖沓,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请坐吧。你们都到了好几日了,今日才把大家聚到一起,实在是在下的不是。不过这並非我故意拖延,有些事需要等陛下定夺,所以耽搁了些时日,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周生闻言,微微抱拳,脸上依旧掛著那抹温和的笑容,说道:“协律郎客气了,厦州这边事关重大,自然需要陛下圣裁,多等些时日也无妨。” “好了,场面话就不多说了。” 徐安目光如炬,扫视著眾人,“今天邀请诸位来,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们的目標,就是让那些不合时宜的世家,彻底退出这大周的舞台。” 话音刚落,他大手一挥,几名护卫抬著两个精致的大箱子走了进来。放下箱子后,护卫们便迅速退了出去,整个过程安静而有序。 “这些东西,目前还没有在市面上销售过。你们都可以看看,这些,便是將来诸位对付其他几家的底气。” 徐安继续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自信。 周生和陈洛二人迫不及待地径直上前,打开箱子,对著里面的东西仔细翻看起来。只见他们时而惊嘆,时而点头,显然是被箱子里的东西深深吸引。而张行知和王天一则坐在一旁,稳如泰山,神色淡定,显然对於这些东西早已知晓。 片刻之后,周生和陈洛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兴奋,脸上的肌肉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些东西不仅品质上乘,更重要的是,標註在上面的价格,比其他几家的同类產品便宜了许多,有的甚至便宜了一半之多。这意味著,他们家族將获得巨大的利益,在短时间內实力大增。 周生率先开口,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协律郎,这些可都是宝贝啊!有了它们,对付那些世家,我们的確多了许多胜算。” 说著,他还忍不住再次低头看向箱子里的东西,眼中满是贪婪与渴望。 陈洛也在一旁附和,一边用力点头,一边急切地说道:“是啊,如此一来,咱们行事便更有把握了。” 徐安微微頷首,神色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眾人:“这些东西,我都会以標记好的价格提供给诸位。我只需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吞掉那四家。若是有世家价格比我更低,我们可以再谈。你们有你们自己的路子和方法,至於你们要怎么做,我一概不管。” “这一点,诸位是否同意?” 眾人纷纷点头,齐声回答:“这一点,我等都同意。” 他们也担心在执行过程中徐安会指手画脚,毕竟各家门路不同,做事方式也不一样。如今徐安答应不插手,自然让他们少了一桩心事。 “只是这世家之爭,可不是我们在这里说说而已。” 王天一开口说道,“他们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底蕴,想要儘快拿下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 张行知轻抚鬍鬚,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依我之见,咱们先从根基稍浅的世家入手,再集中力量对付几家大的。如此一来,既能减少阻力,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王天一微微一笑:“那些世家可不是傻子,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都明白,不会轻易给我们机会各个击破的。” 徐安摆了摆手:“好了,这件事是你们以后要考虑的。你们都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手段自然不少。你们要联合也好,分兵作战也罢,自己决定。” “我能为你们做的,就是解决好这些货物来源,还有就是利益的问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听到这个,眾人瞬间来了兴趣。这也是今天最为关键的事情,出手对付世家,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其中的消耗简直无法估量。他们可不想到了最后,白白为宫里那位打工,哪怕陈氏作为皇后母族,妥妥的太子党,也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徐安看著眾人眼中闪烁的光芒,知道说到了关键处,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关於利益分配,无论你们谁打下的地盘,都归你们各自家族接管,陛下一概不过问,至於世家的財富,宫里只要一半。” “作为代价,所有官面上的麻烦,只要不出人命,朝廷不会过多追究。” 此话一出,眾人皆面露惊喜之色,这比他们预想中的分成要丰厚得多,而且徐安所提供的东西本就价格不高,当中本就有利可图,而且只要有了地盘,就相当於未来的財富会不停地滚滚而来,家族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算有的地方不好啃,大不了联手合作,事后分一部分地盘出去也就是了。 在场眾人没有说话,几乎都在心中暗自盘算家族此次的得失,然后眾人还没开口,又一记重磅炸弹向眾人扔了过来。 “並且在下承诺,两年之后,这些东西的工艺製作之法,都会提供给诸位,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些东西的销售,必须要交纳商税。”徐安开口道。 “这是陛下给我的信件,若是不信,诸位可以看看。” 徐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传给眾人,眾人爭相传阅翻看。 如今看来,厦州这些东西都是暴利,而且根本不愁销路,这些大部分都是消耗品,那点区区商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两年后若是得到这些东西的工艺,那他们所在的世家怕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內崛起,到达一个不可想像的高度。 周生率先开口道:“协律郎,陛下如此厚爱,我周家定当全力以赴。” 陈洛此时也附和道,表示愿意听从安排。 王天一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张行知则一直稳坐一旁,没有多说什么。 徐安一脸笑意说道:“既然大的方向已经定下了,那诸位就先把今天的事情传回去吧,虽说各位都是家中位高权重之人,但事关重大,各位毕竟还不是家主,而且日后的一些细节也需要你们和族中之人商议,当然,各家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单独来找我,我最近都会在厦州,诸位找我也是不难的。” “若是没有问题,诸位便可以先离开了,日后诸位做什么,我也不过问,毕竟谁家都有些秘密,既然合作,我也尊重诸位的隱私,这箱子里的东西都多准备了几份,就放在门口,诸位走的时候可以带走一些。” 眾人点了点头,便纷纷起身告辞。 第104章 对世家的谋划 刺史府正厅之外,池塘边上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低垂,轻柔地触碰著水面,隨著微风悠悠拂动,搅起层层细碎的涟漪。蝉儿在枝头不知疲倦地嘶鸣,仿佛在奏响一曲热烈的夏日颂歌。 周陈两家的主事人方才离去,王天一与张行知稳稳坐在一旁,並无急著离开的意思。 “王兄莫不是还有疑问?” 徐安开口询问。 王天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说道:“若真有疑问,协律郎便会为我答疑解惑?” “这世间广阔无垠,千奇百怪之事数不胜数,在下也並非无所不知。对於王兄的问题,虽不能保证定能解答,但王兄不妨一问,在下自当尽力。” 徐安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王天一目光意味深长,缓缓说道:“那我倒想问问协律郎,你这般大方,让出如此多的利益。实不相瞒,这世间没有哪个世家能抵挡得住这般诱惑,王家自然也不例外。其中的利益之大,足以让世家在整体上提升两个台阶不止。” “虽说在下对协律郎的诸多谋划也略知一二,但总觉得协律郎之前所说都太过流於表面。协律郎身份特殊,出身张家,又是国公府后人,既属世家之列,又享皇权厚待。” “协律郎应当清楚,世家与皇权迟早会生出问题,可为何如今还这般明目张胆地让世家壮大?先前协律郎给出的理由,虽说勉强能说得通,却也太过牵强。不知协律郎今日能否为我解开心中疑惑?” 一旁的张行知脸上也隱隱浮现出些许困惑之色,却依旧不动声色。 徐安端起一旁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而后缓缓开口:“既然王兄今日有心与在下探討此事,那在下便简略说一说。世家与皇权之间的根本矛盾,不外乎三个原因。” “其一,世家坐拥庞大的土地与財富,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这无疑对皇权的集中与控制构成了威胁。歷代君王为维护自身皇权,皆欲限制你们的权力,限制你们的土地与財產。” “其二,你们世家通过把控选官制度与土地,掌握了大量资源与財富,这严重影响了皇权对財政和经济的掌控。而你们也极力往朝堂中安插自家子弟,以图巩固家族地位与影响力。” “其三,你们世家藉由控制官员与选举制度,干预了帝王国策的制定与执行,致使陛下一些利国利民之策难以在地方推行。王兄,你对这三点有何看法?” 王天一微微点头,应声道:“协律郎果然才智过人,所言一针见血。既然深知这些,却为何还敢任由我等世家壮大?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陛下竟然还同意你的做法。还望协律郎为我指点迷津。” 徐安试探著问道:“若今日我无法为王兄解惑,王家便不参与此事了?” “协律郎,这棋局已然布下,如今参与与否,已经不是王家说了就算的。即便王家不参与,也自会有其他世家为这泼天富贵放手一搏。今日所言,皆是我个人想法,与我们的合作並无关联。协律郎可自行选择是否回答。” 王天一耐心解释道。 徐安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我既然合作,有些事若不与你说个明白,日后你行事恐怕会有所保留,不敢全力以赴。” “你们之所以被称作世家,无非是手中掌握著大量官员与財富,仅此而已。但倘若將来你们无法影响朝堂,或者说对朝堂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你觉得陛下还会在意你们吗?” “至於財富,厦州如今堪称一棵摇钱树,要不了多久,你觉得陛下还会在乎你们那点银子?而且新的考核法也限制了你们对官员的把控,当世家失去对朝堂的把控,便不过是普通富商罢了。天下富商多如繁星,你觉得皇权还有必要特意针对他们吗?” 听闻徐安这番回答,王天一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片刻后,眼中陡然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开口道:“你的后手就是那科举,难怪要等两年,想不到你在京都时便已谋划好此事。” “怪不得你要在两年之后才將这些东西的工艺传授给我们。到那时,朝堂上除了我们四家,其他世家的人怕是所剩无几。即便还有几个残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那时他们自顾不暇,又有谁还敢站出来反对陛下。” “而我们四家占了这莫大的便宜,自然不敢反对陛下推行科举。有了科举,不出十年,大周便会涌现出一大批成熟的官员,那时世家出身的官员便会逐渐减少。不出两代君王,世家对朝堂的直接影响力必將变得微乎其微。” 此刻,王天一也不禁对徐安心生佩服:“协律郎,当真是好手段。还未到厦州,这棋子便已落在了几年之后。即便我们此刻知晓了,却依旧毫无应对之法,毕竟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我们不要,自然有的是人趋之若鶩。” 徐安摆了摆手,神色淡然:“其实这也没什么,科举凭的是真才实学,不过是少了些走后门的庸人罢了。你们堂堂世家,若是连几个人才都培养不出来,那到时候退出歷史舞台也是活该。虽说这话不太好听,但道理確实如此。王兄,你觉得呢?” “想不到协律郎连这些说辞都早已想好,確实是这个道理。若是堂堂世家,连几个人才都培养不出,那与那些平民百姓又有何区別?今日多谢协律郎解惑,世家的事,我王家定会儘快著手,协律郎儘管放心。” 王天一诚恳说道。 徐安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有劳王兄费心了。若有什么需要,儘管来找我。” 王天一告辞离去后,徐安独自站在池塘边,望著那依旧隨风摇曳的柳枝,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鬆。 张行知此时凑了过来,看著王天一离去的方向,开口说道:“这王家倒是有个好传承人啊。” 徐安看向张行知,打趣的说道:“这王天一固然不错,但我觉得张家也不差,舅舅这么多年商场打拼,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比得上的。” 张行知笑了笑,摆了摆手:“好了,你小子也不必恭维我,你舅舅活了这么多年,岂能这点都看不明白,只是刚才他说的,是真的吗?” 徐安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有些为难的开了口。 “是,舅舅我...” 张行知一脸慈爱的拍了拍徐安的肩膀:“你不必多想,舅舅不是怪你,也没有怪你,你说得对,若是世家连几个像样的官员都培养不出来,还谈什么世家,你放心,你外公那边舅舅去说,家族那边,你也不必担忧,不会有人搞事的。” “如今徐家圣恩正隆,有你们在,张家就在,舅舅相信你,而且此次能陛下让出那么大的利益,若是说没有后手,这银子我们拿得也不安心,今日这王天一也算把舅舅想问的都问了,也就无妨了,你也切莫忧心,好好办差,家族这边自有舅舅在,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张行知便缓缓的走出了正厅。 第105章 几家的反应 看著张行知离去的背影,徐安心里有些不好受,世家和皇权的矛盾自古就有,总要有一方的退让才有可能去缓解,否则这根本就是无解之题,但徐安这一次,终究站在了皇权这边,对世家留了一手。 虽然徐安用的是一种双方比较能接受的方式,作为世家那边的人,心里肯定还是会不满,但张行知出於对徐安的疼爱,自始至终也没去责怪过徐安什么,也只是告诉他要好好办事,家族那边选择自己去面对。 这让徐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到住处的徐安,坐在窗前,望著夜空,脑海中也想了许多东西,到了很晚才熄掉房內的烛火。 那些从刺史府离开的眾人怀揣著复杂的心思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就纷纷连夜把今天的消息从送往各自的家族,哪怕张行知,也是要给远在京都的张立成传个消息的。 豫州。 王家家主王正一收到管家从厦州传回来的消息,便立刻召集家族中的核心成员,將厦州刺史府里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眾人。 那些家族长老们听闻有如此丰厚的利益,皆是兴奋不已,当即开始商討如何从根基稍浅的世家入手,整个议事厅纷纷扰扰的吵闹起来。 只是王正眼神中多了一丝担忧,天大的利益必將伴隨天大的风险,对付世家没有想像的那么容易,但王天一在信中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王家不下场了。 至於王天一所说的科举之事,他並没有告诉这些族老,毕竟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如今这四家也不可能在为了这未来的科举放弃如此天大的利益,没有人会同意,最多就是先吃下这些东西,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商议,上了徐安这条船,王正一时也有些恍惚,看不清王家未来的方向。 但是如今,却容不得他这位家主胡思乱想,对付四大世家还需要他这位家主坐镇。 与此同时,陈家和周家府邸內也是灯火通明。消息和那些物件一送回来,家主和族老们听著传信之人讲述著这些货物的神奇以及徐安许下的承诺,当即就拍了板。 而远在京都的张立成收到信件后,只是笑了笑,没有丝毫犹豫,给张行知的回信之中只短短的几句话。大致的意思就是让张行知无需杞人忧天,至於此次世家之爭,让他自己全权处理,有事和族老商议,莫要打扰他。 张行知收到父亲的回信,也是哭笑不得。 至此,一场巨大的利益交换就此落下帷幕,而世家之爭,也就此悄然开启。 幽州。 一座精致小院之內,静謐悠然。陈道然閒適地端坐在小院的凉亭之中,目光凝望著眼前棋盘上纵横交错黑白棋子。此时,他的书童脚步轻盈地缓缓走来,行至陈道然身旁,身姿微微躬下,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张纸条。 “先生,厦州那边传来消息了。” 书童轻声说道,声音里带著几分谨慎。 陈道然伸手接过纸条,动作不紧不慢,缓缓將其打开。看过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即自言自语道:“还算机灵,知道派些山贼前来试探,只是寻常的山贼怎会有这般好身手?” 书童微微皱眉,试探著问道:“先生,既然那边已经察觉到了,咱们还要继续行动吗?” “当然。那些人本就是送给他们的,若是他们发现不了,老夫反倒不知该如何落下这最后一子。” 陈道然神色平静,语气中却透著一股自信。 书童为陈道然添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脸上依旧写满了困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先生,那些人可都是从家里带来的。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得回去了,到时候主人要是责怪起来,恐怕对先生不利。而且当初咱们来大周的时候,先生不也说过,这些人要留著日后对付京都那位再用吗?” 陈道然端起热茶,轻抿一口,热气氤氳,模糊了他的面容,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老夫今日便给你上一课。你要牢牢记住,这棋子最大的价值,就在於在最关键的时刻,换掉对方更为重要的棋子,这便是棋子存在的意义。” 书童听后,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只能接著说道:“先生,恕陈默愚钝。如今风声已然走漏,厦州那边戒备极为森严。虽说先生这些人手功夫了得,但对上宫中那些暗卫,恐怕也难以成功换掉那位协律郎。” 陈道然转过头,目光如炬,看向书童,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说的都没错,可又是谁告诉你,我要杀了徐安的呢?” “老夫確实曾想过除掉他,毕竟这小子著实有些邪乎。短短数月之间,就凭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把厦州那样的边境之地经营得风生水起。他若以此为根基,等那些世家和大离的人入局,不出数年,大周的財富將会积累到一个难以想像的程度。” “你是老夫从家里带出来的,自然也清楚,无论世家还是皇权,只要有银子支撑,便能做成许多事。按常理来讲,你所想的並无差错,老夫若按常理,確实应当杀了徐安。可杀了他之后呢?你觉得大周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陈道然反问道,目光紧紧盯著书童。 书童站在一旁,双唇紧闭,没有立刻作答,双眼快速转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书童缓缓说道:“若是这位协律郎死了,大周自然会陷入乱局。” “乱在何处?” “国公府和张家肯定会不再信任宫里那位,以徐国公的脾气,只怕会把这笔帐算到世家头上,到时候必定会对世家动手。同时,厦州没了主持大局之人,那些世家为了爭夺那些东西带来的利益,恐怕也会不择手段。” 书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条理清晰。 “你所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你觉得徐镇那个老东西是傻子吗?他会看不出来这些事情?你以为从边关无数战火中拼杀出来的人,只有一身匹夫之勇?老夫给你说了很多次,莫要小瞧了天下人,就连老夫,因为错看了徐安,如今也是步步被动。” 陈道然言语之中隱隱透露出一丝怒气,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书童连忙躬身说道:“陈默不敢。” “徐镇这个人,年轻刚参军的时候,虽说略显稚嫩,可后来,他的行军作战不拘泥於常规,变化多端,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寻找到最合適的机会,完成诸多以少胜多的壮举。这样的人,你会觉得他傻吗?” “徐镇当初从一个小小校尉,一路走到当朝国公之位,仅仅用了二十年。你以为大元年初的时候,他们同意互市是因为什么?互市的计策固然不错,但远远满足不了忽必木的野心。他之所以同意,是因为那时他还没有统一大元八部,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徐镇正面交锋,他没有必胜徐镇的把握。” “你回头把徐镇从军之后所参与的每一场战爭的文卷都找出来,从头到尾给老夫抄一遍,牢记於心,这便是罚你低估他人的惩罚。” 陈道然神色严肃,认真地吩咐道。 “是,先生,陈默记住了。” 书童恭敬地应道。 第106章 局势 陈道然所在的小院里种著一棵大树,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像一把把巨大的遮阳伞,为院子投下一片片清凉的绿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墙角处,各种卉肆意绽放,微风拂过,光影摇曳,清香扑鼻,整座小院中充满了诗意。 陈道然轻轻挥了挥手,语气中带著几分宽容:“罢了,你年纪尚轻,许多事情难以参透,老夫也不怪罪於你。方才你所言,老夫都知道,可还是得告诉你,你想岔了。” “敢问先生,我错在何处?” 陈默一脸疑惑,恭敬地问道。 陈道然从棋盘上轻轻拈起一颗白子,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即便此刻徐安身死,国公府依旧是国公府,世家依旧是世家,他周显还是这大周的君王,大局根本不会有丝毫动摇。至於厦州那边,局势已然成型。” “只要那些工艺尚存,周显大不了换个地方另起炉灶,重新开始也是迟早的事情。大周的局势或许会动盪一时,但根本伤不到大周的根基。” “你瞧眼前这棋盘之上,如今就算少了一颗白子,这棋局又能改变多少?就如同那些家族一般,即便家主即便遇刺身亡,整个家族依旧会照常运转,自会有合適的接替者。” 陈默听后,心中颇有些不服气。虽说自己小瞧了徐镇,被先生责罚也无话可说,但那些世家,总该能掀起些波澜,不至於对这局势毫无影响才是。 “那还有眾多世家呢?八大世家,拋开皇后母族济州陈氏不谈,其他几家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先生不是说过,世家皆是唯利是图之辈,难道他们也肯轻易放弃厦州那些利益?”陈默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惑。 陈道然站起身来,朝著凉亭旁的水池走去,隨手抓起一把鱼料,朝著池塘中拋去。 剎那间,平静的水面被打破,原本沉寂的池塘瞬间热闹起来。红的、白的、黑的锦鲤们仿佛听到了集结的號角,从四面八方迅速游来,脑袋紧紧簇拥在一起,你爭我抢地抢夺著飘落的鱼料。 它们欢快地摆动著尾巴,溅起层层晶莹的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著细碎的光芒。偶尔有几条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引得陈道然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陈道然静静地佇立在池边,意味深长地看著这一幕,缓缓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陈默沉思片刻,说道:“先生的意思是,那些世家就像这池子里的鱼,给他们一些利益,他们便会互相爭抢,並不会对大周造成太大的麻烦?” 陈道然微微点头:“算你小子还不算太笨,你说的没错。这世家无非就是这池子里身形更为强壮的大鱼罢了,既然他们饿了,扔些鱼饵便是了,至於他们能吃到多少,就看他们各自的本事。” “先生,陈默明白了。若是这些世家给宫里那位陛下添麻烦,陛下只需给出一些利益,他们自然会爭得头破血流,到时候陛下也就无需担忧他们捣乱了。”陈默恍然大悟道。 “你说的没错,可你就看到这些?还有呢?”陈道然问道。 陈默思索一番,一时也想不出其他,无奈说道:“还请先生明示。” “世家確实如同这池子里的鱼,隨手扔一把鱼饵,他们就会陷入无休止的纷爭。但你瞧见了吗?我刚才只扔了一把鱼料,可这些池塘里的鱼,又怎会知晓我手中还有多少鱼料呢?”陈道然看向陈默,眼神中满是深意。 陈默刚欲开口,便被陈道然打断:“如今厦州实行商税,用这些鱼饵把这些大鱼餵饱,它们还能为我產下小鱼。我哪天想吃了,隨时便能捞上一条。若不是来了客人,这池子里的鱼够老夫吃一辈子,你懂了吗?” 陈默若有所思,微微頷首:“先生,陈默明白了。若非有国战,那位陛下可以利用这些手段,让那些世家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財富。有了这些財富,如今官员那边也有了新的考核法,用不了几年,未来大周的皇权將不再受那些世家的掣肘。” “到了那时,大周便彻底是他周家的大周,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制衡皇权。就算当今的陛下不行,但后世若出现一两位雄才大略的君主,这大周將会迈向一个新的台阶,成为这东域唯一的帝国也並非不可能。” 听著陈默的这番言论,陈道然一脸欣慰,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大周要成为这东域唯一的帝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毕竟其他三国的君王也绝非善类,但你说的道理倒是没错。” “自古世家和皇权之间的矛盾便不可调和,他们都有各自坚守的底线,绝无退让的可能,如今到了周显这里,却能走出一条新的路,这也是老夫佩服徐安的地方。能在夹缝之中寻得这样一条路,换做任何人,都绝无可能促成此事。” 陈默满心疑惑,问道:“先生,这不至於吧?徐安无非就是凭藉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商业上打开了局面而已。” 陈道然摆了摆手,微笑著说:“老夫若是把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给你,你能营造出这般局面吗?” 陈默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道然回到凉亭,坐在棋盘前,缓缓说道:“徐安的身份极为特殊,既是世家之人,又深受皇权厚待。但也正是他的这个身份,为他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没有世家和皇权两边同时的信任与重用,厦州那些事根本不可能办成。” “无论是皇权还是世家,哪一方势力壮大,另一方都不会答应。哪怕是济州陈氏,作为皇后母族,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大的发展。陛下並非没有扶持过陈氏,可结果也就那样,因为其他几家都默契地压制著陈氏的崛起,所以陈氏这么多年都没能走出济州那块地方。” “但徐安不同,他找到了一条全新的出路,用天下大势和足够的利益,短暂地平衡了世家和皇权的爭斗,反而让两者相辅相成。而这一切,他徐安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老夫在他这个年纪,是绝对做不到这些的。” 陈默听闻,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区区一个厦州,竟隱藏著如此多的玄机。 陈默缓了缓神,心中的疑惑仍未完全消散,不禁追问道:“先生,既然徐安已经做到了这般地步,那他接下来又有何打算?他真的能一直维持住这份平衡吗?” 陈道然目光望向棋盘,缓缓说道:“徐安此人,心思深沉,谋略过人。他如今虽然让世家和皇权有了平衡,但是这短暂的平衡,就如同在刀刃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如今商税初行,看似给了世家甜头,可隨著时间推移,总会出现问题。人性的贪婪永远没有界限,日后那些世家怎会满足於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一旦他们察觉到问题,世家和皇权的问题必將再次激化。” “而且,其他三国也不会坐视大周这般崛起,四国平衡已经延续多年,谁也別想独自做大,所以他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那些世家。” 第107章 落子 小院之中,夏日的骄阳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炽热的气息瀰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各色娇艷的朵在暖阳下肆意舒展身姿,爭奇斗艳,散发出馥郁芬芳。 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交织成一曲夏日的乐章,热闹非凡。在这一方小小的庭院里,处处流淌著寧静与美好,生活的烟火气也在这里肆意瀰漫。 然而,这般愜意悠然的氛围,却被一场紧张严肃的对话瞬间打破。 陈默眉头紧锁,神色焦急,率先打破了平静:“既然这徐安谋略超群,心思深沉,我们为何不趁现在將他除去?此人日后必定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到那时,再想动手可就难上加难了。” 陈道然闻言,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缓缓说道:“老夫已然说过,如今厦州的局势已然成型,杀不杀徐安,已无关大局。你我如今身处大周,並非在家里,人手稀缺,行事诸多掣肘。” “况且,你自己也清楚,所有人都在盯著厦州,你觉得以周显的谨慎,徐安的身边会缺少高手?强行动手,恐怕得不偿失,还可能引火烧身。” “再者,我们过不了多久便要回去了,已然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重新布局了。如今,留给你我的机会,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子。” 陈道然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默的心头,让他心里猛地一紧。他愈发焦急起来,连忙追问道:“先生,既然我们时间紧迫,机会难得,仅有这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那为何还要派遣如此多的人手前往厦州呢?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人力和时间?” “先生您也曾提及,厦州如今戒备森严,而且您也並无在此时对那位协律郎徐安动手的打算。如此一来,派那些人去厦州,岂不是毫无意义?” 陈道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耐心解释道:“你你且想想,若是厦州一直风平浪静,毫无动静,周显又怎会轻易派遣大批人手前往厦州呢?只有他们盯著厦州,老夫这最后一子,才有落下的机会。老夫曾经教导过你,与人对弈之时,最忌讳的便是让对手轻易洞悉你的意图。即便有时不得不暴露一些信息,那也必须是你想让对方看到的。” 陈默听后,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急忙说道:“原来如此!先生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厦州,派遣那些人去厦州,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將注意力和精力,全都集中在厦州,从而忽略先生真正的意图” “唉...”陈道然一声长嘆,便接著说道:“老夫起初確实有將这最后一步棋落在厦州的打算。毕竟,一切的根源皆在厦州,若能从源头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的。” “那先生为何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陈默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陈道然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如今厦州戒备森严,在这种情况下,老夫不得不换个地方了。” “那先生打算换在哪里呢?” 陈默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陈道然却只是摇了摇头,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淡淡地问道:“昨日从厦州传来的消息,你看过了吗?” “回先生的话,看过了。四大世家的人已经抵达厦州,並且在刺史府与徐安会面。至於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目前还在调查之中,暂时还没有的消息传回来。” 陈默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不必再查了,老夫可以直接告诉你。徐安是想要联合这四家世家,除掉另外四大世家。他还拿出了一些关乎其他四家世家经营根基的关键之物,只是徐安提供的东西不仅价格更为低,东西也更好,这是老夫之前安插在世家內部的暗子传来的消息,据说那几家已经同意了徐安的提议。” 陈道然直接说道。 陈默听闻此言,顿时大惊失色,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实在没有想到,徐安才刚刚在厦州站稳脚跟,便如此大胆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大动作。世家之间的爭斗,绝非小事,不亚於海上一些小国家爆发的內乱一般,他不禁暗自思忖,如今大周真的能够承受如此巨大的风波吗?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那四家世家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徐安的谋划。陈默心中充满了疑惑,徐安究竟向他们承诺了何等的利益,才能够让他们在这个关键时刻,不顾唇亡齿寒的道理,对同为世家的其他四家出手呢? 陈默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又觉得此事不对劲。世家之人,哪个不是老谋深算之人,怎会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而且,这四家竟然都同意了徐安的提议,徐安到底承诺了他们什么,才能够让他们不顾一切地下场。 半晌之后,陈默才从震惊中逐渐回过神来,他缓缓开口,语气中依然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疑惑:“先生,徐安到底向他们承诺了什么,竟然能够让这几家心甘情愿地同意对其他世家出手?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啊!如今的大周,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这几家世家如此不顾一切呢?” “老夫也不甚清楚。传信之人身份不算高,所知有限,只说这是上面家主和几位族老共同做出的决定。不管怎样,这几家確实已经答应了,而且目前已经开始著手做准备了。” 陈道然解释道。 就在陈默陷入沉思之际,陈道然开口说道:“你刚刚问老夫这最后一步棋该落在哪里,现在,不妨换作你来思考这个问题。如今你我所掌握的消息完全相同,老夫也並不比你知晓更多。这,便是老夫今日给你布置的课业。明日此时,你要把你的答案告知老夫。” “是,先生。” 陈道然挥了挥手:“下去吧。” 就在陈默退出小院之后,一道黑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你倒是好雅兴,还有心情教学生。”黑袍人说道。 陈道然摇了摇头:“这孩子虽然算不上聪明绝顶,可还是肯学的,老夫老了,总有死的时候,多教他一些,將来他独自一个人,也好有活下去的本钱。” “想不到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说的倒好听,当初因为你的计谋,一夜之间坑杀二十万人,被所有人视为地狱的恶鬼,就连主子也不得不让你来这东域避一避,怎么如今对一个后生也有慈悲之心,你莫不是在跟我说笑?”黑袍人言语之间满是嘲讽。 陈道然眉头微皱,神色有些不满,显然他不想再提及往事,连忙开口说道:“以小博大,没有足够的诱饵,別人怎么会入局,好了,以前的事不必多说了,你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第108章 带王天一涨见识 黑袍人直接开口道:“別用你那种口气,老夫可不是你的属下,若不是主子,老夫怎会帮你做这些事,你说的那件事没有那么快,如今暗卫那边盯得紧,差不多还要一个月。” “老夫知道了,一个月之后,老夫会跟你回去的。”陈道然冷漠的说道。 “哦?你来这么久,了那么大的代价,你就想等著不亲眼看看?”黑袍人言语中带著一丝玩味。 陈道然站起身来,缓缓向屋內走去,同时开口道:“没有必要了,你都来了,家里的局面恐怕比老夫想像中还要糟糕,家里的事要紧,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若不事情难以挽回,你会离开他到这里来?” “无论此地结果如何,老夫都该跟你走了,落这一子,无非是自己的棋局被一个少年给坏了,自己心有不甘罢了,若有一天老夫还能回来,与这少年再开一局便是。” “如果回不来呢?”黑袍人言语间透著一股肃杀之气。 陈道然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老夫三十年前就是个该死之人,能苟延残喘到今天,还有什么可怕的,若是此次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有何可担忧。” 说完,便径直走进屋內,站在院落中的黑袍男子沉默不语,眼神透著一丝回忆之色,思绪似乎被拉回到了几十年前,在帝国都城那高耸的城墙之下,那位衣衫襤褸顛沛流离的书生。 厦州。 徐安並没有去过问世家那边的事情,世家之人各怀鬼胎,若是自己在一旁指手画脚,事情反而不太好,毕竟自己年轻,既是国公府的人,还是张家的人,瞎指挥容易出事,还不如由得他们自己去作,都是些老狐狸,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閒下来的徐安便开始当起了监工,开始改造自己的歌舞城,按照他的想法,要把这座青楼打造成一个集高雅艺术、社交娱乐为一体的独特场所。起初工匠们看著图纸,惊嘆不已,纷纷表示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设计。 但对於这些新奇的东西也没弄过,没有经验,於是便有了徐安的现场指导。 他將原来一个个狭小的房间打通,改造成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作为歌舞表演的舞台和观眾席。舞台的设计採用了现代的升降和灯光技术,徐安凭藉著记忆中一些简单的知识,指导工匠们製作出简单的升降装置,並利用特製的琉璃灯罩和反光镜,打造出了绚丽多彩的灯光效果。 在表演內容上,徐安则是把小酒拖过来手把手的教导他们,並且统一了服装,起初的时候姑娘们还是有些害羞的,但她们都是青楼各家魁,也不是刚来的良家女子,虽然穿著有些露骨,动作过於诱人了些,可是学起来还是很快的。 没过几日,都学的有模有样,这可让徐安每天的生活充满了乐趣,上辈子一个社畜,如今天天都有这么多美女围著他鶯歌燕舞,他此刻算是彻底明白当年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真正含义。 有这种美滋滋的小日子,还上个屁的早朝,莫说君王,鬼都不愿意去,难怪当年读书的时候老师解读这句诗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毕竟他们没体会过这种快乐,怎么能理解君王那种无奈。 经过大半个月的努力,歌舞城终於改造完成。开业当天,整个厦州城都轰动了,人们纷纷前来观看,毕竟能在短短数日,集齐厦州青楼所有魁,甚至还有一些江南其他地方的魁,如此大的手笔,怎么能不让人关注这个地方。 如今的厦州,最多的就是世家商贾,这些人可都不是缺钱的主,他们有的是银子,听闻这里新开了一个所谓的歌舞城,感到新奇,都想来看看。 现在的歌舞城,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在原来的面积上扩张了一半还要多,有两个篮球场大小。 此刻,徐安和王天一行走在厦州的街道之上,陈四只是远远的跟著二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协律郎,昨日豫州传消息回来了,关於此次世家的事情,家族那边已经同意了。”王天一开口说道。 徐安轻描淡写的说道:“都来厦州这么久了,你別那么客气,你比我老,叫我徐安就行了,不必成天协律郎的叫,生分,我也不爱听。至於你们家族那边,同意就同意了唄,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说了具体的事情不掺和,世家之爭本就各凭手段,我只负责给你们提供货物,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你们若是问,我可以给点意见,不问,我一概不管。” 对於徐安,王天一因为世家的事情,这几日也多有接触,虽然有的事情上布局深远,手段老辣,但平日里的行事说话,著实有点不著调,至於徐安此人究竟怎么样,王天一也有点捉摸不透。 听到徐安说他老,他也不恼,看了这个年岁比自己还小上两年的年轻人一眼,也只得无奈苦笑:“好,那便依你,世家那边你倒是放心,就不怕出点別的事情?” “这不是放心,我又不像你,自幼出身世家,世家的里面的门道你倒清楚,日后你们怎么去操作大抵都是有数的,但是我可不清楚这些,我插手进去不是纯纯添乱,没那个必要。” “而且世家那些事,我插手和不插手,该出的事情还是会出,不该出的事情,我不管也一样,没必要杞人忧天。”徐安解释道。 王天一点了点头:“今日我们是要去哪儿?” “请你吃饭,顺便带你涨涨见识。” “带我?涨见识?” 徐安眼中透过一丝狡黠,开口道:“没错,听说你这人喜欢山水,在西蜀那边一待就是七八年,我想著这些年你看多了这人间的风景,今日我带你体验这世间的人情,风土人情,有了风土,自然也要有人情。” “哦?莫不是这厦州还有什么地方特色吃食。”王天一饶有兴趣的问道。 徐安故作神秘说道:“马上就到了,走吧,保证让你满意。” 二人走了没多久,徐安停住了脚步。 “好了,我们到了,走,进去吧。” 王天一问道:“这是何地?我们不是去吃饭嘛?这歌舞城是什么地方?” 虽然这江南歌舞城虽然在厦州传的很快,也很出名,但是王天一从来不关注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夜幕降临,歌舞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五彩斑斕的灯光从里面射出,吸引著人们的目光。 徐安没有理会他,直接拽著王天一走了进去。 刚进门,数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著统一的青色的薄纱,衣衫轻盈,身姿曼妙,肩上的锁骨清晰可见,翠绿的裙子在风中飘舞,如同一朵盛开的荷。 这些女子分列两边,左右各十人,见徐安二人走了进来,纷纷躬身,不经意间露出一片雪白,齐声说道:“贵宾晚上好,欢迎来到江南歌舞城,希望贵宾今晚玩的开心。” 徐安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09章 徐安的疑惑 而王天一则是一脸的羞红,他虽然贵为世家子弟, 王天一,这位出身显赫世家的公子,平日里在诗书礼仪的薰陶下成长,虽然自己长大后便离开了家族,但自己喜好山水,也从未涉足过这般地方。 此时的大厅里座无虚席,人群的嘈杂声与酒杯碰撞声交织。隨著悠扬音乐奏响,舞台上,一群身著华丽服饰的俏丽姑娘鱼贯而出。她们柳腰轻摆,长袖如行云流水般翻飞,旋转、下腰,每一个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勾动著台下看客的心弦。 台下眾人早已被这美妙舞姿吸引,目不转睛,如痴如醉,喝彩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各种香水味混合著酒气,浓烈得让人眩晕。 这场景,让平日里淡定从容的王家少爷王天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耳根迅速泛起红晕,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徐安用余光看了王天一一眼,嘴角微微一笑,也没有点破王天一的尷尬。 柳华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徐安的到来,扭著腰肢,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小少爷您来了,楼上请。” 徐安指了指一旁的王天一,开口说道:“柳姐,这位是王公子,我的朋友。” 能被自己这位东家称为朋友,只怕这王公子也是来歷不凡,身份高贵,柳华暗自琢磨。 柳华对著王天一微微一礼:“王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公子既然来了,就好好放鬆放鬆,咱们这儿的姑娘,那可都是才貌双全!” 王天一的脸瞬间红到了脖颈,眼神慌乱地四处闪躲,手指不自觉地揪著衣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安说的吃饭,竟会是在这种地方。要是早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可如今人都已经进来了,此刻转身离开,对徐安来说实在太不礼貌。毕竟都是世家子弟,且双方正处於合作阶段,这点基本礼仪还是得顾全。 徐安见状,连忙接过话来:“好了,柳姐,找个安静点儿的房间,弄点有特色的酒菜来,我们还没用饭,其他的暂时就不用了。” “是,小少爷。” 说完,柳华便將徐安一行领到二楼一间较为僻静的房间內。 房间里,烛火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洒落在四周古朴的装饰上,將岁月的痕跡映得愈发深沉。下人们手脚麻利地穿梭其间,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餚被稳稳摆上了桌,浓郁的酒香也隨之瀰漫开来。 徐安端起酒杯,脸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看向王天一说道:“王兄,你瞧这地方如何?” 王天一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端起酒杯回应道:“自然是个好地方。我来厦州好些日子了,这儿的吃食还真是前所未见。” 话虽如此,可他的眼神里依旧藏著几分不自在。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世间美景可不单单在山水之间,这市井之中的人情味儿,同样令人沉醉。王兄,需不需要我再安排些別的节目?保准让你满意。” 徐安笑意盈盈,眼中透著几分热忱。 王天一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有美食,还有美酒,若是再有其他的,便过犹不及了。” 王天一的话惹得徐安一阵爽朗大笑,他也不再多言,二人便举杯对饮,开始品尝桌上的佳肴。酒过三巡,王天一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鬆了些,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晕。 “既然家族那边有了消息,我明日便打算回豫州了。” 王天一放下酒杯,神色认真地说道。 “这么著急做什么?世家的事儿才刚刚起个头,又不是缺了你就不行。一时半会儿,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过些时日再回去也来得及。”徐安劝道。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那帮老傢伙要是做出些急功近利的事儿,往后的局面可就被动了。就像你说的,到时候可就白白浪费时间了。”王天一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徐安点了点头:“家族大了,人也多,谁家还没几个拖后腿的,这也实属正常。今日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儿。” 闻言,王天一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警惕之意顿生,紧紧盯著徐安。 徐安见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此事与世家无关,至少和你王家没什么关係。” “有宫里那位给你撑腰,背后又有国公府和张家,这大周还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你?”王天一满脸疑惑,眼中满是探寻。 “这世间的事儿,哪能事事皆知?哪怕是陛下,不知道的事儿也多著呢。不然,你以为这世间那些的阴暗,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豫州是南来北往和那些东奔西跑之人的中转之地,想来你们知晓的消息,定是不少的。”徐安神色平静,缓缓说道。 说罢,徐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向王天一。 王天一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直接开口问道:“这消息是谁给你的?” “陛下。” “世家之中確实豢养了不少死侍,可我能向你保证,就算四大世家联手,也绝不可能有这么一批人。”王天一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兄为何如此篤定?” 王天一解释道:“养一批死侍倒不是难事,可像纸条上所描述的这般高手,就难如登天了。你出身国公府,应当清楚,在军中培养一个高手,得耗费多大的代价。我大周立国时日尚短,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你父亲一位国公。” “可按你这消息来看,这批人的身手堪称绝顶。培养高手,那都是拿人命堆出来的。我们世家在朝堂上虽说有些话语权,可在军中,如今大周一大半的军权都在你父亲手中,还有一部分在陛下那儿。我们不是没试过往军中安插人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乎死伤殆尽,说是十不存一都不为过,甚至一千个里面也难有几个能活下来。” “军中是最能培养高手的地方。在世家之中,寻常死侍,要多少有多少,可像这般身手的死侍,一个家族里,也绝不会超过五个。所以,根本不可能像纸条上写的有这么多。而且,要抹去这么多人的身份,除非是想造反,否则没人会去干这种事儿。” “我想知道,这消息是何时传到你手中的?” 徐安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缓缓说道:“就在你到厦州之前。” 王天一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也就是说,这事儿发生在我们商议对世家动手之前,那就更不可能是世家之人所为了。” “你觉得是武国和大离,谁更有可能?亦或是大元?”徐安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问道。 王天一也是一脸凝重说道:“不知道,也看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还有其他的人盯著你,如今看来,这厦州確实是个是非之地,回去之后,我会帮你查一查,但不一定能有结果,有消息我会派人给你送来。” 第110章 拉帮手 雕木门之外,是另一番热闹喧囂的天地。嘈杂的丝竹之音、女子清脆的娇笑、宾客们的哄闹叫嚷,交织成一曲別具一格的市井乐章,在空气中肆意流淌。 走廊里,小廝们行色匆匆,手中托盘上的酒壶与茶盏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噹声响。他们在各个房间之间来回穿梭,只为及时满足客人的种种需求。身姿婀娜的姑娘们,眉眼含春,轻挽著客人的胳膊,笑语嫣然。有的浓妆艷抹,举手投足间尽显嫵媚妖嬈之態;有的则淡妆素雅,犹如空谷幽兰,別有一番温婉韵味。 大厅之內,一场精彩绝伦的歌舞表演正在火热进行。琵琶声清脆悦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胡琴音悠扬绵长,似山间潺潺的溪流。舞女们水袖翻飞,在旋转跳跃间,裙袂飘飘,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台下喝彩声此起彼伏,场面热闹非凡。 屋內,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二人神情严肃,周身散发著凝重的气息,与这销魂奢靡之地格格不入,显得格外突兀。 徐安端起酒杯,动作优雅地与王天一轻轻一碰,隨后仰头一饮而尽,开口说道:“我希望王兄晚些时候再回豫州。毕竟他们如今筹备也还需要些时间,货物运输到四面八方也要耗时不少。” “你是想让我留下来,帮你应对厦州眼下的局面?”王天一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问道。 徐安也不做过多辩解,直言道:“没错。如今世家与皇权之间的这种平衡来之不易,厦州能有现在的局面,我耗费了诸多心血,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簣,所以我希望你这次能暂时留下来帮我一次。” 王天一微微皱了皱眉,质疑道:“你背后有国公府支持,又有陛下做靠山,江南还是张家的大本营,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虽说那些人確实有些麻烦,但终究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你也会有杞人忧天的时候?” “倒不是我杞人忧天,而是如今的大周能有这般局面,世家和皇权能有这短暂的平衡极不容易。倘若此刻被破坏了,短时间內便再无可能恢復如初。那些人虽然不足为惧,但狡兔三窟,谁又能保证他们没有后手?我不需要你具体做什么,若真有什么变故,只需简单帮我维持住厦州的局面即可。”徐安耐心地解释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你日后可是要挖我世家根基的,你让我现在帮你,我作为世家之人岂不是等於养虎为患?” 徐安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若是旁人,我自然不会开这个口,但你是王天一。” “我与他人有何不同?” “你王天一眼中根本不在乎世家的利益与权势。若你贪恋这些,就不会在西蜀多年,一直隱居山上。若不是此次我触碰到了世家的根本,你也不可能来到厦州这个地方,对你来说,待在自己的山上岂不更加自在愜意。” “但这也並非我帮你的理由。” 徐安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把自己的凳子往王天一身旁挪了挪,凑近他,低声说道:“听说你至今单身?家里人催你成婚了没?” 王天一嘴角微微一撇,嫌弃道:“那是我自己的私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样,你留下来帮我,我给你介绍个好姻缘。我家二姐,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妻。你帮我这个忙,我就把二姐介绍给你,如此一来,我们两家的关係便能更进一步。而且日后我也不会算计你,你也不必时刻费尽心思防著我,你看如何?”徐安满脸諂媚的模样。 远在京都的徐静,此刻突然打了个喷嚏,心中疑惑,喃喃自语道:“这么热的天,怎么还打起喷嚏来了,也不至於著凉啊。” 听闻此言,王天一嘴角猛地一抽,意味深长地说道:“协律郎,莫不是当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国公府二小姐確实容貌俊秀不假,但你要说她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你良心不会痛吗?” 徐安瞬间脸色骤变,怒道:“好你个王天一,我本是好心好意介绍个好姻缘,你竟然看不起我徐家,看不起我国公府,是何道理?” “我何时看不起国公府了?”王天一满脸茫然,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徐安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我好心把我二姐介绍给你,你居然看不上。我徐家可是大周唯一的国公府,家父浴血奋战几十载,就连陛下对我徐家也是恩宠有加。到了你王家这儿,竟然如此不屑一顾!” 王天一刚想开口解释,徐安便打断了他:“你不必多说了,我即刻修书一封,问问你王家家主,是不是看不起我国公府,瞧不上我二姐,不愿意答应这门联姻之事。” 一旁脸色微微泛红的王天一顿时傻了眼,他实在没想到这徐安还有如此厚顏无耻的一面。 但若徐安真的修书去王家,家里那位父亲和族老们只怕睡著了都会笑醒,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门亲事。毕竟这联姻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大了,虽说自己能够拒绝,但也势必会给自己招来一堆麻烦事。 其实徐安压根不敢这么做,別说他老爹老娘是否答应,光是徐静那一关,徐安都过不去,若徐静真知晓此事,只怕会打得徐安半年下不了床,只是王天一不知道罢了。 片刻之后,王天一无奈地摆了摆手,妥协道:“好了,別演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最多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必须要回豫州。” “哈哈哈……” 徐安当即满脸笑容,兴高采烈地说道:“王兄果然人中龙凤,如此,便多谢王兄了。既然王兄答应了我,作为礼尚往来,我自然应当有所回报。寻常的金银財宝,王兄定然是瞧不上的,这样,我送王兄一首诗吧。”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黄白之物就算我看得上,你也未必愿意给啊,王天一心中暗自思忖。虽说这傢伙行事有些没脸没皮,但这首诗写得確实不错,难怪能凭一己之力,压得整个国子监抬不起头来,这一点,倒是比自己强上一些。 “你这诗名叫什么?”王天一点头问道。 徐安不假思索,直接开口道:“就叫《赠王天一》。”(原为苏軾失题三道) 说完,二人又开始把酒言欢,徐安与王天一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人间美景。一谈到这些,王天一便来了兴致。后来,徐安终究还是安排了些歌姬前来助兴,为这场宴会增添了几分旖旎的氛围。 从歌舞城出来时,月亮已经高高掛在枝头。二人都喝得酩酊大醉,陈四见状,赶忙安排了马车送王天一回到住处,又费力地把徐安弄回小院。 王天一跟徐安的酒量都差不多,都属於极差的那种,平日里大多只是小酌几杯。今日终究没能抵挡住徐安千奇百怪的劝酒之法,头一次把自己喝得大醉。 王天一殊不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逛歌舞城,也是最后一次。而他此生唯一的这一次,却成了徐安后来用这件事威胁他很多年的理由。 第111章 见吴王 京都。 夜幕缓缓落下,似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住了古代京都城。华灯初上,一盏盏灯笼沿著街道依次亮起,暖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宛如繁星坠落人间,將京都的大街小巷装点得如梦如幻。 街道上,行人依旧络绎不绝。身著华丽服饰的贵族们,在侍从的簇拥下,迈著优雅的步伐,轻声交谈著,他们的欢声笑语在夜空中迴荡。街边的店铺,掛著五顏六色的招牌,店內灯火通明,传出阵阵吆喝声和算盘珠子的噼里啪啦声。 远处,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若隱若现,飞檐斗拱上的琉璃瓦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著微光。 此时,御书房內一片静謐。周皇屏退了所有侍从,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名身著黑袍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在龙案之前。 “起来吧,那些人的身份可查到了?”周皇开口问道,声音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黑袍男子缓缓起身,微微躬身,態度恭敬地回答道:“陛下,属下无能,那些人的消息至今仍未查明。” “怎么可能?在我大周生活这么多年,岂会没有身份户籍,为何会查不到?”周皇面色一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与凝重。 “属下查过那些人的户籍身份,只是……” “说!” 周皇语气加重。 “那些人的户籍都是真实的,然而户籍上的信息与他们本人却完全不符。原本户籍上的人,要么早已亡故,要么离奇失踪,属下实在无从下手。若真想彻查,只能抓几个回来严加拷问,可是…”黑袍男子的声音中带著一丝无奈与紧张。 周皇眉头紧皱,眉宇间涌起一股怒气:“可是什么?” “他们皆是死侍,一旦察觉到不可抵挡的危险,便会立即服毒自尽,根本无法抓到活口。属下也曾用过迷药之类的手段,可他们似乎全然不在乎,那些药物对他们毫无作用,即便在被围捕之时,也仍有能力自尽。” 黑袍男子额头微微沁出细汗,心中满是不安。身为陛下的得力爪牙,却一连数次失手,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败。 “你的回答,朕很不满意。什么都没查到,反倒打草惊蛇,你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 周皇满脸杀意,冷冷地说道。 黑袍男子连忙 “扑通” 一声跪下,额头重重地磕在御书房的红毯上,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声音颤抖地说道:“属下办事不力,甘愿领死。” 周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心中的怒火,沉思片刻后,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厦州那边盯紧了,若是再有任何差池,你也不必再回来见朕了,滚下去。” “属下领命,厦州那边属下亲自去盯著,若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 黑袍人连忙起身,快步退到御书房的角落,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周皇坐在龙椅之上,一脸愁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刻钟后。 “来人。” 周皇轻声唤道。 王德缓缓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来到周皇身旁。 “吴王府那边最近可有动静?”周皇问道。 “没有,王府周围都有禁卫严密把守,里面的几个下人都是暗卫的人,王府的一举一动,每日都会详细上报。如今看来,王爷那边並无任何异动。”王德恭敬地回答。 “知道了,明日朕去见见这位二哥,他回京都这么久了,朕这个当弟弟的还没去看望过他,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周皇说道。 王德面露犹豫之色:“这……” 一国之君,前去探望一位被圈禁的王爷,若是传出去,难免会引发不必要的风波。 周皇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不必多虑,去安排吧。给朕找一身常服,就用后宫的马车,带上暗卫即可。” “遵旨。” 王德领命退下。 次日清晨,一辆后宫的马车缓缓驶出皇宫的宫门。车帘低垂,里面坐著身著常服的周皇,身旁仅有王德与几名暗卫隨行。街道上,百姓们依旧忙碌著各自的生活,无人知晓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里,竟然载著一国之君。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吴王府门前。王府大门紧闭,马车隨后绕到了王府的后门。守卫虽满心疑惑,但看到对方出示的令牌,还是连忙上前行礼放行。周皇下了车,望著王府那略显陈旧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王府內,一片寂静,瀰漫著一股寧静而又压抑的气息。吴王周成正在庭院中悠閒地浇著,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看到周皇的那一刻,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隨即放下手中的水壶,拱手行礼:“不知陛下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周皇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目光在庭院中缓缓扫了一圈:“二哥,许久不见,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清閒自在。” 吴王爷微微一笑,笑容中带著几分无奈与落寞:“被圈禁在此,也只能种种,养养草,聊以打发时日了。” 两人在石凳上缓缓坐下,王德和暗卫们则自觉地退到了一旁。周皇沉默片刻,开口道:“二哥,你回京都也有些时日了,朕一直没来探望,实在是政务繁忙,还望二哥莫要怪罪。” 吴王爷看著他,听到这声 “二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禁感慨万千,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这种称呼了,也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陛下日理万机,能抽空来看看,已是王府莫大的荣幸了。” 周皇盯著他的眼睛,神色认真地说:“二哥,你我兄弟一场,有些话,朕想当面问你,不知二哥能否为朕解惑?” 吴王爷轻轻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一丝沧桑:“陛下,臣如今只是一个被圈禁之人,无权无势,连这小小的王府都出不去,陛下所问,臣不一定能为陛下答疑解惑。” 周皇微微皱眉,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悦:“二哥,这样聊下去,你觉得还有什么意思?” 吴王苦笑著摇头,眼中满是无奈:“陛下认为怎么聊才算有意思?还请陛下明示。” “那朕的毒,二哥以为如何?” 周皇突然问道,眼神紧紧盯著吴王,试图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 吴王脸色瞬间一变,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神情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对於周皇的质问,也没有任何逃避,只是淡然说了一句:“那陛下今日是来送臣去见父皇的?” “朕若想让你去见父皇,二哥觉得你能活著回到京都吗?” 周皇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著一丝威胁。 “那陛下今日是来拿解药的?”吴王反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朕知道你不会给,朕也没指望你会给。朕实话告诉你,你下毒这件事,母后那边朕也没说。” 周皇盯著吴王,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112章 兄弟之间的爭吵 吴王的目光陡然锐利如鹰,死死地锁住周皇,直截了当地问道:“陛下,为何要瞒著母后?若是告知母后,让母后出面,臣或许真会交出陛下想要的东西。”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似裹挟著冰霜,“陛下,你是在怕什么?” 周皇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二哥你在说什么笑话,朕若是怕,当年这皇位早就拱手让给你们了,又何必还要坐上去?母后向来深明大义,若是知晓你毒害亲弟,岂会容你?朕瞒著她,不过是顾念你我兄弟一场,不想让母后伤心罢了,你莫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吴王爷沉默片刻,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辨的笑意:“陛下可还真是仁慈。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那陛下今日屈尊前来,所为何事?若是兴师问罪,大可不必这般拐弯抹角,想让臣去见父皇,大可明言,臣若皱一下眉头,就枉为周家的人。” “朕来,只是想与二哥做笔交易。” 周皇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向吴王,“你告知朕这些人的幕后黑手,朕答应你,日后若是朕去见了父皇,给你吴王府留一条血脉。” 吴王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仰头放声大笑:“陛下,上位这么多年,总算学会心狠手辣了。不过陛下都要杀臣了,还指望臣相信您?” 周皇脸色瞬间阴沉,寒声道:“二哥,你觉得自己还有別的选择?若说朕会放过你,恐怕你自己都不信。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足够让朕杀你十次都不止。能为吴王府留条血脉,已是朕的极限,二哥你莫要不识好歹。” 吴王收起笑容,目光变得幽深难测:“陛下,您就这般篤定我知晓那些人的底细?” “你在定州经营多年,人脉错综复杂,这些人用得最多的户籍便是定州。若说你不知情,你真把朕当成傻子不成?这是父皇留下的大周,你若真想让大周如今的局面毁於一旦,二哥权当朕今日没来过,日后在九幽之下见了父皇,你自己去向父皇和列祖列宗解释。”周皇目光如炬,紧紧盯著吴王。 周皇的话显然击中了吴王的要害。他们二人本是亲兄弟,吴王深知周皇的顾忌,如今即便知道自己对他下毒,也丝毫不担心周皇会將此事告知太后,因为周皇自幼仁孝,这是骨子里的性子,就算做了君王,这一点也没有改变,断不会在此刻去坏了太后的念想,所以他篤定自己能平安返回京都。 而周皇自然也清楚这位二哥的底线。他覬覦皇位是不假,但这大周江山是父皇留下的,他周显绝不允许他人染指,吴王同样如此。內斗可以,你死我活也无妨,但这皇位之爭只能在周家人之间。 吴王沉默良久,终於缓缓开口:“周显,既然你今日把话挑明了,我这当二哥的也没有必要藏著掖著。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根本做不了大周的君王。若是本王,何至於让大周陷入这般困境。” “你说得倒是轻巧,若是你当了大周君王,怕是早就穷兵黷武,天下百姓哪里还有活路?父皇的心血恐怕早就付诸东流。”周皇反驳道。 “放屁!本王若是执掌大周,早就將北元那些蛮夷一举拿下,何必还要年年给他们供奉粮草?父皇一生的心血,就是在你周显手里一点点断送的。打下北元,大周不过苦几年,总比你这般一味委屈求和强。”吴王毫不示弱,言辞激烈。 周皇此刻也被激怒,针锋相对道:“简直狗屁不通!大周如今民不聊生,百废待兴,拿什么去打?银子从何处来?百姓还要不要活?你这种站著说话不腰疼的人,朕与你討论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 “上位这么多年,如今还被世家处处掣肘,这就是你周显的能耐?用了这么多年,大周的局面好了多少?若不是有个徐安,年初你还要继续葬送父皇留下的心血,你连定州的官员空缺都无能为力,如今还有脸在本王这里大放厥词?”吴王脸色通红,怒冲冲的吼道。 周皇也不遑多让,直接回懟道:“朕那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一个有勇无谋之人懂什么?就知道打打杀杀,能解决什么?最后只会是一团乱局,送掉大周的江山。” “......” 剎那间,小院內爭吵声骤起,二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原本平静的小院顿时热闹非凡,二人自出生以来,几十年间从未爆发过如此激烈的爭吵。 此时整个小院没有外人,二人也彻底放飞了內心的想法,把自己心中对彼此的种种不满统统发泄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小院的爭吵趋於平静,声音也逐渐小了起来。 石桌旁,二人吵的有些累了,都静静坐在那里,谁也没有搭理谁,场面瞬间僵持了下来。 吴王犹豫片刻,最终开口说道:“这些人的背后大概是之前本王那位谋士陈道然。” 对於吴王的僭越,周皇也丝毫不在意。 “这陈道然是何人?什么底细?”周皇问道。 吴王挥了挥手:“不知道,本王四年前到了并州以后,此人就出现了,见他脑子比较聪明,就让他进了吴王府,做了个谋士,本王也查过他的底细,但收效甚微,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二哥是想告诉朕,此人跟了你四年,你对此人一无所知?你还敢放心用他?二哥是在跟朕说笑话?”周皇质问道。 面对周皇的质问,吴王却丝毫不在意:“陛下你爱信不信,本王只是看他脑子好使,便留在王府做事,其他的確实没有更多有用的,不过唯一能確定的两点,陈道然此人是四年前来到大周的,而且此人绝对不是大周的人。” “所以你让他去做通敌卖国之事,就是想看他是不是朕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 “哼。”吴王冷哼一声,接著说道:“这些年你安插在并州的棋子还少了?” “若不是二哥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朕的这些棋子能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被你清除的一乾二净?” “別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本王就討厌你这种假仁假义的嘴脸。这些人的底细,本王就知道这么多,至於別的,你自己去查吧,本王知道的也不多。” 周皇站起身来,看了看眼前自己这位二哥,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朕便先回宫了,二哥最好祈祷朕多活几年,朕若有了万一,一定会带著二哥一起去见父皇。” 吴王面色冷峻的回了一句:“本王若是怕死,就不造你周显的反,老老实实在封地待著,什么也不做。” 说完,周皇就要转身离开。 此时,吴王开口提醒一句:“莫要忘了答应本王的承诺。” “朕不是你周成,出尔反尔口是心非之辈,朕乃父皇詔书名正言顺的天子,一言九鼎。”周皇背著身子说道。 吴王无奈的一阵苦笑,这周显,临走了还要噁心自己一手,告诉自己他是名正言顺的君王,自己就算上位,也是得位不正,不能服眾。 第113章 徐安的理想 王府 夏日的阳光洒落在这王府之上,为这冷清的吴王府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周皇离去后,吴王在庭院中佇立良久,目光紧锁著那扇周皇离去时穿过的小院。 他微微眯起双眼,脑海中似乎在盘算著什么,就在此时,周天德缓缓走了过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开口问道:“父王,陛下此时来王府做什么?” 天空中的阳光逐渐炽热,周天德的额头已有了一丝细汗,吴王缓缓开口说道:“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那陈道然要在厦州搞事情,本王的这位弟弟坐不住了。” 说罢,便转身走向屋內,周天德连忙跟了进去,到了正厅,周天德为吴王倒上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父王告诉陛下了?” “当然要告诉他,他周显不是能耐嘛,让他去查,让他去斗吧,本王看他能把那陈道然怎么样?反正这陈道然,迟早都是要除掉的,谁动手都一样,这件事,本王没有理由拦著他。” 周天德微微点头,转瞬开口说道:“对了,父王,这是世家那边送来的消息,还需要您定夺。” 说完,便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吴王。 吴王的眼神从纸条一闪而逝,缓缓將纸条撕得粉碎。 “这件事不用管,让他们斗吧,这件事我们不要掺和,就说本王圈禁在京都,无能为力。”吴王说道。 周天德沉默片刻,犹豫道:“可父王,那两家之人本就是支持父王,若此时我们放弃他们,將来咱们...” “天德,和世家打交道,莫要那么天真,不要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父王的意思他们送来的消息就有假?” 吴王摇了摇头:“他们送来的消息不假,只是情况远远没有他们那么严重,大周八大世家,势力最弱的都已传承百年,他们世家的底蕴远远不止你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们此时送消息来,无非是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想借本王的手去周旋,根本没到他们所说的生死存亡之际。世家是助力,也是掣肘,此时让他们少一分底蕴,將来你便会多一分掌控。” 周天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父王。” 吴王挥了挥手,神色略显疲惫,对著周天德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些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父王,还请父王保重身体。” 说罢,便退了出去。 吴王看著周天德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的这一番爭吵,让他著实很疲惫。 与此同时,周皇回到皇宫,坐在御书房內,眉头紧锁。 “王德,我记得徐安那小子前些时日让暗卫找一个叫陈道然的人,如今有此人消息吗?” 周皇沉声道。 “回陛下,根据暗卫的消息,此人还没找到。” “暗卫那边不要停,你再去一趟刑部,全力在大周通缉此人,若能抓到此人,朕有重赏。” “遵旨。” “还有,在京都找一些他国的探子,把他们揪出来,他们兴许知道些消息。” 王德躬身领命,退出御书房。 江南,由於世家的下场,如今整个厦州的作坊加班加点全力运转,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地扩建,每日不计其数的商品从厦州源源不断的被送到大周的四面八方。 此时的徐安正和王天一二人悠閒的坐在凉亭之中,喝著自製的冰饮,虽说这个时代的工艺有限,味道不似自己在现代喝的那般可口,但在夏日有这么一份凉爽的冰饮,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徐安端起桌上的冰饮喝了一口,向王天一问道:“味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確实不错,能在夏日弄到冰饮,你倒是好本事。”王天一点头说道。 徐安摆了摆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都是先贤的智慧。” 王天一脸色微微一变,轻声问道:“我很好奇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你问,但是我不保证能回答。” “国公府向来都是诸多势力关注的重点,你如何能做到藏拙这么多年不被发现,你藏拙这么多年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何会选择在此时站出来?这几件事困扰了我很久,我想不明白。” 徐安愣了愣神,他没想到王天一的问题是这个,总不能对他说自己的身体里装著另外一个人吧,一时之间徐安也不好回答,陷入沉默。 “如果事情涉及你国公府机密,你也可以不说。”眼见徐安沉默不语,王天一认为这件事涉及到一些秘密,不方便向自己透露。 徐安笑了笑,缓缓开口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大致也知晓我什么性子,说起来你我差不多。” “只不过你的乐趣在山水之间,我的爱好则是在这芸芸眾生。对於勾心斗角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我是不愿理会的,若是我像你一般的身份,只是个单纯的世家之人,我是决计不会跳出来做这些劳什子费力不討好的事情。” 你和我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谁家好人天天逛教坊司,吃个饭都要去歌舞城,芸芸眾生说的好听,你这芸芸眾生里怕是只有那些姑娘,王天一暗自说道。 “每天混吃等死,对我来说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就像你那么多年寧愿住在山上也不回豫州,一个道理,但是不行啊,家父是国公,兄长也从了军,若是一直混吃等死,我这心理过不去啊,就和你此次下山一个道理。” “人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自己放不下的牵绊,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有的事不想做,仍然还是要做,你以为我愿意跳出来啊,你们世家老实一点,前面打仗自己就別在家里拖后腿,我还能省不少功夫。” 王天一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位陛下会如此信重你了,居然把这么大个个棋局交到你一个少年手中,就算是有史书记载算起,这也是亘古未有的事情,凭陛下的信重,若是將来战事再起,你徐家一门三公,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安满脸不屑的说道:“狗屁的一门三公,我才不想当什么国公,家里有老爹和兄长撑著就够了,至少在大周这一亩三分田里,没人能欺负我就成,过点自己的小日子,至於其他的,爱谁谁吧。” “我现在的理想就是能够在二十出头的样子能够告老还乡,那时候北元的仗也打完了,三国鼎立的局面形成,彼此之间会有一种默契的平衡,短时间內不会轻易打破,那时候基本就没有太大的战爭,家父也能致仕养老。” “你们世家一时半会也不会折腾了,就算折腾我也懒得管了,到时候我就去游山玩水,逛遍天下教坊司,当然,若是日后有家眷的话,这教坊司也不是非去不可,也想出海去看看,毕竟一辈子也没出国旅游过。” 王天一疑惑道:“何为出国旅游?”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等大元的问题的解决了,我就退休,回头你也劝劝你们家那些老头,別瞎折腾了,世家的財富已经不少了,几辈子都用不完了,天天还倒腾来倒腾去,累不累啊。” “反正到时候別算计到我徐家和张家头上来就行了,其他的你们隨便吧,让我安安心心养老,莫要打扰到我的就行了。” 王天一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这话没法接,谁家好人二十岁就想著致仕养老啊?纵观歷朝歷代,无数文人才子在二十岁的时候仕途还没开始,徐安这傢伙就想著养老,一时让王天一有点无语。 第114章 关於百姓地位的討论 院中的池塘,荷叶层层叠叠,宛如绿伞。粉色的荷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绽放,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清香。偶尔有几只蜻蜓轻盈地落在荷叶上,为这寧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 王天一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生怕再聊下去,自己的道心都得破碎。 於是,他赶忙转头问道:“你知道厦州这些东西如今销量有多好吗?出了江南,有的东西价格甚至翻了好几倍,这么大的利润,你就这么捨得放出去?” 徐安满脸都是不在乎的神情,说道:“这就是市场经济,我之前说过,朝代要发展,光靠我一个人可不行,既需要你们世家的助力,也离不开大周千千万万的商贾。如今他们確实尝到了甜头,但这也是因为当下生產力低下,才使得厦州这些东西变得奇货可居。” “过两年,把这些工艺交给你们世家,这种局面就不会存在了,所有东西的价值都会趋於平衡。而且这么做,也能让朝堂上的百官和陛下看到工匠和商贾的重要性。” 王天一对於徐安口中的 “市场经济” 有点摸不著头脑,不过大体意思还是明白了。 思虑之后,王天一顿时脸色微微一变,开口道:“你让朝堂和陛下看到这些,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想抬高这些人的地位?”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適当的抬高一下他们的地位。” 徐安毫不避讳地回应道。 “士农工商,歷朝歷代皆是如此,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意味著什么?你若真的这样做,將来会有多少人对你口诛笔伐,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王天一神色凝重,一脸严肃地说道。 徐安却满不在乎,隨手拿起一旁的冰饮,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没错,士农工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但你要清楚,自古以来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吗?也有出错的时候。古人还说忠君爱国,可你们世家做到了吗?” 面对徐安这尖锐的问题,王天一陷入了沉默。这种问题实在没法回答,很多事情不能单纯用对错来评判,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所作所为自然也就不同。 “这样做对我自己而言,確实没什么好处。士农工商,阶级分明,这是千百年前古人留下的东西。如今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就能確定这一定还是对的呢?” 徐安盯著王天一,言语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 “这毫无好处的事情,你也会去做?” 王天一没有去纠结这事情的对错,而是反问徐安。 徐安摆了摆手,直接躺倒在自己的摇摇椅上,说道:“王兄,人们心中的偏见就像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难以撼动。要是这座大山一直没人去搬,它就会始终屹立在那里,一直压在这世间所有人的头上。” “在这个时代,说句不好听的,无论是你们世家,还是朝堂上的百官,口口声声说爱民如子,可又有几个人真能把百姓当人看?不管是民夫、工匠,还是商贾,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谋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按理说,这件事自古就有,很多人隨波逐流,看著看著也就习惯了。我贵为国公府世子,又是世家的外孙,还深受陛下的信任和器重,以我这身份,实在没必要去做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可王兄你想过没有,我不去做,你也不去做,这世间还有谁又敢去做呢?” 王天一著实没想到徐安还有这样的一面。在他的印象里,徐安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著调的样子,可脑子却十分好使,做事手段也相当老道。但今天徐安说的这番话,让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徐安。 “你这样做,代价会很大,不值得。” 王天一语气平淡地说道。 徐安笑了笑,说:“这世间之事,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值得或者不值得,只有想做或者不想做。若事事都以利益来衡量,你我都可以不管家里的事,你家有那么多族老,我家也有那么多长辈,可如今不都来了这厦州吗?有些事情我管了,可能会带来些麻烦,但要是我不管,我念头不通达,心里就不痛快,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再说了,我从来没想过要把这座山彻底搬掉,我又不是圣人,没那么大能耐。这座阶级成见的大山,我能做的,也就是搬开一些石头,至於其他的,就留给后世之人去做吧。我终究还是懒散了些,做不到像先辈们那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天一神色肃穆,开口问道:“你做这件事,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念头通达?” “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让朝堂和陛下看到匠人和商贾的重要性,將来他们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一些。都是这人世间的芸芸眾生,有些事能做点是一点,做不到的,就留给后人去做,你我无非就是投胎投得好点,你出身世家,我出身国公府。” “要是你我出身在普通百姓之家,那肯定是另一番光景了。只怕那时候,一天到晚被各种琐事缠身,辛辛苦苦地奋斗,哪还有今日这般悠閒。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前往罗马的路上,而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所以说,这投胎也是个技术活啊。” “若是將来在民间多出几个王天一,他们都有脑子,还抱著一腔热忱,想要搬掉这座压在世人头上的大山,为这人间的眾生找到一条前所未有的新道路,你说这个人世间会不会变得精彩一些?” 对於徐安时不时冒出的新词汇,王天一已经见怪不怪了。起初,王天一还会多问几句,后来索性就不问了,只要能明白他的大概意思就行。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王天一谨慎地问道。 徐安瞧了一眼王天一的脸色,一脸嫌弃地说:“你別这么忧心忡忡的,对你们世家没什么太大影响。等过两年朝堂看到了工匠和商贾的重要性,我会建议提高一些他们的待遇。而且那些人能给大周带来不少利益,到时候朝堂反对的声音也不会那么强烈。” “你这样做会有很大的代价,无论世家豪族,还是文武百官,就算陛下对你恩宠有加,此事也不会同意,纵然你把陛下那边说通了,文武百官和世家豪族那一关,你也过不去。”王天一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115章 背锅之人 此时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一首轻柔的夏日乐章。院子里瀰漫著淡淡的香和泥土的芬芳。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暉倾洒而下,將整个小院晕染成一片橙红色,好似为小院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这时,院子里的灯笼一盏盏悄然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与天边绚烂的晚霞相互映衬,別具一番独特的韵味。 徐安满脸满不在乎,直言道:“你若想探我底细,不妨直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一天到晚心思复杂得很,真不知道你们活得累不累。” “要说心眼子,这天下年轻一辈中,还有谁能比得过你徐安?年纪轻轻,就布下如此庞大的棋局,你可知道將来会有多少人被捲入其中,命丧这棋局之中?” 王天一回道。 徐安听闻,猛地坐起身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还別说,还真有个女子心眼子比你还多。跟她打交道,可太费神了。以后有机会,你去试试便知。反正日后这些工艺都要交给你们世家,你们总不能光享受好处,不出一份力吧。” “哦?这大周同辈之中,竟还有能让你徐安觉得难缠的人?究竟是谁?” 王天一顿时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是大周的人,是大离那个四公主凌嘉倩。她一天到晚心思多得很,一点亏都不肯吃。回头你去跟她打上交道,就明白我的感受了。” “大离四公主?” 王天一满脸疑惑。 “你不知道?你们世家不是向来號称消息灵通吗?连这都不知道?” “我们是世家,又不是皇帝,如今也没打算造反,打听他国皇室的事情做什么?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徐安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回头我把这人的消息给你一份。过两年我把差事交出去,工艺也一併交给你们,到时候你就去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別忙著把我扯进去。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徐安重新躺回摇椅,双眼缓缓闭上,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其实你说的那些,都算不上什么大麻烦。而且这件事,我也没打算亲自出面,陛下那边会同意的。” “至於世家豪族和文武百官,我自会找个人替我背锅。他们高高在上的时间太久了,在百姓眼里,你们这些世家豪族和文武百官,就像是生活在云端的人物,根本不懂民间疾苦。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王天一顿时来了精神,问道:“什么故事?”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百姓家庭。在那个梦里的世界,人口眾多,我只是极为平凡的一员。家里没什么积蓄,可在那个地方,男子若想娶妻生子,必须得有自己的宅子,否则很少有女子能瞧得上,更別提愿意嫁给你了。” 王天一忍不住插话:“何至於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徐安面露不满,说道:“你別打断我,再打断我,我就不讲了。” 王天一连忙挥手,示意徐安继续。 “那个世界里,读书人多如牛毛,想要做官,机会渺茫得很。我只是个普通学子,读了些书,从学堂求学归来,最终还是没能谋得一官半职,只能回到老家。可家中父母一直惦记著我的终身大事,盼著我娶妻生子。” “但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一年到头,除去勉强维持温饱,根本攒不下什么钱。於是,我便去世家的作坊做工。虽说我念过书,可那个世界的读书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也没得到什么好差事。” “一年下来,除去日常开销,能存下的钱少之又少。直到有一天,有个外来的世家打算在我们那儿修建宅院。地基建好后,就有人跑来问我想不想买。我当然想买,可无奈没有银子。” “於是,我找到工坊的管事。管事倒也爽快,愿意借我买宅院的钱,不过条件是我要为工坊做工三十年。我心想,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娶妻生子,为家族留下传承,便答应了下来。” “我拿著管事借的钱,交了房款,满心期待著能拥有自己的宅子,组建自己的家庭。可突然有一天,那个建房的世家突然跑了,这让我瞬间不知所措。宅子没了,可我还得用几十年的时间去还从管事那儿借的钱。” 听到这儿,王天一忍不住又插嘴道:“这样你可以报官啊,官府肯定能为你做主。” 徐安苦笑著说:“报官?那建房的世家早就逃到了大离,银子也转移到了大离,官府怎么追?况且管事是真金白银借给我的,借据也是我亲手签的,你觉得这钱能不还吗?” 王天一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徐安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后来,我在那个作坊一干就是三十年,终於慢慢还清了那笔债务。可我的人生也几乎走到了尽头,长年累月的劳作,让我的身体严重透支。短短五十多年,我终究还是没能盼到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其实,梦里的我还算幸运,好歹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中途有很多人受不了那样的境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我那一辈子,不过是世家赚钱的工具罢了。当我从梦中醒来,我就觉得人不该活成这个样子。” “这个梦便是你做这件事的理由?未免太荒唐了些。” 王天一说道。 徐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在眉宇间瀰漫开来,他缓缓说道:“在你看来,这確实荒唐。我自己也觉得荒唐,如今享受著这一切,我也问过自己,那些平民百姓与我何干?犯得著去做这些得罪人的事儿吗?” “可有些事,有时候就是为了图个心里舒坦,念头通达。而且这件事也不用我亲自出面,能帮他们一点是一点吧。” “你不出面,你觉得还有谁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去做这件事?” 徐安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说:“过两年,太子也该站在朝堂之上,帮陛下处理国事了。” 王天一沉思片刻,脸色骤变,站起身来,满脸肃穆地说:“你想让太子替你做这件事?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陛下砍了你?皇家的事情,你也敢掺和?” 徐安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大周就一个太子,不像大离。未来的皇位必定是他的,他需要这样的声望。这件事前所未闻,但带来的声望也將是空前绝后的,陛下会答应的。到那时,文武百官已经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至於世家,我自会给你们安排更好的出路,你现在就別多打听了。” “这件事对你们世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们的財富已经足够几代人享用了,別老盯著百姓那点微薄的钱財,没必要。將来我会让你们明白,赚钱最快的方法,永远不是內斗,而是掠夺。” 王天一苦笑著说:“我真不明白,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谋划这件事了。以前我觉得年轻一辈里没什么有意思的人,可如今见了你……” “王兄你接著说,这种话我爱听。以后你儘管多说说,对增进我们两家的情谊可是大有帮助。” 徐安一脸笑意地说道。 眼看徐安那副厚脸皮的劲儿又上来了,王天一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第116章 离开 东宫。 太子周辰正在东宫翻阅奏摺,忽然背脊感到一丝凉风袭来,身子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不由喃喃自语道:“这炎热的夏日,怎还会感到一丝凉意。”也没多想,继续埋头看著堆积如山的奏摺。 就在徐安和王天一坐而论道之时,刑部一张关於陈道然的通缉告示,如雷霆万钧之势,迅速传遍了大周的每一座城池。 幽州。 庭院之中,粗壮的枝干向著天际肆意伸展,仿佛在默默诉说著往昔的悠悠岁月。池塘里,鱼儿欢快地穿梭游荡,每一处动静都满是生活的鲜活印记。 炽热的夏日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大地上,热辣滚烫,几只麻雀嘰嘰喳喳地落在院墙上,为这寧静的小院增添了几分灵动的生气。 抬眼望去,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辽阔无边,洁白的云朵悠悠然飘荡其中,如梦似幻。 面对外界的风声鹤唳,陈道然神色平静淡然,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依旧稳稳地坐在凉亭的棋盘前,专注研究著那盘扑朔迷离的棋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这一方棋盘。 一旁,书童恭恭敬敬地站立著,院门口,黑衣男子双手揣在胸前,慵懒地依靠在门柱之上,眼神不时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片刻之后,陈道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沉稳:“大离那边的事情办好了?” “来不及了,人手已经调配不过来。厦州那边您就派遣了不少人过去,如今实在抽不出人手再去大离了。” 黑衣人如实回应道。 陈道然举起棋子的右手悬停在半空,稍作停顿,终究还是缓缓收了回来:“无妨,眼下的安排也足够了。大离那边本就因为爭储之事闹得不可开交,老夫也没指望他们能在这件事上帮上多大的忙。世家那边的安排都妥当了吗?” “先生,都已经安排好了。”陈默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既然这位皇帝都知晓我的存在了,那我们明日便离开吧。是时候该回家了,一转眼来这个地方都快五年了。” 陈道然语气漫不经心,却又透著一丝不舍。 黑衣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再等等吗?就他们的能耐,还不至於这么快查到这里。” 陈道然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不必等了,该落的子都已落下,该留的后手也都留下了,没什么可再观望的了,接下来无非是看他们如何破局罢了。” “您对自己的安排没有信心?您觉得那位少年或者周显能破你的局?”黑衣人眼中带著一丝玩味,好奇地问道。 “周显能破,但他的破局之法只会让大周元气大伤,从此再也无力应对之后的大元。至於那位徐安,我也很好奇,他会用怎样的方式来破这场棋局。” 陈道然眼中闪烁著期待,似乎在期盼著什么。 陈默对自己这位先生的布局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至少就目前来看,他自认为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破局的。听到先生所言,他不禁带著一丝惊讶问道:“先生认为那位协律郎能破先生的棋局?” 陈道然微微一笑,笑容中透著几分深意:“不知道,但陈默你要记住,这世间本就没有所谓最完美的局。你眼中的天衣无缝,不过是你自己的认知罢了,並非他人也如此认为。” “每个人眼中所看到的东西都是不同的,立场不同、利益不同、身份不同,这些都会导致每个人看到的棋局千差万別。就算当下看似无解,但时间也会让诸多无解之事最终有个答案,这便是人的智慧。你明白了吗?”陈道然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默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先生,陈默明白了。” “所以你要清楚,以后不管面对什么人,不管你觉得自己的布局多么完美无缺,都一定要提前想好失败后的退路,切不可一股脑把所有的棋子都亮出来。否则,一旦失败,你便再无迴旋的余地,这是作为一个谋士的大忌。” “而这棋局之间得失的权衡与考量,回家之后我会慢慢教你。若是將来你碰上了徐安这样的人,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不要急於落子,一定要先看明白对方的关键所在。有时候,做得越多,反而错得越多。”陈道然耐心地教导著陈默。 陈默听著陈道然的话,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平日里先生大多都让他自己去体悟,很少会说得如此直白。因为先生曾说过,只有自己感悟到的,才是真正属於自己的。可今日,在即將离开大周之际,先生对他的教导却变得如此直接。 只见陈默郑重地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先生,以后的日子还长著呢,您可以慢慢教我。是不是我们这次回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要不我们不回去了,去其他地方好不好?” 面对陈默的哀求,陈道然一脸严肃,怒声喝道:“混帐!老夫怎会教出你这种贪生怕死之辈!老夫还没死,你怕什么!” “陈默自记事起便跟著先生走南闯北,身边也只有先生。陈默不怕死,但是陈默怕没有先生。” 陈默的言语中带著一丝哭腔,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顺著那稚嫩的脸庞,缓缓落在衣衫之上。 陈道然看著这个自幼养大的孩童,如今已渐渐长大成人。他这一生做了太多有伤天和之事,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惩罚,他这一生无妻无子,身边唯有这么一个书童。他早已將自己的衣钵传承毫无保留地放在陈默身上,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此刻,他不禁思绪万千,心中满是感慨。 陈道然伸出右手,轻轻擦拭著陈默的眼泪,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夫如今还没死,你哭什么哭!有你这么咒老夫的吗?混帐东西。” 闻言,陈默止住了哭泣,但脸上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道然缓缓说道:“老夫今日再给你上一课,做人万万不可忘恩负义。老夫如今能多活这么多年已是莫大的恩德,还把你给养大了,也有了传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此次回去虽然有些风险,但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艰难,万事有老夫在。” “多年前上天没能收了老夫,如今老夫仍然不会死,你大可放心。好了,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把那些痕跡清理乾净,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家。”陈道然的语气中带著一丝安抚,也带著一丝不容抗拒。 陈默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径直走向屋內,开始收拾一应细软。 望著陈默的背影,黑袍人开口道:“主子说了,他会竭尽全力保住你,您大可放心。” 陈道然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如今家里还不是他说了算,他说保就能保得住吗?若是保得住,我还需要来这东域吗?” 面对陈道然的问题,黑袍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117章 幽州的来信 陈道然摆了摆手,神色风轻云淡,缓缓说道:“罢了,这些年他数次救我性命,如今他深陷困境,老夫又怎能坐视不管。倘若真到了偿还的时候,该还的帐,老夫自然不会赖帐。” “只是陈默这孩子,跟隨我多年,传承了我的衣钵。若是將来事態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帮我保住他。你我相识多年,我从未向你提过任何要求,这一次,就算是老夫求你。” 黑袍人神情凝重,沉声道:“若將来真有那么一天,我相信主子定会保住他。” “他们眼中只有大局和利益,何时在乎过这些无关之人的性命?你就直说答不答应。” 沉默半晌,黑袍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三日后的夜晚,夜色如墨。一群杀气腾腾的黑衣人闯进这座静謐的小院。为首的黑衣人猛地一脚踹开大门,“砰” 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他们手持火把,一道道光柱在屋內四处扫射。家具被肆意推倒,瓷器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黑衣人分工明確,有的迅速翻箱倒柜,把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有的仔细查看墙壁,试图找出隱藏的机关;还有的在角落里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东西的角落。他们面色冷峻,眼神中透著急切与凶狠,不过片刻,整个宅子便被翻得一片狼藉,灰尘瀰漫。 半个时辰后,一名下属模样的人来到为首之人身旁,恭敬说道:“大人,这里都被清理过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发现了这个。” 说罢,双手呈上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上面赫然写著 “徐安亲启” 四个大字。 为首之人接过信件,沉思片刻,又转手递了回去,吩咐道:“陛下说了,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送往厦州。你即刻出发,把这封信送过去,如今首领也在那边,交由首领定夺。” “遵命。” 黑衣人领命后,匆匆离去,骑著快马一路朝著厦州奔去。 为首之人在屋內大声吼道:“其余人继续给我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陈道然找出来!” “是!” 眾人齐声应道。 在与武国交接的边境之地,陈道然乔装成一名商贾,带著陈默和一名中年男子走出城门。他回头望了望,沉默不语,片刻之后,登上马车,缓缓向远方驶去。 厦州,夜幕如同一块轻柔的黑色绸缎,缓缓覆盖了江南庭院。庭院中的一切,在这夜幕的笼罩下,都被赋予了一种神秘而迷人的色彩。 没有市井的喧囂,没有世俗的纷扰,只有这寧静的夜色、淡淡的香,以及一颗被自然温柔抚慰的心。闭上双眼,聆听著微风、荷叶与月光的私语,仿佛自己也融入了这夜色之中。 就在徐安准备就寢之时,陈四缓缓走了进来。 “小少爷,有您一封信。”说罢,將信件递到徐安手中。 徐安一脸疑惑,问道:“我的信?是陛下送来的?” 陈四摇了摇头,恭敬地回道:“是幽州那边搜查陈道然宅院时搜出来的,就直接送过来了。” 徐安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明白,缓缓拆开这封密封的信件。 “徐安小友,听闻大名多年未能一见,甚为憾事,阁下一己之力,在短短数月內將大周的局势扭转到这般境地,老夫深感佩服。老夫自认在你这个年纪,绝无可能做到如此地步。能在这般年岁与老夫对弈者,天下寥寥无几。” “今能与小友对弈一局,亦是陈某之幸。如今俗世缠身,无法与小友分个高下,吾心中甚是遗憾,老夫在厦州给你留了份礼物,也在大周给你留了礼物,还望小友务必收下。也盼小友尽力破局,莫要辜负老夫一番心意。” “若小友能破此局,老夫自会知晓。来日老夫若有归来之日,定当与小友再开一局,与小友一较高下,届时既分胜负,也定生死,顺便劝小友一句,这世界广袤无垠,天下能人无数,莫要做那坐井观天之人,望小友不要让老夫失望。” 信的落款赫然是 “陈道然” 三个字。 徐安看完之后,眉头紧皱,脸色微微一变,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他直接开口问道:“这信陛下还没看过?” “还没有,陛下说,事急从权,既然对方是有意针对厦州,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送到厦州来,事后告知即可,不必先送往京都了。” “即刻派人把这封信送回京都,交给陛下。还有,马上把大周的舆图找来,我现在就要。” “是。” 陈四见徐安一脸凝重,不敢有丝毫耽搁。半个时辰后,陈四拿著一幅大周的舆图走了过来,徐安接过舆图,铺在桌面上,仔细端详起来。 看著桌面上的舆图,徐安脑海中思绪万千,可又將这些想法一一推翻。 陈四看著徐安焦急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小少爷,您看这舆图做什么?可是与那封信有关?” 徐安一时也没什么別的思路,便向陈四解释道:“那封信是陈道然给我下的战书,说是在厦州给我留了礼物。” “如今厦州我们已经严防死守,前两日兵部就连边军都调了一些过来。那些死士虽然身手不凡,但也绝无可能抵挡军队啊。”陈四说道。 高手与军队自然无法相提並论,军队的兵器、装备与普通死侍有著天壤之別,而且军中还有弓箭、重弩等利器,绝非单兵作战的死侍所能抵挡,所以陈四的话確实有道理。 只是陈四的话並没有给徐安带来丝毫安慰,徐安转头说道:“你这么多年的暗卫是怎么当的?陛下没砍了你,算你命大。” 陈四面带一丝委屈,但也不敢顶撞徐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说你蠢你还別不承认,如果你是陈道然,你会对厦州动手吗?” “自然会啊,如今厦州就是一棵摇钱树,无论想做什么,都得剷除掉厦州这块財富之地。” 陈四理所当然地说道。 徐安顿时有些无语,和脑子简单的人交流实在费劲:“按你的想法看似没错,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但是你明知道厦州如今重兵守卫,朝堂日日夜夜盯著这里,而且这江南还是张家的根基,你还会只派些死侍来吗?” 陈四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转而说道:“我明白了,小少爷的意思是死侍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动用军队。” “如今军权大部分都在我爹那里,剩下的都是陛下的嫡系,他从哪儿去搞军队?当初吴王也是了几年时间自己养私兵,他一个谋士,搞来军队?是你在开玩笑还是本少爷脑子不好使?以后你少跟小六子那个混帐东西混在一起,这话从你一个暗卫嘴里说出来,你觉得陛下没杀你,是不是你命好?”徐安说道。 第118章 杀机 徐安接著说道:“你想想,若你打算进攻厦州,会大剌剌地告诉別人,自己在厦州留了后手,还让对方小心吗?你当陈道然是小六子那种愚蠢之辈不成?” “此人以谋士身份,在定州吴王府潜伏长达四年之久。如今吴王府已然失势,可他依旧能在大周搅弄风云,你觉得他靠的是什么?看看前些日子送来的情报,那些死士,岂是他一个谋士能养得起的?” 这一连串质问如疾风骤雨般向陈四袭来。陈四,这位平日里面色沉稳波澜不惊的暗卫,此刻竟被问得手足无措。 他瞬间意识到,徐安刚刚所言绝非虚言。若是这些问题由陛下提出,而自己一问三不知,恐怕明年的今天,便是他陈四的忌日,绝无其他可能可言。 陈四只觉背脊一阵发凉,额头渗出丝丝冷汗,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小少爷,既然陈道然的目標不是厦州,那他安排这些人来厦州究竟意欲何为?” 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带著几分焦躁道:“你少爷我也是凡人,又不是神仙,哪能猜到別人心里在想什么?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安言语中满是不安:“先把厦州盯紧了。毕竟这里如今是大周的商税来源,只要根基不出问题,往后便不至於太过难堪。虽说他不一定在厦州动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来个灯下黑,我们可就彻底乱了阵脚。” “至於其他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了。你们到现在都没能把陈道然揪出来,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如此被动也是没办法的事。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我再好好想想。” 就在徐安为陈道然之事愁眉不展之时,从厦州运出的货物,经四大世家之手中转,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入大周各大城池。起初,一切尚算平稳,可往后几日,大批百姓与世家豪族纷纷加入购买行列,四大世家的人见此情景,各个笑得合不拢嘴。 徐安独自坐在书房之中,眉头紧锁。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他憔悴的面容。他心里清楚,陈道然留下的局不可能只有厦州那么简单,如果此人在其他地方落子又能够落到哪里去?他无权无势,区区一个谋士,此时此刻还能做些什么?徐安对陈道然的最后一步棋始终捉摸不透。 与此同时,陈四离开徐安住处后,並未回房休息,而是悄然潜入城中一处极为隱秘的小院。屋內,几个身形矫健的黑衣人正压低声音交流著。 为首之人见陈四到来,当即屏退眾人,只留下陈四。陈四神色凝重,將与徐安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知对方,隨后顺手把徐安交给他的信件递了过去。黑衣人听闻之后,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大人,事已至此,我们暗卫该怎么做?” 陈四焦急地问道。 黑衣人沉吟片刻,说道:“先按协律郎的意思办吧。我会立刻派人传信回京都,將此事稟告陛下,其他的,等陛下那边消息吧。” 京都。 收到传信的周皇此时也是烦躁不已。陈道然至今下落不明,太医院那边毫无消息,如今又收到这样的信件,再加上朝堂上平日里的诸多繁杂事务,这位大周的君王面容显得越发憔悴,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甚至有些精神恍惚。 王德见状,恭敬地问道:“陛下,奴才让太医院的人来为您瞧瞧吧?您今日气色实在是太差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周皇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沉默许久,摆了摆手:“不必了。去把徐镇那个老傢伙宣进宫来,再让御膳房准备些酒菜送到偏殿。朕许久没和这个老东西喝酒了,他儿子折腾出这么多事,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能都什么让朕在前面顶著,他这个国公成天稳坐朝堂。” “遵旨。” 王德缓缓退下。 一个时辰后,王德领著身著便服的徐镇来到偏殿。典雅的红木小桌上,早已摆满了精致的菜餚,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徐镇缓缓走近,周皇直接开口道:“行了,今日就你我二人,不必行礼了,直接坐吧。朕好久没和你喝酒了,趁著今日有点空閒,便想和你这个老杀才喝上一杯。” “多谢陛下。”徐镇说完,还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才坐了下来。 周皇挥了挥手,偏殿里的太监和宫女纷纷退下,只留下王德一人。王德赶忙上前,为二人的酒杯斟满永和酒。 徐镇看著周皇一脸憔悴,不禁开口问道:“陛下为何如此疲惫?” “朕前些日子去了趟吴王府……” 周皇將陈道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镇,不过其他事情,周皇却只字未提。“那些人如今都去了厦州,这个陈道然,还给你儿子留了一封信,你看看吧。” 说罢,周皇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件递了过去。徐镇接过信,细细看了半炷香的时间,眉头渐渐皱起,眼神中不知不觉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杀意。 周皇接著说道:“如今朝堂上新考核法刚刚推行不久,还有廉政司的诸多事宜,內阁也拿不准,这些东西都是那小子提出来的,如今又跑去江南,朕一天到晚琐事不断。而那陈道然至今毫无音讯,再加上你儿子在江南闹出这么大动静,朕近来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徐镇放下信件,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陛下日理万机,还请保重龙体才是。” 周皇端起酒杯,与徐镇轻轻一碰,一饮而尽:“朕知道你除了打仗,对朝堂上这些糟心的事向来不爱过问,朕也清楚你徐镇的忠心。但此事终归是你家那小子折腾出来的,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不管。” “如今朝堂上的人,或多或少都与世家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这件事朕不能用他们。你夫人虽是张家嫡女,但这么多年来,朕信得过你们徐家,否则也不会一直把军权交到你这个老货手里。” “这陈道然到底想干什么,朕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徐安那小子如今在厦州已站稳脚跟,局势很好,他也跟朕说了一些后续想法,朕也是认可的,朕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 “你儿子做了这么多,你也明白他的心思。朕希望你此刻能站出来稳住大周如今的局面,你可明白?” 徐镇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陛下信重。犬子行事莽撞,给陛下添了麻烦,还望陛下恕罪,只是陛下希望臣怎么做?” 周皇摆了摆手,一脸淡然:“好了,坐下吧。都说了就你我二人,那些繁文縟节就免了,如今见多了,朕看著也心烦。你家那小子性子懒散了些,若你徐镇不是当朝国公,大元那边又没步步紧逼,依朕看,他寧愿天天待在教坊司,也是不愿入朝堂的。” “但不可否认,他入朝这短短几个月,確实为大周带来了不小的改变,朕很欣慰。朕甚至看到了或许將来有一天,这大周真能迎来盛世。世家与皇权之爭由来已久,这小子硬生生为朕走出第三条路,就冲这一点,朕就得感激你们徐家。” 徐镇正欲开口,便被周皇打断。 “你先听朕说完,正因如此,朕绝不能让这小子苦心经营的局面被这帮人给毁了。朕不会让太子再走那条老路,哪怕手段强硬些,就算有骂名,也由朕来担著。” “將来若是有变,朕希望你能出面,把那帮不安分守己的宵小之徒处理掉,所有的麻烦,朕会兜著。” 第119章 蜀州 在朦朧的月色之下,屋顶的瓦片仿若被月色温柔抚摸,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恰似披上了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那朱红色的樑柱,於黑暗之中虽不再光彩夺目,却依旧散发著厚重的韵味。 偶尔,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宫廷上方发出低低的鸣叫,短暂地打破了这夜的静謐,可很快,一切又回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听到周皇所言,徐镇不禁皱了皱眉,稍作思忖后,缓缓开口问道:“敢问陛下,那此事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若是將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这件事,没有底线。除了皇族,只要敢在这个时候闹事的,统统杀。那几个世家不是財大气粗吗?不是会养寇自重吗?一个都別放过。” 周皇神色冷峻,言语间满是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慄。 “陛下,到时候恐怕其他世家那边...”徐镇紧接著追问。 “朕知道,没有合適的理由,贸然对他们动手,会人心不稳,但是朕有必须要做的理由,其他的你不必多问,朕自有打算。” 周皇语气坚定。 徐镇眉头紧锁,陷入了沉默,暗自思索著。自家那小子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如今世家之间敌对的局面已然形成,此刻作壁上观,让他们自行爭斗,无疑是最好的法子,无论结果如何,陛下都必然是最大的贏家。可为何偏偏在此时让他下场呢? 就算那陈道然有些阴谋诡计,也不至於直接让军方直接介入。一旦军方参与其中,这事情的性质就全然不同了,这意味著皇权与那几位世家彻底决裂,天下人会怎么想这位大周的君王,幽州那位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到时候恐怕更不好收场。 如今这位陛下究竟在急什么呢?对於大元,他理应清楚將来必有一战,此时做出这样的决策,是否也太过草率了些? 见徐镇沉默不语,周皇接著说道:“你的担忧,朕心里明白。但有些事情,朕必须去做,希望你能理解。有了徐安在厦州那边的局面,就算大周一时之乱,朕也有信心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內恢復过来。” “而且朕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有动作了,你再动手。朕如今只是让你提前做好准备,朕担心的是他们狗急跳墙。倘若他们循规蹈矩,按规矩来,朕自然不会理会,毕竟朕也觉得你家那小子的法子相当不错。” 听闻此言,徐镇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陛下的嘱託。” 周皇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好,朕信得过你。徐家从来就没让朕失望过。” “还有,將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朕会任命陈广做你的副將。有什么不便出面的事情,他会去处理。” 徐镇微微点头示意。原来陛下连替罪之人都已安排妥当,若是真有动手的那一天,事后陛下和自己或许安然无恙,可这位陈广,肯定是性命难保。 另一边,世家豪族在大周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厦州那些货物被慢慢运往大周各地的同时,世家之间也开始暗流涌动。 西蜀的夏日,仿若被大自然打翻了色彩的宝盒,尽情铺展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绝美画卷。山峦被层层叠叠的绿树紧紧包裹,每一片叶子都绿得夺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著蓬勃的生命光泽。 清澈见底的溪流沿著山谷蜿蜒曲折地流淌而下,溪水在石头上溅起晶莹剔透的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大自然精心演奏的一曲美妙乐章。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中,白云悠悠飘荡,偶尔有几只飞鸟轻快掠过,为这片寧静祥和的天地增添了几分灵动的生机。 远在蜀州的陈家家主陈义,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寥寥数语,却让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信中直言,此次厦州之局乃是宫里那位与四大世家联手策划,目的是要让他们余下这四家彻底在大周销声匿跡。一旦对方动手,整个西蜀陈氏都將面临灭顶之灾。 陈家家主此刻心中忐忑不安,此事事关重大,若贸然声张,极有可能引发更大的恐慌。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召集陈家的几位族老共同商议对策。 半个时辰后,几位族老来到议事厅。 陈义满脸愁容,將收到的信件递给几位族老。 几位族老接过信件,刚一读完,满屋寂静。 陈义率先打破沉默,苦笑著说道:“诸位,都说说吧,如今我陈家该如何是好?稍有差池,咱们陈家百年基业可就要毁於一旦了。” “敢问家主,这信是何人送来的?咱们能信吗?八大世家向来同气连枝,我实在难以相信他们竟敢如此背信弃义。” 一名族老满脸疑惑地问道。 陈义摆了摆手,说道:“不管这信是谁送来的,咱们都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厦州那些东西,你们不少人也都见过。张家的丝绸和製衣工艺,確实比我们陈家的要好上许多,价格还更为便宜。只不过蜀州是我陈家的地盘,一时半会儿他们还没办法大面积销售罢了。” “至於什么同气连枝,你这般岁数还如此天真,简直是狗屁不通,世家何时靠这些东西来维持了?有了足够的利益诱惑,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若这件事是真的,恐怕用不了多久,凭宫里那位和四大世家的能耐,很快就能把手伸到西蜀来。到时候,诸位觉得我陈家该如何应对?” 那名问话之人顿时脸色通红,一脸羞愧。 此时,一位头髮白的老者,双手微微颤抖,缓缓说道:“这宫里和四大世家,势力太过庞大。我们西蜀陈氏虽说也有些家底,可要是正面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一旁的中年皱著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要不我们先派人去厦州暗中查探一番,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有人故意挑拨离间呢?” 陈义嘆了口气,说道:“我也想过,可时间紧迫啊。等我们查清楚,说不定人家都已经动手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陈五爷缓缓开口:“我觉得我们可以联合其他三家。唇亡齿寒,他们想必也收到了风声。大家一起商量对策,总好过各自为战,孤立无援。” 在场眾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商议了足足两个时辰,却一时之间也没能想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好主意。 陈义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说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会即刻修书一封,送往其他三大世家,看看他们作何打算。你们下去也多留个心眼,把那些外来人给我盯紧了。” 说完,眾人便纷纷散去,只是几位族老离开的时候,个个神色凝重,精神状態不佳。 世家之间的爭斗,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比拼官场上的人脉资源和商业上的硬实力,如今对上他们,陈家在哪个方面都不会有优势。 第120章 谋划 封建王朝大多奉行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生產力极为落后,更没有对外贸易这个概念。一个地方的购买和消费能力相当有限,这也导致了世家所盘踞的地盘,绝不允许外人轻易涉足。毕竟多一股外来的力量,世家的利益就会被分走一分。 如今,若是宫里那位真的和四大世家同时出手,他们在官场上根本毫无优势可言。而且陈家在八大世家中,底蕴相对较浅,此刻若是去硬碰硬,显然不切实际。商品比不上人家,官场人脉也不如人家,这可真是让眾人犯了难。 夜幕如墨,悄然晕染西蜀大地。 远处,连绵的山峦似一条沉睡的巨龙,静謐而深沉。山间薄雾繚绕,仿佛为其披上一层轻薄的纱衣,如梦似幻。 陈义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满脸愁容。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悠悠响起。 “谁啊?” 陈义问道。 “家主,陈五爷来了,说是有要事想见您。”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正是管家。 陈义一听是管家,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老夫知道了,带他去偏厅吧,我隨后就到。” 门外之人应了一声,便悄然退下。 陈义暗自思忖,这陈五平日里仗著族老的身份,却多年来没为家族做出什么突出贡献,成天沉迷於吃喝嫖赌。他实在想不明白,陈五为何会在此时来找自己。不过好歹都是陈家人,若是避而不见,也於理不合。於是,他整了整衣衫,迈著沉稳的步伐,缓缓向偏厅走去。 一刻钟后,陈义踏入偏厅。陈五早已在厅內等候,见陈义进来,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家主。” 陈义微微点头,坐上主位,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所为何事?” “打扰家主休息,实在是在下的不是,只是有些事情,想与家主好好聊聊。” 陈五神色凝重地说道。 “你说吧。” “这……” 陈五欲言又止。 陈义见状,挥了挥手,屏退了偏厅內的下人,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家主,敢问白天商议之事,您心中可有盘算?” 陈义眉头紧紧皱起,显然对此事还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只是淡淡地说:“有话就直说,如今这里没有外人。” “家主,如今四大世家来势汹汹,即便此刻我们四家联手,恐怕也难以抗衡。毕竟在商业上,我们已处於极大的劣势,他们掌握著比我陈家更精湛的工艺,而且价格上我们也毫无优势。长此以往,被他们吞併恐怕只是迟早的事。” 陈五一脸諂媚之色,耐心地解释著。 陈义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说的这些我岂能不知?事到如今,你有更好的办法?若是净说些无用之言,你也不必再说了。” 陈五连忙回应:“家主切莫著急,我此番前来,正是对此事有些想法。若是说得不对,还望家主莫要怪罪。” “说。” “家主,如今四大世家步步紧逼,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我们。朝堂之上,我们也不占优势。就算联合其余三家对抗他们,家主应当清楚,即便能支撑一时半刻,也挡不住他们长久的侵蚀。更何况,信上说就连宫里那位都参与其中了。” “如今四大世家联手,我们已难以招架。若是那位真的插手,我陈家哪里还有活路?您作为家主,总不能眼睁睁看著我陈家百年基业毁於一旦。我回去后仔细思量,能在此时挽救我们的,只有一条路。” 陈义顿时来了兴致,急切地问道:“你说的是何路?” “既然朝堂靠不住,那些世家也靠不住,我们如今不妨另寻靠山。” 陈五解释道。 “另寻靠山?你的意思是?” “幽州。” “你是说陈王殿下?” 陈五点了点头。 陈义神色一冷,眉宇间涌起一丝怒气:“陈五,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如今大周能保住我陈家的,便只有陈王殿下。而且陈王封地在幽州,到时候就算他失败了,我陈家还能前往武国,家族传承依然得以延续,这是如今唯一的出路。”陈五面不改色,迎著陈义的眼神说道。 “可若是陈王殿下贏了,我等便是从龙之功,到时候我陈家定能光耀门楣,还可再续辉煌数百年。” “砰!” 陈义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桌上精致的茶杯被震落,摔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陈义怒气冲冲地大吼道:“那是造反!陈五,如今陛下上位多年,根基稳固,陈王那点心思不过是痴心妄想。而且你觉得陛下是傻子吗?若陛下真要动手,这蜀州早已被人盯上了,你觉得你能去得了幽州?” “就算你去了幽州,你以为陈王和陛下真能让我陈家全身而退?你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能说这等话来,平日里你荒唐些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这脑子蠢得像头驴一样。” “家主,我已经联繫好了,我们可以……” 陈五一脸不服气,还想爭辩些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义打断:“滚,马上给我滚出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多说半个字,我打断你的狗腿。” 被陈义这一吼,陈五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也不敢再吭声,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阴狠之色。 陈义望著陈五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双手揉著太阳穴,满心都是疲惫与忧虑。陈家如今的困境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家主。”管家不知何时又悄然走进偏厅,轻声唤道。 陈义抬起头,看著管家,眼中满是无奈:“你都听到了?” 管家微微点头:“五爷的想法確实荒唐了些,只是如今四大世家的压迫,我们確实得想个对策,五爷这也是一时著急,出了差错在所难免,家主切勿动怒,伤了身子,到时候陈家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陈义苦笑著摇头:“他那是一时著急?这背后怕是那位陈王殿下的手笔,吴王如今圈禁京都,只怕是让他也坐不住,想要藉此拼死一搏了。” “吩咐下去,把陈五给我盯紧了,莫要让他做出一些万劫不復的事情。” “是,家主,那四大世家那边?”管家轻声问道。 陈义嘆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无妨,到时候谈吧,技不如人,就算输了,我陈家也无话可说,大不了撤出朝堂,安心做个富家翁,如此以来,根基和传承都在,將来也有机会东山再起,想来陛下也不至於赶尽杀绝,总要给我们留条活路,若是把我们逼急了,他也討不了什么好处。” “传信给京都,让官场的族人去探探陛下的口风,若是我陈家愿意让步,此事是否有缓和的余地,还远远没有到要造反的时候,而且就凭蜀州这点底子,简直是异想天开,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家主。” 第121章 陈道然的落子 蜀州陈家的事情,几乎同一时间,西州王氏、赣州刘氏和幽州的世家府邸,也都在上演著类似的场景。家主们传阅著那封莫名的来信,隨后,都有会有人进言,让这几位家主神色间满是忧虑。 而此时的厦州,却呈现出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经过数月的经营,这里已然成为了商贾的匯聚之地。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 眾多商贾们的到来,让当地的百姓也没少从中赚到银子,他们脸上洋溢著满足的笑容,处处彰显著太平盛世的繁荣气象。然而,在这一片祥和之下,却暗流涌动。 距离徐安收到陈道然的信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一日,厦州城被一层潮湿的雾气所笼罩。街头巷尾瀰漫著潮湿的气息,混合著泥土散发的清新味道,让人置身於一幅画卷之中,河边的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徐安的小院里,静謐而清幽。池塘中荷叶微微颤动,叶面上的水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著晶莹的光芒,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 远处的山峦在这朦朧的天色中若隱若现,恰似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为整个江南增添了一抹別样的韵味。 “王兄,看这天色,怕是快要下雨了。” 徐安站在庭院中,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透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忧愁,转头对身旁的王天一说道。 王天一仰头望了望阴霾密布的天空,轻轻点了点头,应道:“是啊,夏日里能有一场凉雨,倒也是件愜意之事。” 徐安微微顿了顿,接著问道:“对了,前些日子托你帮忙查的那个人,可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 王天一神色一正,回道,“王家那边有一位在武国边境行商的族人,曾见过你所说的那个陈道然。半月之前,他带著一个书童和一个中年人现身於武国境內,可之后便没了踪跡。” “武国?” 徐安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他是武国派来的探子?” “想来应该是了。” 王天一神色平静,缓缓说道,“不然怎会耗费那么大的代价,跑到大周来兴风作浪,若是没有一国支持,他那些死士也说不过去,而且还偏偏针对你,太祖年间,徐国公在幽州可是將武国打得元气大伤,如今人家来找你麻烦,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徐安轻轻嘆了口气,道:“若他真是武国人,反倒还好办些。” “哦?这话怎么讲?” 王天一好奇地问道。 徐安微微眯起眼睛,解释道:“这陈道然若真是武国人,至少我们还有跡可循。只要肯下功夫去查,总能挖出些线索,知晓他的底细。怕的就是,最后仍然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敌人不可怕,但是一无所知而又隱藏在暗处的敌人,那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向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王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徐安看向王天一,目光中带著一丝谨慎。 王天一摆了摆手,一脸的不以为意:“那是你的事,人家针对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操什么心。还有,今日来就是给你说一声,过几日若是那些人再没有什么动作,我便要回豫州了。” “家里那边已经开始对那几家动手了,我得回去盯著点儿,要是把那几家逼得狗急跳墙,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便得不偿失可没人给我补上。”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突然在徐安的脑海中闪过。让他脸色骤变,急忙说道:“王兄,你刚刚说什么?” 王天一一愣,看著徐安急切的模样,不明所以,说道:“我说那陈道然要针对的是你,与我何干。” “不是这句。” 徐安焦急地说道。 “我说那些人再不动手,我过几日便要回豫州,免得家里把他们逼得太紧,让他们狗急跳墙。” 王天一重复道。 “没错,就是这句!” 徐安神色慌张,大声说道,“就是狗急跳墙!四大世家底蕴深厚,即便是根基最浅的西蜀陈氏,也有著百年的传承。若是此刻將他们逼入绝境,让他们做出些狗急跳墙的事情,恐怕对整个大周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之前只想著陈道然会来破坏大周现有的赚钱路子,大概率会在江南这边搞事情,却疏忽了他会利用我们对付世家的时机。”徐安懊悔地说道。 王天一闻言,脸色也微微一变:“可知道我们要对付那几个世家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除了陛下,都是各家的家主和几个核心人物,按理说不应该走漏风声才对。” “没错。” 徐安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按常理来讲,我们商议的事情,除了陛下和你们几家的核心人物知晓,寻常情况下断然不会泄露,所以我们也从未往那方面去想。这便是陈道然的高明的地方。” “你是说,此人已经渗透到了世家的核心?” 王天一此刻也收起了之前的轻鬆神色,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陈道然定会藉此机会大做文章,把那几家逼入绝境,让他们走上一条不得不走的绝路。” 徐安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要造反?这怎么可能!” 王天一脸色阴沉,反驳道,“如今陛下根基已稳,军权都牢牢掌握在陛下和徐国公手中,他们区区几个世家哪来的那么多兵马?而且他们都分布大周各地,完全不在一个地方,也根本无法连成一片,就算他们短时间內招募一些乌合之眾,也是不堪一击,如果敢在这个时候造反,岂不是自寻死路?” 此刻的徐安已顾不上许多,没有回应王天一,直接大声喊道:“陈四,马上把舆图给我拿来!” 片刻之后,陈四抱著舆图匆匆赶来。徐安没有回屋,直接在凉亭的石桌上將舆图铺开。 王天一看著陈四,心中暗自思忖,这陈四能隨手拿出大周的舆图,恐怕就是陛下留在徐安身边的心腹之人了。 徐安眉头紧锁,死死地盯著舆图。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了舆图上的一个位置。 徐安淡淡说了一句:“陈道然若是把这几个世家逼到这个地方去呢?” 王天一顺著徐安的眼神看去,舆图上赫然写著两个大字 —— 幽州。 此刻王天一也是神色显的慌张了一些,喃喃自语道:“陈王,幽州的十余万守军。” “陈四,如今幽州军的守將是谁?”徐安急忙问道。 “是陈胜,此人是济州陈氏的人,自当年徐国公胜了武国之后,陈胜便一直驻守在幽州,此人是出身济州陈氏,妻儿老小都在京都,不太可能谋反,当年太祖將陈王的封底安排在幽州,也是希望陈胜能时刻盯著这位陈王殿下。”陈四颇有信心的说道。 第122章 幽州 此刻,一颗颗雨滴渐渐从空中落下,江南的雨,总是带著丝丝缕缕的柔情,小院里,青石板路在雨水的润泽下,泛出幽幽的冷光。雨滴落下,溅起小小的水,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小院里迴荡。 屋檐下,雨滴顺著瓦檐滑落,形成了一道道水帘。那水帘如丝如缕,在风中微微晃动,透过它,小院的景色变得朦朧而诗意。偶尔有一滴水珠,滴落在地面的水洼里,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徐安对於陈四之言置若罔闻,神色冷峻,仿若凝著一层寒霜。 这时,王天一插嘴解释道:“即便这位守將对大周忠心不二,可军中还有眾多副將和校尉呢。陈王作为大周的王爷,在自己的封地经营多年,这点掌控人心的能力想必还是有的。” 陈四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恍然大悟,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脱口而出:“王公子的意思是,幽州那边会发生兵变?” 一旦幽州兵变,再加上四大世家的深厚底蕴,无疑会给当下的大周带来灭顶之灾。此时,天空中下著细雨,微风裹挟著丝丝凉意,可陈四却只觉头皮发麻,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顺著额头不断滚落,浸湿了衣衫。 “若仅仅是陈王兵变,就算联合四大世家,顶多也就是死些人。如今大周国库充盈,应付一场小规模的动乱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还有一件事,你可千万別忘了,这可是陈道然精心留下的棋局,他可不是傻子。” 徐安眉头紧蹙,神情凝重,声音低沉地说道。 王天一的额头也悄然冒出细密的汗珠,在这凉爽的雨天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忧虑:“釜底抽薪,这陈道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手段当真是狠辣至极,他这是铁了心要让大周陷入万劫不復的混乱之中啊。” 陈四听著徐安和王天一所言,只觉一头雾水,脑子根本跟不上他们的思维节奏。但此事关係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他看著徐安陷入沉思,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硬著头皮向王天一问道:“王公子,恕我愚昧,小少爷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王天一摆了摆手,耐心地缓缓解释道:“你可別忘了陈王最后现身的地方是哪儿,他在厦州这边的布局又是谁在背后支持。” 陈四瞬间反应过来,神色紧张,声音都微微颤抖:“公子的意思是,幽州之变,武国也会趁机插足?” 王天一点了点头,神色愈发凝重,没有丝毫轻鬆之意:“幽州那边有十万兵马,就算加上四大世家,局势尚在可控范围之內。可若是此时再有武国大军压境,周武两国一旦开战,你觉得大元会坐视不理吗?大元一掺和进来,你觉得离国会不来分一杯羹?” “这可是开疆拓土、名垂青史的大功,谁都难以抵挡这份诱惑。你觉得有几位君王能在此时克制住野心?就算君王能忍住,你觉得朝堂上那些渴望建功立业的臣子和將军们会答应吗?到那时,大周將陷入四面楚歌、腹背受敌的绝境。即便有我们四家和厦州这边的商税支撑,也只撑得住一时,绝无可能长久支撑下去。” 王天一亦是满脸忧虑,方才还说陈道然是在找徐安的麻烦,转眼间局势竟恶化至此。四大世家已然上了徐安的船,此刻想要下船,谈何容易,根本就不现实。 徐安曾说过一句话,王天一还是很认同的,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是因为在大周皇权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可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改朝换代,尤其是大元那些蛮夷入主中原,他们这些世家在別人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所谓的財富也只能任人掠夺。 国战之时,他国的上位者根本不会在乎世家和百姓的生死,只要贏了,一切皆归胜者所有,毫无道理可讲。如今,唯一的办法唯有跟著徐安,一条路走到黑,赌陛下和朝廷能够力挽狂澜,能贏下这一局。 陈四仿若遭了晴天霹雳,呆愣在原地,昨天还四海昇平、一片祥和,怎么突然之间,大周就要陷入了四面皆敌的绝境? 徐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如电,直盯著陈四,沉声道:“去把陛下安排在厦州的底牌叫来,我有要事找他。” “小少爷,属下就是负责厦州这边的暗卫。” 陈四赶忙回应道。 徐安顿时怒目圆睁,冲陈四厉声吼道:“我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我让你把人给我找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耍心眼儿!我再重复一遍,把人找来!你若再多说半个字,这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去向陛下交代!” 陈四跟隨徐安数月以来,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他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冒著倾盆大雨,匆匆向院外奔去。 “刚刚所说,都只是我们的推测,毕竟他们还未动手。你若是现在就让陛下对陈王和世家动手,师出无名,明面上说不过去,至少会失了大义,朝堂那边也不好交代。” 王天一赶忙提醒道,“你想以快打慢,这確实是当下唯一的破局之法。趁他们羽翼未丰、局势未稳,在他们来不及反应之时將其拿下,但这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世家和皇权行事,什么时候在乎过大义和理由了?” 徐安神色淡漠,语气中带著一丝不屑。 “平日里自然无需在意,可如今你要对付的是一个王爷和几个有著数百年底蕴的世家,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后续的麻烦可就大了。整个天下都会人心惶惶,即便是陛下,也难以收拾这烂摊子。” 王天一神色凝重,苦口婆心地劝道。 徐安摆了摆手,无奈地长嘆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此刻若强行动手,定会让天下的世家商贾人心惶惶,他们都会担心自己日后也落得这般下场。但这也是无奈之举,陈道然留下的这盘棋,我们只能以快打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若是真让他们成了气候,到时候生灵涂炭,死伤无数,无论是朝堂、世家,还是陛下和大周的百姓,都承受不起这个后果。王兄,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123章 陈王 幽州。 陈王府坐落於繁华的幽州城一隅,尽显皇家的威严与庄重。王府朱红大门高大巍峨,铜製的门环在日光下闪烁著冷冽的光,其上雕刻的瑞兽栩栩如生,似在守护著这一方尊贵之地。 青砖铺就的地面整洁而古朴,两侧的厢房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樑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彰显著工匠的精湛技艺。庭院中,奇异草竞相绽放,四季常青的松柏与娇艷的牡丹相互映衬。 此时,陈王周毅正端坐在厅內主位之上,著一袭玄色长袍,绣著金色的龙纹,在池塘水面阳光折射下熠熠生辉。 陈王面容英俊,剑眉星目,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自信,鼻樑高挺,嘴唇微抿,嘴角偶尔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却又让人感觉难以亲近。 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他静静坐在那里,整个正厅只有一名管家恭敬的站在身边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世家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陈王周毅突然开口问道,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带著一股让人不寒而慄的压迫感。 管家浑身一颤,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回应道:“回王爷,西州王氏和幽州吴氏已然同意支持王爷,西州那边已经日夜兼程开始分批向幽州转移,而吴氏也已暗中著手製造兵甲,只是蜀州和赣州两地,如今態度有些曖昧不明。” 周毅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死结,言语间有了一丝怒气说道:“哼,那两家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那两家对他周显还是抱有幻想?” 管家嚇得脸色惨白,双腿微微颤抖,连忙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那两家內部倒是有不少人赞同支持王爷,可他们的家主一直未曾点头,还想再观望些时日,说什么要看看局势再做决定。” 周毅怒极反笑,“哈哈” 大笑几声,那笑声却没有半点温度。 “那帮世家本性如此,就想著坐收渔翁之利,这天下哪有这般好事!本王不能再等了,陈先生前些日子传信,武国那边已然谈妥,如今正在筹集粮草,不日便会大军压境。既然那些傢伙不同意,那就换个家主吧,正好本王缺一个起事的理由。” “对了,陈胜那边的事情办得怎样了?”周毅紧接著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些副將和军中大部分校尉都已被说通,至於说不通的,都被暗中处理掉了,如今留下的都是愿意支持王爷起事的。至於那位陈胜,倒是有几位副將去试探过口风,但是始终咬著不鬆口,还在背地里说王爷痴心妄想,甚至派人传信去京都,称军中有变,不过信件被我们的人拦下来了。”管家如实回应,脸上一副愤怒之色。 周毅面色瞬间阴沉,恶狠狠地说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冥顽不灵,等武国那边的人一到,就杀了他,正好用他的人头祭旗。这几日把他给本王盯紧了,莫要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出错,本王灭他九族!把他身边的人都给本王监视起来,一只苍蝇都別想飞出去!” “世家那边的事情抓紧办,这仗一打起来,便是无尽的银子。他周显有厦州撑著,本王可没有,必须让这些世家儘快来幽州,此刻需要他们的银子,本王也是父皇的儿子,这大周的天下,应当有本王的一半,抓紧去办吧。” “是,王爷。” 管家嚇得冷汗直冒,领命后,匆匆转身离去,脚步慌乱得差点摔倒。 厦州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仿佛是老天爷在为即將到来的风暴而哭泣。 没过多久,陈四带著一位手臂上有伤疤的中年男子,冒著大雨匆匆赶来。二人浑身湿透,雨水顺著衣角不断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滩水洼。 二人走进屋內,来到徐安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溅起的水打湿了徐安的衣角。 王天一见状,便要退出去,毕竟涉及皇家,他作为一个世家之人,该迴避的时候还是要避一避,刚要抬脚之时,却被徐安拦了下来。 “无妨,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你也听听吧,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必在意其他的了,没必要藏著掖著。” 闻言,王天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徐安问道。 “协律郎可以叫属下影一。”影一回答道。 “事情陈四跟你说了,我就不多说了,你也不必多礼,那消息传回去了吗?” “八百里加急,已经传回去了,最多三日,一定能到陛下手中,不会有差错。”影一开口说道。 徐安点了点头:“总算还有个脑子够用的人,我问你,陛下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影一略作犹豫,还是开口说道:“维持厦州的局面,力保协律郎的安全,若有意外,哪怕暗卫和我等死绝,也要护送协律郎回京都,这是陛下的旨意。” 王天一微微一惊,看来这徐安在陛下心中的份量,重得不是一点半点,那陈四和这眼前之人,世家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消息,显然都是陛下手中的底牌,如今为了徐安,哪怕是这些底牌耗尽,也要让他回到京都,这可不是一位君王对臣子恩宠有加那么简单了。 一国之君有些底牌很正常,对臣子用一些拉拢人心的手段也很正常,但是很多时候都会有一个取捨的问题,周皇却选择了徐安,这对君王来说,是极其少见的。 徐安面不改色,看上去没有丝毫波澜,接著说道:“那我问你,如今在厦州,我的话你会听吗?” “协律郎的命令若不违背陛下的旨意,属下可以照办。”影一严肃的回答道。 “去把陈道然那些留在厦州的死士揪出来,杀。” 影一有些疑惑,直接开口问道:“他们的消息很少,若是此时对他们动手,没有办法一网打尽,会让他们狗急跳墙,到时候整个厦州的局面都將混乱起来,这...” 徐安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就是要逼他们狗急跳墙,我就是要让他们都跳出来做事,哪怕是捣乱,也要把他们逼出来,別说厦州大乱,就算江南大乱,我也在所不惜,你直接告诉我,你做还是不做。” “协律郎,若是其他的事情,在下自然无妨,可陛下给属下的旨意是维持厦州局面的稳定,不可让厦州大乱。” “如今您让我等做的这件事,不符合陛下的旨意,厦州大乱,我等承担不起,恐怕...”影一皱了皱眉,言语间有些为难。 第124章 赌约 窗外的雨还未停歇。窗外的雨还未停歇。雨滴持续地敲打著玻璃,发出单调而又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首无尽的悲歌。 屋內路边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枝叶被吹打得七零八落,显得格外无助。这场雨,似乎將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愁绪之中,好似在诉说著大周的困局是否也如同这场雨一般,没有尽头。 徐安面色凝重,小暴脾气瞬间上头,哪还有心思慢条斯理地解释。他一脸冷峻,目光如刀般直射向影一,沉声道:“我问的是你做还是不做,没让你跟我分析局势。我又不是没脑子,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只需回答做还是不做。你若做,立刻就去办;若不做,我明日便回京都,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如今工艺已经给他们了,谁来都一样。” 影一听到这话,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扑面而来。 此刻,面对徐安的话,无论他做还是不做,他都难以向陛下交代,如果做了,违背陛下最初的旨意,若是不做,如今厦州这局面,若没有徐安在此坐镇,谁也没把握能维持得住。毕竟如今厦州这边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全靠徐安一步一步摸索著走出来的。 未来会有怎样的变数,谁也说不清楚。哪怕是身为钦差大臣的户部尚书许大人,在厦州也不过像个吉祥物,每日除了算算银子、四处看看,对於厦州未来的布局和走向,也还处於学习阶段,从不敢隨意指手画脚。 屋內的气氛瞬间凝固,陷入僵持,整个房间里唯有眾人沉重的呼吸声与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压抑。 就在这时,王天一站了出来,缓缓走到影一面前,和声细语地解释道:“你还是按徐安的意思去办吧。陛下当初让你维持厦州的稳定,那是因为还没有陈道然这件事情。如今这局面你也看到了,要想破解陈道然留下的困局,就必须先发制人。” “但是要先发制人,得有个能让天下人都认可的理由。我们现在就是在抢时间,必须要先对他们发难,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准备了。只能让厦州乱起来,以此为藉口对他们发难,才能抢占先机。要是晚了,真让武国大军压境那一天,不管做什么,都免不了一场祸事。” “而且就算厦州此刻一时乱了,但只要作坊还在,厦州的根基就还在,一切都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可要是真等幽州那边打起来了,如今大周的情况你也清楚,到那时,厦州可能就再无翻身之日了。徐安身为国公之家,一旦战事爆发,他徐家的人自然要奔赴前线。你也別怪徐安性子急了些。” 影一听了王天一的这番解释,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门道。他也不是愚笨之人,孰轻孰重,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他向王天一投去感激的目光,也明白徐安为何如此焦急。 “小人明白,马上就去办,保证那些死士一个都跑不掉。”影一恭恭敬敬地说道。说完,便冒著倾盆大雨,匆匆跑了出去。 徐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內心的焦躁。他缓缓走向王天一,真诚地说道:“多谢了,王兄,这件事我確实有些急躁了。” 王天一摆了摆手,一脸诚恳地说:“事关家人,换做谁都会著急,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想来他们没那么快动手,出兵可不是小事,粮草的筹集也需要时间,我们能贏的。” “也许吧,只能但愿如此了。”徐安回应道,“只是一个厦州,恐怕还远远不够。既然要做,我想索性就一次性解决乾净。” 王天一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既然厦州要乱,那就乱个彻底。王兄,你说要是我在这厦州的乱局中遇刺,生死不明,你觉得大周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徐安缓缓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王天一脸色骤变,急忙说道:“徐安,你是不是疯了?不过是几个世家而已,何至於此?” “厦州之乱,对付那些世家確实足够了,但要对付那位陈王殿下,这个理由恐怕还差点意思。而且我也想看看,如果厦州局面崩坏,后面还会有多少人跳出来,不如一次性清理乾净。” 徐安神色冷漠,语气中透著一丝狠厉。 “那你想过张家和国公府那边会怎么想吗?陛下又会作何感想?你这样做,会死很多人。” 王天一提高了音量,神情中满是担忧。 徐安却满不在乎地说:“王兄,你可別小瞧了家父和陛下的脑子。他们了解我,知道我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不会去以身犯险的。只是那些墙头草,这次估计要倒霉了,但过了这一次,陛下便能清理掉很大一部分心怀不轨之人。”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內,大周內部都会安定下来。就算陈道然还想搞事情,也没那么容易了,如今我们应对他的残局都如此被动,若是將来他再搞事情,我们会很麻烦。王兄你也明白,杀戮虽然解决不了长久的问题,却能解一时之困。到时候面对大元,整个大周的形势將会好很多,没人敢在那个时候拖后腿。”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根本没必要,你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王天一神色冷淡,语气中带著一丝不以为然。 “若只是平常情况,这么做確实多此一举,陈道然这个人心狠手辣,如今他有多少后手我们全然不知,若是不下一剂猛药,恐怕將来还要被他牵著鼻子走,而且有件事我想试一试。” “试什么?” “三年后,举全国之力,灭掉大元。” 王天一瞧了徐安一眼,满脸不屑地说:“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自然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王天一冷笑一声,直接开口道:“两国交战,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灭掉大元,说得倒轻巧,前朝几百年都没能做到,你觉得你能行?我承认,要是按你的办法来,未来对上大元,我大周不至於民生凋敝,朝廷也有足够的银子应对那场战爭,但也仅仅是应对而已,输贏还犹未可知。” “可你现在居然说要灭掉大元,到底是你脑子糊涂了,还是我王天一在做梦?战爭可不是你平常去逛青楼买魁,可不是谁银子多就能贏的。” 徐安脸色一黑,立刻反驳道:“谁逛青楼买魁了?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谁在京都一万两买了个姑娘,还不怎么搭理人家?你倒是告诉我,是谁?” 王天一毫不示弱,反问道。 徐安一时语塞,这个问题,他实在无法回答,只能刻意转移话题,说道:“王兄,要不咱俩打个赌?” “我不跟你赌。”王天一了解徐安了,这个人鬼点子多得很,跟他赌没好下场。 “你先別急著拒绝,先听我把话说完。” “那你说。” “將来大元之战,领军之人十有八九是家父,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徐安问道。 王天一微微点头,若真有国战,如今这大周,能担任主帅出征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位大周战神徐国公。 “我就赌家父能灭掉北元,你接不接?” 徐安接著说道。 “赌注是什么?” “就是在各自能力范围內,不违反国法,不涉及家族利益,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怎么样?” 王天一想了想,便乾脆利落地应道:“好,我接了。到时候你可別不认帐。” 第125章 杀戮起 墨色的浓云沉甸甸地压在厦州的上空,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从苍穹垂下,在天地间织就了一张朦朧的大网。雨滴砸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发出清脆而又密集的声响,洗涤著这片大地。 一座陈旧的小院在雨幕中若隱若现,斑驳的墙壁被雨水洗刷得愈发暗沉,墙角的青苔在湿润的环境里肆意生长。 影一身著黑色劲装,雨水顺著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角。他的双眸如寒夜中的冷星,透过雨幕,紧紧盯著小院中央那几个护卫模样的人。 在他身后,一群同样装束的人,气息沉稳,却隱隱散发著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动手,一个不留,杀!” 影一低喝一声,声音虽不大,却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雨幕与寂静。 剎那间,他的身影如鬼魅般向前掠去,手中的利刃闪烁著森冷的寒光,与雨水交织出一片冰冷的杀意。 那群护卫装扮的人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武器,发出低沉的嘶吼,向著影一等人扑来,溅起地面上一汪汪浑浊的积水。 小院中瞬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影一的动作敏捷而凌厉,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目標直指那些人的要害。 雨水顺著他的剑刃流淌而下,滴落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 战斗仍在继续,鲜血渐渐与雨水混合,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刺鼻的血腥味在雨中瀰漫,一刻钟后,隨著最后一名护卫的倒下,小院中恢復了平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此时,又来了两名黑衣男子匆匆走了进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首领,其他几处也解决了。”一名黑衣人开口说道。 影一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知道了,你们这两日好好在厦州各处盯著,如今打草惊蛇,他们肯定会有动作,一旦发现这群人的踪跡,杀无赦。” “是,首领。”眾人齐声回答道。 是夜。 苍穹仿若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雨水倾盆而下,毫无停歇的跡象。密集的雨滴 “噼里啪啦” 地砸在窗户上,那声响透著无尽的喧囂与嘈杂。雨滴飞溅,水肆意绽放,將窗外的世界彻底模糊,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如梦似幻,极不真切。 屋內,徐安坐在案前,听著这恼人的雨声,只觉思绪如乱麻般纠结,心烦意乱之感愈发强烈。恰在此时,影一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办好了?”没等影一开口,徐安便急切地率先问道。 “回协律郎,已办妥,那些已知的人都处理乾净了。”影一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道,语气中却带著一丝谨慎。 “很好,最多两日,他们若是还按兵不动,你就动手。我不管你用何种手段,务必把这件事死死地扣在幽州和那四大世家头上。”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我等明白,协律郎可还有其他吩咐?” 影一依旧保持著恭敬的姿態,轻声问道。 徐安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三日后,安排一场刺杀,就在我这小院里。而后传信京都,就说我遭遇刺客袭击,生死未卜,大夫正在全力抢救。同样把罪名安在那些人头上,如今厦州局势已然失控。记得,厦州局面失控这个消息一定要传得天下皆知,至於如何让此事毫无破绽,那是你的事情,自己想办法。” “这……” 影一微微皱眉,面露犹豫之色,似乎有所顾虑。 徐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按我说的办,陛下他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若是如此,协律郎短时间內便不能出现在眾人面前了。事后总得有人维持这厦州的局面,到时候……”影一满脸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不会有问题,最多半个月时间,一切就能恢復如常。到时候工坊那边的事,让暗卫去找小九,这边的事情她了如指掌,都是她看著弄起来的,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於世家那边,直接去找王天一,他知道该如何应对,至於其他的,你无需操心。”徐安解释道,语气中带著几分安抚。 影一听罢,点了点头,应道:“是。” “记得要快,我们没时间再耽搁了。”徐安神色凝重,再次强调道。 “协律郎放心,我这就去准备,定不会耽误您的大事。”影一拱手行礼,转身退了下去,动作乾净利落。 安排完影一的事情,徐安又赶忙把陈四叫了过来。 “武国那边可有动静?” 徐安神色焦急,急切地问道。 “回小少爷,早些时候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只是这消息传递路途遥远,若是要有消息传回来,恐怕还得再等上几日。”陈四微微低下头,语气中带著一丝忐忑,生怕徐安会大发雷霆。 徐安並未发火,只是低声喃喃自语:“这该死的鬼地方,传递个消息都这么慢,哪像以前,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儿,如今却变得如此麻烦。” 陈四对徐安口中的 “电话” 一词感到十分困惑,可在这节骨眼上,他哪敢开口询问,生怕触了徐安的霉头。 沉思片刻后,徐安开口问道:“你们在幽州有多少人手?” “之前为了寻找那陈道然,在幽州留了不少人。但若是真如小少爷所说,幽州局势生变,这些人恐怕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陈四面露难色,如实回答道。 “我知道了,你先把有关幽州的消息都拿来,我要看。我先躺一会儿,等你把文卷准备好,马上叫醒我。”徐安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道。 “属下明白。”陈四应了一声,便匆匆转身走了出去。 徐安此刻只觉心里乱成一团,这种被人牵著鼻子走的滋味实在非常不好受。他如今连陈道然究竟留下了多少暗子都不清楚,至於幽州和武国那边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没法去应对,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 他起初的想法不过是利用厦州,让大周安稳发展一两年,先把经济搞上去,有了经济支撑,再著手去搞军事。可如今经济刚刚有点起色,就出了这般状况。 若大周真到了腹背受敌的那一天,即便他是穿越而来,拥有超前的见识,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最让他烦躁不安的是,一旦战事爆发,他那老爹必定要奔赴前线,大哥那边也不会轻鬆。 徐安此刻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一旦乱了,做任何事都只会破绽百出。徐安静静地躺在软榻之上,缓缓闭上双眼,强行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脑海中只幻想著自己一觉醒来,便能回到属於自己的那个时代。 第126章 平乱局 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雨滴砸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层层水,好似无数怨灵在低吟。 在厦州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座破败的小院。院墙坍塌了大半,几株枯树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好似隨时都会折断。小院的正屋中,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將屋內一群人的身影拉得扭曲又诡异。 这群人皆身著黑衣,面容隱匿在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双双闪烁著寒光的眼睛。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如今他们已经有所察觉,我们必须儘快动手了,不能再等了。” 眾人皆微微頷首,没有人发出多余的声音,只有屋外的雨声和风声在肆意呼啸。一名身形瘦小的死士向前一步,低声说道:“大人,可陈先生当时是说让我们一月之后再动手,如今还差上几日。” 疤痕男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命令我自然知道,只是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察觉,已经开始对我们的人动手了,左右也不差这几日了,再传消息回去肯定来不及了,若是再等,恐怕这厦州就乱不起来了,到时候更完成不了任务,诸位应该都知道完成不了任务会有什么后果吧?” 眾人微微打了个寒颤,显然对男子口中的后果是极为惧怕的。 “那就请大人下令吧。”一名死士说道。 “如今他们有所察觉,但我不相信他们能无孔不入。” 疤痕男子目光扫视眾人,“明日,我们白天分批出城,隨我去工坊那边,你们留一批人在城中捣乱,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待城中起事,我们便动手烧了厦州的工坊,把里面的人全部杀掉。” “好了,就这样吧,诸位儘可能破坏厦州这边的局面即可,今日一別,再无相见之日,若有来生,愿我等都投在那富贵人家,能与诸位痛饮三百杯,今生我等皆是无名无姓之辈,能与诸位共事一场,是在下的荣幸,诸君,还请走好,若是有人先到了黄泉,等上我一阵,定不会让各位久等!” 眾人纷纷点头,眼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他们是死士,是一群被命运拋弃的人,对於上面任务,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身死。 烛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屋內的气氛愈发压抑,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隨著疤痕男子的一声令下,眾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出。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屋子和那摇曳的烛火。这场阴谋,如同黑暗中的毒瘤,在厦州城的角落里悄然生长,等待著爆发的那一刻。 次日的厦州,风轻云淡,阳光再度透过云层洒落在大地之上,昨日的暴雨並没有打消百姓和商贾们的热情,街道上人头攒动,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各个作坊生產出来的新奇商品摆满了摊位,吸引著眾多百姓和外地商人驻足挑选。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集市的各个角落。他们手持利刃,二话不说,便朝著摊位和人群冲了过去。 “啊!” 一声悽厉的惨叫划破了厦州的喧闹。 一个布衣男子猛地挥刀砍向一个卖新奇小饰品的摊位,摊主躲避不及,胸口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摊位上的饰品散落一地,周围的百姓惊恐万分,纷纷四处逃窜。 此时,远处的另一人低声喝道:“动手!” 瞬间,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死士纷纷抽出武器,冲向人群之中。厦州很多街道都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整个厦州城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此刻隱藏在暗处的暗卫和影一带来的人马二话不说,直接冲向那群死士。 影一趁势一脚踢向一名死士的腹部,死士被踢得向后飞出数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还没等他爬起来,影一已经再次扑了上去,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然后狠狠落下,那死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当场毙命。 在影一和死士激斗的同时,其他手下也纷纷加入了战斗。有的手持长枪,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將靠近的黑衣人一一刺倒,这群死士虽然身手不凡,但也架不住影一他们人多势眾,一时间被打得节节败退。 集市上一片混乱,摊位被推倒,货物散落一地,百姓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然而,这些死士也並非等閒之辈。他们虽然人数处於劣势,但个个都有著精湛的武艺,视死如归,被逼到角落的死士並没有慌乱,他们迅速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相互配合,抵挡著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一个时辰后,这些人终究体力不支,一个接著一个倒在血泊之中,最后,官府来了不少衙役,为首之人向影一等人行了一礼,便安排手下將这些尸首抬回了府衙。 傍晚,厦州城外。 一群死士刚到作坊附近,就面对重兵埋伏,刚刚动手,那些作坊里身著普通人衣衫的匠人,转眼便抽出弓箭和武器,一时间箭雨如蝗般落下,死士们虽悍不畏死,但也瞬间倒下了一片。 疤脸男子心中一寒,却仍嘶喊著鼓舞士气,带领著剩余死士挥舞著武器,不顾一切地朝著工坊衝去。 那些假装工匠的兵士长枪一挥,如潮水般涌来,將死士们团团围住。刀光剑影闪烁,鲜血染红了土地,疤脸男子看著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心中满是绝望。 他知道,他们的任务失败了,他也明白了一点,他们从来都没有机会去破坏厦州的局面,只是那位陈先生手中的弃子罢了,这么多年,他们这群人没有姓氏,没有名字,后来跟著那位陈先生来了大周,也是用別人的身份活在这人世间。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让他开始有了属於人的七情六慾,看著身边堆积如山的尸体,当年一起来到这大周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如今只剩他一人。 疤脸男子面色悲凉,看了看眼前的围杀他们的兵士,抬头眺望著如血的夕阳,不禁思绪万千,所有的情绪,在此刻最终化成一声怒吼:“这该死的世道啊。” 说完,一刀抹在自己脖颈之处,雄壮的身躯缓缓倒下。在疤脸男子的意识逐渐消散之际,他的脑海中走马灯般地浮现出过去的画面。 他看到了自己还是个孩童时,在那片贫瘠的山村里,与父母一起在田间劳作,虽然日子穷苦,却也充满欢笑。后来,家乡遭遇战乱,父母为了让他活下去,將仅有的一点口粮都留给了他,自己却饿死在那冰冷的破茅屋中。 为了活下去,小小年纪便成了一名死士,从此踏上了一条充满杀戮与血腥的道路。隨著最后一丝气息的消散,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而他的故事,也將隨著这夕阳下的微风,渐渐被人遗忘,成为这乱世中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见证著这时代的无情与沧桑。 而在不远处的作坊上,王天一目睹了这一切。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徐安,这就是你所谓的世道不该如此吗?” 第127章 商议 夜晚,月光將江南温柔地包裹,轻盈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泛出清冷的微光,街边的灯笼依次亮起,橘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映照著潺潺的流水。 徐安的小院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水汽与香,那是江南独有的气息。褪去了白日的喧囂,在夜色中尽显它的温婉与寧静。 书房里,徐安与王天一沉稳地端坐在各自座位之上,周身散发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陈四满脸恭敬,脚步轻盈地穿梭在二人之间,手中的茶壶微微倾斜,清澈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此时,影一神色匆匆,跨进书房,恭敬的行了一礼。 “事情办好了吗?”徐安微微抬眸,开口问道。 影一连忙抱拳行礼:“回协律郎,一切都已妥善处理。尸体的衣衫和信物,皆已换上那几家的,所用兵刃,也是幽州吴氏独有的兵器。” 徐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此事既发生在厦州,就以刺史府的名义,將奏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至於奏摺內容如何写,你心里应该明白。” “属下明白,即刻就去办理,定在三日后的大朝会上呈至京都。”影一胸有成竹地回应。 徐安接著问道:“我交代你的其他事情,安排妥当了吗?” 影一神色认真,有条不紊地匯报:“已经安排妥当。尸体都放置在前院,偏院也安置了一名重伤之人,明日起,便会有诸多医者陆续前往医治。协律郎,您是否需要更换住处?” “不必了,暂且如此吧。你先下去办事。”徐安摆了摆手,示意影一退下。 影一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迅速离去。待影一的身影消失在书房之外,徐安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向一旁的陈四。 “速去,派人將这封信送往宜州,亲手交给大离四公主凌嘉倩。此地距离宜州不远,传信之后,便留人在那里等著回信。” “属下明白。”陈四双手接过信件,转身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天一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与大离那边还有往来?” 徐安轻轻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些许疲惫之色,语气平淡地解释道:“不过是商业合作罢了。否则,你以为大离怎会轻易答应通商?没有足够的好处,人家凭什么答应?” “当初答应为她提供厦州的新奇物件,帮那位二皇子积攒財富。否则,以二皇子的根基,想要和其他几位皇子爭夺储位,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如今幽州和武国局势不明,尚无任何消息传来。即便京都收到消息,做出反应也需时日。正如你所说,筹备粮草,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王天一满脸担忧,眉头紧锁:“你明知二皇子势力薄弱,即便他有心帮你,恐怕也难有大的助力。况且如今大离正处於爭储关键时期,想要出手相助,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徐安神色平静,目光坚定,“曾有个老人说过,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京都,更不能指望武国和幽州的人都是愚蠢之辈。” 王天一点了点头,然而脸上的愁容依旧未散,显然,他对大离二皇子並不抱太大期望。 京都,夜幕如同一床厚重的被,沉沉地压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之上。御书房內,烛火轻轻摇曳,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跳动。 周皇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手中死死攥著从厦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信中的內容仿佛一块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周皇面色阴沉如墨,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杀意,低声喃喃自语:“区区一个武国谋士,竟妄图毁我大周根基,简直是痴心妄想。” 也由不得周皇多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作为君王,自然是要有应对的,当即沉声道:“去,传兵部周业成、户部陈立,还有徐镇,让他们即刻入宫。” 徐镇一路小跑,匆匆踏入御书房时,额头上已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看到周皇满脸凝重,身旁除了王德,所有宫女太监皆已退下,他心中猛地一紧,连忙跪地行礼。 “陛下,如此深夜,可是发生了何事?”徐镇的声音中带著几分焦急。 周皇將信递给他,语气中满是忧虑:“起来吧,你自己看吧,这是你儿子用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 徐镇闻言,眉头瞬间皱得更深,听到 “八百里加急” 这几个字,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急忙接过信,快速翻阅起来。隨著目光的移动,他的脸色愈发凝重,信中的內容,让这位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国公,此刻也不禁愁云满面。 “陛下,果然如您所料,他们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徐镇放下信,神色严肃,“这仗,怕是难以避免了。” 周皇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朕自然知道。许恭走之前,户部那边是留了银子的,后勤方面暂且无需担忧。如今厦州有了商税,短时间內也还能撑的住。你知道朕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徐镇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陛下所担心的,可是大元和离国?” “那小子说得对,开疆拓土这般大功,凌天恆和忽必木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周皇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时,周业成和陈立匆匆走进来。二人刚要行礼,周皇便开口道:“免礼吧,把信给他们看看。” 周业成从徐镇手中接过信件,微微点头示意感谢。片刻后,將信递给身旁的陈立。自许恭离开京都后,户部事务便由这位左侍郎陈立暂代。陈立出身济州陈氏,年纪五十岁左右,看上去沉稳老练,也算是周皇的嫡繫心腹。 片刻之后,周业成开口说道:“陛下,若真如协律郎所言,虽说这只是推测,但我们当下必须立刻著手筹备了。” “朕当然明白。这仗即便要打,朕也要先將那几家处理掉,断了幽州的財路。没有银子,朕倒要看看周毅还能撑多久。” 周皇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转头看向徐镇,“徐镇,朕之前让你做好准备,如今进展如何?” “回陛下,前两日军令已下,赣州和蜀州都已密切关注。西州那边,最迟明日也能安排妥当。只是幽州那边,若真如信中所言,恐怕军令传过去也无济於事了。” 徐镇神色不安,语气中带著一丝担忧。 “陛下,虽说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不得不防,但如今幽州和武国並没有消息传来,此刻若是贸然对世家那边出手,恐怕不妥啊,如今厦州那边商税刚有成效,这个时候闹的人心惶惶,未来恐怕...”陈立插嘴说了一句。 第128章 蜀州变故 角落里,一座精致的铜炉中,裊裊升起几缕檀香,香气瀰漫在整个房间,为这夜晚的御书房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月光透过雕的窗欞,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仿佛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房樑上悬掛著的琉璃宫灯,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与月光相互交织,使得御书房內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整个御书房沉浸在这夜晚的寧静之中。 这位户部左侍郎的话让眾人眉头皱的更深,纷纷一脸深意的看著周皇,有些决定,只能这位皇帝来做,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的话不能说,也不敢说。 片刻好之后,周皇缓缓开口道:“哼,几个老东西,揣著明白装糊涂,你们那点心眼子全都用在朕的头上来了,放心吧,这件事不会让你们几个老东西来背,你们背不起,朕会想办法。” 被周皇点破的眾人也没有丝毫尷尬,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背后的世家,都背不起这份过错。 他们既作为朝臣,也出自世家,就算背后没有世家,也不敢在朝堂上去举这第一刀,谁动这一刀,未来一定是孤臣,而且是全天下的孤臣,自古以来,孤臣都不会有好下场,哪怕是徐镇,当朝国公,他也背不起。 毕竟那些世家目前为止並没有对他徐家做过什么,哪怕他儿子在江南那边搞的风生水起,人家也默守底线,没有搞什么出格的举动,而且他作为军方的一把手,若在这个时候毫无缘由的举起屠刀,以后有了战事,別人也会有刻意给你下绊子。 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哪怕你徐镇位高权重,人家在规矩之內给你使点阴招,你也会很麻烦,行军打仗,涉及到方方面面,哪里出点小问题,最后都会成为大问题,那时候徐镇也会受不了,人家也只会说谁让是你徐镇先不讲道理动的手。 周业成此时站了出来:“陛下,如今不妨让户部这边先做准备,筹集粮草,世家那边有徐国公盯著,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等武国和幽州那边有消息传来,我等也能及时应对。” “臣附议,周尚书此言甚是,臣户部这边可以先行准备,若是真有变数,我户部这边绝不拖后腿。”陈立点了点头正色道。 片刻之后,周皇摆了摆手,“好了,朕知道了,朕也需要些时间,先按周爱卿的意思办,下去之后户部和徐国公商议一下应对此事所需的粮草事宜,抓紧筹备吧。” “徐爱卿,世家那边的事情你暂且不用管了,朕会让陈广接手,至於幽州和武国那边的事情,你费些心思,至於边军的调动,你写个详细的摺子上来,不用再过內阁,直接交给朕,但凡大周境內的军士,除了京卫,你皆可调用。” “一旦有消息传回来,朕要你即刻出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场乱事平下去。” 徐镇一脸肃穆,恭敬的说道:“臣明白,臣绝不负陛下所託。”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遵旨。”眾人齐声道,缓缓退出御书房。 走出宫门的徐镇满脸的疲惫与沉重。本应洒下银辉的夜空,此刻却被厚重的乌云层层遮蔽,月色隱匿其中,不见丝毫光亮。 宫门前的石板路在这浓稠的黑暗中,仿若一条无尽的长廊,望不到尽头。偶尔有冷风吹过,吹得徐镇衣袂猎猎作响,却难以吹走他此刻心头的阴霾。 四周静謐得可怕,往日里清脆的虫鸣声也消失不见,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黑暗吞噬,与他一同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与压抑之中。 徐镇喃喃自语道:“多事之秋啊。” 就在周皇御书房与眾人商议的同时,蜀州。 古老的城墙在月光下勾勒出沧桑轮廓,城墙上的灯火星星点点,与天上繁星遥相呼应。街边的茶馆仍飘出悠悠茶香,三两茶客谈天说地,笑声在夜色里迴荡。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打破夜的寧静。 陈家。 陈义处理完家族事务,正准备回房休息,管家便轻轻走了过来,恭敬的说了一句。 “家主,五爷来了。” “他还来干什么,不见。”陈义面无表情的说道。 “家主,还是见一见吧,或许是什么別的事情,如今陈家生死存亡之际,多个人,总要多个主意,毕竟是族老,若是家主避之不见,传出去怕让其他的族老也生出其他的想法,反而不好了。”管家劝说道。 陈义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陈五来到正厅,行礼过后,管家为二人泡上一壶热茶。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陈五顿时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陈五今日来,便是向家主请罪的,前几日是我的不是,一时慌乱,说错了话,这几日在下痛思己过,特地来向家主赔个不是,在下承认,当初陈王殿下派人找过我,想让我陈家投到幽州麾下。” “我当时也略有犹豫,但是在家主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一心担忧陈家的百年基业,便一时慌了神,向家主说了那些话,如今想来,著实天真了些,还请家主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莫要与我计较。” 陈义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起来吧,都是族老了,应当为族人做出表率才是,说话之前多过过脑子,如今不是乱世,造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幽州那点底子,你当真以为他陈王挡得住徐镇的大军吗?” “念在你一心为了家族,也是头一次说如此荒唐之言,这次就不怪罪你了,以后切莫胡言乱语,给陈家招来祸事,否则將来无顏去面对列祖列宗。” 说罢,端起一旁的热茶,喝了两口。 “如此,便多谢家主。”陈五起身道,嘴角闪过一丝阴翳的笑容。 陈义摆了摆手:“你还有何事?”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一下家主?”陈五一脸诚恳道。 “什么事?说吧。” “请家主上路,为我陈家百年基业开闢一条生路。”陈五狠厉的说了一句。 话落没多久,陈义只觉腹中一阵剧痛,紧接著全身乏力,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眼神死死的盯著一旁的管家,用著仅剩的力气,对著管家说道:“为什么?” 管家看著陈义的挣扎,笑了笑:“家主,有句话老奴说的很对,世家何时需要用情义来维持这庞大的基业了?” 片刻之后,陈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五和管家看著陈义的尸体,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第二天,陈家上下一片譁然,家主陈义被杀的消息如惊雷般传开,家族祠堂中。 陈五满脸悲痛,声泪俱下地说道:“各位族老,家主之死,实乃我陈家之殤,如今我陈家內忧外患,还请几位族老拿个主意吧。” “家主的死因查了嘛?”一位族老问道。 管家此时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回族老的话,已经查了,毒是来自家主的饭菜之中。” “厨子呢?都找过来,给我审。”一名族老暴怒道。 管家一脸委屈道:“族老,这恐怕是不行了,今日找到那名厨娘的时候,已经上吊自縊了。” “底细查了嘛?”陈五问道。 “查...查了。”管家吞吞吐吐的说道。 第129章 两个老小子的心思 陈五当即怒道:“家主都死了,还吞吞吐吐,有什么不敢说的,说。” “这厨娘查过了,是十年前嫁到蜀州来的,后来夫家过世了,便在陈家当了厨娘,已经五年有余了,今日內去搜查的时候,在她家的米缸下面找到了一大笔银子。”管家说道。 “你说他是嫁到蜀州来的?那她之前是什么地方的人?”陈五问道。 “江...江南。”管家结结巴巴的说道。 几位族老听后,顿时义愤填膺,纷纷叫嚷著要为家主报仇。但也有人面露疑惑,觉得此事太过蹊蹺。 陈五来到一位满脸皱纹的年迈老者面前说道:“三叔,如今家主身故,现在这陈家就你年纪最大,辈分最高,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四大世家又步步紧逼,家主这仇还报不报了,又该怎么去报?你总要给我们拿个主意。” 说完,便退到一旁。 老者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报官吧,查清事情缘由,上奏朝廷,看朝廷怎么说,若是朝廷不能我陈家一个满意的答覆,那我们陈家就自己要一个答覆,老夫就看看这天下是不是没有说理的地方。” “是。”眾人齐声说道,角落的陈五,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蜀州刺史府收到消息之后,没有犹豫,立马就写了摺子,派人即刻传往京都,至於所谓的调查真相?只是装模作样的派了几个衙役慢慢调查,这件事远远不是他一个刺史府能够决定的,一切的答案,都要等京都的回信。 这是世家之间的爭斗,在这件事情上,他区区一个刺史远远没有那个做主的份量,而所谓的真相,谁会在乎真相?谁又会去相信真相?真相是给那些普通百姓看的,只是为了让事情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已。 远在京都那些大人物,个个手眼通天,有无数的手段能做出一百个真相给你,而且个个无可挑剔,充满了实证,至於你信不信,根本不重要,也没人去在意到底是真是假,这是属於朝堂中大人物之间的博弈,谁贏了,谁就是真相。 两日后的夜晚,京都。 周皇终於收到了影卫从厦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摺和信件,周皇看完,深皱多日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微微一笑,一副满意之色,喃喃自语道:“这混小子,以身入局,用这个藉口发难,以快打慢,再借用此事把那些跳樑小丑一併清理掉,虽然荒唐了些,但也確实有些想法,如此也省去了朕许多功夫。” “传陈立,徐镇,周业成来御书房见朕。” 一旁的王德领命,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徐镇一行人便急匆匆的来到御书房。周皇直接开口道:“不必多礼了,王德,赐座吧。” 眾人见周皇面色红润,眉宇间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忧愁,心中也缓和了很多,他们这几日夜夜担心,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几人还是微微躬身,简单的行了一礼,便依言入座。 周皇手一挥,示意王德把奏摺拿给徐镇,淡淡的说道:“徐镇,朕现在有点羡慕你这个老东西了,当真有两个好儿子,很不错,一文一武,你徐家为我大周培养两个栋樑之才,你看过之后给他们都看看吧。” 徐镇不明所以,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赶忙接过王德递来的摺子,仔细看了起来,片刻之后,转手交到周业成手中。 “徐家是大周的臣子,也是陛下的臣子,无论如何,徐家都会牢记臣子的本分,还请陛下放心,如今犬子又给陛下添麻烦了,还请陛下恕罪!”徐镇恭敬的说道。 周皇摆了摆手,风轻云淡的说道:“朕没有敲打你的意思,你一天到晚也不必多想,朕若不信你徐家,早就把兵权收回来了,也不会让你儿子入朝堂,不得不说,你家那小子的脑袋,確实是很聪明的,虽然远在厦州,此刻还给朕递了把刀子,確实让朕少了很多麻烦,在这件事上,朝廷便有了先机,你们都说说吧,什么想法?” 周业成和陈立二人也点了点头,周业成率先开口道:“陛下,若是按厦州奏摺所言,我等的確可以先动手了,不管他们这几家將来想做什么,朝廷都有了大义和先机,都可以做出合理的应对。” “陛下,周尚书此言甚是,厦州商税归户部所管,如今厦州被那几家搞得大乱,甚至还对朝廷官员动手,臣明日会联合朝臣,弹劾这几家,这样一来,主动权都在朝廷,同时还能断了幽州那边的钱粮,只要幽州乱不起来,武国那边危机自解。”陈立附和道。 周皇点了点头:“诸位爱卿所言不错,至於武国和幽州那边,该做的准备要继续,不要停,这件事上,那几家也只是跳樑小丑,莫要捨本逐末,诸位爱卿不可掉以轻心。” “遵旨。”眾人齐声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徐镇你留一下。”周皇说道。 周业成和陈立二人对视一眼,便退了出去。 走出宫门,陈立凑到周业成身边,细声说道:“周尚书,陛下对徐家的恩宠,可谓已经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了。” 周业成皱了皱眉,缓缓说道:“你想说什么?陛下对他徐家的恩宠是他徐镇从尸山血海中杀回来的,而他从军多年,如今我大周四面皆敌,没他徐家,你觉得你陈氏还能像如今这般稳坐高台?如今人家儿子还给了你陈氏那么大的好处,你如今说这个,著实有点不地道了吧。” 陈立缓缓摇了摇头,解释道:“周尚书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陈氏绝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那你如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立说道:“尚书大人,徐国公已是耄耋之年的人了,就算再打仗也打不了几年了,我等也老了,同样在这朝堂上已经待不了几年了,未来迟早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国公退出朝堂之后,他徐家便该由徐胜和徐安二人出面了。” “若是以前,徐安一个紈絝,爵位传承自不必担忧,可如今徐安这般,將来成就绝不在徐胜之下啊,但这国公的位子,可只有一个。” “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操这个心作甚?”周业成阴阳怪气的说道。 陈立没有理会周业成的阴阳怪气,只是接著说道:“自古爵位传承都是立嫡长,他徐家想来也不会例外,若將来徐胜承袭爵位,徐安又怎么办?如今徐安立了这么多功劳,陛下却没有丝毫表示,显然是想把徐安留给太子,这一点我陈氏也是赞成的。” “如今陛下正值盛年,自会考虑这些,何须你我来操心这些?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杞人忧天,我大周就一个太子,你济州陈氏乃皇后母族,就算未来太子上位,也亏不了你陈氏,別一天到晚瞎操心。”周业成不屑的回应道。 “徐安此人確实是个经世之才,心思縝密,手段老辣,將来若能留在朝堂,確实是太子极大的助力,如今江南那边也是这位协律郎打开了局面,说他一句治世之才想必也不为过,这样的人,我陈氏自然是希望他能留在朝堂的,但下官前几日听闻了一件事,徐安与你家那小子关係不错,所以今日下官才多说几句。”陈立说道。 “什么事?” “前些日子,陛下安排了钦天监的人给徐安和瑾瑜公主合了八字,尚书大人莫要忘了太祖留下的祖训,駙马是绝不能入朝为官的,到时候徐安没有爵位,又不能入朝为官,不是白白浪费此等人才。”陈立眯了眯眼,淡淡的说道。 第130章 大朝会上的风波 皇宫门口,宫门紧闭,厚重的朱漆在黯淡月光下显得愈发暗沉,仿佛在诉说著往昔的辉煌与威严。 两旁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在夜色中勾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隔绝了宫外的喧囂与繁华。 周围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唯有偶尔被风吹动的树叶沙沙作响,更衬出此处的冷清。 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泛著清冷的光,偶有巡逻的侍卫,脚步声整齐而又沉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你都说了,徐安是陛下要留给太子的,陛下应当清楚祖训,他怎么可能还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周业成也皱了皱眉头。 周业成对於徐安,还是很满意的,不过他满意的不是徐安脑子聪明,而是此人重情重义,虽然他出身极好,但他对身边人的情分看的很重,这种人,在如今这样的时代是很少见的,而且將来徐安身居高位,对自己家那个儿子,也少不了照拂,他也会安心一些。 “陛下的想法,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里能清楚?下官担心的是,若將来徐安真当了駙马,恐怕对我大周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啊。”陈立回了一句。 “这事你找我也没用,我管兵部,也管不了钦天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如今乱局將起,还是先应付眼前的局面吧,其他的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周业成缓缓开口道。 “唉...”陈立长嘆一声:“也是,尚书大人言之有理,还是先应付眼前这乱局吧,真是多事之秋啊。” 远在厦州的徐安殊不知,这两个小老头今日的这番言论,日后让他在成亲的道路上可吃了不少苦头,很多年后,徐安知道此事以后,气的差点把这两老头的坟给刨出来。 次日。 京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编织出一张愁绪满溢的大网,將整个京都城紧紧裹住。雨滴淅淅沥沥地敲打著青石板路,溅起的水仿佛是歷史长河中涌起的不安涟漪。 早朝,大之殿內,气氛凝重得如同这阴沉的雨天。 当各种朝野事务议事完毕之后,周皇一如往常的想要宣布退朝,只当问了一句诸位爱卿还有事启奏,只见一名御史就走了出来:“陛下,臣有本要奏。” “前几日,蜀州陈家家主被宵小所害中毒身亡,昨夜將奏摺递到了御史台,奏摺上种种证据表示,此事乃江南张家所为,微臣恳请陛下严惩张氏,给蜀州陈家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顿时就有数位大臣纷纷附议,一个个神色激动,声色俱厉的怒斥张家的所作所为,要求周皇对江南张氏进行严惩。 隨著几位大臣开了头,又有不少官员纷纷跳了出来,加入到弹劾张氏的队伍之中,一时间大殿上可谓是群情激昂,把张氏说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世家,除了谋反以外,应该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了。 “诸位爱卿,对於陈家主离世,此事关乎重大,大家可有什么看法,不妨畅所欲言。”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周帝神色冷峻,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內迴荡。 对於蜀州陈家的率先发难,周皇是没有想到的,不过此时周皇的脸上没有任何慌张之色。 就在此刻,陈立站了出来,开口说道:“启奏陛下,臣也收到了一封奏摺,臣要弹劾蜀州陈氏,幽州吴氏、赣州刘氏和西洲王氏,这几家狼子野心,通敌叛国,草菅人命,不顾国法纲纪,在厦州安排大量死士,蓄意捣乱,杀害无辜百姓,摧毁厦州工坊,导致厦州如今一片大乱,死伤无数,民不聊生。”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恨的,他们仗著自己人多势眾,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对我朝官员出手,杀手横行,厦州大乱,礼部协律郎徐安出手阻拦,这些狼子野心之辈却目无君王,目无朝廷,竟然把屠刀挥向一个少年,导致协律郎徐安如今身受重伤,生死不知,简直是无法无天。” “根据奏摺呈报,当时的厦州,简直就是饿殍遍野,街边满是奄奄一息的百姓和孩童们的啼哭,一连数日,集市冷清,商铺关门,那些死士把往日繁华的厦州,顷刻间毁於一旦,若不是刺史府和江南张氏出面,安抚百姓,诛杀贼寇,恐怕整个厦州都將不復存在了。”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蜀州陈氏一派的官员直接就坐不住了,率先站了出来,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绝无此事啊,陈氏一脉向来只是些商贾,只是做些小生意,绝无可能行此等谋逆之事啊,还请陛下彻查此事,到底是谁在冤枉他们。” 然而,话音刚落,便有张氏一派的官员反驳道:“哼,你说的好听,你蜀州陈氏做了事,就是冤枉,就要彻查,我张氏什么都没做,就要承担罪责,是何道理?莫不是这大周如今已经到了你蜀州陈氏说了算的?將来你们是不是还要让这大周,跟著你蜀州姓啊?” 这等诛心之言,大殿之上没有人敢接的,这让刚刚那说话之人瞬间气急攻心,面色通红:“你...你...放肆,蜀州陈氏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鑑,何曾有过此等想法,你这是血口喷人。” 此时,又有不少官员下了场,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激烈的爭论声在大殿內此起彼伏。站在一旁的徐镇微微皱眉,却没有开口说话,任由朝堂这些官员爭论。 片刻之后。 “肃静。”一名太监的尖锐之声响起。 朝堂顿时恢復寧静,只听见一阵又一阵急促的呼吸和大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周皇扫了一眼眾人,开口问道:“徐国公,这件事关乎到你儿子,你这当苦主的,可有话要说?” 徐镇赶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后说道:“陛下,臣以为,无论陈家主之死,还是厦州之乱,既然诸位都各执一词,如此爭论也不是个办法,老臣以为,不如先行將各家的人暂时控制起来,派遣得力人手调查真相,待真相查出以后,陛下再做定夺。” 徐镇话音一落,周皇微微点头,陷入沉思,並没有当即答应,只是静静地看著眾人。 整个朝堂陷入一片寧静,蜀州那几家的官员瞬间面露绝望之色。 此刻,能站在朝堂的都不是傻子,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陛下和徐安特意为他们几家准备好的局,什么真相不真相,在徐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这一刻都不重要了,他们只是知道,曾经那位始终权衡利弊,对世家退让有加的周皇,从今天起,要让他们这几家彻底消失在世人的面前。 帝王心术,如今被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用的炉火纯青,拉一批,杀一批,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大周的君王。 第131章 八百里加急 大殿外的雨丝如同丝线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拍打的宫殿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雨水顺著屋檐流淌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水帘,宛如一串串透明的珠子垂落,远处的风声仿佛在为他们这几家的落幕而哀嚎。 此刻的朝堂安静的让人害怕,世家的官员头一次感受到了这位大周君王的可怕,周皇上位四年以来,向来温和內敛,对於世家从来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纵然偶有爭执,大家都会默契的各退一步,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今天在这大殿之上,这位隱藏了四年的君王终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这一口下去,便要吞掉半数世家,面对那些昔日同僚绝望的眼神,余下的几家的世家官员也有著一种莫名的担忧,此刻也生出了一丝丝淡淡的悔意。 这几家当初为了那天大的利益,答应踏上徐安那条大船,站在了皇权这边,虽然有足够庞大的利益,但此刻也会担心这位大周的君王,迟早有一天会將这把刀,挥向他们。 就在朝堂百官沉默不语之时,一位满头白髮的朝臣晃晃悠悠的站了出来,面向著周皇恭敬的一礼,缓缓开口道:“陛下。” “哦?吴爱卿可有话说?”周皇问道。 “老臣吴敬轩,自太祖上位,便入了这朝堂,如今这身子也没两年可活了,有些心里话,想对陛下说上一说,若是陛下要治罪,臣也甘愿领死。”吴敬轩说道。 “爱卿但说无妨。”周皇淡淡的说了一句。 吴敬轩如今只是在礼部掛了一个五品閒职,对於朝堂上的事情,向来理会的很少,不管此刻他要说什么,周皇都没有理由拒绝,这是一个君王的气度问题,不能让別人说大周的君王连一个臣子的话都不敢听,没有一点容人之量。 吴敬轩缓缓的开了口:“陛下,如今这大周朝廷很多人都是出身世家,对於世家和皇权的爭斗自古便有,老臣清楚,他们也清楚,到了陛下这里,之前都有一种默契的平衡,直到那位协律郎徐安的出现,协律郎年少有为,为陛下在厦州打开了局面,这也让陛下走上了一条自古未有的道路。” “大胆,陛下当前,口出狂言,老东西你不怕死,你就不怕连累家人吗?”一名御史怒冲冲的吼道,正当几位朝臣试图跟著站出来的阻止吴敬轩的时候。 周皇却摆了摆手,一脸肃穆的说道:“让他说下去,谁也別拦著,朕也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吴敬轩满不在意,笑了笑,对著痛斥他的官员说道:“本官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担心什么生死,世家和皇权之爭如今已见分晓,没了家族,你觉得他们在这个世道还活得下去吗?你们这几家会让他们活著嘛?” 朝堂上很多人此时都是一脸凝重,吴敬轩这话虽然难听,但却没有错,斩草除根,无论皇权还是世家,都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患,人命在他们眼中,从来都不是看的最重的。 “陛下,如今世家输了,老臣没有怨言,成王败寇,自古如是,就算各家此刻还有些后手,老臣也相信他们不会是陛下的对手,事到如今,我等也没有资格去和陛下谈条件。” “臣出身幽州吴氏,来京都几十载,从未回过幽州,自太祖上位,我吴敬轩就是大周的臣子,到了如今,老臣只想以大周臣子的身份恳求陛下一次,还请陛下念在这些世家也曾为大周出过力,莫要赶尽杀绝,给几家留些香火,哪怕是流放千里,去那苦寒之地。” 吴敬轩拖著年迈的身体,跪伏在地,额头重重的磕大殿的红毯之上,发出一阵闷响。 就在这时,一阵风裹挟著细密的雨丝吹进大殿。朝堂之上,有的人微微点头,有的人面露担忧,还有一些人则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此时的周皇面色阴沉,眼神中透著一丝冰冷杀意,恨不得当场把这个老东西拖出去千刀万剐,如今世家败局已定,到了此刻还想阴他一手,实在可恶至极。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对於吴敬轩在大殿提出的这个问题,作为君王的周皇是没有办法去正面回答的,正如他所说,斩草除根,无论皇权和世家,都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患,但此刻吴敬轩在大朝会上公然提出来,还刻意提了这几家在太祖在位的时候,这几家是有功劳的,这是大周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如果周皇杀了他们,难免让自己背上屠杀有功之臣的名头,其他的世家会怎么想?其他的官员会怎么想?天下的百姓会怎么想?难免会不寒而慄,对周皇的手段感到寒心,会在所有人心中埋下一颗君王心狠手辣的种子,未来不管是世家还是朝臣都会极大的防备著这位君王一手,以后他再想做什么,便不会那么顺利了。 但是若不杀,便给了他们喘息的时机,这几个世家在大周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大周还有多少底牌,如果不能在此刻借这个机会把他们尽数诛杀,谁也不知道將来哪一天他们又会跳出来,给大周带来无尽的麻烦,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一国之君,都不可能去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这时候周皇无论怎么回答,结果都只会让自己落了下风,哪怕是表面答应,私下再杀也没有可能,朝臣和是世家都不是傻子,吴敬轩这一手,当真是戳在了这位君王的痛处,要么让著朝堂上君臣相疑,要么给他们这几家保留香火,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阳谋,在大朝会上当著所有的文武百官提出这个问题,哪怕是周皇想找理由拖延也不行。 就在周皇沉默不语之时,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著,一名满身尘土的信使跌跌撞撞地衝进大殿,“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封插著三根鸡毛的信函,声音颤抖地喊道:“陛下,青州八百里加急!武国边军异动!” 周皇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他的手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大臣们也都停止了思考,面面相覷,大殿內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信使粗重的喘息声。 周皇沉声道:“呈上来!” 太监小步上前,接过信函,恭敬地呈给周皇。 周皇展开信件,脸色愈发阴沉,看完后將信狠狠摔在地上,怒声道:“武国调集大批粮草,二十万大军此刻在新州集结,妄图进犯我大周疆土!” 大臣们听闻,顿时一片譁然。有的大臣面露惊恐之色,有的则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第132章 徐安的反应 阴沉的苍穹如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细密的雨丝交织成一片朦朧的雨幕,无情地洒落在巍峨的宫殿之上。雨滴敲打琉璃瓦的脆响,在空旷的大殿外迴荡,仿佛是命运急促的鼓点。 大殿之內,雕樑画栋,金碧辉煌,此时氛凝重得似能拧出水来,周皇高坐於龙椅之上,目光阴沉的扫视著殿下一眾大臣,周身散发著令人胆寒的威严,阴沉的目光仿若实质,利刃般扫过殿下一眾大臣。 徐镇与周业成等人,虽早对眼下之事早已有所预料,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几人仍是不由自主地眉头紧蹙,面上愁云密布。最为关键的是,那封加急八百里的军报,来得实在是蹊蹺,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大周的疆土,与武国接壤之处仅有幽州和青州。幽州与武国接壤范围极广,青州与之接壤的区域却极小,如今青州的八百里加急已然送达,幽州那边却如死寂一般,连一个字的消息都未曾传来。 如此情形,明眼人都能瞧出,幽州那边此刻怕是铁了心要下场与咱们这位陛下斗上一斗了。 朝堂之上,眾多臣子心中暗自打鼓,此事大家心照不宣,却无人敢在这件事上说点什么。毕竟事关皇家隱秘,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们既不敢妄加评论,更不敢隨意掺和,只能等待陛下做出圣裁。 蜀州几家的朝官听闻此事,眼中隱隱闪烁著一丝希望的光芒,或许事情尚有转机。然而,吴敬轩却满脸绝望之色。他心里清楚,到了这般田地,周皇是绝不会再放过这些世家大族了,自己等人无论如何挣扎,都已毫无意义。 这封八百里加急实在来的太巧了,太及时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送过来。 “陛下!武国此番行径,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大周堂堂大国,岂容他人这般挑衅?怎能坐以待毙?应当立即调兵遣將,迎击武国,扬我大周之威!” 兵部尚书周业成大步跨出,满脸义愤填膺,眼中闪烁著坚定无畏的光芒。 “万万不可!武国兵强马壮,若是贸然出兵,胜负实在难以预料。况且如今大元对我大周亦是虎视眈眈,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先派遣使臣前往武国求和,探清他们的条件,暂且拖延时间,再从长计议。” 一位文官忧心忡忡地进言,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怯懦。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新一轮激烈的爭论就此展开。主张求和的大臣们认为,大周目前国內局势动盪不安,实在不宜在此时与武国正面交锋;而主战的大臣们则义愤填膺地表示,求和之举只会助长武国的囂张气焰,唯有一战,方能捍卫大周的尊严与荣耀。 双方各执一词,你来我往,不过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幽州那位陈王殿下,只就事论事地爭论著。 周皇端坐在龙椅之上,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静静地听著大臣们的爭论,內心也在衡量著这件事,此战关乎大周的生死存亡,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復的深渊。大殿內的气氛愈发压抑,殿外的雨愈发磅礴,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要將整个世界都淹没。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著周皇的最终决定。 半刻钟后,周皇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身姿挺拔,不怒自威。他的目光从大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坚定:“求和?哼!我大周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屈膝求和的先例!莫要忘了当初朕说过的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哪怕这大周最后只剩下朕一人,也绝无可能向他国求和!” 周皇心里很清楚,这一战躲不了,也不可能求和,幽州那位不会放弃皇位,幽州一乱,武国自然也不可能放过这个大周內乱的绝佳时机,所谓求和不过是镜水月,大梦一场。 “传朕旨意,关於世家的事情,暂且先依照徐国公的主意办,各家待在属地不得妄动,待查出真相再做定夺,若是有不服闹事者,以叛国论处。各部尚书和三品以上军中將领,即刻前往御书房议事!” 周皇的声音犹如洪钟,在大殿內久久迴荡,震得眾人心中一震。对於武国这件事的调子基本已经定下,陛下的决定就是要打。主和派的大臣们虽满心无奈,却也只能暗自摇头,既然陛下决心已下,他们所能做的,唯有全力支持。 虽然他们多数人都出身世家,但他们整个家族如今都在陛下这条船上,只有陛下贏了,才有他们分果子吃的时候,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拖后腿,不仅陛下不会放过自己,就算家里的族人们,也不会放过自己,至於蜀州那几家的官员,相信不用多久,都会消失在这朝堂之中。 就在京都朝堂风起云涌的同时。 厦州。 大雨如注,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厚重的水帘所笼罩。雨滴砸落青石板上,溅起层层水,匯聚成潺潺的水流,沿著曲折的街巷蜿蜒而下。 徐安站在府邸的迴廊之下,望著这无边的雨幕,心中却没有丝毫对这雨景的欣赏之意。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就在此时,陈四举著一把大伞,冒著大雨匆匆来到徐安身边,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件。 “小少爷,有消息了,青州八百里加急,蜀州那边也有了消息,影大人那边都安排人送了一份到厦州来。”陈四急忙说道。 徐安接过信件翻阅起来,隨著徐安的目光的移动,他面色越发凝重,片刻之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武国果然动了,这局,终究还是让他陈道然给做成了,我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至於那蜀州那些跳樑小丑,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 那加急的信件此刻就紧紧地攥在徐安的手中,纸张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湿。 青州八百里加急,幽州却丝毫没有消息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危机。徐安很清楚,武国大军一旦靠近边境,幽州肯定会动手,到时候青州也会危在旦夕,一旦青州失守,后果將不堪设想。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大周派军西进,也不可能短时间內夺回这两州之地,毕竟这个时候,大周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都放在西边,还有大元在镇北关虎视眈眈,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等大元下场的时候,大离也不会作壁上观,恐怕这厦州也会在顷刻间变成战场。 “去把王天一、小九和影一叫来,路上把武国和蜀州的事告诉王天一,小九那边什么都不必多说,再准备几匹快马,带上些身手不错的暗卫。”徐安急忙说道。 “是。”陈四应道,便匆匆转身离去。 雨还在不停地下著,雨滴打在房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此刻却如同战鼓般敲击著他的心臟,来到这个地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要面临这般困局,可谓是整个大周都將面临著一场生死考验。 徐安在迴廊中来回踱步,雨水溅湿了他的鞋袜,他却浑然不觉,转身便回到书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半刻钟之后,陈四领著几人行色匆匆的来到小院。 第133章 离开厦州 徐安一改往日的客套,神色凝重,目光扫过眾人,直截了当地开口:“情况你们都清楚,我就不再多说废话了。小九,你先別著急提问,等我把话说完,到时候诸位有什么问题,我再解答。眼下,有几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去做。” 他看向王天一,说道:“王兄,如今豫州那边,你暂时无需急著回去了,出了这档子事,世家那边的事情朝廷那边会动手了,世家不必再过多干预,至於厦州这边的事,如今你得帮衬我一阵,我要离开厦州一些时日,这段时间,恢復厦州局面的重任,恐怕还得劳烦你了。至於张家那边,毕竟蜀州把罪名扣在了江南头上,这个时候也不太方便再让他们出面。你这边可有什么问题?” 王天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应道:“可以,还需要我做別的吗?” “多余的举动就不必了,儘快让厦州恢復正常就行。我会通知张家和刺史府,厦州这边的事情会让他们全力配合你。”徐安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王天一出身世家,头脑极为聪慧,如今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徐安並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在商业领域,王天一確实是不二之选。 徐安没有选择那位吉祥物户部尚书许大人,倒不是信不过他,只是许大人在京都为官多年,立场不同,很多事情都得从朝堂利益出发。若是在恢復厦州局面的过程中操之过急,难免会得不偿失。 徐安转头看向小九,说道:“至於小九,作坊那边的事你最为熟悉。王兄那边若有需要配合的地方,你儘量配合他,不过关键的地方要避开他一些。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跟身边的护卫说,他们是陛下的人,能解决不少事情,你不必担忧。” “知道了,小少爷放心。” 小九一脸忧愁地点了点头。王天一见状,只是无奈地苦笑。 徐安又从桌上拿起两封信件,递给影一,吩咐道:“把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给陛下,你亲自送回京都;另外一封派人交给我爹。若是我爹已经出征,想尽办法也要亲手送到他手中。还有,陈四他们我会带走几个,厦州这边务必保护好小九他们的安全。如今暗子已除,厦州这边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留个主事之人,带些暗卫就足够了。” “你送信回京都以后就不必再回厦州了。如今这局势,恐怕陛下身边也很缺人手。要是有一天大离出兵,你让主事人安排暗卫,带著小九和那些工匠回京都,陛下那边自会有安排。到时候,厦州工坊里所有的东西全部烧掉,一片灰烬都不能留下,明白吗?” “是。” 影一恭敬地回答,隨后又鼓起勇气问道:“在下斗胆,敢问协律郎要去何处?陛下的命令是让我等誓死保护您。” 徐安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必了,那个地方你们去了也没用。” “可陛下的旨意……” 影一面露为难之色。 “事情缘由我都写在信里了,你大可放心,陛下绝不会怪罪你。诸位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若是没有,便著手去办吧。” 眾人纷纷点头,沉默不语。只有小九眼眶微微泛红,滚烫的泪珠止不住地滚落,顺著脸颊滑落在衣衫上。徐安这般安排,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要去的肯定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否则断然不会如此,不过徐安没说,小九也不敢多问。 徐安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片刻之后,眾人便纷纷走出了院落。 王天一转头看了看这院落,喃喃自语道:“你小子可要活著回来,这天下没了你徐安,我可就太无趣了。我还想看看你要怎么去改变这个世道,你別让我失望啊。” 此时,影一凑了过来,行了一礼,轻声问道:“王公子,您谋略过人,可知道协律郎如今要去什么地方?我等也好暗中派人保护才是。” “他说的没错,他要去的地方,你们保护不了,而且生死难料。他不告诉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放心吧,他说的没错,陛下不会怪罪你。如今越少人知道他的行程,对他越好,我也劝你不要派人跟著他,这样对他没有好处,反而会坏了他的事情。”王天一耐心解释道。 “这……” “你只需要知道,他此刻要去为大周找一条生路,而这条路能不能走通,就要看他徐安的本事了。这件事我们没人帮得了他,只能靠他自己。好了,都去办自己的事去吧。” 王天一摆了摆手,径直走向门口的马车,缓缓消失在雨幕之中。 此时,大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跡象。密集的雨点疯狂地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雨雾,让人几乎难以看清眼前的道路。狂风呼啸著,肆意吹得街道两旁的树木剧烈摇晃,枝叶在风雨中疯狂狂舞。 就在眾人离去之后,徐安沉默了许久,静静地看了看这座居住了数月的江南小院,喃喃自语道:“还能回来吗?” 隨后,他大声说道:“陈四,我们走吧。” 来到小院后门,陈五带著四名护卫牵著快马早已等候多时。徐安望著这恶劣的天气,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狂风无情地將雨水拍打在徐安俊美的脸庞上,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 他对著陈四说道:“我不会骑马,我们俩骑一匹,你带著我些。” “小少爷,要不属下去找辆马车吧?” 陈四关切地回应道。 “不必了,马车太慢了,就按我说的办吧。” 徐安大声对身后的几名暗卫喊道:“此行九死一生,稍有差池,恐怕我等就再也回不了大周了。徐安如今连累了诸位,给诸位兄弟说句抱歉了。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若还有活著归来之日,我徐安以国公府的名义保证,定当让诸位脱离暗卫,给诸位一份衣食无忧的富贵,不必再过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愿为协律郎效命。” 眾人齐声高呼。 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徐安在陈四的搀扶下迅速翻身上马,陈四也紧接著上了马,坐在后面,紧紧地拉住韁绳。几名暗卫们整齐地回应,纷纷上马,紧跟在徐安身后。 “小少爷,我们去哪儿?” 陈四问道。 “大离,宜州。” 徐安大声说道。 徐安心里很清楚,此刻大周要再想破此局,已经不可能再去单单依靠朝堂了,眼下每一刻都是在抢时间,必须要在大元下场之前,去断掉三国合围之势,否则大周绝无生路可言。 “驾!”陈四一声落下,骏马缓缓跑动起来。 他们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却透露出一股决然的气势。马蹄声在雨中急促地响起,踏起地面的积水,溅起高高的水。 陈四带著徐安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狂风暴雨吹打著他的身体,他却浑然不觉寒冷,心中的焦急让他忘却了此刻的艰辛。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他们这支队伍在风雨中疾驰。雨水打在身上,如同刀割一般,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徐安望著前方被雨幕笼罩的道路,心中暗自说道:“若是才开局就输了,怎么对得起前世五千年的辉煌传承,话本里那么多穿越者,唯独让我输,老子丟不起那个人。” 第134章 离別 影一在收到徐安的命令之后,丝毫不敢停留,短暂的安排之后,徐安离开的当天,影一便直接带著大批人手昼夜不停的向京都赶去。 大朝会次日,朝廷的旨意便下来了,旨意很长,简单的说就是封徐镇为平西大元帅,领军军五万,同时节制青州、蜀州、乾州三州兵马,总共二十万,即刻出征,其他的都是根据徐镇递上来的摺子,一些副將的安排。 只是旨意上丝毫未提及幽州,让人耐人寻味。 国公府。 夜幕降临,几棵大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影婆娑,池塘里,荷叶与荷的轮廓在月色下若隱若现,偶尔传来的几声蛙鸣,打破了夜的寧静。 徐张氏正在屋內给自己的丈夫收拾著细软,虽说不是头一次出征,但作为徐镇的妻子,这些事情总是亲自操持,从不假手於下人,歷年皆是如此。 徐镇走了进来,缓缓说道:“好了,又不是第一次出征,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还亲自收拾这些作甚,还是让下人来收拾吧。” “你是我丈夫,是我了解你还是下人了解你,怎得?现在是国公了,觉得我人老珠黄了,没资格给你著国公爷收拾行李了是吧?”徐张氏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徐镇顿时语塞,焦急的解释道:“夫人,你知道为夫不是那个意思,为夫只是担心你辛苦,这些小事何必亲自操持。” 片刻之后,徐张氏整理好行李,轻声开口道:“你走不走的,老娘也习惯了,这么多年你也没几时在家待过,嫁给你的时候,妾身就想到过那么一天,也不怪你,只是后来我们也有了儿女,以前你走了,还有胜儿他们在,胜儿大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非要跟著你去军中,你们两个也就都走了。” “可到了如今,安儿也长大了,以前总觉得他不不成器,现在他倒是成器了,但也离开了,按道理,妇道人家不该掺和你们男人的事情,儿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拦著,只是如今你也走了,这么大个宅子,便只剩我和静儿了,若是將来有一天静儿出嫁了呢?这个家还是家吗?” “妾身若是不做点什么,就忍不住去想这些,你让妾身怎么办?” 徐张氏的言语有一些哽咽,停下手脚,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面对徐张氏的问题,徐镇作为丈夫,没有办法去回答,什么家国大义,什么圣人道理,此刻都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一个妻子,三个孩子的娘亲,如今儿子远走,丈夫出征,这人世间没有哪条道理去说服一位心里满是丈夫和子女的妇道人家。 徐镇沉默片刻,脸上满是愧疚,只得无奈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夫人。” 徐张氏擦了擦自己的眼眶,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顏欢笑的开口道:“老爷,莫要说这些,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只是眼窝子浅了些,你並未做错什么,不必说对不起,如今也只是有点想那个混帐小子了,以前老爷走的时候,安儿总是会想著法子让妾身开心起来,但是这次,他也不在京都,所以妾身一时没忍住。” 徐镇走上前去,紧紧將妻子抱在怀中,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人生在世,总会面对诸多的离別之苦,但是只要家还在,人生的一切都有了盼头。 第三日。 天刚破晓,浓厚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宽阔的校场上,五万大军早已整齐列阵,严阵以待。盔甲在熹微晨光下闪烁著冷冽光芒,如同一座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徐镇身著一袭威风凛凛的黑色战袍,头戴亮银盔,盔上的红缨隨风轻轻飘动。他腰佩锋利长剑,迈著沉稳有力的步伐,没有慷慨激昂的发言,没有万千百姓的夹道相送,只有微风吹著战旗沙沙作响的声音。 “又该带著你们去边关捞武国的银子了,小崽子们。”徐镇一声大吼,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如同一把火,点燃了將士们心中的热血,眾人齐声高呼:“必胜!必胜!” 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衝破云霄。 徐镇跨上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骏马仰头嘶鸣,四蹄刨地,尽显豪迈。一马当先,率领著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著远方进发,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次日。 京都御书房。 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在天地间织就一张朦朧的网,將这巍峨的紫禁城笼罩其中。雨滴簌簌落下,打在御书房外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朕不是让你在厦州盯著吗,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周皇眉头一皱,率先开口问道。 影一跪伏在地,恭敬递上一封信件,急忙的解释道:“回陛下,是协律郎徐安让我等回来的,说是厦州那边死士已经清理乾净,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留些暗卫在那边盯著即可,青州八百里加急,如今陛下这边也是用人之际,让我带著人回京都听陛下差遣,顺便让臣把这封信交给陛下。” “这小子倒是懂事,朝堂上那帮老东西能像这小子这般,朕也不会如此忧愁了。”周皇一脸笑意的说道,接过影一呈上来的信件,缓缓打开。 片刻之后,看著信件的周皇笑意瞬间凝固,双眼瞪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紧接著,那震惊迅速转化为熊熊燃烧的愤怒,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啪” 的一声,周皇猛地將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满地碎片,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混帐东西,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去大离。” 周皇怒吼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迴荡。 影一连忙將额头死死的贴在御书房的红毯之上,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起来。 这件事也由不得周皇不生气,当初他为了保住徐安的性命,周皇不惜把自己的底牌送到厦州去,让他们不惜代价让徐安平安回京,只要徐安活著,徐镇那边就稳的住,而將来太子上位,也有人可用。 眼下徐安在这个时候去大离,后面若是大元下场,三国合围的局势一旦形成,大离是绝对不会放徐安回来的,毕竟徐安一死,一定会让徐镇方寸大乱,那个时候打起来,他们都会轻鬆许多。 第135章 抵达宜州 细密的雨丝如银毫般,轻纱似地笼罩著整座皇宫。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悬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雨滴顺著屋檐悄然落下,在地面晕开一圈圈涟漪,似是岁月的嘆息。 周皇眉头紧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沉重,那脚步声好似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人心上,震得人心里直发慌。 良久,周皇强压著內心的怒火,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挟著寒冬腊月的霜雪:“罢了,那小子也是一心为了大周,如今木已成舟,想拦也拦不住了。我大周朝堂之上,官员成千上万,可到了关键时刻,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徐家,当真是荒唐透顶!” “此事朕不会怪罪於你,那小子铁了心要走,你也拦不住。但眼下有几件要紧事需你去办,陈广跟著徐镇奔赴青州,朕已命他处理幽州的事情。至於世家那边的事情,你去办。”周皇目光如炬,紧紧盯著影一,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把当年太祖留下的那些精锐力量全都动起来,陈蜀州、西州以及赣州,那几家心怀不轨的势力,统统给朕连根拔起,一个不留!至於幽州那边,你无需理会,自然会有人处理,那小子都敢捨命一搏,朕在这个时候,也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声名了。” 周皇大手一挥,尽显帝王的果断与决绝。 影一领命,正准备退下,周皇又神色凝重地补充道:“还有,关於徐安行踪的消息,务必处理得乾乾净净,不能让一丝风声泄露出去!” “遵旨。” 影一退下之后,周皇疲惫地沉沉坐在龙椅之上,喃喃自语:“这个混帐东西,自从踏入朝堂,就没让朕省心过。现在胆子越发大了,竟敢擅自行动。朕告诉你,朕不让你死,你就得给朕活著回来,否则……” 说罢,周皇起身,快步走到御书房內的龙案前,奋笔疾书起来。 一刻钟后,周皇唤来了王德,將一封密封好的信件递给他,一脸肃穆,郑重地叮嘱道:“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封信交到凌天恆手里!” “遵旨!” 王德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退下。 周皇望著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幕,心中的忧虑如潮水般愈发汹涌。他心里很清楚,徐安此去,前路艰险,吉凶难料,但这一步棋,或许是眼下大周扭转乾坤的唯一转机。 他只能相信徐安能够凯旋而归。然而,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能只是坐以待毙,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將大周的內部清理得乾乾净净,扫除一切隱患。 与此同时,在通往大离的官道上,风雨交加,泥泞不堪。徐安带著几名暗卫快马加鞭,一路疾驰。他面容苍白憔悴,被雨水打湿的头髮凌乱地贴在脸上,洁白的衣衫沾满了泥泞,污秽不堪,早已没了往日的俊美与优雅。 此刻的徐安,活脱脱像一个落魄至极的公子。但他的眼神中却透著一股坚定不移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星辰。 身后的陈四看著徐安疲惫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忍不住劝道:“小少爷,走了这么久,您就歇一歇吧。” 徐安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声音略带沙哑:“还有多久能到宜州?” “回小少爷,还有半日的路程。” 陈四如实答道。 “继续赶路吧,我还扛得住。”徐安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 陈四无奈地嘆了口气,只得一夹马腹,催促著马匹,向著宜州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一片片浑浊的泥水,一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风雨交加的雨幕之中。 入夜,宜州,魏王府。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终於在此刻停歇,朱红的大门庄严肃穆,气势恢宏,两侧的石狮子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彰显著王府的尊贵与威严。走进王府,宽敞的庭院內,青砖铺地,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 王府的后园中,假山怪石嶙峋,形態各异,有的宛如仙人指路,姿態飘逸;有的好似臥虎藏龙,气势磅礴。一座精致典雅的亭子坐落其中,魏王凌宇正和凌嘉倩端坐亭中。 “这几日的雨总算停了,皇妹,这段时间你来了宜州,诸事都有了起色,本王也总算能稍稍放下心了。” 凌宇微微仰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王兄切莫急著高兴的太早,这才只是刚刚开始,那几位的根基深厚,起点比我们高太多,如今还远未到可以放鬆的时候。” 凌嘉倩秀眉微蹙,神色凝重,冷静地回应道。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顺著蜿蜒曲折的小径匆匆跑来,到了亭子前,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启稟殿下,门外有一位男子求见。” 下人低著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凌宇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心中满是疑惑:“这个时辰了,谁来拜访本王?” “来人说是二位殿下的故人,姓徐。” 下人赶忙补充道。 凌嘉倩脸色瞬间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沉思片刻后,急忙开口吩咐道:“带他去偏殿,千万不要让別人看见,我们稍后就过去。” “是。” 下人领命,迅速退下。 “姓徐,莫不是那位协律郎来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敢来大离?恐怕是为了武国那边的事情来的吧,我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见他,会不会不太妥当?”凌宇满脸担忧,看向凌嘉倩问道。 “见吧,现在父皇那边还没说要出兵,算不得通敌。况且我们与那位协律郎眼下还在合作,有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才有可能在宜州稳住根基,在三年后的局势中脱颖而出,姑且先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吧。”凌嘉倩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虽说雨停了,但大离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不见往日那皎洁的月光,仿若被一层厚重的幕布所笼罩。 魏王府的偏厅內,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空气中跳跃闪烁。魏王凌宇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冷峻,不怒自威,周身散发著上位者的威严气息。四公主凌嘉倩身著华丽的服饰,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可眉眼间却透著几分聪慧与敏锐。 此时,偏厅的门 “吱呀” 一声被缓缓推开,徐安大步走进来。 徐安一路奔波,风尘僕僕,衣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头髮也略显凌乱,但眼神却格外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透著一股执著。一进门,徐安便抱拳行礼,朗声道:“徐安,见过魏王殿下、四公主殿下。” 二人微微頷首示意,凌嘉倩率先开口,嘴角带著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却透著几分调侃:“协律郎你这一路赶来,怕是不太容易吧,竟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不过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这个时候来我大离,就连本宫都不得不佩服你的魄力。” 徐安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殿下,明人不说暗话,在下的来意,二位想必都清楚。若非万不得已,外臣也想安安稳稳地躺在温柔乡里,逍遥自在,可总有些人容不得在下过些太平日子,逼得在下不得不踏上这一程。” 四公主凌嘉倩秀眉紧蹙,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回应道:“协律郎的信本宫已经收到,並且早已手信传回洛州,不过目前尚未收到回信,恐怕你还得耐心等上些时日。” 徐安神色凝重,微微摇头,急切地说道:“在下等不了啦,还请公主殿下派人带我去洛州,我必须要见陛下。” 第136章 利益的交换 此刻的窗外,细密的雨丝再度飘落,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欞上,敲打出杂乱无章的声响,雨滴顺著琉璃瓦滑落,匯聚成潺潺的水流,在庭院中溅起层层水,朦朧的雨雾逐渐瀰漫开来,將整个魏王府笼罩其中,愈发显得压抑。 凌宇 “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协律郎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个外臣,父皇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就连本王在洛州,想见父皇也不是隨时都能如愿的,如今看在你我都在合作的份上,帮你传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请协律郎莫要再为难本王和皇妹。” “在下明白,此事確实有些为难王爷,毕竟王爷现在已经就封,无詔不得回朝。但公主殿下,您一定有办法带我见陛下。”徐安目光恳切地投向一旁的凌嘉倩。 “你就那么確信本宫有办法?就算父皇对本宫有些恩宠,但你毕竟是个外臣,还没有国书,要见父皇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其中的阻碍可不少。” 凌嘉倩意味深长地看著徐安,眼中闪烁著捉摸不透的光芒。 “公主殿下,武国那边的情况您清楚,这个时候外臣著实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浪费时间,外臣只问一句,殿下能否带我见陛下?在下的价码,一定会让二位殿下满意。”徐安沉声道。 凌嘉倩脸色微微一变,直接开口道:“可以是可以,但本宫又能得到什么?” “若外臣能与陛下谈妥,外臣的价码就是,让魏王殿下在三年后的爭储之中一定脱颖而出,坐上储君的位置。”徐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凌宇顿时脸色大变,凌嘉倩也是眉头一扬,陷入沉思之中。 “协律郎好大的手笔,好高的价码,面对你这个价码,无论是本宫和王兄,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你毕竟是一个外臣,並非我大离的臣子,凭什么能保证王兄能在爭储之中脱颖而出,就凭你厦州那些东西?恐怕不够吧。”凌嘉倩神色淡然的说道。 凌宇此时脸色也恢復平静,插嘴道:“而且你说了,是你与父皇谈妥之后,才能行此事,若是谈不妥,本王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在下自然会有在下的办法,外臣知道二位殿下有所忧虑,所以给二位殿下提供了另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凌宇问道。 徐安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第一,公主殿下帮我见陛下,外臣承诺三年后一定让魏王殿下在爭储的局面里脱颖而出,但这件事要基於二位对外臣极大的信任,而且需要时间,说白了就是一场豪赌。” “至於这第二种选择,就是在下给公主殿下一些厦州那边物件的製作之法,香皂、肥皂、包括香水和茶叶这四件,足以二位殿下在这宜州赚的盆满钵满,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內赶上那三大世家,以此来报答公主殿下这个人情,不知二位殿下意下如何?” 凌嘉倩与凌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 一种是看得见摸得著的好处,对自己帮助很大,另一种周期虽然长了一点,但是带来的回报完全是不可想像的,比第二种要强上太多太多,唯一的坏处就是不確定性,他们不知道徐安能不能说服自己那位父皇,需要去赌,是要眼前的好处,还是赌徐安能够贏下这一场,现在这个选择落在魏王和四公主的头上。 凌嘉倩轻抿嘴唇,沉吟片刻后说道:“协律郎,你所言之事关係重大,容本宫和王兄再思量一番如何?” 凌宇也插嘴说道:“协律郎,本王敬佩你的胆识,就算见君,此事也需要时间安排。不如你今日先在王府中安歇,待本王和皇妹商议出个万全之策。” 徐安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也明白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只得抱拳道:“一切听凭二位殿下安排,只是还望殿下能儘快,时间紧迫,每耽搁一刻,局势便更严峻一分,殿下应该明白,外臣如今是在抢时间。” “最迟明日一早,必当给你答覆。”凌嘉倩斩钉截铁的说道。 徐安退出偏厅,一名下人恭敬的走在前方,领著他走在去客房的廊道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角,寒意袭来,却丝毫未减他眼中的坚定。他知道,已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剩下的就是等那位公主的选择。 待徐安离去后,凌宇皱著眉头说道:“皇妹,此事你怎么看?” 凌嘉倩秀眉轻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你我二人都身在皇家,王兄莫要失了冷静,这件事,我们不妨问问他人再做决断,来人,去把唐先生叫来。” 片刻之后,一位身著素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稳步走进厅內,正是唐益清。他微微欠身,向凌宇和凌嘉倩行了一礼,而后抬眸,目光平静地问道:“不知二位殿下们唤唐某前来,是有何事商议?” 凌宇神色凝重,將徐安的提议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唐先生。唐先生听完,眉头一皱,转瞬恢復如常,手抚著鬍鬚,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盏茶过后,唐益清缓缓开口:“殿下,徐安所提的第一个选择,虽回报巨大,但风险著实不小。陛下心思难测,徐安能否说服陛下尚未可知,这其中变数太多。而第二个选择,那些製作之法虽能让殿下们短期內积累財富,提升势力,可终究只是一时之利。” 凌嘉倩柳眉轻蹙,急切问道:“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 唐先生目光深邃,看向窗外的雨幕,沉声道:“如今大离这边局势复杂,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角逐。若是殿下们选择帮徐安见陛下,一旦他真的说服陛下,恐怕这其中的好处也是不可想像的,这徐安虽是外臣,但这个身份,也恰好能让二位殿下做一些很多大离臣子做不到的事情,而且他出自大周的国公府,背后还有一位国公,只是这其中的风险,需得谨慎权衡。依我之见,不妨先稳住这位协律郎,等他见过陛下之后,二位殿下再做选择。” 凌宇眼前一亮,急忙插嘴道:“不错,这是个好法子,这样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亏。” 凌嘉倩没有说话,沉思片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就按先生说的办吧,这么晚了,有劳先生跑一趟了。” 几人短暂的商议过后,唐益清便退了下去,见大事已定,凌宇也回了房间。 只有凌嘉倩独自一人站在偏厅外的迴廊里,望著漆黑的雨幕,沉默良久,最终嘆了口气:“先生,你终究还是让学生失望了,罢了,就当报答你多年的教导之恩吧。” 与此同时,简单梳洗过后的徐安在客房中却难以入眠。他在房內来回踱步,心中不断思索著应对之策。此次前来大离,他背负著太多太多,绝对承担不起这个失败。 想到整个大周可能面临的战火,他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片刻之后,如潮水般的困意袭来,回到床榻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137章 暴露 第二日清晨,柔和的日光透过雕窗欞,洒在王府的偏厅里,为这略显肃穆的空间添了几分暖意。 徐安早早候在厅中,此刻的他眼中仍有疲惫之色,却依旧闪烁著难以掩饰的焦急。他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微微用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脚下的青砖被他踏出了一道道无形的痕跡,每一步都带著他內心的不安与渴望。 不多时,凌嘉倩迈著轻盈却不失沉稳的步伐走进偏厅。她身著一袭月白色锦袍,绣著精致的海棠纹,腰间束著一条淡蓝色丝絛,越发衬得她身姿婀娜,气质高雅。她的脸上带著淡淡的微笑。 徐安见状,立刻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中带著一丝急切:“公主殿下,不知您和魏王殿下商议的结果如何?” 凌嘉倩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直视著徐安的眼睛,缓缓说道:“协律郎,本宫和王兄昨夜思量许久,决定答应你的请求,先带你去见父皇,至於你所说的选择,若是你把父皇说服了,本宫就选第一种,若你输了,本宫就选第二种,你觉得意下如何?” 徐安心中一震,暗道这娘们是真聪明,一点亏都不吃,不过眼中瞬间涌起惊喜之色,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脸上却依旧保持著谦逊,连忙再次行礼:“公主殿下倒是真聪慧,怎么算这笔买卖都不亏,不过还是多谢公主殿下成全!殿下大恩,徐安没齿难忘。” 凌嘉倩微微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协律郎,你可千万要记住自己的承诺。” 徐安挺直身子,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殿下放心,徐安以性命担保,若能与陛下谈妥,必定会让二皇子在三年后的爭储中脱颖而出,登上储君之位。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凌嘉倩微微皱眉,轻声道:“协律郎倒也不必如此,你国公府的承诺,本宫还是信得过的,若是协律郎没有其他问题,我们稍后便启程吧。” “殿下要跟我一起回洛州?那魏王这边?”徐安恭敬地问道。 “你这话说的,若本宫不跟你亲自回去,你以为父皇凭什么见你?你真以为本宫能在大离手眼通天不成?一句话就能让你面见君王?”凌嘉倩反问道。“本宫带你一个外臣回去还不知道要承担多大的风险。至於王兄这边,本宫耽搁几日也是无妨的。” “如此,外臣便多谢公主和魏王殿下了。”徐安笑了笑,恭敬的回了一句。 “本宫知道你著急,已经安排人手了,半个时辰后,我们从王府后门走,从宜州回去,若是快一点的话,最多三日就能回到洛州,你先下去吧,待会儿会有人叫你。” 凌嘉倩有条不紊地安排著。 “是,外臣就先告退了。”徐安退下后,脚步轻快,心中满是紧张,接下来这一局,將是他改变局势的关键一步,成败在此一举。 而凌嘉倩望著徐安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期待,也有担忧。她心里也清楚,一旦踏出这一步,便再无回头之路。 若徐安输了,那几件商品的工艺根本无法挽回她的损失,身为一国公主,带著他国臣子私自见君,就是通敌叛国,就算离皇对她万般宠爱,能保住她,但是未来的朝堂,她凌嘉倩是绝无可能再插手了。 这是一场和命运的豪赌,是福是祸,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先生,你的教导之恩,本宫还清了。”凌嘉倩心中暗自念道。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徐安在王府侍卫的引领下,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后门。此时,一辆朴素却不失精致的马车早已静静等候在那里,车身被厚重的黑色帷幔严密遮掩。 凌嘉倩也已换上了一身常服,素色罗裙搭配简单的髮髻,仅用一支碧玉簪子隨意挽起,举手投足间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殿下,我们坐一辆马车?这怕不太合適吧?”徐安皱了皱眉,淡淡的说道。 “本宫都没说什么,你还怕什么,本宫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凌嘉倩嘴角微微一笑,“你又不是正常出使来我大离,况且本宫还要带你私自见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走吧,你不是还赶时间嘛?” 徐安点了点头,双手抱拳道:“如此,就麻烦公主殿下了。” 两人刚登上马车,车轮便缓缓滚动起来,几名护卫模样的人骑著马跟在一旁,朝著洛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马蹄声噠噠作响,与车內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徐安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结,他反覆在脑海中梳理著见到离皇之后的说辞,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心中斟酌了无数遍,额头上也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凌嘉倩则静静地靠在车壁上,双眼微闭,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內心同样忐忑不安,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揪著裙摆,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她內心的紧张与焦虑。 “协律郎,怎么看起来你很害怕?不是你口口声声要见父皇的吗?怎么看起来你也没什么把握啊。”凌嘉倩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轻柔却透著几分锐利。 “公主说笑了,在下也是一个凡人,帝心如渊,谁也猜不透,怎么可能不紧张,不管有没有把握,这一遭外臣都是要走的,陛下也是一定要见的,在下如今没有退路可言。”徐安解释道。 “如此看来,本宫这价码要的还是太少了。”凌嘉倩微微一笑,睁开双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徐安。 徐安心中一凛,连忙端正坐姿,恭敬地说道:“公主殿下请放心,无论在下是否能扭转这一局,答应公主殿下的事情,外臣都会履行承诺,若是在下贏了,將来也绝不会让公主殿下失望。” 凌嘉倩轻轻頷首,意味深长的说道:“看在你我都是合作的份上,本宫告诉你一句,父皇也很討厌世家,到了洛州,你可千万不能让本宫失望,本宫跟你一样,输不起。” “多谢公主殿下,外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让公主殿下亏本。”徐安恭敬的回了一句。 “顺便多说一句,此次你若是真能说服父皇,走的时候就把唐先生带回大周去吧。”凌嘉倩轻描淡写的说道。 闻言,徐安眉头一皱,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马车內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第138章 棋子 马车外。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影,为这条蜿蜒的官道铺上了一层碎金。道路两旁,各色野肆意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甜香,引得蜂蝶在丛间翩翩起舞。 远处,山峦连绵起伏,如一条沉睡的巨龙。 凌嘉倩看了徐安一眼,淡淡的解释道:“带你见父皇是唐先生向本宫进言的,选择也是唐先生帮本宫做的,不然你以为就你那几件玩意儿,值得本宫冒这么大的险?协律郎莫不是以为本宫看上了你不成。” “殿下不恼?不杀他?”徐安一脸凝重的问道。 “本宫是恼,但他毕竟是看著本宫长大的人,这些年的確也教会了本宫很多,杀不杀又能怎么样呢,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该泄露的早就泄露了。” “活在这个世道,不管是皇室中人,还是达官显贵,亦或者他们这些探子,都是身不由己,不过是颗棋子罢了,没人会在乎一颗棋子的生死,此刻杀不杀的都无所谓了。”凌嘉倩满不在乎的说道,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难掩的忧伤。 徐安一脸正色的说道:“殿下倒是活的通透,殿下放心,这是世道本就如此,命不纸薄,杀不杀又能怎么样呢,不过在下还是要感激公主殿下放了唐先生一条生路,外臣可以告诉公主殿下,唐先生並未泄露什么关於你的秘密,当初也是碰巧之下,知道了唐先生的身份,当时我是让唐先生什么都別做,如今没想到,还是被公主殿下看出来破绽。” “殿下说的没错,棋子的生死没人会在乎,只要能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也就是了,这个世道自古如是,但在下还是希望他们能像人一样活下去,哪怕他们已经没有作用。” “哦?协律郎倒是与眾不同,你出身高门,为何会这般想?” “在下只是觉得能活著来这世间走一遭,都不容易,若此次能扭转局势,公主殿下手中还有我大周的探子,尽可向我提要求,价码都可以谈。”徐安回应道。 “到了洛州以后再说吧。”凌嘉倩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说完,二人又闭上了眼,怀著各自的心思,向洛州赶去。 在大周辽阔的疆土上,幽州,这座地西境重城,此刻正被一片诡异而压抑的氛围所笼罩。高大厚实的城墙在黯淡的日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是一道沉重的枷锁,禁錮著城中即將爆发的秘密。 陈王府內。 陈王,这位平日里看似温文尔雅的皇室宗亲,此刻正端坐在幽州王府的密室之中。密室里烛光摇曳,昏黄的光线將他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眼眸中闪烁著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锐利光芒,那是野心与欲望交织的火焰。 他身著一袭玄色长袍,衣角绣著精致的金色蟒纹,却被他隨意地撩起,显示出他內心的急切与不安。 “诸位。” 陈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如今宫里那位已经下了旨,都说说吧,该怎么应对。”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密室中的眾人,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带著无形的压力。 密室中聚集的,皆是陈王的心腹。有几名身形魁梧、满脸络腮鬍的军中副將,他们几个手握重兵,是陈王谋反计划中的关键人物。 此刻,其中一人紧握著拳头,粗声粗气地说道:“王爷,此次的旨意丝毫不提及幽州这边,想来宫里也知道这边的情况了,而且此次来的可是徐国公。” 听到徐镇的名字,眾人都有了一些紧张,徐镇在大周素有“战神”之名,这可不是他自封的,而是这么多年一刀一枪在沙场上杀出来的。 此时,一名身形消瘦、眼神阴鷙的谋士李风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武国那边兵马已经开始集结,不日便会从新洲出发,用了多长时间,便会抵达幽州,如今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当务之急,先把陛下在幽州都安插了眼线拔了。” “他徐镇虽然打仗厉害,但又不是有三头六臂,我幽州也不是吃素的,武国二十万大军,加上幽州十万兵马,三十万大军,况且我等还有守城之利,就算是他徐镇亲临,也只有二十万大军,难不成他徐镇还能从天上变出兵马来?” “诸位莫要忘了,北边还有大元骑兵,到时候北元入镇北关,到时候朝廷自顾不暇,便是我等的机会了,尔等怕什么?” 周毅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愁:“昨日世家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周显安排了不少人,对几大世家的人大肆屠戮,一日之內,那些世家损失了不少人,如今能跑出来的所剩无几,此刻已经指望不上他们了,既然周显已经撕破脸皮,那就先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就说陛下被奸人蒙蔽,屠杀忠良,我们是为了拯救大周清君侧,才不得不举兵。” 李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王爷放心,此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不出三日,这些言论便会传遍很多地方。” “大元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嘛?”周毅问道。 “还没有,大元路途遥远,这来回怕是还需要些时日。”李风回应道。 沉思片刻,周毅开口道:“诸位先准备吧,加强防卫,密切关注徐镇的动向,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本王匯报。” 眾人纷纷领命,而后鱼贯而出,密室中只剩下陈王一人,他望著摇曳的烛光,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盘算著接下来的每一步棋,成败在此一举,容不得有半分差池。 此刻,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从正门走了进来,来到周毅身旁,一副担忧之色,缓缓开口道:“父王,何必呢?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嘛?”来人正是陈王周毅的嫡长子周云舒。 “哎。”周毅嘆了口气:“云舒啊,他连亲兄弟都能圈禁京都,如今世家更是被他周显剷除大半,就算本王没有动作,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一家嘛?况且本王还不是他亲兄弟,你觉得我们的下场会怎么样?” “父王可是太祖亲封的陈王,他怎么敢的。”周云舒说道。 周毅轻轻的把手放在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儿子肩头,轻轻的拍了拍:“云舒啊,你要明白,这天下永远是胜利者说了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事到如今,父王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放心吧,父王一定会保住你们的,莫要多想了,这些日子多陪陪你弟弟妹妹,万事都有父王在。” “父王,可是...” “好了,不必多言了,先下去吧,让父王静一静。”周毅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就在周云舒退出之后,密室的书架,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一名披著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过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开口道:“见过王爷!” 第139章 真相 幽州的夏日,群山环抱间流淌著永定河的清冽,峡谷壁立千仞,石灰岩山体在骄阳下泛著青灰色的光泽。山间野枣林与灌木丛交织,金黄的野点缀其间,谷底溪水蜿蜒,倒映著两岸峭壁与蓝天白云。山嵐涌起,恍若一幅动静相宜的山水画卷。 密室內。 周毅挥了挥手,无奈的说道:“免礼吧,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也不想走这一步,常人看来,本王是地位非凡的王爷,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本王在这天下大势面前,也不过只是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本王那位二弟倒是聪明,早早的找了机会回京都,无论如何,他一家的命算是保住了,本王不一样,本王可不是他的亲兄弟,况且此次有武国下场,已经没有丝毫迴旋的余地,无论如何,通敌已成定局,不管怎么样,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还有何人能逼的王爷走到今天这步?”黑袍人面色一惊,恭敬的问道。 周毅摇了摇头:“你以为那些副將为何如此热衷於本王?你当真以为他们是本王的人?就算本王不走这一步,他们也会逼本王走这条路的,那位陈先生的手段,当真厉害。” “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再来告诉本王要造反,那些守军副將、武国边军和那些世家投靠,就算本王在这个时候说本王不想反,你觉得京那位会相信吗?天下人会信吗?本王还有退路可言吗?” 黑袍人沉默半响,吞吞吐吐说道:“这...王爷为何不杀了他,或者直接呈报陛下。” 周毅摇了摇头:“陈胜本来就是太祖留下来盯著本王的,这些年本王向来就和幽州的守军少有交集,后来本王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幽州已经在他掌控了,就连军中主將都被控制了,你觉得本王还有机会把消息传回京都嘛?” “他动手的太早了,远在定州,居然悄无声息把幽州的守將拿下,也怪本王自己也察觉的太晚,若是此次本王输了,到时候恐怕就得委屈你了,这一点,是本王对不住你,只能来生在还你了。” 黑袍人跪伏在地,恭敬的说了一句:“小人的命是王爷给的,如今衣食无忧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足够了,小人隨时可以还给王爷,若有来生,小人依然愿为王爷效命,生死无悔。” 周毅长嘆一声,俯身將黑袍人扶起:“起来吧,是本王对不住你,你不必如此,眼下你儘快去准备吧,找些王妃、世子和郡主身形差不多的尸体,本王一家的性命,就拜託你了。” “王爷请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仔细一看,这黑袍人的面容竟和眼前的陈王周毅长的一模一样。 幽州的大街小巷,已经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平日里热闹的集市,如今人们的交谈声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街头巷尾,时不时能听到有人低声议论著近日朝廷的诸多不好事宜,那些原本拥护朝廷的商户,此刻也在观望,心中暗自盘算著这场即將到来的风暴。 深夜,月色被乌云遮蔽,整个幽州城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几名军中將领亲自率领一队精锐士兵,悄然摸进了暗卫们的藏身之处。这些暗卫的居所看似普通民宅,实则暗藏玄机,门口设有隱蔽的瞭望哨,屋內也布置了各种防御机关。 但这些军士早有准备,士兵们训练有素,迅速突破了暗卫们的外围防御。暗卫们察觉到异样,纷纷从屋內涌出,与这些士兵展开激烈交锋。 为首的军士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刀,在人群中左衝右突,所到之处,暗卫纷纷倒下。他眼神冰冷,每一次挥刀都毫不留情,鲜血溅满了他的衣衫。“一个都別想跑!”他怒吼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悚。 暗卫们虽拼死抵抗,但无奈寡不敌眾,人数渐渐减少。其中一名暗卫头目,试图突围出去,却被一位將领一眼盯上。如鬼魅般欺身而上,长刀一挥,直接斩断了暗卫头目的手臂。暗卫头目痛苦地倒地,將领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冷笑道:“你们这些朝廷的狗,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罢,长刀狠狠刺下,结束了他的生命。 大元。 无垠的草原像一块巨大的绿色绒毯,铺展至天地相接之处,微风拂过,草浪层层翻涌,其间点缀著不知名的野,红的、黄的、紫的,星星点点,肆意绽放。 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辽阔而高远,大朵大朵的白云仿佛触手可及,它们或如羊群漫步,或似骏马奔腾,变幻无穷。 蜿蜒的河流在草原上蜿蜒而过,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著粼粼波光,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为这片草原增添了几分灵动与柔美。河畔,牛马悠閒地吃草,偶尔发出几声低鸣。 王庭的营帐错落有致地分布著,洁白的帐篷在绿草蓝天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帐篷上精美的图腾和隨风飘扬的旗帜。 一座不起眼的营帐內。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一袭镶著貂皮边饰的华丽长袍的男子坐在中央,古铜色的脸庞上,两道浓眉下是一双深邃且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举手投足间都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此人正是大元的可汗忽必木,身旁坐著一名中年男子。 忽必木將书信递到中年男子手中,沉声道:“国师,你且看看,这是幽州那边送过来的,你觉得此事我等该如何应对?” 国师展开书信,细细翻看起来,片刻后,微微一笑:“大汗,你既已经有了决定,何必还要跑到我这里来一趟。” 说完,便將信件放在火烛之上,隨手烧掉。 忽必木轻抚鬍鬚,缓缓道:“朕看不透这武国在这个时候下场,是想做什么,而且此事,朕还是想听听国师的意思,依国师之见,我们该如何抉择?” 国师目光闪烁,缓缓开口说道:“他们此刻下场,无非就是想借势罢了,想把三国合围之局彻底做死而已,看来这布局之人当真是恨透了大周。” 第140章 大元的反应 “那国师认为,这个局,我大元该入吗?”忽必木眼眸一凝,神色深沉地望向眼前这位国师,眼中的探究意味愈发浓烈。 国师神色平静,语气淡然,缓缓回应道:“既然布局之人已將棋局摆好,此时若我们不落子,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苦心?这个时候,我们当然要落子。” 忽必木神色凝重,微微皱眉,沉声道:“这天下间,覬覦大周疆土的势力不在少数。此番武国动作,看似要將大周逼入绝境,可朕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汉的意思臣明白。” 国师微微欠身,恭敬说道,“若武国铁了心要对大周动手,绝不会仅派兵二十万。即便加上幽州守军,也不过三十万兵力,远远达不到国战的程度。武国此刻也是在观望我大元与大离的態度。” 忽必木微微点头,又问道:“既然如此,我大元此刻还是要入这一局?” 国师目光深邃,一脸深意地看向忽必木,恭敬而篤定地说道:“陛下,若我大元不出手,武国又怎会轻易亮出底牌?就算真的打起来,也是武国率先发难,与我大元何干?即便他们侥倖打下一两州,您觉得凭他们那点能耐守得住吗?” “陛下应当知道,此次前往西境的可是徐镇。当年武国五十万兵马都未能拦住他,如今仅凭三十万兵力,就妄图阻拦徐镇,简直是痴心妄想。如今武国的这位皇帝,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心想打破徐镇的不败神话,结果却把好好的棋局下得一塌糊涂。” “虽说当年兵败之事,武国老皇帝让人替他背了黑锅,但这件事已然在他心中种下了心魔,这才导致他如今走出这步臭棋,这布局之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在武国做这些动作。” 忽必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看来朕的国师,很不看好武国此举啊。” “陛下圣明,难道您不觉得?”国师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如今我大元內部尚未平定,大离那边又正值皇子爭储的关键时期,在这种局势下,谁敢贸然动用举国之力发动三国合围这样的险招?一国根基关乎国运,谁又敢轻易动摇?谁都想吃下大周这块肥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那国师的意思是,我大元不出兵?” 忽必木挑眉问道。 “出,为何不出?” 国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臣说了,我大元若不出兵,武国怎会全力以赴?他们不拼个两败俱伤,我大元將来又哪来的机会?臣的意思,派些儿郎们去大周边境去逛一逛吧,这么多年来,边境小打小闹本就是常有的事,无伤大雅。只需让武国和幽州明白我大元的態度即可,剩下的,就让他们去斗吧。” “就算后面大离那边下场了,我们再打也是来得及的,陛下不必忧心,无论如何,我等都不会亏,最关键的是这个布局之人到此刻都没露面,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忽必木听闻,抚掌大笑,眼中满是讚赏:“国师果然深谋远虑,就便依你所言,眼下朕就不多叨扰国师的清静了。” 几日后,大元的铁骑扬尘而起,浩浩荡荡朝著边境进发。 大离,洛州。 徐安一行人终於抵达了洛州。 洛州城繁华依旧,街道上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一股热闹喧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巍峨的城门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进城后,只见街道宽阔而整洁,地面由平整的青石铺就,两旁的店铺鳞次櫛比,招牌林立,街道上,各种摊位琳琅满目。 马车没有停下,而是径直穿过偌大的洛州城,向城外驶去。 “见陛下不是在皇宫吗?为何我们此刻又要出城了?”徐安疑惑的问道。 “你又不是正经使团,父皇怎么会在宫里见你,安心坐著便是,还怕本宫把你卖了不成。”凌嘉倩解释道。“我大离国都与你大周京都相较如何?” 徐安点了点头,连忙说道:“这洛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当真不愧是大离国都,外臣刚才看了一下,就连教坊司那招牌都比我京都亮上不少。” 凌嘉倩顿时眉头一皱,这前面听著还像那么回事儿,可这后半句,什么叫教坊司的招牌都亮上不少,让你关注的重点是这个吗? “协律郎所关注的东西当真是和常人不同。”凌嘉倩无语的回了一句。 “倒是让殿下见笑了,外臣性子放浪了些,想必公主也知道,平日没什么事就喜欢在教坊司听听曲,赏赏舞,而且多看美女,有助身心健康,也方便外臣想些事情。” “厦州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是在教坊司想出来的?”凌嘉倩问道。 “对啊,人只有在身心愉悦的情况下最能保持冷静,想事情自然也快一些。”徐安解释道。 凌嘉倩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徐安,也没有回话,一时两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座青山前下停了下来。 二人下了马车,徐安轻声问道:“这陛下住山上?” “不是父皇住山上,是这凌云寺在这里。” “凌云寺?什么地方?” 凌嘉倩瞪了徐安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大离的凌云寺你不知道?” 徐安愣了愣,指了指自己:“外臣应该知道吗?” “本宫真搞不明白,你们皇帝怎么会派你到厦州去,连我大离的护国禪师所居之地都不知道。”说完便直接向前走去。 徐安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这凌云寺和我去厦州又有什么关係?” 见凌嘉倩已经走远,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寺前,红墙金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寺內古木参天,香菸裊裊,静謐祥和的氛围与洛州城的喧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巨大的寺门紧闭,门上的铜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著冰冷的光芒。 门楣上,“凌云寺” 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透著一股庄重威严的气息。推开寺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让人瞬间感到心神寧静。 凌嘉倩上前扣了扣门环,不多时,便有一名小僧人打开寺门,看见凌嘉倩,便行了个佛礼。 “小僧见过公主殿下,殿下请。” 说完便將二人迎了进去。 寺內,古木参天,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使得整个寺庙都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 一群身著灰色僧袍的僧人正沿著寺內的小径缓缓前行,他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步伐沉稳而坚定。大雄宝殿的一侧,几位年长的僧人正在指导年轻僧人研习佛法。 凌嘉倩带著徐安穿过长长的青石台阶,绕过雄伟的大雄宝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禪房,向屋內恭敬的说道:“父皇,徐安到了。” 第141章 见离皇 禪房內,传来一声低沉的 “进来吧”。凌嘉倩率先踏入,徐安紧隨其后。 进到禪房,茶香裊裊,只见一张古朴的棋盘置於中央,大离皇帝与护国禪师相对而坐,正专注於棋局。皇帝手持黑子,轻轻落下一子,打破了短暂的寧静:“老和尚,这一步,你看如何?” 老和尚捻起白子,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应道:“陛下这招,看似平实,实则暗藏玄机。” 徐安见状,恭敬地跪地行礼:“外臣徐安,拜见陛下。” 一位身著常服却难掩威严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正是大离皇帝凌天恆。他目光如炬,上下打量著徐安,开口道:“起来吧,朕听闻你在厦州颇有建树,今日一见,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徐安站起身,脸上带著谦逊的笑容:“陛下谬讚,外臣不过是隨性而为,做些自己喜欢之事罢了。” 凌天恆微微挑眉:“喜欢之事?听闻你常流连教坊司,在那声色之地竟还能想出新奇玩意儿,倒也有趣。” 徐安顿时脸都黑了,心想皇帝是不是都喜欢这些八卦,坦然道:“回陛下,人在放鬆之时,脑子往往更好使一些。教坊司虽是娱乐之所,却也能让人从不同角度看待世间万物,外臣的许多想法便由此而来。” 大离皇帝微微点头,似是认可他的说法,又问道:“那你此次前来觉得我大离如何?与你大周相比,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徐安思索片刻,说道:“自然是极好的。” 大离皇帝听闻,嘴角微微上扬:“好在何处说来听听?” “这...好就是好,外臣嘴笨,一时也想不出来怎么形容,还请陛下见谅。”徐安略有一丝尷尬的说道。 说著,凌天恆看了一旁的凌嘉倩一眼,凌嘉倩微微点头,乖巧行礼,便退了出去。 禪房內,只剩下那位老和尚、大离皇帝和徐安,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老和尚恭敬的行了个佛礼,便要退出去,却被凌天恆拦了下来。 “老东西,跑什么跑?现在遇到事情就想跑,好好给朕待著。” 老和尚无奈的苦笑了,便又坐了回去。 凌天恆一脸深意的看向徐安,缓缓开口道:“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倒是不错,不过朕好奇的是,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朕的女儿亲自带你回洛州?” “不知陛下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又是如何?”凌天恆饶有兴趣的问道。 徐安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假话便是,臣再三恳求公主殿下,公主心怀仁慈,不愿我大周被战火屠戮,才带我来了洛州。” 凌天恆听闻,冷哼一声:“哼,你当朕是三岁孩童,那真话又是什么?” 徐安微微躬身,语气诚恳:“真话就是外臣答应了公主殿下一些事情,作为交换,公主殿下答应带外臣来见陛下。” 徐安没有提唐益清的事情,君王的心思向来高深莫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搭上一条性命。 凌天恆摩挲著下巴,目光紧紧盯著徐安,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 :“答应了一些事情?朕想问问,能有什么事情,值得朕那位女儿冒那么大的风险带你来见朕。” “陛下,您这就有些过分了,无论外臣答应了公主殿下什么好处,公主殿下都是白捡的,何来风险这一说?” “私带外臣见君,通敌的罪过还不算风险?”凌天恆问道。 徐安面色淡然,轻声说道:“这通不通敌还不都是陛下说了算,陛下说通敌,就是通敌,陛下说不通敌那就不通敌。” “倒是有些小聪明,你还没告诉朕,你为了见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回陛下,外臣当时给了公主殿下两个选择,若外臣能说服陛下,外臣便答应帮助二皇子在三年后爭储的局面中脱颖而出,若是外臣失败了,便给殿下一些厦州物件的製造工艺,大致上就这两个。”徐安一脸正色的说道。 一旁的老和尚端著茶杯的手凝滯在空中,额头上开始有了一丝细汗,整个禪房的气氛瞬间陷入莫名的凝重。 片刻之后,凌天恆端起茶杯,轻啄一口,一脸肃穆的开口道:“你凭你刚才这句话,朕此刻杀了你都不为过,他周显也说不出半个错字。” “陛下为何要杀外臣?” “你一个外臣,妄图参与我大离储君之爭,不仅说给朕听,还问朕为何杀你?朕看你是失心疯了,你信不信朕一句话,就让你无法活著回到大周。”说罢,將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平日里修身养性的禪房瞬间凝聚著一股淡淡的杀气。 老和尚在一旁静静地看著这一切,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 “阿弥陀佛”,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紧张。 禪房外,天色不知何时暗沉下来,铅灰色的乌云层层堆叠,沉甸甸地压向大地,仿佛要將世间的生机一併碾碎。 呼啸的北风在寺院的廊檐间横衝直撞,发出悽厉的呜咽,吹得檐下的铜铃叮噹作响,那声音尖锐又急促,似是在催促著什么,几株枯瘦的老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光禿禿的枝椏张牙舞爪,好似在向这压抑的苍穹奋力挣扎。 凌嘉倩在禪房外的小院听到茶杯破碎的声音,一颗跳动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一副忧心之色溢於言表。 与此同时,大周。 徐镇的营帐內,他正坐在案前,眉头紧锁,仔细端详著舆图。 此时,一名亲兵匆匆走进营帐,递上一封书信:“大帅,有人要见你,说是有一封信要交给你,那人有宫里的牌子。” 徐镇听闻,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名黑袍男子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之后,递上一封信件:“启稟国公,协律郎安排我等有一封信要亲自交到你手中。” 徐镇展开信件,匆匆扫过上面的字跡,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本帅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徐镇淡淡说道。 黑袍男子退下后,营帐內陷入一片死寂。徐镇紧握著信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满脸愁容,脑海中思绪如麻,喃喃自语:“狗东西,好大的胆子,一个人就敢跑到大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徐镇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帐篷里,有几名普通军士模样的人端坐在一起,见徐镇到来,纷纷起身行礼,一名为首模样的人凑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大帅有什么吩咐?” “徐一那边有消息传来嘛?”徐镇率先问道。 “小公子安排首领在厦州做一些东西,说是关乎到未来大元之爭的胜负,让首领亲自盯著,其他的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第142章 来自离皇试探 徐镇听闻,眉头皱得更紧,在帐篷內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量,他沉思片刻后,沉声道:“继续盯著徐一和厦州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向我匯报。” 说罢,掏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把这封信送回京都,交给我那女儿,不要被人看见了,混帐东西,现在是越来越缺乏管教了。” 为首之人领命后,又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帅,如今武国边军集结,幽州那边是否需要等先去探探虚实?” 徐镇停下脚步,目光犀利地看向眾人,冷冷道:“幽州的事情你们暂且不用管了,那小子若是真成了,这仗大概也打不起来了,至於那一位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理,不用你们掺和。” 隨后徐镇回到营帐,便唤来了陈胜。 片刻之后,只见陈胜身形挺拔,一身军甲勾勒出他结实的体魄,他面庞刚毅,剑眉斜插入鬢,双眸深邃而明亮,透著一股军人特有的坚毅与果敢。 只是此刻,他神色间带著几分忐忑,疾步走进营帐,对著徐镇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却又带著一丝拘谨:“大帅。” 徐镇抬眸,目光在陈胜身上打量一番,缓缓开口:“从明日起,带著这些兵马改道去幽州。” 陈胜微微一怔,剑眉瞬间轻皱,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的光芒,稍作停顿后回道:“大帅,您之前不是说从青州那边出嘛?从侧翼包围幽州,若是我们直接去幽州,到时候武国大军一到,他们守城之势,对我们不力啊。” “其他的你不必多问,情况有变,直接带著兵马去幽州,先处理幽州那位的事情,去办吧。”徐镇说道。 陈胜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营帐內,徐镇满脸愁容,自言自语说道:“混帐东西,你可得好好的回来,不然老夫怎么去向你娘交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大离,凌云寺。 本应是静謐祥和之地,此刻却被紧张的阴云笼罩,狂风呼啸著席捲山林,粗壮的古树枝干不堪重负,剧烈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在痛苦呻吟。 天色暗沉如墨,厚重的乌云层层堆叠,仿佛要將整座寺庙压垮。偶尔有几只飞鸟从低空飞过,发出悽厉的叫声,划破这压抑的寂静。 禪房內压抑的气氛已到极致,徐安神色不见丝毫慌张,缓缓开口道:“陛下,无论是大离是臣子,还是大周的臣子,能为陛下解忧的臣子,就是好臣子。” 离皇凌天恆面色凝重,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朕希望你帮助魏王?你哪儿来的信心?” “外臣的信心自然是陛下给的,若非陛下,外臣也不敢掺和这件事。” “哦?朕何时向你说过要魏王脱颖而出了?” 徐安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世家之祸,大离比我大周更为严重,陛下若是希望其他三位皇子上位,根本不会让魏王当初来我大周,当时的大周刚好准备实行商税,外臣当初这一刀是要砍向世家的,这也让陛下看到了机会。” “论根基,魏王殿下在几位皇子中势力是最弱的,如今大离除了陛下以外,几乎所有势力都被三大世家压的抬不起头来,如果魏王殿下还想翻盘,那就必须要藉助外力,而大周此刻刚好就有了这么一股外力,所以当初来我大周的,只能是魏王和四公主殿下,这都是陛下的安排。” 凌天恆嘴角微微一笑:“你就不怕猜错了?或许那只是碰巧而已。” 徐安解释道:“一次这么做,可能是巧合,若是次次都这么做,外臣再看不出来,就当真是傻子了,外臣看过宜州宋家的一些文卷,当初险些被三大世家灭族,最后是陛下出面保住了他们,陛下乃一国之君,大离世家数不胜数,您出面保住一个无足轻重的世家,著实有点匪夷所思。” “若是一定要有个解释,那就是宋家,便是陛下留给魏王殿下的希望,一个未来爭储的机会,而魏王殿下也没有让陛下失望,在大周找到了外力,也就是和外臣合作,也就有了后面皇子爭储的事情摆到了明面。” “如果陛下不想让魏王殿下脱颖而出,就不会有后面的皇子爭储,魏王殿下根基远远落后於其他三位皇子,就算有外臣帮助,一时半会儿也绝无可能赶上他们,所以陛下把时间定为三年,有了外臣在厦州那些物件,三年之后,拋开其他方面不谈,至少在商业上魏王殿下是不会落后的。” “更何况魏王殿下身边还有一个智谋无双的四公主,公主殿下聪慧,有她帮助魏王殿下,三年后的爭储,魏王一定不会输於其他三位,再加上外臣有一个国公府的背景,到时候有的是送功劳的机会。” 凌天恆静静地听完徐安这番条理清晰的剖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赏,却又很快隱去,沉声道:“你的心思倒是细腻,可这天下局势波譎云诡,你觉得朕为何要设这三年?” 徐安恭敬地俯身,微微抬起头,目光坦然与凌天恆对视:“三年时间,三大世家明爭暗斗,为了那储君之位,恐怕会不择手段,但这也会极大的消耗他们自己,正所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到了那个时候,若是陛下要对他们动手,清理起来一定会轻鬆很多。” “而魏王殿下,有了外臣的帮助,三年时间也能积攒一些底蕴,同时还能为他分担一部分压力,到时候三大世家要恨的也是外臣,魏王殿下一旦有了成绩,陛下要扶持,也会方便的多,不会如今这般束手束脚,被朝堂牵制。” “同时让诸位皇子都离开洛州,也是给陛下一个清理朝堂的机会,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把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清理乾净。” 凌天恆轻轻敲击著座椅扶手,沉思片刻后说道:“都是朕的儿子,你凭什么认为朕会扶持魏王?在朕看来,魏王並不算一个合格的君王。” 徐安神色坚定:“陛下,无论魏王是不是一个合格君王,但他都是一个最为纯粹的人,背后没有世家的影子,最关键的是,魏王身边有公主殿下,殿下虽为女子之身,但这朝堂上的手段,比那些官员更为高明,就算开拓不足,但是守住大离基业,是没有问题的。” “再者,第二代就算差点意思,陛下不妨培养第三代,陛下正值盛年,想培养谁都有时间和机会,在外臣看来,如今最大的当务之急,是让大离更加纯粹一些。” “哈哈哈...”凌天恆大笑:“朕当真没想到啊,这满朝文武机关算尽,还没有你一个少年看的明白,当真英雄出少年,他周显倒是走了狗屎运了。” 隨后凌天恆又看了看一旁的老和尚:“你好好瞧瞧,你个老东西,胆子还不如一个少年,成天到晚和朕玩心眼,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说。” 第143章 两个选择 一直静静坐在禪房角落蒲团上的老和尚,此时缓缓睁开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里既有对尘世纷爭的瞭然,又带著几分超脱。 他轻轻拨动著手中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说道:“阿弥陀佛,这世间事,如这风云变幻,皆有定数,陛下的家事,老僧岂敢多有置喙。” 老和尚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像是穿透了这压抑的氛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 禪房外,狂风如困兽嘶吼渐趋衰微,檐角铜铃轻颤。云层裂开金箔般的缝隙,一道鎏金光束斜切入室,在青砖地面投下剑戟状光斑。 越来越多的阳光倾洒而下,乌云迅速消散,湛蓝的天空重新显现,远处的山林被雨水洗刷一新,树叶绿得发亮,山间瀰漫著清新的水汽,鸟儿欢快地鸣叫。 片刻之后,凌天恆收起了笑容,语气转为严肃:“好了,你坐吧。言归正传,你此次来,想让朕做什么?我大离又能得到什么?” 最关键的问题终於被拋出。此前的一切,不过是凌天恆对这位少年的试探,试探他是否有资格与自己对话。一国之君,从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若徐安表现得太差,恐怕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然而,徐安的表现显然超出了这位君王的预期,甚至让他感到意外。如今,这位少年已足以与他这位君王谈的资格。 徐安缓缓坐下,手心微微湿润。面对他国的君王,紧张在所难免。此次谈判不仅关乎大周的命运,也关乎他自己的性命。別看眼前这位大离皇帝谈笑风生,若谈判一旦破裂,徐安绝不会有好下场。不过,好在开局还算顺利,这位君王愿意与他继续谈下去。 徐安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窗外的阳光斜斜洒在檀木桌案上,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仿佛为这场博弈增添了几分肃穆。 徐安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案上的青瓷茶盏,缓缓开口道:“外臣已答应了公主殿下,將来势必要与三大世家对上,难道这还不够诚意?” “那是你与魏王他们的交易,与朕无关。”凌天恆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朕问的是,大离能得到什么?” 果然,这天底下的君王,没一个是简单的。今日若不付出一些代价,这位离皇绝不会轻易鬆口。徐安心中暗自思忖。 “外臣当初为了见陛下,曾给公主殿下两个选择。如今,外臣同样给陛下两个选择,如何?”徐安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试探。 凌天恆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微微挑眉:“哦?你给朕两个选择?说来听听。” 徐安迎著凌天恆的目光,直接说道:“第一个选择,大离按兵不动,武国之事由我大周自行解决。陛下无需做任何事,而我大周愿奉上一份不菲的银两,以表感谢,这笔银子足以让陛下应对大离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你觉得大离缺银子?”凌天恆淡淡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讥讽:“开疆拓土之功,岂是区区银两可以衡量的?” 徐安点了点头,神色从容:“陛下说得没错,大离確实不缺银子。但这並不代表陛下不缺银子。国库的银两与陛下的私库,这是两回事。如今的朝堂,国库的银子除了应急所需,其他的恐怕早已被那些世家瓜安排满满当当。陛下若想动用,恐怕並不容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陛下能压下朝堂上那些主张出兵的声音,这笔银子自然归陛下所有。有了这笔银子,陛下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开疆拓土固然诱人,但陛下莫要忘了,疆土打下来后,利益归入国库,世家也会因此获得更多的地盘,势力也会进一步壮大。而陛下,无非是得了个青史留名罢了。” 凌天恆微微眯起眼睛,反问道:“青史留名还不够?你要知道,无论是为君者还是臣子,多年以来所求的,不过是个青史留名。” “若是旁人,或许会为这青史留名的机会心动。但陛下您,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青史留名,便在此刻让世家坐大。”徐安语气坚定,目光毫不躲闪,“陛下心怀千秋,既然已决心对世家动手,便不会给他们再次壮大的机会,更不会將这个问题留给后人。” “你小子少给朕戴高帽子。”凌天恆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戏謔,“就算朕不让世家坐大,也有诸多办法。况且,你不是已经答应了魏王,要助他脱颖而出?朕大可以再等上一阵子。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这三年。不过,朕倒是好奇,若朕答应你,你能付出多少银两?” “陛下,您这话多少有些不妥。”徐安微微摇头。 “有何不妥?”凌天恆挑眉问道。 徐安解释道:“若陛下真有良策,早就动手了,何至於將世家的祸患留到今日,甚至不得不用皇子爭储的手段来制衡他们?对付世家,歷朝歷代的君王,大多会用拉拢一批、打压一批的法子。但这样做,往往会留下隱患,那便是屠龙者终有一日会成为恶龙。新的世家早晚会走上旧路,毕竟人心的贪婪,永无止境。” “至於陛下所说的外臣助魏王殿下脱颖而出,確实如此。但外臣只答应了让殿下脱颖而出,並未答应助他对付三大世家。毕竟,三大世家在大离根深蒂固,外臣没有必要与他们正面交锋。至於外臣具体如何行事,那便是外臣自己的事了。” “至於陛下这最后一问。”徐安语气一转,目光坚定,“外臣说了,不会让陛下失望。如今的厦州,陛下应当知晓吧?” 案几上的香炉突然腾起裊裊青烟,凌天恆的面容在雾靄中变得模糊:“朕知道。如今的厦州,可是他周显的摇钱树。听说那些世家下场后,仅厦州一城这几个月的税收,都快赶上整个江南一年的收入了。” “陛下消息灵通。”徐安微微一笑,“那陛下应当知晓,如今我大周是按两成收取商税。若是陛下同意作壁上观,外臣愿將厦州未来两年的商税尽数交给陛下。不知陛下觉得,外臣这个提议是否满意?” 凌天恆的瞳孔微微收缩,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得不承认,徐安的手笔之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如今的厦州商税,確实非同小可。世家下场后,商税的数额已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眼下,他只需按兵不动,便能得到厦州两年的税收,这是一笔足以让他做许多事情的巨款,这一刻,凌天恆的確有些心动了。 徐安其实只是用了一个信息差。离皇並不清楚厦州那些商品的真实利润,因此他特意强调大周是按两成收取商税。即便將这笔钱交给大离,大周仍能留下更多的利润。虽然这是一笔庞大的支出,但並不会伤及大周的根基。更何况,他並未承诺一次性支付,完全可以分年来给付,这对大周来说並无大碍。 最关键的是,只要大离不出兵,三国合围之势便会被打破。大周便会有发育的时间。而如今的大周,那些心怀叵测的世家大概已被周皇清理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大多站在皇帝这一边。有了这些底气,徐安有信心在短时间內带领大周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虽然不可能发生类似工业革命那样的巨变,但大周的综合实力必將有所提升。到那时,即便局势有变,大周也足以应对。 第144章 第二个选择 片刻之后,凌天恆双眉一挑,打破了沉默。 “这件事你做的了主?朕听闻,你如今还只是一个閒职。”凌天恆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禪房外,风已悄然停歇,只余下几缕微风轻拂过树梢,带来远处山林的清新气息。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下来,將禪房外的青石板路映照得熠熠生辉,水洼中倒映著天空的湛蓝与云朵的洁白,宛如一幅静謐的画卷。 整个寺院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安详,仿佛在提醒著人们,无论前路如何喧囂,总有一处静謐的角落,可以让人停下脚步,感受內心的安寧。 徐安恭敬的回应道:“陛下放心,外臣走之前已经向我朝陛下传了信,想必过不了几日,陛下您定能收到我大周传来的消息,更何况外臣人都已经来到这里,如今也跑不掉,陛下还有何可担忧的?” “徐安,你能以此年纪孤身来我大离,就连朕也不得不说,你的確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凌天恆回了一句。 徐安面露微笑,看这位离皇此时的態度,想来此行应当是顺利了,缓缓开口:“陛下谬讚了,外臣这人性子懒散,若家父不是国公,兄长也不在军中,外臣想来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毕竟外臣做的这些桩桩件件,都是得罪人的事情,如今陛下可是答应外臣了?” “你用天下大势强行把一部分世家绑在周显的船上,一举灭掉数半世家,让大周在將来的一段时间內便没了世家之祸,这可不是简单一句得罪人就说的过去的,但是朕还是想多问一句,你给朕的第二个选择,是什么?”凌天恆一脸轻鬆,饶有兴致的问道。 徐安愣了愣:“陛下,您若是答应了外臣第一个选择,这第二个选择恐怕就没有必要了吧。” “若是朕一定要知道呢?”凌天恆面色凝重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老和尚此刻也插嘴说道:“老僧也很好奇,小施主这第二个选择到底是什么?左右閒来无事,不妨说说。” 徐安打量著一旁的老和尚,这位大离的护国禪师,只见他的面容清癯而寧静,仿佛历经了无数风雨,脸庞瘦削,颧骨微微凸起,皮肤被岁月染成了古铜色,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此刻的他嘴角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徐安对於和尚没什么好感,特別能和当朝皇帝坐在一个屋子的和尚,来歷肯定是不简单的,他脑子里此刻想到了一个妖僧,在曾经的某个朝代搞来搞去,最后还真让他给搞成了,把自己的主子推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 眼下这个和尚来歷恐怕也不简单,只是徐安对这位和尚知之甚少,一时也不知怎么下手。 徐安把目光缓缓移到离皇身上,开口道:“若是陛下想知道外臣的第二个选择,外臣自然是告知陛下的,但这第二个选择,有些风险,陛下不一定会答应。” “你且说说,朕心中有数。” “至於外臣的第二个选择,就是请陛下出兵云州,在武国边境去逛上一逛。”徐安斩钉截铁说道。 凌天恆冷哼一声:“你倒是好算计,朕若是出兵云州,整个局势顷刻反转,到时候三国合围之局围的便是他武国,武国自然是要防的,到时候你幽州那边恐怕费不了什么功夫,便能解除危机,还能给天下传递一个信號,大离与你大周结盟,北元对你大周都不会轻举妄动。” 徐安微微一笑:“陛下明白人,自然是瞒不过的,陛下说的这些都对。” “那朕又能得到什么?”凌天恆眉宇间带著一丝疑惑。 徐安一脸正色道:“外臣自然为陛下准备了丰厚的回报,足以让陛下挽回大军的开拔之资。” 凌天恆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著椅子的扶手,似乎在思索徐安的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丰厚的回报?徐安,你可知道,朕的大离兵马一动,便是千军万马,粮草輜重,耗费无数。你所谓的『丰厚回报』,究竟是什么,能让朕心动?” 徐安神色从容,目光坚定地与凌天恆对视,缓缓说道:“陛下,外臣所言回报,便是帮陛下解决掉您的心头大患。” “哦?”凌天恆眉梢一挑,显然被勾起了兴趣,“继续说。” 徐安微微頷首,继续说道:“外臣愿以三大世家的家底作为回报,让陛下出兵。” 凌天恆听罢,沉默片刻,隨后轻笑一声:“徐安,你的確是个聪明人,你觉得朕都解决不了事情,你能解决?大离不是你大周,三大世家也不是你大周蜀州那些乌合之眾,就凭你一个外臣?简直是痴人说梦。”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自信:“陛下,外臣之所以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外臣的办法,陛下说的没错,三大世家的確根深蒂固,势力庞大,不是我大周那些世家能比的,也正是因为他们是一个庞然大物,也让他们有的事情不得不做。”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身后都是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身家性命,但这一点,也让他们有的事情,不得不做,有些圈套不得不钻,哪怕明知道那有可能是陷阱,也会一头扎进去,毕竟他们不做,將来就会有更多的世家崛起,他们绝对不会看著其他世家做大。” 凌天恆眉头一皱:“说详细一些。” “......” 徐安在禪房內洋洋洒洒说了一个多时辰,此刻,禪房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缓缓铺展开来。 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变得柔和而朦朧,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徐安说完,禪房內便传来凌天恆的笑声。 凌天恆笑声中带著几分讚许:“好一个徐安!朕倒是小瞧了你,你是不是早就为朕做好了选择?” 徐安微微躬身,无奈的说道:“陛下过奖了,外臣其实更倾向於第一个选择能打动陛下,若是陛下选择了第二条,以陛下的英明,日后对我大周恐怕不算一桩好事。” “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你为何此刻把第二个选择告诉朕?”凌天恆意味深长的问道。 徐安解释道:“外臣也想过用些银子说服陛下,但武国那边大军压境,若是在这个时候打起来,大元那边態度曖昧,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下场。” “陛下应当知晓,倘若大元下场,我大周必將面临一场更大祸乱,就算大周挡得住,也会伤了大周根基,这种伤害是短时间很难弥补回来的,將来再有什么变故,大周就会很难应对了。” 第145章 老小狐狸 凌天恆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徐安的说法。 虽然凌天恆同意徐安的想法,但是他並不相信徐安说的话,毕竟按照徐安的想法,对大离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徐安一个外臣,能把这些说出来,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是別有用心了,所以才有了刚才的最后一问,显然,他对徐安的回答是认可的,也接受了他的理由。 君王是最明白战爭会对一个国家带来何等的创伤,这种创伤不是光靠银子就能弥补的,士兵的补充,军官的培养,商业的恢復和民生的休养,都需要大把的时间。 而徐安之所以向离皇说这些,虽然明面上看一切有利因素都在大离,但是要做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两国互相开放贸易,只要两国开放贸易,徐安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开展贸易战,凭藉著脑子里领先数个时代贸易理念,他有信心这场贸易战就输不了。 看似离皇得了天大的好处,三大世家的家底,丰厚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但是这些银子,徐安都会通过贸易的形式,让它悄然回到大周。 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试探著彼此。 片刻之后,凌天恆目光转向一旁的老和尚,笑意中带著几分深意:“禪师,你觉得这小子此计如何?” 老和尚依旧面带微笑,双手合十,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徐施主此计,確实高明。老僧虽不问世事,但也看得出,此计若能成行,对陛下和大离苍生,都是一件好事。” 凌天恆闻言,微微頷首,隨后看向徐安,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徐安,你的提议,朕会考虑。不过,朕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徐安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平静,恭敬道:“陛下请讲。” 凌天恆目光如炬,缓缓说道:“朕希望你来我大离,你可愿意?但凡和你有关之人,皆可来大离,朕承诺,无论他们在大周什么爵位官职,来了大离,一概不变,包括你父亲。至於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有什么想法,朕都会最大限度的支持你。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徐安闻言,心中一震,但很快便恢復了镇定,暗骂离皇一句“老狐狸不讲武德”。他知道,这是凌天恆对他的试探。今天不管结果如何,这句话一定会有人传回大周,通过各种渠道传到那位大周皇帝耳朵里去。 到了那个时候,就要看周显的容人之量了,毕竟徐镇身为大周国公,还手握兵权,御史言官对徐镇的弹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徐镇手握重兵,不合规矩,每年都会有这样的弹劾,只不过都被周皇给压下去了,虽然他们知道弹劾没什么用,但是还是会说,时间久了,也就没人把这个当回事了。 但若今天离皇的这些话传回大周,恐怕这些弹劾就会变得更加严重了,到时候周皇想压,也不一定能压的住了,这是离皇的阳谋,我就是挑拨你们君臣关係,你周显能怎么样?况且,凌天恆也是真的想让徐家来大离,一个徐镇就不必多说了,还能白赚一个徐安。 徐安微微一笑,躬身道:“外臣多谢陛下厚爱。不过,外臣这人性子懒散了些,成天就爱逛逛教坊司,没什么太大的抱负,还是老老实实在大周待著吧,也省得给陛下添乱。” 凌天恆闻言,笑意更浓:“你来大离,朕同样不限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一概不干涉。莫说你要去教坊司,你把大离的教坊司都搬到你家去,朕也无不应允。” 徐安一脸委屈,苦笑道:“陛下还是別为难外臣了。” 凌天恆点了点头,笑道:“好,朕此刻也不为难你,你回去之后好好跟你父亲商量一下。只要朕在位一天,朕对你徐安的承诺就一直有效。若是哪天你大周容不下你徐家,你直接传个信,朕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 凌天恆顿了顿,语气轻鬆了几分:“好了,时间不早了,朕也要回宫了。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凌云寺待上几日吧,毕竟你此次来我大离並无国书,朕也想少些麻烦。至於你说的,三日內朕自会给你一个答覆。朕也要看他周显什么態度。等事情有了结果,你再回大周吧。” “谨遵陛下之命,那外臣就先告退了。”徐安恭敬地说道。 徐安再次躬身行礼,隨后缓缓退出了禪房。走出禪房时,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气。此时,一位年轻的小沙弥缓缓走来,行了个佛礼:“施主,小僧带您去客房。” 徐安跟在小沙弥身后,路过禪房外的小院,看见一脸焦急的四公主凌嘉倩。凌嘉倩也看到了徐安,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徐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位四公主紧皱的眉头终於在此刻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意。 微风吹过,几缕髮丝轻轻拂过凌嘉倩红润的脸颊,带著几分柔美,裙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仿佛在风中起舞。 禪房內,凌天恆看著徐安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向著一旁的老和尚说道:“徐安,果然不简单啊。老东西,你怎么看?” 一旁的老和尚依旧面带微笑,缓缓说道:“陛下,不知您是问人,还是问事?” 凌天恆目光深邃,淡淡道:“人又如何?事又如何?” 老和尚轻轻拨了拨佛珠,声音悠远:“若是陛下问人,此子心机深沉,谋略过人,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若是问事,此计若成,大离国运可期,若不成,亦无大损。陛下英明,自有决断。” 凌天恆闻言,轻笑一声,目光投向窗外,夕阳的余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神色,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老东西,还是那么狡猾。” 老和尚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凌天恆缓缓起身,开口道:“好了,朕要回宫了,这小子给朕找了个大麻烦,朕得回去处理那帮碎嘴子的百官了,这几日他就在你寺院,没事跟他下下棋,老东西別一天到晚顶著个护国禪师的名號,什么事也不干,那小子倒是提醒了朕,以后你再不做事,朕就把教坊司开到你这凌云寺来。” 老和尚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陛下放心,老僧知道了。” 第146章 老和尚 翌日清晨,凌云寺內一片寧静,晨钟悠扬,迴荡在山林之间。徐安早早起身,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隱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用过斋饭后,徐安在寺中閒逛,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后院的竹林旁。竹林深处,一座古朴的凉亭静静佇立,亭中石桌上摆著一副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显然刚刚有人在此对弈。 徐安走近凉亭,只见老和尚正坐在石凳上,手中捏著一枚黑子,目光专注地盯著棋盘,似乎在思索下一步的走法。听到脚步声,老和尚抬起头,见到徐安,微微一笑:“徐施主,早。” 徐安拱手行礼:“禪师早。没想到禪师也喜欢下棋。” 老和尚笑道:“老僧閒来无事,便喜欢摆弄这黑白子。徐施主若有兴趣,不妨与老僧对弈一局?” 徐安点头笑道:“既然禪师相邀,在下岂敢不从?只是棋艺粗浅,还望禪师手下留情。” 老和尚哈哈一笑:“徐施主过谦了,请坐。” 徐安知道,老和尚不会无缘无故就找他下棋,作为护国禪师,一天到晚事情是很多的,不会有那个閒情逸致在这个凉亭內自己摆弄棋子,还离自己的客房那么近,肯定是別有用心的,不过徐安也没想过躲,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躲是躲不掉的,只能见招拆招。 至於下棋,徐安还是会一点的,至於水平,虽然谈不上有多高深莫测,但是架不住自己看的多啊,前世在自己楼下,天天都是一帮小老头在小区里下棋,象棋、围棋和纸牌,各种五八门,没事徐安自己也会上去露两手,时间久了,水平自然上去了。 两人分坐棋盘两侧,徐安执白,老和尚执黑。棋局一开始,徐安便发现老和尚的棋风沉稳老练,每一步都深思熟虑,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杀机。徐安不敢大意,凝神应对,棋局渐渐进入胶著状態。 凉亭外,竹叶沙沙作响,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凉。棋盘上,黑白子交错,仿佛两条巨龙在廝杀。老和尚落下一子,忽然开口道:“小施主果然聪慧,这般年纪,能有如此稳重的棋艺,倒是难得,这可不像在教坊司能练出来的。” 徐安微微一笑,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道:“禪师说笑了,禪师乃修佛之人,不也入了红尘,成了大离的护国禪师嘛?天下大道,殊途同归,如今看来,禪师这佛修的也不那么纯粹。” “小施主何出此言啊?老僧身在这凌云寺,修的不是佛又是什么?”老和尚反问道。 徐安缓缓解释道:“修佛之人修的是自己,与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係?在下给禪师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一位青楼女子,在一个灾荒之年,散尽金银,救人无数,佛经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活人无数,功德无量,但她以色侍人,终究有违佛的本性,禪师,你说这该怎么算?” 徐安心道,我特么一个文科生,还治不了你一个老禿驴?隨隨便便一个相对论,不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跟我玩儿心眼子谈理论,再过五千年吧。 见老和尚沉默不语,徐安继续说道:“菩萨不在庙宇,也不在殿堂,这女子用欲望点化世人,著色相而度眾生,她心中的佛恐怕比天下大多数和尚要高很多。” “哈哈哈...”老和尚笑道:“小施主口齿伶俐,老僧佩服,是老僧著相了。” 老和尚说徐安的棋艺不像教坊司练出来的,就是为了探底,想知道徐安这一身本事是师从何人,而徐安的回懟,就是告诉老和尚,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没必要去在乎那么一个过程,短短几句交锋,道尽了二人的心思。 老和尚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盯著棋盘,缓缓说道:“徐施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谋略,实在令人佩服。不过,老僧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安抬头看了老和尚一眼,笑道:“禪师请讲,外臣洗耳恭听。” 老和尚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徐施主身处其中,当知进退之道。有些事,强求不得,顺其自然,方能长久。” 徐安闻言,心中一动,落子的手微微一顿。他明白老和尚话中的深意,这是在提醒他,不要过於执著於眼前的局势,要学会审时度势,四国僵持之局总有破碎的一天,就算他徐安能拖的住一时,也拖不住一世,没有必要死守在大周。 他微微一笑,落下一子,淡淡道:“禪师所言极是,但禪师怎知我大周不能笑到最后?有道是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红尘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这人世间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有了路,在下不才,也想在这乱世中走一条路出来。” “好诗,小施主诗才惊世,当真了不得,既然小施主心怀天下,那老僧就不多言了。”老和尚笑了笑,继续专注於棋局。两人你来我往,棋局渐渐进入尾声。最终,老和尚以一子之差险胜。 徐安拱手笑道:“禪师棋艺高超,在下佩服。” 老和尚摇了摇头,笑道:“徐施主谦让了。老僧不过是占了先手之利,若是再来一局,胜负未可知。” 徐安笑道:“禪师过谦了,贏了就是贏了,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让不让的,就像禪师一般,既然担了这名號,就要履行这份职责,否则天下哪儿来那么多的好事?” 老和尚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徐施主聪慧过人,一点即透,老僧不过是隨口一说,或许这便是缘法。” 徐安点头道:“多谢禪师指点。” 徐安的意思很明白,意思就是我知道是陛下让你来试探我的,我不怪你,毕竟你担著护国禪师的名號,就得听陛下的话,但是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徐安和陛下的事情,你就不要过多掺和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小沙弥匆匆走来,恭敬地说道:“徐施主,寺外来了一位客人,说是找您的。” 徐安微微一愣,心中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 他起身对老和尚拱手道:“禪师,外臣先告退了。” 老和尚点头笑道:“徐施主请便。” 看著徐安的背影,老和尚眯了眯眼,喃喃自语:“当真是天纵之才,也不知何人能培养出这等惊世之才,师弟,你有对手了。” 第147章 宰相李成风 徐安跟隨小沙弥走出竹林,沿著青石小径向寺门方向走去。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隨著微风轻轻摇曳。寺內依旧寧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远处僧人的诵经声,显得格外清幽。 走到寺门口,徐安远远便看见陈四站在门外,徐安率先开口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陈四抱拳躬身,急忙说道:“我等担忧小少爷安危,便一路跟过来了,属下想著眼下小少爷身边也需可用之人。” “你倒是机灵了不少,既然来了,你们暂且在洛州住下,过两日等大离皇帝那边有了消息,还有事情让你们去办。”陈四恭敬的回应一句又继续说道:“我需要你的时候自会找你,对了,这两日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陈四摇了摇头:“小少爷,我等入了大离以后,便没有消息再传过来了,如今我等身在大离,消息传递难免有所不便。” 徐安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既然如此,你先下去吧,这些时日你们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带著几位兄弟好好放鬆一下,我这边进展还算顺利,应该没什么大碍。” “多谢小少爷,我等就在洛州同福客栈,小少爷有吩咐可以隨时安排我等。”说完便转身下山去了。 大离皇宫,御书房,凌天恆正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身边的一名太监送来一封信件,交到凌天恆手中,凌天恆缓缓打开,仔细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凌天恆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好一个“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红尘岁月催”,这小子脑子好用,还写的一手好诗。 这句话看似豪迈,实则暗藏锋芒。徐安不仅是在表达自己的抱负,更是在向凌天恆传递一个信息,他徐安,绝不会轻易认输。 “有意思……”凌天恆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忽然觉得,徐安这个人,或许比他想像的还要有趣。若是能將这样的人才收入麾下,大离的未来必將更加辉煌。但若是不能……凌天恆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传朕旨意,召宰相李成风即刻入宫议事。”凌天恆对车外的侍卫吩咐道。 “是,陛下。”侍卫领命而去。 凌天恆踏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静静地等待著什么,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扶手,心中盘算著接下来的布局。 在大离,之前是没有宰相这个官位的,是到凌天恆这一朝的时候,特地增加了宰相这个职位,这百官之首也是离皇专门用来压制世家在朝堂的官员,毕竟在大离这边,如今的六部尚书,有五位都是出自三大世家,其他官吏更是不胜枚举,若是朝堂上没有个压制他们的人,这朝堂就真成了世家的地盘了。 不多时,宰相李成风匆匆赶到,恭敬地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凌天恆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淡淡道,“今日召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商议。” 李成风心中皆有些疑惑,陛下此刻召见,显然是有要事相商。 凌天恆缓缓开口,將自己意图出兵武国的事情和徐安的谋划敘述了一遍,隨后问道:“你觉得,此事如何?” 宰相李成风沉吟片刻,率先开口道:“陛下,此计若成,確实对我大离极为有利,三大世家的財富若能为陛下作用,必將大大缓解我朝的財政压力,也让陛下后面的布局大有可为,但臣以为,此事需谨慎行事。徐安此人,毕竟是他国臣子,其心难测,恐防有诈。” “臣以为,徐安此计虽好,但其中风险不可不防,尤其是两国开放贸易一事,自古未有先例,若处理不当,恐会让我大离陷入极大的被动,他能向陛下提出此事,想必肯定是有后手的。” 凌天恆听完李成风的言词,微微一笑,淡淡道:“你说的確有道理,但朕以为,此事未必不可,徐安此人,虽有城府,但这个主意,朕觉得很好,世家那边的情况,你也清楚,朕也確实不想再拖了,至於风险,朕也明白,你也说了,此事自古未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区区一个徐安凭什么能在大离的土地上大做文章?” “朕相信你李成风也不是吃素的,我大离这么多文武百官,还斗不过一个少年?况且这世间哪有什么不存在的风险的事情?当朕决定要对他们动手的那一天起,朕就没有了退路,四处皆是风险,如今有了徐安这个外力,也省了朕诸多功夫,朕此刻想知道的是,若是出兵,文官那边,你能不能按下去?” 见离皇主意已定,李成风也不再反驳,臣子可以建议君王,但是君王用不用就是他自己的事情,臣子不应该过多干涉,而是根据君王定下的调子去完善政策,这是一个臣子应有的分寸。 思虑片刻,李成风开口问道:“臣斗胆,陛下是真要打?还是做做样子?” 凌天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缓缓站起身,走到御书房窗前,背对著李成风,目光投向远处的宫墙。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既然决定动手,便不会只是做做样子。” 徐安本来只是想让离皇做做样子,但是凌天恆却看到了一个机会,既然要打仗,那自然是要死人的,至於死的是什么人,战场上瞬息万变,死谁都有可能,这些年世家越来越过分,已经把手伸到军中来了,索性趁这个机会一併收拾掉,到时候让武国来背锅就行了。 李成风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了,他知道,陛下这是要藉机会收拾掉一部分世家的人,把那些世家在军中的人都清理掉。 李成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陛下,若真要出兵,文官那边,臣有把握压下去。三大世家虽在朝中势力庞大,但近年来他们彼此之间矛盾重重,臣可以藉此机会,让他们同意陛下的做法。” 凌天恆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著李成风:“你有几分把握?” 李成风微微躬身,语气坚定:“陛下,臣有七分把握,三大世家虽势大,但他们之间的矛盾却也不可调和,只要陛下诱饵足够诱人,他们一定不会作壁上观。” 世家不是傻子,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不会下场,就像他们此时不遗余力的扶持皇子,也是为了將来更大的回报,就算你离皇知道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能把你儿子全杀了? 凌天恆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好,既然如此,文官那边就交给你了,你告诉他们,无论是哪家的將领,打下多少地盘,势力都归他们自己,朕不会干涉,朕只要青史留名。” 李成风拱手道:“臣遵旨。不过,陛下,徐安那边所说的贸易,我们该如何应对?他毕竟是外臣,若他后面心怀不轨,恐怕会对我朝不利。” 凌天恆轻笑一声,淡淡道:“徐安此人,確实不简单,朕倒要看看,他对上三大世家究竟能翻出多大的浪来,先同意他的贸易开放,但只能在两州之地,至於细则,你下去和几位尚书商议一下,你平日多留意一些,一旦发现不妥之处,即刻切断,朕还不信满朝文武斗不过一个徐安?” 李成风点头道:“臣明白。陛下放心。” 凌天恆挥了挥手,示意李成风退下,待李成风离开后,凌天恆重新坐回龙椅,手指轻轻敲击著扶手,眼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 “徐安,你究竟想要什么?”凌天恆低声自语,语气中带著几分玩味。他知道,徐安绝非寻常之辈,此次提出这样的计划,必然有他的深意,但凌天恆並不急於揭穿他,反而想看看,徐安究竟能在这场棋局中走到什么地步。 与此同时,凌云寺內,徐安正坐在客房中,手中把玩著一枚棋子,目光深邃,夜色渐深,寺內一片寂静,唯有风吹过竹林的声音,仿佛在诉说著即將到来的风云变幻。 第148章 公主来访 晨曦微露,凌云寺笼罩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中,寺內的钟声悠远而寧静,仿佛將尘世的喧囂隔绝在外。徐安早早起身,站在寺院的竹林旁,手中依旧把玩著一枚棋子,目光透过竹林,望向远处的山峦,神情淡然。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徐安微微侧目,只见四公主凌嘉倩身著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眉目如画,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 晨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你倒是兴致不错,还有閒心在这儿自己跟自己下棋。”凌嘉倩微微一笑,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徐安转身,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公主殿下早,有的事急是急不来的,人生在世,最大的对手何曾不是自己?再说了,外臣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知公主清晨前来,有何指教?” 凌嘉倩走到他身旁,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轻声道:“朝堂昨日为了出兵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想来是你和父皇的手笔吧?”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殿下言重了,陛下有远见那是大离的荣幸。” 凌嘉倩转过头,看向徐安,眼中带著一丝深意:“合作这么久,你我都这么熟了,你还是喜欢绕弯子,父皇昨日的举动,你敢说和你没关係?” 徐安目光微闪,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外臣当时只是建议陛下出兵在武国的边境逛一逛,仅此而已。” 凌嘉倩点了点头,低声道:“只是逛一逛?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大军出征,岂是儿戏。”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殿下不必过於担忧,陛下既然敢出手,必然有所准备,世家虽势大,但並非铁板一块,只要陛下手段得当,未必不能成功,只是这件事,殿下就莫要去掺和了,没什么好处。” 凌嘉倩抬眼看向徐安,眼中带著一丝期待:“协律郎当真是好本事,来了洛州三日不到,便搅的我大离朝堂天翻地覆,这手段,本宫属实佩服。” 徐安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殿下,陛下此次出手,是为大离的未来考虑,同样是为公主和魏王殿下铺路,这一点,殿下应当知道,若是陛下不想动他们,就算外臣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丝毫没有作用。” 凌嘉倩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谨慎:“本宫想知道父皇为何会答应你?” 徐安轻轻摇头,语气坚定:“公主不必过於忧虑,外臣只是让陛下彻底开放两国双向贸易,允许我大周商人来大离做生意,我大周也全面向大离的商贾敞开,到时候由在下出面,去针对三大世家,陛下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三大世家的財富,在下分文不取。” 凌嘉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声道:“你就那么有信心能贏三大世家?” 徐安微微一笑,目光深邃:“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公主殿下別忘了,外臣在大周关係还是不错的,身边还是有些朋友和亲戚的,这个时候,他们总是要搭把手的。” 凌嘉倩盯著徐安看了片刻,最终轻轻嘆了口气:“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在下只是个外臣,公主殿下还担心什么?简简单单做些生意,刺激一下三大世家,不仅分担了陛下和魏王的压力,还能增加大离商业繁荣,又不是派兵打仗,而是这是大离的地盘,若是有其他的心思,区区几个商贾,难不成殿下还看不住不成?殿下莫要把人心想的那么黑暗。” 凌嘉倩转念一想,微微点头,她是公主不假,应对朝堂之事有心机有手段,但是商业毕竟不是她的强项,这世间没有什么人能面面俱到,可以在各个领域都出类拔萃,身为皇族的凌嘉倩更不会去学那商贾之术。 就算她知道一些商贾之术,但是两国贸易和普通的商贾之术根本就是两回事,古籍几乎没什么记载,跟徐安脑子中完整的贸易体系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这是大局观的问题,就算那些世家,短时间內也不可能摸透其中的门道。 在凌嘉倩看来,开放两国贸易,无非就是让徐安在商业上去衝击三大世家,到时候压力也会由徐安承担,至於成不成都是徐安自己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不管两边斗成什么样子,结果都会便宜他们皇族,而且三大世家的银子,徐安也带不走。 但是这位心思聪慧的公主並不知道,徐安在和离皇谈判中刻意隱瞒了关税这一条,在两国开展自由贸易的时候,是非常需要关税这个东西来调节和保护的,一旦没有关税,厦州那些商品大面积进入大离,完全就是降维打击,大离的商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蚕食的分崩离析。 贸易入侵是需要时间的,短时间內他们並不会有什么察觉,就算大离后面反应过来,也不可能短时间改变的了什么,一个国家的经济恢復涉及方方面面,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徐安是仗著时代的信息差,明目张胆的进行商业贸易掠夺。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公主不必多虑,外臣这人实诚,没那么多心眼子,外臣承诺公主殿下让魏王在储君爭夺中脱颖而出,就一定会做到,也答应了陛下对付三大世家,外臣也会做到,毕竟此次大离也算助我大周渡过生死之危,这等恩情,外臣绝不会忘的。”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凌嘉倩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本宫难得回一趟洛州,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协律郎,其实我觉得父皇说的不错,不妨来我大离试试,或许我大离才是你一展才华之地。” 徐安拱手道:“公主殿下慢走,外臣就不送了。” 凌嘉倩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竹林深处。 徐安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隨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棋子,嘴角微微上扬,喃喃自语道:“这个老比登,竟然把消息传这么快。” 而这公主殿下的最后一句,也是在提醒徐安,別以为他徐家在大周风生水起,帝心难测,说不定哪天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做事情要有点分寸,不该做的不要做,別把自己来大离的后路给堵死了。 晨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他的低语。 徐安放下棋子,转身向寺內走去,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第149章 拉拢 次日下午,凌云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名侍卫快步走进寺內,来到徐安面前,为首的侍卫恭敬地对徐安拱手道:“徐大人,陛下召见,请您隨我们回洛州城。” 徐安微微点头,心中已猜到几分,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隨侍卫们上了马车。马车一路疾驰,穿过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了大离皇宫的宫门前。內侍早已等候多时,见徐安下车,便上前引路:“徐大人,请隨我来。” 御书房位於皇宫深处,四周竹林环绕,环境清幽,唯有鸟鸣与风声相伴。书房內陈设雅致,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典册,墙上掛著几幅山水画,显得格外寧静。 徐安踏入御书房时,离皇凌天恆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握著一卷奏摺,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徐安,便放下奏摺,微微一笑:“你来了。” 徐安上前几步,恭敬地拱手行礼:“外臣徐安,参见陛下。” 凌天恆抬手示意他免礼,语气温和:“不必多礼,坐吧。” 徐安谢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神色从容。凌天恆看著他,眼中带著几分探究:“他周显还当真看重你小子,居然敢这般对你放权,这是你大周今日一早给朕送来的信件,你看看吧。” 凌天恆眼神示意,一名老太监恭敬地將一封信件递到徐安面前。 徐安有些犹豫道:“陛下,外臣看,恐怕不合適吧。” 凌天恆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合適的,合作本来就是你提出来的,將来的事情也要由你来办。” 徐安点了点头,接过信件,仔细翻阅起来,信的內容很简单,就是说徐安是大周使臣,此行可以全权代表大周,无论徐安对大离许下什么条件,他周显一概认可。 这封信已经不是君王对臣子信重可以言说的了,歷朝歷代的君王,都不可能给任何臣子这样的信任,就算是亲儿子,都会有所保留。 但周皇也明白,只有徐安在大离这边打开局面,此时的大周才会有喘息的机会可言,虽然徐安送回京都的信件说得很详细,但周皇也是在赌徐安能说服大离皇帝。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谦逊:“陛下厚爱。” 凌天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恢復如常,淡淡道:“他周显这拉拢人心的手段倒是高明。对了,今日召你来,是想告诉你,之前所说的两国贸易之事,朕答应了,但是仅限於宜州和柳州这两州之地。” 片刻之后,徐安眉头一皱:“陛下,若只是在两州之地,是不是太少了?如此一来,外臣还怎么和三世家抗衡?” “那是你的事情,朕只要结果,若是你办不到,朕也不强求。”凌天恆一脸正色说道。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对於徐安全面开放贸易,凌天恆不可能答应,以朝廷的名义两国开通商业贸易,毕竟这是自古未有的事情。虽然凌天恆不知道徐安对付三大世家的后手是什么,但只要把局面控制在两州之地,就算將来有什么变故,也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 若真的让徐安所谓的贸易在整个大离铺开了,一旦局面失控,一切都来不及了,古人只是古,可並不傻。 这一下便让徐安犯了难,这和他的预估大相逕庭。他虽然知道这位离皇不可能全部答应,但没想到居然只同意两州之地。 说白了,宜州是魏王的地盘,徐安还答应了帮魏王在三年后的爭储当中脱颖而出,就不可能在宜州搞事情,有什么变故也隨时有人盯著。 思虑片刻之后,徐安开口道:“若是陛下只开放两州之地,外臣有两个条件,否则对上三大世家,外臣绝无可能办到。” “你且说说。” “第一,陛下只开放这两处通商之地,但陛下不能拦著大离其他商贾来这两州之地做生意,要给予他们一定的方便,否则就凭这两州之地的商贾,根本抗衡不了三大世家,这一点陛下应该清楚。” 凌天恆点了点头:“这一条朕答应了,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朕不拦著,说说你第二个条件。” “这第二个条件,就是陛下確保两国商贾在这两州之地都能进行真正的公平买卖,官府不得横加阻拦。陛下清楚,这商贾之事若有爭执,到最后都是官家说了算,若两国商贾无法进行公平交易,谁还敢去做生意?外臣还拿什么去和三大世家抗衡?”徐安解释道。 沉思片刻,凌天恆缓缓开口:“你这两个条件,朕答应了。但是朕有个条件,三大世家那边,朕必须在一年之內看到起色。” 徐安拱手道:“外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 虽然凌天恆极大地限制了贸易的地方,但是他只要不限制商贾人流,徐安也是有信心的,有了这两个窗户,徐安是完全有把握在带动整个大离的商贾,从而实行商品低价倾销,大肆敛財,从而削弱和打击他们大离本土的世家和商业。 凌天恆点头,隨后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奏摺,递给徐安:“关於两国贸易的详细条款,你看看可有异议?” 徐安接过奏摺,仔细翻阅,奏摺中详细列明了两国贸易的细则,包括商贾往来、货物种类等。看完后,徐安微微皱眉,原来这老登儿早就想好了,刚才只是试探自己底线罢了。 两人又商议了片刻,最终达成一致。凌天恆满意地点头:“怎么样,朕前几日的提议你怎么想?”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谦逊:“陛下是指什么?” 凌天恆起身,走到徐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朕希望你能来大离,大离需要你这样的贤才,除了你父亲,朕可以再许你徐家一个国公之位,如何?” 徐安脸色一变,拱手道:“多谢陛下厚爱,外臣毕竟是大周的臣子,这样不太合適。” 徐安此时心里已经把离皇这个老比登祖宗十八代都亲切地问候了一遍,他一再拉拢,传回大周那边,简直就是黄泥巴掉裤襠,不是屎也是屎了。就算陛下不在意,你让太子怎么想?百官怎么想?那些世家又该怎么想?这老比登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在大周好过了。 “朕已下旨,二十万大军不日將会从云州开拔,你何时回大周?把国书一併带回去。”凌天恆淡淡说道。 徐安拱手道:“外臣过两日便启程回大周,定不负陛下所託。” 凌天恆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徐安,朕希望你能明白,对於你徐家,朕还是很有诚意的,大离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外臣明白,多谢陛下厚爱。” 离开御书房后,徐安长舒一口气,径直去了同福客栈。 第150章 临行前的准备 徐安离开皇宫后,径直前往洛州城內的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位於城东,虽不算奢华,却因位置便利、环境清幽而备受往来商旅青睞,所以徐安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徐安刚踏入客栈时,陈四便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低声道:“小少爷,可是有消息了?” “去房间再说吧。” 陈四微微点头,两人穿过客栈前厅,来到楼上的一间僻静厢房前,陈四的轻轻打开房门。 房內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桌上摆著一壶热茶和几碟小菜,徐安坐到桌旁,示意陈四也坐下。 陈四坐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少爷,今日入宫,事情可还顺利?” 徐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静:“离皇答应开放宜州和柳州两州之地,作为两国通商之地,二十万大军不日將从云州开拔,好了,武国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眼下有两件事你去帮我办一下。” 说完,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件和两本奏摺模样的东西,递了过去,继续说道:“第一件事,把这两封信送回大周,交给谁,信上我都写了名字,到了大周以后,直接用八百里加急,把其中一封信和大离的国书交给陛下,另一封送到我爹手上,务必要快。” “还有,派人去一趟厦州,告诉王天一,让几位世家能做主的人来一趟厦州,让他们在厦州等著我,越快越好,若是我到厦州他们还没到,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再掺和了。” 陈四眉头一皱:“那小少爷何时回大周?” 徐安放下茶杯,缓缓说道:“现在还不行,我要去一趟宜州,还有些事要安排一下。” “那小人马上去办。”说完便要出门而去。 徐安立刻抬手制止:“不急,还有一事要问你。” 陈四恭敬道:“大人请吩咐。” “你可知道大离四公主如今住在哪里?” “在城外的皇家別院中。” “去吧,先去办事,办完了我们去一趟皇家別院。”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陈四领命之后便退了出去,徐安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天空。 “陛下啊,你会让我失望吗?”徐安低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忧愁。 半个时辰后,陈四带著徐安前往皇家別院拜访四公主凌嘉倩。 皇家別院位於洛州城西,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是皇室成员閒暇时的休憩之所,別院外,侍卫林立,戒备森严。陈四递上拜帖,片刻后,一名侍卫匆匆走出,恭敬地说道:“徐大人,公主殿下已在院內等候,请隨我来。” 徐安微微点头,对著一旁的陈四说道:“你在门口等我,要不了多久。” “是,小少爷。” 徐安跟隨侍卫走进別院,院內木扶疏,假山流水,景致如画,穿过一条蜿蜒的石径,几人来到一座精致的亭子前。亭內,四公主凌嘉倩正倚栏而立,身著一袭淡紫色长裙,眉目如画,气质高雅。 凌嘉倩见徐安到来,微微一笑,声音如清泉般悦耳:“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別院?” 徐安上前几步,恭敬地拱手行礼:“外臣徐安,见过公主殿下,该办的事情办完了,自然要来感谢公主殿下的。” 凌嘉倩微微点头,语气温和:“不必多礼,徐大人,坐吧。” 徐安点头,隨凌嘉倩走进亭內。亭中早已备好了茶点,茶香裊裊,沁人心脾。二人落座后,凌嘉倩亲手为徐安斟了一杯茶,语气中带著几分关切:“徐大人,这么快就谈妥了?这两国之间的谈判,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了,你今日来本宫这里,可是为了两国贸易之事?” 徐安接过茶杯,微微頷首:“殿下聪慧,没办法,陛下赶时间,外臣也赶时间,有些事不能再拖了,外臣之前答应了殿下,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凌嘉倩眉头微蹙,语气中带著几分担忧:“父皇只开放两州之地,恐怕难以对三大世家造成实质性的打击吧?”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从容:“殿下不必担忧。虽然地域受限,但陛下已经答应外臣,商贾流动不受限制,我们依然有机会。” 凌嘉倩眼中闪过一丝讚许:“不过,三大世家在大离根深蒂固,势力庞大,要想让王兄脱颖而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可有把握?” 徐安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殿下不必忧心,至於三大世家那边的压力,自有外臣为你分担,殿下如今要做的,就是让魏王殿下在这个时间里好好经营,外臣保证,魏王殿下一定能贏。” 凌嘉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正声道:“你就没想过要搞事情?” 徐安淡然一笑,语气坚定:“殿下放心,外臣有分寸,此行的目的是为大周爭取喘息之机,而不是和大离结仇,外臣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拿整个大周来开玩笑。” 这位公主也不是傻子,也知道徐安的意思,此刻大家都在合作,我自然不会搞事情,但是將来有一天合作若是破裂了,说不定他就会搞事情。 凌嘉倩轻轻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你为大周如此尽心尽力,本宫倒是佩服,不过,父皇对你的拉拢之意,你可曾考虑过?” 徐安神色不变,语气恭敬:“殿下,外臣身为大周的臣子,职责在身,不敢轻言离去。不过,外臣愿为大离与大周世代友好略尽绵薄之力。” 两国时代友好从来不过是说说而已,当某天有了足够的利益,所谓的友好只是些虚妄之言,场面话大家都会说,至於信不信,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凌嘉倩盯著徐安看了片刻,最终轻轻点头:“徐大人忠心耿耿,本宫佩服。不过,你若在大周遇到难处,大离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徐安拱手道:“多谢殿下厚爱,外臣铭记於心。” 离皇那老比登的留下的后患还没解决,等他回了大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会有多少人参他徐家,眼下这小狐狸又来这套,不愧是亲父女,心眼子一样的多。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凌嘉倩忽然问道:“今日前来还有別的事?” 徐安点头,语气郑重:“殿下,外臣还有两件事要问一下公主殿下,第一,关於三大世家的情报,还请殿下莫要藏私了,若是藏私,到时候输了可別怪外臣没有尽心尽力。” 凌嘉倩微微頷首:“此事不难,本宫会安排人手把三大世家的有关的文卷都抄录一份给你,放心,这次不藏私,该有的都会有。” 徐安笑了笑,什么叫该有的都会有,不该有的就不给我看唄,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心眼子著实太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带到坑里去了,不过徐安还是感激道:“多谢殿下,还有一件事,外臣想问公主殿下何时返回宜州?” “你不回大周,要跟本宫回宜州?”凌嘉倩疑惑道。 “自然要去一趟的,若外臣对宜州一无所知,谈什么让魏王殿下脱颖而出,那不是欺瞒殿下?外臣可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你想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 “两日后,本宫会派人来叫你。”凌嘉倩抬眼看了看天色,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徐大人若无其他事,本宫便不留你了。” 徐安起身,拱手道:“外臣告退。” 凌嘉倩微微一笑,目送徐安离开。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石径尽头,她眼神闪烁,低声自语:“徐安啊徐安,本宫会让你明白,大离才是你最正確的选择。” 第151章 宜州之行 走出皇家別院的徐安长舒一口气,跟心眼子多的人打交道著实累人,说话总是要想来想去,不禁让徐安感嘆,这做官的人短命不是没有原因的,长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心里压力著实太大了,太费脑细胞了。 陈四凑了过来,轻声问道:“小少爷可还顺利?” “还行,过两日我要跟公主去一趟宜州,信和国书送回去了吗?” 陈四点了点头:“已经派人即刻出发送回大周了,到了大周地界以后,会用八百里加急送到陛下和国公爷手中,小少爷请放心,不知小少爷为何还要再去一趟宜州?” 徐安摆了摆手:“之前答应了公主和魏王一些事情,不然你以为人家一国公主,凭什么亲自带著我来洛州见皇帝?你家少爷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而且將来宜州是两国贸易通商之地,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若是底子太差了,將来可不好办,答应人家的事,自然是要办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再给大周添个敌人,希望能让大周好好发育两年吧。” 两日后,徐安如约与四公主凌嘉倩一同启程前往宜州。 清晨,洛州城外的皇家別院前,一队车马早已准备妥当。凌嘉倩身著一袭素雅长裙,显得端庄而优雅。徐安则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淡蓝色长衫,显得英姿颯爽。 “协律郎可准备好了?”凌嘉倩微微一笑,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徐安拱手道:“殿下,外臣已准备妥当,隨时可以出发。” 凌嘉倩点头,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车队启程,两人分別上了马车,车队缓缓驶出別院,朝著宜州方向行进。 车队行进在官道上,沿途风景如画,青山绿水,鸟语香,徐安与凌嘉倩的马车並排而行,车窗微开,两人偶尔交谈几句。 “徐大人此次前往宜州,可有什么打算?”凌嘉倩轻声问道,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的山峦。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从容:“殿下,外臣此去宜州,主要是想去看看那边的底子怎么样,毕竟,宜州即將成为两国贸易之地,外臣总得需得心中有数才行,不然怎么帮魏王殿下爭取更多的利益。” 凌嘉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讚许:“还算你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徐安淡然一笑,语气坚定:“殿下放心,外臣也不想如此劳累,但是既然外臣答应了的事情,总是要做的,毕竟公主殿下当初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这份恩情总是要还的,况且外臣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给大周添个敌人吧。” 凌嘉倩轻轻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莫要把本宫说的跟追债一样,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徐安神色不变,语气恭敬:“还是早些准备,也好早点了结一桩心事吧,不然陛下那边该急眼了。” 经过数日的行程,车队终於抵达了宜州城,宜州城位於大离北方,地理位置相对优越,商贸也较为繁荣,城內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徐安与凌嘉倩一同入城,城內的百姓见到公主车驾,纷纷驻足行礼,场面颇为壮观。凌嘉倩微微頷首,示意眾人不必多礼。 “上次是深夜前来,如今觉得这宜州城如何?”凌嘉倩轻声问道,眼中带著几分自豪。 徐安环顾四周,一脸不在意的说道:“公主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实话。” “外臣看来,也就那样,当然,这话不是针对宜州,在这个时代,除了各国都城以外,其他地方也就那样,谈不上什么好或者不好的。” 凌嘉倩微微一笑,若是徐安真的一通拍马屁,她就真的要担心徐安此行到底是不是来帮他们的了。 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既然你这么说,怕协律郎有更好的主意了,你若是有兴趣,本宫可以派人带你四处看看。” “看自然是要看的,若不是好好看看,怎么能让魏王殿下脱颖而出呢?” 两人回到魏王府,稍作休息,魏王凌宇更是安排了一顿丰盛的酒宴来款待徐安,如今徐安可谓是跟他一条战线上的人,眼下宜州成了两国贸易之地,未来可期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而徐安还是大周商贸的主事人,以后很多方方面面,都还需要他帮忙。 虽说徐安答应了让他脱颖而出,但是身为皇子,出身皇家,该有的礼数还是必不可少的,一行几人在桌上推杯换盏,交谈甚欢,当然,徐安那点小酒量,没有丝毫意外,又是被抬回客房的。 倒不是徐安贪杯,而是一连多日,因为大周的事情,徐安的神经始终处於紧绷的状態,眼下诸事已了,至少眼前的麻烦的解决了,难免多喝了两杯,而如今他和这位魏王以及四公主也是正在合作的蜜月期,自然不会担心其他的。 次日清晨,宜州城內的魏王府笼罩在一片寧静之中。晨光透过雕窗欞洒进偏厅,厅內陈设雅致,墙上掛著几幅山水画,显得格外清幽,窗外的庭院中,几株梅悄然绽放,淡淡的香气隨著微风飘入厅內,为这静謐的清晨增添了一丝清冷的气息。 徐安早已在偏厅等候,手中捧著一卷书册,神情专注的翻阅著。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徐安抬头望去,只见四公主凌嘉倩与唐益清並肩走入偏厅。唐益清身著青色长袍,面容清瘦,目光深邃,举手投足间透著一股沉稳之气。 “协律郎久等了。”凌嘉倩微微一笑。 徐安起身拱手,恭敬道:“殿下言重了,外臣也是刚到。” 三人落座后,侍女奉上热茶,茶香裊裊,沁人心脾。凌嘉倩轻轻抿了一口茶,隨即正色道:“徐大人,今日请你来,是想与你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凌嘉倩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本宫旁边这位恐怕就不用多介绍了吧。” 唐益清微微一笑,拱手道:“久闻徐大人之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徐安满脸无奈,苦笑道:“唐先生,不用装了,公主殿下不是傻子,从你向公主说出同意带我见陛下那一刻起,人家就知道你身份了,带外臣见君,那可不该是一个谋士该说的话。” 第152章 京都弹劾 唐益清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恢復了平静,他目光深邃地看了徐安一眼,又转头看向凌嘉倩,见公主神色淡然,显然早已洞悉一切。 他轻轻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和释然:“还请公主殿下见谅,家国所在,不得不为之。是唐某自作聪明了,如今殿下既然已知晓在下的身份,唐某任凭殿下处置。” 凌嘉倩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唐先生不必多想,能有如此才华,又能对朝堂上的事游刃有余的人,怎么会是寻常之辈。但你毕竟教导本宫多年,此次本宫也算还了你这份恩情。从此以后,你与本宫各不相欠,过几日,你就跟著协律郎回大周去吧。” 唐益清苦笑一声,跪伏在地,恭敬地说道:“殿下慧眼如炬,是唐某对不起公主殿下,辜负了殿下的恩情。” “起来吧。”凌嘉倩神情冷淡,语气中带著一丝决绝,“本宫说了,从此以后各不相欠。你回你的大周,本宫此次不杀你,但若是你再敢踏入大离半步,莫怪本宫不念旧情。” 凌嘉倩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徐安闻言,神色如常,似乎早已料到。他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地插嘴道:“唐先生起来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也不必多虑了,如今我坐在这里,就是要確保魏王殿下能在爭储当中脱颖而出,也算回报了公主殿下对你的知遇之恩,你就莫要多想了。” 唐益清缓缓起身,点了点头,目光在徐安和凌嘉倩之间扫过,沉声道:“多谢徐大人。” “不必谢我。”徐安一脸诚恳地说道,“是我大周该谢先生。这些年你付出良多,如今我身为大周臣子,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先生且放宽心,陛下那边我会去说,公主殿下这边,我也自会有交代。” 凌嘉倩眉头微蹙,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悦:“协律郎,是不是该办正事了?本宫可不是来这里听你拉拢人心的。”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从容:“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没有亲眼看过,就没有发言的资格,外臣这两天想让唐先生带我在宜州四处走走,顺便查阅一些宜州的典籍。当然,有关大离机密的东西,外臣可以不看。” 凌嘉倩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可以。他现在是你的人,除了军营,你要看哪里都可以,你要查阅的文卷也可以直接开口,本宫会安排人给你送来。” 唐益清见两人態度明確,心中也鬆了一口气。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直到日上三竿,方才结束。 临出门前,凌嘉倩轻声说道:“协律郎,宜州商贸这件事,本宫恐怕就要拜託你了。”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多谢殿下厚爱,外臣定当竭尽全力。” 目送凌嘉倩离开后,徐安与唐益清並肩走出偏厅,唐益清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徐安,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徐大人,此次合作,陛下那边知道吗?”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徐安淡然一笑:“自然是知道的,国书已经送回去了,接下来这几日,就要麻烦先生了,宜州这商贸之地,是关键中的关键,未来是我大周经济战的重中之重。回大周以后,先生就跟在我身边吧,有什么疑问的,以后对大离商贸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唐益清知道,徐安这番话不仅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更是给了他一份体面。暗子一旦暴露,几乎没有生路可言。就算此刻大离不杀他,回了大周大概率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徐安让自己跟著他,不仅保全了他的命,也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阳光下活著。 “陛下啊,你会让我失望吗?”徐安低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忧愁。 两人走出魏王府,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两道修长的身影。 唐益清便带著徐安前往宜州城內的几处重要商贸区,徐安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心中暗自盘算著。唐益清不时为徐安介绍宜州的风土人情,徐安则一边听一边记,心中暗自盘算著接下来的计划。 宜州城內,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街道两旁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各色货物琳琅满目,徐安的目光在集市中扫过,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大周,京都。 微风中已经渐渐有了一丝凉意,路上的行人已经开始增加衣物,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入秋的时节,离皇凌天恆拉拢徐家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百姓们议论纷纷,话题无不围绕著徐家和徐安。 “听说了吗?离皇竟然要封徐家为国公,还要让徐安留在大离为官,说是还准备了一个国公之位。”一名茶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可不是嘛!徐家这次可是风光了,离皇亲自拉拢,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另一人附和道,语气中带著几分羡慕和嫉妒。 “哼,风光?我看未必!”旁边一名老者冷哼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不屑,“徐家若是真接受了离皇的封赏,那岂不是成了大周的叛徒?陛下能容得下他们?” “说得也是啊!徐家这次可是进退两难了……”眾人纷纷点头,议论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大周皇宫內,朝堂之上。 御史言官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上奏弹劾徐家,一名御史手持奏摺,神情激动地出列,高声说道:“陛下!徐安身为大周的臣子,却与离皇私下勾结,甚至接受离皇的封赏,此乃大逆不道之举!臣恳请陛下严惩徐家,以正国法。” 另一名言官也紧隨其后,义愤填膺地痛斥著徐家。 朝堂之上,弹劾之声此起彼伏,御史言官们一个个神情激愤,仿佛徐家已经成了大周的罪人。太子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目光阴沉,显然对这些御史言官们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 面对这些种种弹劾,张家的官员和那几位世家的人也沉默不语,不是他们不想辩解,而是不敢,毕竟离皇给的价码实在太高了,一门双公,世间能有几个人经得了这种诱惑?就算此时徐家没有动作,谁敢保证以后徐家也能稳如泰山。 若是將来有一天徐家真的去了大离,他们这些为徐家辩解过的臣子是不是也有通敌之嫌,抄家灭族的罪过,没人敢轻易去承担,况且人心是世间最不可猜测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別人会怎么想,毕竟徐镇多年来位高权重,手握兵权,这也让朝堂很多人心有不满。 世人大多都是如此,面对比自己好的人,还是大周绝无仅有的国公,对於高贵之人,这些人在落井下石的时候,总是不妨碍他们向泥潭中扔出自己手中的石子。 第153章 怒气 周皇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平静,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他轻轻抬手,示意眾人安静,隨后缓缓说道:“眾卿所言,朕知道了,没有別的事,就退朝吧。” 面对周皇所言,这些臣子们却不敢再多言,只得退回原位。 周皇並未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退朝。 与此同时,国公府內。 徐安的外祖父张立成坐在正厅內,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他知道,徐家如今已成了眾矢之的,朝堂上的弹劾之声不绝於耳,甚至连辩解的官员都不敢说话,若是处理不当,后患无穷,虽然眼下徐镇正在外出征战,徐安也去了大离。 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若徐安那边进展顺利,西境那边的乱局也会很快结束,到时候他们都要回京都,当他们回到京都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陛下会做什么。 “父亲,外面风言风语,此刻我们该如何应对?”徐张氏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爷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先让国公府上下闭门谢客吧,任何人不得擅自和外人接触。眼下只能看宫里那位的態度了,至於其他的,只能等他们回来自会有定数,不过为父看来,你也不必过於忧心,若陛下真要动徐家早就动了,用不著等到这个时候。” 徐张氏点头应下,她也知道父亲这话只是些宽慰之言,以前不动徐家,不代表有了大离的动作之后,还是不动徐家,匆匆唤来管家,安排了下去,望著窗外的天空,低声嘆道:“你们可要平安回来啊。” 整个京都城內,一时间风声鹤唳。 远在大离的徐安,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依旧在为两国贸易之事奔波,全然不知大周朝堂之上,已是暗流涌动。 退朝后,大周皇帝並未直接回寢宫,而是缓步走向御书房。 秋日的皇宫,金黄色的银杏叶隨风飘落,铺满了青石板的小径。御园中的菊正盛放,白的如雪,黄的似金,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皇帝步履沉稳,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太子紧隨其后,神情凝重,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父皇,徐安之事,父皇打算如何处理?” 皇帝並未立即回应,而是推开御书房的雕木门,缓步走入。 书房內,陈设古朴典雅,书架上摆满了古籍,案几上放著一盏未燃尽的香炉,裊裊青烟升起,散发出淡淡的檀香。 周皇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又转头看了太子一眼,目光中带著几分深意,淡淡说道:“弹劾的事情,你怎么看?” 太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片刻,恭敬的回应道:“回父皇,想来这是大离君王离间我大周君臣的计谋,儿臣以为我们不必过於理会。” 皇帝微微摇头,语气平静:“你犹豫了,朕想问问你,你在犹豫什么?” 太子一时语塞,吞吞吐吐说道:“儿臣,儿臣只是担忧…” 皇帝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著太子:“担忧什么?担忧徐家经不住一门双公的诱惑?还是担忧徐家投靠大离,会让我大周元气大伤?你且说说。” 太子眉头紧锁,显然对皇帝的质问,有了一丝慌乱:“儿臣自是相信徐家的,可朝中御史言官们已纷纷弹劾徐家,若是不想个办法,恐怕难以平息眾怒,况且如今整个京都流言四起,儿臣也是担忧此刻不加以控制,后患无穷啊。” “跪下!”皇帝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如同雷霆般在御书房內炸响。 太子浑身一震,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跪了下去。他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皇帝举起戒尺,目光如刀:“朕今日便让你明白,何为君臣之道,何为大局为重!” 话音未落,戒尺已重重落下,抽在太子的背上。太子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却强忍著没有发出声音。 “这第一下,打你不明事理,轻信流言。”皇帝的声音冰冷而严厉。 戒尺再次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太子的背上顿时浮现出一道红痕。 “这第二下,打你鲁莽行事,不知变通。” “这第三下,打你不懂隱忍,没有脑子。” 戒尺重重抽下,太子的额头上已渗出了冷汗,但他依旧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皇帝的声音在御书房內迴荡,每一下戒尺都带著雷霆之势,太子的背上已是伤痕累累,但他依旧倔强地挺直了腰板,没有低头。 太子周辰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自出生以来,父皇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片刻之后,手中的戒尺微微一顿,周皇低头看著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放下戒尺,语气中带著几分疲惫:“太子,你可知道,朕为何要打你?” 太子抬起头,眼中带著不解和委屈:“儿臣不知。” 皇帝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既然你不知,那朕问你,因为些许流言,在这个时候对徐家动手,就算他徐镇不想反,也要被你逼得反,你认为大周经得起这场波折嘛?” “儿臣愚钝,如今我朝自是禁不起这么大波折的。”太子恭敬的回应道。 “好,那朕再问你,就算他徐家要图谋不轨,何必要去武国?他徐镇手里的兵比朕还多,不如自己做皇帝来的实在,去他大离做什么国公?”周皇继续问道。 对於周皇的这个问题,太子沉默不语。 “还有,朕是不是跟你说过为君者,要有容人之量,如今只是些民间的流言蜚语和区区几个御史言的弹劾,就让你这位太子心乱了,坐不住了?若你將来上位,这大周是你说了算还是他们那帮御史说了算?” “將来这大周,是不是御史言官说谁造反,谁就造反,是不是民间流言说谁心怀叵测,你就直接杀了?大周忠臣多,太子隨便杀,朕想问问你,你把这些人杀完了,谁来给你守这江山?是你御驾亲征还是拱手让人?回答朕。”周皇言语犀利,大吼道。 太子闻言,神情逐渐从倔强转为思索。他低下头,声音中带著一丝悔意:“父皇,儿臣……儿臣知错了。” 皇帝將戒尺放回架上,转身走到龙案前,抬手把徐安送来的信件和国书递给太子:“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人家父子都在为大周江山拼命,你这位好太子,未来大周的好皇帝,看看你是怎么去想人家的。” 太子仔细的翻阅著徐安送回来的信件和国书,一时之间心中愧疚万分,沉默不语。 第154章 两道旨意 周皇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太子,治国之道,不仅要有雷霆手段,更要有容人之量,你若是不信一个人,就不要用他,既然你要用他,就要给人家应有的信任,若因一时之过而寒了臣子之心,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太子跪在地上,沉默片刻,最终恭敬地说道:“父皇教诲,儿臣铭记於心。” 皇帝转过身,拿起书架上的戒尺,走到太子面前,伸手將他扶起,把手中的戒尺递了过去:“起来吧。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行事,需得多加思量,这是朕最后一次打你,朕老了,早晚是要去见先皇的,朕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提点你。” “若是朕不在了,將来有一天身边还是有人让你对徐家动手,你就看看这把戒尺,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何去何从,都是你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朕干涉不了,朕只是希望你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列祖列宗,也对得起大周。” 太子站起身,背上的疼痛让他微微皱眉,但他依旧挺直了腰板,郑重地点头:“是,父皇。” 周皇满脸凝重的说道:“朕再多说一句,太子你务必要记好,倘若將来朕不在了,北元之患已平,你铁了心要动徐家,绝不能自己下场动手,也绝不可在大周境內动手,因为你承担不起那个后果,你要切记这一点。” “父皇放心,儿臣谨记。”太子点头应道。 皇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语气中带著几分慈爱:“去吧,好好养伤,也好好想想朕今日的话,等伤好了,去一趟厦州。” 太子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御书房,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抬头望向天空,秋日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依旧凝重,但眼中却多了一丝思索。 御书房內,皇帝独自站在窗前,望著飘落的银杏叶,低声自语:“太子啊太子,朕希望你早日明白,何为君,何为臣,何为天下。” 秋风拂过,捲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飘向远方,皇宫內,一片静謐,唯有那淡淡的檀香,依旧在空气中縈绕。 太子离去之后没多久,影一身著黑袍,从暗门中走了出来,恭敬的站在周皇身边。 周皇缓缓开口:“去,把那些製造流言的人给朕揪出来,一个不留,若有官员涉及,让暗卫去处理,朕不想在京都听到任何有关徐家流言,明白吗?” “臣明白,三日之內,定会彻查此事,一定办好。”影一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坚定。 周皇点了点头,神情中透著一丝疲惫与深沉:“徐家世代忠良,为大周立下赫赫功勋,如今徐家父子三人,一个戍边,一个在为大周征战,还有一个小的为了大周孤身入敌国。” “朕绝不容许有人在这个时候藉机兴风作浪,太子年轻气盛,难免受人挑拨,但朕不能让这些宵小之辈毁了朝堂的根基,去把东宫的人都清理一遍,但凡有人向太子进言过徐家的,不必回报,不论官职大小,直接杀。” 影一低头应道:“遵旨。” 周皇挥了挥手,示意影一退下。影一恭敬地行了一礼,隨即悄无声息地退入暗门,消失在御书房中。 御书房內再次恢復了静謐,唯有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落在窗台上。周皇伸手拾起一片叶子,指尖轻轻摩挲著叶脉,低声喃喃:“太子啊,朕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未来的路,终究要靠你自己去走。” 与此同时,太子周辰回到东宫,虽然上过药了,但背上的伤痛依旧隱隱作痛,他的心思却早已不在伤势上,他坐在书案前,手中握著那把戒尺,目光深沉,思绪万千。 “父皇今日的话,究竟是何意?”太子低声自语,眉头紧锁。他回想起周皇的每一句话,尤其是那句“绝不能自己动手,也绝不可在大周境內动手”,心中隱隱感到一丝不安。 “这徐家……难道真的动不得吗?”太子心中疑惑重重,他知道徐家在大周的地位举足轻重,也明白徐家对於大周的重要性,但近年来徐家的势力日益膨胀,朝中不少大臣都对徐家颇有微词。 太子毕竟不是太祖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很多事情没有亲身经歷,虽然周皇经常给他说徐家的重要,但是他始终体会不到徐家区区几个人而已,能对一整个大周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当他在听闻一些关於徐家的流言之后,还有人暗中向他进言,建议削弱徐家的权力,便让他开始质疑了徐家的重要性。 可看到徐家送回来的信件和国书的时候,仿佛又明白了点什么。 太子越想越觉得事情並不简单,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东宫外的景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想让孤来当刀子,你们有那个本事握得住嘛。” 影一这边也开始带领暗卫展开了行动,京都中的流言製造者们,无论身份高低,都逃不过暗卫的追查,短短三日之內,京都中的流言便销声匿跡,而那些幕后之人,也一一被揪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京都的夜色中。 而东宫这边,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永远的消失了,朝堂之上,弹劾徐家的奏摺少了很多,之前弹劾的官员大部分不是告老还乡,就是被其他罪名下了刑部大狱。 一时间,整个京都变得风声鹤唳,没过多久,朝廷下了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就是和大离友好合作,在江南全面开放两国贸易,两国商贾皆可在江南任何地方做生意,朝廷不再限制,甚至还鼓励商贾的流动,大周各州府对於两国商贾的正常流动不得横加阻拦。 第二道旨意,就是由太子周辰亲自远赴厦州,主持两国商贸之事。这第二道旨意一出,不仅整个京都震动,天下更是一片譁然,周皇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们不是喜欢参徐家吗?朕就让太子亲自去厦州,给徐安站台,你们要再敢找麻烦,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周皇此举不仅是给那些世家和臣子看的,也是给天下人看的,最重要的是给他凌天恆看的,我大周的太子远赴江南亲自为一个臣子去站台,你大离连个太子都没有的地方,还来拉拢我大周的臣子,简直是可笑。 皇宫內,周皇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望著远处的天空,神情中透著一丝释然。他低声喃喃:“徐安,朕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没有让朕失望,朕也绝不负你。” 第155章 挖皇帝的墙脚 宜州,秋日的黄昏带著几分凉意,徐安站在城楼上,远眺著远处的山川河流,他身披一件深色披风,眉宇间透著几分凝重。 就在这时,陈四匆匆登上城楼,手中握著一封密信,神情严肃地走到徐安身旁,低声道:“小少爷,京都的消息。” 徐安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接过密信,迅速拆开,他的目光在信纸上扫过,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信中详细描述了京都近期的流言风波,以及皇帝对徐家的態度,但是却丝毫没有提到太子对徐家的犹豫。 “京都竟有如此风波……”徐安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合上密信,抬头望向远方,心中思绪翻涌。 陈四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少爷,京都那边……情况如何?” 徐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离皇拉拢我的消息传回京都了,有人暗中散布流言,试图挑拨徐家与陛下的关係,陛下已经下令彻查此事,並且派了太子到江南亲自主持两国商贸之事。” 陈四闻言,脸色一变,低声道:“小少爷,这…” 徐安抬手打断了陈四的话,目光坚定而冷静:“不必惊慌,徐家世代忠良,为大周立下赫赫功勋,陛下心中自有明断,至於其他的,等我们回了厦州再说。” 陈四跟著徐安一路从京都到江南,再从江南到大离,这小半年走南闯北,这位小少爷对他们很不错,这些时日虽然忙碌了些,但是也让体验到了做为一个人应有的精彩,他是最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什么差子的。 陈四点了点头,但神情依旧有些担忧:“小少爷,话虽如此,咱们是否该做些准备?” 徐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不必了,徐家这些年確实在风口浪尖,木秀於林风必摧之,眼红的人自然是不少的,如今陛下的態度也明確了,我们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只是这边还是儘快一些吧,回去之后,还有很多麻烦事情,去把唐先生找来。” “是,小少爷!”陈四恭敬应道,隨即转身离去。 徐安独自站在城楼上,望著远处的落日余暉,心中却並不平静,他知道,京都的风波绝非偶然,背后必定有人暗中操纵,但这不是最麻烦的,有了周皇在,他会摆平这些事,但信件中丝毫没有提及太子的態度,这让他感到最不安的。 “太子,终究还是年轻了,你若不信我徐家,我又何必再为你卖命。”徐安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回想起徐家多年来为大周付出的心血,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秋风拂过,捲起城楼上的旗帜,猎猎作响。徐安站在城楼上,身影挺拔如松,仿佛与这片山河融为一体,唐益清快步走了过来。 “唐先生,稟告四公主一下,我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明日把魏王殿下和那位宋家主叫在一起,有些事一起商议一下,办完我们就回大周。”徐安直接开口说道。 唐益清皱了皱眉:“协律郎,这才刚刚两日,有些地方还不曾去过,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没时间了,大周还有一堆人等著我,不拖了,才开始,有个大致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让他们自己摸索去吧,我不是他们奶妈,什么事都要管到底,如今也只是想有个好底子,方便我后续的事情。”徐安解释道。 “对了,唐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总是叫我官名,若是先生方便,可以和陈四一样,叫我小少爷。” 徐安此话也是向唐益清摊牌了,若是他改口,日后他便是徐安的人,跟陛下那边就再无关係,若是不改口,回去之后就要自己去面对陛下,他依旧是陛下的暗子。 唐益清面露难色,显然有些犹豫,徐家和陛下是不一样的,徐家的家臣和陛下的棋子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也容不得唐益清不多做考虑。 “唐先生放心,这件事我不会为难你,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会让你回到大周,並且好好的活著。”徐安说道。 片刻之后,唐益清点了点头,微微行礼:“如此的话,唐某这后半生就拜託小少爷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徐安满意的笑了笑:“放心,先生的后半生不会孤寂的,好了去办事吧。” 他如今身边很缺人,特別是有脑子的聪明人,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徐安不得不多做考虑,他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託给皇权,就算周皇此刻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但是他终究有一天是要退位的,谁能保证下一位君王,依然对徐家有如此信重,自古君王多疑,那种疑心病还不是一点半点,將来的时日,总要给徐家留点底子才是。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宜州的夜色悄然降临。徐安转身走下城楼,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挺拔。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走下去,事到如今,徐家没有退路,他也没有了退路。 次日早晨,魏王府正厅。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窗欞洒进厅內,映照在青石地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正厅內陈设雅致,墙上掛著几幅山水画,显得格外清幽,厅中央摆放著一张红木圆桌,桌上茶香裊裊,几碟精致的点心摆放整齐。 徐安坐在桌旁,手中捧著一杯热茶,神情专注,他的对面坐著宋家家主宋明远,一位年过五旬的中年男子,面容沉稳,目光深邃,举手投足间透著一股久经商场的精明之气。 魏王凌宇坐在主位,身著一袭玄色锦袍,眉目间带著几分英气,虽年轻却已显露出不凡的气度,四公主凌嘉倩则坐在徐安身侧,一袭淡紫色长裙,眉目如画,气质高雅。 “协律郎,今日你让皇妹召集我等,可谓何事啊?”魏王凌宇率先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徐安缓缓开口道:“今日请二位殿下和宋家主前来,是为了商议宜州改造的事情,此地既然已经成为了两国商贸之地,未来必定会商贾云集,这是个机会,数不尽的財富將大批涌入宜州,这个时候,二位殿下若是什么都不做,不是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凌嘉倩眉头微皱,问道:“你的意思是要王兄像你在厦州那般?在宜州实行商税?” 徐安摇了摇头:“大离和我大周可不一样,这两国商贸虽然只在宜州和柳州,但並未限制外来商贾,三大世家同样可以来,他们是不会同意商税这件事的。” “况且就算在宜州实行商税,那收上去也是朝廷的银子,和二位殿下有什么关係?二位殿下的当务之急,是资本原始积累,说简单一点就是用各种手段,用最快的速度接积攒下一笔不下余他们的財富,以后跟他们对抗才会有本钱。” 魏王凌宇和宋家主都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徐安的说法,但他们也好奇徐安会用什么法子来帮他们快速积累財富。 第156章 改造宜州的想法 徐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家家主宋明远,语气淡然却带著几分深意:“当然,这就需要宋家主的鼎力相助了。” 凌嘉倩和凌宇闻言,目光齐齐转向宋明远。宋明远微微一笑,拱手道:“宋家世代经商,对宜州的情况也算了解。若二位殿下需要帮助,我宋家愿尽绵薄之力。” 他心中清楚,宋家如今已站在魏王这条大船上,退无可退。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为家族在这乱世中谋一条生路。若是失去魏王的庇护,三大世家迟早会將宋家吞噬殆尽。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 凌嘉倩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温和:“如此,本宫和王兄便多谢宋家主了。不知徐大人对此有何高见?” 徐安放下茶杯,目光在眾人脸上扫过,语气从容:“殿下,公主,宋家主,外臣以为,宜州的改变需从三个方面入手,外臣称之为『城市化』。” “城市化?这倒是闻所未闻。协律郎指的是哪三个方面?”凌宇饶有兴趣地问道。 徐安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其一,关於宜州的规划。宜州目前的街道狭窄,商铺杂乱,需重新规划街道,拓宽主干道,划分商业区、住宅区和娱乐区,以便於管理和发展。在原有的基础上,宜州的规模可再扩大一倍。” 宋明远点头赞同:“徐大人所言极是。街道拓宽后,商贾往来更加便利,也能吸引更多外来商户。” 徐安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基础设施建设。宜州目前的道路、房屋等设施过於陈旧,即便商贾来了宜州,也只能暂留一时,难以长久扎根。要想留住人,就必须让宜州与其他城市截然不同。”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几张图纸,铺在桌上,继续说道:“这是外臣在宜州考察几日后,提出的一些初步规划。当然,时日尚短,难免有所疏漏。后续事宜,殿下可派人详细勘察,根据宜州的实际情况再做调整。” 凌嘉倩拿起图纸仔细端详,片刻后轻轻頷首,语气中带著几分讚许:“徐大人果然心思縝密,连这些细节都已考虑周全。若按你的法子来,宜州城確实会大有改观。但这其中的费,恐怕是个天文数字吧?” 徐安点了点头:“这正是外臣要说的第三点。殿下莫要忘了厦州。短短数月,厦州的地价和房价足足翻了十倍,未来还会继续上涨。既然以后来往的商贾多了,他们便是源源不断的財富来源。况且,整个大离只有宜州和柳州开放商贸。” “柳州乃是边境之地,閒散的商贾或许会选择在柳州交易,但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绝不会將重心放在边境。毕竟,边境局势难测,他们也会担心將来可能发生的战事。而宜州则不同,许多世家都会在此设立驻点,以便生意往来。” 凌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点头道:“协律郎的建议甚好。虽然前期投入巨大,但回报也极为丰厚。” 几人並不担心徐安会誆骗他们。毕竟,有厦州的前车之鑑在前,徐安所说的確能让宜州在短时间內积累起庞大的財富。只要两国贸易不断,宜州便会成为下一个厦州,成为源源不断的摇钱树。 宋明远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自信:“殿下不必担忧。若只是改造宜州城,我宋家咬咬牙还是能拿出这笔银子的。” 凌嘉倩看了宋明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讚许:“宋家主果然深明大义。有宋家支持,此事便成功了一半。”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宋家主高义,在下佩服。不过,还有一事需殿下和公主殿下的支持,那便是关於商贾在宜州做生意的扶持政策。” “毕竟,天下之事皆由朝廷说了算。商贾在此做生意,需要一个绝对公平的环境。至少在前三年,殿下需保证宜州经商环境的公平,切莫做出杀鸡取卵之事。” 凌宇点头,语气坚定:“这点你放心,本王会亲自过问此事。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明白的。” 凌嘉倩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在眾人脸上扫过,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诸位,此次不仅关乎大离的未来,也关乎我们在座各位的利益。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推动此事。” 这番话,虽是对眾人所说,但实则也是说给徐安听的。她身为皇族,生性多疑,她仍然会担心徐安在此事上藏了一手,故此多提了一句。 宋明远拱手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宋家定当全力配合。” 徐安也点头道:“公主殿下放心,外臣明日便启程回大周。回去后,会儘快促成此事,务必在宜州改造完成前,促成商贾之事,全力协助魏王和公主殿下。” 凌宇站起身,举起茶杯,语气豪迈:“既如此,本王便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眾人纷纷起身,举杯相碰。茶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预示著宜州未来的辉煌。 正厅內,茶香裊裊,阳光洒在眾人脸上,映照出一张张充满希望的面庞。秋日的微风透过窗欞吹进来,捲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在厅內的青石地面上。 第二日清晨,宜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离城门。马车內,徐安与唐益清相对而坐,车帘微掀,秋日的晨风带著一丝凉意吹入车內,捲起车內的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徐安靠在车厢一侧,手中捧著一卷书册,神情淡然。唐益清则坐在对面,目光透过车窗,望向渐渐远去的宜州城,神情中带著几分复杂。 “小少爷。”唐益清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徐安,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此行宜州,您可还有其他的打算?” 徐安放下书册,微微一笑,语气从容:“唐先生不必担忧,宜州的此举大离有利,对大周亦是双贏之举,在这件事上,我没有给他们留后手,毕竟如今两国合作才刚刚开始,这个时候就做小动作,不是什么好事。” 唐益清点了点头,但眉宇间仍带著一丝忧虑:“话虽如此,但我朝那些御史言官们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到时候又要起一场风波了。” 第157章 金蝉脱壳 徐安闻言,神色如常,语气平静:“上次京都的事情我还没找他们算帐,真当我徐家好欺负?如果他们再来找麻烦,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回教坊司去直接躺平,让他们那帮老东西自己来,而且陛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们跳出来的。” 唐益清沉吟片刻,低声问道:“小少爷,您为何如此篤定陛下会信任您?毕竟,离皇的之事,已让您在朝中处在风口浪尖。” 徐安微微一笑,目光中带著几分深意:“唐先生,陛下之所以信任我,並非因为我有多忠心,而是因为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周的利益,此次宜州之行,虽看似与大离合作,实则是为大周爭取喘息之机,陛下心知肚明,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因小失大。” 唐益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隨即苦笑道:“小少爷的想法果然与常人不同。” 徐安摆了摆手,语气谦逊:“唐先生不必多想,眼下大离皇子爭储,虽然那位皇帝有心扶持那位魏王,但毕竟根底著实差了太多,我们不帮他们一把,他还怎么爭?皇子和世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就算魏王將来脱颖而出,他依然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唐益清点头道:“可小少爷不是答应了大离陛下,帮他除掉三大世家嘛?到时候魏王不是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徐安笑了笑,淡然道:“我只答应了用三大世家的家底作为回报,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除掉三大世家了?我一个外臣,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先生以为世家的家底是那么好拿的?” 唐益清沉吟片刻,低声问道:“那大离陛下怎么可能还会答应?岂不是养虎为患?” 徐安闻言,微微一笑,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的天际,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唐先生,陛下很明白我作为一个外臣不可能彻底根除三大世家,三大世家一直以来的敌人都是皇权,他需要的只是这个机会罢了。” “他需要给三大世家找一个新的敌人,有了新的敌人,他才会有机会扶持魏王,有机会在这个乱局里去除掉大三世家,而我在厦州鼓捣那些玩意儿,让他看到了机会,他不想等了,不然先生以为我为何会如此尽心尽力帮魏王建设宜州?” “哦?此话怎讲?”唐益清疑惑道。 徐安收回目光,看向唐益清,语气从容:“宜州城市化后,商贸必將繁荣,必然会吸引大量商贾涌入。而这些商贾中,大部分將来自大离。届时,大周的货物將通过宜州源源不断地流入大离,大离那些世家商贾不是傻子,没人会经得起这些暴利的诱惑,肯定会下场。” “但是三大世家不会让这些人慢慢做大,他们也一定会下场,到时候不管他们做什么,那位陛下都有了机会,这何尝又不是我大周的机会,三大世家財富惊人確实不假,可我大周將来生產力一旦提上去,面对我大周无穷无尽的低价倾销,你觉得大离会不会忙的不可开交?” 唐益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隨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徐安淡然一笑:“这都是我想像之言,將来会有什么变故都不得而知,在这个时代落这一子,是有很大局限性的,此次回大周,无论是陛下还是世家那边都要费不少功夫,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唐先生。” 唐益清点头道:“小少爷放心,唐某定当全力配合。”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马车已驶出宜州地界,进入一片开阔的平原,秋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映照出一片金黄。 徐安靠在车厢內,闭目养神,心中却思绪万千,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官道,发出规律的声响。秋风捲起路边的落叶,飘向远方。 幽州城外,秋风萧瑟,黄沙漫天。 二十万大军如黑云压城,浩浩荡荡地列阵於幽州城下,旌旗猎猎,刀枪如林,战马嘶鸣声与士兵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大地微微颤动。 徐镇身披玄甲,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目光冷峻地望向远处的幽州城墙。 幽州城墙上,守军早已严阵以待。箭楼上的弓弩手拉满了弓弦,城墙后的投石机也已装填完毕,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发动攻击。然而,面对城下那如潮水般涌来的二十万大军,守军的脸上无不露出凝重之色。 陈王府內。 烛火摇曳,映照出陈王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他站在大厅中央,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地上散落著被摔碎的瓷器,茶水溅了一地,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压抑的气息。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陈王怒吼道,声音如同雷霆般在厅內炸响。他的目光如刀,扫过跪在地上的几名將领和谋士,眼中满是怒火与失望。 “殿下息怒!”一名谋士战战兢兢地开口,“武国大军迟迟未至,或许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 “变故?”陈王冷笑一声,一脚踢翻了身旁的茶几,“本王等了这么久!武国大军连个影子都没有,你们告诉本王,这是什么变故?!” 厅內一片死寂,无人敢应声。陈王的怒火如同狂风暴雨,压得眾人喘不过气来。 “王爷”另一名將领硬著头皮说道,“或许是武国那边出了什么意外,不如我们再派人去催一催…” “催?还催什么!”陈王猛地转身,一把揪住那將领的衣领,將他提了起来,“徐镇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幽州城破在即,你们还在这里跟本王说这些废话!” 那將领被陈王的气势嚇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息怒…末將…末將…” 陈王一把將他推开,那將领踉蹌几步,险些摔倒在地。陈王喘著粗气,目光如刀,扫过厅內眾人,语气中带著几分绝望:“你们告诉本王,现在该怎么办?嗯?徐镇的二十万大军就在城外,就凭幽州城內的这些守军该如何抵挡?!” 片刻之后,陈王郑重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各司其职,守好城门,其他的容本王再想想。” 眾人纷纷退下之后,陈王来到密室,密室中坐著一位黑袍人,见陈王到来,连忙行礼。 “见过王爷。” 陈王一脸忧愁的说道:“起来吧,是本王对不起你,这次是本王输了,剩下的事,恐怕就要麻烦你了。” “愿为王爷效死。”黑袍人恭敬的说道。 “世子和王妃都走了嘛?”陈王问道。 “都从密道送走了,那些尸体也换上了世子和王妃的衣服,放在了王府,还请王爷儘快离开。”黑袍人一脸诚恳的说道。 第158章 陈王身死 陈王点了点头:“是本王对不起你,跟著本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好好活著,如今,还要你替本王去死。” “属下能多活这些年已是赚了不少,如今能为王爷挡此灾祸,是属下的荣幸,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况且王爷让我瀟洒的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了妻儿,属下此生没有遗憾了,王爷不必愧疚,若有来生,属下愿意继续跟著王爷。”黑袍人说道。 “你的妻儿,已经送往了定州,在那里,他们可以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本王会记住你的,还有,军中那些副將,一个也別让他们活著离开幽州,你我主僕一场,如今,只能来生再见了。” 陈王说完,深深地看了黑袍人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拍了拍黑袍人的肩膀,语气中带著几分沉重与决绝:“保重。” 黑袍人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坚定而低沉:“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所托。” 陈王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密室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条隱秘的通道,通向城外,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他知道,这一走,便再也不能回头。 幽州城,这座他曾统治多年的城池,即將成为他的葬身之地。至少,在外人眼中是如此。 黑袍人目送陈王的身影消失在密道深处,缓缓站起身。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释然与决绝。他伸手摸了摸怀中那枚陈王的玉佩,低声自语:“王爷,属下先行一步了。” 密道內,陈王独自一人前行,昏暗的火把映照出他苍白的脸色,他的目光中满是疲惫与无奈。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终究是败了。 城外一阵肃杀的气氛。 徐镇缓缓抬起手,身后的传令官立刻挥动令旗。 剎那间,战鼓声如雷鸣般响起,震得人心神俱颤。二十万大军齐声高呼:“杀!杀!杀!”声浪如潮,直衝云霄。 “攻城!”徐镇一声令下,大军如洪水般涌向幽州城墙。 前排的盾兵高举巨盾,掩护著身后的云梯兵和攻城车缓缓推进。箭楼上的守军见状,立刻放箭。箭雨如蝗,密密麻麻地射向攻城大军。然而,盾兵们训练有素,巨盾紧密相连,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將大部分箭矢挡下。 攻城车缓缓推进,巨大的撞木在士兵的推动下,重重地撞击著幽州城门。每一声撞击,都仿佛敲在守军的心头,令他们的脸色愈发苍白。 云梯兵紧隨其后,將云梯架在城墙上,开始攀爬。守军见状,立刻投下滚木礌石,试图阻止攻城士兵的进攻。然而,攻城士兵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向上攀爬,很快便有数人登上了城墙。 城墙上,短兵相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攻城士兵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廝杀,徐镇骑在马上,目光冷峻地注视著战局,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报!”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单膝跪地,“大帅,东门已被攻破,我军已杀入城內!” 徐镇微微点头,语气冰冷:“传令下去,全军压上,务必在天黑之前拿下幽州!” “是!”斥候领命而去。 隨著东门被攻破,幽州城內的守军开始溃散。攻城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內,与守军展开了巷战。街道上,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徐镇骑在马上,缓缓进入幽州城。他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街道,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之色,对著一旁的副將陈胜说道:“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领命。”陈胜带著一行人匆匆向陈王府走去。 徐镇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夕阳如血,映照在幽州城的上空。 与此同时,战火已经蔓延到了王府附近。黑袍人换上了陈王的服饰,站在王府的高台上。他的身后,是几名同样换上王府侍卫服饰的死士。他们的目光坚定,毫无畏惧。 “兄弟们,”黑袍人转过身,看向那几名死士,声音低沉而有力,“今日,便是我们为王爷尽忠之时。我们的死,將换来王爷的生。你们,可曾后悔?” “愿为王爷效死!”几名死士齐声应道,声音中带著视死如归的决绝。 黑袍人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转身望向远处,陈胜已经带著军队已经杀到了王府门前,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 当陈胜带人来到陈王府时,只见整个王府火光冲天,偌大的王府被熊熊烈火吞噬,浓烟滚滚,直衝云霄,火舌舔舐著王府的雕樑画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王府內的亭台楼阁在火光中逐渐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陈胜带著几人闯进王府內,陈王站在正厅中央,四周已被烈火包围。他身披陈王的服饰,手中握著一柄长剑,剑锋上还滴著鲜血,他的脚下,躺著几名副將的尸体,显然是在临死前被他斩杀。 陈王的目光望向王府外的方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低声自语:“王爷,属下不负所托。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陈王,您……可以安心隱退了。” 火势越来越猛,热浪扑面而来,陈王的衣袍已被汗水浸透,却露出一脸的平淡,他的目光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脱与满足。 “王爷,属下先行一步了。”黑袍低声说道,声音中带著几分不舍。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剑锋对准自己的胸口。火光映照在剑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黑袍的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將剑锋刺入自己的胸膛,倒在火海之中。 鲜血顺著剑锋流淌而下,黑袍的身体缓缓倒下,他的目光依旧望向王府外的方向,仿佛在最后时刻,还能看到陈胜的身影。 “王爷…保重…” 黑袍的声音渐渐微弱,最终消失在熊熊烈火中。 陈胜见状,眼睁睁地看著陈王自绝於火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完了,这下该怎么向陛下交代。 火势越来越猛,整个王府彻底被火焰吞噬,陈胜从王府退出来,仿佛一尊雕塑,久久未动,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片火海,一时间让自己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陛下的旨意是让他带著陈王回京,不要杀他,可他没想到陈王竟然如此决绝,点燃整个王府为代价,让王府所有人都成为了他的陪葬。 徐镇听到消息,也走了过来,目光复杂,陈王的死,却让他心中隱隱感到一丝不安。 “陈王,你真的就这么死了吗?”徐镇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走来:“大帅,有人要见你,说是从大离来的,有一封信要亲自交给您。” “让他过来吧。”徐镇点头道。 第159章 关於这个时代的猜想 与此同时,幽州城外的密林中,陈王独自一人站在一棵古树下。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幽州城,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本王欠你一条命。”陈王低声说道,声音中带著几分悲凉。 他转过身,消失在密林深处。从此,世间再无陈王,只有一名隱姓埋名的普通人,带著无尽的遗憾与不甘。 幽州城內,徐镇站在燃烧的王府前,目光复杂地望著那片火海,他的身旁,站著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手中捧著一封信,恭敬地递了过来。 “国公,这是小少爷给您的信,让属下务必亲自交到您手中。”黑衣男子低声说道。 徐镇点了点头,接过信,拆开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徐镇看完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抬头看向黑衣男子,沉声问道:“那臭小子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国公不必担忧,小少爷此行虽然危险,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事情还算顺利,属下离开的时候小少爷还在洛州,此刻恐怕已经在回大周的路上了。” 徐镇闻言,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挥了挥手,示意黑衣男子退下。隨后,他转身望向远处的天空,夕阳如血,映照在幽州城的上空。 到了第二日,幽州城內的战火渐渐平息,朝廷的大军开始清理战场,安抚百姓。然而,徐镇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他总觉得,陈王的死太过突然,仿佛背后隱藏著什么秘密。 “大帅,陈王的尸体已经找到,身形、服饰都对过了,而且此事是属下和几名亲卫亲眼所见,是陈王没错。”陈胜匆匆走来,低声稟报导。 徐镇点了点头,语气冰冷:“將他的尸体保留好,运回京都,他是大周的王爷,交给陛下做主。” “是!”陈胜领命就要出去,却被徐镇言语拦了下来。 “等等,善后的事情你就暂时不要管了,交给那帮文官去做,你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出兵新州。”徐镇沉声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陈胜面露疑惑问道:“元帅,新州可是在武国境內,眼下我等要和武国开战?”。 若是要和武国开战,这区区二十万大军显然是不够看的,而且陛下那边並没有旨意传来,如今听闻徐镇要跟武国打,才有此一问。 徐镇解释道:“大离已和大周结盟,眼下已从云州出兵三十万,若大周此时没有任何表示,你觉得人家怎么想?消息已从大离传来了,密旨应该在路上了,你去办吧,况且他武国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去准备吧,等旨意一到,即刻出发。” “领命。”说完,陈胜便匆匆下去安排了。 幽州城內,战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 夜晚,灯火摇曳,一名普通军士模样的人来到徐镇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查的怎么样了?”徐镇开口问道。 “虽然王府被烧成一片灰烬,但是根据当时建造王府的工匠所说,在书房还有一间密室,我们找到了位置,发现密室中还有一条暗道,只不过那暗道有被清理的痕跡,通往何处我等不得而知。”那名士兵回应道。 徐镇点了点头:“知道了,关於密道的事情,不要对其他任何人提及,把痕跡都清理乾净一些,无论何人,那里只有一间密室,別的什么都没有,明白吗?” “属下明白,密道之事,不会再有人知晓。”说完便缓缓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空留徐镇一人,他满脸忧愁,喃喃自语道:“陛下,莫怪老臣了,臣如今也是有家之人,你要为太子打算,老臣也要给子孙们留个活路。” 大离境內,几名护卫带著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通往厦州的官道上。 马车內,徐安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唐先生,您看的书比较多,我想问你个问题?” “小少爷请说。” “我想问问这个时代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文字记载和书籍这个东西的。” 唐益清眉头微皱,沉思片刻,低声说道:“这个属下倒不是很清楚,史书上並没有详细的记载,但是依属下自己所闻,看过最早的古籍大概是在一千多年。” 徐安眉头一皱,继续问道:“一千多年前就是如今这种字体嘛?关於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可有古籍记载过什么?” 唐益清闻言,点了点头:“没错,文字流传这种自古便是这种,並无太大改变,至於一千多年前,请恕属下愚昧,並未看到过什么记载,小少爷今日问这个是为何?” 徐安没有说话,只是自己在琢磨著什么,文字这种东西都是经过不同的时代演化慢慢改变而来的,但是徐安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大家都用的是汉字,经过一千多年,却没有这个文字却没有丝毫改变,区区一千多年,就有如今的文字演变,没有甲骨文、金文这些过程,这显然是不符合人类文明发展顺序的。 而且在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却没有任何古籍或者其他的相关记载,这是不应该的,无论是石器时代或者青铜时代,只要有文明存在过,都会有自己的痕跡存在,但这个地方感觉像是略过了之前的文明,直接进入到了封建社会,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发展歷程。 片刻之后,徐安继续开口道:“敢问唐先生,关於一千多年以前的事情,这世间可曾有人知晓过?” 唐益清想了想,开口说道:“至於这一千多年以前的事情,属下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想来应该某些古籍里应该有记载吧,可能是属下並不关注这些。” 徐安淡然一笑,目光中带著几分疑惑:“唐先生,那你在大离这么多年,见过这四国之外的人吗?” 唐益清闻言,隨即苦笑道:“小少爷,属下常年在別院,何曾见过这四国之外的人。” 徐安摆了摆手:“唐先生史书看的多吧,那史书上可曾有过这四国以外的人员记载?” 唐益清摇了摇头:“这个属下倒是不曾看到过有什么记载。” 徐安点了点头,脸上的疑惑之色越来越重,一颗星球不可能只有这四国一块大陆,並且按照现在的文明程度,船是可以製造出来的,一千多年的时间,史书上居然没有一个四国以外的人员记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如若一定要有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有人刻意抹去了这些事情,但这帮人又是谁,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能力?他们的文明到了什么程度?做这一切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种种的疑惑困扰著徐安。 第160章 二姐来了 徐安靠在车厢內,眉头紧锁,目光中带著深深的思索。唐益清见他神色凝重,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少爷,您为何突然对这些事情如此感兴趣?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蹺?” 徐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种种见闻,文字、歷史、文明。这一切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仿佛自己眼中的世界出现了断层一般。 “唐先生。”徐安睁开眼,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歷史只有一千多年?为什么文字从未有过演变的过程?为什么四国之外的世界从未有人提及?” 唐益清闻言,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小少爷的意思是?刻意有人抹掉了这些痕跡?”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凝重:“这只是我的猜想,文字的发展需要漫长的过程,文明的演变也需要时间的积累。但这四国的歷史却像是被人刻意截断了一样,史书最早居然只有一千多年的记载,之前的痕跡全无,这是绝对不正常的。” 唐益清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低声问道:“那小少爷认为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徐安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怎么样,能够做到这一点,就绝非寻常。他们不仅掌控了歷史的书写权,还封锁了四国之外的信息,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四国存在。” 唐益清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若真如小少爷所言,那这些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们为何要隱藏这一切?” 徐安目光深邃,语气中带著几分猜测:“或许,他们是在掩盖些什么,可能是一个足以顛覆整个四国的真相,但是如今我手中有用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益清闻言,脸色微变,低声问道:“小少爷,您的意思是如今的四国可能並非我们所见的那样?”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沉重:“没错,如今我们所见的一切,或许只是別人想让我们看到的。” 唐益清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若真如此,那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徐安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但无论如何,以后我们行事都要小心一些。若是这些人真的存在,他们的力量恐怕已经到了一个我们难以想像的地步。” 徐安靠在车厢內,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的天际。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这个世界,究竟隱藏著怎样的秘密?那些隱藏在幕后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他们已经不存在了? “唐先生。”徐安低声说道,“此事暂且不要声张,我並没有什么证据,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或许將来我们能知道这一切的秘密。” 唐益清点头道:“小少爷放心,唐某明白。” 徐安靠在车厢內,闭目养神,心中却思绪万千。 “这个世界,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本就是该死之人了,大不死了再穿回去得了。”徐安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掀开车帘,向著陈四问道:“陈四,前两日让你给陛下送的信送回去了吗?” 陈四点了点头:“小少爷放心,已经送回去了。” 闻言,徐安又把头缩进车內,靠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马车继续前行,驶向厦州的方向,阳光洒在大地上,诉说著秋日的萧瑟。 三日后,徐安一行人终於回到了厦州。 一连数日的舟车劳顿,让徐安屁股都坐的生疼了,一进厦州,便下了马车,厦州城內,看著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徐安神情淡然,目光在街道两旁扫过,不禁点了点头,看来王天一那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这厦州恢復的確实不错,甚至比之前还要繁华。 此刻的徐安实在过於疲劳,什么也不想过问,就想回自己的小院睡个大懒觉。 一行人刚拐进自己小院街道,突然,徐安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道身影上,那是一名身著素色长裙的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温婉,正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口。 徐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以为自己眼了,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二…二姐?”徐安低声喃喃,声音中带著几分颤抖。 徐静转过头来,目光正好与徐安对上,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欢喜,隨即化作一抹冷笑。 “混帐东西给我滚过来。”徐静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在街道上炸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倒是唐益清疑惑的问道:“小少爷,此人是?” 一旁的陈四赶紧拉了拉唐益清的衣角,轻声说道:“国公府二小姐,小少爷的克星,唐先生莫要管閒事了,这一时半会儿我等帮不上小少爷的。” 说完,便拽著唐益清后退了好长的距离,回了厦州,陈四也不会担心徐安的安全,徐安小院四周,都是有暗卫十二个时辰隨时盯著的,常人是不可能靠近的。 他在国公府待过一些时日,对这位二小姐的事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在徐安身边去触徐静的霉头,就算徐安事后责罚他,也比此刻对上一个愤怒的二小姐来的实在。 徐安浑身一颤,想要转身逃走,然而,徐静的动作比他更快。她几步衝上前,一把抓住徐安的衣领,冷笑道:“怎么?见到姐姐就想跑?” 徐安乾笑两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討好:“二姐,您怎么在这儿?真是巧啊…” “巧?”徐静冷哼一声,目光如刀,“我在这儿等了你三天!你倒好,一进城就想溜?” 徐安闻言,脸色更加苍白,连忙解释道:“二姐,您误会了,我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 “少废话!”徐静打断他的话,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跟我进去!” 徐安被徐静拽得踉蹌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他苦著脸,看向身后的陈四等人,眼中满是求救之色,然而,陈四等人却纷纷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二姐,您轻点…这么多人看著呢…”徐安低声哀求。 徐静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讥讽:“你还知道要脸?当初一声不吭就跑出去,连个信儿都不留,现在知道要脸了?” 徐安无言以对,只能任由徐静拽著他往小院里走去。 “这国公府的二小姐果然厉害,小少爷怕成这样是不无道理的。”唐益清轻声说道。 “可不是嘛,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二小姐怕的不是一点半点,之前府里的下人说过,在这国公府里,小姐只要一笑,少爷生死难料。”陈四撇了撇嘴,眯了眯双眼,一副忧国忧民之色附和道。 陈四等人的议论声传入徐安耳中,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很快,徐静便將徐安拽到小院门口,她一脚踢开院门,將徐安拖了进去。 第161章 来自姐姐的疼爱 徐安此刻被徐静拽一间客房內。 “二姐,您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吗?”徐安低声哀求。 徐静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怒意:“错了?你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徐安连忙点头:“知道知道,我不该不告而別。” “还有呢?”徐静冷冷地看著他。 徐安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 徐静冷哼一声,从墙角抄起一根藤条,语气冰冷:“胆子放大了,敢一个人跑去大离了,你若是出点什么事,想没想过爹娘该怎么办?大哥又该怎么办?混帐东西,现在人长大了,脑子还是那么蠢。” 徐安脸色一变,连忙后退几步:“二姐,您听我解释。” “解释?”徐静冷笑一声,挥起藤条便抽了过去,“你別给我解释,我听不了你解释!” “啪!”藤条重重地抽在徐安的背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二姐,您轻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徐安一边躲闪,一边哀嚎。 徐静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中的藤条如同雨点般落下,抽得徐安满屋子乱窜。 “让你不告而別,让你敢一个人去大离,让你不把爹娘放在眼里。”徐静每抽一下,便骂一句,语气中带著几分心疼与愤怒。 徐安被打得抱头鼠窜,却不敢还手,只能连连求饶:“二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別打了。” 院外,唐益清和陈四等人听著屋內传来的哀嚎声,面面相覷,却无人敢进去劝阻,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著,王天一和小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王天一穿著一身青色长袍,神情淡然,手中摇著一把摺扇,显得风度翩翩,小九和他並排而立,依旧是那副乖巧的模样,眼珠滴溜溜地转著,显然对院內的动静十分好奇。 “哟,这是怎么了?”王天一站在院门口,听著屋內传来的哀嚎声,挑了挑眉,语气中带著几分戏謔:“这是怎么回事?在这厦州城还有人敢动他?” 陈四苦笑著点了点头,低声道:“王公子,您来得正好,二小姐来了,正在里面教训小少爷呢,我们也不敢进去劝,要不?” 王天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摇了摇手中的摺扇:“这是他的家事,我可管不了,再说了,你身为陛下的人都惹不起,我一个世家之人,就惹得起了?听闻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这位二姐,这事儿我可是早有耳闻。不过,今日倒是来得巧,正好赶上这场好戏。” 小九在一旁也是一副担忧之色,但是她也不敢进去,以前在京都教坊司的时候就领会过这位二小姐的强悍,她这身份,著实没法去掺和这件事。 陈四苦笑著摇了摇头:“二小姐的脾气,小少爷这次,只怕是真的惨了。” 屋內,徐静终於打累了,將藤条扔到一旁,冷冷地看著徐安:“我问你,你走的时候想没想过家里怎么办?” 徐安狼狈不堪地站在角落,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徐静的藤条抽得破烂不堪,原本整洁的锦袍此刻布满了裂痕,衣袖被抽得丝丝缕缕,露出了里面白色的中衣,背部的布料更是被抽得几乎成了布条,隱约可见几道红肿的鞭痕。 徐安低著头,他的头髮也有些凌乱,额前的几缕髮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徐安揉了揉被打疼的胳膊,苦著脸说道:“二姐,我这不是为了大周嘛,我去大离是为了…” “少废话!”徐静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著几分不耐烦,“我今天不想听这些废话,我问你,你离开京都的时候,爹有没有说过国公府还轮不到你来撑著,有没有说过有什么事情直接回京都,回答我。” 徐安一愣,隨即低声说道:“说过。” 徐静冷哼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责备:“那你听进去了没有?这么多年以来,你心里不是不清楚,娘从小就把你当成心头肉,我和大哥犯错,都免不了责罚,唯独你,不管做错了什么,娘都一笑了之,你有什么意外,你让娘怎么办?你让爹怎么去面对娘?你让大哥和我该怎么办?混帐东西,你想过这些没有?回答我!” 徐安低下头,一时沉默不语,徐安总是用穿越者的身份看待自己,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他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可在有的时候,这也让他不那么害怕生死,他以为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大周好,为了国公府好。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在他二姐和娘亲那里,她们眼中没有那么多大局,她们眼中的国公府也就只是一家人平平安安,他徐安只是娘亲的儿子,姐姐的弟弟,仅此而已。 父亲常年外出征战,是为了积攒功勋与財富,留给后世子孙享用,让后人们少些苦难,大哥从军,是为了让国公府有个传承,守住国公府的家业,让自己弟弟妹妹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二姐经常打他,也是担心他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路,最终误了自己。 唯独徐安,他这么多年可以在家里为所欲为,终日吃喝玩乐,无所事事,整个京都能像他这样生活的二世祖,只有他一人,歷朝歷代的皇子都没有过的他徐安那般瀟洒,別人家都是望子成龙,希望儿子成才,光耀门楣。 但是在徐家,可以说整个家里的人都围著他徐安一个人在转,可他却丝毫不在乎,竟然在那么危险的时候孤身跑去大离,这怎么能让徐静不生气。 片刻之后,徐安语气中带著几分愧疚:“二姐,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了,你放心,以后我就乖乖待在大周,哪里都不去,听你和爹娘的话。” 徐静嘆了口气,语气终於缓和下来:“行了,你长大了,有本事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已经管不了你了,但是我希望你做事的时候多想想娘亲,你若有个什么意外,她受不受得了。” 闻言,徐安心里更加难受了,连忙说道:“你是我姐,不管以前、现在还是將来,你都是我姐,姐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徐静看了他一眼,这个从小打到大的弟弟,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沉默片刻,低声开口道:“去床上躺著吧,我去给你拿点药来。” 说完,徐静便走出房门,只见她脸色冷峻,目光如刀,院內看热闹的眾人见状,顿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王天一手中的摺扇也不摇了,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小九更是缩了缩脖子,躲到了一旁。 唐益清和陈四等人也是低著头,不敢与徐静对视,仿佛生怕她的怒火会波及到自己,院內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连秋日的微风都似乎停滯了。 第162章 王天一来访 徐静对著一旁的小六子大吼道:“你愣著干什么,没见你家小少爷受伤了嘛,去拿点金疮药来。” “是,二小姐。”小六子连忙跑了出去,头也不敢回。 隨后徐静冷冷地扫了一眼眾人,目光最终落在王天一身上,语气中带著几分质问:“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王天一连忙收起摺扇,恭敬地拱手行礼:“在下王天一,是协律郎的朋友,今日有些要事特来拜访,听闻如今协律郎回来了,厦州这边有些事情还需要跟协律郎商议一下。” 徐静冷哼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讥讽:“朋友?我看你个小白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天一乾笑两声,连忙解释道:“二小姐误会了,我確实是来与协律郎商议正事的。” 徐静眯了眯眼,语气中带著几分威胁:“正事?什么正事非要今日不可?” 王天一额头微微冒汗,连忙说道:“是关於世家之事,之前协律郎在世家那边做了些安排,如今他们都还等著协律郎这边的回覆,还请二小姐见谅。” “他伤没好,莫要耽搁太久。”徐静语气冰冷的说道,说完便径直走出小院。 王天一和小九两人走进屋內,陈四和唐益清等人也跟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徐安狼狈的躺在床上。 “哟,这不是把天下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间的徐大人嘛,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躺下了?可是身体不適?王某可以改天再来。”王天一站在屋內,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 徐安闻言,脸色顿时一黑:“你要是会说话你就说,要是不会说话就把你那臭嘴闭上。” 王天一此刻也不恼怒,难得能看一次徐安的笑话,心情还是很好的,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看你,没想到,一来就赶上这么一齣好戏。” 徐安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满:“少在这儿幸灾乐祸,有事说事,这件事你但凡再多说一句,我保证,明日我就写信去豫州,和你王家联姻。” 王天一顿时收起了笑容,看笑话是好事,別最后看笑话把自己搭进去,就太过得不偿失了,语气中带著几分正经:“我这次来,確实是有正事要与你商议,之前你让派人告诉我,通知几大世家的能主事的人过来,我想问问你是想做什么?” 徐安闻言,神色一正,点了点头:“他们都到了嘛?” “来的也就两家,周家和陈家,我写信回去过,家里让我做主,张家那边的情况你自己知道,来不来都一样,反正跟你一家人,他们的人前两日就已经到了,今天听闻你回来了,顺便过来问问,你后面打算怎么安排?” 就在这时,小六子拿著金疮药走了进来,一脸恭敬道:“小少爷,金疮药拿来了,奴才这就给你上药。” 徐安一脸嫌弃道:“滚蛋,你那破手,没个轻重,把药给小九吧。” 小九笑了笑,接过小六子的手中的金疮药,缓缓走到徐安床前,给徐安上药,眉宇之间充满了笑意,如今人也完完整整的回来了,没什么可担心了,虽然挨了顿揍,但都是些皮外伤,二小姐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 徐安趴在床上,缓缓说道:“问你个事情,如今世家那边的地盘你们接手得怎么样了?” “没有你想的那么快,要彻底接手他们的地盘,至少还需要两三个月,这需要一个过程,不是简简单单接手几个商铺那么简单。”王天一解释道。 徐安琢磨了半响:“那你们世家那边还有多余的人手吗?” 王天一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如今我大周和大离已经开放商贸,也就意味著两国商人可以毫无阻碍的去离国通商,我想让你们把目光放到大离去。”徐安说道 王天一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你答应了大离皇帝什么?” 徐安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我答应了大离的皇帝把生意做到他大离去,估计要对上三大世家,而他答应出兵助我大周一臂之力,就这么个条件。” “那是你和朝廷的事情,跟我世家有什么关係?”王天一满不在乎回应道。 徐安意味深长说了一句:“那可是白的银子,你们世家不要?” “有多大胃口吃多大的饭,我记得这是协律郎你说的,大离的確是块肥肉不假,但是在这个时候去对上三大世家,而且在大离境內,我世家不是傻子,这种风险太大,你若是这个要求,恐怕没人会答应你,就算张家,都不可能答应。”王天一淡淡说道。 徐安闻言,眉头微皱,淡淡说道:“若是我把厦州这些物件的工艺给你们呢?给你透个底,每件商品,都有不低於十倍的利润,你觉得意下如何?” 王天一脸色一变,沉思片刻,开口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陛下那边会同意?” “信已经传回去了,这两日应该就会有回信过来,陛下那边我会搞定,此刻我问的是,你们怎么想?” 王天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你这是明知故问,不下於十倍的利润,你觉得这世间能有什么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说说你的条件吧。” 就在徐安回到厦州的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陈道然,正坐在一处偏僻山村的竹屋內,手中握著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窗外的秋风捲起落叶,沙沙作响,竹屋內却是一片静謐。 他缓缓展开密信,目光在信纸上扫过,眉头逐渐皱起,信中详细描述了徐安如何破掉三国合围的局面,最终让大周在此次乱局中得以喘息。 陈道然的目光在信纸上停留了许久,最终缓缓放下密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远处连绵的山峦,低声喃喃:“徐安,你果然没让老夫失望。” 他的语气中带著几分讚许,却也夹杂著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徐安的成长速度和能耐,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期,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棋子的年轻人,顷刻间把他留下的布局翻转。 “三国合围,竟然被他一人破局。”陈道然低声自语,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看来,我当初的选择,並没有错,也许將来,这遗弃之地,兴许能成为最大的变数。” 他转身走回桌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隨后將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內。 “將这封信和这个盒子,想办法送到徐安手中。”陈道然將信封与盒子递给黑衣人,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 黑衣人接过信封,恭敬地行了一礼,隨后消失在竹屋內。 第163章 陈道然的心思 陈道然站在窗前,目光依旧望向远方,他的心中思绪万千,既有对徐安的满意,也有对未来的些许担忧。 此刻的徐安虽然如今还是那般弱小,但时间是治癒一切的良药,有了时间,他总会成长起来,而他自己,也將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 “徐安,你到底还是没让老夫失望。”陈道然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先生,这位协律郎破了您留下的棋局,您不恼嘛?”书童模样的陈默轻声问道。 陈道然笑了笑,和蔼的说道:“我为何要恼?这世间的棋局不就是留给別人破的吗?人生在世,若是下个棋没有了对手,那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这布局又有什么意义?下棋就得有来有回,如果只是一味的碾压,还有何乐趣可言?” 陈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皱了皱眉头:“先生,我明白了,可我还是不知道他怎么破的这一局。” “不外乎就是对人心的把控,徐安是吃死了大离皇帝的对世家的態度,其他的所有动作都是辅助,一国之君可不会好心去做善事,而且如今不管是大离还是北元,终究还是有自己的问题没解决乾净,这一步,老夫確实走得急了些,可当时老夫確实没有更多的时间慢慢落子,才走了这一步险棋,也是无奈之举。”陈道然认真的解释道。 “那先生不是还留了一些棋子在那边吗?”陈默问道。 陈道然摇了摇头:“如今我们已经不在东域,所有多余的动作都已经没必要了,陈默,你要明白一点,你所谓的后手若是不能將敌人一击必杀,无论什么后手在別人眼中都是徒劳,那不叫后手,叫做垂死挣扎,还不如就放在那里,將来若是还能回去,再开上一局,那些棋子依然会有效果。” 陈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陈默明白了先生,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先生为何要將我们最新的战甲碎片给他送过去?” 陈道然正欲回答,就在这时,一名中年黑袍男子打开房门走了进来,黑袍人没有丝毫客气,径直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一饮而下。 “你就那么看好那个小子?”黑袍人率先开口道。 陈道然一脸淡然之色,缓缓开口道:“莫要小瞧了人的智慧和能力,一千多年前,一帮罪臣带著些流民来到这东域,到了如今,你可曾想过他们能到今天这个地步?眼下他们是还很孱弱,但是你就能肯定將来有一天,他们不会和我们平起平坐甚至超过我们?” 黑袍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不屑:“他们的歷史都是那帮罪臣自己编的,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抢来的,甚至连他们如今的发展都是建立在我们的废墟之上,你就那么看好他们能超越我们?” 陈道然神色依旧平静,仿佛黑袍人的质疑並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波澜,站在一旁的陈默给陈道然倒上一杯茶水,恭敬的递了过去。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深邃而悠远:“歷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一点你我都清楚,但歷史同样是由时间证明的,一千多年前,他们確实是流放至此的罪臣,带著些许流民,他们来的时候一无所有,可如今呢?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建立了自己的秩序,你没看到厦州那些物件嘛?” “这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他们並没有我们的帮助,但是依然发明了不弱於我们的东西,甚至有些东西在我们那里也是稀奇,那徐安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曾经的你们確高高在上,也正是因为你们的高高在上,谁都看不上这一块遗弃之地,也让他们有了今天,若是假以时日,你就敢保证他们没有能力回来?”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眉头紧锁,似乎对陈道然的话有所触动,但依旧不甘心:“回来?哼,他们有那个本事吗?他们的根基太浅,底蕴不足,明爭暗斗,终究是曇一现罢了,我们拥的积累,岂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若不是距离太过遥远,怎会容得下他们?” 陈道然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一丝淡淡的嘲讽:“是吗?所以这是你们一直如此傲慢的理由,如此轻视他们。老夫总算明白家里为何会有此困境了,傲慢之罪总是不可原谅,若他们真的有一天走到你们面前,你还会这么说?” 黑袍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被戳中了痛处。他冷哼一声,反驳道:“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內超越我们。我们的底蕴,远非他们所能企及。” 陈道然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一丝无奈:“你错了,底蕴也是人积攒下来的,力量的对比,从来不是简单的强弱之分,徐安破了我留下的棋局,靠的可不是力量,而是对人心的把控,他看透了大离皇帝的心思,也看透了世家的弱点,这才是人最可怕的地方。” 黑袍人沉默了下来,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陈道然的话。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道:“即便如此,你为何要將我们的战甲碎片给他?你为何非要看好徐安那小子?” 陈道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而从容:“徐安若是能从中悟出些什么,那便是他的造化,你不觉得家里那边上千年的爭斗太久了一些嘛?將来若是多一股势力能掺和进来,会不会让这场爭斗彻底结束?” 黑袍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荒谬,你哪儿来的信心?就凭他们?再过一百年,依然是这个样子,但是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陈道然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是一直瞧不上这帮遗弃之地的人嘛?为何会也会说出这般话来?你怕了?”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最终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一丝无奈:“你只要知道,你这是在玩儿火。” 陈道然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在凝视著远方的某个地方:“时间会证明一切,若是將来能多一方势力能走出来,你说这天下的格局会不会变得更精彩一些?” 房间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黑袍人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语气中带著一丝复杂的情绪:“既然你对这帮弃民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你的判断依然不会出错,但是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主子。”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陈默站在一旁,全程没有插话,但他的眼中却闪烁著思索的光芒。他看了看陈道然,又看了看黑袍人离去的方向,低声喃喃道:“先生,您究竟想做什么?” 陈道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依旧望向远方,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第164章 人才 厦州小院。 徐安面对王天一的问题,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条件很简单,第一,这些东西都要缴纳商税,而且是三成,不还价。” “可以。”王天一点头道。面对十倍以上的利益,朝廷要抽走三成合情合理,对世家也不伤大雅。 “第二个条件,我要你们世家同意开科举。” 王天一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这个时候你就要我们同意开科举,你这步子是不是走的太快了些?” 徐安不慌不忙,淡淡说道:“王兄,倒不是我步子走的太快,而是如今形势不一样了,在下不得不快一些,你可別忘了,世家那边你们还有地盘要接手,如今两国开了商贸,也需要大批人手,我就问问,你世家有那么多人吗?” 王天一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缓缓开口道:“自然是没有,但是此举恐怕...” 徐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王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有一点你別忽略了,三年之后,大周和北元之爭,在下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上去了,大周一定会贏,到时候那边那么大的地域,如今八大世家已去半数,光凭你们世家这点人,够用吗?你们有那么多新鲜血液补充进来吗?” 王天一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对徐安这个提议极为敏感。他沉吟片刻,最终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几分妥协:“罢了,这一点,我王家同意,拋开张家不谈,其他两家就不好说了,你自己去谈。” 徐安笑了笑,点头道:“这是自然,太子殿下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厦州,陈家那边自然会鬆口,只要三家都答应,想必周家也不会太过为难。” 王天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你倒是好算计,人不在厦州,这大周世家的事情都被你算完了,说说你第三个条件。” 徐安摆了摆手,语气中带著几分自信:“王兄过誉了,只是形势比人强,若眼下不提前准备,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必定会措手不及,培养人才不是养些牛马,这需要很长的时间,王兄可曾听过一句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科举之策,说到底也是对你们世家也是有好处的。” “至於这第三点,將来若是有一天大周和大离对上了,我需要你们无条件在商业上配合我行事,但是我所做的事情,不会伤害你们世家根本利益。” “可以。”王天一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王天一既然知道了徐安和大离皇帝的交易,那么他一定会和三大世家对上,此刻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显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商税和科举这两件小事,在数十倍的利润面前,这三成的商税和科举的確是一件小事,毕竟书籍这个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世家的底蕴最为雄厚,培养出来的人才,大多也是为世家所用。 让世家配合他对三大世家发难,这才是徐安最根本的要求,在王天一看来,只要不伤及世家根本利益,这个要求也是说得过去,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可能给你那么大的利益,你一点风险都不承担,这世间可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徐安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等陛下那边有了回復,我自然会去见其他那几家的人,到时候你就不用过来了,过几日你安排王家的工匠,到时候让小九带著他们去作坊里面看就是了。” 王天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拱手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等陛下那边有了回復,我们再议。” 徐安微微頷首,目送王天一离开,等到王天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徐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小九一边给徐安上药,一边低声问道:“少爷,你真的要把厦州这些物件的工艺交给王家?这可是我们立足厦州的根本啊。”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小九,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与其让这些工艺被其他人覬覦,不如咱们大大方方的拿出来,还能换取更大的利益,更何况,世家虽然贪婪,但他们有实力,也有野心,只要我们掌控好分寸,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合作伙伴。” 小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给徐安上药。 一旁的唐益清插嘴道:“小少爷,您所说的科举?” 徐安听到唐益清的疑问,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唐先生,科举之事,是我为大周谋划的一步长远之棋,世家垄断知识、把持朝政已久,寒门子弟虽有才华,却无出头之日。长此以往,大周的人才只会越来越匱乏,这是很不利於大周发展的。” 唐益清眉头微皱,语气中带著几分担忧:“小少爷,他们就算同意了,但是这世间的书籍都掌握在世家和皇权手中,而且製作成本极高,这对我们並没有什么太多的好处。”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坚定:“唐先生说得不错,表面上確实如此,但是只要他们答应了,我自然会有我的办法,他们想垄断,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况且刚才所言也確实是真的,无论世家还是朝廷,將来都会需要大批量的人才。” 唐益清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小少爷的意思是,科举无论如何,都能为朝廷提供大批人才,有了人才,我们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讚许:“正是如此,虽然世家虽然垄断了知识,但他们也需要新鲜血液来维持自己的地位。科举一旦推行,未来几年甚至十年后,肯定能有一批人才走出来,我把这个称之为人才储备。” 唐益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小少爷深谋远虑。不过,即便如此,世家內部恐怕也会有不同的声音。尤其是那些守旧派,他们未必能接受这种改变。” 徐安摆了摆手,语气中带著几分自信:“无妨。只要四大世家点头,其他人就算有意见,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科举之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陛下,有了陛下在朝廷坐著,其他的世家就算不满,也没什么意义,唐先生莫要小瞧了皇权的手段。” 唐益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敬佩之色:“小少爷果然算无遗策。不过,科举一旦推行,寒门子弟有了晋升之阶,世家的影响力必然会逐渐削弱。这一点,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他们当然看得出来,但眼下,他们看得出来又怎么样呢?他们以为自己手里有书,有银子,压根也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如此乾脆的答应下来,唐先生放心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的。” 唐益清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第165章 唐益清的见闻 就在这时,小九已经为徐安上好了药,轻声说道:“少爷,药上好了,您先休息一下吧。” 徐安点了点头,缓缓躺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他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小九,唐先生刚到厦州,有些事情还不太熟悉,你在隔壁安排个院子给他,这几日带他熟悉熟悉厦州这边的情况,唐先生如今是自己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小少爷放心,此事我会儘快安排。”小九乖巧的回答道。 徐安微微頷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小九和唐益清对视一眼,轻轻退出了房间,陈四也退了出去,留下徐安一个人休息。 次日一早。 小九带著唐益清走出小院,两人沿著厦州的街道缓缓而行,厦州的街道並不算宽敞,但人来人往,显得格外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瀰漫著各种食物的香气。 唐益清一边走,一边打量著四周,眼中带著几分新奇:“小九姑娘,这短短数月,厦州竟然能有如此繁华,但倒是別有一番风味,记得上次来厦州的时候,还没有这般光景。” 小九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自豪:“唐先生,您是长辈,和小少爷一样,叫我小九就行了,您別看厦州地方不大,但这里可是咱们少爷一手经营起来的,自从少爷来了之后,厦州这边的商业发展得飞快,虽然前些日子经歷了些风波,但小少爷走后,王公子在这边操持,这段时间恢復的还是很不错的。” 唐益清点了点头,忍不住讚嘆道:“这厦州如今果然是了得啊,小九,你能带我去厦州的工坊看看嘛?” 小九笑著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自豪:“当然可以,小少爷说过,唐先生是自己人,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厦州的工坊可是咱们少爷最得意的地方之一,您去了肯定会大开眼界,不过那地方有点远,我们得坐马车去。” 二人上一辆马车,马车沿著街道继续前,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便走出城外,马车行驶的很缓慢,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工坊区。 这里的建筑与城中的商铺不同,大多是用青砖砌成,显得格外坚固,工坊区內,人来人往,工匠们忙碌地穿梭在各个作坊之间,空气中瀰漫著木材、金属和炭火的气息。 唐益清一边走,一边打量著四周,眼中满是好奇:“小九,这些工坊都是做什么的?” 小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工坊,笑著说道:“这些作坊就是製作厦州那些物件的地方,这里大多数都是当地的农户。” 唐益清忍不住问道:“那就不怕这些工艺流传出去?” 小九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得意:“唐先生多虑了,那些农户做的都是些寻常的事情,最关键的地方可不在这里,在別的地方,先生可要去看看?” 唐益清摇了摇头:“不必了,老夫就在这里隨便看看吧,虽然小少爷这几日养伤,但既然来了这厦州城,总是要看看,心里有个数总是好的,日后若是小少爷有什么安排,总得找得到门路。” 唐益清还是有分寸的,毕竟自己刚来厦州,而且还是属於半路出家,算不得他心腹,一来就去探人家的底牌,这是说不过去的,徐安信任归信任,但是自己不能没点数。 小九见唐益清如此谨慎,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讚许:“唐先生果然是个明白人。” 唐益清摆了摆手,语气谦逊:“小九过奖了,老夫虽然年长几岁,但毕竟是半路出家,相比你来说,老夫也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有些事情,不该问的,老夫自然不会多问。” 小九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亲切:“唐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少爷既然让您来厦州,自然是信得过您。您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儘管问便是,只要是我能说的,一定知无不言。” 唐益清笑了笑,目光再次扫过工坊区,眼中带著几分思索:“如今这些作坊能满足的了如今那么多商贾吗?” 小九想了想,解释道:“小少爷说了,如今这样已经差不多了,他说这个时代大多是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一下涌入太多的新奇物件,不一定会是什么好事,成熟的商业是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时代用这些东西去刺激人们赚钱的欲望,然后让世间这成千上万的商贾去拖著这个时代的人往前走,小少爷说的这些我都不太懂什么意思,反正他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了。” 唐益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讚许:“小少爷天纵之才,谋划深远,不是我等能明白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小九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是啊,少爷总是想得很远。他说,工坊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培养人才,只有让工匠们有动力、有奔头,他们才会更加用心地工作,唐先生是自己人,有些话我也不避讳您。” “小少爷说过,无论世家还是皇权,他们从来都是把这些百姓当成牛马,百姓只是为他们谋取利益的工具罢了,他们喜欢给百姓们画一个大饼,让他们简单的活下去,便足可以让他们为之辛苦一生,同时还鼓励他们多生孩子,他们死后,又继续奴役他们的后世子孙,这便是他们口中的爱民如子。” “但是小少爷不一样,他说他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但是他希望能在这个时代当牛做马的百姓里,能够多走出一些人出来,让他们能够堂堂正正像人一样去活著。” 闻言,唐益清点了点头,心中对徐安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出身位高权重的国公府,还有一颗慈悲之心,在这个时代不说绝无仅有,也是极为少见的。 “小九,这些工坊的工匠都是从哪里来的,本地农户应该没这么多工匠吧?”唐益清问道。 小九笑了笑,回答道:“大部分是厦州本地的工匠,也有一些是从外地来的。少爷说了,只要是有手艺的人,不管来自哪里,都可以来厦州做工,他还专门建了一座工匠学堂,教那些年轻人学习手艺。” 唐益清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感嘆徐安的远见,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小九,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听说厦州最近还建了好几座学堂,专门教人读书识字,可也是小少爷的手笔?” 小九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自豪:“是的,那些学堂是少爷让刺史大人建的,银子也是刺史府那边出的,专门招收一些百姓和商贾的孩子,少爷说他们才是大周的未来,逆天改命从来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时代的改变需要很多人能站出来。” “若是一个人连字都不认识,还改个屁的命,小少爷还说了,读书识字可能不会改变一个人当牛做马的命运,但是也许能让他们做更高级一点的牛马,吃点精细的饲料,唐先生见笑了,小少爷有时候说话確实有些不著调。” 唐益清微微頷首,他不像小九,他想的更多一些,徐安这一手可不是简简单单让这些百姓识字那么简单,虽然他和徐安接触不久,但是他知道徐安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如今做这些事情就是想彻底开启民智,所以將来肯定会有后手,只是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来罢了。 “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唐益清说道。 小九点了点头,带著唐益清继续向前走去,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唐益清对厦州的了解也越来越深。他渐渐明白,徐安之所以能在短短时间內將厦州经营得如此繁荣,是费了多大的功夫,但最让他不解的是如此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的想法。 第166章 太子来了 几日后,厦州城外。 清晨的阳光洒在城外的官道上,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官道两旁早已站满了厦州的百姓,他们手持彩旗,脸上洋溢著喜悦的笑容,翘首以盼。 徐安虽然伤势未愈,但仍坚持亲自出城,他身著一袭素色长袍,腰间繫著一条玉带,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目光依旧坚定有神。 “少爷,您的伤还没好,何必亲自出城迎接?想必太子殿下想必也不会怪罪的。”小九有些担忧地说道。 徐安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亲临厦州,这是陛下对整个江南的態度,我若不出城迎接,岂不是显得太荒唐了些,莫要说这些胡话了,放心吧,我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二姐下手还是有分寸的,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说完,便带著陈四一行人缓缓向城外走去,来到城外,刺史张成身穿官服,头戴乌纱帽,神情肃穆地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身后,是厦州的大小官员,个个衣冠整齐,神情恭敬。 徐安来到张成的身侧。 “你这样行不行啊。”张成微微侧头,低声对徐安说道。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谦逊:“表舅放心,无碍的。” 张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认同之色:“只要你没事就好,太子亲自到厦州给你坐镇,陛下对你可不是一般的信重。” “但愿如此吧,对了,许大人呢?这等场合,他不应该没在啊,回来好几天没怎么出门,也没见他。”徐安问道。 “你回厦州当日,许大人就回京了,说是陛下急著召他回京,这边商税的事情说是户部会另外派人来。”张成回应道。 正说著,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队骑兵缓缓而来,旗帜飘扬,气势恢宏。为首的正是太子周辰,他身著一袭金色蟒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眉宇间透著一股威严之气。 张成见状,连忙整理衣冠,率领眾官员上前几步,躬身行礼:“臣厦州刺史张成,率厦州大小官员,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翻身下马,亲自扶起张成:“张卿不必多礼。孤此次前来,主要就是父皇让孤来看看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张成连忙说道:“殿下亲临厦州,实乃厦州百姓之福,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眾人,最终落在徐安身上,他走上前,语气中带著几分关切:“徐安,此次大周之危,孤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大周难过此等难关。”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殿下过誉了,大周有陛下和太子殿下坐镇,吉人自有天相,自有上天护佑,就算没有臣,也定能化险为夷,一些宵小,不足为惧。” 太子殿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讚许:“好了,其他的话后面再说,先进城吧。” 张成见状,连忙上前说道:“殿下,宴席已备好,请殿下入城歇息。”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率领眾人向城內走去。 站在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跪地行礼,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微笑著向百姓们挥手致意,语气温和:“诸位请起,不必多礼。” 进入城內后,太子殿下被迎入早已准备好的行宫,行宫內,早已摆好了丰盛的宴席,厦州的官员纷纷前来拜见太子周辰。 宴席上,太子殿下举杯说道:“诸位,本宫此次前来,亲眼目睹了厦州的繁荣与昌盛,心中甚是欣慰。这一切,离不开各位的付出,朝廷不会忘记各位的功劳,本宫在此,敬诸位一杯!” 眾人纷纷举杯,齐声高呼:“为太子殿下贺!为大周贺!” 宴席结束后,太子周辰召见了徐安,二人坐在书房內,太子殿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京都的事情,你听说了嘛?” “殿下是指什么事?”徐安回应道。 “你不必装傻,京都流言四起,御史言官弹劾你徐家的事情,你能不知道?” 太子周辰的语气中带著几分严肃,目光直视徐安,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徐安神色平静,微微点头,语气淡然:“殿下,京都的流言,臣確实有所耳闻,但是臣並未放在心上,臣相信陛下自有圣裁。” 太子周辰眉头微皱,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你说的没错,因为这些流言,京都死了很多人,御史言官被换了一大半,就连孤也为此挨了父皇一顿戒尺,从小到大,父皇第一次对孤发这么大的火,至於原因,就是就因为父皇问了孤要不要相信徐家,孤犹豫了,这一点,你可知道?” 徐安闻言,心中一凛,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他起身恭敬地向太子行了一礼,说道:“殿下,臣罪该万死,竟因臣之事,让殿下受此委屈。” 太子周辰摆了摆手,示意徐安坐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不必自责,此事本来就是孤的问题,有人想把孤拿来当刀子用,孤心理虽然明白,但是心理有时候也会有些顾虑,这件事是孤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父皇让孤此次来厦州,意思也很简单,就是来给你徐安站台的,但是有些事情,孤还是借这个机会要给你说清楚,不希望你心里有什么別的想法。” 徐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殿下明察,臣也知晓其中必有隱情,徐家世代忠良,一心为大周社稷,绝无半点谋逆之心,徐家是大周的臣子,也是陛下的臣子,一定会牢记臣子的本分,绝不敢有丝毫逾越。” 虽然太子话说的好听,但是人心这个东西,是世间最难猜测的东西,徐安可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如今太子能这般说,是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將来,还有很多地方还用得上徐家,若是徐家没有用处的时候,是不可能有这个態度的。 徐安並没有把这些事情说的太透彻,毕竟他此刻也需要藉助皇权,做一些自己的事情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太想去造反的,他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將来真有一天皇权要清理他徐家,他不会搞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虚偽的玩意儿。 徐安的道理就是我可以摆烂,但是你別来搞我,你要搞我,我就弄死你,他心里可没有那么重的阶级理念,不管是谁,要动徐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弄死对方。 第167章 忽悠太子 行宫內,秋意正浓,金黄的银杏叶簌簌飘落,给青石板小径铺上一层华丽的绒毯,秋风轻轻拂过,带著丝丝凉意,吹得宫墙边的菊摇曳生姿,红的似火、白的像雪、黄的如金,馥郁的香瀰漫在空气中,却难以驱散笼罩在这行宫中的凝重气息。 徐安一脸正色,接著说道:“殿下,臣在民间听说过一段话,不妨给太子殿下听听。” “但说无妨。”太子挥了挥手。 “鱼那么信任水,到头来水却把它给煮了,多年以后,人们才发现原来煮鱼的从来都不是水,而是火,臣相信殿下对徐家的信任,就算有些別有用心之人,臣也愿意相信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火苗。” 太子周辰微微頷首:“孤明白你的意思,在离京之前,父皇已经把东宫的人清理了一遍,无论官职大小,但凡涉及徐家流言,一个都没放过。” “陛下都做到如此地步了,臣自然也没有什么可担心了,本来臣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也巴不得他们把徐家参倒了,臣也好过点清閒的日子,毕竟臣已经大半年没去过教坊司了。”徐安说道。 太子无奈的笑了笑,听到此话,他也放心了不少,徐安还是那个徐安,就算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依然喜欢自己的偷懒生活。 “孤希望你过两日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太子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继续说道:“既如此,孤也算放心了,还有两件事,孤想问问你,对於你所说两国商贸,你怎么考虑的?” 徐安目光坚定,看向太子周辰,“殿下,这件事臣已经著手开始准备了,等陛下那边有了旨意,臣会和几个世家去谈,若是谈妥,將来大离那边也会成为我大周的摇钱树,他们的银子会源源不断的送到大周来,况且有了商税,到时候大周国库充盈,无论陛下还是太子,未来都不会过穷苦日子了。” 对於徐安的话,太子还是相信的,毕竟有厦州这个前车之鑑,所以无论做什么事,凡事有个参考,说服他人总要容易上许多,若是没有厦州,无论太子还是周皇,都不敢轻易相信徐安所言。 太子周辰抚掌称讚,“好!徐安,孤果然没有看错你,那第二件事,你给父皇的信中提及的科举,为何要在此刻实行,世家那边会答应嘛?” “说起科举这件事,恐怕还需要麻烦太子殿下。” “麻烦孤?”太子疑惑道。 徐安一脸正色:“没错,这科举之事开天闢地都是头一遭,虽然臣有把握说服四大世家,但是这大周世家无数,科举这件事臣这小身板扛不住这么大的风波,到时候恐怕还需要太子殿下出面才行。” 太子沉思片刻,眼下这大周四大世家只要不折腾,其他的世家根本不足为惧,朝廷是绝对有把握能把他们摁下去的,但是科举这件事,谁若是公然在朝廷中提出来,谁就会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徐安这是直接把大周读书人的名望餵到太子嘴里了。 太子点头应允:“此事孤就多谢你了,你先把商贸的事处理好,等父皇那边有了回復,孤会亲自写一封奏摺送回京都,这段时间孤都会在厦州,商贸上面无论你怎么做,孤不会插手,若是这些时日有什么麻烦,你可以直接来找孤,孤会尽力帮你清理掉那些麻烦。” 徐安点点头:“如此,臣就多谢殿下了。”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有关科举的细节后,徐安便告辞离开了。 走出行宫,徐安望著宫外繁华的街道,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次和太子的谈话,也算是有些结果,至少陛下如今还是很相信徐家的,毕竟为了些流言跟弹劾,在京都杀了那么多人,而且把御史言官换了大半,君王对臣子最大程度的信重也不过如此了。 至於这太子,徐安可不会那么轻易去相信,毕竟人心难测,每一个上位者,在面临一些抉择的时候,都会选择弃车保帅,这是天性使然,但是徐家不可能去做那颗弃子,但是按照如今的情形,徐安还需要时间去布置,无论怎么样,也要等解决了北元之后再说。 此时,小九早已在行宫外等候,见徐安出来,连忙迎上前,“少爷,怎么样,太子殿下找您所为何事?” 徐安拍了拍小九的肩膀,“没事,都是些朝堂之事,你不必操心,你怎么跑过来了。” “奴婢担心少爷身子,这不是怕你伤还没好嘛。”小九乖巧的说道。 徐安摆了摆手:“都给你说了就是些皮外伤,你一天到晚操什么心,走吧,先回去。” 徐安离开行宫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推开院门,只见唐益清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中捧著一卷书,神情专注。 听到脚步声,唐益清抬起头,见是徐安,连忙起身行礼:“小少爷,您回来了。” 徐安点了点头,示意唐益清坐下,自己也在石桌旁坐下,隨手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语气中带著几分疲惫:“唐先生,今日与太子殿下谈了不少事情,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唐益清放下手中的书卷,神色认真:“小少爷请讲。” 徐安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太子殿下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是两国商贸之事,二是科举之事,商贸之事,只等陛下的旨意,便可让世家那边动手。科举之事,我也交了太子。” 唐益清点了点头,眉头微皱:“小少爷要把这天下读书人的名望送给太子?”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唐先生,木秀於林风必摧之,如今的徐家不需要这个声望,拿著也是累赘,不如送太子一个人情,况且以后但凡和科举有关的事情,他们都会算到太子头上。” 唐益清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科举虽好,但是书本和知识毕竟掌握在世家少数人手中,百姓几乎很难有机会能读书,但眼下徐安为了科举来找他,肯定有后手的,唐益清急忙开口道:“小少爷有什么吩咐?” 徐安点了点头:“唐先生,我不是读书人,我身边也没几个读书人,对於书籍这一块可谓是一窍不通,我想请先生为我找些书。” “书?是什么书?” “只要是书,我都要,我要开个书坊。” 唐益清沉吟片刻,想了想,缓缓说道:“小少爷,你想把书传播天下?” 徐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讚许:“唐先生果然聪慧过人,从这么点消息就知道我要做什么,没错,我就是要把书籍传播天下,並且让这些书便宜的连百姓都买得起。” 唐益清微微一笑,他猜的没错,有了科举,要想开启民智,还需要后手,如果將书籍传播天下,让普通百姓都买得起,那么知识就绝对不再是世家垄断,数年之后,会有无数的文人才子走出来,虽然他不知道徐安哪儿来这么大的底气,但是他相信徐安不会无的放矢。 第168章 公主来了 秋风徐徐,吹过这静謐的小院。 “小少爷,此事倒也不难,到时候不仅大周这边,我们可以藉助商贸之便,从大离和其他地方购置一些书籍。”唐益清解释道。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赞同:“唐先生心思縝密,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务必儘快把这些书籍弄回来,所需要的费,你直接找小九,她会给你安排。” 唐益清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小少爷放心,唐某定当不负所托。” 徐安一脸笑意,点了点头,眼下科举背锅的人有了,自己搞点书本生意,想来这笔帐他们应该会算到太子头上吧,我赚点小钱,太子赚点声望,大家都有得赚,合情合理,也是时候让世人见识见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的威力了。 至於说字典和拼音这两个,徐安暂时还没有那个想法,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再站到风口浪尖之上,还需要些时间,等个机会,如今若是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放出来,那目的实在太明显了,这个时代的统治者没人会希望彻底开启民智,他们只会想如何去愚民,谁在这个时候去全面开启民智,世家和皇权一定不会轻易答应。 太子行宫內。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欞洒在地面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太子周辰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握著一卷奏摺,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著,一名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女子身著一袭素色长裙,一双灵动的眼睛却透著一丝狡黠,她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见太子周辰正低头批阅奏摺,不由得抿嘴一笑,悄悄绕到他身后,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子哥哥!”她清脆的声音在书房內响起。 太子周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嚇了一跳,手中的笔差点掉落,他猛地回头,看到瑾瑜正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带著调皮的笑意,不由的摇头苦笑。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悄无声息进他房间的,整个大周也就这一位小祖宗了。 “瑾瑜,別胡闹,让你回去你偏不回,孤还有正事,父皇母后知道你跑来厦州,指不定怎么收拾孤,前些日子父皇打我的伤刚好。”太子无奈的说道。 瑾瑜公主闻言,撇了撇嘴,脸上带著几分不满:“反正我不管,我就要跟著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你若是现在非要让我回去,我就跟父皇说你欺负我。” “再说了,太子哥哥,你怎么也跟父皇母后一样,总是想把我关在宫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你就让我在厦州多待几日嘛!” 太子周辰无奈地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几分宠溺:“你这丫头,如今长大了,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孤不是不让你玩,但你私自出宫,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孤如何向父皇母后交代?” 瑾瑜公主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著几分撒娇:“太子哥哥,你就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有太子哥哥在厦州,还有谁敢欺负我?” 太子想了想,如今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多少还能盯著点,若是真在这个时候把她送回去,指不定路上这个小祖宗要闹出什么么蛾子出来。 太子点了点头:“留下可以,但是你不能乱跑,去哪里要和孤说清楚,必须是孤同意了你才能出门,否则说什么孤也要把你送回去。” 瑾瑜开心的笑了笑:“太子哥哥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但是你不能总把我关在这行宫里吧,总的让我出门才是。” 太子苦笑道:“你丫头那点心眼子,全都用在你太子哥哥头上来了,这么远跑来厦州,不就是想见徐安那小子嘛?用不用孤现在就把他宣过来,让你见见?” 瑾瑜公主一听太子提到徐安,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眼神闪烁,语气中带著几分羞涩和慌乱:“太子哥哥,你別乱说!我哪有想见他?我只是…只是听说厦州风景好,想来逛逛罢了!” 太子周辰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哦?是吗?那看来徐安这小子离京前那些东西是白送了,看来孤的这位妹妹压根儿看不上他,这样也好,孤改日给他说清楚,让他趁早断了这念想,免得给自己招来祸事。” 瑾瑜公主被戳穿了心思,脸更红了,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太子哥哥,你…你现在怎么这样了。” 太子周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得意:“孤怎么样了?难道孤说的不对?既然你对人家没有心思,自然是要给人说清楚的,这徐家好歹也是我大周的重臣,按理说娶个公主也不是什么大事,父皇母后那边应该也会同意,但你毕竟是孤的妹妹,你不喜欢,等孤回京都之后只能稟明父皇,到时候再看看其他的皇妹,孤总不能让你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对吧?” 瑾瑜公主低下头,手指绞著衣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太子哥哥,你…你…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太子周辰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一软,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好了,孤不逗你了。徐安那小子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办事还算稳妥,为我大周做了不少事情,你既然来了,孤也不拦著你见他。” “但是出门的时候要和孤说清楚,毕竟这厦州是边境之地,虽说如今和大离交好,可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你私自出宫孤还不知道父皇会怎么责罚,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这罪过孤可担当不起。” 瑾瑜公主连忙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乖巧:“太子哥哥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绝不乱来!” 太子周辰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稍安,但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瑾瑜从小在宫中长大,虽然聪明伶俐,但对外界的险恶知之甚少。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陪著孤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也累了,其他的事情,过两日再说吧,反正来了这厦州,还要待上些时日。”太子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瑾瑜公主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书房,走出房门后,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太子看著自己这个妹妹的身影,不由的笑了笑,若是能让瑾瑜和徐安联姻,有了这一层关係,將来能减少很多问题,对於父皇的这个安排,太子也是认同的,否则就凭瑾瑜那点本事,没有父皇点头,她怎么可能出得了宫。 第169章 齐聚厦州 两日后,徐安正在书房中翻阅著一些古籍,想从中找出点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著,陈四匆匆推门而入,脸上带著几分激动:“少爷,京都那边回信了,还有一道旨意送来!” 说完,便掏出一封信件和一道金黄的圣旨。 徐安闻言,心中一紧,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身来,接过圣旨和信件,疑惑道:“宣旨的人呢?” “陛下说,宣旨的官员没有暗卫来的快,没必再去走这个形式了,反正都是小少爷在主持这边的事情,您看著办就行了。”陈四解释道,而他自己也是一脸的羡慕,做臣子能做到小少爷这个地步,让一国之君如此信重,著实有点不可思议了。 徐安没有多说什么,打开了信件慢慢看了起来,而后又把圣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去把唐先生叫来。” 片刻之后,陈四和唐益清二人並肩走进书房。 徐安看了看二人,缓缓开口:“你们的事情如今都有著落了,陈四,你和当初跟我去大离那几个人,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是暗卫,陛下已经答应了,给你们民籍,我会让小九给你们一笔银子,以后你们就自由了,你们手中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来接手,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帮我做事,也可以自由离去,这一点,我不干涉。” “至於唐先生,你的事情陛下也同意了,抹掉了你暗子的身份,户籍的事情我会安排人给你办好,以后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为我做事了,同样,我不会亏待你。” 唐益清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连忙躬身行礼,语气中带著几分哽咽:“多谢小少爷,唐某定当竭尽全力,为小少爷效犬马之劳!” 徐安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唐先生不必如此,这是之前我就答应过你的,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徐家的人,不必再以暗子的身份行事了。” 唐益清感激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活在阴影之中,没想到徐安竟然真的帮他摆脱了暗子的身份,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 一旁的陈四也是满脸激动,虽然他没有像唐益清那样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却出卖了他內心的喜悦。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小少爷,別人我不清楚,但陈四还想继续为你做事,以后无论您有什么吩咐,陈四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安笑著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欣慰:“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不过,如今你们既然已经恢復了自由身,便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拼命了。陈四,你回头问问你那几个兄弟的意思,可以留在我身边继续做事,若是有其他打算,我也会祝他们前程似锦。” 陈四毫不犹豫地说道:“小少爷,我明白,一会儿我就去问问他们,小少爷请放心,我陈四就认您一个主子。” 徐安笑了笑,拍了拍陈四的肩膀:“好,既然如此,那你便继续留在我身边。不过,从今以后,你们不必再以暗卫的身份行事,以后查阅文卷这些事,你还是不要自己去了,让他们暗卫去做吧。” 陈四和唐益清同时点头,脸上都露出了感激之色。 徐安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另外,唐先生,你如今恢復了自由身,將来有事情你也能名正言顺了,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回应,我们也不必再等了,明日,我们去见见那几位世家的人吧。” 唐益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拱手道:“小少爷,此事交给我去安排。” 说完,二人便退了下去。 翌日,秋日的厦州,天高云淡,金风送爽,城郊的枫林染上了一层火红的色彩,落叶隨风飘舞,铺满了蜿蜒的小径,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隱若现,仿佛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桂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为这寧静的秋日增添了几分生机,厦州城郊的一处雅致別院內。 徐安带著唐益清和陈四,缓步走入別院的正厅,厅內早已坐著几位衣著华贵的中年男子,张行知和王天一也在其中,见徐安进来,几人纷纷起身,脸上带著几分客套的笑容。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徐安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眉头一挑,仔细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圆润的胖子正大步走过来,脸上带著几分调侃的笑意,正是自己在京都的死党周胖子。 “你个死胖子怎么跑到厦州来了?”徐安问道。 周俊笑了笑:“听说徐哥在厦州开了个歌舞城,当兄弟的怎么也要来捧捧场,还別说,当真比咱俩以前逛的那些青楼好高级太多了,果然青楼还是自家的好...” 周俊话没说完,徐安的脸顿时一黑,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上:“说人话。” “我在京都太无聊了,那国子监我著实待不下去了,那些先生一念书我就犯困,就跟父亲说想去厦州来找徐哥你。”周俊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如此看来你小子確实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你这么给你爹说,周尚书就能同意你来厦州了?”徐安问道。 周俊回应道:“那倒不是,爹说既然我確实学不进去,就跟著家里的人学学別的,这不,就跟著族叔带我来江南了嘛。” 说完,周俊指了指身旁的一名中年人,中年人上前向徐安抱拳一礼:“协律郎,在下周远山,此次也是带这小子出门涨涨见识。” 徐安点了点头,回了一礼,看来周家也是怕我坑他们,眼下把胖子这个吉祥物都搬出来了,心中瞬间有点无语,我的印象在世家中有那么差吗?这么久以来,大家不都是一直合作的很好嘛,心中不禁感嘆,果然,人与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难以撼动啊。 若是他人听到此话,怕是得当场跳起来,几百年的世家,让小子几个月就给人折腾没了,整个京都,因为你的流言,死的死,罢官的罢官,太祖留下的两位王爷,一死一圈禁,就这,你还想有个好印象?你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王天一插嘴道:“陛下那边可是有回覆了?今天把我们召集起来。” 被打断思绪的徐安微微一笑:“王兄你急什么,若是没有回覆,我也不敢把你们都叫过来,那不是浪费时间?大家都忙著赚银子,我可不会耽搁诸位赚银子的时间。” 第170章 三个条件 徐安的话音刚落,厅內的气氛顿时轻鬆了几分,几位世家之人纷纷笑了起来。 王天一也笑著摇了摇头,道:“那就说说正事吧,陛下那边怎么说?” 徐安点了点头,走到主位坐下,示意眾人也落座,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在周俊那张圆润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暗自好笑,这胖子虽然平日里不著调,但关键时刻周家却派他上场,显得颇为滑稽,有他在,自己的態度便不好太过强硬。 “诸位,”徐安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陛下已经同意我把厦州这些物件的工艺交给你们,但世间没有白掉馅饼的事情,你们应当都清楚,给你们这些工艺,当然是有一些条件的。” 几人纷纷点头称是,在座的都是人精,若是把这些工艺无条件的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敢要,肯定会担心宫里那位要对他们动手,有其他几家的前车之鑑,那位动起手来,可不是一般的狠辣,可不会给你讲丝毫的人情。 徐安继续说道:“条件有三个,其一,三成商税不讲价,这些物件的利润都在十倍往上,这一点,你们是否同意?” 周远山开口道:“若是有这么大的利润,缴纳三成商税也是应该的。” 在场眾人微微頷首,也表示没有意见。 “其二,朝廷开科举的事情,你们不得阻碍。”徐安说完,整个正厅鸦雀无声,对於科举这件事,他们很久之前都想过,表面上看来这件事的主动权仍然在世家那边,毕竟多年以来的知识垄断总是拥有先天优势。 但是他们担忧的不是朝廷,也不是那些寒门子弟,最大的担心反而是徐安,別看徐安年纪轻轻,可这小子太过邪门儿了一些,他才来厦州几个月,轻描淡写就把八大世家除掉一半,太祖留的两个王爷,死的死,禁足的禁足,虽说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並不妨碍这些事情里面总能看到这小子的身影。 就连离国皇帝都不惜用一门双公的待遇去拉拢徐安,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把科举这件事摆出来,若他真有后手,官员是他们世家的命脉,他们是不能失去朝堂话语权的。 见眾人沉默不语,徐安便开了口:“我知道诸位担心什么,不外乎就是担心將来寒门子弟增加太多,让自己失去朝堂的话语权,从而失去很多利益。” “但是诸位不妨换个角度去想一想,你们手里有知识,而且厦州这些工艺足以让你们赚到几辈子都用不完的財富,有知识,有財富,还培养不出像样的官员,你们是不是对自己世家太过没有信心了?” 但周家和陈家的人依然不为所动。 王天一此时站了出来,缓缓说道:“这个条件,我王家答应了。” “我张家也答应了。”张行知也隨声附和道。 周远山看了看陈家的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这局面,就算想不答应也不可能了,如今太子就在厦州,这件事对朝廷和皇权都是有利的,身为皇后母族的陈家敢不答应吗?四大世家有三家都上了船,他周家若是不答应,一旦失去这些工艺,被这三家吃掉也是时间的问题,不答应也得答应。 其实陈家也是不想答应的,拋开张家不谈,在场只要有一个人反对,他就有理由跟著反对,但眼下王家的態度,让他们两家就显得极为被动了,二对二他们並不占据优势,就算此时不答应,到时候太子殿下找过来,他还是得点头,还不如给自己留一个体面。 见几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徐安笑了笑:“诸位不必紧张,这件事终归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四大世家的地盘你们要接手,如今和大离也开了商贸,没有足够的人,你们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这场谈判无论如何,世家已经失去了先机,只能被这位少年牵著鼻子走,倒不是徐安有多聪明,关键是这小子背景厚啊,有陛下撑著,太子亲自来站台,家里还有个国公的老爹,这也就罢了,背后还有个张家,一顿骚操作,直接用天下大势压过来,这特么谁顶得住,还玩儿个屁啊,此刻看来,今天所谓的谈就特么是走个流程罢了。 周远山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压根就不是来跟你谈的,就是让你过来点个头而已,以前好歹还有八大世家,总能联合几家,现在倒好,就剩这四家,倒腾来倒腾去,你也干不过人家,最后无奈的说道:“协律郞,说说你的第三个条件吧。” 徐安满意的笑了笑:“诸位,这第三个条件,就是关於两国商贸的事情,陛下和我需要你们帮助,以前你们都爱走私,如今我需要你们光明正大的去大离做生意,去赚大离的银子,將来有些事还需要你们配合配合。” 王天一苦笑的摇了摇头,这小子还真会扯大旗,明明就是自己答应了大离皇帝的事情,偏偏把朝廷和陛下给扯进来。 闻言,周远山眉头微微一挑,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协律郞,这两国商贸之事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一些,大离毕竟有三大世家在,我等去他们的地盘赚银子,人家会答应嘛?恐怕到时候得不偿失了。” 徐安微微頷首,语气中带著几分从容:“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自古官字两张口,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是人家说了算,这一点,我明白,在回大周之前,我专程去了一趟宜州,那里如今是大离魏王的封地,诸位放心,別的地方不好说,但是在宜州,诸位只要不违法乱纪,一定会受到公平的对待。” “若是在座有人因为在宜州受到了不公平对待遭受了损失,大可直接来找我,这笔损失的银子我来赔给诸位,就算三大世家在大离根深蒂固,但也不能在宜州为所欲为,这个,我可以向诸位说清楚,而且大离陛下並不限制大离的商贾到宜州做生意,至於能捞到多少银子,全看诸位的本事。” 在场眾人陷入思考之中,衡量其中的利弊。陈家一位老者站了出来,缓缓说道:“协律郞,到不是我等不愿意帮你,如今大周的地域这么大,接手其他世家的地盘以后,我们的人手已经开始有些捉襟见肘了,眼下如果再接下厦州这些工艺,就需要更多的人手,倘若在这个时候再去大离那边做生意,这人手恐怕...” 闻言,周远山也微微点了点头:“不错,做生意哪里都是做,既然协律郞说了那边能公平买卖,我等去也是无妨,只是如今这人手確实是个问题,这件事不妨稍微缓缓?” 面对二人提出的问题,徐安一脸正色回应道:“你们说的这个確实是个问题,但是诸位不妨换个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第171章 新的商业模式 徐安的话音刚落,厅內的眾人纷纷抬起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显然对他的提议充满了兴趣,脸上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徐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诸位,你们所担心的无非是人手不足,无法同时兼顾大周和大离的生意。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做生意为何一定要用自己的人手呢?” 周远山眉头一皱,语气中带著几分疑惑:“自家营生向来都是自己经营,协律郞的意思是?”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从容:“诸位,做生意嘛,只要你们手中有了工艺,有了商品,至於店铺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经营。” 周远山闻言,语气中带著几分好奇:“做生意,没有店铺没有人手怎么做?”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大周这么大一块地方,每个地方都要去开商铺,那需要多大的代价和人手?你们有那个能耐吗?诸位不妨换个思维来想想,就给你们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就像如今厦州,我只有两座作坊,但是这些物件却能在整个江南销售,就连大离也有商贾来进货。” “整个江南,我也没有在每个地方都去开铺子,但是这些东西同样能卖到各处,该我赚的银子一文钱也没少赚。而工坊那边,自己的人也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当地的农户,我给他们工钱,他们帮我做工,就这么简单。” “但唯一不同的是,我將整个生產过程分解为多个简单的工序,每个工人只需专注於完成其中一小部分工作,只有最为关键的地方,我才用自己人。我把这个叫做『流水线』。” 在场的眾人脸上露出一丝思索之色,片刻之后,王天一缓缓说道:“你这个法子倒是新奇,若是如此来生產,的確可以节省很大一部分人力。至於销售,你的意思是把那些流动的商贾利用起来,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 徐安笑了笑:“做生意,王兄果然是有天赋之才,大体上是这个意思。简单的说,我把作坊开在厦州,就简单地开一个铺子,需要购置这些物件的,直接来店铺下订单,店铺的人再把订单提交到工坊,到了日子,他们自己会来拿。” “这可是数十倍的利润,诸位若是让出半成或者一成利给那些閒散商贾,他们会把诸位当成恩人给供起来。不需要诸位再去开店铺,也不需要派人去走南闯北到处买卖,他们会把一切能做的都给做了。” “方法很多,既然诸位都吃肉了,就不要介意让別人喝上一口汤了。毕竟大离那边,是一个全新的市场,那里的银子会更多。希望诸位不要因小失大,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你们当初之所以走私,也是因为其中的利润极高,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赚他国银子了,可別为了那点小钱而错失了这天赐良机。” 话音一落,眾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徐安这话说得不错,他的话也给在场眾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做生意理念。手中只要有商品,有工艺,何必还需要自己到处跑?大离那边的確是块肥肉,有更多的商机和空间。 王天一笑了笑,调侃道:“你蛊惑人心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就是不知道你面对你二姐的时候,怎么没把她给说服了。” 徐安脸又黑了起来:“王兄,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嘴上缺点东西。” “哦?此言何意?” “嘴上缺了点德。”徐安回应了一句。 厅內顿时响起一阵鬨笑声,气氛也舒缓了不少,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张行知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王天一被徐安懟得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这张嘴,果然是不饶人啊。”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王兄,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你这人就见不得別人过点好日子。” 片刻之后,徐安开口道:“诸位想来对此事应当没有什么別的意见了吧?” 周远山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协律郞,你的提议確实让人耳目一新。不过,此事毕竟关係重大,你所说的日后要配合你,不知道该如何配合?” 徐安语气中带著几分从容:“有些事如今还不好给诸位明说,但各位请放心,虽然日后我们会和三大世家產生一些小摩擦,但这都不伤大雅。我保证,以后我要做的事情一定不会让诸位亏本,也不会伤了世家的根本利益,只会让你们稳赚不赔。” 周远山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既然如此,我周家便没什么意见了。” 徐安开口道:“诸位还请放心,这件事不会让诸位为难。张家和我关係大家都清楚,我与这胖子这么多年的关係也是心里有数的,陈家也是皇亲国戚,王兄这些日子也在江南助我良多。我是不可能把各位往火坑里推的,以后你们会明白,如今在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诸位越来越好。” 几人对视一眼,陈家老者开口道:“既然协律郞这么说,那我陈家便没有意见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示意。 徐安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几位了。既然如此,诸位过些日子便可安排自己的工匠来,亲自去工坊那边看一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当场直接问,直到学会了为止。” 几人纷纷起身,脸上带著几分复杂的表情,拱手还礼。 “我多嘴一句,诸位想学什么都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面,若这些工艺你们自己泄露了出去,到时候可別怪到我头上来。”徐安一脸正色说道。 “这是自然,我相信世家之中还不会有这种蠢货存在。”周远山回应道。 几人纷纷点头,隨后告辞离去,周俊和王天一则留了下来。 待眾人离开后,徐安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徐哥,可是许久未去教坊司,身心疲累了?你放心,兄弟我来了,定不能让你受这没有姑娘的委屈。走,晚上歌舞城,我点十个姑娘给你解解乏。”周俊凑到徐安身边说道。 徐安眉头一皱:“歌舞城是我的地方,你点十个,是你请我还是我请你啊?狗东西。” “都一样,不重要,我的就是徐哥你的,徐哥你的……”周俊话没说完,就被徐安一副杀人的眼神给憋回去了,“徐哥你的还是你的。” “去歌舞城可以,点十个也可以,但是我告诉你一点,我二姐在厦州,我背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 周胖子当即傻了眼,仿佛听到什么恐怖故事一般,急忙开口道:“哥,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最近身子也不太好,需要多养养,还是不去了。” 徐安如今只是想用新的商业想法,再借用这些世家的手,全面去刺激整个大周的商贾,让大周的商业再上一个台阶,而不是如今这般一潭死水。只要商业能活起来,或许会在这个时代出现诸多问题,但是他脑子里有著完整的商业体系,只要开了头,有问题可以去一步一步解决,些时间,大周的商业总能走上正途。 第172章 徐静回京 火红的枫叶隨风轻轻摇曳,偶尔有几片叶子飘落,落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仿佛为地面铺上了一层红毯,远处的假山旁,几株桂树正开得繁茂,淡黄色的朵散发出阵阵清香,与秋风一同拂过,带来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徐安没有理会胖子,向著王天一说道:“此次,多谢你了。” 王天一摆了摆手,脸上带著几分淡然的笑意:“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王兄,若没你王家开这个头,我想科举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你是聪明人,在这件事情上,是我欠你个人情。”徐安诚恳的说道。 王天一摆了摆手,脸上带著几分淡然的笑意:“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真诚:“王兄,若没你开头,科举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王天一笑了笑:“我知道你有后手,但我还是想看看,若你真能开启民智,这天下是什么样子,你说的对,世家的財富已经很多了,几辈子都不完了,我想看看这世间不一样的风景,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 秋风吹起他的衣角,王天一的身影在枫叶飘落的庭院中渐行渐远,仿佛与这秋日的景色融为一体,徐安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王天一违背了世家的利益带头同意了他此举,对徐安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信任和期待,他希望徐安能带他看到一场不一样的人间风景。 “王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徐安大声回应道,王天一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回应。 周俊见王天一走远,凑到徐安身边,挠了挠头,语气中带著几分不解:“徐哥,王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著有点玄乎?” 徐安笑了笑,拍了拍周俊的肩膀:“胖子,动脑子的事情不太適合你,对了,此次你来了厦州,你將来有什么打算?既然书读不进去,总要挑点別的事情做才是。” 周俊撇了撇嘴,嘟囔道:“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听得我头都大,至於我嘛,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读书就是好事,要不我也去开几个青楼玩玩?” 徐安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胖子,脑袋里除了吃喝玩乐,还能装下什么东西?堂堂兵部尚书家的独子去开个青楼,你也不怕你爹打断你的腿。” 周俊不服气地反驳道:“徐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还出身国公府呢,你怎么能开,我就不行了?” 徐安摇了摇头,面对胖子的问题,他没法去回答,只能无奈的说道:“你要是不怕你爹打断你的腿,你就去开,我没什么意见。” 周俊想了想,无奈的嘆息道:“算了吧,可我书也读不进去,做生意又不是那块料,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徐哥你现在都当官了,我还终日无所事事,心里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徐安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对周俊的直率感到欣慰。他知道,周俊虽然看似不著调,但徐安相信这胖子在关键时刻,却是最值得信赖的,他现在的状態就是典型的属於不想兄弟过得苦,又不希望兄弟开路虎。 “走吧,胖子,既然来了,就在厦州好好待些时日,至於其他的,我们慢慢再说,况且有我在,你这一世富贵是肯定能为你保住的,唉,你都不知道我特么多羡慕你。”说完,徐安转身朝別院外走去。 周俊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问道:“徐哥,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家,来不来隨便你。”徐安回应道。 两人一路说著,走出了別院,秋日的阳光衝破云层,洒落在他们身上,带来一丝暖意,二人坐上马车,缓缓向厦州城內驶去。 马车缓缓驶入厦州城內,街道两旁的商铺热闹非凡,行人络绎不绝,秋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金黄。徐安和周俊坐在马车內,周俊掀开车帘,兴致勃勃地打量著外面的景象,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徐哥,这厦州城可比京都也不遑多让了,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胖子,先回去吧,我知道你想什么,晚上再说。” 周俊撇了撇嘴,想了想,开心的的说道:“没错,得晚上,等二姐睡了我们再去歌舞城。” 徐安摇了摇头,没有搭理胖子,这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小院门前。 两人下了车,刚走进院子,便看到徐静正站在院中的桂树下,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二姐?”徐安有些意外,快步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儿站著?小心著凉,怎么不回屋里去?” 徐静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徐安和周俊,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姐我学武的,不像你,你回来了。” 周俊见到徐静,顿时有些侷促,眼神中有一丝畏惧,连忙拱手行礼:“二姐好。” 徐静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看了看周俊,开口说道:“你小子怎么跑厦州来了?” “我...跟家里的长辈来厦州这边涨涨见识,顺便来看看徐哥。”周俊吞吞吐吐的回应了一句。 没办法,徐哥这位二姐在京都的威压太盛,惹不起啊。 徐安看了看徐静,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问道:“二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静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担忧:“倒是没什么事情,如今你平安回来了,我也该启程回京都了。” 徐安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在这个时候回去?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徐静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安抚:“你別多想,我来厦州就是为了你,如今你既然已经无事,我总不能一直留在厦州陪著你办差吧,別忘了,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大哥不在,你也不在,总得有一个人在家里陪著母亲才是。” 徐安闻言,心中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徐静说的没错,以前父亲大哥不在,还有二姐和自己陪著母亲,如今自己也走了,二姐也不在,他心中对那位母亲也是牵掛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时日,家里人对他都是极好的。 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二姐,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你了,只是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到了京都记得给我来信。” 徐静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温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一个人在厦州,要多加小心,若是再有什么事情,不要忘了父亲的话,徐家还没有到你出面的时候,这大周能人无数,不是什么事都非你不可,再敢一个人跑出去,你就以后就不用回家了。” 徐安恭敬的回答道:“二姐放心,我心里有数,以后做事一定有分寸,不会再让家里人为我担心了,江南这边的事情我会儘快处理完,爭取早些回京都。” 第173章 逛歌舞城 周俊也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二姐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徐哥出事的!” 徐静瞪了胖子一眼:“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你们俩在厦州別太闹腾,尤其是你,可別带著他到处惹事。” 周俊挠了挠头,面容有些委屈,心想从小到大都是徐哥带著我惹事儿,怎么突然就我带著他了,不过这话只能想想,嘴上还是说道:“二姐放心,我肯定不会给徐哥添麻烦的。” 徐静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徐安,轻声说道:“拿著它,將来若有什么意外,或许你能用得上。” 徐安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发现玉佩通体莹白,质地温润,上面雕刻著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玉佩中飞出来一般。他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徐静,语气中带著几分疑惑:“二姐,这玉佩是?” 徐静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神秘:“你只管拿著,若是你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便带著这玉佩去的天下任意一处『青云观』,他们会帮你。” 徐安闻言,心中更加疑惑:“青云观?二姐,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这玉佩又是什么来歷?” 徐静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你收好便是,其他的你別多问。” 徐安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还是將玉佩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他知道,二姐不会无缘无故给他这样一件东西,既然东西是二姐给的,就肯定不会害他,这玉佩必然有其特殊之处。 “二姐,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徐安郑重地说道。 隨后转身对徐安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走了,你好好保重,记得多给母亲写信,她很牵掛你。” 徐安心中有些不舍,也有些愧疚,来江南这么久,一封信都没给家里寄过,他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二姐,我一定会多给母亲写信的,您路上小心些。” 徐静微微一笑,转身朝院外走去,秋风吹起她的衣袂,背影显得格外清瘦,徐安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周俊见徐安神色有些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徐哥,別难过了,二姐回去也是好事。再说了,等咱们这边的事情办完了,你也可以回京都看她嘛。”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你说得对,等这边的事情稳定了,就回京都。” 两人正说著,马车已经缓缓驶出了院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徐安站在院门口,望著马车远去的方向。 夜幕降临,厦州城的灯火逐渐亮起,街道两旁的商铺掛起了灯笼,映得整条街如同白昼一般。徐安和周俊並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周俊一脸兴奋,东张西望,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徐哥,这厦州的晚上怎么比京都热闹一些。”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胖子,京都是有宵禁的,厦州是边境之地,开放了商税之后,我就建议陛下取消了厦州这边的宵禁了,所以这里的夜生活,是你在京都体会不到的,走吧,去歌舞城。” 周俊一听“歌舞城”三个字,顿时眉开眼笑,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徐哥,你可算开窍了,二姐走的还真是时候,不然在这厦州不得无聊死。” 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嘆这胖子的心思果然全在吃喝玩乐上。他拍了拍周俊的肩膀,笑道:“走吧,別在这儿磨蹭了。” 两人一路说笑著,很快便来到了歌舞城门口,歌舞城位於厦州城最繁华的地段,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显得格外热闹。 徐安和周俊来到一处装修极致豪华的雅间,周俊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屁股坐了下来,徐安让柳华安排了些吃食,胖子连忙插嘴道:“快上姑娘,给我来十个。” 徐安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坐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协律郎倒是好雅兴啊,真是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徐安闻言,听著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瑾瑜公主正站在他身后,身著一袭素色长裙,脸上带著几分调皮的笑意,她身后只有两名侍卫,没有多余的仪仗,显然是偷偷出门的。 “瑾瑜公主?”徐安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行礼,“殿下怎么在这儿?” 周俊闻言,也赶忙起来行礼。 徐安暗道今天出门特么是没看黄历啊,在这个地方都能碰到瑾瑜公主,想都不用想,这位公主肯定是跟著太子一起来的,但是太子却丝毫没有给他透露任何消息,怕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坑他一手,难怪当日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瑾瑜公主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著几分狡黠:“怎么,这歌舞城只准你来,就不准我来吗?” 徐安一时语塞,脸上透露的一些尷尬,连忙解释道:“臣不敢,只是这地方鱼龙混杂,公主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臣可担待不起。” 瑾瑜公主撇了撇嘴,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满:“你这人怎么这么古板,本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有本宫去不得的地方?本宫听说这歌舞城是你的產业?” 徐安一脸正色,连忙义正言词说道:“公主殿下是从何人口中说的,这简直是子虚乌有的事,臣出身国公府,身为陛下的臣子,怎么可能会经营这种地方,若是家父知道了,怕不是当场要打断的我的腿,实不相瞒,这歌舞城是在下旁边这位的產业。” 徐安用手指了指周俊,继续说道:“臣这位朋友自小读不进去书,但是如今年岁大了些,便想著做些生意,將来能有些进项,能好好维持生计,刚好这边实行商税,他就来厦州开了这么个营生,臣劝过他很多次了,做点別的营生,可这人脑子轴的很,不听臣的劝諫,今日来此处,也是听他说招揽了江南很多有名的厨子,来尝尝这里的美食,臣也是贪嘴了一些,还请殿下务怪。” 说完,徐安一个眼神递过去,一旁的周俊见状,连忙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打圆场:“回公主殿下,徐哥说的没错,这歌舞城正是在下的產业,今天请他过来,就是尝尝这里新厨子的菜品。” 瑾瑜公主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哦?尚书大人家里也会缺银子?这里有很多好厨子?那正好,本宫也爱吃美食,那就一起坐吧。” 徐安见状,额头上冒出了些细汗,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但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出位置,请瑾瑜公主坐下,周俊则识趣地坐到了另一边,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第174章 好兄弟讲义气 就在此时,柳华带著一群美艷的舞姬鱼贯而入,身著轻纱,步履轻盈,手中舞扇轻摇,伴隨著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雅间內顿时香气四溢,舞姬们的眼波流转,媚態横生,仿佛要將人的心神都勾了去。 周俊看得眼睛都直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十分满意。他正要开口夸讚几句,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旁边袭来。 他侧头一看,只见徐安正用一种近乎杀人的眼神盯著他,额头上青筋隱隱跳动。一旁的瑾瑜公主也皱了皱眉头,眼神中生出一丝不悦,她是来看徐安的,但是这眼前这个场景,著实让这位公主大跌眼镜。 周俊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乾笑两声,试图缓解尷尬的气氛:“哈哈,徐哥,这些舞姬……呃,是我特意安排的,为了给咱们助兴嘛!” 徐安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转头对瑾瑜公主赔笑道:“殿下,您千万別误会。这些舞姬……呃,都是周俊这小子自作主张安排的,臣事先完全不知情。臣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涉足这些风月场所,今日纯粹是为了陪他品尝美食,没想到他竟然搞出这些样来,实在是……有辱斯文!” 周俊一看徐安的模样,顿时有些无语,想都不用想,今天又是背锅的一天,连忙拱手辩解:“殿下,还请恕罪,在下平日里就是喜欢些歌舞,想著既然是吃饭,总要有些歌舞来助助兴,所以安排了这些....” “闭嘴!”徐安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周俊的话,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周俊啊周俊,我平日里是怎么给你说的?区区歌舞只是小道,只会让人玩物丧志,过去这么久了,你这恶习怎么就改不了呢?你好歹出身尚书府,若是尚书大人知道了,你该怎么向他交代,你对的起我吗?对得起你自己吗?我徐安堂堂正正,当真是不屑与你这等人为伍。” 在场的柳华和一眾舞姬也傻了眼,不知道自己东家今天这齣是个什么情况。 瑾瑜公主看著徐安对胖子的严厉呵斥,忍不住掩嘴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了好了,你也別怪他了,本宫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人家开了这歌舞城,若是没有舞姬还叫什么歌舞城?男人嘛,本宫多少还是了解的。” 说完,便看向一旁的周俊:“虽说本宫並不介意你开这歌舞城,但是徐安乃是朝廷的臣子,父皇也极为看重他,对於御史言官的弹劾还是要当心一些,以后你莫要带他来这些地方了,吃饭而已,把厨子请回家做也就是了。” 徐安脸上闪过一丝尷尬,连忙解释道:“殿下所言极是,臣平日忙著为陛下办差,对於这胖子倒是疏忽了,臣今日来此,纯粹是为了陪他品尝美食,绝无他意,著实没想到这廝还安排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当真是可恶至极,若臣事先知晓,定不会来此。” 看到二人一唱一和,周俊一时语塞,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你清高,你了不起,公主你泡了,事儿我背了,御史言官弹劾他?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谁敢为了这点小事去弹劾这个阎王啊,胖子虽然不入朝堂,毕竟有个尚书爹,朝堂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你特么当真是我的好哥哥,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不敢真说出来,没办法,好兄弟,讲义气,谁让我周俊心中有丘壑,做人,就是得大气。 周俊恭敬的说道:“公主殿下见谅,今日是我的不是,此事徐哥確实事先不知,只是单纯想著徐哥第一次前来,生怕招待不周,便安排了这些舞姬。” 瑾瑜公主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带著笑意:“原来如此,既然安排了,那就一起看看吧,本宫倒是要好好看看,你这歌舞城究竟有何特別之处,能让协律郎前来光顾。” 徐安听出她话中的调侃之意,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硬著头皮陪笑,一个眼神递给柳华,柳华作为人精,也明白了徐安这个眼神的意思。 舞姬们依旧在翩翩起舞,当然,在柳华的安排下,此刻姑娘们都是些正常的歌舞,並没有什么太过出格的举止,雅间內的气氛却变得微妙起来。 徐安如坐针毡,心中暗自祈祷这场意外的“饭局”能儘快结束,而瑾瑜公主则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颇为满意。 舞姬们的舞姿轻盈曼妙,伴隨著悠扬的乐声,雅间內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瑾瑜公主的目光在舞姬们身上停留片刻,隨后转向徐安,眼中带著几分调侃:“看来这舞姬也没什么特別的嘛,还没本宫跳的好,协律郎要不要看看?” 徐安吞了吞口水,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周欣悦曼妙的舞姿,不过这事儿目前来看,也只能想想,他可不敢真的说出来,只是乾笑两声,连忙解释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身份尊贵,岂能和这些凡夫俗子相提並论,臣平日里忙於公务,对这些风月之事並无兴趣,今日纯粹是周俊这小子自作主张。” 周俊一听,顿时有些委屈,但看到徐安那副“你敢多说一句我就弄死你”的眼神,只得訕訕地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徐哥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涉足这些地方…” 瑾瑜公主见状,忍不住掩嘴轻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揶揄:“你俩倒是挺有趣的很,也难怪你们二人能成为好友。” 徐安心中一紧,连忙正色道:“殿下明鑑,臣自小没什么朋友,读书也不怎么读的进去,也就性格脾气上跟这胖子合得来一些,这么多年了,臣还是很念这个情分的,只是今日的事情,他確实做的不妥。” 瑾瑜公主挑了挑眉,语气中带著几分意味深长:“不妥吗?本宫觉得没什么不妥,吃个饭,赏些歌舞罢了,能有什么不妥?父皇宴请臣子的时候不也安排了歌舞助兴嘛?” 徐安闻言,额头顿时冒出一层细汗,心中暗道这位公主果然不好糊弄。他连忙摆手,语气中带著几分谦逊:“殿下过奖了,臣怎敢与陛下相提並论。” 瑾瑜公主笑了笑,没有再追问,而是將目光转向舞台上的舞姬,似乎对她们的表演颇为欣赏。徐安见状,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生怕这位公主再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舞姬们忽然停下了舞步,齐齐向雅间方向行礼,紧接著,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缓步走上舞台,手中握著一把古琴,轻轻拨动琴弦,琴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瑾瑜公主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艷,低声讚嘆道:“这琴声真是美妙,没想到这歌舞城的人还有如此才华,这曲子叫什么?”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自豪:“这曲子叫做高山流水。” “你倒是挺了解嘛。”瑾瑜公主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第175章 一问一答 歌舞城的夜渐渐深了,表演也接近尾声,瑾瑜公主似乎对这场歌舞颇为满意,对於这场饭局,脸上始终带著淡淡的笑意。 雅间內,乐声渐歇,舞姬们也悄然退下,只剩下徐安、周俊和瑾瑜公主三人相对而坐,桌上的菜餚已经凉了,但几人似乎都没有再动筷子的意思,周俊也找了个理由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瑾瑜公主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徐安身上,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今晚的歌舞,协律郎觉得如何?”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恭敬:“殿下喜欢就好,臣对这些风月之事並不精通,只是陪周俊这廝欣赏罢了。” 瑾瑜公主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陪他欣赏?你是很害怕本宫吗?” 徐安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保持著平静:“殿下说笑了,能在厦州见到公主殿下,臣只是有些惶恐,有些紧张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瑾瑜公主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紧张?当初你离京的时候,在瑾瑜宫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本宫也不见你紧张啊?” 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臣当初有些狂妄了,公主殿下身份高贵,臣只怕...” 瑾瑜公主闻言,连忙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当初在瑾瑜宫说的就假的?欺骗本宫了?” 徐安急忙解释道:“殿下,那倒不假,臣心里还是喜欢公主,只是身份有別,如今陛下还安排了许多差事在臣的头上,殿下应当知道当初太祖留下的规矩。” 瑾瑜公主点了点头:“你说的本宫都知道,太祖遗训,我大周任何駙马都不得为官,眼下父皇和太子哥哥都对你颇为器重,所以不会让你閒置,你要说的是这个嘛?” 徐安一脸正色:“回公主殿下,没错,臣要说的就是这个。” 瑾瑜公主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转向窗外,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所以你选择父皇和太子哥哥保住前途,对嘛?” 徐安沉吟片刻,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殿下,並非臣选择陛下和太子殿下,臣想要说的是,臣还需要些时间,臣只是想趁著这两年还年轻,不妨积攒一些功劳,儘快把大周如今的问题给解决一些,到时候便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同时也存点媳妇本,將来若是能有幸迎娶公主,也不至於委屈了公主。” “殿下,实不相瞒,臣的心愿就是將来有一天,不用再过问这繁琐的朝堂之事,可以带著自己的媳妇去看看这天下的万里河山,去尝尝这人间各地的美食,仅此而已,高官厚禄对臣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並没有什么意义,想来以臣的身份,將来到哪儿,都不至於被人给欺负了。” 瑾瑜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隨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重新落在徐安身上,语气中带著几分嗔怪:“你这人倒是会说话,也难怪那些教坊司的女子都挺喜欢你,不过,你这话可是当真?” 徐安神色郑重,语气中带著几分诚恳:“臣所言句句属实,对於公主殿下,臣此刻也不想瞒著,殿下应当知道,臣虽然经常去教坊司,但是臣也只是看些歌舞,从不留宿,这歌舞城也是臣的產业,臣的想法也只是厦州是两国商贾世家聚集之地,这个地方,也只是用来一个打探消息的地方,仅此而已,这个地方向来只是卖艺不卖身,公主殿下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瑾瑜公主听了,对於徐安的坦诚,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周欣悦身为皇室,自然不是傻子,远在京都的时候,关於徐安的情报就没有断过,虽然他紈絝了些,但是做事很有底线,而且父皇很看重他,拋开徐国公和他大哥徐盛,徐安入朝堂的这些日子也为朝廷和父皇解决了许多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她对徐安的观感也是极为不错的,不然也不可能专程跑到厦州来一趟。 周欣悦是周皇最喜爱的公主,皇后是生母,和太子还是亲兄妹,偌大的皇宫根本没有人敢对这个小祖宗动什么歪心思,没有见过太多的人心险恶,简单一点,说到底也是个傻白甜,有智慧,但是心眼子不多,几句话就被徐安忽悠的明明白白。 此刻,周欣悦脸上红晕更甚,眼中却闪过一丝欣喜,语气也放缓了许多:“你这人还算坦诚。不过,本宫还想问你一件事情,本宫听说那位大离四公主对於你也是青睞有加,不知此事协律郎是否能为本宫解惑?” 徐安闻言,心中微微一紧,瑾瑜公主问这个,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沉吟片刻,语气中带著几分焦急:“殿下,臣与大离四公主確实有过几面之缘,但是这都是因为处理两国一些公事才有些许交集,別无其他,更別说私情了,请恕臣之言,那位四公主人长的还算行,就是心眼子多的很,跟那些老头也不遑多让,跟她打交道,著实累人的很,但凡有別的办法,臣是一点不想再跟这个人打交道了。” 瑾瑜公主挑了挑眉,眼中带著几分探究:“哦?只是几面之缘?国色天香的公主被你说成长的还行?可本宫听说的是,那位四公主对你颇为欣赏,甚至在大离朝堂上公开称讚过你,徐公子,你这人倒是挺受欢迎的嘛,再说了,人家是个女孩子,还帮过你,你这样说別人的良心过的去吗?” 徐安暗自琢磨,这大离朝堂的消息,凌嘉倩帮过他这件事,知道的人知之甚少,怎么可能传到后宫去,想都不用想,能做到这些的,肯定是周皇那个老头的手笔,然后让瑾瑜公主以偷偷溜出宫的名义亲自到厦州施压来了,不由感慨这个老比登手段当真高明,明面上清理京都,背地里让公主来,当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徐安苦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殿下说笑了,绝无此事,所谓的国色天香在臣眼中,也就公主一人而已,臣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魂,公主殿下在大周,臣此生决计不会投向大离。” 瑾瑜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眼神中充满了温柔,片刻之后,瑾瑜公主却忽然站起身来,语气中带著几分轻鬆:“好了,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不然太子哥哥又要说本宫了。协律郎,今晚多谢你的款待。” 徐安连忙起身,恭敬地说道:“殿下言重了,臣恭送殿下。” 瑾瑜公主笑了笑,转身朝雅间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徐安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饭局』,可別忘了叫上本宫,顺便说一句,本宫跳舞,是真的比她们好看。” 徐安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尷尬,脑海里更是想入非非,眼睛都失了神,连忙拱手道:“殿下说笑了,臣一定谨记。” 瑾瑜公主起身轻笑一声,离开了雅间。 第176章 胖子的脑迴路 瑾瑜公主离开后,雅间內顿时安静了下来,徐安长舒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今晚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但却让他心中依旧有些忐忑。 他对这位公主有好感確实不假,只是觉得周皇和太子这件事做的有点不地道,要试探自己的態度,直接问就行了,何必让一个女人来出面,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女儿和妹妹,看来皇家和国公府的確相差太多,在家里,父亲的態度永远是国公府还轮不得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出面,而皇家,为了试探一个臣子,不惜让公主远到边境之城,来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 最是无情帝王家,看来,这朝堂果然不是那么好待的,刚刚徐安说的也都是真的,他是真不想在朝堂里混了,此时也暗自决定,最多等到大元那边的事情解决,他绝对不会再管朝堂上的事情,到时候让老头退休,一家人集体养老去,当牛做马的日子,让大哥去,对了,二姐也得嫁出去。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周俊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脸上带著几分心虚和好奇。他看了看徐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哥,公主走了?” 徐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走了,你小子倒是跑得挺快,把我一个人丟在这儿。” 周俊訕訕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不服气的回应道:“徐哥,你这话就过分了啊,公主你泡了,银子你赚了,名声也有了,事儿兄弟我背了,你可不带这么玩儿的,我不管,今日这饭吃的不痛快,改天重新来一场。” 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想来自己来吧,我可不来了,眼下太子和公主都在,搞不好咱们俩都得栽在这儿,对了胖子,我问你个事儿,你觉得这公主怎么样?” 周俊一听,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样?” “就是这人怎么样?” “还行啊,长的挺漂亮的,也没有什么架子,娶回家去应该还不错,她刚不是说了嘛,她跳舞比这些舞姬好看,还得是徐哥你还是有眼光的,早就开始琢磨让公主给你跳舞了吧,难怪你到了厦州都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唉,我什么时候才有徐哥你的高度啊。”周俊不禁感嘆道。 徐安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语气中带著几分警告:“狗东西,別胡说八道,妄议皇家之事,想死不成,还有,以后当著外人的面,你特么给我正经点儿,別特么让我下不来台。” 周俊连忙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討好:“眼下就你我二人,难不成你还能卖我?徐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过,今天公主那边…她没生气吧?” 徐安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轻鬆:“公主倒是没生气,不过,她今天问起我大离四公主的事,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糊弄过去。” 周俊闻言,眼中充满了敬佩:“大离四公主?徐哥,你玩儿的真大,玩的真,我刚刚还觉得徐哥你是命好,没想到你这格局,我也远远不如,兄弟我算是服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什么意思?说人话。”徐安皱了皱眉,心想这死胖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就是徐哥你厉害啊,不仅泡我大周的公主,还把大离的公主也泡了,哥,你是想把四国公主都给骗到道国公府去,到时候一起给你跳舞?要不然怎么说我哥还得是我哥呢,到时候四国駙马,天下不得横著走,这格局,这手笔,我十辈子也赶不上啊。” 徐安一听,顿时气得一巴掌拍在周俊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胖子,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什么泡不泡的,我是那种人吗?大离四公主那边只是公务往来,你可別到处乱说,老子这点名声都被你这个玩意儿给坏了。” 周俊捂著脑袋,一脸委屈:“徐哥,咱俩在京都还有啥名声啊,你想揍我就明说,別拿这个当藉口,再说了,你这人缘也確实太好了些,连大离的公主都对你青睞有加,可惜我这辈子怎么就没有那个命呢,哪怕是个普通点的公主咱也行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看著胖子恰有其事的模样,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辩解什么,两人压根不再一个频道,没法沟通,语气中带著几分严厉:“胖子,这些事你可別在外面胡说八道,大离四公主那边只是公务上的往来,我可没动什么心思。再说了,瑾瑜公主这边已经够我头疼的了,你可別再给我添乱。” 周俊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凑近徐安,压低声音问道:“徐哥,那你到底对瑾瑜公主有没有意思?我看她对你好像挺上心的。” 徐安皱了皱眉,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胖子,这事儿你別瞎打听,瑾瑜公主身份尊贵,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再说了,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最后还不是得看陛下的意思嘛,谁知道咱们那位陛下在想什么呢。” 周俊撇了撇嘴,显然对徐安的回答不太满意:“徐哥,你这就太没意思了,公主对你没意思,会亲自来厦州?若陛下不同意,公主能来的了厦州?你对人家公主没意思,会把这歌舞城安在我头上?” 徐安看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道:“胖子,你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用了?这些事情谁告诉的?” “我平日里只是不爱去琢磨,我又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能看不出来?况且徐哥你又不会坑我,我平时懒得去那些脑子,没啥意义。”周俊解释道。 徐安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个胖子从小到大,对自己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徐安也没有让胖子失望,这也是二人友谊能保持这么多年的原因。 片刻之后,徐安开口说道:“算了吧,再说了,大元那边虎视眈眈,眼下这互市之策还不知道能拖多久,將来一旦开打,我徐家就是主力,这才是大麻烦,眼下哪有功夫想这么多的事情。” 周俊闻言,微微頷首,这是徐安第一次向他说了自己入朝堂的原因,以前他们从来不关心这些,但是如今二人都已长大,考虑的总是要比以前多一些,胖子只得訕訕地笑了笑:“徐哥,你说得对,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好好的公主,別到时候別被人给截胡了。” 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疲惫:“行了,胖子,你就別在这儿瞎操心了,还吃不吃。” “不吃了,没兴致。”周俊面无表情的说道。 徐安笑了笑,拍了拍周俊的肩膀:“既然你不吃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处理。” 周俊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起身,走出了雅间。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徐安不经意间望向天空,愣神片刻,也不知道这漫天星辰中有没有一颗是自己的故乡。 第177章 陈道然的礼物 几日后,世家派来的心腹之人陆续抵达,小九也整日开始忙碌起来,带著这些人在各个工坊间穿梭,讲解工艺的细节和流程,一时间厦州的工坊热闹非凡,工坊內,工匠们正忙碌地操作著各种新式工具,木屑、铁屑四处飞扬,空气中瀰漫著木材和金属的气息,那些世家之人也是听得入神,眼中满是惊嘆。 厦州城內。 徐安正坐在书房中,手中握著一卷书册,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著,小六子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著一个精致的木盒和一封信。 “少爷,刚刚有人送来这个,说是给您的。”小六子將木盒和信放在桌上,语气中带著几分疑惑。 徐安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木盒上,眉头微微一挑:“是谁送来的?” 小六子摇了摇头:“来人没说,只说是故人所赠,务必亲自交到您手中。” 徐安闻言,心中一动,伸手拿起那封信,拆开一看,只见信纸上写著几行苍劲有力的字跡: “徐安小友,三国合围之局,你破得很好,老夫甚慰,世界很大,莫要负老夫期望,还望有生之年能与小友能再对上一局。最后的落款赫然是三个字---陈道然。” 徐安看完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放下信纸,目光再次落在那个木盒上,心中隱隱有些担忧,陈道然这个人他可不陌生,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此人,但这位曾经在大周搞风搞雨的人,留下的残局,在这段时间把徐安折腾的可是够呛,关键是到了现在,也没有此人具体的消息和踪跡,如今竟然主动给他送来了礼物,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和意外。 “少爷,这盒子…要不要打开看看?”小六子见徐安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 徐安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打开木盒,盒內铺著一层柔软的绸缎,上面放著一枚类似铁甲的碎片和一卷羊皮纸。徐安拿起铁片,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徐安眉头微皱,满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整个人陷入了呆滯,这不可能,这个时代怎么会出现这种质量的钢铁,他手中的碎片可是碳素钢,眼下无论是大周还是其他几国,应当都不可能有炼製出这种钢铁的工艺,至於原因,別无其他,就是因为如今炉火在温度上根本达不到炼製的条件。 炼製碳素钢,是需要极高的温度要求,当初在京都的时候,他就问过很多工部那边的工匠,否则在大元的事情上他不会如此被动,直接把装备更新换代,对上大元也不会吃多大的亏,而他手中的碳素钢可是能用来武装大炮的钢铁,其坚硬的程度和现在这些普通钢铁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產物。 陈道然给他这个碎片是什么意思?为何陈道然有这等质量的钢铁?难道他就是那四国之外的人,他们技艺已经达到这样的程度了?这一连串的疑问,一时间让徐安心乱如麻,陷入深深的思考。 “小少爷,这就是一块普通的铁片,有什么不对嘛?”小六见徐安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徐安没有理会小六子,放下手中的铁片,拿起那捲羊皮纸,缓缓展开,羊皮纸上密密麻麻標记了许多,似乎是一份很小的地图,徐安仔细看了片刻,手指在羊皮纸上不断地摩擦,眼中逐渐闪过一丝震惊。 他震惊的不是上面的地图,而是这羊皮纸的质量,羊皮纸这种东西,这是很早之前的工艺,如今的四国根本没有任何人用羊皮纸这个东西,而这羊皮纸又是从哪里来的,上面已经有简略的地图和记载,虽然是什么並不知道,但是这代表著这羊皮纸的已经拥有了很久的岁月,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徐安冷静下来,仔细的在脑海中梳理著如今有用的消息,陈道然送来这两件礼物,有羊皮纸,表明了陈道然他是来自歷史极为悠久的地方,至少比如今的四国还要更长,至於这碳素钢,则意味著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工艺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如今的四国。 可陈道然拥有这超过四国工艺的东西,却依旧亲自在大周搞事情,这只能说明一点,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距离、或许是代价太大,也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他们没有那个能力打过来,至少说暂时不会打过来,那他留给自己这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安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著几分凝重:“去把唐先生叫来,告诉陈四,让他找暗卫,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送信的人,把他揪出来。” 小六子闻言,“是,小少爷。” 徐安放下羊皮纸,目光再次落在那个木盒上,心中思绪万千,陈道然的这份礼物,无疑是把他的思绪拖入到了一个无尽的漩涡之中,此刻的他不安的情绪已经溢於言表。 “陈道然,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徐安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唐益清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著几分凝重:“小少爷,你找我有事情?” 徐安闻言,眉头微皱,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先生你先看看这两样东西吧。” 唐益清拿起铁片和羊皮纸仔细的看了片刻,沉声说道:“这铁片可是有何不同?这纸上的地图是哪里?属下倒是从来不曾见过。” 徐安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是陈道然给我留下的礼物,我不妨直言,这铁片,就如今的四国,再过一百年,都未必能製作的出来,你再看看这纸张的质量,是羊皮纸,如今的四国根本没有人用,先生你看的史书多,找你前来,我想问问,史书上对这种纸可有记载。” 唐益清点了点头,摸了摸,沉思片刻,语气中带著几分担忧:“確实没有在任何史书上见过这种纸张的记载,也许是在下才疏学浅,在其他书籍上也许有过记载,属下不妨再去多查查其他书籍。” 徐安摆了摆手,语气中带著几分失落:“不用了,想来应该不会有了,就凭这铁片,这世间就一定会有四国之外的势力存在。” 唐益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此事要不要启稟陛下?” 徐安摇了摇头:“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先生就暂时不用管了,麻烦你跑一趟,帮我把舅舅找来。” 唐益清犹豫片刻,脑海在思索著什么,转而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小少爷放心,我这就去。” 徐安目送唐益清离开,目光再次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他当初的猜测是对的,四国的歷史不可能就一千多年这么短暂,一定会有其他的痕跡留下来,这陈道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四国之外既然有势力,四国史书和现在这群人居然一无所知,这很不正常,陛下做为一国之君,对於这件事不可能全然一无所知,难怪,当初查阅暗卫密档的时候,说了一句除了皇家秘闻,都可查阅,也难怪,史书上没有任何四国之外的人员记载,对於这件事,恐怕诸国的君王都有一种潜移默化的默契,要刻意把这件事给隱藏下来。 若不是陈道然留下的这些东西,徐安也不会往其他地方去想,看来,等回了京都,有必要和咱们这位陛下当著面好好谈一谈了。 第178章 后路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欞洒在书房的地面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窗外的小院里,金黄的银杏叶簌簌飘落,铺满了青石板小径,仿佛为大地披上了一层华丽的绒毯。 秋风轻轻拂过,带著丝丝凉意,吹得院墙边的菊摇曳生姿,馥郁的香瀰漫在空气中,却难以驱散笼罩在小院中的沉重气息。 徐安站在窗前,目光深邃地望著远方,陈道然的这份礼物,不仅让他震惊,更让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或许还远远不够,四国之外,竟然还存在著如此强大的势力,而这一切,似乎都被各国的统治者有意隱瞒了下来。 这时,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徐安的思绪。 徐安转过身,看到舅舅张行知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著几分疑惑:“安儿,这么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安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木盒中的铁片和羊皮纸:“舅舅,您先看看这个。” 张成走上前,拿起那块铁片仔细端详,眉头逐渐皱起:“这铁片…似乎与寻常的钢铁不同,质地极为坚硬,这是你鼓捣出来的?” 对於自己这个侄子,脑子里总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製作出些新鲜物件,並不稀奇,所以张行知有此一问。 徐安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舅舅,侄儿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是碳素钢,其坚硬程度和如今市面上那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我找您来,就是想问问,如果凭藉世家的资源和工艺,有没有可能炼製出这样的东西。” 张行知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我张家並不擅长炼製这个,在大周的世家之中,最擅长炼这类器物的,是幽州吴氏,他们善造兵甲,在这方面是一把好手,这个东西,只有他们最有能力,其次的话,大概就是工部的人了,你不妨可以问问陛下。” 幽州吴氏,恐怕眼下幽州吴氏剩不下几个人了,不管怎么样,试试吧,至於陛下那边,还不知道隱瞒了多少,这个时候找他,恐怕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徐安暗自想道。 徐安语气中带著几分沉重:“舅舅,这羊皮纸,世家的古籍中可曾记载过?” 张行知看了看,沉默了片刻,眉头紧锁:“这个东西怕是有些年月了,这纸张生意,各家都有,工艺也都有,做出来纸张的质量恐怕远远比羊皮纸要好很多,但是从张家有记载以来,恐怕没人会用这个,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徐安缓缓开口道:“舅舅,这是陈道然专程送来给我的。” 张行知面露疑惑:“陈道然是何人?为何会给你送这些东西来。” 徐安没有回答张行知的疑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舅舅,你就没想过在四国之外,有其他的人或者国家吗?不然那些出海的人是在哪里找到那么多的財富?” 张行知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来自於四国之外的东西?” 徐安依旧没有作答,直接开口问道:“舅舅,之前出海的人回来了嘛?” “恐怕没有那么快,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消息,其实之前我们也找过一些曾经出过海的人,但是他们对於这些事都只字不提,只说是在一座荒岛上找到的,你若是想知道,可以抓一些人来,总会有人鬆口。”张行知回应道。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激:“多谢舅舅,没那个必要了,他们就算知道一些,也不会有太多有用的消息,况且若是逼问,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眼下有些事情要麻烦舅舅。”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徐安一脸正色道:“张家根基在江南,而江南靠海,造船这个事情我们有基础,这是其他世家都比不上的,我需要舅舅弄一些可以远行的大船出来,舅舅放心,眼下投入,未来会十倍百倍的赚回来,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说完,便从抽屉中掏出一些纸张递给张行知,继续说道:“这些是我关於造船的一些想法,很多东西都只是一些想法,並不完善,其他的东西你让那些造船的匠人儘可能的完善,若是完善不了,也没有关係,能够儘可能的远行就好。” 张行知接过纸张,微微頷首,对於徐安的话,他是相信的,自从在京都接触这个侄子以后,他就不断给自己惊喜,给张家带来巨额的財富,虽然徐安所说的造船费巨大,但他说了可以十倍百倍的拿回来,就一定可以。 “这个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 “还有一件事,若是有那个条件,我想请舅舅安排一批人出海,去试著找一些新的陆地,若是没有,比较大型一点的岛也可以,但是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知道。”徐安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行知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小声问道:“你是担心陛下?” 徐安摇了摇头:“不是陛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谁也说不清將来这天下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舅舅你只需要知道,这是给张家和徐家最后的生路,若是將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总是要想办法让两家人活下去,今日我急著找舅舅来,也就为了这两件事。” “若是舅舅拿不定主意,可以派人去一趟京都,问问外祖父的意思,想来他会同意的,但是不要有书信往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行知一脸愁容,他不知道徐安到底在担心什么,便点了点头:“好,这两件事我记下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安排了。” 徐安笑了笑,宽慰道:“暂时没別的事情了,舅舅你也莫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你要相信张家,也相信徐家,如今的大周,要动我们两家,就算是陛下,他也要掂量掂量,侄儿此举这只是留个后路,我们这代人可能根本就用不上,或许给我们的后人留条生路也是不错的。” 张行知转念一想,也確实如此,便转身离开了书房,徐安目送他离开,心中却感慨了起来,他没有把真相告诉这位舅舅,並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只要有了后路,他也不必担心將来输了会一无所有,眼下他最担心的不是如今的四国,虽然四国局势紧张,但些时间总是能解决的。 而陈道然他们,虽然眼下他们没能力打过来,不代表以后也没能力,他担心的是陈道然他们会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们已经能製造碳素钢这种物件,这可是大炮的原材料,若是他们有了大炮,未来若是有战事,一定是碾压。而如今的四国,別说大炮的原材料了,连基础的火药都还在处於研发阶段,更別说其他的了,相比之下,至少落后了一两百年,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徐安也不得不提前给两家人准备一条后路。 夜色渐深,小院內一片寧静,徐安站在望著天边的明月,他知道,陈道然的这份礼物,不仅打乱了他的布局,更是对他的一次提醒,四国之外的世界,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得多,有些事情恐怕確实要加快一些了。 “陈道然,我能贏你一次,就能贏你第二次,你別想翻盘。”徐安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第179章 下一步的打算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陈四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著几分凝重:“小少爷,还请恕罪,人没有找到。” 徐安挥了挥手,显然並不在意:“没找到就没找到吧,无妨,若是能那么容易找到,他就不叫陈道然了,明日一早,你去出城一趟,去城西三十里一处废弃的村庄,去找一个叫徐一的人,让他来见我。” 陈四沉声说道:“属下明白。” 说完,陈四便退了下去。 徐安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中带著几分不屑:“不管你想做什么,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就在这时,小九身著一袭淡紫色长裙缓缓走了过来。 “少爷,您在想什么?”小九轻声问道,语气中带著几分关切。 徐安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这天下有趣的人越来越多了,这几日带著他们学工艺倒是辛苦了,你忙完了?” 小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不算辛苦,他们学的倒是差不多了,那些世家的工匠学的很快,眼下他们自己在作坊那边尝试,也用不上我了,便回来了。” 徐安心中一暖,拍了拍小九的肩膀:“难为你了,一个姑娘家的,跟著我东奔西走,天天和一群大男人交道。” 小九乖巧的笑了笑:“小少爷言重了,这算不得什么辛苦,如今小酒觉得很好,只是小九觉得小少爷您自从来了厦州之后,小少爷没有以前在京都的时候那般开心了,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歌舞城也没去过几次了。” 徐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周俊那个死胖子,一天到晚的青楼教坊司,人嘛,总是要长大的,你不也一样吗?你觉得是以前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更好?” 小九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都好,只要是小少爷,无论变成什么样的人,都很好。” 徐安一阵苦笑,没有回应。 次日一早,陈四便按照徐安的吩咐,骑马出城,直奔城西三十里外的废弃村庄。村庄早已荒废多年,杂草丛生,破败的房屋在秋风中显得格外淒凉,陈四牵著马,小心翼翼地穿过村庄,四处寻找徐一的踪跡。 忽然,他从一间破败的屋子里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人在低声交谈,陈四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刚到门口。 “谁在那里!”徐一猛然转头,目光如电,直射门口的陈四。 陈四大步走了出来,恭敬的地说道:“阁下可是徐一?少爷要见你。” 徐一见到陈四,眉头微皱,语气中带著几分警惕:“你是暗卫?” 陈四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以前是,现在不是,小少爷那边有要事与你商议,还请隨我回一趟。” 徐一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看向陈四,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小少爷为何要见我?” 陈四冷冷一笑:“小少爷的心思,岂是我能揣测的?你不如直接回一趟厦州城,亲自问他。” 徐一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隨你去。” 陈四见状,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气。他带著徐一离开村庄,骑马返回厦州城。 回到徐安的小院时,已是午后。 徐安正坐在小院的凉亭中,手中拿著那一块铁片,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陈四带著徐一走了进来。 “小少爷,人到了。”陈四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说完便退出了小院。 徐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徐一身上,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徐一,你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徐一微微拱手:“小少爷,有些进展,但是距离少爷所说的东西,恐怕还要费些功夫,对了,此人不是暗卫嘛?。” 徐安微微一笑:“不必担心,陈四还是信得过的,我把他从陛下那边要过来了,你那边有进展就好,最怕的就是什么进展都没有,让他们加快些速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徐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復了平静:“小少爷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父亲那边有消息传来没有?”徐安问道。 徐一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国公爷在幽州牵制武国的二十万大军,虽说小摩擦不断,但是双方並未大战,这件事最后可能会不了了之,这些情报暗卫那边都有,所以属下便没有传信过来。” 徐安自从回了厦州之后,除了一些公事,几乎没怎么再用过暗卫,毕竟当时京都流言四起,陛下態度不明,而在收到陈道然的东西之后,对那位陛下,更是抱有些许疑问。 徐安闻言,眉头微皱:“传信给我爹,让他想想办法,保住幽州吴氏製作铁甲的工匠,至少几个懂核心的工艺的人,务必保下来,把他们送到厦州来,这件事要快,若是人送到京都,一切就来不及了。” 徐一眉头微皱,这件事难度可不小,但是凭国公爷的能量,还是能办到的,只是他搞不明白小少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做这件事,若是陛下知道了,可就危险了,恭敬的说道:“小少爷,这件事有些危险。” 做为国公府的人,瞒天过海去弄几个製作铁甲的工匠,虽然徐一身为下人,对於主子的命令应当无条件的服从,但是其中的利害关係,他需要给徐安说清楚。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等幽州的战事结束,我会亲自回京都给父亲解释,你直接传信即可,若不是危险,我直接用暗卫就是了,何须再从你这里过?” 徐一听完,心中微微一震,他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徐一明白,会即刻派人去一趟幽州,传信给国公爷。” “去办吧,顺便告诉父亲,既然这大仗打不起来,他老胳膊老腿的就別老在幽州待著,眼下幽州已经在掌控之中,剩下的事情让副將折腾去吧,如今我娘一个人在京都,他若不早点回去,我就给我娘说,他在幽州养了个老相好,捨不得回家了。”徐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徐一满脸尷尬,语气中带著几分为难:“小少爷,这也要传达嘛?” 徐安眉头一挑:“不传达我在这儿说个什么劲儿?当我放屁呢?给我原话转达,少一个字都不行,娘和二姐在京都,虽然有外祖父照看著,但我不放心,让爹早点回去。” 徐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是。” 说完,便退了下去,路上,徐一暗想,这小少爷自从来了厦州,越来越倒反天罡了,到了现在,居然明目张胆的开始威胁起国公爷来了,可他一个下人也不敢多问啊,国公爷家事,既然让转达,咱就原话转达唄,反正到时候回了京都,挨揍的还不是小少爷自己。 待徐一离开后,徐安望著天边的晚霞,他希望徐镇早些回京都,不是因为別的,而是徐镇回了京都以后,他便想著手开始军事改革,这件事若没有他这个老父亲坐镇,就算是陛下,恐怕都不一定能搞的下去,军队不是世家,一旦动手,稍有不慎,就是一场兵祸。 徐安本想从商税开始,从经济出发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把步子走的踏实些,也稳当些,急於求成的改革在歷史上不胜枚举,但是最终都消失在歷史的洪流里,全部以失败告终。 可在收到陈道然那些东西的时候,打乱了徐安的全盘计划,他不得不让自己走的更快一些,现在死一些人,总比將来死更多的人要好,经济、军事、人才储备要齐头並进,不是徐安一个人能搞得定的,看来,江南这边,是时候找个能接替的人了。 第180章 科举风波 京都,御书房。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的窗欞洒进御书房,金色的光芒映照在书案上,將周皇手中的奏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窗外,几株高大的银杏树在秋风中轻轻摇曳,金黄的叶子簌簌飘落,铺满了御园的青石板小径,远处的宫墙上,几只麻雀嘰嘰喳喳地跳跃著,为这肃穆的皇宫增添了几分生机。 周皇坐在龙椅上,手中握著太子周辰从厦州送来的奏摺,眉头微皱,目光在奏摺上扫过,嘴角却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轻轻放下奏摺,抬头望向窗外,目光深邃而悠远。 “这混小子,倒是会来事儿。”周皇低声自语,语气中带著几分讚许,“还知道把这泼天的名望送给太子,看来这小子和世家那边也是谈妥了。”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心中思绪万千。自从徐安在厦州推行商税以来,大周的国库也开始日渐丰盈起来,世家的祸患也短暂的平衡下来,这让周皇如今做事也不再束手束脚。 此刻,又让太子提出科举之事,若能顺利推行,必將为大周带来新的希望。 “既然朕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一定要给太子留一个安定的大周。”周皇低声喃喃,语气中带著几分坚定。 他转身走回书案前,提起笔,在奏摺上写下几行字,隨后將奏摺合上,轻轻敲了敲桌面。 王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周皇將奏摺递给太监,语气中带著几分威严:“將这封奏摺拿给周业成和许恭看看,不必经过內阁了。” 太监接过奏摺,恭敬地行了一礼:“奴才遵旨。” 次日,皇宫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內,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肃穆而凝重,周皇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握著一封奏摺,眉头微皱,目光在殿內扫过,最终落在太子周辰的奏摺上。 “诸位爱卿,太子从厦州送来一封奏摺,提议开科举,选拔天下英才,此事关係重大,朕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周皇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威严。 话音刚落,殿內顿时一片譁然。 御史李刚率先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陛下,科举之事,自古以来未曾有过,此举恐怕会动摇我大周的根基,引发朝堂动盪,臣以为不妥。” 礼部侍郎何谦也紧隨其后,语气中带著几分忧虑:“陛下,李御史所言极是,这科举之制尚不完善,若此刻贸然推行科举,恐怕后患无穷。” 周皇闻言,眉头微皱,目光扫过殿內眾臣,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悦:“诸位爱卿,可还有別的意见吗?” 这时,兵部尚书周业成站了出来,语气坚定:“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的提议甚好。科举之事,不仅能选拔天下英才,更能打破世家对朝政的垄断。此举若能成,必將为大周带来新的希望。” 户部尚书许恭也附和道:“陛下,臣赞同周尚书的意见,科举之事,不仅能选拔人才,更能为朝廷注入新鲜血液,如今大周与北元、大离的局势紧张,正是用人之际,科举之事,势在必行。” 殿內眾臣闻言,纷纷议论起来,支持科举的官员与反对的官员各执一词,爭论不休,朝堂虽然四大世家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不代表整个朝堂都是四大世家的官员,也有一些其他世家的人,一场爭论在所难免。 而周皇在大朝会上拿出来商议此事,其他世家的人可不知道周皇和四大世家的合作,他们只知道科举这件事,极大的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就算四大世家的人不站出来,他们也要据理力爭,这是大朝会,有不同的声音是很正常的,陛下总不能为了这点政见不和,把这些反对的官员都杀了。 朝堂之上,爭论愈演愈烈。反对科举的官员们纷纷站出来,言辞激烈,仿佛科举一旦推行,大周便会陷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肃静。”王德尖锐的声音在朝堂响起。 殿內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皇坐在龙椅上,眉头微皱,目光扫过殿內眾臣,语气中带著几分威严:“看来诸位爱卿是在质疑太子了。” 此言一出,反对科举的官员们面面相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太子是储君,质疑太子,无异於质疑陛下的眼光,在这个档口,谁敢说这样的话,朝堂爭论可以说是政见不和,若是质疑储君,这事儿可就大了,他们这小身板儿可兜不住。 就在这时,御史李刚硬著头皮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陛下,臣有一言,臣等並非质疑陛下和太子殿下,也並非一定要反对这科举,而是这科举自古未有之,根本没有先例可做参考,若是贸然实行,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便有损我大周的根基,到时候伤了大周的根基便得不偿失啊。” 一些反对的官员也顺势跳了出来,隨声附和。 许恭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各位大人恐怕有些危言耸听了,既然科举之事尚无先例可考,眼下这科举尚未实行,诸位就一定断定此事会伤及大周根基?万一让我大周变得更好呢?今日反对的各位便是我大周的罪人。” 周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讚许,殿內眾臣闻言,许多人纷纷点头称是。 反对科举的官员们见状,又开始相互爭论起来。 周皇见殿內依旧爭论不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继续说道:“既然诸位爱卿还有异议,此事便暂时搁置,改日再议。” 殿內那些反对的眾臣闻言,纷纷躬身行礼:“陛下圣明。” 朝会结束后,周皇回到御书房,坐在龙案面前,笑了笑,开口问道:“今日那些反对的官员都记下了嘛?” “回陛下,都记下了。”王德恭敬的回应道。 “去办吧,把这消息放出去,务必让天下所有读书人都知道,朕和太子一心推行科举,是这些官员一再阻拦,朕逼不得已妥协。”周皇轻描淡写的说道。 “遵旨。”王德恭敬行了一礼,缓身退出御书房。 第181章 新华书坊 没过几日,消息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迅速传遍了大周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繁华的京都,还是偏远的乡村,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们都在议论著朝堂上那场关於科举的爭论。 “陛下和太子殿下明明是为了我们这些寒门子弟著想,想要推行科举,让我们也有机会为国效力,可那些官员却一再阻拦,真是可恶!”一名年轻的学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只顾著自己的利益,根本不管我们这些寒门子弟的死活!”另一名学子附和道,语气中带著几分愤慨。 “听说那些反对的官员,大多都是世家出身,他们怕我们这些寒门子弟通过科举进入朝堂,动摇他们的地位!”一名年长的读书人嘆息道,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隨著消息的传播,天下读书人对那些反对科举的官员们的不满情绪愈发高涨,甚至有人开始公开指责这些官员,称他们是“天下读书人的罪人”。 “李刚、何谦这些人,简直是误国误民!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阻挠科举的推行,真是可恨!”一名读书人在茶馆中高声说道,引得周围眾人纷纷附和。 “没错,这些人根本不配为官!他们的家族也应当受到牵连!”另一名读书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很快,这种不满情绪不仅针对那些反对科举的官员,甚至波及到了他们的家族,许多读书人开始公开抵制这些世家,拒绝与他们有任何往来。 “李家、何家这些世家,平日里高高在上,如今却阻挠科举,真是可恨!我们这些寒门子弟,绝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一名读书人在街头高声呼吁,引得眾人纷纷响应。 “对!我们绝不能让这些世家继续垄断朝政!科举之事,势在必行!”另一名读书人激动地说道。 隨著不满情绪的蔓延,那些反对科举的官员们及其家族开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的府邸门前,常常聚集著一群愤怒的读书人,高喊著“反对科举者,天下共诛之”的口號。 京都。 每天都有一群读书人愤怒地高喊著:“李刚,你阻挠科举,误国误民,不配为官!” 京兆府对於此事也是充耳不闻,好像无事发生一般,只要这些读书人没有其他的过激行为,一概不予理会。 李刚站在府邸內,脸色铁青,心中既愤怒又无奈,难怪陛下在朝堂上退步的那么容易,只是简单的爭论几句,居然就答应了搁置科举之事,原来是在这里等著他们,朝堂上的事情才过了几天,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传遍整个大周,用脚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位陛下的手笔。 陛下想用天下读书人的嘴来堵住他们反对的声音,让他们不得不同意科举之事,而四大世家那边一片风平浪静,受罪的反而是这些零零散散的小世家。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李刚的儿子焦急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但凡是和李刚有关的人,出门就要面对一群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李刚沉默片刻,最终嘆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静观其变了,陛下既然已经將消息放了出来,显然是铁了心要推行科举,若是再反对,恐怕会引来更大的祸端,罢了,罢了。” 与此同时,何谦的府邸也遭到了读书人的围攻,何谦站在窗前,望著门外愤怒的人群,心中充满了悔恨。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跟著李刚那个老匹夫下场。”何谦愤怒的说了一句,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 隨著反对科举的官员们及其家族陷入困境,朝堂上的风向也开始悄然变化,那些原本反对科举的官员们,纷纷开始转变態度,表示支持科举的推行。 几日后的朝会。 “陛下,臣等经过深思熟虑,认为科举之事確实有利於我大周的未来,臣等愿意全力支持太子殿下,推行科举。”李刚在朝堂上躬身行礼,语气中带著几分恭敬。 之前反对的官员们也开始隨声附和,同意了太子的科举之事。 周皇坐在龙椅上,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李爱卿能有此觉悟,朕心甚慰。既然如此,科举之事便按太子所奏,从明年开春之后开始实行,具体的事宜由各部尚书详细商议,三日后弄个详细的章程交给內阁。” “陛下圣明!”殿內眾臣齐声应道。 朝会结束后,周皇回到御书房,坐在龙案前,望著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气。 “太子,朕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未来的大周就看你了。”周皇低声喃喃,语气中带著几分担忧。 半个月后,一道朝廷开科举的旨意自京都传遍整个大周,无论世家子弟,或者贩夫走卒和平民百姓,只要是读书人,从此都將多了一条科举的出路,大周所有的读书人们都在欢呼雀跃,庆祝这一歷史性的时刻,那些学子无不感念周皇和太子的恩德。 “陛下圣明,太子殿下英明!科举之事终於得以推行,我们这些寒门子弟终於有了出头之日!”一名年轻的学子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著泪光。 “是啊,陛下和太子殿下为了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不惜与世家对抗,真是英明之主!”另一名学子附和道,语气中带著几分崇敬。 “听说科举之事將从明年开春之后开始实行,我们一定要好好准备,爭取一举中第,为国效力!”一名年长的读书人兴奋地说道,眼中满是期待。 这样的场面在京都许多地方上演著,隨著消息的传播,天下读书人的兴奋情绪愈发高涨,大周各地茶馆、酒楼、书院,甚至是街头巷尾,到处都能听到读书人们热烈的討论声。 很快,这种兴奋情绪不仅限於读书人,甚至波及到了普通百姓,许多百姓也开始为自家的孩子准备书籍,希望他们能够通过科举改变命运。 与此同时,远在厦州的太子周辰也收到了朝廷的旨意,他站在行宫的书房中,手中握著一封密信,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如今整个大周的读书人都在感念他这位太子殿下的恩德,说他圣明,未来必成千古明君,太子从小到大何曾享受过这等荣光,这不是臣子对太子的马屁,而是大周百姓和读书人发自內心的对身为太子的认可。 这几日出门,无论是百姓还是那些读书人,看他这位太子的眼神,不再是畏惧,而是充满了认同和期盼,这种感觉是太子在宫里从未体会到的,从这些朴素的眼神中,似乎找到了属於自己的帝王之路。 就在科举之事宣告整个大周的时候,一间名叫“新华书坊”的店铺悄然在大周各州之地悄然开启,里面的藏书很多,每天都有新的书籍送来,关键是这里的书籍和笔墨纸砚,比起世家那些商铺,便宜了不少,让很多百姓之家都买得起。 第183章 再挖墙角 几日后,厦州城外的码头上,商船往来如织,码头上人声鼎沸,工人们忙碌地装卸货物,一派繁荣景象,徐安站在码头边的高台上,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心中暗自盘算著接下来的计划。 王天一站在徐安身后,缓缓问道:“眼下科举你开了,书坊你也开了,我也是时候该回豫州去了。” 徐安撇了撇嘴:“你回不回去有什么用,王家有了工艺,至於生意上的事情还轮得到你王天一去操心?你又不是嫡长子,王家又不需要你接任,还不如待在厦州陪著我,还能给你传授点儿生意之道。” 王天一虽然出身世家,但为人精明干练,手段老辣,性子跟自己也大差不差,反正不是那种热衷於功名利禄的人,在厦州的这段时间,无论是王天一这个人,还是德行,做个朋友还算是不错的,而且如今他也確实需要人来帮他处理江南这边的事情。 “你都说了我又不接任王家,我学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干什么,此时你阴谋得逞,你过你的小日子,我回我的豫州,怎么你还不乐意了。”王天一语气平淡地说道。 徐安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地看向王天一,语气中带著几分神秘:“王兄,既然你提到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我倒是有一件东西,想让你过过眼,到时候你再说走不走。” 王天一挑了挑眉,显然对徐安的话產生了兴趣:“哦?什么东西?” “待会儿就知道了,跟我走吧。” 说完,没等王天一回答,便拽著王天一上了马车。 二人回到小院,徐安转身从书房的抽屉中取出那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碳素钢碎片和羊皮纸。他將木盒递到王天一面前,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凝重:“你先看看这个。” 王天一接过木盒,目光落在盒中的铁片和羊皮纸上,眉头微微皱起。他拿起铁片,仔细端详了片刻,眼中逐渐浮现出一丝惊讶:“这铁片,似乎与寻常的钢铁不同,质地极为坚硬,甚至比当今市面上最好的精铁还要坚韧几分。”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没错,这铁片名为碳素钢,是一种远超当今四国工艺的钢铁,即便是再过一百年,四国也未必能炼製出这样的钢铁。” 王天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隨即又看向那捲羊皮纸,缓缓展开,仔细查看上面的地图和標记。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凝重地看向徐安:“这羊皮纸……似乎也不是寻常之物,质地古老,甚至比我们王家珍藏的古籍还要罕见,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 徐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聪明人看问题的確一针见血,王兄,你觉得这世间,除了四国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人或者国家存在?” 王天一愣了一下,隨即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四国之外?我在史书上从未有看到有过记载,但若真有其他势力,恐怕他们的工艺和文明远超我们。你是说…这些东西来自四国之外?”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凝重:“没错,这些东西是陈道然送来的,他的来歷,我一直捉摸不透,如今看来,他背后的势力,恐怕远超我们的想像。” 王天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沉默片刻,隨即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徐安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这意味著,四国之外的世界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广阔。陈道然送来这些东西,显然是在向我传递某种信息。或许,他是想让我知道,四国的未来並不只是局限於眼前的纷爭,王兄你不喜欢看风景吗?你不想看看这四国之外的风景?去看看那里是何等盛世?去赏赏那里的万里山河?” 王天一沉默片刻,隨即说道:“有事直接说,你大可不必对我来这套,你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 徐安微微一笑,目光中带著几分深意:“王兄痛快,这正是我想让你留下来的原因,眼下江南和大离开了商贸,但是我不可能一直留在江南,我还有別的事情要做,你也知道,大元那边才是我未来的重点,可江南这边的事情又不能不管,而恰好你手上没什么的別的事情,所以...” 徐安一个眼神递过去,意思是你懂得。 王天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三个问题,第一,为何要找我,这江南是你张家的根基,用张家不是更实在;第二,关於这件事,宫里那位知道嘛?第三,这两国商贸之事,我也从来没有做过,我不一定能达到你想要的局面。” 徐安摆了摆手,一脸正色的回应道:“王兄既然问出了三个问题,那在下就一个一个给你解答,首先,正因为江南是张家的根基,而张家和我的关係诸位都知道,若是张家来操作江南的棋局,你们其他几家信得过吗?” “其次,这件事我们都能猜的到,你觉得宫里那位能不知道?但是陛下对此事却丝毫没有提及,这一点,我不妨给你明言。” “最后一个问题,我说过,两国商贸这件事既然我是我提出来的,我自然会有我的后手,这段时间我会把关於两国商贸之间的一些手段都全盘告诉你,以你的智慧,应对江南的局面,应当不难。” 徐安这些话的信息量很大,让王天一陷入长久的沉默,徐安也没有打扰他,到了此刻,王天一总算知道徐安为什么步子走的如此著急,在这个时候就开了科举,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急於开启民智,就凭陈道然在大周的所作所为,那群人就不是什么善类。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王天一缓缓开口:“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过两日再给你回復,如何?” 徐安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王天一所说的考虑,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答应了,这件事存在一定的风险,而且风险还不小,但是无论他考虑的如何,最终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否则王天一口中就不会说考虑二字,而是直接拒绝。 他拍了拍王天一的肩膀,语气中带著几分豪迈:“可以,既然陈道然在大周玩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意味著他们打不过来,至少目前是如此,也不急於这几日,你好好考虑考虑,你放心,我徐家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连累到你王家,我可以给你透个底,给我两年时间,到时候不管是谁要动徐家,都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第184章 材料稀缺 王天一听了徐安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徐安,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將来做出什么损害王家利益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徐安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天一的肩膀:“王兄,你放心,我徐安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你我合作,我只会让你王家越来越辉煌,你知道,对於这些东西,我徐安也看不上。” 王天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徐安的提议,便转身离开了。 几天后,徐安悠閒的坐在小院的凉亭中,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徐安心中一动,王天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著那身简洁而不失华贵的长袍,神色间带著几分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后的坦然。 “王兄,你终於来了,快过来坐!” 徐安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二人来到亭中坐下,徐安亲自为王天一倒上一杯热茶,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王兄,我等你这答覆,可等得有些心急了。” 王天一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目光与徐安对视,缓缓说道:“徐安,我可以答应你,留在江南帮你处理这边的事务。”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王兄,你这决定,简直是雪中送炭,你放心,这件事你一定不会后悔。” 王天一微微摇头,神色认真:“先別忙著高兴,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是要把事情做好。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有些问题,需要你给我透一个底。” 徐安坐直身子,一脸正色:“王兄但说无妨,只要是我知晓的,一定知无不言。” 王天一目光深邃,问道:“你之前提到,既然你知道陈道然背后的势力远超我们想像,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有把握吗?我不想把整个王家都搭进去。” 徐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陈道然在大周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怀好意,但却是搞一些阴谋诡计的小动作,用渗透的方式从而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是他们真有那个能力,强大的无可匹敌,直接大军压境岂不是来的更快更直接?” “我承认,从现有的消息来看,他们確实比我们势力强大一些,但也是仅仅一些,我说过,给我一些时间,这天下谁要动徐家都要掂量掂量,这当然也包括他陈道然。” 王天一认真听完徐安的话,心中对未来多少有点数,他不知道徐安哪里来的底气,无论是国家还是世家,底蕴这种东西,不是说来就来的,它需要无数人多年的沉淀,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传承,就像百年世家和千年世家,是就是完全两个概念,根本不是对等的存在。 从王天一接触徐安开始,就让人很是意外,他仿佛不管做什么都能算到將来局面,哪怕是在绝境之中,也能活生生硬闯出一条路来,这一点让王天一很是想不通,一个人再厉害,也有自己特別精通的方面,总是有自己的弱点,就像王天一自己,唯独精通商贾和谋算,其他的方面欠缺不少。 但徐安偏偏就是独树一帜的存在,发明创造,商贾之术,治国理政和人心谋算简直是无一不通,平时除了逛青楼也不怎么看书,可就这么一个人,短短数月,把整个大周搞的天翻地覆,王天一很好奇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他看著徐安,郑重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我便答应你,但若在过程中,我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徐安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王天一的肩膀:“王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交给你,自然会信你,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自然会给你足够的信任。” 接下来的几日,徐安和王天一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江南的事务,徐安將自己在江南的未来的安排一一告知给王天一,並將两国商贸的具体细节详细告知,王天一虽然从未接触过两国商贸,但他天资聪颖,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关键。 与此同时,张行知因为船的事情紧张忙碌起来。 几日后,张行知再次匆匆赶来,神色间带著几分急切与兴奋。“安儿,我已按照你的吩咐,著手安排造船事宜。那些匠人看了你写的图纸,皆称其中诸多设计闻所未闻,却又极有道理。只是…”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造船所需的诸多材料,有些稀缺物资在江南本地难以集齐,若从別处调配,一来耗时,二来恐怕会引人注意。” 徐安微微頷首,沉思片刻后说道:“舅舅,此事不必操之过急,材料方面,能在本地解决的儘量解决,实在不行的,如今两国不是开了商贸嘛?不不妨到大离那边去看看,但务必保证消息不泄露。对外可宣称是为了打造一批新式的商船,用於寻找海外的金银即可。” 张行知点头表示明白,接著又道:“另外,关於出海探寻新陆地一事,我暗中挑选了一些信得过的人手,皆是水性极佳、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只是出海远航,危险重重,且茫茫大海,要寻得新陆地谈何容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徐安目光坚定,拍了拍张行知的肩膀:“舅舅,此事虽艰难,但不得不为。哪怕只是寻得一座大型岛屿,对我们而言也是莫大的收穫,你可告知那些水手,若真能有所发现,回来之后,定有重赏。” 事到如今,终究还是人才匱乏,材料稀缺,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起步,事情起步永远是最艰难的,而徐安自然绝不会坐以待毙。 几日后,厦州城外的码头上,依旧是一片繁忙景象,徐安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兄。”徐安忽然开口,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你说,这天下究竟有多大?” 王天一闻言,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淡然:“天下有多大並不重要,重要的在这天地之间,找到自己的位置。” 徐安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天一的肩膀:“王兄果然通透。” “你为何这几日总来这码头?”王天一疑惑问道。 “我在等一些人,一些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对了,你何时回京都?” 徐安沉思片刻:“我也想早些回京都,毕竟京都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等著我,只是江南这边的事情,我总要给你开个头才行,而且三大世家那边,我总不能把这个包袱直接扔给你不是,等他们什么时候有反应了,自然会派人来江南,他们来江南的日子,便是我回京都之时,所以你们动作可要快一些。” 王天一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第185章 工匠到厦州 两日后,一艘商船缓缓驶入厦州港口,中年人站在船头,望著逐渐靠近的码头,心中不禁鬆了口气。身旁,几名吴氏工匠面露忐忑,眼神中满是对未知之地的不安与好奇。 他们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幽州,却没想到会被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商船靠岸,徐安早已等候在码头。他身著一袭素色长袍,神色间透著几分急切与期待,看到中年人带著工匠下船,徐安快步迎了上去。 “辛苦你了。” 徐安对中年人说道:“父亲在那边怎么样了?” 中年人抱拳行礼节,恭敬说道:“回小少爷,国公爷他很好,那边的人不能带太多走,但是懂核心技艺的人都在这里了。” 徐安微微頷首,目光隨即转向工匠们,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各位,一路辛苦了,来了我这里,但自会让各位住得安心,吃得舒心。” 一名年长的工匠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却又带著疑惑:“这位贵人,我等不过是些阶下囚,您为何要救我们出来,还將我们带到这个地方?” 徐安笑了笑:“我听闻各位师傅在钢铁炼製工艺上造诣极高,尤其是在打造铁甲方面,更是有著旁人难以企及的本事,我將各位请来,自然是希望能藉助各位的手艺,当然作为交换条件便是让诸位活下去。” “虽然不能过的太自由,但是我可以保证让诸位可以生活的很好,至少吃得好住的好,若是將来有了功劳,让诸位在城內自由一些也並无不可,对於诸位,我还是很有诚意的。” 工匠们闻言,皆露出震惊之色。他们常年身处工坊,一心钻研工艺,本就是该死之人,如今听到徐安这般说,心中不禁涌起一些希望,能活著,没人想去死,这是人的本能,而且他们也没什么別的本事,就是一些铸造的技艺,无论眼前这个年轻人想做什么,能让他们活下去,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贵人您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若贵人能让我等活下去,我等定当尽一份绵薄之力。” 年长的工匠坚定地说道。 徐安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各位了,诸位才来此地,可以先行休息两日,至於做什么,过两日,我会来找诸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有任何需求,儘管开口。” 隨后,徐安就安排中年人带著工匠们的找了住处,皆是乾净整洁的院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工匠们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位年轻贵人的信任与感激。 几日后。 徐安带著王天一来到了工匠们居住的院子,院子位於厦州城郊,环境清幽,四周被高墙环绕,显得格外隱秘,徐安推开院门,带著王天一走了进去。 工匠们正在院子里忙碌著,有的在整理工具,有的在低声討论著什么。见到徐安进来,眾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各位师傅,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徐安微笑著问道,语气中带著几分关切。 年长的工匠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回贵人,一切都好,多谢贵人关照。” 徐安点了点头,隨即侧身让出一步,指了指身旁的王天一,介绍道:“这位是王天一,王公子,日后他会负责与各位对接,各位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找他。” 王天一微微頷首,目光扫过在场的工匠们,语气平静却带著几分威严:“各位师傅,既然徐公子將你们请到这里,想必你们的手艺非同寻常。接下来,我们需要各位的全力配合,希望各位不要让我们失望。” 工匠们闻言,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年长的工匠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王公子,不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王天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徐安。 徐安微微一笑,从怀中中取出那块贴片,递给年长的工匠:“各位师傅,先看看这个。” 工匠们接过铁片,仔细观看起来,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铁片结构复杂,工艺精湛,其坚韧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敢问贵人,这是?”年长的工匠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著几分难以置信。 徐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这是一种新型的钢铁,叫做碳素钢,它的防御力远超现有的任何铁甲,但製作工艺极为复杂,至少目前大周是没有那个能力给弄出来,这也是我把各位师傅千辛万苦请到厦州来的原因。” 工匠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们虽然曾是阶下囚,但作为工匠,对於新工艺的追求从未停止,他们虽然是出身世家,但是骨子里流著工匠的血液,如今看到如此精妙的设计,这是他们的专业,自然心中多了一些期盼。 “贵人,这碳素钢甲的製作工艺,我们从未接触过,恐怕……”年长的工匠有些犹豫地说道。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自信:“各位师傅不必担心,能做出这碳素钢,无非是他们的炉火温度的要求更高而已,诸位常年炼製钢铁,这炉火自然是不在话下,我现在的要求便是希望诸位儘可能把炼製铁甲的炉火温度提高上去。” 工匠们闻言,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尝试。 王天一站在一旁,目光中带著几分思索。他虽然对铁甲製作並不精通,但也看得出这碳素钢甲的重要性,若是真能製作出来,未来的战场上,大周的军队將占据绝对的优势。 “各位师傅,”徐安再次开口,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將在这里专心研製,我会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材料和工具,至於其他的饮食起居,诸位也不必担心。” 工匠们闻言,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年长的工匠上前一步,郑重地说道:“贵人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贵人的期望。” 徐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离开院子后,王天一忍不住问道:“徐安,这碳素钢甲若是真能製作出来,未来的战场上,恐怕无人能敌。” 徐安微微一笑,目光中带著几分深意:“王兄,这碳素钢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可是神器,足以改变天下战爭格局的存在。” 王天一闻言,心中一震,徐安口中的神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像厦州这些新奇的物件,徐安也只是认为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罢了,不禁心中对徐安所说的神器多了一些期盼。 第186章 太子回京 一个月后,厦州行宫。 太子周辰站在行宫的园中,目光远眺,神情间带著几分凝重,就在昨日,周皇传来旨意,让他回京,著手开始准备明年开春后科举的事情,科举这件事在歷朝歷代都是头一次,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若是第一次科举就出现意外,会对朝廷的威信造成极大的损害,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嘆了口气。 “启稟太子殿下,协律郎到了。”身旁的侍卫低声稟报。 “让他进来。”太子周辰收回思绪,语气中带著几分急切。 片刻后,徐安缓步走入园,身著一袭青衫,神色从容,他走到太子周辰身旁,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徐安,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徐安,坐吧。今日召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徐安微微一笑,顺势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太子周辰:“殿下可是有事?” 太子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正是,父皇昨日传来旨意,要孤回京,准备明年开春科举之事,这是我大周第一次开科举,要准备的事情很多,这件事是你提出来的,孤也只是沾了你的光,赚了个名声,但是有些事情,孤拿不准,想问问你的建议,首先便是世家那边。” 徐安闻言,神色从容,语气中带著几分淡然:“殿下不必过於忧心,科举之事虽触动了世家利益,但却是大势所趋,世家大族虽然势力庞大,但他们也是聪明人,既然木已成舟,他们便不会再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太子周辰眉头微皱,语气中带著几分疑惑:“徐安,你的意思是?” 徐安笑了笑,目光中带著几分深意:“殿下,科举之事不仅是为了选拔人才,更是为了打破世家对朝堂的垄断,如今开科举已经成了定局,这时候他们只会用自己的手段培养人才,拉拢人才,陛下让殿下这个时候回京都主持科举,太子殿下还不明白吗?” 太子周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父皇想让孤亲自出面拉拢人才。” 徐安摇了摇头:“殿下,这只是其中一个意思,这首次科举来的很突然,拋开才学不谈,至少很多人的底子是很乾净的,对於没有根基的人才,他们唯一能依靠,便是陛下,但陛下偏偏却让太子殿下回京主持科举,便是给这些人才安排了一个靠山,无论是世家还是平民百姓,他们此次都会是太子门生。” “科举虽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但是一些有才学的人,世家难免会提前拉拢,底子便会不太乾净,首次科举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陛下是希望太子殿下將来能有一个乾净的朝堂,才学和经验可以慢慢培养,但是根基一开始就不正,后面不管怎么样,都会差上一些,这便是陛下让殿下回京的理由。” 太子周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讚许:“徐安,你这脑子果然聪慧,不过,本宫此次回京,恐怕无法亲自坐镇江南了,这两国商贸之事,还需你多多费心,不过孤还是希望你能儘早回京都,此事是你提出来的,有你在,孤心里多少有些底气。”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儘快確保两国商贸之事顺利推行,毕竟臣也许久没有回家了,不过,臣有一事,还需提醒殿下。” 太子周辰闻言,目光一凝:“何事?” 徐安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殿下,科举之事虽然重要,但大周的未来不仅仅在於那些写文章的人才,大周已经渐渐走向了其他朝代都不曾走过的路,这人才恐怕也不能再局限於那些诗词歌赋和策论了。” 太子周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徐安,你的意思是?” 徐安语气中带著几分坚定:“殿下,大周如今行科举,开商税,未来还会变得如何,我们谁都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確定,如今的大周,每一天都在改变,未来官员的自然不能再墨守成规,太子將来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或许未来殿下有一些极好的新政要实行,而朝堂的官员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殿下不妨多留意一些有才华有胆量的年轻人,这些人或许才是將来为殿下分忧的根本。” 太子周辰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徐安,你说的没错,改革之事牵一髮而动全身,若是官员没有那个胆量,再好的新政,也无法实行下去,这件事,孤记住了。” 徐安笑了笑:“殿下,改革固然艰难,但若不改革,大周只会稳步不前,如今没了战事,行了科举,开了商税,两国贸易也会渐渐铺开,未来殿下接手的大周不会太缺银子和人才,银钱和人才都不会在再成为制约朝堂的束缚,不管殿下想做什么,都会有那个底气,有这么好的底子,臣相信殿下会成为一位自古未有,流传万世的圣君。” 徐安这一顿彩虹屁袭来,当即给太子拍的晕晕乎乎,让周辰心里瞬间激动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徐安,既然你对孤如此有信心,那本宫也定然不会让你失望,不过,江南之事,还需你多多费心。” 徐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殿下放心,这是臣的本分。” 两人又商谈了片刻,太子周辰看了看天色,缓缓起身:“徐安,时候不早了,你先下去吧。” 徐安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告退。” 太子周辰点了点头,目光中带著几分期待:“徐安,早日回京都,孤和瑾瑜在京都等著你,莫要让我们等的太久。” 说完,徐安转身离去,行宫外,背影在夕阳下拉得修长,徐安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这位太子殿下对徐安也开始用起了自己的帝王心术,这最后一句话,就是在提醒徐安,要想娶公主,就要好好为他做事。 “看来咱们这位陛下,教了太子不少啊。”徐安低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几日后,太子周辰太子周辰启程回京。徐安站在码头上,目送太子周辰的船队渐行渐远,心中暗自盘算著接下来的计划。 “徐安,太子周辰走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天一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 徐安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从容:“王兄,太子回京主持科举之事,咱们在江南也別閒著了。科举之事要推进,关於两国商贸也要加快进度了,去催催世家那边吧,未来这天下,將会是一个全新的局面。” 王天一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期待:“是啊,未来的路还长。不过,凡事有你顶著,我倒是不担心。” 徐安皱了皱眉,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天一的肩膀:“王兄,你这性子可不行,你可不能摆烂,你得多想想,多做点事情。” 王天一没有理会徐安,只是简单的相视一笑,大家都想摆烂,谁也別说谁。 第187章 宜州的变化 距离上次和世家的谈判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秋意渐浓,金黄的稻浪在风中翻涌,而在这丰收的景象背后,大周一场关於商业变革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几大世家紧锣密鼓地搭建起的工坊,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大周很多城池悄然运作起来。 各大世家工坊陆续建成,工坊內炉火熊熊,工匠们忙碌地穿梭其间,按照徐安提供的“流水线”工艺,分工明確地生產著各种商品。 厦州的工艺技术被迅速推广,世家们凭藉自身的財力和资源,很快便掌握了这些新式工艺,生產效率大幅提升。 豫州的工坊內,王正站在高台上,俯瞰著下方忙碌的工匠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转头对身旁的管事说道:“按照那位协律郎的法子,果然事半功倍,这些工匠虽然只负责一个环节,但效率却比以往高了许多。” 管事点头附和:“家主说得是,这『流水线』的法子確实高明。咱们的工坊如今每日能產出数百件商品,比以往快了不止一倍。” 王正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虽然此次付出了些代价,但是总的来说,我世家也是不亏的。” 与此同时,这样的场面也在其他两家的工坊內上演著,如今的生產规模和效率,早已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老爷,咱们的商品已经囤积了不少,是不是该开始往大离那边运了?”管事低声问道。 王正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期待:“嗯,既然答应了那位协律郎,也是时候了,你安排人手,先把第一批货送到宜州。记住,按照徐安说的,找那些閒散商贾或者世家合作,咱们只管供货,其他的交给那些大离的商贾自己去办。” “是,老爷。”管事恭敬地应了一声,隨即转身去安排了。 一切准备就绪,世家和商贾们开始將商品源源不断地运往大离。 大离,宜州城。 秋日的阳光洒在焕然一新的宜州城街道上,映照出一片繁华景象。原本狭窄杂乱的街道已被拓宽,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平整宽阔,两旁商铺林立,招牌高掛,商贾往来如织,吆喝声、討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新建的商铺整齐划一,飞檐翘角,雕樑画栋,显得格外气派,商铺门前,掛著各色幌子,上面写著“绸缎庄”“茶楼”“酒楼”等字样,吸引著过往的行人,街道中央,一辆辆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商业区內,一座座新建的货栈拔地而起,货栈前停满了装载货物的马车,工人们忙碌地搬运著货物,吆喝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繁忙。货栈內,堆满了来自大周、大离甚至更远地方的货物,丝绸、茶叶、瓷器、香料……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城中央的广场上,一座高大的钟楼矗立其中,钟楼上悬掛著一口巨大的铜钟,钟声悠扬,迴荡在整个宜州城上空,在白天,每到一个时辰,钟声便会响彻整个宜州城。 初次来到宜州的大周的世家商贾站在钟楼前,望著眼前繁华的景象,眼中满是震撼,经过数月的努力,那位魏王已经让整个宜州城焕然一新,眼下已经成为了整个大离下最繁华的商贸中心。 魏王府內,正厅,魏王凌宇和四公主凌嘉倩稳坐中央,那位宋家主站在中间,躬身行礼。 “宋某见过王爷,见过公主殿下,如今宜州已经全部改造完成,那位协律郎也没有食言,从月初开始,就有源源不断的商贾来到我宜州来。”那位宋家主一脸笑意,缓缓开口道,语气中带著几分对那位少年的敬佩。 凌宇此刻也是微微一笑:“宋家主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请坐吧,如今宜州的繁华,离不开宋家主的鼎力支持,这一点本王世不会忘记宋家功劳的。” 宋明远坐在客席,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这三个月来,日夜赶工,总算没有耽误王爷的大事。不过,如今两国商贾眾多,齐聚宜州,可谓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我宋家绝对有信心在极短的时间赶上那三大世家,到时候必不会让王爷在银子方面输给那几位,但恐怕那几家不会眼睁睁的看著我们就此做大。” 凌宇闻言,神色一正,冷哼一声:“这宜州乃是本王的封地,他们若是敢在宜州城闹事或者做点什么,本王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宋明远点了点头,但眼神中仍旧带著几分担忧。 凌嘉倩此时插嘴:“王兄莫要太乐观,这三大世家经营已久,根深蒂固,这商贾之事本就是他们的强项,若是他们在其他地方做点手脚,也够我们喝一壶了。” 凌宇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自信:“皇妹所言甚是,但也莫要妄自菲薄,父皇已经有了明旨,大离商贾自由往来,任何人不得阻拦,就算他们能掌控几州之地,本王不信他们还能掌控整个大离的商贾。” 凌嘉倩也没有多说什么,辛苦这么久,这宜州终於有了起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这位王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被其他三位压了一头,此刻终於看到了希望,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这位兄长去泼凉水。 一家人,只要有人保持清醒就足够了,没必要把一些杞人忧天的东西都带给所有人,这会让人失去前进的热情。 凌嘉倩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开口问道:“宋家主,你阅人无数,可曾看出这些来自大离的商贾来我大离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宋明远沉思片刻:“回公主殿下,在下知道您担心什么,这些商贾来宜州的第一天起,就有人盯著他们,经过这些日子,他们並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简单的生意人,除了商贾之事,其他的事情从来不曾问过,甚至一句打听都没有。” “他们去的最多的地方也是商业区,和一些青楼酒楼这些地方,也不曾踏足过其他地方,进完货以后,他们也径直离开回了大周,並无什么其他的异常,至於售卖的价格也是合理的,虽说比大周的东西高上一些,但毕竟山高路远,要加上一些路程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凌嘉倩微微頷首,可心理还是感觉有些什么不对,她担心徐安,她始终不相信徐安会如此大方的给她大离这么大一块蛋糕,可眼下確实没有什么问题,不禁感嘆道,莫非是自己太多疑了。 凌宇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皇妹,本王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管將来如何,至少现在,那徐安不会与我们为难,只要我等抓住这个时机,积攒好自身实力,將来就算有什么不妥,我等也能应对。” 凌嘉倩转念一想,眼下也只好如此了,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这有什么不对,自然无从防范,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多疑,就去断了自己这位王兄的財路。 第188章 齐家 大离境內,晋州。 在一座幽深府邸中,烛火摇曳,映照著屋內两张阴沉的面庞。这便是大离三大世家之首的齐家主齐沧海和那位三皇子凌昊,二人坐在一张古朴的檀木桌前,桌上摊开著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信纸的边缘微微泛黄,仿佛在诉说著其中內容的重要与紧急。 齐沧海率先打破沉默,他拿起信笺,又仔细扫了一遍,冷哼一声道:“哼,这宜州短短数月,竟被那魏王和宋家搞得如此风生水起,还引来了大批大周商贾,简直是胡闹!” 说著,他將信重重地拍在桌上,烛火也隨之晃动了几下。 凌昊微微皱眉,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他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缓缓说道:“舅舅,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本王那位二哥这些年向来低调,处处被我们三个压一头,他根基最浅,所以平日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此次突然发力,恐怕...” “你是想说这是陛下的意思,想要用他来压制我等世家?” “谁知道本王那位父皇在想什么呢?当初出兵武国,说是谁打下来的地盘就归谁,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一个城池没打下来,人反而还死了不少,恐怕这件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凌昊淡淡的回应道。 齐沧海一直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目光中透著丝丝寒意:“看来陛下是在表达自己的情绪了,对我等参与诸位皇子爭储的事情表示自己的不满了,无妨,军队本就是我们谋划之外的事情,赔了些许人命而已,折了就折了吧。” 凌昊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件事也没有在意,生命在他们眼中只有值得或者不值得,从来不曾有过敬畏这个说法。 “虽说些许人命无伤大雅,可父皇在宜州开通两国商贸,这件事便耐人寻味了。” 齐沧海眼神阴鷙,沉思片刻后说道:“一个没有根基之人,他说扶持就扶持?想藉此来对抗我们世家,简直痴人说梦,若是那魏王都能与我等世家抗衡了,那我等也趁早退出朝堂为好,你这太子之位也不用爭了,直接送给他凌宇算了。” 凌昊微微一笑:“舅舅莫要说这气话,这凌宇虽然不足为惧,但是本王担心是父皇的態度,他若是铁了心要扶持凌宇来对抗我们,恐怕后面我等爭得面红耳赤,最后却便宜了那个废物,而从宜州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些大周流传过来的东西確实新奇,而且价格也不算高,若是放任如此,长此以往,恐怕会对我们大大的不利。” “这些年我们得罪过的世家可不在少数,他们若是藉此机会壮大,到时候怕是会站在凌宇那个废物一边,到时候我们便会凭空多了许多敌人,况且我们手中就算有些资源和底蕴,也管不了这整个大离的商贾,父王已经下了旨意,任何人不得干涉商贾的流动。” 齐沧海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说的不错,那位陛下恐怕就是存了这个心思,想用这个机会,让其他的世家壮大起来,与我等抗衡,他想从中坐收渔翁之利,哼,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大周那边是谁在负责两国商贸之事?” “是徐安,徐镇的儿子,前段时间大周的太子还亲自去了趟厦州,为他站台,至於徐安其他的情报,还在调查,相信过两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我们的情报大多都在大离境內,大周那边所得到的消息並不算太多。” “无妨,不著急,况且陛下已经出手,遭罪的又不是我们一家,不是还有两位吗?”齐沧海阴翳的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凌昊眉头紧锁,继续说道:“就算说通了那两家,在这关键时期,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暗中留一手,为自己谋私利?毕竟,太子之位的诱惑太大,稍有不慎,我们多年的谋划便会付诸东流。” 齐沧海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发出有节奏的 “篤篤” 声。 他沉思片刻后开口:“这的確是个棘手的问题,但眼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凌宇在宜州搞出这么大动静,若不加以遏制,日后必成大患,我就不信那两家的人坐得住。” “收拾是一定要收拾的,但是这件事不能我们齐家一个人扛,必须得让那两个老东西下场,我会即刻修书一封,给那两个老东西,看看他们什么態度。” ”那就依舅舅所言,本王就先等舅舅这边的消息了,若有什么其他的消息,我会再来找舅舅。” 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 “速將此信分別送往林家与吴家,务必亲手交到两位家主手中,途中不可有丝毫差池,若出意外,你知道后果。” 齐沧海目光如炬,冷冷地盯著家僕。 家僕忙不迭跪地,双手接过信件,额头触地,连声称是,而后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出门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家。 几分阴森的书房內,林震正端坐在雕太师椅上,面前的书案上,一封用火漆严密封存的信件静静躺著,散发著一丝未知的压迫感,林震手中摩挲著一枚古朴的玉佩,目光却紧锁著那封信。 “老爷,齐家的信,要拆开看看吗?” 一旁伺候的老管家轻声问道,语气中带著几分谨慎。林震冷哼一声,“哼,这齐沧海,突然来信,能有什么好事,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宜州那档子事,想拉我们林家下水。”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缓缓拿起信件,用裁纸刀挑开了火漆封印。 展开信纸,林震的目光快速扫过,脸色愈发阴沉,读完便轻轻的放在桌上。 “这个老东西,不想一个人扛压力,便想拉著我们一起下水,打的一手好算盘。” 老管家微微躬身,“老爷,那此信我林家要不要回復,那送信之人还在门外等著消息。” 林震站起身,背著手在书房內来回踱步,“这太子之位,变数太多,谁能笑到最后尚未可知,但是唯独不能落在那魏王手里,此刻能先让他出局也是好事。” 思索良久,林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叫林羽去一趟晋州。” 与此同时,吴家的议事厅內。 家主吴渊正对著齐沧海的信件皱眉沉思,厅內灯火通明,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阴霾。 “父亲,齐家这信,咱们该如何应对?”他的嫡子吴佳成站在一旁,神色关切地问道。 吴渊长嘆一声:“你去一趟晋州吧,看看那个老东西想做什么,为父知道他的心思,不过有一点他说的对,这太子之位,不能落在那位魏王手里。” “是。” 吴佳成见父亲神色严肃,只得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吴渊的声音继续在空荡的正厅响起。 “去查查那位徐安的消息,事无巨细,都送来。” 说罢,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89章 密谋 深秋的晋州,寒意已浓,枯黄的落叶在萧瑟的风中打著旋儿,铺满了齐府门前的青石台阶,府邸高墙內,几株老槐树早已褪尽了绿意,乾枯的枝椏如利爪般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齐沧海站在书房的窗前,望著院中飘零的落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窗欞上的雕。他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沉,眼角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刻。 “老爷,林家和吴家的人到了。“老管家在门外低声稟报。 “带他们去偏厅。“齐沧海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冷硬,“备好茶点,我隨后就到。“ 偏厅內,炭火在铜盆中静静燃烧,驱散了些许秋寒。林羽一袭墨蓝色锦袍,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但眉宇间透著几分阴鷙。 而吴佳成则坐在檀木椅上,手指轻叩扶手,显得有些焦躁,他比林羽差不多的年纪,圆脸上总掛著看似和善的笑容,眼底却藏著精明的算计。 “两位贤侄远道而来,辛苦了。“齐沧海踏入偏厅,声音洪亮,脸上已换上了热情的笑容。 林羽转身,拱手行礼:“齐伯父客气了,家父命我代他向您问好。“ 吴佳成也连忙起身:“齐伯父身体康健,真是我世家之福。“ 齐沧海摆摆手,在主位坐下:“他们两个若真是希望老夫好,那太阳倒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坐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他示意僕人上茶,待茶香裊裊升起,才缓缓开口,“想必两位贤侄已经知道我请你们来的用意,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与两位贤侄绕弯子了。“ 林羽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伯父敞亮,宜州之事,確实是个麻烦。如今魏王与那宋家联手,虽然他们不足为惧,但此刻又有大周商贾支持,长此以往,恐怕会动摇我等世家根基,最重要的是,洛州那位已经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吴佳成接过话来。 “家父也如此认为,此事虽然不能不能坐视不理,只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陛下既然已经下旨支持商贸,我们若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恐怕...“ 齐沧海冷笑一声:“陛下?他不过是想借魏王之手,削弱我们世家罢了。“ 他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但陛下忘了,大离能有如今这般局面,靠的就是我们这些世家支撑,若没有我们,他凌家的江山能坐得稳吗?“ 窗外一阵秋风掠过,捲起几片枯叶拍打在窗欞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应和著齐沧海的话语。 林羽眼中精光一闪:“齐伯父的意思是...“ 齐沧海声音低沉,“我的意思很简单,宜州的商贸必须遏制,魏王的势力必须打压。否则,若真的让他在大离稳脚跟,绝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吴佳成皱眉:“伯父,在这个时候若是直接对抗皇命,那便要出局了,这风险著实太大。“ 齐沧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推到桌中央:“这是大周那边送来的情报,魏王之所以能迅速打开局面,无非是因为两国商贸,而大周负责商贸的,全靠一个叫徐安的人,这个人可不简单,你们都有自己的消息,若是信不过老夫的,大可自己去查一查。“ 林羽接过信函,快速瀏览后递给吴佳成:“这倒不必了,对於伯父,我等还是信得过的,所以,齐伯父是想从这个徐安入手?“ 倒不是林羽信任齐家,世家之间打交道,没有信任这个说法,只谈利益,况且世家情报几乎都差不多,齐家能查的,他林家和吴家也能查,而且在宜州这件事情上,他齐家根本没有必要作假。 “不错。“齐沧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断其源头,自然水枯鱼死,若在大离我等不能有太大的动作,那么在大周,咱们那位陛下总不至於还管到大周去吧?“ 吴佳成带著一丝疑惑:“我等既然都来了晋州,也代表了我们两家的诚意,伯父你想怎么做大可直说。“ 齐沧海冷笑,“贤侄快人快语,老夫的想法,这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没有人不喜欢银子,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总会为我世家所用。“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只是这徐安出身国公府,背后还有个张家,虽说大周的世家都不太成器,但毕竟也是世家,这徐安恐怕这胃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的想法很简单,三家各派一人,一起去找那徐安谈,让他想办法断了宜州那边的供给,我们给他一笔財富,但给出去的这笔財富不能由我齐家一人承担,谈既然是大家一起谈,那么给的时候,也该三家一起给。“ 厅內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抹残阳如血般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林羽沉思片刻,缓缓点头:“如此的话,虽然要付出些代价,但却避免了很多问题,还能直接把宜州踢出局,若真如伯父虽说,我林家倒是愿意参与此事。“ 吴佳成见状,犹豫片刻,没有急著表態,而是继续问道:“吴家自然也不会置身事外,只是晚辈有个问题,若是那位徐安不同意呢?又或者拿了银子不办事?我们该如何是好?毕竟是他国,我等的手脚恐怕还伸不到大周去。“ 齐沧海露出满意的笑容:“贤侄考虑周全,这个自然是要考虑的,他若是答应,我等自然要立下字据,白纸黑字,若是他敢反悔,这字据恐怕就会出现在大周皇帝面前,就算他出身国公府,这通敌的罪名,恐怕他还承担不起。” “就算不答应,我们在大离境內给他们商队找些小麻烦,总是无碍的,到时候便由不得他不答应了。“ 林羽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伯父所言不错,先礼后兵,我等先把面子给他给足了,让他见好就收,若是那徐安不识好歹,再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世家。“ “妙计!“吴佳成拍案叫好,“伯父这一手果然炉火纯青,他们的商贾在大离做生意,如此一来,料想那徐安也不会不知好歹,宜州这件事,我吴家也答应了。” 齐沧海满意地捋须而笑,压低声音道:“不过此事必须严格保密,洛州那位耳目眾多,一旦走漏风声,那通敌的可就是我等了。“ “齐伯父放心。“林羽郑重道,“林家绝不会在此事上出岔子。“ 吴佳成也连连点头:“吴家也是。“ 几人又是一阵寒暄,夜色已深,秋风更劲,林羽和吴佳成告辞离去时,齐沧海站在廊下相送,望著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 第190章 借力 “老爷,王爷在后院等您。“老管家悄声提醒。 齐沧海点点头,转身穿过曲折的迴廊。深秋的月光惨白如霜,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黑影。 夜色如墨,晋州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秋意中。齐府后院的青石小径上,落叶被夜风捲起,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 齐沧海站在书房的窗前,望著远处渐渐消失的车马灯火,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缓缓转身,对著阴影处说道:“出来吧。“ 一道黑影从屏风后转出,正是三皇子凌昊,他脸上带著几分不解:“舅舅为何不直接除掉那个徐安?反而要费这般周折?“ 齐沧海走回案前,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晋王殿下,你可知这世上最锋利的刀是什么?“ 凌昊皱眉思索:“莫非是...人心?“ “不错。“齐沧海眼中闪过一丝讚许,“杀人容易,诛心难,既然陛下知道借力,魏王也知道借力,难道我们世家就是傻子,不能借力?“ “如今大离这盘棋,已经不是区区一个魏王能够撬动的,他若是坐上储君之位,便会主弱臣强,只会让大离越来越乱,洛州那位很清楚这一点,世家和皇权已经牵连太深,这个时候要破局,他只能用外力,否则就只能把这棋盘给掀了,但是他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窗外一阵疾风吹过,捲起地上的落叶拍打在窗欞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仿佛在应和著齐沧海的话语。 “舅舅的意思是...“凌昊心有疑惑,思虑片刻,恍然大悟,“魏王那宜州只是父皇明面放出来的幌子,父皇的真正的后手是大周的徐安,他想用徐安的这个外力来衝击我们世家?“ 齐沧海冷笑一声,回过头来,看向凌昊,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世间棋局本来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谁敢肯定徐安就是陛下的后手,万一他真的想趁乱扶持魏王也说不定,再借用徐安的手牵制我等,这谁说得清楚,圣心如渊这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你那父皇的手段现在是越来越老辣了。“ 凌昊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想不到区区一个宜州,竟然有著这么多的博弈。 “那吴家和林家知道这是父皇的手段吗?“ “世家之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不然你觉得他们能和我齐家並称三大世家多年,若他们真是蠢货,一家老小早就死绝了,还有资格与我等爭储?“齐沧海眉头一挑,反问道。 “那他们还答应此次宜州之事?” 齐沧海摇了摇头,眼神中对这位晋王闪过一丝失望,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宜州的事情,不管如何,都是陛下的手段,我们三家如何爭斗,都是世家之爭,但是皇权要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想坐收渔翁之利,你觉得他们两家会答应嘛?“ “眼下无论是风生水起的魏王,还是那远在大周的徐安,都是洛州那位的棋子,但是这两颗棋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后手是什么,如今我们一无所知,胡乱应对这是大忌,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去一趟大周,弄清楚虚实,才好应对,这也是他们两家答应的根本目的,都是老狐狸,精著呢。” “而且那大周的徐安確实是个不错的棋子,陛下能借外力,我等为何不能借?至於这力到底为谁所用,就要看各自的本事和开出的价码了。” 凌昊点了点了头,深以为然:“舅舅,那徐安会答应我们吗?“ 齐沧海眼中寒光闪烁,“他答不答应都不重要,若是答应了,固然很好,若不答应,我等又不是缺他不可,这一次只是去探个虚实,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才好应对,你要明白一点,將来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弱点。“ “此刻我们的优势在大离,而不是大周,若能借来这股外力,固然会让我们胜算多少一层,但这胜算也极为有限,不要捨本逐末,一味的求那外力,只要稳住朝堂和手中的资源,方可以不变应万变。” 凌昊一副受教的模样,恭敬的微微頷首:“多谢舅舅教导,外甥明白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齐沧海推开窗户,连绵不断地雨滴拍打在屋檐。 “下雨了,下的好啊,有些人也该清理清理了。“齐沧海意味深长地说道。 凌昊会意:“舅舅是怀疑有眼线?“ “小心驶得万年船。“齐沧海关上窗户,“你父皇布局这么多年,在这个时候动手,恐怕是有些把握了,不管他將来要做什么,总要先把自己家里弄乾净一些。“ 当凌昊告辞离去后,齐沧海独自站在书房中,望著墙上悬掛的大离疆域图,他的目光在宜州和晋州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停在洛州的位置上。 “陛下啊陛下,“他低声自语,“你以为扶持一个废物就能制衡世家?未免太天真了...“ 屋外,秋风呜咽,捲起漫天枯叶,一场暴雨在这深秋的夜色中悄然落下,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齐府青瓦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发出淒清的声响。 齐沧海来到门口,忽然抬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老爷。“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 “查清楚了吗?“齐沧海头也不回地问道。 “回家主,晋州这边確实多了些'老鼠'。“黑影低声道。 齐沧海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一敲,思虑片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时间不太一致,有的是这两年才放过来的,最早的是在十年前。“ “呵,倒是会挑人。“齐沧海冷笑,“居然从十年前就开始谋划今天了,陛下,看来你对我们世家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啊。“ 齐沧海继续说道:“这两年的都清理掉,那些年月比较久的,先留著吧,既然陛下那么想知道我等的秘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断了他的耳目。“ 黑影身形一顿,点了点头:“明白,家主。“ 齐沧海转过身,烛光在他眼中跳动,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既然你想听,就让你好好听听,若是將来听到你亲儿子要宰了你,你又该怎么办。“ 黑影会意,躬身退入黑暗之中。 雨幕中,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齐沧海阴晴不定的面容。 第191章 钱袋子 海风裹挟著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徐安和王天一站在码头高处的茶楼上,望著眼前繁忙的景象,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到厦州半年了,总算是有些成效的,虽然期间碰了些小麻烦,但是此刻的厦州总体还是在望好的方向在走。 “小少爷,您看那边!“身旁的小九兴奋地指著港口东侧,“刚竣工的新码头已经开始启用了,听说还有好些大离来的商船。“ 徐安顺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十余艘造型各异的海船整齐地停泊在新码头上,码头工人像蚂蚁一样忙碌著,將一箱箱货物从船上卸下。远处,几艘装饰华丽的大周商船正缓缓驶出港口,船头雕刻的龙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走吧,下去看看。“徐安整了整身上简约的深蓝色便服,大步走下瞭望台。自从他在京都想著推行改革的时候,心里从来都是没有底的,在封建时期推动改革,千难万难,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復,世家拦路,生產力落后,自给自足的封建体系,这些都要他逐一去解决。 好在自己没有小瞧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智慧,自己埋下的种子,终於渐渐发芽了,作为第一个试点的厦州,便以惊人的速度发生著蜕变,有了厦州这个例子,大周未来的商业肯定只会越来越繁荣。 “这一手你確实是贏了,短短时间,把一个边境之城做到这个地步,甚至整个江南都在改变,这就是你所谓的改革开放?”一旁的王天一面无表情的说道。 王天一来厦州晚一些,但也看到了这个地方一天一天在变化,半年时间有了如今的模样,对於徐安心里还是佩服的。 徐安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並没有因为王天一的话而高兴多少,反而眉宇间还多了一丝担忧。 “这才哪儿到哪儿,这路子还长著呢,差的很远,如今只是解放了生產力,给了你们世家那些工艺,可以把这些东西流通到大周各地,但是王兄你想过没有,生產力是解放了,但是百姓的购买力也没有提上去,很多东西他们依旧买不起。” 街道上,人流如织。原本狭窄的土路已被拓宽,铺上了整齐的青石板,两侧店铺林立,招牌五顏六色,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叫卖声、討价还价声、车马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生机勃勃的市井交响乐。 “你说的没错,虽然这些东西便宜了不少,但是能买得起的依旧是少数人,所以呢?“王天一看了徐安一眼。 “接下来就该试著解放百姓的钱袋子了,若是百姓买不起,不管是朝廷还是你们世家,赚的终究有限。“徐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什么是解放百姓的钱袋子?“王天一问道。 徐安没有回答王天一的疑问,而是隨便走近一个摊位,那女摊主抬头看见徐安一行衣著华丽,连忙恭敬说道:“各位贵人,可是要买些吃食。“ 徐安温和地说,“给我也来一个饼子尝尝。“ 妇人手脚麻利地现做了一个饼子,恭敬地递给徐安:“贵人请用,小心烫。“ 饼子外酥里嫩,鱼肉鲜香,確实美味,徐安边吃边问:“你做这生意多久了?“ “回贵人,已经有三个月。“摊主有些羞涩地回答,“以前我家是打渔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后来听说城里允许百姓做些小买卖,就试著做些吃食来卖,填补些家用。“ “收入如何?“ 妇人眼睛亮了起来:“比打渔强多了!现在一天能赚过去半个月的钱,官府还开了学堂,允许我们百姓的孩子读书,还不收钱,而如今书籍纸张也便宜,我们的孩子也能读书了。“ 看著妇人满脸的笑意,徐安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大概就是改革的意义,只有当过社畜的人才会明白,能过上这样简单的日子是多么的不容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可能还在生存之上挣扎,这样简单的日子都是一种奢望,他转头对著王天一说道:“这就是解放百姓的钱袋子,我这饼是为了给你上课,你给钱。” 王天一挑了挑眉,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摊位上,妇人连连摆手:“贵人,这太多了,一个饼子只要两文钱...“ 徐安笑著將铜钱推回给她:“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他可不缺钱,今天这一课比这几文钱有用多了。“继续转头对王天一说:“看到了吗?只有让百姓有多余的钱可以消费,这市场才能真正活起来,不管是世家还是朝廷,才会赚的更多,他们才是市场最大的力量。“ 两人继续沿著繁华的街道前行,王天一若有所思:“所以?你在厦州开工坊,允许民间经营,就是为了让百姓口袋里有余钱?“ 徐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王天一的话,而是反问王天一道:“百姓若是种地才几个钱,他们一年到头能存下多少?你王家在豫州是粮食大户,那些农户在你家手下能存的下银子?活著就不错了。” 王天一闻言脸色微变,手中摺扇“啪“地合上:“此言差矣,我王家待佃户向来宽厚,租子只收三成...“ “三成?“徐安轻笑一声,在一家新开的铁匠铺前停下脚步,“王兄可知道,若是用上这种新式曲辕犁,再配合我让人从西域引进的轮作法,同样的地,收成能多出五成不止。“ 铁匠铺里,几个工匠正在打造崭新的农具,徐安拿起一件形制奇特的铁器:“这叫耬车,一日能播种二十亩地,省下的人力,可以去织布、做工,又是一份收入。“ 王天一接过耬车仔细端详,眼中闪过惊异之色:“此物构造精妙...若真如你所说...“ “走,带你去个地方。“徐安突然转身,领著王天一穿过几条街巷,来到城郊一片新开垦的田地,田垄间,十几个农夫正在试用新农具,旁边站著几个穿官服的人在记录。 “这是厦州官府设立的示范田。“徐安指著田间,“免费提供新农具,教农户改良耕作,收穫的粮食,农户留九成,一成交官府充作农具成本。“ 王天一若有所思地望著田间忙碌的景象,远处,几个孩童蹦跳著从新建的学堂放学归来,欢笑声隨风飘来,突然开口,“你是要让百姓有多条活路,所以你让把那些工艺给了世家,有了工坊,自然要招人,到时候那些百姓不单靠种地,还能做工、经商...“ “聪明人。“徐安目光深远,“大周人这么多,粮食乃是根基,有了这些工具,的確能解放一些人出来,但是还远远不够,差的十万八千里。“ 第192章 三大世家来访 王天一这个时候脑子有些跟不上徐安的思维了,如今这一切能做都做了,他却说还远远不够,到底差在什么地方,顿时一脸疑惑。 徐安笑了笑:“你別多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吧,回城里吃饭,请你吃大餐。” 王天一皱了皱眉,显然对徐安口中的大餐依然心有余悸。 这个时代土地兼併严重,而且整个王朝都是以农业为主,就算徐安提供这些新式的农具,还是不可能让普通百姓存下多少银子,若是真要解放百姓,还得要从根源上去解决。 但是这一点,他並不打算告知王天一,而他眼下也不打算去做,若在这个时候去动土地,反应会太大,得不偿失,此刻的大周还经不起这么一场风波,还缺少一个契机。 夕阳西下,炊烟裊裊,城中的王天一长嘆一声:“我现在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所说解放生產力只是开始,解放百姓的钱袋子才是你的根本。“ 徐安和王天一走进城中新开的“醉仙楼“,三层高的酒楼灯火通明,门口停满了装饰华贵的马车,楼上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徐大人!“掌柜一见来人,连忙小跑著迎上来,“雅间已经给您备好了,临江的那间'观潮阁'。“ 登上三楼,推开雕木窗,大半个厦州的夜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与天上繁星交相辉映,远处新码头上,工人们仍在挑灯夜战,卸货的號子声隱约可闻。 “这位置选得好。“王天一讚嘆道,“既能观景,又有美味。“ 徐安笑而不语,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女端上精致的菜餚,全是新鲜海味。 “尝尝这个。“徐安给王天一斟了杯淡红色的液体,“这是果酒,清甜不醉人。“ “这又是你开的铺子?你不是只开青楼嘛?”王天一调侃道。 徐安脸色一黑:“说什么屁话呢,什么叫我只开青楼,我特么给你说了,那是打探消息的地方,这酒楼小九那丫头开的,见我喜欢吃点儿海鲜,便开了这个酒楼,让我有个吃饭的地方。” 王天一眼神透露几许羡慕:“那姑娘倒是跟了个不错的主子。” 二人正举杯间,陈四缓缓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小少爷,大离那边三大世家的人到了,如今在小院那边,说是要见你。“ 徐安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么久,终於是来了,可让我一阵好等。“转身端起桌上的果酒,轻抿一口:“没见我还在跟王兄吃饭嘛,让他们等著吧,找最好的客栈让他们住下,其他的过几日再说,回头你去一趟暗卫,把这次来人的文卷调出来,我晚上回去看看。“ 陈四领命而去,王天一却放下了筷子,眉头紧锁:“大离三大世家?他们怎么会一起来?“ 徐安夹起一块鱼肉,慢条斯理地咀嚼著:“能不一起来嘛?他们那位陛下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他们又不是傻子,再不一起来探探底,表明自己的態度,以后他们顏面何在,不就是做给他们皇帝看的嘛。“ “那你不见他们?“王天一压低声音,“如今两国商贸刚刚开始,这个时候和他们对上,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们就坐不住了。“徐安轻笑著又倒了杯酒,“不过来得比我想像的还要快一些,看来他们確实坐不住,况且你怎么知道我会和他们对上?万一成了好朋友呢?“ 王天一盯著徐安看了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你要坑他们?“ 徐安放下酒杯,一脸不满之色,开口说道:“你话別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坑他们?我特么连別人面都没见过,就要坑他们?我在你王天一心里就是那种人?“ 王天一面不改色,若不是跟徐安这廝接触久了,他还真就信了徐安的演技了。 “那我姑且信你,那你保证不从他们手里捞取半点好处。“ 被戳穿的徐安眼神中有些尷尬,连忙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神情,隨后微微一笑:“王兄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捞取好处?我既然要和人家做朋友,那朋友之间有点礼尚往来,这事儿很正常吧。“ 王天一轻笑一声:“说的好听,那我来厦州这么久,也没见你对我有什么礼尚往来,出门吃个饼都得我付钱。“ “狗屁不通。”徐安义正言辞的大声说道。“上次逛歌舞城,是不是我给的钱,你喝的酩酊大醉,还是我派人把你送回去的,今天你就说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天一被徐安这一嗓子吼得一愣,隨即涨红了脸:“那是你自己的地方...况且明明是你设局坑我!说是吃饭,结果確实那种地方,我...“ “你什么你?“徐安眯起眼睛,嘴角掛著促狭的笑,“你就说那天晚上的饭菜你吃没有,酒喝没喝,那些姑娘润不润...“ “住口!“王天一猛地站起来,差点打翻酒杯,半天憋了一句:“那是你小子坑我。“ 徐安哈哈大笑,拍著桌子道:“好好好,是我不好,是我坑你,行了吧。“ 王天一这才悻悻坐下,立马转移话题嘀咕道:“我不像你,喜欢去那风月之地,对了,三大世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晾几天再说,不然他们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得让他们知道,他们是来求我办事,不是我上杆子送上门去的。” 王天一微微一笑:“无非是想坐地起价,討个好价码,別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夜色渐深,二人酒足饭饱,徐安独自回到城西的小院,推开院门,陈四早已在书房外等候多时,从怀中掏出一本文卷递了过去。 “小少爷,暗卫送来的情报都在里面了。“陈四压低声音。 徐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展开文卷,烛光下,文卷上密密麻麻记录著三大世家来人的一举一动和他们的背景出身。 翻到最后一页,徐安突然笑出声来:“有意思,来的都是各家接班人的存在,看来这三大世家,还是有点意思的...“ “小少爷,可需要我们做些其他安排?” “不必了。“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人家是带著诚意来的,人家是要交朋友,不是闹事,我们没必要小题大做,皇权和世家內斗这是大离自己的事情,我虽然答应了帮那位皇帝分担压力,但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硬碰硬,不划算,赔本的买卖咱们不做。“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徐安走到窗前,嘴角微微上翘,轻声道:“把他们安排好,吃好喝好住好,晚上带他们去歌舞城,先让他们瀟洒几日,好好享受一下我大周的待客之道,过几日再见他们。“ “是,小少爷。” 陈四看著自家少爷的背影,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帮人估计要倒大霉了。 第193章 回京前的准备 厦州一间豪华的客栈內。 吴佳成正在与林羽对弈,而齐家此次来的齐云生,则是自顾自的在一旁煮茶,三人看似閒適,眼中却都藏著锋芒。 “这徐安好大的架子,竟让我们一连等了三天。“林羽落下一子,语气不善。 吴佳成温声道:“林兄稍安勿躁,此刻是我们找徐安办事,不是別人上杆子来求我们,若是有人求著你林家办事,莫说三天,怕是都得晾人家一个月。“ 齐云生轻笑:“吴兄说得对,况且这徐安也不是个傻子,他很清楚我等此次来找他们是为了什么,这等事情可不是小事,虽说此人出身国公府,背靠世家,但两国商贸毕竟是国策,他若要想在中间做些小动作,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得,他也要顾及皇权和世家的感受。“ 吴佳成隨声附和道:“此言不错,而且这几日好吃好喝招待我等,说明此人还是有诚意的,並没有直接拒绝我等,不妨多给他些时日,这件事林兄不必操之过急。“ 小院內。 徐安一袭月白色长衫,腰间悬著一枚青玉玉佩,风度翩翩,悠閒的和王天一坐在小院內看著深秋的落叶,品著香茶。 “要过冬了,这南方就是好,不算太冷。” 王天一轻抿一口茶,望著院中飘落的枯叶,忽然开口道:“那三家的人,你打算晾到什么时候?“ 徐安指尖轻轻摩挲著青玉玉佩,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急,让他们再等两天吧,这些日子我把该说的都给你说了,见完这几个麻烦,我大概就要回京了。“ “这么急?“王天一挑眉。 “唉...“徐安轻笑一声,嘆了口气,“不急不行啊,若是不用做事,我就老老实实待在京都,都不带出门的,可是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总是有些麻烦要找上来,本来以为处理世家和厦州这边的事,就差不多了,但陈道然那个狗东西又给我留了个大麻烦,不让我省心。“ 王天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陈道然那边你有应对了?“ 徐安站起身,走到一棵老槐树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黄叶。 “不知道,这件事有太多的问题,要等回京见过陛下之后才有定论,至於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已经盯上大周了,想必是不会轻易放手的,趁如今还有时间,先好好发育吧。” 王天一神情严肃:“京都那边有消息,最好传个信回来,我不想把王家搭进去。” 徐安把手中的黄叶隨手一扔,转过头来,看向王天一。 “我以为你对我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张家在江南,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回京找陛下,只是想確认一下那陈道然的势力到底如何,你且放心,若是真不可敌,我会通知你跑路的,人生在世,总是要有两个朋友的,我徐安虽说算不得好人,但是卖友这种事我还是做不来的。” 就在这时,陈四匆匆走进院子,低声道:“少爷,京都有消息传来。“ 王天一便要起身告辞。 “又不是外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徐安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的破事情我不想听,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累,就像你说过的,我也想早点退休,你自己听吧。” 说完便走出小院,留下陈四和徐安二人,有些事让你听,是信任你,不介意你知道,但是朋友之间,也要保持適当的距离,若是有时候太过知根知底,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特別是徐安这廝的事情,知道多了真没好处。 “两日后去见三大世家,你別忘了。”徐安向著王天一离去的方向大吼道。 徐安笑了笑,转身对陈四道:“说吧,什么事。” “小少爷,国公爷回京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传信的时候已经从幽州出发了。” 徐安整了整衣袖,回到自己的摇椅之上躺了下来,闭著眼沉思片刻。 “看来,我们也该回京都了,去把唐先生叫来。“ 陈四领命,走出小院,远处,一阵凉风捲起满地落叶,预示著寒冬將至。 不多时,一位身著青色儒衫的中年文士缓步走进小院。 “先生来了。“徐安起身相迎,“坐,书坊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唐明远在石凳上坐下,轻抚长须:“小少爷放心,有小九姑娘的帮助,如今书坊已经在大周很多地方都已开业,至於书籍,张家那边也是鼎力支持,在大离那边也购置了不少,至於更多的,恐怕还需要些时间。“ 徐安点了点头,为唐益清倒上一杯热茶。 “书籍的事情不著急,慢慢来就行了,这个时代书籍没那么好弄的,这事儿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吧,过几日,我们恐怕要回京都。“ 唐明远沉吟片刻:“小少爷要回京都?“ “该回去了,有些事不弄明白,心里不踏实。“徐安眉头紧锁,“陈道然这个老狐狸的事情,总是要有个交代的。“ 唐益清端起茶水轻轻一抿,沉思片刻,开口问道:“那江南这边小少爷打算交给谁?” “交给王天一,这次回京,先生和小九跟我一起走。“ 唐明远略显惊讶:“这王公子可是世家的人,陛下那边会同意嘛?“ “陛下已经同意了。”徐安摆了摆手,“他虽说是世家的人,但是眼下却是最合適的人,这里毕竟是江南,若是把这商贸的事情交给张家,陛下和其他的世家都信不过,王天一不一样,出身豫州王家,但是人却在江南。” “江南是张家的地盘,盯著他的人很多,他也做不了別的事情,如此一来其他世家也会听他的调遣,陛下那边也会放心一些,有些事情还没摸清楚,我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怎么想,该避讳的,咱们还是得避讳一些。” “小少爷,那我们何时启程?”唐益清问道。 “等我见过那几家的人之后,就回京,但是你和陈四,要先走,明日就出发。” “我等不和小少爷一起?” 徐安眼中寒光一闪:“我需要先生去帮我跑一趟別的地方,去帮我查一件事情,查清楚以后直接在京都等我。“ 院中一时寂静,只有落叶沙沙作响,良久,唐益清面露疑惑:“少爷不用暗卫?“ 徐安站起身,负手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94章 火药初成 面对唐益清的疑问,徐安沉默片刻。 “我看过暗卫的文卷,所以这件事我不打算用暗卫去查。“转身对唐益清道,“劳烦先生替我跑一趟了,眼下我身边信得过的人本就没几个,手上的事情能放一放的,也就先生了。“ “只是跑一趟而已,无妨的,小少爷不必如此客气。”唐益清拱手应下:“不知小少爷想让在下去哪里?查什么?” “扬州,王毅贪污的案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唐益清:“要查的东西我都在信中写了下来,唐先生,这件事很重要,务必要查清楚,有了结果,直接让陈四送来,而你们其他人直接回京都等我,这件事你们自己知道即可,不要让外人知道你们在查这件事,就说我让你们去扬州探查商路。” “明白,那老朽马上去准备,明日便出发。” 看著唐益清的背影,不禁心生涟漪,他不敢肯定回京以后陛下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这样藏著掖著不是那么回事,君臣猜忌,以后的事情只会越来越难做,就算陛下不说,他也要去探探底才是。 第二日,唐益清乘著马车,带著陈四和几名护卫悄然离开厦州。 而徐安,乘著另一辆马车,从厦州的另一道城门而出,马车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徐安掀开车帘,望著远处若隱若现的废弃村庄,秋风捲起枯黄的落叶,给这片荒芜之地平添几分萧瑟。 “少爷,到了。“车夫低声提醒。 徐安跳下马车,整了整衣袍,村口处,徐一早已恭候多时。 “小少爷!“徐一快步上前行礼,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完成最新一批的测试。“ 徐安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两人穿过杂草丛生的村道,来到一处隱蔽的地窖入口。徐一熟练地挪开偽装用的草垛,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 地窖內灯火通明,十几个工匠正在忙碌。见到徐安,眾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行礼。 “继续忙你们的。“徐安摆摆手,目光却被角落里的几个木箱吸引,“这就是新研製的火药?“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徐一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黑色颗粒,他压低声音:“按照少爷给的配方改良过了,威力比之前提升了一些。“ 徐安捏起一小撮火药,在指尖轻轻摩挲:“测试过了吗?“ “昨天刚试过。“徐一领著徐安来到地窖深处,指著一处焦黑的土墙,“您看,这么厚的夯土墙,两三颗拳头大小的火药包就能炸穿。“ 徐安皱了皱眉,显然对这威力並不满意,眼前这些火药,大概也就是那些道士炼丹炸炉的威力,若是用来攻城掠地,还差了许多。 “威力不够,还要再改,看看是不是硝石的纯度不够,或者是比例不太对,回头再让他们试试其他的比例,我需要的是一颗炸药,便能炸穿城墙的,还有,这里面可以增加些铁片,爆炸的时候能够溅射出去,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提升杀伤力。“ 徐一擦了擦额头的汗,初次弄出这个火药的时候,他已经很震撼了,他也明白了自己这个小少爷丝毫没有妄言,这个东西的確是改变战爭的神器,他个人而言,对这个东西已经很满意了,但是眼下少爷对这个东西的威力还是不满,不禁有点感嘆,若是真按小少爷那个想法,到时候別说北元,其他两国也不在话下。 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徐安转过头来,看向徐一:“能有这么快的进度已经很不错了,你在辛苦辛苦,盯著他们一点儿,这东西还有改进的余地。“ “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你应该很清楚,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我过几日便要回京都了。“ 徐一皱了皱眉:“小少爷,那这边?“ “你留下,这是我徐家最后拿来保命的东西,京都眼线太多,这玩意儿不能带回京都。“徐安拍拍他的肩膀,“你跟著我来江南的时间不短,我遇到的事情你也都清楚,就算將来和北元打起来,若是我想像中的东西没有弄出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玩意儿我也不打算用,这是我徐家最后的底牌,你是父亲的人,眼下我也只能拜託你了,放心,把你留在厦州的时间不会太久。“ 徐一也明白徐安这话的分量,若是有一天皇室或者其他人要对徐家动手,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这江南厦州,便是徐家最后的退路,恭敬的说道:“小少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守好这里。” “你也不必过於担忧,兴许局势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这次三国合围之局,陈道然这个老东西也教会我一点,做人不能太被动,有些手段我们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我不想將来有一天再去靠別人,所以徐家的后路,就拜託你了,你在这边但凡有任何需要,直接去找舅舅,他会帮你解决,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小少爷放心,徐一以人头担保,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徐安摇了摇头:“那倒不必,若是有外人发现了,想办法处理掉,若是有皇室或者朝廷的人查到这里,把这里毁了,这里的人都可以死,你要活著回京都,这是命令。” “徐一领命。” 徐安点了点头,又四处看了看,给那些工匠提供了一些思路,便直接起身回了厦州城。 客栈內。 林羽正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这都第四天了!徐安到底什么意思?“ 吴佳成依旧淡定地下著棋:“林兄,稍安勿躁,这已经念叨的第四次了。“ “你们安的了,我可安不了!“林羽猛地坐了下来,“你们没看到那些码头上的商船和那些驛站吗?那些东西都是要送往宜州的,这都是白的银子,不是白白便宜了宜州那廝。“ 一直沉默的齐云生突然开口:“人家是自由买卖,人家买的,你自然也买的,大不了你林家把那些东西都买了,我等也不用和那徐安谈了,你林家又不是没那个银子。“ 林羽冷哼一声:“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既然你说的这么简单,你齐家怎么不都买了?” “是你著急,我齐家又不急,买那些玩意儿作何?” “你....” 市场都有自己的饱和度,特別是在封建时期,民眾的购买能力极其有限,作为世家,就算囤积下了大量的货物,但是不代表你这些货物就一定卖的出去,没有谁会去冒这个风险,做这种傻子买卖。 第195章 见大离世家 吴佳成看著两人爭执不下,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两位何必爭执?依我看,徐安迟迟不见我们,恐怕另有深意。“ 林羽皱眉:“什么意思?“ “你们想想,“吴佳成压低声音,“徐安多大的年纪,恐怕比我们还小上一些吧,就算他天资聪颖,吴某高看他一眼,勉强能和我等一样,但是这种事情,他做的了主嘛?“ 齐云生眼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他也在等,等国公府的消息?“ “不错。“吴佳成点头,“不是我贬低诸位,就算你我这等身份,面对这种事情,你们谁敢私自做主代替家主做决定?就算家主,恐怕此事也要和族老们商议吧。“ 林羽脸色阴晴不定:“那我等就这样一直等著?“ 正说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二恭敬的声音响起:“几位贵人,有你们的一封帖子。“ 林羽连忙打开房门,从店小二手中接过金红色的名帖,缓缓打开,上面的內容很简单,就是邀请几位在明日晚上在醉仙楼內吃饭。 林羽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二人见状,看来那位协律郎终於肯见他们了。 次日,醉仙楼,三楼最豪华的雅间“听潮阁”內。 雕木门被轻轻推开,林羽、吴佳成、齐云生三人依次踏入,屋內薰香裊裊,紫檀木案上摆著几盏清茶,茶香氤氳,混著窗外海风飘来的水汽,让整个房间显得朦朧而沉静。 徐安早已端坐主位,一袭月白长衫,腰间玉坠轻晃,手中摺扇轻摇,见三人进来,微微一笑,起身相迎,而王天一则只是站在一侧,並未多言。 徐安抬手示意:“这些时日让三位贵客久等了,实在是徐某公务有些繁忙,怠慢了几位,还请几位贵客恕罪,请坐。” 吴佳成笑顏相对,客气的回应道:“协律郎客气了,如今徐大人身负两国商贸的重任,自然公务繁忙,我等閒来无事,等等也是无妨的,还要多谢大人的款待。” 说完,眾人主宾落座,徐安拍了拍手,小廝將一盘盘精致的菜餚和美酒送来进来,一时布满整个餐桌,徐安举起酒杯,“诸位贵客远道而来,徐某怠慢了诸位,借著此酒,向诸位赔罪了。” 一场各怀鬼胎的酒宴拉开帷幕。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林羽盯著满桌珍饈,指尖不耐烦地敲击著青瓷酒盏,鱸鱼膾上缀著的金箔在烛光下闪烁,却映得他脸色愈发阴沉。 林羽性子急躁,放下手中的酒杯,便直接开门见山:“协律郎,我等今日前来,也不绕弯子,你应当也明白我等的来意,关於宜州的商路,阁下是否考虑断一断?” 吴佳成和齐云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缓缓转向徐安,客套话说完了,眼下该谈正事了。 徐安眉梢微挑,手中的举杯的右手微微一顿,轻轻將酒杯放下,笑道:“林公子此言何意?商路自由,买卖自愿,在下可从不干涉商贾自己的买卖。” 齐云生冷笑一声:“协律郎,你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我等来这厦州,是带著诚意来的,希望能和协律郎交个朋友,莫不是协律郎看不上我三大世家,不想和我们做些朋友?” 徐安笑意不减,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道:“齐公子此言差矣,既然齐公子这么说,若徐某再藏著掖著,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在下知道,虽说在下不是大离之人,但是大离的事情,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眼下商贾们都跑到宜州去做生意,影响了诸位的一些计划,才有了今天这等场面,但是有几件事情,也请诸位要搞清楚。” “第一,並非是在下要与诸位为难,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两国商贸的事情,是两国陛下定的,在下作为臣子,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抗旨,就算在下出身国公府,也没那个胆子,诸位在大离都不是一般的人,这事何不你们自己在朝堂上去解决,换个地方开商贸。” 几人眼神闪烁,按徐安的话来讲,说是这么说,但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洛州城的那位陛下,对他们世家参与皇子爭储已经非常不满了,这个时候再去朝堂上去死皮赖脸,就属於过界了,不尊重游戏规则。 在朝堂,向来讲究一个合理的置换,你们要参与皇子爭储,我不追究你们,但是我要扶持宜州,你们也別拦著,皇权和世家歷来如此,若是有人不遵守游戏规则,就意味要掀棋盘了,你要掀棋盘,那皇权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就看是你一家老小脑袋硬不硬了。 “第二,就算在下冒天下之大不为,背著陛下断了宜州的商贸,但是诸位也莫要忘了,这两国商贸,掺和的可不是只有张家,还有其他的三位世家,在下旁边这位,便是来自豫州王家的王天一,乃与我是至交好友,在下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今日才把王兄给叫来。” 徐安用手指了指王天一,王天一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从徐安那句至交好友开始,他就知道这个混帐东西又要开始坑这帮世家的二世祖了。 徐安的声音再度响起,表情十分诚恳。 “诸位应当知道这两国商贸便意味著无数的財富吧,就算我张家和王家不赚宜州这个银子,可其他两家呢?那济州的陈氏可是皇后母族,他们能答应吗?他们难道不会在朝堂参上我一本?只是为了和诸位交个朋友,让我大周皇帝陛下猜忌我徐家,诸位莫不是嫌我徐家命太长了?” 吴佳成目光微闪,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语气平和却暗藏锋芒:“徐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说的我等都知道,否则家族那边也不会派我等前来。” 徐安直接打断了吴佳成的话语,开口道:“吴兄切莫著急,听我把话说完,这些事情若此时不给诸位说清楚,免得诸位贵客是认为在下有意为难诸位。” “这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若在下一个人强行要求他们放弃手中的利益,他们会答应吗?这断人財路无异於杀人父母,这等人神共愤的骂名,我徐安可担不起,到时候这大周商贾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徐家给淹了。” 第196章 各怀鬼胎 徐安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扫过。 吴佳成和齐云生眉头一皱,一时都陷入了沉默,虽然徐安说的是实情,但是显然对徐安的回答並不满意,而一旁林羽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徐大人的意思,是没得谈了?“ 房间內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齐云生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徐公子,你说的这些確实有道理,可我等此次前来,也是奉了家族之命,若是空手而归,实在无法向家族交代,徐公子能不能看在我等一片诚意的份上,给指条明路?”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了过去,徐安打开木盒,一叠厚厚的一票呈现在徐安眼前,徐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明路嘛,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路怎么走,还得看诸位的诚意。” “而且这么大的事我一人岂能做主,这件事在诸位才到厦州之日,便传信回去了,就在昨日,也有了消息,有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道墙,眼下在下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给诸位说道说道,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诸位全当在下无知之言。” 吴佳成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徐公子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徐安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如今两国商贸刚刚起步,若是在这个时候去断了宜州那边的商路,无论是世家还是陛下那边,我都没办法交代,但是诸位不要忘了,两国商贸之地可不止宜州一个地方,大离陛下不是说了,商贸之地共有两处嘛?” “宜州是那魏王的封地,可那柳州並不是魏王的封地,况且柳州距离我大周更近,凭藉诸位的实力,让柳州的商业繁荣起来,恐怕並不是什么难事吧?若是日后大家都去柳州做生意,那宜州那边自然...” 听到 “柳州” 二字,三人皆是一愣。 林羽忍不住皱眉,意味深长的说道:“协律郎,柳州的地盘,恐怕不是那么好涉足的吧,毕竟是边境之地,除了些閒散的商贾,真正在边境做生意的人可不多,而且若是那些人依然选择去宜州,那该如何是好?” 徐安轻笑一声:“林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天下间,没有难做的生意,只有不会做生意的人,如今大周和大离是合作的关係,短时间內並无可能发生战事,而且大周这些东西你们也看见了,確实不愁销路。” “况且距离近了,路上的费也就少了,价格上自然也会比宜州便宜一些,长此以往,那宜州的商路自然就断了,诸位的担心也就荡然无存了。” 徐安一边说著,一边观察著三人的表情,见他们面露思索之色,心中暗自得意,他继续说道:“凭在座几位背后的势力,在大离境內精心布局的柳州,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他个宜州?天下商贾,皆为利来,这件事哪怕有所费,日后也是能赚回来的,而且从诸位手中拿货,那些商贾还能念世家的情分,时间久了,这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吴佳成沉思片刻,觉得徐安的提议並非完全不可行,虽然在此举会在柳州会有一些投入,但若是成功,回报也將十分丰厚,同时还能断了宜州的商路。 或许还能藉助他在大周的势力,为家族在大离的发展谋取更多利益,事情没有朝他们想像中的地步发展,但却有了新的出路,想到这里,吴佳成看了林羽和齐云生一眼,微微点头。 “协律郎的提议,事关重大,我等需要考虑一下,还请给我们两日时间,定当给协律郎一个准確的回覆。” 齐云生此时插嘴问道:“只是有件事,还请协律郎能否给我等一个准確的答覆?” “哦?齐兄请说。”徐安挥了挥手,示意道。 “敢问协律郎,若是我等在柳州费大笔金银,事后若是没有商贾再来柳州,我等不是亏大了?” “不错。”林羽附和道。 徐安心中早有预料,一副为难之色,沉思片刻,看了一眼桌上木盒中的银票:“这件事,在下会尽力从中协调,儘量劝说那些世家去柳州做生意。” 徐安这一举动恰好落在三人眼中,齐云生一个眼神递过去,林羽和吴佳成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缓缓打开,比之前更为厚的一叠银票呈现在徐安眼前。 齐云生开口道:“我等是真心想与协律郎交个朋友,这朋友之间,总不能让协律郎白白辛苦,这劝说的费,我等是应当承担的。” 徐安咬了咬牙,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將银票缓缓推了回去:“三位贵客,这实在使不得。徐某也只是真心想和诸位交个朋友,若收下这些,诸位把徐某当成什么人了。“ 吴佳成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徐安的手腕:“协律郎此言差矣,此事从中调停,请客吃饭总是要有所费的,既然协律郎把我等当朋友,这银子自然不能让协律郎来出,不然我等回去,怕是要被狠狠地责罚了。“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露出感动的神色:“既然吴兄都这么说了,我再不收,就对不起诸位的一番心意了。“ “只是诸位,在下过几日便要回京都一趟,这厦州这边事情,大部分还要靠王兄来操持,这后续的事情,三位可以找这位王兄,王兄与在下乃是至交好友,生死与共,相信他定然能与诸位合作的很愉快。” 三人闻言,眼中精光闪烁,当即傻了眼,心中把徐安骂了个一千遍,合著你特么就要走了才跑来请我们吃饭,你不早说,我们把银子送完了才说这个事,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还至交好友,还生死与共,你不如直接说加钱得了。 但眼下几家人都已经骑虎难下,银子都了,到时候事情办不成,回去更没法交代,都是自己家族接班人的存在,丟了这么大个人,自然也不可能拿出去说,左右不过是些银子,对几家来说还是不伤大雅的。 吴佳成立即会意:“协律郎放心,王兄既然是协律郎的至交好友,自然也是我等的至交好友,王兄的心意我等明日定当奉上,权当和王兄交个朋友。“ 徐安点了点头,笑著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诸位的诚意我和王兄已经感受到了,吴兄你们儘管商议,若是有了结果,隨时可以派人来通知我,至於大周这边世家商贾的事情,在下保证,绝不会让诸位失望,今日这顿饭,就当是我与诸位交个朋友,来,大家继续喝酒。” 眾人又举杯共饮,表面上气氛融洽,但每个人心中都在打著自己的算盘。 酒宴结束后,吴佳成三人告辞离开,徐安望著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第197章 回京 三人离去之后。 王天一走到徐安身边,一脸无奈地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成为至交好友了?还生死与共了?” “都是小问题,你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反正不是我大周的银子,不拿白不拿,徐家一家老小人多啊,生活不易啊,若是没有这些朋友支持,我徐家的哪儿还过得下去啊。”徐安笑了笑,感嘆道。 王天一嘴角抽了抽,撇了撇嘴说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真打算和他们合作?” 徐安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合作?哪有那么简单,我不过是给他们画了个大饼,让他们暂时安分些,大离世家之间的爭斗,我们这个时候掺和进去只会惹一身麻烦。” “眼下大家都需要时间,拖著吧,而且等他们把柳州弄好,也是明年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吧。” 王天一恍然大悟:“你这傢伙心思还真是深沉,不过你真打算收了钱不办事儿?世家的银子可没那么好拿。” 徐安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谁说我不办事儿了?只要他们把柳州弄好,我答应他们的,自然会做到,有他们牵头,大离的商业只会越来越繁荣。” 王天一皱了皱眉,搞不清徐安到底要做什么。 “那宜州和大离陛下那边你怎么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交代?我可曾说了断了宜州的商路?不管是谁,只要有订单,我们就送,眼下我们生產力是足够的,他们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王天一忍不住笑道:“你这算盘打得够精的,不过,长此以往,你就不怕他们的商业真繁荣起来?” 徐安点了点头:“我就是要他们商业快速发展,不然我们的东西怎么卖的出去,眼下世家的生產力已经提了上去,大周市场有限,若是大离那边商业再不繁荣一些,我们的银子从哪儿来。” “他们商业再繁荣,但是只要生產力跟不上,终究只是泡沫,你知道什么叫做泡沫嘛?就是一碰就会碎的东西,镜水月,不过如此,等他们把柳州弄好以后,你这边就可以开始对大离实行商品倾销了。” “倾销不要太急,不然会被发现,再大离那边传递一个消息,种粮食不赚钱,只有从商才会挣钱,可以快速积累到財富,一次行商,一世富贵,交易的过程不妨弄几个典型出来,不要小瞧了榜样的力量。” 王天一点了点头,若不是他跟著徐安这些时日,徐安这番举动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现在他很清楚徐安要做什么,他神色有些担忧:“你这般釜底抽薪,不怕被人看出来?” 徐安拍了拍王天一的肩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等他们看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头了,就算那个时候再关闭商贸,那也要他们大离的商贾和百姓能答应才行,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断人財路无异於杀人父母。” 王天一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走。” “世家那边的答覆你不等了?” “你打发他们就行了,该说的都给你说了,若这这几个二世祖都摆不平,你就不是王天一了,明日不用送了,来日再会。” 徐安挥了挥手,径直走了出去,走出醉仙楼,夜色渐深,徐安望著夜空,心中思绪万千,此次回京,恐怕没有想像中那么顺利了。 以前的徐安只是一个紈絝子弟,所有人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但是经过厦州这一出,关於他的消息,恐怕早已出现在如今四国诸多大势力手中,很多人都在盯著他,想要他死的人,无论是大周还是其他三国,更是数不胜数。 天刚蒙蒙亮,厦州城外的官道上已覆了一层薄霜,枯黄的野草蜷缩在路边,风一吹,便簌簌地抖落几粒冰晶。 徐安拢了拢狐裘大氅,呵出一口白气,回头望了眼渐远的小远。 “小少爷,上车吧,外头冷。”陈五掀开车帘,低声说道。 徐安点点头,正要登车,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竟是王天一。 “不是说不用送了吗?你这是搞哪出?” 王天一勒住韁绳,翻身下马:“我不是为了送你,只是告诉你一声,別死在京都,大周有趣的人不多了,你若死了,江南这事儿我就不管了,到时候我便退休养老,去看看这世间的美景了。” 徐安眉头微蹙,隨即轻笑一声,面色如常,径直走上马车:“王兄放心,这天下想我死的人很多,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回头我在京都教坊司请你吃饭,到时候记得来。” 王天一笑了笑,摇了摇头。 初冬的荒野格外萧索,枯树如骨爪般刺向灰濛濛的天空,远处山峦起伏,隱约可见未化的残雪。徐安靠在车厢內,闭目养神,指尖却轻轻敲击著膝头,似在计算什么。 小九掀开车帘一角,低声道:“小少爷,我们就这么走了?” 徐安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你捨不得了?” 小九给徐安倒上一杯热茶:“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日子过的太快了些。” “其实厦州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只是京都那边有些事情,必须要回去解决,若是不查个清楚,心里不太踏实,这边有王天一盯著,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放心吧,將来我们还会回来的,京都的冬天太冷了些,以后过冬咱们就来厦州这边过。” 徐安端起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马车缓缓驶入山道,两侧松林幽深,寒风穿林而过,发出呜咽般的低啸。 “嗖!”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射车厢! 陈五反应极快,猛地一勒韁绳,马车急停,箭矢“夺”的一声钉入车框,尾羽剧颤! 几乎同时,官道两侧黑影骤现,十余名黑衣人持刀衝出,刀光森冷,直逼马车! 徐安不慌不忙地掀开车帘,目光扫过四周,唇角微勾:“就这点人?” 徐安话音未落,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机括轻响。 “咻咻咻——“ 数十支弩箭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精准地钉入那些黑衣人的咽喉,箭矢破空之声未绝,十余道黑影已从树梢跃下,落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这些突然出现的人皆著玄色劲装,面上覆著面巾,腰间配著制式相同的短刀,为首之人身形修长,右手持一柄狭长的苗刀,刀锋在初冬的阳光下泛著幽幽蓝光。 “暗卫来迟,请协律郎恕罪。“那人单膝跪地,声音如同刀锋般冷冽。 徐安摆了摆手:“起来吧。“ 第198章 刺客 官道上。 十余名暗卫瞬间散开,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他们出手狠辣精准,每一刀都直取要害,林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鲜血溅在枯黄的草叶上,很快凝结成冰。 不过片刻,战斗便已结束,暗卫们沉默地检查著每一具尸体,手法熟练地搜身,陈五则提著唯一一个活口走了过来,那人双腿已被斩断,面色惨白如纸。 “小少爷,留了个活口。“陈五將人扔在马车前,“要审吗?“ 徐安俯身看著那人,轻声道:“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默不作声。 陈五冷冷道,转头看向徐安,“小少爷,要带回去审吗?“ 徐安摇摇头:“不必了。“ 他蹲下身,直视著黑衣人的眼睛,微微一笑。 “放他走吧,回去告诉你主子,好歹尊重一下我,下次儘量整点像样的刺杀,这种程度的刺杀就想把水给搅浑了?还远远不够,大家好歹都是有身份的人,解决问题最好从源头上去解决,比如直接派人去京都把我爹宰了多好,不是一劳永逸,杀人家儿子算个什么事儿?“ 说罢转身登车,狐裘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黑衣人,对暗卫首领比了个手势,立即有两名暗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將那人拖向路旁的密林。 马车再次启程时,官道上只余几滩渐渐凝固的血跡,和那把插在冻土中的毒匕首,在冬日惨澹的阳光下闪著幽蓝的光。 徐安回到车厢,轻轻合上车帘,將血腥气隔绝在外,他接过小九递来的热茶,指尖在杯沿缓缓摩挲,若有所思。 “小少爷...“小九欲言又止,手指不安地绞著衣角。 “想问什么就问吧,你这丫头,对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徐安抿了口茶,热气氤氳中眉眼温和。 “这刺客的身份,你不追究?“小九压低声音,“光天化日,能出现在官道上,恐怕...“ 徐安轻笑一声,从暗格里取出一方锦帕擦拭手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经过厦州这次事情之后,想杀你们家小少爷的人可不是一点半点,这些人是什么都不重要,况且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除了大元那位国师,也没人会做了。“ 小九瞳孔微缩:“大元国师?那他为什么要杀小少爷啊。“ “还不是因为江南的事情让他有点坐不住了。“徐安望著窗外飞掠的枯枝,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眼下大周实行商税,和大离还开了商贸,银子便会源源不断送往朝廷,这些银子会是以后用来杀向大元的利器,想在这个时候搅混大周的局势,痴人说梦。“ 车厢內一时寂静,只听得车轮碾过冻土的嘎吱声,小九忽然想起什么,急道:“那小少爷方才为何放走活口?也不查这件事。“ “查?“徐安截住她的话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查什么查,不管怎么查,最后都不会查到他大元头上,最后查出来的东西不是世家勛贵,就是朝廷重臣,这个时候起疑心,把人家给宰了?让局面乱起来?“ 小九恍然大悟:“所以您故意放一个活口,也不追究这件事,就当咱们什么也不知道,是要看对方会不会有別的后手?“ 徐安笑意渐深,“丫头聪明了,来了一趟厦州,会动脑子了,咱们身在大周,在自己的主场有著绝对的主动,有些棋不妨等一等,等对手先落子才好应对,胡乱落子只会乱了自己阵脚。“ “跟世家那些人打交到久了,小九多少也能知道一些,不过小少爷真打算放过那些人嘛?” “不急,老鼠固然噁心人,但是没必要这个时候去管他们,隨手的事情,总要让他们体现一点自己的价值。” 马车转过山坳,一缕冬阳穿透云层,恰好照在他半明半暗的侧脸上,小九忽然觉得,这位曾经慵懒的小少爷,如今这心思藏著的是越来越深了。 北元。 凛冽的北风卷著细碎的雪粒,呼啸著掠过苍茫草原。 王帐外的枯草早已被冻得僵硬,在风中发出“簌簌“的摩擦声,远处,几只禿鷲盘旋在天际,发出刺耳的鸣叫。 帐內,炭火熊熊,却驱不散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这位神秘的大元国师正盘坐在狼皮褥子上,手中把玩著一枚青铜卦签,他此刻的身形有些瘦削,面容阴鷙,一双狭长的眼睛如同毒蛇般冰冷,四皇子铁勒恭敬的坐在一旁。 忽然,帐帘被掀开,一名侍卫拖著个血淋淋的人影走了进来。 “国师大人,人回来了,但是刺杀失败了。“侍卫將那人扔在地上,赫然正是被徐安放走的黑衣刺客,此刻已无半点生机。 国师缓缓抬眼,目光在那人残废的双腿上扫过,面无表情的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浑身颤抖,拖著尸体恭敬退了下去。 “老师,既然註定失败,为何还要去做这件事?此举岂不是白白浪费我们在大周的棋子?”铁勒满脸疑惑的问道。 国师眼中寒光闪烁,阴森森地说道:“棋子是拿来做什么的?不就是拿来用的嘛?眼下大周世家除去大半,剩下的几家也短暂的站在了皇权那边,留著那些棋子也没什么大用了,大周是他徐安的地盘,要杀他谈何容易?“ 帐內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铁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呵出的白气在鬍鬚上结了一层薄霜。 “那老师这么做,对我们而言並无什么好处啊?” 国师突然起身,踱到帐门前,远处,最后一抹夕阳正被乌云吞噬,天地间一片昏沉。 “谁说没有好处的?徐安既然已经入了这棋局,那他同样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你以为大离和武国会眼睁睁的看著大周崛起?你以为大周如今就真的那么风平浪静?为师这么做,就是要告诉他们,要遏制大周,徐安,就必须死。” “如今这天下,想他徐安死的人,可不是一点半点,有了老夫的开局,將来总会有人坐不住的,而且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就算回了京都,也不会太平,就看徐镇和周显保不保的住他了,他一死,他所做的一切都將成为泡影。” 铁勒点了点头:“明白了老师,那刺杀还要不要继续?” “不必了。“耶律鸿阴冷地笑了笑,“老夫只是为他们开个头,將来要杀他自然会有人跳出来,这只是一步閒棋,眼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开春以后,大汉便会对剩下两部用兵,这是你壮大自己最后的机会,若你把握不住,自己清楚失败的后果。“ 铁勒双手握拳,死死的望向远方:“老师请放心,此次铁勒绝不会失败。“ 帐外,北风呜咽,捲起漫天雪尘,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仿佛在预示著血腥杀戮。 第199章 大哥 寒风卷著枯黄的落叶,在官道上打著旋儿,徐安坐在马车里,手指轻轻敲击著案几,目光透过半卷的车帘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徐安的行程很慢,半个月时间,回京的路才走了大半,若是按照这样的脚程,还需要三四天才能看到京都的城墙了。 “小少爷,可是在等什么消息?“一旁的小九轻声问道。 “我们家小九越来越聪明了,少爷现在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了。”徐安笑了笑,好奇的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小九端起小桌上的残余茶汤,顺著车窗倒了出去,又为徐安续上一杯新茶。 “陈四自从跟了少爷以后,向来是寸步不离的,就连上次去大离,他也没离开过,眼下他和唐先生都不在,定然是少爷有別的安排,此行回京小少爷还坐的马车,没有走水路,咱们这一路上走还这么慢,这並不难猜。” 徐安满意的微微頷首,刚要应声,忽然眉头一皱,耳朵微微一动,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停车。“徐安沉声道。 马车刚停稳,一骑快马已飞驰而至,马上之人面色苍白,看上去甚是疲惫,正是和唐益清一同前往扬州的陈四。 “小少爷!“陈四翻身下马,一个踉蹌差点摔倒。 徐安瞳孔一缩,迅速跳下马车扶住陈四。 “不必如此著急,就算回到京都再送过来也是无妨的,唐先生呢?“徐安声音低沉,一脸关切的说道。 陈四喘著粗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密信递给徐安:“小少爷的事情,我等不敢怠慢,唐先生年纪大了,骑不了快马,属下便留了几个人保护他,让他坐马车直接回京都。“ 徐安接过密信,点了点头,他迅速將密信塞入袖中,沉声问道:“这一路上可有人盯上你们?“ “我等的行程。“陈四咬牙道,“恐怕瞒不过陛下,到了扬州,就有暗卫盯上了,只是他们並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曾与我等交谈。“ 徐安沉思片刻,眼中寒光一闪,转头对身旁陈四说道:“无妨,这事儿我没打算瞒的过陛下,先上车暖暖身子吧,这一路辛苦你了。“ 马车重新启程,车厢內的陈四疲惫不堪,却没有多说什么。 徐安展开密信,目光在纸面上快速扫过,车內的烛火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动,將信纸上密密麻麻的暗记映得忽明忽暗。 “小少爷?“陈四捧著热茶的手悬在半空。 徐安突然將信纸凑近烛火,火舌倏地躥上绢纸,陈四惊得刚要起身,却见自家少爷手腕一翻,燃著的密信准確落入青铜茶洗中,顷刻化作一团蜷曲的灰烬。 “好一个陈道然。“徐安的声音比车外呼啸的北风还冷,“好一个陛下。“ 陈四的茶盏“噹啷“磕在案几上,他下意识望向车窗,厚重的锦帘纹丝不动。 “赶路吧,让马车快一些,咱们儘快回京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徐安自然也没有必要再耽搁行程,两日后,便看到了京都的城墙,北方的冬天比厦州更加寒冷。 初冬的寒风卷著细雪,傍晚,徐安踩著薄霜再次走进国公府的大门时,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前院他仔细一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大哥!“ 徐安满脸笑意,三步並作两步衝上前去。 徐盛闻声回头,冷峻的面容瞬间染上笑意,他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接住了扑来的徐安。 “臭小子,在江南玩够了?“徐盛揉了揉徐安的脑袋,声音里带著军中特有的粗糲。 徐安挣开兄长的手,上下打量著他:“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我来个信,我也好早日回京都啊。“ 徐盛笑了笑,揽住徐安的肩膀往前厅走去:“回来有些时日了,兵部的调令早就到了,只是后来北元那边有些小衝突,耽搁了些时日,若不是你大离那一趟,大哥说不定还回不来了,你小子在江南闹出这么大动静,长本事了。“ 庭院里的红梅开得正艷,积雪压弯了枝头。 徐安被大哥揽著肩膀往前厅走,远远就闻到一阵熟悉的饭菜香气,穿过迴廊时,他看见庭院里的红梅开得正艷,母亲最爱的几株腊梅也结了苞。 “爹娘和二妹都在厅里等著呢。“徐盛压低声音,“娘听说你今天到,从早上就开始张罗饭菜。“ 徐安鼻尖一酸,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刚跨进前厅门槛,一个青瓷茶盏就迎面飞来。 “混帐东西!还知道回来?!“ 徐镇洪亮的声音震得樑上灰尘簌簌落下,徐安敏捷地偏头躲过,茶盏在身后廊柱上摔得粉碎。 “爹,您这迎客的规矩倒是別致,人家看到自己的儿子都巴不得当个宝,你倒是好,直接扔杯子是吧。“ 徐安笑嘻嘻地行礼,目光却飞快扫过厅內,二姐徐静站在一旁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跪下!“徐镇一拍桌案,“私自去大离,把为父的话当成耳旁风,今天不收拾你,以后不得反了天。“ 徐安刚要辩解,便看见自己的母亲张氏走了进来,轻咳一声:“老爷,今天安儿刚回来,有什么事是不是晚些时候再说,老爷不要这个儿子,妾身是要的,要不老爷今日把我娘两都赶出去?也省的老爷心烦。“ 徐镇瞪眼看了看眾人,只见徐盛仰头看向天空,仿佛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徐静也偏了偏头,表示不掺和,徐镇顿时一阵无语,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给徐安长长记性嘛?不是说好了这次谁都不拦著嘛?到了这个这时候,合著坏人我当了,你们全是好人是吧。 “慈母多败儿!“过了半响,徐镇憋出一句。 张氏已经起身走到徐安跟前,亲手替他拍去肩上的雪粒。 “我儿瘦了。“张氏眼眶泛红,手指轻轻抚过徐安的脸颊,不禁一阵感嘆。 “娘亲,我没事的,我在江南那边很好。“徐安握住母亲的手,这是就是家人,不管你在何方,总会有一份思念,在家里掛念著你,这让徐安心中一阵温暖。 曾经有句话,人消失的时候並不是死亡的那一瞬间,而是人间所有人把他遗忘的那一刻,徐安是极为认可的,无论他是不是穿越而来,这人与人的情感,都是真的。 突然瞥见徐静一个眼神递过来,告诉他这里还有一个,让他赶紧认错的意思。 徐安鬆开张氏的手,走到徐镇面前,立刻撩袍跪下:“爹,儿子知错了,这一次是儿子自以为是,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总想著自己有那个能力去解决问题,但是却丝毫没有顾及到家里人的感受。“ “儿子明白,从小到大,不管是爹还是娘亲,还有大哥二姐,整个府里的人都对我关爱有加,不管我犯了什么错,都会原谅我,替我担下诸般错事,平日里也任由我平日胡作非为,便是希望我无忧无虑的过这一生,但儿子长大了,不希望再让父亲和大哥去战场,刀剑无眼,这个家不管少了谁,都是儿子这一生承担不起的痛苦,所以当时也没多想,就直接去了。” “错就是错,去大离这件事没有和家里商议,確实是儿子的错,若是有什么意外,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大哥和二姐,这件事无论父亲怎么责罚我,儿子都认,绝无怨言,也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还请父亲莫要生气,伤了身子。” 说完,便额头抵地,恭敬的磕了个头。 第200章 一家团聚 厅內一时寂静,只听得炭盆里火星迸裂的轻响,徐镇握著茶盏的手微微发颤,原本紧绷的面容微微鬆动,眼中的怒意渐渐被复杂神色取代。 “爹!“徐盛突然单膝跪地,一脸恭敬之色,“弟弟此行虽行事鲁莽,但此行也確实解了大周之危,若非他冒险前往大离,儿子此刻恐怕还在边关苦战,回不了京都的。“ 徐静也快步走到徐安身旁跪下:“父亲明鑑,女儿在听闻此事之后也去了厦州,也狠狠地责罚了他,想必他也是知错了,还希望父亲不要再跟他计较了。“ 徐镇目光在子女脸上逡巡,徐盛眉宇间还带著战场风霜,徐静素来刚强,此刻却眼含泪光;最小的徐安更是伏地不起,肩膀微微发抖。 徐镇脸都黑了,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不是说好的就装装样子嘛,全家上下合著就我是铁石心肠,不心疼自己儿子,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好兄长,好姐姐,就我一个当爹的是坏人?这场面,一时间有点让这位千军万马前面不改色的国公有点下不来台。 好在他也是经歷过风雨的人,沉思片刻,凝重的眉宇舒展开来。 “都起来。“徐镇重重放下茶盏,“像什么样子,为父何时说过要责罚他了?只是这事不能这么做,只是给他说清楚罢了,你们急个什么劲?“ 最了解徐镇的终究还是自己的妻子,嘴硬心软这么多年,也改不了,张氏適时把几人扶了起来,轻声说道:“都起来吧,安儿,你也莫要怪你父亲,你父亲听闻你去了大离,在军中几日几夜不曾合眼,心中最急的便是他了。“ 徐镇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便指著几人,手指发颤,“你们啊,一个两个都护著他!知不知道这次多险?若是大离那边...“ 张氏白了他一眼。 “好了老爷,事情都过了,就不要再说了,现在什么也比上一件事,一家人一起吃饭。“ 夜幕渐深,国公府的前厅內灯火通明,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丫鬟们端著热腾腾的菜餚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圆桌上便摆满了各色佳肴。 徐镇坐在主位,手里捏著一杯温热的永和酒,目光扫过围坐的家人,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一家团聚,国公府很多年已经没有这么齐全过了。 “来,安儿,尝尝这个。“张氏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徐安碗里,眼中满是慈爱,“你在江南待了那么久,怕是吃惯了那边的口味,娘特意让厨房照著厦州的法子做的。“ “谢谢娘。“徐安笑著咬了一口,鱼肉鲜嫩,带著淡淡的酒香,他眼睛一亮,“好吃!比我在江南吃的还鲜!“ 徐静托著腮,笑眯眯地看著他:“那是自然,这些都是娘亲自做的,哪是外头能比的?“她顿了顿,忽然促狭地眨眨眼,“不过嘛,我怎么听说你到了大离,那位公主殿下对你也不错?还有瑾瑜公主也亲自跑去厦州找你,难怪去江南那么久,一封信也捨不得捎回来。“ “咳咳!“徐安差点被鱼刺卡住,连忙灌了口酒,“二姐,你这话別乱说,从哪儿听来的?“ “怎么,不知道怎么选了?“徐静挑眉,转头看向徐镇,“实在不行两个都娶回来,我们徐家也养得起,爹,您说是不是?“ 徐镇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只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不管你和你大哥娶几个媳妇儿,我国公府都养得起。“ 徐安神色稍敛,眼神一转,放下筷子道:“爹,你可別听二姐瞎说,我跟那大离公主压根是没有的事儿,那女人心思深沉,谁娶谁倒霉,到时候家宅不寧,一家人不得安生。“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张氏闻言,点了点头:“那瑾瑜公主呢?娘可听说可是个国色天香,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娘。“徐安一脸无奈的说道,转眼看向一旁的徐盛,“这家里哪有最小的先成亲的道理,怎么也得大哥先成亲对吧,大哥若不成亲,我这小的先成亲,算什么事儿?传出去別人还说我们徐家没点规矩了。“ 徐盛正端著酒杯的手一抖,酒水差点洒出来,瞪了徐安一眼:“臭小子,扯我做什么?想挨揍了不是?“ 张氏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闭嘴,安儿说得有理,盛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娘亲这些日子给你挑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姑娘,回头你看看,有没有看的对眼的。“ “娘!“徐盛黝黑的脸庞罕见地泛起红晕,“军中事务繁忙,儿子哪有心思...“ “忙什么忙?“张氏打断道,“你爹当年打仗时照样娶了我,你比你爹还忙?这次你不成亲,就在京都好好待著,哪儿都不准去。“ 徐静在一旁捂嘴偷笑,火上浇油道:“大哥,娘也是为了你好。“ “二妹!“徐盛急得直瞪眼。 徐安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是家宴,其他的事明日再说,莫要辜负了娘亲给我们做的一桌好菜。“ 徐盛笑了笑,端起酒杯:“弟弟说得对,今日咱们一家团聚,该高兴才是。“ 窗外,雪落无声,屋內,笑语不断,这一夜,国公府的灯火,比京都任何一处都要温暖。 家宴过后,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国公府的青石板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 徐镇放下酒杯,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徐安和徐盛,沉声道:“你们两个,隨我去祠堂。“ 徐安和徐盛对视一眼,心中瞭然,起身跟上,徐静本想跟著,却被张氏轻轻拉住:“他们的事情,让他们父子自己处理吧。“ 祠堂位於国公府最深处,青砖黛瓦,庄严肃穆。推开厚重的木门,烛火摇曳,映照著一排排先祖的牌位,檀香的气息在空气中瀰漫。 徐镇站在香案前,取了三炷香,点燃后恭敬地插入香炉,隨后转身看向徐安:“跪下。“ 徐安没有迟疑,在蒲团上跪下,面对著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自从自己醒过来,来到国公府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进徐家的祠堂。 徐镇负手而立,声音低沉:“安儿,为父问你,你可还记得你八岁的时候,你大哥偷偷给你送了件什么东西?“ 徐安心头微动,隱约察觉到父亲接下来的话非同寻常。 “孩儿记得,八岁的时候,大哥送我的是一把军中的匕首,说身为徐家人,应当会武艺傍身,不可落了徐家的风头,现在那把匕首还放在孩儿书房的抽屉里,怎么了?父亲。” 第201章 祠堂,新的开始 祠堂外,夜雪初霽。 青石小径上的积雪被月光映得泛著幽幽蓝光,两侧的梅树枝丫横斜,在雪地上投下疏落暗影。偶有积雪从枝头滑落,发出“扑簌“轻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徐镇目光如炬,继续沉声问道:“那匕首的刀鞘上,可有什么纹饰?“ 徐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刀鞘裹著鯊鱼皮,鞘口镶著一圈银边,上面刻著'忠勇传家'四个小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大哥当时还说,这刀鞘上的字是祖父当年亲手刻的,是祖父留给父亲,而父亲也留给了大哥。“ 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了看徐盛一眼,徐盛点了点头。 徐镇神色稍缓,但並未罢休:“那你十岁那年,为父教你习武时,你第一次拿的是何种兵器?“ “梨枪。“徐安微微一笑,“那日孩儿贪玩,把枪头插进雪堆里,结果冻住了拔不出来,还被父亲罚站了1个时辰。“ 祠堂內的气氛渐渐缓和。 徐盛忍不住插话:“父亲,不必再问了吧?.“ 徐镇抬手制止长子,目光却依然紧盯著徐安:“最后一个问题,你七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是谁把你背回房的?“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孩儿可记得清楚,当时没有下人,是二姐背我回来的,她还一路骂我淘气,但是还是二姐亲自给我上的药。“ 徐镇终於绷不住了,严肃的面容如冰雪消融,摇头嘆道:“你这孩子,起来吧。“ 徐安缓缓起身,心中有些猜想,但还是开口问道:“父亲突然这般盘问,可是孩儿做错了什么?“ 雪光透过雕窗欞,在祠堂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供桌两侧的长明灯静静燃烧,灯油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香炉中三炷新香青烟裊裊,在寒冷的空气中划出曲折的轨跡。 徐镇缓缓开口道:“安儿,此举也是为了你好,你莫要怪为父,从你年初那次落水之后,整个人变得太不一样了,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的那篇大元互市之策?” 徐安微微頷首:“孩儿记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没错,从你写出那篇策论开始,为父就心生怀疑,你是徐家最小的孩子,你从小什么样,为父和你娘亲怎么会不知道?从小到大,教书先生被你赶出去的不知有多少,你根本就不会读书,怎么可能会写出那等惊世的策论。” “所以父亲和二姐当初再三確认那策论是不是孩儿写的,就是这个原因?” 徐镇负手而立:“没错,你去的教坊司为父仔细查过,除了一些寻常的青楼女子,你根本没有其他人接触过,也就是说那篇策论確实是出自你自己之手。” 徐安总算是明白今晚这一出是为什么了,原来是自己这位老父亲担心他被李代桃僵,被人掉了包,若不是自己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恐怕这番试探就真的露馅了。 “所以父亲担心我被人掉了包?” 徐盛连忙打圆场:“安弟,莫要怪父亲多心,你在我们徐家什么地位,你应该最清楚,若不是亲眼所见,为兄也不相信你有一天会如此优秀,说你是人中龙凤,都算是看低了。“ 徐安点了点头,一副表示理解的表情,转头看向徐镇:“那父亲可有查出来什么?” 徐镇摆摆手,一脸慈爱的说道:“为父担心你被掉了包,又不敢声张,怕真正的安儿出什么意外,后来你入了朝堂,为父以为你要开始露出马脚了,便让徐一跟著你去了江南,但...“ “但什么?” “事实证明,確实是为父多心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这一次也是对你最后的考验,没想到,你確实是安儿,为父想问你,这么多年来,为何要一直藏拙?就连家人都要瞒著?可是这国公府也有信不过之人?” 徐安沉思片刻,事到如今,若是没有一个合適的理由,只怕这一关不好过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祠堂內缓缓扫过,烛火映照下,先祖牌位上的鎏金字跡泛著微光,仿佛无数双眼睛正注视著他。 “父亲明鑑。“徐安声音低沉,“孩儿並非有意欺瞒家人,只是...“ 徐镇眉头一皱:“只是什么?“ 徐安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孩儿这一身本事並非凭空而来,而是在年幼的时候,拜了一名师傅,这本事便是师傅所授。“ “师父?”徐镇一脸的诧异,显然对徐安口中的师父很是好奇。 “在孩儿年幼的时候,偶然结识的一名道人,因缘际会之下,便拜了他作师傅,他给孩儿说,徐家本就位列国公,树大招风,若子嗣太过出眾,恐招来灭门之祸。“徐安抬头直视徐镇,“当时孩儿年幼,不解其意,但他告诉孩儿不必多问,也不准我向家里提及他的事情。“ 徐盛倒吸一口冷气:“那你这位师傅现在何处?“ 徐安神色凝重,“师傅这人向来喜欢云游四方,孩儿找不到他,他想见我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他总说缘散则散,缘聚则聚,不必执著,只是孩儿没想到如今给父亲和兄长带来这么大的误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孩儿的错。“ 徐镇和徐盛二人点了点头,世间总会有一些世外高人,徐安能有这个福分,也是他的造化,祠堂內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窗外,一阵寒风掠过,吹得窗欞微微颤动。 “若不是北元那边不太安分,孩儿也不想掺和朝堂这些事情,孩儿还是那句话,大周若是打起仗来,我徐家怕是避免不了,但不管是父亲还是大哥,或者家里什么人,都是孩儿的至宝,不管是谁,我都损失不起,所以孩儿想在大战之前,为父亲和大哥求一个稳定的后方,除掉那些跳樑小丑。“徐安恭敬的说道。 月光穿过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徐安这话他们是相信的,因为徐安在厦州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一言一行,徐镇都知道,他做的一切確实是为了徐家,这话並不假,徐镇沉默良久,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將徐安搂入怀中。 “好孩子!“这位铁血將军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是为父错怪你了,莫要怪为父。“ 徐盛也红著眼眶上前,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就知道,我徐盛的弟弟怎会是庸才。“ 徐安感受著父兄温暖的怀抱,心中一块大石终於落地,虽然一个蹩脚的师傅有点说不过去,但是偌大的天下,总有那么几个不可考究的高人,这个理由也算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自己前后性格的变化,又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不过...“徐镇突然鬆开手,严肃道,“从今往后,不必再藏著掖著,有为父在,看谁敢动我徐家的孩子!“ “是!“徐安郑重点头。 祠堂外,雪后的月光格外清亮,三人並肩走出祠堂时,张氏和徐静见状,心中的石头也算落地了,家还是那个家,不一样的是,所有人心结都已放下。 夜风拂过,梅香阵阵,徐安望著父兄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这一关,总算是过了,未来,会是新的开始。 第202章 你阎王还是你阎王 祠堂內,烛火摇曳,先祖的牌位静静佇立,仿佛在无声地见证著这一刻。 这一夜,徐安睡的很安心,內心有著前所未有的寧静。 翌日中午,徐安被窗外雀鸟的啼鸣唤醒,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落在窗前,將青砖地面映出一片温暖的金色。 他伸了个懒腰,缓缓坐了起来:“小桃,少爷醒了。“ 门外立刻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桃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手里端著铜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散发著淡淡的梅香气。 “少爷睡得可好?“小桃眉眼弯弯,將铜盆放在架子上,“夫人特意吩咐,让您多睡会儿,二小姐出门的时候也特意交代別吵醒您。“ 徐安揉了揉眉心,伸了个懒腰,昨夜祠堂的一幕幕仍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这是什么时辰了?这么久不见,可曾想念你家小少爷了?“徐安掀开锦被下床。 “快午时了。“小桃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笑道,“奴婢自然是想念小少爷的,可是夫人说了,小少爷现在是做大事的人了,我等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没规矩了。“ 徐安闻言挑眉:“別听我娘瞎说,做什么大事啊,你家小少爷还是那个小少爷,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不会改变,走了这么久,小桃有没有觉得小少爷变好看了?“ “那倒没有。“小桃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小少爷一直都很好看,这京都俊俏的公子哥里,没人比得上我们家小少爷。“ 徐安不禁莞尔,对於小桃的回答,徐安很满意。 “我们家小桃还是那么会说话,古人诚不欺我,平时就是要多听听群眾的意见,以后这种话,小桃你完全可以多说说,少爷喜欢听。” 徐安接过小桃递来的面巾,擦拭著自己的脸庞,从此以后,便意味著他是真正的徐安,国公府的小少爷。 梳洗过后,小桃伺候徐安穿上一件新衣,缓缓开口道:“公爷让您梳洗后去前厅用早膳。“ “知道了。” 前厅,桌上各种精致的早餐,不过他没有看到徐镇,反而看到了陛下的贴身太监王德。 “老王,许久不见,变精神了,我昨天才回京都,陛下今天就召见,是不是太急了点儿,好歹让我放几天假啊。“ 王德闻言,脸上堆满笑容,眼角挤出几道褶子,別的臣子一回京都,直接就入宫向陛下述职,生怕晚了片刻陛下不高兴,这位倒好,直接回家,睡到日上三竿,什么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算来了,陛下昨儿个听说您回京,今儿个早朝上,陛下还特意问起您,这不,一下朝就派老奴来接您进宫。“ 徐安走到桌前,慢条斯理的吃起了早饭:“人都在京都了,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过来坐著一起吃点儿,你估计也没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都自己人,別那么客气,伺候陛下是体力活,吃饱了才有力气,陛下那抠搜劲儿,也不管我饭。“ 王德搓著手,他也习惯了这位活阎王的性子,他不吃饱是不可能跟他进宫的,陛下对於这位也不会说什么,心想著,也就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多谢协律郎,那奴婢就僭越了。“ “这才对嘛,来我家就別那么客气,来,来,来,你吃这个,这包子好吃。” 就这样,一个国公府的小少爷,一个传旨太监,便坐在一起吃起了早饭,看上去气氛颇为怪异。 一刻钟后,徐安用过早餐,换上一袭月白色锦袍,整个人更显清俊挺拔。 “走吧,別让陛下等急了。“ 王德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徐安透过车窗望著街景,京都的白天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没过多久,巍峨的皇城渐渐映入眼帘,朝阳为朱红的宫墙镀上一层金边,飞檐上的琉璃瓦熠熠生辉。 到了宫门,徐安下了马车,跟著王德缓步走在宫道上。 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徐安状似隨意地问道:“老王,你老实告诉我,陛下身体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闻言,王德心中一惊,在这北风凌冽的冬日,额头已经开始冒出细汗,这活阎王还是那个活阎王,就算离京这么久,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王德脚步微顿,看了看周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回协律郎的话,陛下身体向来很好,只是最近批阅奏摺有些劳累,御医那边已经开过方子调养了。“ “哦?“徐安眉头微蹙,“是吗?“ 王德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回协律郎,自然如此,这等事情,奴才可不敢妄言,我们还是快一些,莫让陛下久等了。“ 徐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公公不打算对我说实话,那就是不信我了?我若是一无所知,会如此明目张胆来问公公嘛?“ “这...“王德面露难色,“我的小祖宗,你就別为难咱家了,这事儿你亲自问陛下吧,这是咱家的极限了。“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点了点头,看来陛下这边確实出了问题,在江南的时候,他就有一些猜测,但是见到王德这么说,他就越发肯定了。 王德领著徐安穿过重重宫门,却没有前往惯常议事的御书房,而是拐向了御园方向。 “陛下在御园?“徐安挑眉问道。 王德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协律郎,陛下说今日天气晴好,特意选在御园见您。“ 徐安一脸不在意的说道:“冬天?万物凋零,还天气好?这话老王你自己信嘛?” 王德没敢回头,这活阎王是真不好糊弄,太聪明了些,徐安也径直跟上了上去,看来那位陛下今天也打算向他摊牌了,这样也好,免得两人猜来猜去的,麻烦。 转过一道雕迴廊,眼前豁然开朗,腊月的御园银装素裹,唯有梅林一片嫣红,远远望去,周皇独自站在一株老梅下,明黄色的龙袍在雪地中格外醒目。 “陛下,协律郎徐安带到。“王德在十步外停住,躬身稟报。 周皇转过身来,徐安不禁心头一震,不过半年未见,这位向来精神矍鑠的帝王竟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面色有些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隼。 “混帐小子捨得回来了?一回京也不知道先来看看朕,成天就知道睡,若不是朕把你叫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来见朕?“周皇声音沙哑,“滚过来陪朕走走。“ 还是那熟悉的语言,还是那般熟悉的语气,这位大周的君王,並没有因为他不在京都,就失了对他的宠信。 第203章 入宫 徐安快步上前,恭敬行礼:“臣这不是怕打扰陛下处理政事嘛,再说了,臣离家数月之久,总是要先回家看看的。“ 周皇哼了一声,伸手拂过一枝红梅:“少跟朕打马虎眼,江南的事,朕知道了,做的很好,倒是大离那边的事,朕还是要感激你的。“ 徐安敏锐地注意到周皇的脸色丝毫没有血色,不动声色地落后半步跟在身侧:“陛下圣明,一些跳樑小丑罢了,就算没有臣,有陛下坐镇京都,想来也是无碍的。“ 周皇突然咳嗽起来,徐安连忙上前搀扶,触手之处只觉龙袍下的手臂瘦骨嶙峋。 “混帐小子出去了一趟,学会官场上的圆滑了,也学会拍马屁了,这样不好,朕今日找你来,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所以今日朕没有在御书房见你,而是在御园,你放心,这御园里除了你,只有朕和王德二人。“ 二人走到一座亭子里坐了下来,王德急忙递上茶水,周皇直视徐安,挥了挥手:“坐吧,今天不管你想问什么,哪怕是皇家辛密,朕都可以如实的回答你,但是朕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也希望你如实回答朕。“ 徐安应声坐下,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在厦州的时候,他就有诸多疑问,但他摸不透陛下的心思,也就没有问,他眼神看向这位君王,缓缓开口道:“是陛下先来还是臣先来?” 周皇摆摆手,看向远方:“你小子心思重,你先问吧。“ 御园四周早已清场,徐安也没了什么別的顾忌,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那臣就僭越了,第一件事,陛下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一旁的王德整个人微微一滯,没想到这位协律郎开口就是如此的倒反天罡,而周皇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不知道,从你离京的时候,太医院那边已经开始研製解药了,但是至今,依然没有什么效果,朕的身子朕清楚,若是按照现在这样,一年半载朕还是能撑得住的,你小子怎么知道朕身子出了问题?“ 寒风掠过梅林,吹落一地红雪,徐安双拳紧握,眼睛死死的盯著周皇,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如今的大周才刚刚开始,若是没有皇帝老头在背后撑著,他之后的所有想法都將成为泡影,根本不可能实行的下去。 在这个时代,背后没有皇权给他撑著,哪怕他出身国公府,也不可能做出太大的变革,徐安在厦州之所以能成功,他脑子里新奇的想法和点子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最重要的是皇帝给了他极大的信任,诸多事情有皇权为他兜底,再加上自己出身好,背后还有个张家,这一切的偶然加在一起才成就了他,说简单一点,就是背景足够的强,不管是少了哪一个环节,他的想法都会胎死腹中。 封建时代的变革从来不是平稳过渡,而是尸山血海,背后没有几个强大的势力为你兜底,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皇权和世家。 “因为这些日子陛下的步子走的实在太急了,很多事完全没有必要,就像那四家本就有更加温和的手段来处理,但陛下还是直接斩草除根,导致现在的整个大周的世家风声鹤唳。” “大离那边些许流言而已,最多处理几个言官也就罢了,陛下还是小题大做,甚至把太子殿下派到厦州来,陛下这是急著要將徐家绑在太子殿下身边,陛下正值盛年,为何要这么急,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陛下身子出了问题,在为太子铺路。” 徐安直截了当的说道。 周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坐吧,朕没有看错你,整个大周的年轻人,没有谁比得上你,你很聪明。“ 徐安直接插嘴问道:“是吴王的手笔?“ 周皇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手指轻轻敲击著石桌:“你猜到了?“ 徐安沉声道:“这皇宫,能做到这件事的就那么几个人,这不难猜,太后知道吗?“ “不错。“周皇冷笑一声,“朕这个好二哥,下手的確够狠。“ 周皇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朕中毒这件事,除了太医院的院正,没几个人知道,你也不要多嘴,至於吴王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朕走的时候,会把他带走。” 徐安有些忧心,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他管不了,这个时代的医学远远没有那么发达,有时候一个感冒都能死人,就算现在开始研究,莫说没有工具,自己也不擅长医学之道,等研究出来,周皇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但总算不是一无所获,这件事知道源头,就可以想办法,世人都说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人生在世总会有所求,那吴王求的就是个皇位,眼下陛下至少还能扛个一年半载,他还有时间。 “陛下,臣想见见吴王。“徐安压低声音说道。 周皇摆了摆手:“朕知道你想什么,朕亲自去找过他,还大吵了一架,没有那个必要了,朕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朕不能在这个时候丟了周家儿郎的风骨。” 徐安再度起身,恭敬的跪了下去,双膝紧贴冰冷的地面。 “还请陛下恩准。” 亭子里一时寂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 “快起来。”周皇把徐安从地上扶了起来,良久,长嘆一声:“罢了,你想试就去试吧。“ 周皇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纹玉佩,郑重地放在徐安手中:“持此玉佩你便可隨时出入吴王府,也可隨时入宫,不必再稟报,你要慎用。“ 徐安握紧玉佩,感受著上面冰凉的纹路:“臣明白。“ “还有什么事你一併问了吧。“周皇突然压低声音,显得颇为疲惫。 徐安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疑问:“陛下,关於陈道然和四国之外的事情,臣希望陛下能告知臣。“ 周皇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茶杯边缘:“你想知道什么?“ 徐安眉头紧锁,这位君王果然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並不是一无所知。 他瞳孔骤缩:“陛下可以挑一些能告诉臣的说。” “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这件事朕知道一些,但是也没有你想像中的多,这大周是先帝起义的啥时候夺下来的,当初很多文卷都被前朝销毁。” 第204章 东域真相 寒风卷著雪粒拍打在亭柱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徐安追问道:“那四国之外,是否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周皇突然笑了,笑容中带著几分神秘:“有,朕就知道,依你的聪慧,这件事瞒不住你。“ “陈道然是不是就来自四国之外的势力?“徐安声音发紧。 周皇斩钉截铁回应道:“是。“ 徐安脑中灵光一闪:“臣想知道,那四国之外的势力到底如何?若是將来和大周对上,我们可否有胜算?“ “这件事朕没法给你答覆。“ 周皇缓缓起身,负手望向远处的梅林:“朕只知道,四国之外確实存在更强大的王朝,陈道然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什么样,朕也不知道。“ 徐安眉头紧锁:“陛下也不知道?“ 周皇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淡然,对著徐安说道:“说你聪明,有时候又不太聪明,你自己想想,太祖接手后的大周是什么景象,朕接手后的大周又是什么景象?你觉得朕有那个精力和財力去探寻那四国之外的事情?“ 徐安点了点头,国家初立,百废待兴,还有其他三国虎视眈眈,那个时候哪里还有功夫管那千里万里之外的事情,先强大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那陛下为何知道这些事情?“徐安疑惑的问道。 周皇挥了挥手,王德微微点头,走了出去,片刻之后,王德拿著一个精致的木盒缓缓走了过来,打开之后,两本看上去有些古老的书籍呈现在徐安眼前,上面赫然写著“东域实录”“东行记”。 就在徐安的视线死死盯著这两份文卷时,周皇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两本文卷是从前朝御书房的暗格里搜出来的,里面事关重大,当时大周初立,太祖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些,朕上位之后,就把这两本文卷留给了朕,让朕防范於未然。” “从陈道然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朕就查过他的底,却一无所获,朕就知道,他不是这四国之人,这件事朕不能传出去,你应当明白那个时候朝堂应当以稳为主,你今日既然问起来了,这两份文卷,你就好好看看吧。” 寒风骤起,吹得亭角铜铃叮噹作响,徐安仔细翻看这两份文卷,心中越看越心惊,原来如今这四国,叫做东域,而这东域之外,还有更为庞大的帝国,这一切就和徐安心中的想法完全对上了,难怪没有一千多年之前的记载,是因为这东域只有一千多年的歷史。 但是这文卷记载极其有限,有点类似日记的东西,而且很短,徐安在心中也只能描绘出个大概,至於这东域之外有什么势力,他们的帝国庞大到什么程度,他们的文明发展到了哪个地步,这上面写的並不详尽。 这个时代的君王向来採用的是愚民之策,也算明白了初代的君王为什么要刻意去截断这部分歷史,抹去这些消息,因为他们不允许自己百姓知道这些。 就像自己前世看到的某些国外的新闻,通篇就三个核心內容,他们的领导为了百姓生计很忙碌;百姓生活很幸福;外面的世界四处战乱很危险。在封建时代,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直接就一刀砍断,截断歷史。 徐安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陛下,臣斗胆一问,这两份文卷上面的记载,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皇身形一滯,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良久才嘆道:“朕派人问过,给朕的回覆是,从纸张的质量来看,至少数百年以上。“ 徐安微微頷首,从记载上的文捲来看,再结合陈道然留给自己的东西,他们的人口和科技固然会领先东域一些,但这种领先也是极其有限的,並没有到达工业文明的那种程度,若是到了工业文明那种程度,还打个屁啊,直接收拾东西跑路。 两个战力完全不对等的文明开战,根本没有可比性,只是单方面的掠夺和屠杀,不可能有还手的机会,若是只是领先个一点点,只要他们还没有飞机大炮之类的东西,凭著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趁他们还没腾出手来,些时间估计还是能追一追的。 徐安深深一拜:“臣明白了,多谢陛下如实相告。“ 周皇欣慰地点点头:“这件事你自己就知道了行了,其他人那里,就不要多嘴了。“ “家父也不行吗?若是將来对上这帮人...” “仅限你和徐镇。” “陛下放心,臣明白。” 作为一个王朝的统治者,是不会允许这件事流传出去的,很容易导致人心涣散,影响统治者的地位。 “朕听闻你回京的时候还派人去了一趟扬州?查了一次扬州刺史贪污的案子,可有此事?”周皇的声音再度在徐安耳边响起。 徐安神色一凛,放下手中的文卷:“陛下明鑑,確有此事,臣当初离京的时候,就看过扬州刺史王毅的文卷,有些蹊蹺。“ 周皇眼中精光一闪,意味深长的说道:“哦?你为何会去查此人的文卷?“ 徐安当即傻了眼,整个人微微一滯,他著实没想到周皇会这么问,陛下不是应该问他看出点什么了嘛?这老登怎么不按剧本来,突然问他为什么要去看,他能怎么说?直接给陛下说自己了一万两买了个姑娘,想看看她的底细? 他这一刻只要敢这么说,下一刻陛下腿疾就又该犯了,一顿踢是铁定跑不了的,人家瑾瑜公主千里迢迢跑去厦州,你小子居然去查一个教坊司女子的底细,皇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王毅此人,臣查过他的文卷。“徐安压低声音,急忙转移话题。“他出身寒门,在扬州为官十余载,素有清名,突然之间贪污几十万,还证据確凿,连他本人都认罪,这实在有些蹊蹺。“ 周皇沉默良久,突然冷笑:“想说什么就说,不必跟朕绕弯子。“ “在大周能让一洲刺史被迫入狱,还不得不认罪伏法的人可不多。”徐安耐人寻味的回应道。 “所以你怀疑是朕的手段?但为何朕要陷害一个臣子?朕要杀人,还用得著搞这套?” 徐安点了点头:“这也是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派人去查了,陛下可还记得幽州?” 周皇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幽州?你是说陈道然?“ 徐安面色有些尷尬,沉声道:“正是,臣只是担心...“ 周皇打断了他:“你是担心朕站在了陈道然那一头,是嘛?” “臣愚昧,还请陛下恕罪。” 第205章 人心向上,人性向下 寒风卷著细雪,在枯枝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亭角悬掛的铜铃结了冰霜,在风中寂然无声。石桌上的茶盏早已凉透,表面凝著一层薄冰。 偶有积雪从枝头滑落,在寂静的园中格外清晰,在这冰天雪地中,唯有这几道身影,为这银白世界添了一分生气。 周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带著几分苍凉:“朕若真与陈道然同流合污,你又当如何?“ “臣...“徐安额头渗出细汗,他万万没想到也有自己把自己將军的时候。 周皇收敛笑意,目光变得深邃,“你猜得不错,王毅一案確实另有隱情,但幕后之人不是朕,也不是陈道然。“ 徐安猛地抬头:“是吴王?“ 周皇冷冷的回应道:“朕这个好二哥,这些年可没真閒著,回了京都以后,他在王府的井下留了一条密道,他以为朕不知道,朕也想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没亮出来,朕走的时候,自然是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徐安只觉背脊发凉,心中也是无尽的哀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向来都是如此。 “徐安,你说这皇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嘛?朕的兄弟们为了这个位置,拼的是你死我活,但是你徐家,对这个皇位偏偏避之不及,你爹如此,你也如此。” “这个问题臣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人心向上,人性向下,大概如此吧。” 周皇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仔细的品味著徐安说的话,喃喃自语道:“人心向上,人性向下。“ 徐安没有打扰这位君王的沉思,片刻之后,周皇眼中精光闪烁,寒风卷著雪粒灌入亭中,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周皇的思绪。 一旁的王德连忙递来一杯热水,周皇一饮而尽,转过头来看向徐安:“既然你问完了,那么朕也该问问你了。” “陛下所问,臣定当据实稟告,要不陛下还是以龙体为重,先休息休息。“徐安试探的说道。 “別紧张,无妨的。“周皇忽然又恢復了平静,重新坐下,“朕的身体朕知道,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下去。“ 徐安暗自鬆了口气,却听周皇继续道:“有两件事朕想要问问你,第一件事,你觉得朕的女儿瑾瑜公主这个人怎么样?朕想听实话,不要誆骗朕。“ 徐安喉头一紧,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他强自镇定地將茶盏放回石桌,瓷底与石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公主殿下,“徐安斟酌著词句,“天资聪颖,国色天香,实乃...“ “少跟朕打官腔。“周皇打断他,手指轻叩桌面,“朕就问问你喜不喜欢瑾瑜,是朕的瑾瑜好,还是那大离的四公主好。“ 一片雪飘进亭中,落在徐安手背上,冰凉刺骨。他深吸一口气:“陛下,那什么劳什子大离四公主都是传言,不可信啊,跟那位四公主除了公务往来,臣与她绝无私交,至於瑾瑜公主,臣对公主还是喜欢的。“ 周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確定没有敷衍朕?“ 徐安耳根发热:“臣绝不敢欺君。“ “罢了。“周皇摆摆手,“朕若是把瑾瑜嫁给你呢?“ 这句话犹如惊雷炸响,徐安猛地抬头,正对上君王深邃的目光,亭外风雪骤急,吹得梅枝簌簌作响,他不太清楚陛下这一手是为了什么,是要把徐家彻底绑在皇室这条船上,为太子铺路,还是只是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將来的依靠。 “臣...“徐安声音有些犹豫。 周皇轻嘆,“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朕可以明確告诉你,瑾瑜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只是想在临走之前为她找一个妥帖之人,朕的確是大周的君王不假,但朕也是一个人,一个父亲,朕不至於把自己的女儿当成筹码。“ 徐安心头一震,他总是以自己脑子里的歷史人物去衡量这个时代的皇权,但是却忽略了人的个体差异,並不是每个君王心中都只有帝王心术,江山和朝堂或许占据了他们生命中很大一部分,但这並不妨碍他们的另一个身份,一个父亲。 “陛下。“徐安郑重叩首,“臣虽不才,愿以性命护公主周全。“ 周皇点了点头,对徐安的回答颇为满意,他也相信徐安能说道做到,隨即一脸正色。 “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朕希望你如实回答,不管你怎么选,朕都不会怪罪你,若將来太子上位,你徐家是否还能会继续效忠太子?朕知道,关於大离的流言,太子所作所为確实有些让人失望,但是朕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周的江山只能交到他手里。” 这个问题像一柄利剑直刺心口,徐安知道,这才是今日真正的考验,脑海急速运转,思虑片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跪地,额头轻触冰冷的地面,心中思绪万千,这一瞬间,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亭外呼啸的风雪交织在一起。 “陛下,徐家深受皇恩,对陛下和大周忠心耿耿,但是臣代表不了整个徐家,將来若是成了亲,臣也是不能再入朝堂的,还望陛下明鑑,而如今陛下正值盛年,考虑这些事情著实有点为时过早。” 徐安微微抬起头,目光诚挚地望向周皇:“陛下虽说如今身子有些问题,但是臣相信总会找到出路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还请陛下不必过於担忧,臣要陛下活著,不管用什么手段,还希望陛下给臣一些时间。” 周皇静静地看著徐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欣慰,也有一丝担忧,徐安这么说,也就是直接表態了,將来若是太子上位,至少他不会再掺和朝堂上的任何事情,太子那一步终究是走错了。 若是別的臣子,大不了除掉也就是了,但是徐家不一样,不可能像其他臣子那么去处理,而徐家一家老小偏偏对自己还忠心耿耿,包括徐安的这句话周皇是信的,他了解徐安,他的想法和別人都不一样,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朝堂,也不是天下。 眼下不是自己身子出了问题,他相信能和徐家把这大周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把大周打造成歷史上不曾有过繁荣盛世,但此刻,却让他这位君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206章 耶穌也带不走 徐安的回答,让周皇很为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亭外,狂风裹挟著大片雪肆意飞舞,如同一头暴怒的猛兽,將整个世界搅得混沌不堪。远处的宫墙在风雪中若隱若现,透出一种压抑而深沉的气息。 良久,周皇轻轻嘆了口气,把徐安从地面拽了起来,缓缓说道:“起来吧,你不是一个喜欢跪的人,徐安,你能这么说,朕很欣慰,至少你还是那个你,这半年,骨子里的东西没有改变,你没有骗朕,日后的事情,等到了那一天再说。” 周皇拍了拍徐安的肩膀,他知道徐安这个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带著家眷去游山玩水,朝堂的事情是一点都不想掺和,周皇担心的不是徐家造反,而是太子心胸太过狭隘,自己走后去逼迫徐家,那只会让大周的江山岌岌可危。 “朕既然要把女儿嫁给你,將来朕走的时候自然也会给你一些保命的东西,这点你不必忧心,其他的朕也就不多说了,趁著朕还在,就帮朕多出出力,你没有让朕失望,朕也不会让你徐家失望。” “你这离京的时日也不短,回来了,就好好歇息几日,过几日,朕再找你,若是朕真的迈不过这道坎,你要好好照顾瑾瑜,只要能做到这点,其他的朕不会强求你,好了,你下去吧。” 徐安垂首退出亭子,风雪立刻扑面而来,刺骨的寒意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雪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割得脸颊生疼。 离开御园时,徐安回头望去,暮色中,周皇的身影在雪中显得格外孤寂,徐安大声对著亭子內的周皇吼道:“陛下,臣不会让你死的,我徐安要留的人,耶穌也带不走。” 周皇只是浅浅一笑,挥了挥手,转头向著王德问道:“这耶穌是何人啊?” 王德想了想,躬身一礼:“回陛下,请恕老奴才疏学浅,也不知此乃何人。” 周皇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混帐玩意儿,一天尽弄些新东西。” 风雪中,徐安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国公府,府门前的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刚踏入前厅,就看见父亲徐镇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徐镇转过头来看向徐安:“见过陛下了?“ “见过了。“徐安拍了拍了肩头的雪,“父亲怎么还没歇息?“ 徐镇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在儿子脸上扫过:“等你,走吧,这天太冷了,你又没学过武,去书房说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徐安心头一暖,他跟著父亲来到书房,炭盆里的火正旺,驱散了满身寒气。 “说说吧。“徐镇递过一杯热茶,“陛下都跟你说了什么?“ 茶香氤氳中,徐安將今日之事娓娓道来,包括四国之外的事情还有周皇身体中毒的事情,再说到瑾瑜公主时,他明显顿了顿,耳根微红。 虽说这些事情都是绝密,但徐安觉得有些事没必要瞒著自己这位父亲,对自己家人,什么都藏著掖著,活的太累了,也著实没有那个必要。 徐镇眼中闪过一丝瞭然:“所以,陛下这是想把徐家彻底绑在太子这条船上了?“ “那倒不是。“徐安摩挲著茶杯,“临走前,陛下问了我,若是將来太子上位,徐家要怎么做。“ 徐镇瞳孔一缩:“你怎么回答的?“ 徐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还能怎么答,实话实说,我代表不了徐家,若是將来太子上位,朝堂上的事情我是不掺和了,至於爹和大哥,你们看著办就行了,我不管。” 徐镇缓缓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陛下怎么回应你的?“ 徐安把周皇的话逐字逐句的告诉了徐镇,徐镇却没有多说什么,窗外风雪更急,拍打得窗欞咯咯作响。 徐安低声道:“父亲,陛下所中之毒?“ 徐镇突然停步,声音沙哑,“太医院那边没办法,为父自然也没办法,这解铃还须繫铃人,这天下恐怕唯一的解药就在那位手里了。“ 徐安自然知道徐镇说的是谁,父子二人相对无言,良久,徐镇长嘆一声:“安儿,有件事为父要给你说清楚,徐家忠良不假,为父忠於大周,忠於陛下,是因为当初先帝救过为父的命,而陛下上位之后,也对徐家皇恩浩荡,信重徐家。“ 徐镇一脸凝重之色,继续说道。 “但这些年为父也对得起大周,对得起他周家,我们这代恩情到为父这里,就差不多可以了,而你们则是新的开始,有件事,为父必须要告诉你,徐家忠心,但不能牵累你们这代人,若陛下扛不过这关,將来太子上位,要对徐家动手,你们都不需要考虑为父。” 徐安抬头,目光坚定:“父亲莫要多想,虽然眼下局势不容乐观,但是也没有想像中那么艰难,陛下如今扛个一年半载还不是问题,至於四国之外,儿子也有应对,后面就算打不过,大不了咱们一家老小去海外养老。“ 徐镇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中闪著欣慰:“好,只要你们能平安,为父就放心了,有件事为父要告诉你,或许你將来用得上。“ 徐安有些好奇:“什么事?” “陈王没有死。” 徐安当即大惊,陈王自焚於幽州王府內,这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而此刻徐镇却告诉他陈王没有死,徐安脸色一变:“可能查到他的去处?” “派人去查了,总会有消息的,对了,你上次要那么多工匠是怎么回事?” “......” 风雪夜,国公府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很晚,就连晚饭都是下人送到书房去的,父子二人对著烛火,细细谋划著名徐家未来。 翌日中午,回到京都的徐安每天的睡眠足够的踏实,也没有人来打扰他,用过饭的徐安便出了门,踏著未化的积雪来到宫门前,宫墙上的琉璃瓦还覆著一层薄霜,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他摸了摸怀中的龙纹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徐大人,这边请。“ 一个小太监早已在侧门等候,见到徐安立刻迎了上来,徐安认得这是王德的徒子徒孙。 “小洪公公,许久不见。” 小太监微微一礼,却不敢回应,他著实很怕这位被干爷爷视为阎王的存在,直接前面带著路,徐安摇了摇头,也就跟著他穿过几道迴廊,来到御书房后的偏殿。 王德正在整理內阁送来的奏摺,见徐安进来,立刻放下手中摺子,挥手屏退左右。 “协律郎,你这是找老奴有何事?“王德的声音压得极低,眼角余光扫向窗外,神色中有些慌张,他著实怕啊,被这个阎王找上,只怕没什么好事,但偏偏还不能不见。 就连陛下这位都是想见就见,更別说他一个贴身太监了,若是其他的臣子还好办,面对这位,王德著实没有一点脾气,只能在心中默默哀嘆: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这阎王怎么就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徐安瞳孔微缩,看向王德:“老王你怕什么,就凭你我的关係,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今天来就是有个事儿要麻烦你一下。“ 王德有些为难道:“小祖宗,你有麻烦该找陛下啊,老奴一个太监,实在是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什么啊。“ 第207章 徐安见吴王 面对王德的回应,徐安微微一笑,我这么摆烂的人都得干活,你身为陛下的贴身太监还想置身事外,怕不是在做梦,直接朗声说道:“我想请公公带我去一趟吴王府。” 王德脸色瞬间一变,他就知道这个小祖宗不会放过他,才回来多久啊,满打满算三天时间不到,就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儿。 “小祖宗,陛下不是赐你玉佩了嘛,你大可直接去就行了,带上老奴干什么啊,若是有些不该听的,你还让老奴怎么活啊。”王德身躯微微一弯,满脸无奈的解释道。 “你慌什么?就是让你去做个见证,不做別的。”徐安凑了过来,拍了拍王德的肩膀:“老王,你身为陛下的贴身內侍,知道的事情那么多,若是陛下扛不过这一关,你觉得你能活?” 闻言,王德有些犹豫,他知道,陛下若是真的离去的时候,他肯定也活不了,这件事从他第一天伺候周皇的时候就明白,他想著陛下身体康健,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自己若能活到那个时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位吴王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闹成今天这个局面,就在王德犹豫的时候,徐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老王你放心,又不是让你去谈,就是让你做个见证,把我和吴王的言论如实转达给陛下,若是靠那些暗卫去传达,万一有点什么差错,这后果恐怕还得你这个暗卫头子来背。” 王德直起身子,苦笑一声:“老奴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了,不过老奴奉劝徐大人,若事不可为...“ “那就硬为。“徐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陛下等不起,我说过,陛下必须得活著,你也得活著。“ 王德转念一想,点了点头:“那老奴这就去安排一下,陛下那边不能缺了人。”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宫侧门驶出,向著的吴王府缓缓行去,马车內,徐安与王德相对而坐,两人都沉默不语,徐安透过车帘缝隙观察街道,发现有几名身著便装的侍卫不远不近地跟著马车。 “大人,我们到了。“车夫低声提醒。 徐安掀开车帘,只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矗立在眼前,朱红色的大门上钉著碗口大的铜钉,门前两只石狮子怒目圆睁,仿佛隨时会扑向来人,门楣上“吴王府“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徐安二人下了马车,他站在王德身侧。他注意到王府四周的守卫比寻常王府多了一倍不止,而且个个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精锐。 不多时,一个身著锦袍的中年侍卫快步走出,向王德拱手行礼:“王总管敢问今日是?“ 王德没个好脸色的说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咱家是不是没教过你们规矩?带我们去见王爷。“ 那中年人脸色骤变,额头渗出冷汗,膝盖一软:“总管恕罪,是小人多嘴了,两位大人请隨我来。“ 王德平日虽然有些严肃,但还不至於这般乱发脾气,究其原因,还是徐安无缘无故把他拖到这吴王府来,王德心中有气不敢对徐安发作,刚好这个没点眼力劲的暗卫凑了上来,只能算他倒霉了。 徐安笑了笑,二人跟著侍卫穿过重重庭院,徐安注意到王府內的布置极为讲究,迴廊转折处常有隱蔽的哨岗,从明面上看,陛下把这王府盯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终於,中年在一座独立的院落前停下:“王爷就在书房。“ 徐安不再理会他,便直接推门而入,倒不是徐安不讲规矩,只是这个时候没必要再讲规矩,反正他和吴王做不成朋友,若不是为了陛下,他也懒得掺和皇家这乱七八糟的事。 书房內,一位身著墨蓝色锦袍的男子正背对门口赏玩墙上字画,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剑眉星目,面容与周皇有四五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几分阴鷙。 一旁的王德挥了挥手,屏退了院內其他人。 “王公公倒是稀客啊。“吴王周成嘴角掛著若有若无的笑意,试探的问道:“徐安?本王没猜没错吧。“ 徐安直视吴王,不卑不亢:“臣官职卑微,想不到王爷竟然还认得,看来王爷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吴王挑了挑眉:“官职卑微?你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你的事情本王听说过,做的很好,这大周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 “臣今日来可不是和王爷谈这些的。“徐安单刀直入,“臣就问一句话,陛下的毒,有的谈嘛?若是没得谈,臣转身就走,绝不耽搁王爷时间。“ 书房內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吴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他缓步走向主座,坐下后才开口:“是周显派你来的?“ 徐安上前一步:“王爷,你了解陛下,你觉得陛下会在这个时候低头嘛?“ “徐安,你出身国公府是不假,但是皇家的事情你也敢掺和?他周显给了你什么好处?“吴王意味深长的说道。 徐安脸色微变,声音冷静得可怕:“王爷,有些事並不是好处就能解决的,明人不说暗话,这件事能不能谈,王爷自己也应当清楚,陛下若有不测,第一个陪葬的就是您。“ 吴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恢復镇定:“你凭什么来跟本王谈?你有什么资本?“ “臣今日能进的来这吴王府,便是最大的资本。“徐安正声道,“臣应该是除了陛下以外第一个愿意来和王爷谈的人,但也请王爷相信,臣一定也是最后一个能和王爷谈的人。“ 吴王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他颓然坐回椅中。 “你想怎么谈?“吴王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 徐安心里也鬆了一口气,他也是在赌,赌这位王爷不想死,若是这位王爷一心不怕死,铁了心要拉陛下下水,他也没有办法,他相信一句话,权势越高的人,越是富贵的人,就更加在乎自己的生命,他们向来把生命看得比一切都还重要。 “解药,或者配方。“徐安紧盯著吴王的眼睛,“只要王爷交出解药,过往一切概不追究。“ 吴王突然笑了,笑声中带著几分癲狂:“不追究?哈哈哈...徐安啊徐安,你以为本王给他下毒,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他既往不咎?“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王爷这么做自然有王爷的道理,臣表示理解,但不过多置喙,臣如今只是站在陛下的立场,想让陛下活下去,仅此而已,王爷不妨开出你的价码。”徐安回应道。 第208章 针锋相对 书房內炭火盆烧得正旺,却依然能看见说话时的白气,徐安心中一沉,意识到这位吴王可能比他想像的更复杂,目前看来,这吴王对的怨气已经到了一个不可调和的程度。 “王爷,血脉相连,何至於此。“王德试图劝说。 “你闭嘴。”吴王猛地站起身,指了指王德,几步走到徐安面前,几乎贴著他的脸低吼道:“血脉相连?他当年夺我储君之位时,可曾想过血脉相连?“ 吴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著徐安,眼中闪烁著危险的光芒:“价码?本王的价码很简单,本王要他周显把皇位让给本王,你问他能做到嘛?“ 书房內的温度仿佛骤降,王德下意识的颤抖了身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徐安却纹丝不动,只是轻轻嘆了口气:“王爷,您真要打算和陛下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吴王冷笑一声,“本王只是想拿回属於本王的一切,何错之有?“ 徐安目光落在吴王脸上,眼前这位王爷的心中有了那种病態的执念,他一生在执念都是皇位,都是这大周的江山。 “王爷,臣想问些不该问的事情,也是臣的心里话,王爷不妨听听。“ “嘴长在你的身上,本王也拦不住,想问什么你隨意问,但本王不一定保证能回答。” 徐安应声点头:“王爷,你这般玉石俱焚,臣想问的是,若是陛下离去,王爷能活吗?” “哼,依著他那心狠手辣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本王。” “既然王爷也要死,却依然坚持,王爷是觉得依著太子殿下的能力,守不住大周这江山,不知臣说的对嘛?” 王德此刻浑身已是大汗淋漓,跟著这个阎王出来,当真是倒个血霉,今天隨便的一句话传出去,都足够灭九族,今天的事情,別说暗卫没法报上去,谁都不敢碰,谁报谁死,就连他这个暗卫头子,此刻也在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陛下离去那一天。 “那是他的问题。“吴王冷冷道,“关本王何事?“ “没错,那的確是陛下和太子的事情,王爷想和陛下玉石俱焚,不就是想在这个时候,让世子殿下站出来吗?眼下陈王死了,若陛下和王爷再有什么意外,这皇位之爭,自然转移到了下一代,所以王爷做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上位。” 吴王拍了拍手,眼神中有些阴翳:“徐安,你的確很聪明,比本王想像中都要聪明,但是有没有人给你说过,聪明的人活的不太长久。” 吴王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手中没有兵权,世家也祸乱也被徐安摁了下去,只要有徐家在,自己根本没可能从周皇手中夺走皇位,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把他这一代的兄弟们全部带走,彻底断了他们这代人的影响力,周皇死后,新的世家格局也会改变。 到时候內忧外患,依著太子的能力,十有八九是撑不住这大周的,自己的后人便有了机会,这是属於他的执念,那个位子哪怕自己坐不上,也要给自己后人去拼一个希望出来。 而且再过些年,徐镇也老了,也不可能再去四处征战了,说不定太子自己就会对徐家动手,那个时候自己的儿子也有了足够的机会,他这些年也留下了足够的財富去支撑后人去做这一切,所以他便亲手缔造了这一齣戏码。 徐安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王爷过奖了,不过臣倒觉得,活得长不长,关键不在聪明与否,而是在於最后谁能贏,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他向前一步,压低声音:“臣今日来是带著足够的诚意来的,来和王爷谈,若是王爷有诚意,我们自然皆大欢喜,若是王爷还是执迷不悟,就莫要怪臣了。“ 吴王猛的拍案而起,一脸凝重的看向徐安:“你想做什么?” 徐安迎著吴王杀人的眼光,毫不避讳的说道:“既然王爷都亲自开口问了,那臣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若是陛下出了问题,臣向王爷保证,臣一定会把整个吴王府上上下下杀个鸡犬不留,让王爷在整个天下再也没有半个后人,哪怕王爷藏著私生子,姑且试试我徐家能不能找出来。” 吴王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书房內的炭火突然“噼啪“爆响,火星四溅,映照出他狰狞的面容。 “你在威胁本王!“吴王一把掀翻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周显答应过留本王血脉,你敢抗旨?你徐家要做乱臣贼子。“ 徐安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臣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徐家效忠的是陛下,陛下都不在了,我徐家还遵个屁的旨,王爷不妨赌一赌,看我徐安敢不敢杀?亦或者我徐家做不做的到?“ 窗外风雪骤急,呼啸的风声中隱约传来门窗拍打的声音,王德再一旁双脚已经有些瘫软,双手也有些止不住地哆嗦。 吴王脸色煞白,手指颤抖著,愤怒地瞪著徐安,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徐安的话气得不轻。 徐安却神色镇定,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回视著吴王:“王爷,臣不想与您为敌,不到万不得已,臣也不想走这一步,若是到了那一刻,等於直接掀桌子,恐怕整个大周都將不復存在,顷刻间就会被其他三国给吃的骨头都不剩。” “到时候王爷到了下面,如何向太祖解释?这大周將会成为有史书记载以来,最短命的一个王朝,而这一切,臣都会如实记载下来,供后人品评,到时候王爷可就真的流芳千古了。” 吴王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你以为这样就能嚇住本王?本王在这深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到时候你徐家乱臣贼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儘管嘴上强硬,但他的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慌乱。 徐安微微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王爷,史书从来都是胜利者所写,我徐家是不是乱臣贼子,自然不用王爷担心,您对皇位的执著,臣能理解,臣也没想过让王爷放弃。” “但王爷也该为世子和王府的未来考虑考虑,人生短短几十载,从来都没有正確答案,並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再来的机会,臣希望王爷可以心平气和的跟臣谈一谈,莫要说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臣也会最大限度为王爷考虑。” 吴王沉默不语,徐安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他缓缓坐回椅子上,眼神有些空洞,脑海中浮现出太祖的面容,这大周是他父亲当年带著他们三兄弟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若是在他手上毁於一旦,他是接受不了的。 徐安见吴王有所动摇,趁热打铁:“臣不妨说说自己的诚意,王爷不妨听听,如何?” 吴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且说说。” 徐安微微一笑:“王爷,您虽说是出身皇家,但是臣听闻当年您的威名也是当初在军中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王爷想要这个皇位,无非就是觉得陛下能力有所欠缺,没有把这大周治理的很好,不知臣所说的对不对。” 吴王微微頷首:“本王总算明白周显为什么会如此信重你了,聪明,懂进退,够忠心,还不贪恋权势。” 第209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徐安没有理会吴王的夸奖,直接向前一步,正声说道:“王爷,若臣能劝说陛下再给王爷一次机会,您觉得如何?“ 吴王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不自觉地在扶手上敲击:“继续说。“ “王爷是从军中杀出来的,一身本事和手段自然不在话下。“徐安目光灼灼,死死的盯著吴王。“臣可以让陛下再给王爷一州之地,除了江南,边境之地王爷隨便选,愿意跟著你走的兵马和官员,统统带走,那个地方完完整整的属於王爷,不管王爷想做什么,朝廷一概不过问。“ “不管王爷把那个地方治理成什么样,好也罢,坏也罢,都由王爷自己承担,並且向王爷承诺,只要王爷打下来的土地,一概归王爷自己所有,和朝廷没有半文钱关係。” 窗外风雪渐歇,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书房。炭火盆中的火焰忽然躥高,映照出吴王阴晴不定的面容。 “王爷,你是军中出来的人,既然这大周给不了你江山,不妨自己去打一片江山,你打回来的江山无论想做什么,封王也好,称帝也罢,朝廷都不理会,哪怕你要再开闢个大周,也是无妨。” 王德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徐安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私下做出这等许诺。 吴王沉思片刻,突然冷笑:“徐安,你凭什么做这等承诺?就凭你国公府?他周显能有这么大方?何况你莫不是把本王当成傻子,本王前脚到封地,恐怕后脚朝廷的大军就杀过来,他敢给本王机会?“ 徐安不慌不忙说道:“王爷放心,你需要多久时间可以直说,臣可以保证给王爷足够的发展时间,再说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不管王爷打下多大的土地,都改变不了你是太祖血脉的事实。“ 吴王顿时瞳孔骤缩:“你就那么有信心?不怕本王通敌?带著敌国大军一起杀回来?“ “王爷不妨试试。“徐安神色淡定,“若王爷真这么想,臣也没有办法,那就看將来我徐家守不守的住这大周的江山,总之王爷你想有的保障,都可以提出来,我们都可以谈。“ 书房內陷入死寂,只听得炭火偶尔爆裂的声响,吴王的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画著圈,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爭。 良久,徐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爷,是鱼死网破,让太祖留下的大周江山走向万劫不復,还是给陛下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再来一次,全在王爷一念之间,臣说过,並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的机会,臣能说的就这么多,还请王爷三思。“ 吴王陷入沉思,心中权衡著利弊,许久,他缓缓开口:“你说的这些,本王需要好好想想。” 徐安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这位偏执的王爷有了一丝动摇,他微微躬身:“王爷,这件事还请您儘快做决定,臣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和睦稳定的大周。” “他周显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急什么?本王倒是好奇,周显给了你徐家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为他卖命,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嘛?这件事你觉得你徐安背的起嘛?史书会如何记载你徐家你想过嘛?”吴王回应道。 吴王的话震耳欲聋,吴王的话一点不假,掺和皇家的事情,自己很容易就成为那个背锅之人,而这种罪过可不是那么好背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背得动的。 “这其他的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王爷只需要好好考虑自己的事情,考虑清楚了,就派人来告诉臣答应还是不答应,其他的臣自会应对。” 说完,徐安便转身出门而去,王德连忙跟上,他的双腿还有些发软,但心中却鬆了一口气,再谈下去,王德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得住,他伺候周皇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今天这齣,也是头一次。 此时,风雪渐渐停歇,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书房的窗台上,给这压抑的空间带来了一丝温暖,吴王看著那缕阳光,心中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走出吴王府邸,徐安看著颤颤巍巍的王德:“老王你紧张什么?回宫之后如实向陛下转达就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其他的不用管了,好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宫去吧。” 看著徐安远去的背影,王德无奈的嘆了口气,一路脚步匆匆,回想起刚刚在吴王府的一幕,仍心有余悸,不禁紧张起来。 御书房內,周皇正伏案审阅奏章,烛火摇曳,映照著他略显疲惫的面容,王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扑通” 一声跪地,声音带著几分紧张:“陛下。” 周皇抬起头,见王德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翘,笑了笑:“起来吧,那小子在王府吃瘪了?把你这位大总管慌张成这样子。” 王德缓缓起身,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將徐安与吴王在书房的对话一五一十地稟报给周皇,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周皇的脸色,只见周皇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慍怒。 周皇眉头紧皱,刚开始手指不自觉地在桌案上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后来渐渐站了起来,直接龙顏大怒。 “臭小子简直是胡闹,这件事他背的起嘛?就敢私自去和吴王谈,朕就不该让他掺和这件事。” 王德不敢抬头,低著头小声说道:“陛下,协律郎也是为了大周的局势著想,王爷对陛下怨念极深,协律郎也是无奈之举。” 周皇沉默片刻,在书房內来回踱步,他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在墙壁上摇曳不定。 “哼,吴王想另起炉灶,痴心妄想。” 周皇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朕若是不答应呢。” 王德眼神闪烁,有些后悔跟著徐安区这一趟吴王府,吞吞吐吐的低声说道:“陛...陛下,协律郎说,若陛下不答应...不答应,他就去大离当国公的去了,大周的事情就不管了。” “混帐玩意儿,仗著的些许宠信,这个狗东西现在还敢威胁朕了,传朕的口諭,让他滚进宫来见朕。” 王德神色慌张,回应道:“陛下,协律郎走的时候还说了,如果陛下不答应他,他这辈子都不进宫了,公主也不娶了,谁来都没用。” 闻言,周皇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夜色中,宫墙高耸,宛如一座牢笼。 “混帐,简直是混帐,他是陛下还是朕是陛下,倒反天罡的东西,分裂国土,这么大的事情他背的起嘛?史书將会如何记载他?他没有脑子嘛?蠢货!还有你,他年纪小,不懂事,敢如此胡闹,你也由著他?这么多年跟在朕身边都白跟了?” “陛下息怒,奴才知罪。” 王德连忙跪伏在地,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210章 周皇亲临 徐安回到家中,径直走向徐镇的书房。 书房內,烛火通明,徐镇正坐在书桌后,翻阅著兵书,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徐安,微微皱了皱眉。 “这么晚了,你去了何处?神色如此匆忙。” 徐镇放下手中的书籍,目光落在徐安身上。 徐安走到徐镇面前,恭敬的跪伏在地:“爹,对不起,儿子今日又闯祸了。” 徐镇连忙上前,一把將徐安从地上拽了起来:“起来,我徐家儿郎哪有动不动就跪的,我儿莫怕,有为父在,这天还塌不下来,坐下说。” 徐安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將在吴王府与吴王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镇。 徐镇听完,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端起桌上的茶水,缓缓一饮而尽,转眼又是一副慈祥的面孔对著徐安问道:“为父想知道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徐安看著父亲的面容,心中有些愧疚,但仍坚定地说道:“陛下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若陛下这个时候出了意外,儿子所做的一切恐怕都將付之东流。” “你不信太子?” 徐安摇了摇头:“不是儿子不信太子,而是太子如今太年轻了,还掌不住大周这艘大船,若父亲和大哥不在朝堂,我也不想掺和这件事,但是事实则是权利这条路,有了开始就没有退路。” “我徐家走到今天,身后的人何止成千上万,他们跟著我徐家一路走来,我徐家自然也要对他们负责,太子上位,不管是朝堂还是世家,都会是新的格局,爹,眼下还不到太子掌权的时候。” 徐镇点了点头:“你是怕陛下走后,有人想拿徐家开刀?” “卸磨杀驴这是常有的事情,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我不想去承担未知的风险,有陛下在,徐家还是那个徐家,至少陛下对徐家是信任的。” 徐安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父亲,这个时候要想徐家平稳过这关,儿子只能让陛下好好活著,而且说句心里话,陛下这老头儿人还不错,至少对我徐家还是挺好的,做人讲究个问心无愧,陛下对的起我徐家,儿子也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所以这件事儿子没有跟爹商量,就擅自做主了。” 徐镇沉默片刻,微微頷首,拍了拍徐安的肩膀:“既然你认为你做的是对的,那还何错之有?些许骂名,为父何曾在乎过?这么多年,为父杀过的人还少了?以后莫要动不动就跪,为父说了,这天还塌不下来。” 徐安微微躬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父亲理解。” “但是你这个时候这么做,將来会断了自己朝堂的后路,你可想清楚了?”徐镇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徐安一脸嫌弃,满不在意说道:“爹,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喜欢待在朝堂那个破地方一样,我早就不想待了,等两年成了亲,你也別去出门了,我们一家老小带著徐家第三代,到处游山玩水去,成天呆在这京都有什么意思。” 徐镇笑了笑,揉了揉太阳穴:“你这混小子,小的时候就不省心,长大了也不让为父省心,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几个,以后皇家的事情,你还是少去掺和,这很危险。” 徐安点了点头:“知道了父亲,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依为父看,陛下也被你气的够呛,做了这件事,依为父看,这公主的事儿怕就不好说咯。” 徐安听到父亲提及公主的事,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抹尷尬的神色。 他挠了挠头,轻声说道:“爹,这恐怕不至於吧?陛下也不至於因为这事儿跟我置气,连公主都不让我娶了。” 徐镇看著徐安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带著一丝笑意:“你呀你,现在不是陛下答应不答应的问题,若是这件事传出去,陛下能答应,朝臣能答应嘛?” 徐安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倒是,那帮老顽固估计够呛答应,不过这是陛下的家事,那帮老傢伙掺和什么。” 隨即脸色一变,接著说道:“我看他们那些老头儿有的都走不动道了,还纳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当小妾,他们敢拦著我娶公主,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老来望女空流泪。” 徐镇神色一凛,一巴掌呼在徐安后脑勺,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混帐玩意儿,一天到晚学些什么虎狼之词,你在江南那边搞的够大了,回了京都,你给为父安分点,这几日你就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其他的事情自有为父。” 徐安一阵吃痛,捂著后脑勺:“爹你下手轻点,你学武的,把我打傻了我看你俩还怎么抱孙子,到时候我娘又得收拾你。” 徐镇刚要举起的手瞬间凝滯在空中,隨后缓缓放了下去,褶皱的脸瞬间舒展开来,很显然,孙子这个词对於这位征战多年的国公爷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徐家第二代两个男丁,大的在军中,小的以前又荒唐紈絝,这第三代徐家人一直是徐镇和张氏心中的石头。 徐镇轻哼一声,脸上虽佯装恼怒,可眼中满是无奈:“就你小子鬼点子多,还拿你娘来压我,不过说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 徐安嘿嘿一笑,凑到徐镇身边:“爹,还是那句话,自古长幼有序,大哥都还没什么动静,你来催我著实没太大的意义,我这好歹八字已经把笔放上去了,可大哥那边,爹娘应该上点心才是。” 徐镇瞥了他一眼:“你大哥的事情你娘在操持,不需要你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京都城外,徐盛自从调回了京都以后,就在军营掛了个职,没事的时候也会来军营看看,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徐盛不禁打了个寒颤,喃喃道:“这京都怎么比镇北关还冷。” 次日,徐安又习惯性的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起身洗漱,晃悠著身子来到前厅吃饭。 前厅里,下人早已摆好了饭菜,热气腾腾的,散发著诱人的香气,徐安一屁股坐下,也没抬头,伸手就去拿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此时,一个身影悄然走到他身边,拿起茶壶,缓缓为他倒了一杯茶。徐安正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闻到茶香,隨口说道:“今儿这茶闻著倒是不错,小六子,你今儿泡茶的手艺见长啊。” 他以为是小六子泡的,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说完便將红烧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嚼了起来。 “哼,你小子还挺会享受。” 一个熟悉又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第211章 奇葩君臣 徐安猛地一震,嘴里的红烧肉差点没噎住,他惊恐地转过头,这才发现坐在身边给他倒茶的竟然是周皇!一时间,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筷子 “啪嗒” 一声掉落在地上。 “陛…… 陛下!您怎么… 您怎么在这儿?” 徐安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里带著明显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行礼,却又被周皇伸手按住了肩膀。 “坐吧,朕不是昨日听闻协律郎要去大离那边当国公了,还说这辈子都不进宫了,那朕只能亲自来恭贺了。” 周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里透著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不知协律郎何日启程?朕也好安排百官亲自相送才是。” 徐安哪里还敢坐著,半欠著身子,狠狠地给了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心道自己昨天嘴怎么那么贱呢,现在好了,正主来了,完犊子了。 徐安脸上堆满了討好的笑容:“陛下恕罪,这可真是折煞臣了,臣昨日身体偶感不適,怕是得了失魂症,才口出狂言,还请陛下莫要跟我这个病人计较。” 徐安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寻思你一个皇帝,平时事情那么多,怎么还有空到国公府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閒的没事儿干。 周皇轻轻放下茶壶,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一直盯著徐安,看得徐安心里直发毛。 良久,周皇缓缓开口:“你小子现在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私自跑去和吴王谈判,还许下那么离谱的承诺,你还想让朕答应你?” 看周皇没有再纠结自己的狂妄之言,不禁也鬆了一口气,低头说道。 “陛下,臣说过,臣只要陛下活著,既然要让陛下活著,只能付出相应的代价,吴王不是傻子,臣骗不了他,所以臣也別无选择,没有第二条路走。” 周皇无奈地嘆了口气:“朕的印象里,你做事向来都很稳重,这次却如此莽撞行事,朕知道你是为了朕,为了大周著想,可这事儿也不是你这么个做法。” “你应该知道,你那番话若是传出去,朝堂上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朝堂的文武百官会怎么看待你徐家?史书將会怎么书写你徐家?” 徐安抬起头,直视周皇的眼睛,诚恳说道:“陛下,歷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至於史书如何评论,不是臣需要考虑的事情,那是失败者需要担心的事情,事在人为,只要能让陛下活下去,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就算因为此事徐家退出朝堂,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说实话,臣也不想成天和一群老头子打交道,著实太累了,只要有陛下在,徐家这一世的富贵想必还是保得住的。” 周皇微微皱眉,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溅起的茶水洒落在桌子上。 “混帐东西,有朕在,谁敢让你徐家退出朝堂,混帐东西现在就想撂挑子,你爹好歹为大周拼杀了几十载,你入朝堂一年不到就想著跑,这性子应当改改了,再说这般不靠谱的话,当心朕腿疾又犯了。” “啊!”徐安张大了嘴,满脸惊讶。“陛下,这事儿你也知道?” “混帐东西,平日里当著朕的大內总管编排朕,还问朕也知道,朕看你是皮痒了,你说吴王会答应吗?” 徐安连忙解释道:“陛下,王爷会答应的,只要再给他些时间,若是乱世,臣姑且不敢保证,但是如今的大周已经不再是前朝的乱局,人在富贵的时候,没有人会选择鱼死网破,也不会把身家性命都赔上去。” “更何况他是吴王,从军中杀出来的大周王爷,他有野心,有能力,不可能会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且他也不敢去赌,王爷知道臣这个人不太守规矩,若不是陛下在后面撑著,大概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不管是世家,还是陛下,或著朝堂的文武百官,做事皆有自己的底线,但是臣不太一样,对规矩看的没有那么重,所以臣也相信王爷不会带著全家人的性命跟臣赌这一次。” 周皇沉思片刻,觉得徐安的话並非全无道理,他看了看徐安,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倒是为难你了,放心吧,若是他答应了,朕也不会让你徐家来承担这个因果。” 周皇摆了摆手,脸上神色稍缓,带著几分调侃。 “不过你小子,以后可別再给朕整这些么蛾子了,你入朝堂这半年时间,比朕往些年一年都要累。” 徐安站起身,挠了挠头,笑了笑:“这简单,陛下罢了臣的官,臣自然不会再给陛下带来麻烦,也能让陛下省省心。” 周皇当即脸色一变,直接起身一脚踢在徐安屁股上。 “哎哟。”徐安一只手捂著自己挨了一脚的屁股。“陛下,踢人不是个好习惯,好歹一国之君,成何体统。” “你也知道成何体统,朕刚刚说了什么,这么快就给朕忘了,再敢说这些不著边际的话,朕还踢你。” 徐安自从入朝堂这半年时间,无论是朝堂还是世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都有了新的局面,经济又有了起色,世家也不再搞事情,还弄出了许多好的东西,新的制度,整个大周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还有,你这次打算歇多久?” “要不等明年再说?” “混帐,离除夕还有两个月,你小子就想偷懒。” “那也要等吴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啊。” 周皇微微頷首,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他若是答应了去封地,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边境之地虽说是让他发展,但也不能让他太过自由,得有合適的人去盯著,这些事,你有什么想法?” 徐安思索片刻,说道:“陛下,臣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专门安排人去盯著他。” 周皇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说你的理由。” 徐安挺直了腰板,认真地说道:“陛下,王爷虽然野心勃勃,但他也比谁都清楚,想在这个时候对大周动手,是绝对贏不了的,他是聪明人,他最好的机会便是三年之后朝廷和大元那一战了。” “再者,若陛下安排过多人去盯著他,反而会让他心生警惕,觉得朝廷对他毫无信任,谁也不知道他还会闹出什么么蛾子,臣的想法便是由著他去吧。” 周皇轻轻点头,饶有兴趣的回应道:“你对大元之战很有信心?” 徐安顿了顿,微微一笑。 “陛下若是完好无损,此战必胜,若是陛下身子不太好,臣就告老还乡了,至於是输是贏,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212章 王嫣然 这对奇葩的君臣又閒聊了一会儿,周皇便要起身回宫了,徐安说的没错,皇帝的一天是很繁忙的,特別是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皇帝,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確实没有很多时间在这里陪著徐安閒聊。 就在周皇起身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了徐安一眼:“对了,朕多问一句,你对於陈道然那边怎么想?” 徐安想了想,起身回应:“他们確实比如今的大周强大一些,但至今没能打过来,说明他们的强大也极其有限,並非我们想像中的不可抗衡。” “臣还是那句话,陛下龙体安康,臣不妨想法子追一追,最多二十年,或许他们口中的东域,將会成为他们也不敢轻易侵犯的存在,这也不好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陛下莫急。” 周皇点了点头,有了徐安这句话,他心里也算有底,他其实就想知道徐安脑子里还有多少新奇东西没有施展出来,而徐安的回答也很简单,只要你在,我可以出出力,若是你不在,那么一切就將来再说。 徐安开了口:“陛下,我想去刑部见见那位扬州刺史。” 周皇的龙纹靴尖在门槛处微微一顿:“哦?你见他干什么?为了他那教坊司的女儿?“ 徐安当即脸色一黑,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这破事儿怎么谁都要拿来提一嘴。 “陛下你说什么呢,这跟人家女儿有什么关係,只是有些事情臣还不太清楚,想去当面问问,臣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 “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朕会给刑部递个条子,记住,你只有半个月时间休息,这些日子莫要再给朕惹麻烦了,否则这半个月时间都没有了。” 周皇走后,徐安站在原地,回味著方才与周皇的一番对话,心中五味杂陈,这叫什么个事儿啊,想给自己放个假,让自己退个休,怎么特么比造反还困难。 思绪稍定,他唤来小六子,吩咐道:“备车,我要去教坊司。” “小少爷,现在还是白天,教坊司还没开门呢。” 小六子凑到徐安身边来,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奴才知道小少爷回来忘不了教坊司,特意打听了,二小姐今日跟夫人去了商行那边,要明天才回来,所以咱们晚些时候去也是无妨的。” 徐安一巴掌拍在小六子后脑勺上,刚刚被周皇踢了一脚正愁没人抽,这狗东西就跳了出来。 “你他娘的想什么呢?老子是去办正事。“ 小六子捂著脑袋委屈巴巴:“是是是,小少爷说的对,是去办正事,我明白少爷的意思,那叫艺术。“ “放屁!“徐安气得直瞪眼,“一天到晚好的不学,尽学些什么玩意儿。“ “这可是小少爷您自己说的。“小六子点头如捣蒜,“艺术能够让人心情愉悦,更有精神。“ 徐安抬脚就要踹,小六子灵活地往旁边一跳。 “少爷別踢了,奴才这就去备车。“说完一溜烟跑了。 徐安站在原地,气得直磨牙:“这兔崽子怎么就没学到一点我的优点。“ 小六子不多时便將马车备好。 徐安登上马车,一路直奔教坊司。 车窗外,京城的繁华街道如画卷般向后展开,行人熙熙攘攘,店铺琳琅满目,但徐安此刻却无心欣赏这市井景象,虽然周皇说了扬州的事情是吴王的手笔,但是那个时候,陈道然依然是吴王府的谋士。 要去做这一切,恐怕依然有陈道然的痕跡,此时的徐安对於陈道然这个人已经有些敏感,但凡和他有关係的消息,他都会多想一步,毕竟这个人的手段,算的上一个合格的棋手。 马车在教坊司门口缓缓停下,徐安整理了一下衣衫下了马车,此时教坊司確实还未正式营业,大门紧闭。 徐安上前拍门,不一会儿,一个小廝模样的人从门缝里探出脑袋,见是徐安,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哟,徐少爷,好久不见了,您今儿个来得可真早,只不过现在这点儿,姑娘们还没起来呢。” 徐安皱了皱眉:“少废话,我来是有正事,陈姐呢,让她过来一趟。” 小廝一听,赶忙打开门,將徐安迎了进去,一边小跑著在前头带路,一边说道:“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特权,若是別人,早把你轰出去了。 片刻后,一名妖艷的中年女子带著一阵刺鼻的脂粉香匆匆赶来,脸上掛著职业化的笑容:“我的小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可是快有大半年没来了,今儿个怎么有空了?要不你等等,我去把她们叫起来?” 徐安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陈姐,都是熟人我就不绕弯子了,今天来是有些事情,王嫣然这段时间在你这儿如何?” 陈姐微微一怔,没想到徐安开口问的是这个,忙回道:“那姑娘倒是乖巧懂事,在这儿也没惹出什么事端,有徐少爷护著他,这些时日也没为难过她,徐少爷今日便是为了她?” 徐安没有理会陈姐的疑问,又问道:“她在教坊司这些日子,可曾接触过什么外人?” 陈姐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这倒未曾听说过,不过这里是教坊司,每天来的客人都不太一样,到底有没有,我也不太清楚。” 徐安点了点头:“把王嫣然叫过来吧,有些事我想问问她。” 陈姐应了一声,扭著腰肢离去,不多时,便领著王嫣然过来,王嫣然一身素净衣衫,眉眼间带著几分憔悴,见到徐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旋即福了福身:“徐少爷。” 徐安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陈姐手中。 “今日打扰你休息,倒是麻烦你了陈姐。” 陈姐顿时喜笑顏开,谢过之后,便揣著银票走了出去。 徐安打量著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你爹的事情。” 王嫣然身子微微一颤,眼神下意识地闪躲,神色有些犹豫,轻声说道:“徐少爷,这件事奴家並不太清楚。” 徐安笑了笑,对於王嫣然的话显然是不太信的。 “我见过陛下,陛下说扬州的事情是吴王的手笔,所以你对我藏著掖著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到底是不是我並不关心,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句,你见没见过陈道然这个人?” “若是你见过,这件事我可以去一趟刑部见见你父亲,你若是说没有,我转身就走,但是我告诉你,在大周,敢掺和皇家事情的人不算多,而我,恰好算一个。” 王嫣然咬了咬嘴唇,犹豫再三,缓缓开口:“徐少爷,您说的那个陈道然我並没有见过,但是有一次我路过父亲书房的时候,听到了陈先生三个字,至於其他的,我確实不知道。” 徐安眉头皱了起来,沉思片刻:“我知道了,你好好在这儿待著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王嫣然。 第213章 不同的想法 徐安回到府邸,径直走向书房,命人唤来了唐益清。 不多时,唐益清脚步匆匆赶来,一袭长袍,神色间透著几分干练,他踏入书房,见徐安眉头紧锁,坐在案几前沉思,忙拱手行礼:“小少爷,你可算回京都了。” 徐安抬了抬头,笑了笑,示意唐益清坐下。 “唐先生,回了京都生活可还习惯?这里比洛州可要冷上不少。” 徐安並没有把唐益清安排在国公府,而是给了他一套独栋的小院,不算特別宽敞,但是对於一个人而言,也算是绰绰有余了,离国公府並不算远。 “小少爷客气了,他国再好,也比不上在自己的家国。” 而后將今日在教坊司与王嫣然的交谈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 唐益清听完,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沉吟道:“小少爷,你觉得那王嫣然说的是真的吗?王嫣然虽未见过陈道然本人,但听到『陈先生』三字,恐怕绝非巧合,看来这扬州刺史一案,背后的水远比我们想像的要深。” “先生听说过一句话没有,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男子骗起人来,可能会带走你的財,但女人若是骗起人来,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唐益清微微一笑,调侃道:“小少爷看来是深知人心险恶,莫不是以前被哪家姑娘给誆骗过?竟有如此深刻的体会。” 徐安摆了摆手:“唐先生就不必取笑我了,今天找你过来,我就想问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既然小少爷知道那王嫣然没有说实话,这件事就没必要再管了。” 徐安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我原本也是这般想的,但是陈道然这个人不太一样,他虽然离开了大周,但是在大周肯定还留下一些棋子,他这人从不留閒子,不管他留下什么人,这些人將来都会自己的作用。” “那小少爷不妨把这二人处理掉,一劳永逸,也不必担心他们日后再做什么。” 唐益清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如今徐安在江南那么大的动作,听说昨日还去了一趟吴王府,眼下的徐家著实不太適合再去掺和任何事了,木秀於林风必摧之,大多不得善终的重臣都有这方面的原因。 就算徐家根基深厚,也抵不过这样事事都要去掺和一手,权利场上不会有永远的朋友,就算现在徐家和世家有著短暂的合作期,而徐镇在朝堂的威压极重,但是人心总是会膨胀,这些都会是將来仇恨的源泉。 或许未来只要一个导火索,这偌大的徐家就会四面皆敌,一步一步被人推向深渊,从如今的徐家来看,明哲保身,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少去过问,才是长久生存之道。 对於唐益清的答覆,虽然不是徐安想要的答案,但是徐安却很满意,至少他的出发点是徐家,而不是其他的。 “唐先生,这么多年身处敌国,连死都不怕,怎么这个时候,还怕起一个女人了。” “小少爷,並非在下怕,而是这件事的风险大於收益,这个时候的徐家已经很好了,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再去碰这件事了,少爷既然说过,那陈道然那边短时间內打不过来,就算打过来,还有大离和武国撑著,还没到咱们非动不可的时候。” 徐安微微頷首,对唐益清的分析也是认同,但徐安还是站了起来,打开书房的窗户,禿的树枝在寒风中肆意摇曳,相互碰撞,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如同一床巨大的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日光艰难地从云层的缝隙中挤出来,洒下几缕微弱的光芒,却丝毫无法驱散这冬日的寒意。 “先生应当知道我为何让你把书坊开遍大周各地,有些事想做,就必须得防著他陈道然。” “书坊这件事有太子和陛下承担了那个名分,否则眼下的徐家,恐怕日子並不好过,在下知道小少爷想什么,老夫佩服,但並不赞同。” 徐安转过头来,看向唐益清,一脸的凝重之色:“先生说的没错,若是明哲保身,求得一世富贵,此刻就应该什么都不做,今天有些话我也想跟先生说清楚,这话我对王天一说过。” “这天下从来都是上位者的天下,流水的皇权,铁打的世家,但是我想让这个天下更精彩一些,有些事情皇权不会去做,世家也不会去做,但是我想试试,若是事不可为,我们停下即可,徐家根基还在,我们还有容错。” 唐益清听闻徐安这番话,微微一怔,旋即目光中涌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良久后缓缓开口:“小少爷,你和其他所有的上位者都不太一样,有心思,有手段,最重要的心和他们不一样,按理说,我不该反对,但这其中艰难,我也希望小少爷能清楚。” 徐安望向远方那被阴云笼罩的天际,沉声道:“先生,像江南那边的事情只是开始,其实我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这些事情放在其他地方,不管是大离和武国,都绝无成功的机会,只有大周才有唯一的机会。”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有大周立国时间最短,无论皇权还是朝臣,都是从战乱中走出来的,但是偏偏这样的一个地方,才是重新树立新规则最好的时刻,也只有这个年代出来的人,才会改革的决心和魄力,但是这个周期会很短很短。” “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只要等太祖和陛下留下的这批朝臣退下来以后,这大周的天下,恐怕依然会和大离它们差不多,若將来新帝上位,新的世家崛起,新的朝堂格局形成,任何触犯上位者利益的改革都会成为镜水月。” “到了那个时候,就如史书所记载,把前朝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区別就是看这表面的繁华能维持多久,循环往復不过如此,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走老路,想让大周走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但这条路能走到什么程度,又能走多远,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们这一代人走不完,更或许两代三代人也走不完,万事开头难,如今有这个底子在这里,我若不踏出这第一步,这大周便不会有人走出这第一步,唐先生明白吗?” 唐益清微微点头,神色间满是思索,不管是江南的商税,还是后来的两国贸易,亦或者开启民智,徐安目的大概就是为后面的改革做准备,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试探这个时代对这些新奇事物的反应,这样的话,那陈道然这个就不得不防了。 一个王朝在改革的步伐中,有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来拖后腿,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有句话说是,建设一栋高楼可能需要长年累月,但若是毁掉它,只在顷刻之间。 “小少爷既然想试试,那唐某就不妨陪小少爷一起去试试,或许有生之年,能看到新的风景,若是看不到,就如小少爷所说,给后人留个念想。” 第214章 关於改革的想法 此刻,远处不知谁家府上的炊烟在寒风中歪歪斜斜地升起,却很快被风扯得七零八落,消散在灰暗的天际,整个小院外,一片死寂。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转身回到案几前。 “多谢先生了,先生放心,我这个人贪生怕死,事不可为,不会强行去做,王嫣然这边姑且暂且先放一放,既然她不想说,也不必再去多问了。” 唐益清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她终究是个女人,我们不妨用些手段,想来会问出些结果的。” 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的笑容。 “先生有所不知,这个女人是小九的髮小,当初还想方设法了五千两去保了她一次,我这个时候对她动手,我怎么向小九交代?这笔买卖不划算,所以咱们不做,而且陈道然能把她留下来的棋子,她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 说完从抽屉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唐益清。 “倒是明日,我想请先生陪我去一趟刑部,去见见那位王毅,还有,我这里有本关於土地的想法,先生带回去看看,帮我参谋参谋,有不妥的地方,帮我找出来,不过这件事不急,怎么也要过完年之后。” 唐益清微微頷首,接过手册:“小少爷为何不找朝中的重臣和陛下帮忙看,若是小少爷想实行,早晚也要通过他们。” 徐安摇了摇头,在书房內来回踱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们固然要看,但是我想要的不是他们的意见,而是百姓的意见,每个人位子不一样,出发点也不一样,皇权的话要听,官场的爭议也要听,但我更想听听人间的声音,先生明白了吗?” “我不能说我这些想法都是对的,而且国策律法这些东西,但凡实行下去的,都会大打折扣,要考虑的东西自然要多一些,这册子上记载的法子有好几种,所以要麻烦一下唐先生帮我看看,哪一种才有可能在大周推行下去。” 唐益清微微頷首,將手册小心收好。 “小少爷放心,唐某明白。” 唐益清回到自己小院之后,唐益清回到自己小院之后,天色已近黄昏,冬日的余暉艰难地穿过云层,洒在小院的青石板路上,泛起一抹淡淡的金黄。 他走进书房,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那本手册上,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手册,一行行工整的字跡映入眼帘。 井田制、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等等,包括现代各国比较出名的一些土地制度,徐安都详细的写了下来,关於土地的各种想法,详细且大胆,从土地重新分配的具体方案,到对不同阶层农民的安置措施,事无巨细。 唐益清逐字逐句地研读著,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轻轻点头,很多词汇他也不太懂,只能標记下来,看完之后一起去问徐安。 这一夜,唐益清深切的感受到徐安简直就是一个怪胎,一种成熟的制度往往都需要时间来证明,在过程中不断的优化,解决问题,但徐安提出来的这些,每一条都相当的成熟,虽然有些比较天马行空,但却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次日午后。 徐安的马车在京城的石板路上缓缓行驶,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声响,徐安坐在车內,车身微微顛簸,透过车窗望著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徐安转过头来,看著一脸疲惫的唐益清,轻声问道:“唐先生没有睡好?可是有哪里不太舒服?” “小少爷多虑了,倒不是在下不適,只是昨天晚上看了小少爷一页的册子,一时间忘了时辰,察觉之时天都亮了。”唐益清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 “我都说了,这事儿不急,我没那么大的精力一回来就搞这个,慢慢来就行了,既然先生看了一夜,那对这些东西可有感触?” “天马行空,闻所未闻。”唐益清微微皱眉,不禁感嘆道。“小少爷,不知你是从何处找来的这些法子,老夫昨晚看了一夜,但是很多地方並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恐怕还需要小少爷为老夫解惑。” 徐安身子微微前倾,笑了笑,耐心说道:“先生不急,有些地方不太明白的,回头你来找我就是,我给你一起解释,先生觉得这些法子可有实行的可能。” 马车猛地顛了一下,唐益清沉默片刻,仔细想了想。 “有些法子可以试试,但是有的不行,而且就算要实行,恐怕阻力也是非常的大,小少爷这些法子,老朽看了一夜,这几个法子的核心是想把农田里的百姓慢慢释放出来,只是有的法子比较温和,有的法子过於激进,不知老朽猜的对不对?” 徐安靠在车壁上,嘴角上扬,目光带著一丝讚赏:“先生,你是聪明人,看的很透彻。” “若小少爷能说动陛下和朝廷的百官,未尝不可一试,但老夫需要提醒一下小少爷,有的事不可操之过急,断人財路的事情,若非万不得已,还是儘量不要去碰。” “小少爷,咱们到了。”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走吧,我们去见见那位刺史大人,至於那册子的事情,回头再说吧,现在不急。” 马车停在了刑部天牢门口,徐安和唐益清下了车,天牢的大门紧闭,厚重的铁门散发著冰冷的气息,两侧守卫身著黑色鎧甲,手持长枪,神色冷峻。 徐安走上前:“我叫徐安。” 守卫恭敬行礼,一脸正色的说道:“大人请,上面已经向我等说过了,说您这几日会来一趟刑部提审一个犯人,没想到您今日就来了。” 说完便缓缓打开了大门。 徐安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守卫。 “今日就麻烦你了,带我们去见见前扬州刺史王毅。” 守卫不动声色的把银票揣入怀中,脸色和善了许多:“大人客气了,都是我等本分,请隨小人来,这位是重犯,在最里面的牢房。” 踏入天牢,一股潮湿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墙壁上的火把闪烁著微弱的光,映照著几人的身影,四周不时传来囚犯痛苦的呻吟声和铁链碰撞的声响,只有几盏摇曳的油灯散发著微弱光芒,映照著两旁阴森的牢房。 第215章 见王毅 徐安沿著狭窄的通道前行,终於,三人来到天牢尽头的一间牢房。 “大人,这就是那位扬州刺史王毅了,大人有事要问,小人就在外守候了,大人若是有任何需要,大声呼唤即可,小人会即刻赶过来。” 说完便退了出去。 徐安看了看这位前任扬州刺史,只见他头髮凌乱,面容憔悴,身上的囚服已变得破旧不堪,沾满了污垢,听到声响,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是何人?” 徐安微微皱眉,打量著眼前落魄的王毅,轻声说道:“陈先生让我来的。” 王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冷笑一声:“陈先生?什么陈先生?老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安自顾自地说道:“吴王如今被圈禁京都,先生已经离开东域,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到。” 王毅闻言,眼神闪烁,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老夫只是一个罪人,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明白阁下在说什么。” 徐安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笑意:“王大人,你果然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先生没有看错人,放心,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你大可放心,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王毅身子微微一颤,缓缓开口:“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把先生说出来,这很好,你知道先生的手段,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理清楚,我就不用再教你了。” 王毅抬起头,死死的看著徐安和唐益清,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徐安隔著牢门,仔细打量著王毅,沉声道:“王大人,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前两日,你的女儿王嫣然从教坊司里跑了,我想知道她知不知道先生的事情,会不会坏了先生的事情。” 王毅原本愤怒的眼神瞬间一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你到底是谁?” “看来你果然是认识陈道然的,还跟他是一路人,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徐安,来自国公府,如今来到这刑部天牢,你可以猜猜是陈道然的手笔,还是陛下的手笔。”徐安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颤抖著,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益清在一旁冷冷开口:“王毅,事到如今,你莫要再执迷不悟。” 王毅缓缓鬆开抓著柵栏的手,低下头,眼中满是无奈与挣扎,但却始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自顾的躺在一边,也不再理会二人。 “王大人,初次打交道,想必你还是有所顾忌,咱们不急,来日方长,你不妨多考虑考虑,有件事是真的,陈道然確实已经离开了东域,或许你眼中的陈先生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强大,既然王大人今天不想谈,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会再来,唐先生,我们走。” 说完便带著唐益清向天牢出口走去。 徐安带著唐益清走出了天牢,冬日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在脸上生疼,却也让徐安愈发清醒,两人默默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朝著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小少爷,此行恐怕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唐益清感嘆道。 徐安看了看唐益清,意味深长的回应道:“谁说浪费时间了,此行可谓是收穫满满,这位王刺史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唐益清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唐益清聪明,可他这大半生都在大离当探子,一生小心翼翼,虽然看的书多,但是他所涉猎的书籍跟这刑狱之事天差地別。 不像徐安,在后世又是小说,又是电影电视剧之类的,在那个知识和信息量大爆炸的时代,只要你想学,几乎没有什么学不到的,有的东西可能会缺少核心,但是大体框架还是找得到的。 唐益清沉思片刻说道:“小少爷,可这位王刺史並没有告诉我等什么有用的消息啊。” 徐安点头表示赞同:“先生说得对,他確实没有告诉我们什么有用的事情,但是他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开始的时候,我假冒陈道然的人试探这位刺史,可这位刺史自始至终我没有反驳,也没有说什么,先生做过探子,应当知道探子一旦被活捉,面对他人的询问,应该做什么。” 唐益清目光闪烁,思索著说:“若是自杀不成,把事情往其他地方去引,误导他们的方向。” 徐安微微頷首:“没错,但是这位刺史大人是怎么做的,一概认罪,从不反驳,直到今天遇到我,我说我是陈道然的人,他却反过头来试探我的身份?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知道陈道然有那个能力安排人进来,而他不是探子出身,没什么经验,想通过试探我的身份来確定这件事。” 唐益清点了点头,也认同了徐安的说法,徐安的声音继续响起。 “还有,先生可还记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质疑我身份的?” “小少爷提到关於王嫣然逃离教坊司的事情的时候。” 徐安笑了笑,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匆匆而过的行人。 “没错,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彻底质疑我的身份,这只能说明一点,我说错了一件事,一件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这王嫣然绝不可能离开教坊司。” “而王嫣然身为一个女子,为什么不能离开教坊司?那种地方可谓是女人的人间炼狱也不为过,为何不能离开,这只有一个解释,她在教坊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唐益清脸上疑惑之色更重了:“她一个女子,在教坊司能做什么?又想做什么?” “不知道,眼下也没必要去管,只要知道他们是陈道然留下的暗子就行了,其他的不必过问了,或许將来和陈道然再开一局,这些不太起眼的暗子,將会成为胜负的关键所在。” 寒风透过车窗吹进车內,捲起徐安的一缕长发。 “小少爷是想將计就计?” 徐安摇了摇头。 “陈道然是个聪明人,聪明的棋手不会相信棋子,只会相信自己的布局,用天下大势一路横推过去,世间最高明的阴谋就是阳谋,你知道我要怎么做,但你偏偏阻拦不了。” “就好比我现在生病了急需银子,先生借我二百两,许我一年之后归还,但是我要归还三百两,若无法按时归还,每年增加一百两,你说这银子我借还是不借,不借就是死,借了將来可能还会翻身。” “若是有一百个人,至少有九十九个人会借,但是真正能翻身的人有多少?这九十九个人里,大概只有九个,这便是陈道然的手段,喜欢用大势来压你,这些棋子不过是他的手段,就好比我这病,说不定就是这些棋子给我下的药,医馆药材,也是他的棋子。” “但是这棋子他能用,我自然也能用,至於到最后是什么局面,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唐益清不禁恍然大悟,自己这位小少爷,著实也太变態了些,这才多大啊,好多年轻人还在学堂读书的年纪,他就已经样样精通,以天下为棋,与眾生对弈了。 正说著,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在车外说道:“小少爷,咱们到家了。” “好了,今日麻烦先生陪我跑一趟了,我就直接回府,先生就不必下车了,我让马车送你回去,那册子的事情不用急,回了京都就好好休息休息,明年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至於扬州这件事,暂时也先不管了,后面我们再商量,先生切记,人必须要休息好,才有精神,莫要让自己太过操劳,先生务必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回头会让人送一些固本培元的东西,你好好调养调养。” 唐益清心中一暖,感激道:“老朽明白了,多谢小少爷,你放心,老朽这把老骨头还能行的。” 徐安点了点头,下了车,安排马车把唐益清送回家后,径直走向国公府。 第216章 孙子兵法 徐安踏入国公府,府內一片静謐,冬日的余暉洒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泛著清冷的光。 他沿著熟悉的小逕往自己小院走著,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来,徐安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哥徐盛。只见徐盛神色慌张,额头上竟还掛著汗珠,在这寒冷的冬日显得格格不入。 “大哥,这是怎么了?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何事?” 徐安满脸疑惑,赶忙迎上前去。 徐盛拉住徐安的胳膊,苦笑著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出了何事,还不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徐安闻言,先是一愣,一脸的疑惑之色。 “大哥,我何曾又惹事了?” 徐盛一脸没好气的说道:“你没惹事?你说你啊,自己要娶公主就得了,为什么还在娘那里扯上我?现在一回家娘就拿著那些世家小姐的名录让我看,不看还不行,这家眼看是没法待了,我回军营去。” 徐安隨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呀,大哥,何至於如此?这不是好事嘛,男子自古成亲本就天经地义,而你还是我徐家的长子,你躲了一时还能躲的了一辈子?娘为你张罗的女子想来都是极好的,你怕什么,不行弟弟可以带你偷偷去看看真人,合不合大哥眼。” 徐盛急得直跺脚:“你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成亲那么早干什么,你看爹天天都被娘管成什么样了,我可不想再多一个娘。” 徐安愣神片刻,大哥这话听著怎么那么熟悉呢。 回过神来,拍了拍徐盛的肩膀,安慰道:“大哥,爹那性子,若是娘不管著他些,能成嘛,我俩在家里不得天天挨揍啊,放心,娘为你寻的女子,性子不会太差的。” 徐盛嘆了口气,撇了撇嘴:“为兄其实也不是不愿成亲,只不想这么著急,你我都明白,过些日子我肯定是要再回镇北关的,这个时候成了亲,若是將来在战场上有个什么意外,如何对的起人家姑娘家,成亲这件事,我想等北元那边安定以后再说。” 徐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他也算明白了自己大哥的想法,想到北元,脸色一变,一脸郑重之色。 “大哥,莫要胡言乱语,你和爹都要平安无事回来,也必须要平安回来,这徐家少了谁都不可以,大哥你跟我来一趟。” 说罢,徐安转身,拽著徐盛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屋內布置简洁却不失典雅,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 他径直走到自己书桌前,打开抽屉,翻了翻,掏出两本略显陈旧的书上,封皮上几个大字苍劲有力:《孙子兵法》、《司马法》。 徐安双手捧著书,郑重地递到徐盛面前。 “大哥,在京都这些日子,好好看看这两本书,若是你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问我,或者问问爹,这两本书將来或许能帮得上你,但是这两本书,出了爹和我之外,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了,这是弟弟从一些上古古籍中找出来的一些兵法。” 徐盛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双手接过书,轻轻抚摸著封皮:“贤弟放心。” “大哥,你我兄弟,不必多言。” 徐安目光坚定,紧紧盯著徐盛,“只要大哥和爹平安,一切都无所谓。” 徐盛微微点头,眼中满是坚毅:“贤弟放心,大哥定会把父亲平安带回来,既如此,大哥我就先回房了,晚饭我就不去了,免得娘又嘮叨。” 徐盛说完便走了出去,也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一家人,太客气了没什么必要,会显得生分。就像每个孩子回家的时候,就是一句,娘,我饿了,然后理直气壮的坐在一旁等著开饭,这大概就是家人的意义。 看著徐盛的背影,徐安嘴角微微一笑,一个经常在外征战的將军,永远抵挡不了一本新奇兵法的诱惑,而且徐安说了,这是上古古籍中整理出来的兵法,徐盛迫不及待想看看前人的智慧了。 也是徐盛的话无意间提醒了徐安,战场是很危险的,而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兵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这两本书,凭父亲和大哥的智慧,想来在战场上还是能应对的。 徐安他自己並不太懂战场上的东西,看过书,看过电影,可这些不代表他就懂,他可不想去当赵括,去玩儿一手纸上谈兵,他很清楚书上的东西和实际根本就是两回事,没有哪个穿越者全知全能,除非带个系统开掛。 但是他能做的就是把合適的东西,交到合適的人手里,比如自己製作物件的思路给工匠,硝石提纯的想法给那些药师,碳素钢炼製的想法告诉那些铁匠,而兵法则给自己大哥,每个行业都有自己所长,他们自然会把自己的思路去发扬光大。 徐盛回房之后,就迫不及待翻开了徐安给他的兵书,翻开那本“孙子兵法”,泛黄的纸张散发著淡淡的墨香,一行行工整的字跡映入眼帘:“始计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查也...” 这一看,徐盛便一发不可收拾,书房的烛火彻夜亮起,他坐在书桌前,双眼紧紧盯著书页,仿佛要將每一个字都鐫刻进脑海。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欞 “嘎吱” 作响,可徐盛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这古老兵法的智慧之中。 “原来如此!若早能领悟此中精髓,我军定能减少许多伤亡。” 书房中不时传来一声声惊嘆。 到了第二天下午,徐盛依旧没有去吃饭,废寢忘食的看著手中的兵书,徐镇一时担忧,便去徐盛的书房看了看。 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徐镇走了进来,看著徐盛双眼布满血丝,头髮略显凌乱,桌上堆满了书籍,用过的烛台旁是凝固成坨的烛泪,面前的饭菜只是简单的应付了几口,剩下许多,已然没了热气。 “盛儿,你这是…” 徐镇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惊讶。 徐盛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父亲,赶忙起身行礼:“父亲,您怎么来了。” 徐镇走到徐盛身边,嗔怪道:“你这孩子,一天没去前厅用饭了,你娘担心,让为父来看看。” 徐盛一脸歉意的挠挠头:“让爹娘担心了,是孩儿的不是,只是这弟弟给我的《孙子兵法》,孩儿看了一夜,实在是精妙绝伦,孩儿一读起来便深陷其中,一时忘了时间,还请父亲莫怪。” 徐镇轻轻嘆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儿子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一本不知道哪儿来的兵法就废寢忘食,成何体统,他徐镇作为数年未尝一败的大周军神,有什么兵法能比他亲自教的还来的实在。 徐镇不禁也心中感到好奇,隨手拿起那本徐盛手中的孙子兵法,缓缓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书房里,徐镇走到军事地图前,手指沿著山川地势滑动,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著兵法中的谋略展开探討,从排兵布阵到后勤补给,从情报收集到心理博弈,每一个细节都不曾不放过。 第217章 抢人大战 寒风吹过。 爭论声不时在书房中响起,徐盛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手舞足蹈地比划著名,徐镇则沉稳地回应,用过往的实战经验来论证。 后来张氏赶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不禁摇了摇头,这倒好,让你来看看儿子怎么不吃饭,现在把你也搭进去了,这下不去前厅吃饭的怕是又要多了一个人。 不过她也理解,这一老一小都是常年在军中,这些场面以前也发生过,就安排了下人每天按时把饭菜送进去,盯著他们吃了。 张氏都发话了,二人也不敢再作妖,只能老老实实吃过饭后接著看,一连两三天,皆是如此,困了就在软塌上躺一会儿,醒了就接著看,有爭议的,二人就摆个草图干上一仗。 直至第三天的小朝会,徐镇才顶著两个大黑眼圈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乘著马车向皇宫驶去。 御书房內,烛火摇曳。 天色尚早,京城的天空还带著几分朦朧的雾气,皇宫內的小朝会即將开始,周皇高坐龙椅,神色威严,不经意看了一眼徐镇。 “徐爱卿,你这眼睛?” 徐镇脸色有些尷尬,总不能说这几日彻夜未眠,在家和儿子爭论一本兵书吧,那也太丟人了些,急忙解释道。 “回陛下,臣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太舒服,晚上有些睡不著,还请陛下见谅。” 周皇不禁担忧道:“可要朕安排御医帮你看看,你的身子可万万不能出问题啊。” “多谢陛下,陛下请放心,臣已经找大夫已经看过了,在家调养几日便可。” 周皇点了点头,眼下大周经济已经渐渐有所好转,最大的威胁还是北方,若將来开打,便少不得徐镇这位国公。 下方,各部尚书依序而立,一场的小朝会就此开始。 两个多时辰以后,这场小朝会接近尾声,眼看各部把政事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议?”周皇习惯性的问道。 就在此时,户部尚书许恭率先出列,神色淡然:“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请陛下应允,如今江南商税已经初见成效,国库收入有日渐丰盈,但后续的帐目梳理、税收监管等事务繁杂,臣这户部实在人手不足,听闻礼部协律郎徐安如今回了京都。” “老臣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就听闻他对商税贸易之事颇有见解,臣想恳请陛下將协律郎徐安调入户部,协助臣等处理相关事务,如此定能让江南商税之事更加完善,为我大周国库再添助力。” 按理说徐安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閒职,这种职位调动根本不需要拿到朝会上討论,但是关键徐安这个人太特殊了,別看他至今都只是个不入流的閒职,可他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怕是六部尚书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办得到。 而且徐安出身国公府,还是陛下心中的大宝贝,陛下了为他,不惜清理东宫,血洗京都,若是自己私自就调了,吏部不敢出这份文书,徐镇和陛下那里也没法交代,所以想要徐安这个人,就必须要过这一场朝会,这事儿需要他们两点头。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刘世宇便急忙站了出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许恭,示意你这老东西也想的太好了一些,江南的载入史册的功劳被你捡了也就算了,眼下还想要徐安,再去白捡一份功劳,莫不是当其他的朝臣当成傻子不成。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户部眼下已经趋於稳定,税收商贸都已经慢慢走向正轨,而如今最缺人的,乃是我吏部,此时我大周整顿吏治刻不容缓,协律郎徐安,正是我吏部急需之人才,还望陛下明鑑。” 徐安这个人的性子懒散不假,可他做的事確实的功劳大於天啊,关键他还不贪图这些功劳,全拿来送人,而徐家也不缺他这点功劳,可以说,作为徐安的上司,是相当幸福的一件事情,虽然他能闯祸,可这不怕啊,有陛下和徐镇给他兜著,就连背锅都轮不到他们。 对於这样的人才,哪个不想要?收入麾下,就等於千古流芳,功劳满满,谁知道他脑子里还有什么新奇的事物,只有抓在自己手上,才会放心。 见此情形,兵部尚书周业成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依臣之见,协律郎此人最適合调入我兵部,况且他与犬子交好,平日里也称老臣一声伯父,若是来了兵部,老臣定当好好栽培。” 这时,工部的王冰清了清嗓子,怒斥周业成道:“周大人,这里是御书房,是朝会,不是你老小子攀亲戚的地方,恕王某直言,周大人你倒是想教导协律郎,怕是也有心无力吧。” 都是同朝为官,当年这么多年的同僚,谁心中有多少墨水,大家都清楚,你周业成想教导徐安,你有那个本事吗你,还口口声声教导,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周业成把兵部搞的风生水起啊,虽然这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周业成不禁老脸一红,王冰的声音再度响起。 “启奏陛下,臣以为,协律郎徐安应当到我工部履职,无论是户部商税,还是和大离的贸易,归根结底,还是那些新奇的商品,而那些商品从何而来,大家自然都清楚。” “而且协律郎还有很多农具的改革,极大提升了我大周耕作的效率,农耕乃国本,协律郎只有到了我工部,才能发挥最大的才能。” 一时间,朝堂上各部尚书各执一词,纷纷爭抢徐安,声音此起彼伏,互不相让,场面混乱不堪,周皇坐在龙椅上,看著下方吵得不可开交的眾人,眉头渐渐皱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生出一丝感嘆。 这个狗东西,眼下还在休沐,这朝会为了他就吵的不可开交,这么多年,眼前这些还跟著自己的,基本都是些自己信得过的重臣,自己偏了谁也不行。 “诸位大人,莫要吵了,还请听老朽说一句。” 闻盛,四人纷纷循著声音看了过去,正是那礼部尚书曾弈年,这个人作为礼部尚书,年纪比其他的人要大上一些,平时並不怎么起眼,毕竟礼部的事情向来没有其他各部那么繁琐,並不会每天都有大量的事务要去处理。 曾弈年缓缓开口道:“诸位大人,协律郎徐安毕竟还是我礼部的人,就算要调人,是不是也要问问我这个尚书的意见?” 周业成似笑非笑的说道:“曾老头,人家只是在你礼部掛职,你礼部的大门人家都没进去过,也算的上你礼部的人?莫不是你也想来抢人?” 曾弈年恭敬的向周皇行了一礼。 “陛下,既然协律郎入我礼部,不管什么閒职还是不閒职,但他终归算是我礼部的人,若是调人都不需要我这一部尚书同意,那將来这朝堂的规矩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 曾弈年的话郑地有声,毫不退让。 第218章 各凭本事 窗外的寒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御书房內一时烛火摇曳。 曾弈年此言一出,如同在原本就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油,眾人新的一番爭论愈发激烈。 倒不是曾弈年故意为难几人,而是科举的事情周皇交到了太子和礼部手里,曾弈年曾经去过东宫,问了一些事情,但是太子给他的答覆是,这科举是徐安提出来的,他那里也只有个大概,具体的细则和规矩之外的东西,只有徐安知道。 正是因为这句话,曾弈年才会这个时候站出来,死活要留住徐安,毕竟来年开春之后便是大周第一次科举,这肯定是要载入史册的事情。 他作为礼部尚书,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做好了,名留千古,做不好,遗臭万年,莫说跟这几位同僚唱反调,就是跟整个朝堂唱反调,他也要留住徐安。 於是各部尚书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只是爭吵之人多了一个曾弈年,御书房內一片嘈杂。 周皇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声音威严地说道:“都给朕住口!都是朝中重臣,吵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场面瞬间冷静下来,眾人也不再出声,只是一脸热诚的看著周皇,期待这位君王给他们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周皇看了角落里的刑部尚书李易辰。 “此人你刑部爭不爭?” 李易辰涨红了脸,轻声说道:“既然诸位同僚都想要这协律郎,那臣就不夺人所好了,便让给诸位同僚吧。” 徐安虽然確实是个人才,但是在李易辰看来,他做的那些事情跟刑部也没什么太大的关係,自己也没理由去爭,而且为了个人得罪其他五个同僚,这笔买卖不划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其余五人瞬间看刑部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易辰不知道这將会成为他为官生涯最为失败的决策,在未来两年时间,其他各部都做出了极其亮眼的成绩,进入一个快速发展的阶段,各种新政新事物层出不穷,唯有刑部,一直原地踏步,毫无进展。 甚至在未来一两年的年终朝会上,大家都论功行赏的时候,刑部缺也成为了最让人嫌弃的部门,说白了就是拿著俸禄,比事儿没干出几件,也导致了一连几年科举排名靠前的人才都不愿去刑部,他们也只能捡一些別人挑剩下的。 周皇点了点头,把眼神落在了一旁的徐镇头上,徐镇感受到周皇的目光,却置若罔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徐爱卿,这徐安是你的儿子,你觉得他该去哪里?” 无论让徐安去哪里,周皇都不好给向其他重臣交代,索性直接把皮球踢给徐镇,这得罪人的事儿,这老匹夫不怕。 几位尚书纷纷把眼神看向徐镇。 徐镇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行礼,而后微微抬头,目光带著几分思索。 “陛下,犬子既然入了朝堂,那就是陛下的臣子,哪还有父子这个说法,老臣只管打仗,这官员任命向来都是陛下和诸位同僚商议,正如曾大人所言,朝堂之上,老臣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周皇当即暗骂徐镇一句老狐狸,不仅不表態,这个老东西又把皮球踢回来给朕。 “诸位爱卿,这小子刚回京都,朕答应了他半个月的休沐,不如此事改日再议?” 周皇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在场的几人心中更是暗自著急,这个时候是要人最好的机会,若是过了今日,谁也不知道其他几个老东西会使出什么手段,特別是那些和徐安关係並不算特別熟络的人,怎么可能会吃这个亏。 礼部尚书曾弈年满脸焦急,“扑通” 一声跪地,高声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协律郎是我礼部的人,老臣绝不同意调离其他地方,科举筹备迫在眉睫,若是有什么差错,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说罢,他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声响。 其余几人总算明白这个平日里不太起眼的礼部小老头,为什么今日非要跟他们硬抢徐安了,原来是在这儿等著呢。 王冰也急忙出列,双手抱拳,言辞恳切:“陛下,为了大周,臣可以吃些亏,让协律郎来我工部,若是其他同僚需要帮助,皆可来我工部协商,我工部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諉。” 周业成当即不乐意了,直接开口反驳:“哼,说的好听,还你吃亏,这亏我兵部也愿意吃,诸位同僚也別拦著,只要徐安来了我兵部,能帮忙的,我兵部也绝不推諉。” 许恭紧跟其后,上前几步,隨声附和:“我户部也是如此。” 周皇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件事想拖是拖不下去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就是要个人嘛,但是几个部门同时抢一个人,还是寸步不让那种抢法,这还是头一遭,一时也让这位君王有些为难。 沉思良久,周皇缓缓开了口。 “诸位都是朝中重臣,朕偏了谁都不行,既然如此,你们自己就各凭本事,自己去找那个混小子,他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至於官位,你们自己看著办,朕一概不干涉。” “这本就是你们各部自己的事情,非要闹到朕这里来,朕给你们的主意就这一个,你们若再不答应,那就把他留在礼部,哪儿也別去了。” 几位老臣对视一眼,也点了点头,陛下这么说,也確实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退朝。” 隨著王德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场热闹的朝会就此落下帷幕,只是几位尚书脸色並不算太好看,各怀鬼胎的回了各自的衙门。 徐镇回府后,神色略显疲惫,径直朝著徐安所在的庭院走去,而此时的徐安,正悠閒地睡著懒觉,享受著难得的閒適时光。 徐镇来到徐安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听到开门声,徐安朦朦朧朧睁开双眼,抬起头,看到是来人,不禁打了个哈欠,却没有丝毫起床的意思:“爹,你今日不是要上朝嘛?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徐镇无奈嘆了口气,看著睡眼朦朧的徐安。 “这两天估计不少人找你,为父来给你说一声,没事了。” 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门也没关。 徐安一脸诧异,对著门外大声喊道:“爹,什么人找我,你倒是说清楚啊。” “你倒是给我把门带上啊。” 徐镇嘴角一弯,却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直接去了徐盛的书房,兵书还是得继续看啊,徐安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决定吧,自己给他打个招呼,有个心理准备就行了。 被门外的冷风一吹,徐安不时打了个哆嗦,瞬间没了睡意,也就直接起了床,也唤来了陈四。 片刻之后,陈四便来到徐安的房间。 “去打听一下,今日朝会发生了什么事。” 第219章 齐聚国公府 次日,冬日的暖阳终於衝破了厚厚的云层。 在国公府的正厅之中,阳光洒下,却丝毫未能缓和此刻厅內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位朝中的尚书早早的便来了这国公府,下人看了茶,送上火盆,也就纷纷下去了。 徐盛的书房內。 “爹,几位尚书大人都来了国公府,您不见见吗?” 徐镇瞅了徐盛一眼。 “又不是来找我的,见他们作甚,你弟弟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吧,虽说算不得什么好事,但也不算什么坏事,为父都不担心,你瞎操什么心,国公府还管不起几人的饭菜了?你这些日子好好研习这两本兵书,足以让你受用一生了。” “是,父亲大人。” 徐安起床后整了整衣衫,缓缓朝著正厅走去,还未踏入厅內,便听到里面传来几位尚书激烈的爭论声。他微微皱眉,虽然他大概知道昨日朝堂发生了什么,但没想到这帮老头会来的这么快。 徐安一脚踏入正厅,瞬间,厅內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几位老尚书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他,那眼神中带著急切和执著,徐安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微微拱手:“下官正在休沐,所以起的晚了些,不知几位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周业成最先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满脸堆笑:“贤侄这是哪里话,如今你年纪尚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从江南那么远的地方回来,多多休息也是应该的。” “等休沐结束,贤侄到了兵部来,伯父做主,你也不必每日来点卯,平日空了来兵部逛逛也就是了,至於有什么文书或者要处理的事务,老夫会让让人把那些东西送到府里来,到时候免得你来回跑,这天寒地冻的,可別受了风寒。” 徐安顿时喜笑顏开,看来这位便宜伯父还是了解自己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压根不是周业成了解他,这么多年,周业成见都没见过他几次,从哪儿去了解?虽说不了解徐安,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啊,自己家那个胖子什么德行,他再知晓不过,徐安能和他从小玩到大,自然也差不太多。 见徐安有所意动,其他几人瞬间有些急了。 礼部尚书曾弈年上前一步,將周业成挤到一旁,满脸笑意的看向徐安:“协律郎,你在礼部任职这么久,老夫可从来没有让你来点过卯啊,也没有给你安排什么其他的公务啊。” 说罢,他还一脸没有好意的瞥了眼周业成。 “老夫可不想有些人,居心叵测,把你誆骗过去,到时候安排诸多公务送到府上来,那有什么用?还不是相当於换了个处理公务的地点罢了。” 周业成当即怒道:“老小子说谁呢?” “哼,本官说谁,大家自然心里清楚,周大人何必要对號入座。” “你...” 而王冰这个时候也不甘示弱,插嘴说道:“协律郎,你別听他们的,本官听闻你在厦州鼓捣的新奇物件,如今只有工部这边方能满足你的诸多要求,只有来我工部,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协律郎的才华!” 许恭和刘世宇当即不乐意了,几位尚书又开始互不相让,將徐安围在中间。 徐安站在原地,被他们这帮老头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温的笑容,双手高高举起,掌心向外轻轻下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 “诸位大人,且先消消气,莫要再吵了。” 徐安的声音不高,但在这喧闹的正厅中却清晰可闻,正厅的吵闹瞬间安静了下来。 “诸位大人都是下官的长辈,今日能来国公府,也是看得起下官,此刻吵,也吵不出一个结果,不妨各位大人先坐下,喝杯茶消消气,听下官说几句,如何?” 眾人对视一眼,挥了挥衣袖,纷纷落座。 他们几人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徐安,不管他们怎么吵,怎么爭,最后的决定权都在徐安手中,吵不出个结果,还不如先听听他怎么说。 徐安夜自顾找了个凳子坐下。 “几位长辈的来意,下官都很清楚,也感谢诸位长辈的抬爱,若是下官力所能及,定然倾力相助,但是有些事,也要给诸位长辈说清楚,各位先听我说完,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后可以再提,如何?” 眾人纷纷点了点头,徐安见状,便缓缓开了口。 “其一,正如周伯父所言,下官这性子懒散了一些,若是要像寻常的官员一般去点卯去上朝,下官是万万做不到的,这一点,还请诸位长辈包涵。” “其二,下官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不可能同时去兼顾好几个地方,既然当初陛下把我放在礼部,也没有必要再调来调去,没有太大的意义,不管诸位长辈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来找我,若是力所能及,也绝不推辞,相信曾大人也不会因此怪罪下官。” 徐安看了看曾弈年,示意他表个態。 “这点老夫自然没有意见,只要诸位同僚需要,协律郎又帮得上忙,老夫绝不干涉。” 徐安点了点头,接著说道:“这其三,诸位长辈,晚辈只是一个少年,不曾在朝堂做过什么具体的事情,读的书也不算多,若是论官场和政务上的经歷,晚辈是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很多事情,晚辈也只能给诸位大人提供一个思路,但如何具体去实行,要不要实行,也由各位自己去决定。” “况且让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去教朝堂诸位前辈去做事,这著实有点不合时宜,也是没有道理的,这一点,也请诸位大人明鑑。” 几位尚书听著徐安条理清晰的一番话,神色各异。 礼部尚书曾弈年微微頷首,眼中闪过一丝讚许,虽然他没怎么跟这徐安打交道,但今日这一见,这徐安年纪轻轻,倒有这般清晰的思路与自知之明,当真是极为难得,纵然很多朝中的老臣,也做不到这一点。 周业成率先打破沉默:“贤侄所言,倒也在理。” 而王冰则皱著眉头,一脸焦急地说:“徐公子,你说只能提供思路,可这工程之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光有思路,如何能行?” 徐安笑了笑,一副谦虚之色回应道:“王大人,你说的没错,工部之事確实如此,但有一点,我徐安何德何能?就算再能耐,脑子里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可天下人的智慧,却是无限的。” “王大人不妨换个角度想想,一枝独秀,哪里比得上百齐放,工部不妨设立个革新司,在整个大周发布告示,只要有好的东西和新奇的物件,只要对大周的民生和军事等各个领域有利的,可直接呈报当地官府,由官府报给朝廷。” “朝廷一旦採用,创造者本人脱民籍,入工部,不愿入工部的,也可给些金银,如今的大周爷不缺这点银子,那些呈报的地方官员,在考核的政绩上也记一笔,酌情提拔,王大人,你想想到了那个时候,你工部还会缺人吗,各行各业,集天下之才,给他们些时间,工部还怕没成绩?” 听了徐安的想法,王冰思虑片刻,瞬间两眼一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其他几人也认真的思考起来,微微頷首。 第220章 少年宰辅 听到徐安对工部提的想法。 一旁曾弈年顿时坐不住了,急忙开口道:“协律郎,眼下这年后就要开始科举了,还有一些细则还没定下来,你可得先管管礼部这边啊。” 徐安不慌不忙,再次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本文卷,递了过去:“曾大人,这些是下官对科举的一些心得体会和相关细则,大人您不妨拿回去参考参考,若是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你可以酌情修改。” “顺便下官还有个不太成熟的提议,曾大人不妨听听,这科考之后的这些人才,这么多年来都是朝廷选拔他们,如今也不妨给他们一个机会,给他们一个选择朝廷的机会。” “简单一点的意思就是,就是给他们了解一个六部的机会,看他们自己想去哪儿,而他们想去的那个部门,也可以当面问问他们来了之后能做什么,从哪里做起,若是二人对得上眼,將来会少了很多麻烦,诸位大人也知道,官员任命,去了一个不太喜欢或者不太熟悉的地方,培养的周期著实有点费神费力。” “但若是到了一个自己喜欢而且擅长的地方,不管是他们学起来,还是各位大人教起来,都会省很多功夫,也能极大的节省时间,培养出来的人也符合诸位的意愿。” 在场的人也都微微頷首,他们作为各自部门的一把手,自然很清楚培养一个新任的官员,从无到有,从有到成熟,需要多大的精力和成本,徐安所说的,也確实是个极为不错的想法。 在官场,站队固然很重要,但是自己的队伍带著一个蠢猪,和带著一个能人,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蠢猪大概需要你去给他擦屁股,可有能力的人会悄然打消你很多后顾之忧,官场不缺人,缺的是有情商有能力的人。 若是有能力的人没情商,只能在猪里面去选,好歹忠心,若是碰到有情商有能力的人,自己也著实没必要带著一头猪前行。 几位尚书你一言我一语,將徐安围在中间,纷纷拋出自己的一些问题。 徐安站在眾人中间,脸上始终掛著谦逊的笑容,耐心地倾听著这几位尚书的诉求,並逐个给出回应,或多或少,都是对各部有一些帮助的。 他很清楚,自己精力和能力始终是有限的,眼前这些人,才是未来改革的主力军,如今,必须要给他们一些甜头,只有让他们尝到好处,看到未来的希望,將来才会有那个破釜沉舟的勇气和魄力。 在这个巨大的权利场里,从来没有见好就收这个说法,也不可能有人能见好就收,七情六慾人之本性,只要尝试过一次甜头,便再无停下来的可能,欲望就会像山间的滚石,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徐安要做的,就是撬动他们心中这块滚石,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徐安做的那么多事情,自己半分功劳也不要,全部送了出去的根本原因,未来的改革才会有人愿意去身先士卒,达到真正的自上而下实行下去。 眾人一谈就是一整天,冬日的夕阳渐渐西斜,给整个国公府镀上了一层金黄,几位尚书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纷纷起身告辞,徐安將他们送至门口,拱手作別。 几位尚书走出国公府大门,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相互间又低声交谈起来。 曾弈年满脸感慨,轻轻摇头道:“想不到老夫麾下竟有如此大才,当真是老夫平日看走眼了,本以为老夫此生也就这样了,可如今嘛,老夫也想在这朝堂多待上两年。” 说著,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袖笼中徐安递给他的文卷。 王冰接口道:“哼,你个老东西就知足吧你,这都是白捡的功劳,算是便宜你这老头了。” 他一边说著,一边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一些憧憬。 周业成也爽朗地大笑起来,捋了捋鬍鬚:“哈哈,今天在座的诸位都是占了便宜的人,就莫要说这些风凉话了。” 只有许恭一脸沉思之色,轻声开口道:“此子心思縝密,对各部事务都能一针见血地提出见解,实非常人能及,眼下我等都欠了这份人情,將来恐怕这人情,不太好还了。” 几位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徐安这些可不是简单的一句人情就能说得过去的,按照徐安的手段,將来这恩情,怕是很难还了,而且从今天来看,未来的时间里,各部恐怕还少不了要麻烦到徐安的地方。 刘世宇插嘴说了一句。 “徐安此人,有什么样的才能诸位心里都清楚,你们各家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老夫说他有宰相之姿也不为过,可我我大周若是能有这样一位少年宰辅,老夫看来也未尝不可。” “既然这人情已经欠下,诸位又何必想那么多,陛下都不在乎,你们还担心什么,天上哪有那么多掉馅饼的好事情,又想什么都不做,还想光宗耀祖流芳千古,还不如早些回去搂著自家小妾歇息去。” 说完,便径直踏上马车,留下一脸苦笑的几人,这时,一阵寒风吹过,眾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也纷纷上了马车。 刘世宇说的没错,既然陛下都不在乎,他们这些臣子还担心那么多干什么,人生在世,史笔如铁,能在这歷史的洪流中留下几笔的人,寥寥无几。 他们的官位也差不多到头了,至於说宰相之职,若是年轻一些,他们还会想想,至於现在,这几位谁都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莫说统领百官,仅仅是六部,一时半会儿也要费时费力,如今他们图的,也就是任上有些出彩的成绩,在史册上多写上几笔了。 送走各部尚书后,徐安转身回到国公府。冬日的余暉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身影,还未走几步,便看到管家站在迴廊下,静静地看著他。 “小少爷,老爷让您去一趟大少爷的书房,他在那里等你。” “我知道了,永叔。” 说完便径直朝著大哥徐盛的院落走去。 徐安踏入徐盛的书房,屋內暖意融融,徐镇与徐盛正坐在案几旁,见他进来,纷纷起身,徐镇目光中带著一丝忧虑,徐盛则满脸笑意。 徐安快步上前,向父亲行礼:“父亲。” 徐镇微微点头。 “为父不是说了让你安分些,吴王府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小子又把心思落在了朝堂,说实话,为父有些后悔让你入朝堂了,年纪轻轻,让那几个老东西欠你这么大个人情,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徐盛此刻也点头赞同:“这事为兄也觉得你做的太急了些,你想做什么,为兄也不多问,但这朝堂和打仗不一样,朝堂讲究个徐徐图之。” 第221章 留手 “那你今日给他们出的那些主意,可是深思熟虑过的?”徐镇接著问道。 徐安认真地回答:“父亲,若是没有点甜头好处,孩儿將来的事情,恐怕不太好办。” 徐镇沉思片刻,看了看徐安,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算你小子还有点脑子,知道让这帮老东西来帮你分担,吴王府那种衝锋在前的事情,以后莫要再碰了。” “至於你將来想做什么,为父也不想多问,你如今这么大了,自己心中有数就行,还有,为父问你,这两本兵书是从何来?” 徐安郑重地点头:“父亲放心,我明白其中利害,这两本兵书乃是儿子从师傅那儿得来的,想必也是从那四国之外的地方流传过来的。” “什么四国之外?”徐盛一脸疑惑问道。 徐镇一把拍徐盛的后脑勺:“不该问的別问,没见为父正在和你弟弟说话?你插什么嘴?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徐盛顿时一阵无语,不想我知道你俩倒是別说啊,说了还不让人问,哪有这个道理,徐盛看了看父亲那眼神,便收起了自己的好奇之心。 “父亲放心,这两本书哪怕在那个地方,也是孤本,不会有人知道的,厦州的东西爹您也知道些,若不到万不得已,孩儿不想动那些东西,那是我徐家的底牌,但却不想让它成为大周的底牌。” “有这兵书,凭父亲和大哥的本事,想来大元那边应该是能应对的,孩儿急著让父亲从幽州回来,便是想和父亲商量一下。” 徐镇微微頷首,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是越看越满意,进退有度,心思沉稳,果然不愧是他徐镇的后人。 “说吧,想跟为父商量什么?” “若不想暴露厦州那边的底牌,这兵书恐怕只够应付大元那边。” “你担心武国?” 徐安点头道:“没错,这次武国吃了那么大的亏,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这不太正常,所以孩儿担心武国到时候会落井下石。” 徐镇来回踱步,沉思片刻。 “说说你的想法。” “孩儿想改革军队,培养一部分將领出来,用来应对武国那边的局面,若將来真有异动,至少能扛住他们的攻势,拖个一年半载,让父亲和大哥腾出手来清理大元那边。” “那大离那边呢?” “孩儿有把握若是跟大元打起来,大离那边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徐镇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看著徐安:“所以你想动军队?但是为父要告诉你,这其中牵涉到军制、兵源、粮草,还有各方势力的利益纠葛,不是一句你说改就改的。” “爹,孩儿自然知道这些,有利益的地方,咱们不去动,也没有这个必要去动,孩儿的想法是,短期之內,提升一批军队的战力,把大元那边应付过去再说,至於以后动不动別的地方,让陛下自己去定,我也不掺和。” 徐镇摆了摆手,示意徐安接著说。 “父亲,要想短期提升一批军队的战力,你和大哥应该比我更加专业,我只是想给父亲说一些孩儿的想法,比如......” 徐盛在一旁听得入神,中途还忍不住插嘴:“贤弟,你口中这军校设立之地、师资配备,还有日常开销,都是大问题啊。” “如今的大周不缺这点银子,但是教的话,我希望父亲能有选择性的教,至少大部分將领是死忠徐家的那种,徐家一倒,他们也再无前路的那种,这些兵法可以教一部分,留一部分。” 听到这里,徐盛的额头已经缓缓开始冒出了一些冷汗,自己这个弟弟的想法著实有些太危险了,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镇皱了皱眉:“你在担心什么?” “有些事,孩儿还没有证据,没法向父亲和大哥说清楚,但是请父亲相信孩儿,孩儿不会害了徐家,也不会带徐家走上那条万劫不復的路,若是孩儿查清楚了,自然会给父亲和大哥一个交代。” 徐安说这些並没有避讳自己的大哥,因为这国公府和军方那边,迟早要自己这个大哥去挑大樑,最多大元的事情过后,徐盛就应该站出来了,成为徐家新一代的掌舵人,而且都是一家人,以后知道了,反而会心存芥蒂。 三人在书房內商討了半天,徐安只是向徐镇和大哥转述了一些自己的思路,也就是后世的一些所见所闻,毕竟在这个时代,行不行得通,只有他这位父亲才最有发言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紧接著传来张氏的声音传来:“你们三个,老的老,小的小,有一个算一个,几天没去前厅用饭了,怎么著,这国公府就剩老娘和静儿两个人了?你们三成天在这书房打仗抽不开身了是吗?” 徐镇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窗外已暮色沉沉,他微微嘆了口气,说道:“爹,大哥,这事儿是你俩惹出来的,回头娘骂起来,可不关我的事。” 徐盛一听,瞪大了眼睛,委屈道:“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亲事的事情为兄还没找你算帐,你现在倒是撇的乾净?” 徐镇也不禁莞尔,伸手轻轻敲了下徐安的脑袋:“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尽在你娘面前卖乖,有了事便是为父顶著,为父要你何用。” 三人一边笑著,一边打开书房门,只见张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反而徐安和徐盛二人都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徐镇无奈的摇了摇头,赶忙上前,陪著笑脸:“夫人,是为夫的不是,今日不是来了几位大臣,有些事情商量,就忘了时辰。” 张氏白了他一眼:“前两日咱们家可没来大臣。” 一家人打闹的折腾了半天,总算消停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徐安过了一个月,哪怕休沐结束,也没有去过的朝堂,各部有些事情也是直接来国公府找他,日子过得比皇帝还清閒。 只有唐益清看完徐安的小册子之后,来找徐安问了一些自己不太理解的地方。 至於周皇那边,倒是差人来问过一次,自己也编了个藉口,敷衍过去了,理由就是自己只是个八品閒职,这点俸禄已经干了不少超出自己范围的活儿了,若是还要干,得加钱。周皇听到这个回復之后,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周皇倒不是捨不得这点银子,而是他知道徐安的性子,就算真给了银子,升了官位,他也会用別的理由推搪,反正现在眼下几部有什么不太懂的事也都会去找他,各部也在一步一步在往好的地方去走,这个时候也没必要把徐安逼得太紧。 第222章 吴王离京 直到有一天傍晚,王德匆匆来到国公府见了徐安,只见徐安悠閒的躺在自己小屋內,享受著侍女的按摩,品著香茶。 “老王,这大晚上饭点儿跑来,怎么,大元打过来了?那你也该找我爹啊。” 王德早已习惯了徐安的口不择言,无奈的苦笑。 “协律郎,老奴今天来可不是因为陛下要见你,是吴王要见你。” 徐安顿时坐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小桃出去,小桃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老王你过来坐,他想通了?” 王德来到徐安身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徐安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王爷那边已经鬆口了。” “这么快就谈好了?那他解药给了吗?他要了哪个地方?”徐安凑了过来,连忙问道。 王德端起茶杯轻啄一口。 “王爷要了幽州,说是到了幽州之后,自然会派人把解药送过来,陛下已经下旨了,王爷明日便会启程,前往幽州。” “但是王爷说了,走之前他有个要求,想要协律郎亲自去城门去送送他,只是言语间怒气有些重,所以陛下让奴才来问问协律郎您的意思。” 徐安皱了皱眉,吴王答应这件事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选在幽州,幽州对於这位吴王来说並不是一个绝佳的地点,幽州的边境线是武国,也就是说將来若是有战事,他要么自己扛著武国的那边的压力,要么联合武国一起来反大周。 但是他作为大周的王爷,若是联合武国,不管將来战事输贏,皇位都將彻底与他断绝关係,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为何还是坚决的选了幽州,这让徐安百思不得其解,还要让自己明日去城门送他?更是让徐安感到有点匪夷所思。 徐安转头问道:“陛下那边什么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协律郎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陛下担心王爷心中怨气有些重,怕协律郎去了会受些委屈。” 徐安微微頷首,沉思片刻。 “回陛下吧,明日我会去送送吴王,至於委屈,这是京都,他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不成?他什么时辰出发。” “辰时,从西门走。” “好,我知道了,老王你去復命吧。” 王德便起身告辞,回了宫中。 次日清晨,冬日的阳光出来的总是比平日晚上一些,天色刚蒙蒙亮,徐安便起身洗漱,换上一身素净却不失庄重的长袍。 他对著铜镜整理衣冠,神色平静,可眼神中却透著几分警惕与思索。 “小少爷好久没起这么早了。” 闻言,徐安回头,顺著声音给了小桃一个的微笑:“是啊,记得上次在京都起来的这么早,还是要进宫去当伴读的时候,眼下都快过年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只是心中有些事情想去问清楚,起这么早也没办法,算了,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说罢,大步走出房门。 此时的国公府还笼罩在一片静謐之中,徐安悄然离开,未惊动太多人,这次出行就连陈四也没有带,他来到后门,上了马车,朝著城门方向而去。 一路上,街道上行人渐多,不禁感嘆自己偶然的早起,却是千万人的日常,徐安望著这熟悉的街景,心中却满是忧虑,也不知这位吴王到底在盘算著什么,在他的印象里,这位王爷虽然事情做的有点过分,但是並不妨碍他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但这番举动下来,却完全超出了徐安的预料之外。 作为吴王,这个时候最选好的选择一定在北方,毕竟未来和大元开战之后,他在北方的机会是最大的,对这位吴王也最有利,但他却偏偏放弃了这么大的优势,唯独选择了西境,这根本不合常理。 而且对於这件事,陛下也没多问,居然直接就答应了,看来这位陛下和他这位二哥,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到了城门口,徐安下了马车,只见王府的队伍已然整齐排列,皇家侍卫身著鲜亮盔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中央,车身雕龙画凤,彰显著主人的尊贵身份,吴王周成站在马车旁,身著一袭玄色长袍,头戴金冠,虽面带微笑,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透著几分寒意。 徐安缓步走了过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王爷,听说王爷想见臣,臣徐安,今日特来为王爷送行。” 吴王上下打量著徐安,隨后冷笑道:“哼,你倒是守时,本王还以为你会怕了本王,不敢来了。” 徐安不卑不亢,挺直身子说道:“王爷说笑了,臣怕什么?这里是京都,难道王爷还想杀了臣不成?” 吴王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径直走到徐安身边,紧紧的捏住徐安的右手。 “徐安,你很好,本王征战无数,想不到到头来居然输在你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是本王小看你了。” 徐安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摇头道:“臣愚钝,王爷输的不是臣,而是天下大势,如今王爷有了重来的机会,也请王爷珍惜这个机会。” 吴王鬆开徐安的双手,仰头大笑,笑声在城门口迴荡,引得周围的侍卫纷纷侧目。 吴王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徐安:“你放心,本王自然会珍惜这个机会,但是今日本王让你来,便是要告诉你,我,吴王周成,太祖第二子,一生征战,从不怕输,更不怕死,希望你记住本王今天说的话,我周家子孙,就没有贪生怕死之徒。” 徐安心中一惊,心中更是翻江倒海,吴王这话什么意思?让自己来为他送行,就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要表达什么?自己不怕死?还是自己会捲土重来? 他定了定神,说道:“王爷,陛下既已答应给王爷封地,便是希望王爷能在封地安居乐业,还请王爷莫要多想,安心在封地待著,不要想些不该想的事情,还请王爷记住,臣能贏你第一次,就能贏你第二次,徐家会替陛下守好这大周的江山。” “住口!” 吴王猛地打断徐安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你不过是周显的一条狗,在这里假惺惺?本王告诉你,你能侥倖一次,不能侥倖第二次,本王不会再给你机会,本王一定会回来的。” 吴王顿时杀意漫天,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一旁的王德急忙上前喊道:“王爷,陛下有旨意,还请王爷莫要耽误了时辰!” 吴王听到 “陛下旨意” 四个字,身子微微一僵,眼中的杀意也稍稍收敛。 他看向徐安,目光中满是不甘与怨恨:“徐安,这次算你运气好,但你记住,咱们之间的帐,迟早要算!” 说罢,他转身登上马车。 “驾!” 隨著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一行人朝著幽州方向走去。 第223章 吴王留下的麻烦 京都城门口,寒风凛冽。 徐安望著远去的马车,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今日的事情或许只是一个开始,吴王这次去了幽州,必然是不会安分的,他到底还有什么后手,谁也不得而知。 王德走到徐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协律郎,没事吧?” 徐安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没事的,多谢老王了。” 王德嘆了口气:“不妨事,陛下也是料到王爷不会轻易罢休,怕对协律郎做些什么过激的事情,让老奴在这里盯著点儿。” “老王,我先回府了,改日再去宫里向陛下復命。” 说罢,便径直走向马车,朝著国公府方向奔去,城门口渐渐恢復了平静。 马车內,徐安颤抖的右手缓缓鬆开,一张小小的纸条出现在手中,正是那位王爷握住他手的时候给他留下的,徐安缓缓打开,四个大字赫然呈现在徐安眼前,他脸色当即一变,瞬间心乱如麻。 徐安乘坐的马车一路疾驰回到国公府,他此刻脑子里有很多问题,这张纸条,也让徐安之前的一些疑问有了答案,但也为他增加了更多的疑惑。 不禁喃喃自语:这大周,可当真有意思,屁大个地方,当真是水浅王八多。 回到国公府,徐安径直奔向徐镇的书房,书房门紧闭,四周静謐得有些压抑。 徐安抬手,用力叩响书房门,声音中带著一丝的急切:“爹。” “进来。” 徐镇沉稳的声音从屋內传出。 徐安推开门,屋內瀰漫著淡淡的书卷气息和裊裊升腾的茶香,但此刻这一切都无法平復他內心的波澜,徐镇坐在书桌后,正翻阅著一本古籍,见徐安进来,他放下手中书卷,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送走那位吴王了?” 徐安点了点头,笑道:“送是送走了,只是这位王爷,给我留了一个比天还大的麻烦。” “他留下什么了?让你这么慌张。” 徐镇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无论是下江南,还是斗世家,也从来没把事情说的如此严重过,不禁皱了皱眉。 徐安快步走到书桌前,將手中那张被他捏得微微发皱的纸条递给徐镇,声音略带疑惑:“爹,这是吴王在城门口偷偷塞给我的。” “上一辈的事情,儿子不太了解,想来只有父亲才清楚,所以孩儿只能来问问父亲。” 徐镇接过纸条缓缓展开,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徐镇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原本平静的面容上浮现出凝重之色,他紧紧盯著纸条,沉默良久。 “这也是你一直让为父留一手的原因?” “孩儿不知道,孩儿当初只是猜测有些事不太对劲,可手上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什么,只是单纯想著给徐家多留个后路,仅此而已,至於这位王爷为何会这么说,孩儿当真不知。” 徐镇把纸条放在火烛之上,顷刻间化为灰烬。 “他走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徐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將城门口送別吴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徐镇详述,从吴王古怪的言行,到最后这张纸条的出现,没有丝毫遗漏。 徐镇听完,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书房內一片寂静,许久,徐镇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透著久经沙场的沉稳。 “为父想听听你的想法。” “孩儿想查一查。” “没有证据不著边际的事情,你想从哪儿查?有些事是你查不了的,而且为父对皇家的事情也不太了解。” 徐镇语气沉重地说道。 徐安点头,神色忧虑:“父亲,我是这般想的,既然宫里查不了,就查宫外,有些事,孩儿不想这样不明不白过下去。” “但是孩儿需要人,徐一留在了江南,查这件事,如今身边的人,孩儿一个都用不了,孩儿需要一个新面孔。” 徐镇沉思片刻后说:“若是查出来正是你想的那样,你该怎么办,你想过嘛?” 徐安皱著眉头,心生犹豫,父亲的话是对的,就算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思索道:“孩儿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结果如何,只能等有了真相之后,再说將来的事情,孩儿不想做那种稀里糊涂的人。” 徐镇摆了摆手:“想查就去查吧,要知道什么,去找你永叔,他会帮你办的。” 徐安顿时惊讶起来,想不到从小看自己三兄妹长大的小老头,平日里和蔼可亲,就打理些府上的日常,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徐镇坐了下来,眼神坚定,“这件事旷日持久,若是將来北元大战之前没有结果,为父和你大哥离开京都以后,你就带著你娘和二姐回江南去。” 徐安应道:“是,父亲。” “这件事你和为父知道就行了,你大哥那边也不要说了,不要再第三个人察觉到了,这一步,错不得。”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徐镇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到窗边,望向窗外那片被冰雪笼罩的庭院,神色凝重。“这皇家之事,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你想没想过,吴王在这个时候给你这张纸条,就是想要徐家在这个时候下场,乱了局势。” 徐安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所以孩儿要查,他想让徐家做什么,並不重要,孩儿也不在乎,重要的是徐家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至於说乱了局势,更是无稽之谈,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徐家都可以不管,但不能不明不白,孩儿担心的不是宫里,而是陈道然,那个老东西不知道在大周和其他三国留了多少暗子,他还在吴王手下当过几年幕僚,若是他想搞点什么事情,我徐家很难独善其身。” 徐镇转过身,拍了拍徐安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慈爱。 “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为父在,不必在乎那么多阴谋诡计,什么阴谋也挡不住千军万马,一力破万法,你也不必太有压力。” 徐安虽然现在聪慧了,也不对一家人藏著掖著,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徐安平日里做事的手段和想法太老练了些,他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和那么多阴谋诡计打交道,他希望徐安心思能简单些。 可在这个时代,心思简单的人总是死的太早,更何况这里还是京都,自己总有死的时候,所以又能希望徐安聪慧些,这让徐镇心里很矛盾。 就像有些家长一样,一边担心孩子课业太重休息不好,又担心孩子学的太少输在起跑线上,这就是大多数的父母。 徐安笑了笑,他明白父亲的担忧。 “父亲放心,不会有事的,莫要忘了孩儿的理想,以前,现在,將来都不会变,等大元那边结束,父亲退休了,孩儿就带著父亲和娘养老去。” “那你大哥和二姐呢?” “大哥自然是不能走的,他得给咱们家挣银子,不然咱们出去游山玩水哪儿找银子。至於二姐嘛,找个有钱人嫁了,给个我们老徐家百八十万两银子的彩礼,到时候我们出去的时候多吃一些,帮二姐吃了也就是了,有好玩的也可给二姐和大哥送点回来。” 徐镇没好气的看了看徐安,一巴掌呼过去。 “混帐东西,亏的你大哥和二姐平日那么心疼你,你对他俩还真好。” 第224章 深藏不漏徐管家 徐安退下书房,怀揣著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片刻之后,管家徐永来到他的小院。 “小少爷,您有事找我。” 徐安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这个深藏不露的小老头,笑了笑。 “若不是父亲告诉我,我还想不到永叔才是咱们徐家最有本事的人,这些年来照看我们三个小屁孩儿,倒是为难你了。” 徐永微微一笑,脸上充满了慈祥。 “能够看著两位少爷和小姐长大,是老奴的荣幸,也是老奴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何来为难这个说法,不小少爷找老奴,需要老奴帮你什么?” 徐安点了点头,收起了笑容,脸色旋即神色瞬间凝重起来,沉声道:“永叔,我想查一些事情,但是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是我徐家在查。” 徐永微微頷首,脸上的慈祥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经世事的沉稳,轻声说道:“小少爷,您想查什么儘管说,老奴一定尽力而为。” “永叔,有几件事情想请你帮我查一查,第一,在我和父亲回京之前,京都曾流言四起,为此陛下血洗京都很多人,还把东宫清理了一遍,永叔可知道这件事?” “老奴知道。” “我要知道陛下清理东宫那些官员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可以,这点老奴可以帮小少爷查到的,若是不能被外人知晓,老奴需要些时间,十天。” 徐安微微頷首,凝重的脸色舒展开来。 “永叔,果然薑还是老的辣,这事不著急,可以慢慢查,只要能查到就行,但一定要准確,这第二件事,我想查一件大元的事情,关於那位国师和那位四皇子铁勒。” 徐永脸上犹豫了起来,沉思片刻之后,恭敬的回应道:“小少爷,这件事恐怕有些难度,关於那位国师,之前我们不是没查过,但是得到的消息很有限,几乎是没有,那位四皇子的消息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些时间即可。” “不需要那位国师详尽的文卷,我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大元,这一点,能办到吗?”徐安接著问道。 “这个应该可以,但是时间上我无法给小少爷一个准確的答覆,当年老爷在边境留了一些人,应该可以查到一些他的消息。” 徐安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期许:“永叔,时间方面我不著急,只要能查明真相,多久都没关係,查那位国师的时候,最好让他知道有人在查他,至於究竟结果如何,你不必在意。” 徐永神色一变,微微躬身:“小少爷放心,老奴明白,老奴会儘快联繫边境的人,只是,小少爷,查那位国师的时候,为何要让他们打草惊蛇?” “想確定一些事情,若是真如我所想,查他的人都不会有事,反而会把有用消息送到我们手上来,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想调阅一些宫中的文卷,这个有办法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徐永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小少爷,你想要的文卷,恐怕老奴帮不上忙,因为宫中一些比较绝密的文卷只有两个人能查到,一个是陛下本人,还有一个,便是他的大总管王德,替陛下掌管暗卫,所有的绝密文卷,只有这二人能看到。” 徐安闻言,脸色变得愈发严峻,他来回踱步,思考片刻后说道:“如果查不到,就帮我查一个人,一个太监,王德手下一个太监,他说他姓洪,把这个人的底细给我查出来,其他的就不用多管了。” “若只是查个小太监,老奴这边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如此甚好。”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永叔,这几件事就拜託你了,慢慢查就行,切记不可让人知道是徐家在查。” 徐永点头应下:“小少爷放心,老奴不会出差错的。” “好了,眼下就这些了,麻烦你了,永叔。” “那老奴这就下去安排。”说完便退出小院。 徐安目送徐永离去,本来起了个大早的他想回来睡个回笼觉,可眼下吴王留下的纸条却让他丝毫没了困意,他才整了整衣衫,抬脚迈出自己的小院。 出了国公府,京都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沿著熟悉的道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小九所住的小院外。 徐安抬手叩响院门,不多时,门 “吱呀” 一声打开,小九那略带诧异的脸露了出来。 “小少爷,你今日怎么来了?” 小九一边说著,一边侧身让徐安进屋。 “回京都有些日子了,过来看看你。” 小九领著徐安来到正厅,房间显得很简洁,徐安自顾找了个凳子坐下,又忙著倒了杯茶,笑嘻嘻道:“回了京都以后,人倒是空閒了不少,小少爷今天来是有事?” 徐安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抬眸问道:“確实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看你这院子,让你找几个下人伺候,你也不乐意,这屋子未免也太冷清了一些。” “习惯了,奴婢这人喜欢清净,眼下这样已经很好了,以后若是需要了再雇些下人就行了,对了,小少爷今日来这里是想问些什么?”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对王嫣然他们一家人,了解的多嘛?”徐安解释道。 小九挠了挠头,思索片刻道:“王姐姐嘛?还行吧,但也不算太多,只是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后来家父调任之后,就很少见了,奴婢知道的並不算多。” “王姐姐这个人很聪明,从小出门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她都能站出来解决掉,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於別的,就很少知道了,刚分开的时候还有些书信往来,后来日子太久了,书信也就很少了。” 徐安微微皱眉,追问道:“那她的父亲王毅呢,你可了解?” 小九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那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王姐姐的母亲自幼早亡,可她的父亲对她是极好的,从来不要求王姐姐什么,只要王姐姐喜欢的,她父亲都会想方设法的满足她。” 徐安微微頷首,心中一动,沉思起来,看来这对王家父女並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简单,这位王毅,一定知道更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王毅犯下如此重罪,无论是充军还是斩首,都该早早有个结果,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久,刑部那边却依然没有给出个结论,只是单纯的把人关起来,不让人见。 出现这种情况,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人不想让这件事这么快有结果。 要么就是这王毅手里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流传出去,会发生一些让局面失控的事情,所以导致刑部那边杀也不能杀,放也不能放。 若王毅此人真是吴王的手笔,今天他走的时候大可直接把此人带走,但是今日走的时候却没有带走这个人,也就是说宫里那位当初並没有对他说实话,这王毅並不是吴王的人,而吴王给他留下的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 第225章 卑鄙无耻孔有德 徐安神色一凛,再结合回京都前在扬州查到的东西,看来这京都的秘密越来越多了,思虑片刻后,徐安回过神来。 “好了,我就简单的问问,昨日刚好路过教坊司,想起了这个人,今天便顺口问一句。” 小九为徐安续上茶水,笑了笑:“小少爷,你想查王姐姐一家的事情,查就是了,奴婢这里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奴婢希望小少爷莫要把我当小孩子哄,这样会显得奴婢很蠢。” “若是以前,小少爷说这些奴婢是信的,但日子过了这么久,小少爷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这么大冷天,不在家睡觉,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开口就问王姐姐的事情,只是顺口一问?” 徐安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是我唐突了,这大半年,你在厦州和那些世家打交道,倒是聪明了不少,前两日去刑部见了见王毅,但是这个人什么也不肯说。” “今日又送走了吴王,留下些疑问,之前你不是说王嫣然是你发小,所以想在你这里看看,能不能知道点別的有用的消息,今日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对了,最近生意那边怎么样?” 小九捋了捋髮丝,轻声说道:“江南那边还好,那些掌柜都留在了那边,但是京都不比厦州那边,咱们自己说了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京都这边规矩多,人也多,咱们不能做的太过,能做的也有限。” 徐安点了点头,如今的大周只是在改革的初期,所谓的市场经济並没有全面开放,还处於一个非常的脆弱阶段,除了江南那边,有张家在帮衬著自己,自己说的话管用,至於其他的地方,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色,封建时代的自给自足经济体系,不是自己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这需要一些时间,改革从来不是一蹴而就,步子走的太快后续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徐安只能等一步一步来,他眼中的契机,就是在北元,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新的规则永远只有在旧体系彻底打碎之后才好重新建立,在旧房子上面盖新楼,根基稳不稳尚且不说,看上去感觉都会怪怪的,至少目前看来,古人对於这些新奇的东西,还是有接受度的,不存在骨子里的抗拒。 “小九,你这有没有上好的笔墨纸砚。” 小九忙不迭点头:“有的,少爷是要写字?” 徐安摆了摆手,说道:“找一张上好的纸张来,帮我磨墨,一会儿带你送礼去。” 小九匆忙取来笔墨纸砚,摆放在桌上。徐安挽起袖口,拿起毛笔,饱蘸浓墨,略作思忖,笔锋游走於纸上,笔力苍劲又不失飘逸,须臾间,一首短诗跃然纸上: 他日登高天地宽,人间春色从容看。 纵有狂风拔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 写罢,徐安端详片刻,满意地吹乾墨跡,小心折好放入一旁的盒子中。 “小九,去安排辆马车,备几坛好酒,回京都这么久,好久没见孔老头了,当初把我坑入朝堂,少不了这老傢伙的手笔,今日咱们去会会他。” 片刻之后,二人上了马车。 两人先是回了国公府,徐安径直走向书房,打开一个雕匣子,取出一本小册子。 带著诗与册子,徐安与小九直奔孔府。 孔府门前,朱漆大门紧闭,石狮威严矗立,徐安上前,递上拜帖,门房见是国公府公子到访,不敢怠慢,忙入內通报。 书房內孔有德身著儒袍,面容清瘦,目光透著学者的睿智,正端坐在中央,和一名满脸鬍鬚的中年男子商谈著什么。 一名身著管家服饰的老者走了进来,拱手行礼:“老爷,大少爷,国公府徐安求见。” 孔有德起身,面露疑惑道:“他来找老夫干什么?他可说明来意?” 老管家恭敬回应道:“那位少年只说离京数月,许久未见老爷,今日偶然得了一首诗篇和几坛美酒,想与老爷共赏。” 说完,便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孔有德接过木盒,缓缓打开,先展开诗笺,细细研读,微微頷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诗和酒老夫收下了,就去告诉他,老夫不在,还请改日再来。” “啊?老爷,这...”管家有些犹豫,这世上哪有这个道理,礼收了,然后给客人说主人不在的。 孔有德摆了摆手:“你去吧,他不会为难你的。” 老管家无奈,只得退下,硬著头皮走到门口,满脸歉意地对徐安说道:“徐公子,实在对不住,我家老爷说他不在,还请公子改日再来。” 徐安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看来管家也是个实在人,这孔老头这是要防著我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微微躬身,笑道:“那在下的诗和酒呢?能否归还?” 老管家一脸尷尬:“公子还请见谅,老奴路上走的匆忙,一不小心把酒罈给摔坏了,那诗也掉地上给摔坏了。” 老管家满脸愧疚,他在孔府当了这么多年管家,还是头一遭碰到这种事情,著实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既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还请转告孔大人,我还会再来的。”徐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说完,便带著小九径直离开了。 书房內,孔有德负手而立,神色凝重。 那中年男子踱步至他身旁,眉头紧锁,问道:“父亲大人,若是这徐安来意不善,不见也就是了,为何您既收了他的礼,为何又拒他於门外?” 孔有德长嘆一声,缓缓说道:“你回京都不久,对这小子不太了解,这小子做事通透老练,想法千奇百怪,就连朝堂上的各部尚书,在一些政事上都要找他询问。” 中年人微微皱眉:“少年才子,这有何不可?” 孔有德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你不懂,这小子做事,从来不做小事,无论做什么,都可谓是惊天动地,你可曾想过屹立王朝几百年的世家,被这小子短短数月连根拔出?你可曾想过如今朝堂上下为之瞩目的科举也是这小子的手笔?还有江南开商税,让大周的国库翻了好几倍?” 中年男子为之震惊,沉默片刻,他在外为官已久,对朝堂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若不是自己父亲亲口所言,他也想不到这些事情会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这与父亲不见他有何关係?” 孔有德摇头微微一笑。 “这小子找老夫必定是有事情相求的,但是他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简单的,常人莫说碰,就连想也不敢想,他有陛下和徐镇那个老东西给他兜著,我孔家有什么?到时候恐怕想兜也兜不住了。” 中年人不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不至於吧,父亲拒绝就好了,若是见都不见,未免显得我孔家太没礼数了。” “迂腐,礼数和身家性命哪个更重要?”孔有德脸色一变,嘆了口气:“这小子见不得,他所求的事情,一定会开出一个让你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这才是这小子最可怕的地方。” “无法拒绝的条件?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身家性命更重要?”中年人面露疑惑。 孔有德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看窗外的风雪,一脸的愁容,有些话他没有说,被徐安这小子盯上的,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既然这小子盯上了,孔家怕是早晚都要下场。 第226章 张家蹭饭 徐安带著小九离开孔府,寒风凛冽,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他望著灰暗的天空,一脸狡黠的笑意,这孔老头明哲保身,还不想这么快让孔家下场,但是这件事,可由不得你。 “小九,好些日子没去外祖父家里蹭饭了,今天咱们去外祖父家蹭蹭饭。” 徐安沉声道。 “奴婢去不太合適吧?” 徐安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合適的,在我眼中,你也算我家人,既然你家中已经没什么人了,那我徐安,便是你家人,虽说这个时代有些成见不好改变,但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小九应了一声,安排马车转向另一条街道,心中生起涟漪,她一直都知道,徐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她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也不限制她什么,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妹妹看待。 而她心中的想法,也从来没有开过口,她害怕,小九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开了口,便不能再徐安身边待著,如今这样,默默的陪著他,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已经很好了,从教坊司出来的她,比常人更明白知足两个字的意义。 而徐安也认为,年轻小姑娘,遇到一个救命之恩的人,难免有一时悸动,但时间总会给她一个正確答案,日子久了,总会有一个属於小九的真命天子出现,给她带来另一种人生。 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在你以为和我认为这样的想法不期而过,最终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徐安不是道德標榜的圣人,也没有那么重的一夫一妻,人有七情六慾很正常,但他觉得这一世这么好的身份和背景,不管是现在或者將来,只要他开口,就会有无数女子心甘情愿的送上门来,著实没有必要在这个年纪就彻底成为欲望的奴隶。 在一座大院门前,徐安跟小九下了马车,他离京的时候,他的母亲张氏就给自己的父亲重新找了个宅子,离国公府也不算远,就三条街,让张立成和萍儿母女搬了过来,回京之后,徐安也偶尔来看看,带著萍儿出去吃喝玩乐。 门口的守卫见是徐安,连忙行礼放行。 徐安熟门熟路地走进內院,便看一身淡蓝色长裙披著狐裘的女子,一脸兴奋的向徐安跑来。 “安哥哥,你今日怎么来了,可是又带萍儿出去吃好吃的?” 徐安笑了笑,轻扶著萍儿的脑袋:“今日可不是带你出去玩儿的,今日我可是来蹭饭的,帮我给厨房说一声,中午弄点羊肉,大冬天也太冷了。” 满心欢喜的萍儿顿时收起了笑容:“啊。安哥哥不是带萍儿出去玩的啊。” “冬天太冷了,改日再带你出去玩儿,今日找外祖父有些事,对了,外祖父在哪儿?”徐安耐心的哄著这个小姑娘。 “那好吧,安哥哥可別忘了,外祖父在书房呢。” 说完便无精打采的走了出去。 看著萍儿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时还提醒道:“记得给厨房说,羊肉,不然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安哥哥知道啦。” 徐安转过头来对著小九说道:“你到偏厅等我一下。” 小九点了点头,走向偏厅。 徐安来到书房前,书房门半掩著,透出暖黄的光,徐安叩了叩房门。 “外祖父,可以进来吗?” 徐安轻声说道。 “进来吧。” 屋內传来沉稳的声音。 徐安推开门,屋內布置简洁,一位白髮苍苍但精神矍鑠的张立成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捧著一本古籍。 “外祖父。” 徐安恭敬地行礼。 张立成放下古籍,目光落在徐安身上,眼中满是慈爱:“你小子怎么今日想起跑到老夫这里来了?” 徐安走到书桌前,將从自己和孔有德吃了个闭门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张立成。 “饭没蹭到,外孙就到外祖父这里蹭顿饭吃了。” 张立成听完,褶皱的脸上的布满了笑意。 “你小子啊,国公府不管你饭吃?” 徐安径直拿著茶壶,为张立成的茶杯倒上一杯热茶。 “管是管,只是早上说了几句大哥和二姐的小话,不巧被我爹听见了,按我爹那性子,怕是要坑我,大哥还好,二姐怕是又要拿我出出气,这不到外祖父家里来蹭顿饭嘛。” 张立成顿时开怀大笑,对於自家这几个后辈,再了解不过,典型的一物降一物。 “你这爹也真是的,后辈的事情他瞎掺和什么,都一把岁数的人了,一天到晚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也不知道你娘当初看上他什么,这事儿回头我得说说他。” 徐安当即点了头,拍手称讚:“外祖父说的对,也不知道我娘当年看上他哪儿了,这么大人了还到处说人小话,是该管管。” 二人寒暄一阵,张立成端起桌上的热茶轻啄两口。 “这孔有德,向来谨慎,他拒你於门外,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小子,眼下除了朝中几个大臣,其他人对你都避之不及,自然不想跟你打交道。” 徐安自顾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外祖父你这话说的,把我搞得像个洪水猛兽似的,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张立成放下茶盏。 “这和你洪水猛兽没什么关係,只是人家不愿意把身家性命压在你徐家头上,你做事有陛下和你爹兜著,背后还有张家,但別家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是那王天一,有那么厚的资本陪你去玩儿。” “外祖父你这话不对,那小九跟著我这么久了,不也没事吗?”徐安焦急地说道。 张立成起身,缓缓踱步:“那女娃出身教坊司,本就一无所有,跟著你自然不怕,在这京都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出手对付一个小女娃,还要不要脸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徐安,“说吧,今日来找老夫有什么事?” “外祖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单纯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就非得有事才能来找您,你不能怀疑外孙对你的孝心啊。” 张立成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夫从来不怀疑你的孝心,但是老夫记得前日才带著萍儿去你家里吃过饭,这才三日不到,你又想老夫了,那你去江南大半年,老夫收到的都是你舅舅的信,你小子可是半个字也没带给老夫。” 徐安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丝尷尬,倒不是徐安心里没有家人,只是他这灵魂在后世的时候天天用手机电脑用习惯了,写信这种事,他至少快二十年没有写过了,来到这个时代,还是没有习惯用书信来表达自己情感。 隨即一脸歉意道:“外祖父,这是外孙的不是,实不相瞒,外孙確实不太习惯写信这种事。” 张立成摆了摆手,笑道:“老夫知道,也没怪你,你连你爹娘的信都不写,更何况老夫了。老夫要告诉你的是,你將来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给家里报个平安。” 徐安一脸郑重的回应道:“谨遵外祖父教导,外孙明白,將来不管去哪里,都会给家人报个平安。” “说吧,你来找老夫什么事?” 徐安把今天早上送別吴王的事情如实的告诉张立成,虽然徐镇交代他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但是张立成不一样,因为江南那边的事情,如今的张家和徐家,就算想割也不可能割得开了,光是徐安在江南为张家带来那么多的財富和先机,就不是几句话能分割开的。 最重要的是徐安把所有的后路和底牌都留在了江南,就算未来要有所应对,那也要从江南开始,这也是绕不过张家的,所以藏著掖著没有太大的意义,反而会让一家人心生嫌隙,说不定这位外祖父,还能给他带来一些新的思路。 张立成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 “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徐安挺直身子,目光炯炯:“那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当心宫里。” 第227章 张立成的心胸 闻言,张立成微微皱眉,思虑片刻,面露担忧之色:“那你觉得会不会那吴王故意故意这样说的,来打乱你的思路和將来的布局?让你和陛下君臣离心,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发展?” “外孙想过,但是应该不会,这位王爷还刻意强调了他是周家子孙,他不怕死,天下人都知道这位王爷是军旅中杀出来的人,他既然连死都不怕,而且他已经平安离开京都,做这些事未免太画蛇添足了些。” 徐安眉头微皱,继续说道:“而且他只说当心宫里,却没有说是当心陛下,这宫里可是有很多人的,陛下、太子、太后、皇后,还有那么多公主、嬪妃,甚至是太监,这句话並没有特指一个人,这也是外孙想不通的地方。” “这位王爷留下的消息,外孙也仔细想过,这件事也並非空穴来风,当初在江南的时候,陈道然那么多的死侍身份被隱瞒在大周这么多年,暗卫遍布天下,这么多年以来人一个都没查到,这很不合理。” “而且陈道然这么大个人,能在大周全力追捕之下搞风搞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还能安然无恙,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出大周,恕外孙直言,这等本事,恐怕就连张家,也不一定能做到,若是没有宫里的人帮忙,这绝不合理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那扬州刺史王毅,外孙查过这个人,风评极好,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是百姓口中为数难得的好官,但是因为贪污下了狱,还认了罪,这幕后之人若是没有宫里的背景,凭什么能把一位刺史逼成这样?” 张立成眼中闪过一丝讚赏,却又很快隱去,他长嘆一声:“安儿,你能想到这些,足见聪慧,只是,朝堂之上,人心复杂难测,而这宫里比你想像更为复杂,人世间最大的罪恶可不在世俗之中,而是在那道城墙之內。” “你怀疑陛下?”张立成一脸凝重的问道。 徐安摇了摇头:“不確定,但外孙想过陛下,而且第一个想的便是他,可是这事不合理,陈道然搞的这些事情,若是真成了,损失最大的便是陛下,这大周江山是他周家的,这不符合陛下的利益,就算不成,对大周和皇权也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但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成,不是吗?这件事你爹知道吗?” “知道。” “他怎么说。” 徐安把早些时候和徐镇之间的对话都告知了张立成。 张立成重重点头:“你爹说的没错,这件事就算查出来又怎么样?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亦或者是別人,你能做什么?徐家毕竟是臣子,皇家的事情你掺和不了,皇家的人你也动不了。” 徐安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外祖父和父亲说的都没错,徐家是臣,很显然,不管是宫里那位幕后之人,还是陛下和吴王,亦或者那陈道然,甚至是其余三国,都把徐家摆上了棋桌,成为他们眼中的棋子。” “外孙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可以把徐家当成是棋子,而徐家不是不能做棋子,但是我徐家若是做棋子,最后都做的不明不白,那也太过分了些,而且我徐家也绝对不做那弃子,这一点,是外孙的底线,谁想把徐家当成弃子,那外孙就让他连棋都下不成。” 最后徐安恶狠狠的的说了一句:“不管这个人是谁。” “哦?那你今日来老夫这里需要老夫如何帮你?” 张立成抬眸,目光中满是期许。 徐安行了一礼,恳切地说道:“有些事外孙已经在查了,这是这件事查起来,恐怕旷日持久,这个人事情做的很乾净,唯一留下的线索便是这扬州刺史王毅,但这个人如今在刑部,盯著的人太多,外孙若是不想打草惊蛇,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 “而王毅的事情没有结果,恐怕他那位女儿也不会轻易开口,这幕后之人不管是谁,都跟陛下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所以这件事也没有办法摆在明面上来。” “外孙的想法是想请外祖父在京都多待些日子,同时把江南那边的產业转移一部分,有人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徐家不能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大周。” “人心是这世间最禁不起考验的东西,不管陛下是不是那个人,最后会不会保这个人,我们都不得而知,將来若是对上了,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立成沉默良久,起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枯树枝,忽然捲起一阵雪,心中思绪万千。 许久,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著徐安:“安儿,此事风险极大,稍有差池,便会连累很多人,但你有一点说的对,我们可以做棋子,但不能做弃子,放心吧,有老夫在,张家还倒不下来。” “你且放心,不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张家这边自有外祖父为你担著,老夫这么多年的家主也不是白当的,你不必忧心,人生在世,谁也想不到將来会发生什么,谁年轻没犯过错,年轻人就是犯错的年纪,不要去计较一时得失,又不是到了万劫不復的时候。” 徐安跪伏在地,恭敬的磕了个头:“多谢外祖父。” 其实张家远远不必如此被动,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徐安在江南的动作太大,江南的税收给了皇室底气,清除了將近半数世家,剩下的几家,也因为短暂的利益,和皇室站在了一起,这种微妙的平衡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但至少周皇在位的时候,这种情况不会被轻易被打破,可如此一来,身为世家的张家,便会陷入极大的被动,如今的世家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联合起来制衡皇权,这一切都是因为徐安在江南所做的种种而导致的,若將来皇室真的对张家动手,徐安便是张家罪人。 他一手把张家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也一手递给了皇室一把將世家打入深渊的刀子,但徐安当初也没想到这屁大个地方,会如此的复杂,徐安是人,不是神,他算不到未来,前世也不是什么高官,没有那么高的政治眼光。 他只能根据当时的情况,结合现有的资源,再根据脑子里关於后世的记忆,在那种情况之下做出一个最优解,说到底,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缺少了独有的政治智慧,如今平衡被打破之后的蝴蝶效应,最终波及到了自己背后的张家。 若不是徐镇军权在手,张家恐怕也扛不了多久,当財富和势力到达一个可怕的地步,皇室终將会拿他来开刀,就算当代皇帝不做,下一代君王也会做,人心如此,到了皇室要动手的地步,所谓的保护伞也將是一场浮云。 徐安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这个时候就需要开始提防宫里,他认为如今的局面总是能拖到第二代的君王的。 所以他当初在宫里態度坚决,不能让周皇这个时候死,这样他还有时间去布局,知道自己的失误,眼下他只能尽力去弥补这个缺陷。 而张立成也没有怪他,他认为徐安还年轻,成长之中难免要犯些错误,没有谁生来就有那么完美,所谓的经世之才,都是在一个又一个错误中成长起来的罢了,他允许徐安犯错,也愿意为徐安的错误买单,只要他能成长起来。 第228章 好外甥 张立成见状,连忙把徐安从地上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慈爱的盯著他,沉声道:“起来,孩子,你这么做並没有错,张家没有人怪你,老夫也不会怪你,就像你说的一般,十年成树,百年成人,眼下的张家还没到万劫不復的地步。” “只要徐家在,你爹和你大哥的军权在,谁也动不了张家,就算將来有些变数,你在江南不也留了那么多后手,不至於让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只是以后做事情,你得小心一些,凡事三思而行也就是了,有心气是好事,但也要考虑好自己的后路。” “人心难测,老夫还在,你爹也还在,有的是时间让你和盛儿慢慢成长,待將来有一天你们成长起来,张家就需要你们来庇护了。” 徐安微微頷首,目光中满是感激:“外祖父放心,外孙明白,只要我和大哥活著一天,便不会让张家垮掉,往后做事定当会三思而后行。” 张立成走回书桌旁,缓缓说道:“老夫会通知你舅舅,让他把江南那边的事情加快一些,眼下江南商贾眾多,也会拋售一小部分產业出去,其他的等你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有件事老夫还要提醒你一句,听说大元那边已经开始收拢兵马。” 徐安思索片刻,说道:“这事外孙知道,根据暗卫那边的消息,来年开春之后,那位大元皇帝,怕是要对剩下的两部动手了,若是按著现有的情报来看,大元那余下的两部,恐怕是撑不了太久。” “最多一年时间,而且还是战术安排相当合理的情况下,可北元那边草原居多,又没有城池可守,哪有那么多战术可安排,以外孙来看,明年,大元恐怕將彻底完成统一,若大元那位皇帝是个急性子,不在乎休养生息,这大元之战,恐怕拖不到三年。” 张立成抬起头来:“你能知道这些,平日里脑子也算没白费,老夫想说的是,这场大战,既是大周的命数,也是你徐家最后的机会,你在江南做了那么多,还只身去了大离,想必此战大离那边应当不会掺和,若没有武国影响,这恐怕是你爹的最后一战了。” “大战之后,徐家何去何从,世家又该如何安排,你要想清楚,这件事错不得,平日里有些小错,都是无妨,可有些错,犯不得。” 徐安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外孙明白外祖父的意思,不管怎么样,外孙向您保证,不管將来如何,定能保住两家无恙,毕竟在厦州那么久也不是白待的。” “外孙之前说过,谁想欺负我们,都不行,若真到了那一天,有人想把我们两家当成弃子,我保证,徐家有那个能力把这棋桌给掀了。” “若是他们守规矩,咱们就按规矩来,若他们不想讲规矩,我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我徐家不想掀桌子,但不代表我徐家没那个能力掀桌子,只是外孙这性子您老也知道,桌子若是掀了,后续的事情便太多了,怕是半刻钟清閒都不会有,我著实不想受那个罪。” 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一个天地君亲师,重的是一个忠君爱国,统治者往往喜欢用这个思想灌输给百姓,让他们安心的当牛做马,在思想上去奴役他们,也就有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说法。 但这个思想也仅仅只限於民间,在世家里面,可没有那么重的奴役思想,世家从来不相信那一套,看重的是利益,他们能得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管徐安是守规矩,还是掀桌子,张家都会支持他,不会有那么重的思想包袱。 张立成的手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来自己这个小外孙还有一些他並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他也没有追问,家人之间,有足够的信任也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事事都刨根问底。 他长嘆一声:“安儿,不管將来你怎么做,张家都会支持你,也会一如既往的相信你,如今两家人里,在第三代也就你和盛儿还能上的了台面,其他的孩子跟你俩比起来,始终差点意思。” “张家未来大概是要交给你舅舅的,可他那个混帐偏偏只有个女儿,这些年南来北往,张家里其他几个第三代也是资质平平,若是老夫將来哪天没挺过去,这张家,恐怕还要你多多费心,看著点儿。” 徐安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外祖父,你这话就说重了,你定能长命百岁的,我这身子里也有一半的张家血脉,舅舅这人挺好的,未来执掌家族,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张立成看著徐安的眼神,心中一阵欣慰:“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外祖父,这张家第三代確实一般了些,但舅舅还年轻啊,这些年走南闯北,该涨的见识都涨了,將来也不必到处跑了,舅舅为何不跟舅母再生一个?舅母也还年轻,您看萍儿一个人也太孤单了些,想来舅母也是愿意的。” 徐安装模做样的眉头一皱,满脸担忧之色。 “再说了,舅舅完全可以再纳几个妾嘛,还怕张家第三代缺人?外祖父完全可以亲自教导,若是还没几个成才的第三代,那不是荒谬嘛,就怕舅舅这人不乐意啊,外孙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舅舅说他就喜欢女儿,不想要儿子了,说儿子闹腾,怕麻烦,也不愿意要儿子。” 徐安还没说完,张立成立马桌子一拍,怒气冲冲说道:“混帐,为家族延续子嗣乃是他的责任,怎敢因为不喜就让家族失了传承,老夫不在江南,这个混帐东西是要反了天了。” 思虑片刻,张立成缓缓说道。 “你说的对,你舅舅还年轻,完全有能力为我张家延续第三代,老夫会即刻修书给他,让他滚到京都来延续子嗣,若是你舅母没怀上,他就不准回江南了,江南那边的事,老夫自会安排別人。” 徐安紧皱的眉头当即舒展开来,满脸笑意:“外祖父英明,家族传承,乃是我等后辈义不容辞之事,岂能由著舅舅自己的性子,到时候外孙多几个弟弟,有什么本事,也定当会协助外祖父倾力教导。” 倒不是徐安刻意要坑他舅舅,只是在徐家,他是最小的一个,虽然是最受宠的一个,但也是最挨揍的那一个,於是便动了有个弟弟的心思,没事的时候弄来玩玩儿,长大了再揍一揍,岂不是一桩美事。 但这事在徐家行不通,张氏为了生自己当初差点没挺过来,从那以后,父亲就便不敢再冒这个风险了,既然自家行不通,徐安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舅舅头上,舅舅如今就萍儿一个丫头,再多生几个,多纳几个也是无妨的。 至於徐安脑子里的什么一夫一妻?什么人间真爱?在舅舅这里,不可取,对,太迂腐了。不禁暗自感嘆:像我这样的好外甥,当真不多了,舅舅你就且行且珍惜吧, 第229章 来自徐安的试探 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著,萍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外祖父,安哥哥,饭已经准备好了。” 张立成看了看徐安,说道:“先吃饭吧,左右你是来蹭饭的,其他得事情,吃了饭再说。” 徐安笑著应下,隨著张立成走出书房。 来到饭厅,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餚,羊肉燉煮得软烂入味,香气扑鼻,在这寒冷冬日里格外诱人,萍儿蹦蹦跳跳地为两人摆好碗筷,自己也乖巧地坐下。 饭后,徐安和张立成回到书房,张立成拿出笔墨,开始给张行知写信。 他一边写,一边对徐安说:“安儿,事到如今,徐张两家已经割裂不开,不管你想怎么做,张家都会支持你,外祖父只是提醒你一句,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莫要妇人之仁。” 徐安应道:“外祖父放心,外孙不是那种迂腐之人,眼下都快过年了,是不是还是早些把舅舅叫回京都,一家人一起团个圆。” 张立成瞪了徐安一眼,却也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子,就会拿你舅舅打趣,不过你说的对,自从你娘嫁到徐家以后,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真正的一家人团圆过。” 信写好后,张立成唤来管家,吩咐他即刻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南。 之后,徐安又与张立成商议了一些细节,包括张家一些產业后续转移的地点,用什么方式等等。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书房內的烛火摇曳。 徐安起身告辞:“外祖父,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张立成起身相送:“安儿,做事小心些,你爹出征之前,老夫都会留在京都,有些事,你也要儘早安排,你爹离京之日,便是这场大戏开启之时。” “外孙明白。” 徐安带著小九离开后,二人没有再坐马车,而是缓缓走在回国公府的路上,一路上寒风依旧凛冽,车夫牵著马车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 “小九,我这人性子懒散,总是想著早些退休,但事到如今,碰到的事情越来越多,麻烦也越来越多,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徐安开口问道。 小九想了想,乖巧的说道:“小少爷,你问的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不管怎么样,小九都会支持你,陪著你一直走下去。” 徐安笑了笑,没有在说话。 回到国公府后,徐安径直走向自己的院落,夜色如墨,庭院里的灯笼散发著微弱的光,在寒风中轻轻摇曳,他走进屋子,屋內瀰漫著一丝寒意,徐安搓了搓手,便拿起纸笔,开始写著什么。 片刻之后。 徐安高声喊道:“陈四!” 不多时,身形矫健的陈四快步走进来,抱拳一礼:“小少爷,您唤我?” 徐安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蘸饱墨汁,在纸上奋笔疾书,片刻后,他吹乾墨跡,將信纸小心地装入信封,用火漆密封好,隨后转身將信递给陈四:“陈四,这封信你用暗卫的渠道,送到江南厦州去,交给王天一,路上不要出了岔子。” “小少爷放心,属下即刻去办。” 陈四双手接过信,神色凝重,说完便径直走出了书房。 徐安望著陈四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待陈四离去之后,便唤来了管家徐永。 徐永迈著沉稳的步伐走进书房,脸上带著恭敬之色:“小少爷,您找老奴?” 徐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徐永坐下,隨后从抽屉中掏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永叔,麻烦你安排个信得过的人,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厦州,交给王天一。” 徐永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回道:“小少爷,那刚才?” 徐安轻轻点头,神色未变:“既然有些人的身份咱们確定不了,不妨找机会先挨个试试,刚才那封用的是暗卫的渠道,但永叔你手上这封,才是我真正要说的话。” 徐永坐直身子,认真说道:“小少爷,你在试探陛下?” 徐安微微頷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永叔,如今这局势,若不看清那位的態度,恐怕以后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做。” “而且王天一手上在帮我做一件事情,那个事情很重要,关係到我徐家未来的根本,所以有些事必须要提醒那小子,想来以他的脑子,应该能反应的过来。” 徐永神色凝重,將信件小心收好:“老奴明白了。” 徐安起身,缓缓踱步至窗前,望著窗外夜色,沉声道:“永叔,你说父亲若不是国公,徐家还会有这么多麻烦吗?” 徐永笑了笑:“小少爷,若老爷不是国公,凭小少爷的本事,恐怕麻烦更多。” 徐永的意思很简单,就凭你那折腾人的本事,背后若是没有国公府和张家,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陛下也不可能保得住你,更別说其他得了,只是面对徐安,这位管家说的很委婉。 “没错,永叔说的对,倒是我一时想不开了,我这性子怕是过不得平民百姓的安分日子,若是从底层开始一步一步来,麻烦只怕会更多,有这么高的起点,应当知足了,好了,永叔以后不必如此委婉,好赖我还是分得清的,麻烦永叔先去办事吧。”徐安笑著回应道。 数日后。 在江南张家的一处別院內,冬日的暖阳透过雕窗欞,洒在书房的案几上,张行知身著一袭素色长袍,正悠閒地翻阅著帐册,身旁的香炉中,檀香裊裊升腾,为这静謐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悠然之气。 突然,一名家僕匆匆走进书房,神色略显紧张,双手捧著一封用火漆严密封存的信件,恭敬地递到张行知面前:“老爷,京都来的信件,家主的亲笔信。” 张行知微微一怔,放下手中帐册,接过信件。他瞧著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跡与鲜红火漆,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心想父亲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写信,京都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片刻之后, “来人!” 张行知扬声喊道。 “老爷,有何吩咐?” 先前那名家僕赶忙上前。 “去,通知一下几位族老过来一趟,顺便帮我收拾些行李。” 张行知语气中带著几分疲惫。 “老爷,可是要出远门?” 家僕恭敬的问道。 张行知靠在椅背上,眉宇渐渐舒展开来:“父亲大人让我去一趟京都,说是有要事,可能会耽搁些日子,江南这边虽说走上正轨,但有些事还是得给几位族老交代清楚。” “许久没见萍儿了,回趟京都也好,是得看看那丫头了,安儿回了京都,依著他得性子,萍儿只怕是更无法无天了。” 家僕领命,匆匆退下。 第230章 王天一的猜测 在厦州城繁华的一隅,王天一静謐的小院內,冬日的午后,府中园里的梅树傲雪绽放,暗香浮动。 王天一身著锦袍,正於书房內看著徐安给他留下的几本书籍。 此时,一名身形利落的家僕神色匆匆,手持一封用火漆密封严实的信件,快步走进书房,单膝跪地,恭敬稟报导:“少爷,有一封您的信件,说是从京都送来的。” 王天一闻言,微微挑眉,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伸手接过信件,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火漆封印上,瞬间认出是徐安的手笔。 王天一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只见信上字跡刚劲有力,寥寥数语,却让他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来人没有说姓名,只是说这是协律郎转交给少爷的。” 王天一点了点头,不由开始沉思起来,送信的人没有通报姓名,看来这徐安用的是暗卫的渠道了,可这如此简单却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封信,为什么要用暗卫送来? 信中的內容很简单,最主要的就是三件事情,第一,就是让自己加快对大离商贸的进度;第二,若是迫不得已,可以找三大世家合作;第三,世家的作坊那边盯紧一些,不要走漏了风声,被人把工艺偷学了。 但是这些內容在王天一看来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大离那边的调子早就已经定下,要徐徐图之,为此二人为此还商量了好几天商量出来的最优之法,回了京都才多久,就改主意了? 至於和三大世家合作,更是无稽之谈,当也说的很清楚,面对大离三大世家就是要拖,有他和大离四公主和大离皇帝的事情,跟世家合作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最后的作坊,根本不需要特地来说,世家的人又不是傻子,还需要他多此一举来提醒?怎么可能把自己会摇钱树拱手送人,徐安这狗东西这封信到底什么意思? 王天一在书房內踱步良久,眉头紧锁,满心疑惑仍未解开,突然,窗外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欞嘎吱作响,似是在为这愈发紧张的局势添上一笔,难道他说的是那个作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想起了幽州来的那批工匠,他说过,那些人至关重要,他们若能研製出那个所谓的碳素钢,將彻底改变未来战爭,可为什么还要废话前两件事? 就在此时,书房外再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著,那名家僕又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手中赫然又捧著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 “少爷,又有一封京都来的信件!” 家僕单膝跪地,声音中带著一丝恭敬。 “送信之人可有通名?” “说是一位故人。” 王天一心中一紧,快步上前接过信件。这封信的火漆封印与之前那封如出一辙,同样是徐安的风格。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內心的不安,缓缓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谁也別信,守好厦州,守好作坊。” 王天一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將信件反覆看了几遍,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这两封信前后脚送达,內容却看似毫无关联,实则透露的信息量非常的大。 第一封信是用暗卫的渠道,但里面的內容却全然不可信,也就是说以后但凡暗卫送来的消息,自己全然可以不必理会,也不必当真,唯有那位故人送来的东西才能相信。 可暗卫是陛下的人,暗卫不可信,意思是说陛下也不可信?为什么陛下不可信?难道他要对世家动手?可这个时候对世家动手,一定会天下大乱,陛下不可能这么蠢,把大好的江山拱手让人。 而这信件的內容也让王天一感到不安,让自己谁也不要信,还要守好那批工匠,那就说明京都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信里不能说,那批工匠將会成为他將来的后手。 而且在第一封信里说了那么多,別那別的说事,唯独提了大离和三大世家,也就是提醒他,若到了万不得已的事情,可以用这两件事去做文章。 如果是別人收到这两封信,恐怕还看不出这么多门门道道。 徐安这个蠢货究竟在京都遇到了什么?他不禁有些后悔答应徐安这个狗东西留在厦州,把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喃喃自语:“这个狗东西,到底想做什么,莫不是想害死王家。” 如今王天一坐镇厦州,这是江南,张家的地盘,不说有张家的人盯著,最关键的是王家在那小子身上还得了很多好处。 徐安走之前给王天一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光是自己书房那些书籍,便足以让王家在未来的商机中快人一步,但是这些好处也让王天一和徐安这个混帐彻底撇不开关係。 自从王天一来到厦州,徐安这一步一步走来,潜移默化之中,用家族利益,个人喜好,以及王天一自身的好奇之心,已经把王家这位二少爷彻底拉上了贼船,就算此刻想下船,也不可能说真正的独善其身。 沉思片刻后,王天一也不是犹犹豫豫之人,既然宫里那位不可信了,而厦州这边四处都是暗卫,那批人自然是要换个地方的。 “来人。”王天一呼喊道。 一名年迈的老管家缓缓走了进来,抱拳行礼。 “二少爷。” “用家族的路子,去查查京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我全都要,儘快给我送过来,特別是徐安,回京后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待了多长时间,务必详尽。” “老奴明白了。” 收到信的当晚,王天一趁著夜色,便把幽州那批工匠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至於到底去了哪儿,不得而知。 第三日,王天一收到了徐安回京后的所有文卷,盯著国公府的人很多,徐安出门时没法偷偷摸摸的,所以徐安的行程並不难查。 王天一坐在书房中,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逐字逐句地看著。从徐安踏入京都的那一刻起,每一次出行、每一个拜访的地点和人物,都被详细记录在案。 “教坊司、刑部大牢、吴王、幽州、张家。” 王天一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 他注意到,按照脚程来算,他送出信件的当日,徐安去见了吴王,而后又去了张家待了大半天,很晚才出来,出来之后还专程写了两封信送到江南来,那么问题就出现在这位吴王身上了。 第331章 聪明人的默契 当初这位吴王因为什么回了京都,民间的人不知道,但是在他们这些大世家心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一位王爷那么大的动静,世家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当初为了撇清关係,世家內部还清理了不少人,只是这个时候陛下放这位王爷出京,而且是去了幽州,让人耐人寻味。 走之前徐安还专程去送了他,依著徐安那混帐性子,那么早肯定是要睡懒觉的,偏偏还去了,徐安何时跟这位王爷关係这么好了?这显然是不太对劲的,王天一继续往下看。 文卷的记载很详细,包括徐安和吴王的对话,言谈举止,都写了下来,看到最后,王天一猛的起身,他发现这位王爷肢体上接触过徐安,被这位王爷触碰过之后,徐安的右手就一直没有鬆开过。 看来这位王爷给徐安这个混帐留下了东西,而这个东西让他很紧张,在国公府没待多久就出了门,按照徐安的脾性,若是平常,他肯定要回府睡觉的,不到下午绝对不会起床。 在厦州这么久,他对徐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之前在厦州的时候,他有事找徐安,都要到下午再去,除了十万火急的大事,不然这小子早上是绝对起不来的,就算起来,也要回去倒头继续睡,不可能回府待了半个时辰就出门。 王天一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能让一位王爷刻意见一面的,並且让徐安那个狗东西这么紧张的,在这大周也只有那皇城之內了。 陛下要对徐家动手?,不可能,北元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动徐家,和找死无异,一个成年人要去打架,先砍掉自己一条手臂,这无异於是个白痴,而陛下显然不可能是那个白痴。 思索良久,王天一脑子中有很多想法,都被自己逐一否定,最终也没有个结果,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小子也不知道这个製造麻烦的人谁,才有了这一出,狗东西,让老子帮你试探那位,还要给你守大本营,这次可得加钱了。” 说完,拿起纸笔,简单的写了几个字,便唤来了管家,把刚写好的信件递了过去。 “帮我送往京都,给徐安。” “可需要用家族的渠道?” 王天一摇了摇头:“不必,交给暗卫,让暗卫去送。” “老奴明白。” 京都,大雪纷飞。 国公府內,徐安正於书房中与管家徐永商討著过年送礼的事情。 此时,陈四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小少爷,厦州王公子的来信,暗卫那边送过来的。” 徐安微微挑眉,露出一丝微笑,他伸手接过信件,目光落在那熟悉的封印上,瞬间认出是王天一的手笔。 徐安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对了,今年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最近也不会有什么事了,你们去找一趟小九,我给你们备了些礼物,这些日子你们几个也放鬆放鬆,我这边也不必管了,其他得都等过了年之后再说。”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多谢小少爷,属下明白。” 说完便退了出去。 徐安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寥寥数语:“福州那边的荔枝太贵了,老子快吃不起了,你最好给我送点银两来,否则老子不干了,回豫州享福去了。” 徐安的眉宇舒展开来,顿时哈哈大笑,笑声在书房中迴荡。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嘴里嘟囔著:“这个王天一,还真特么会啊,跟我玩儿坐地起价那一套。” 徐永在一旁一脸呆滯,有点不明所以。 笑罢,徐安收起笑容,把信件递给了徐永,徐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不禁开口问道:“小少爷,这王公子信里也没说什么啊。” 徐安起身,眼神微微一变,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永叔,你不明白也就对了,你可还记得我送往江南的两封信?。” 徐永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小少爷不是说为了试探宫里那位嘛?” 徐安搓了搓手,隨后耐心解释道:“永叔啊,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应当知道在离开厦州之前,我向父亲在幽州那边要了一些工匠过来,都是些冶炼的好手,这件事是瞒著陛下的。” “老奴知道,为此还费了不少功夫。” 徐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既然这事儿是瞒著陛下的,自然那些人不能再放在厦州了,那两封信的意思,就是让王天一把这批人给转移了,换到其他地方去,但厦州那边暗卫太多,张家人的一举一动恐怕都有人盯著,为了保险,所以只能让王天一去做。” 徐永微微頷首,旋即眉头紧蹙,面露忧色道:“小少爷,那这王公子这封信的意思是?” 徐安停下踱步,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沉声道:“永叔,王天一他明白了我所有的意图,才有这封回信。” “他已经把人给转移了,他知道我想试探宫里的態度,所以他特地在信里提了福州两个字,若是宫里那位要有所动作,恐怕要不了多久,福州便会多上不少陌生人。” 徐永神色一凛,心中暗自佩服,忙问道:“宫里那位可不傻。” 徐安转身,走到书桌前:“他们当然不傻,他们可都是带著脑子的人,所以王天一还特地说了太贵两个字,若是这封信到了有心人手里,他会把江南荔枝最贵和最便宜的地方都找一遍。” 最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买东西向来不看价格,只是单纯喜欢吃最甜的。” “那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徐永问道。 徐安笑了笑:“想必是这傢伙把我的行程都查了一遍,看出了点东西,担心我做的事情太危险,让我加钱,他王天一不做赔本买卖,而豫州是他的家,也是让我安心,他会把江南的局面安排好,让我安心处理京都的事情。” “王天一这个人很特殊,虽然人在棋局,但是他却是棋盘之外的人,有些事,他做起来方便,而且他也有那个本事,离开厦州的时候,教了他那么多,不至於斗不过那帮废柴。” 徐永眉宇仍旧一丝担忧之色:“这王天一能信吗?” 徐安挥了挥手:“不重要,我徐家的船哪有那么好下?他是个人才,既然捆上来了,怎么还会让他安然无恙的走?要走也要等我退休了再说,而且我还答应过他,把二姐介绍给他,王家有钱,彩礼丰厚,到时候永叔多找些人搬银子。” “那此事二小姐知道吗?”徐永皱了皱眉。 “呃...”徐安摇了摇头:“些许小事,永叔你还是先別告诉二姐了,来日方长,回头我把王天一叫京都来,两个人处处再说。” 徐永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起身走了出去,刚到门口时:“小少爷,老奴还是奉劝你一句,咱还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十多年了,你就別作了,家里的金疮药已经很久没用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小院。 徐安的脸当即黑了起来,什么意思,我心疼二姐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难不成她还会揍我不成,我二姐是那种人嘛? 第232章 错综复杂的君臣 北元。 帐外朔风怒號,卷著碎雪拍打在牛皮帐幕上,发出擂鼓般的闷响,帐厅內炭火噼啪作响,铜灯映照著悬掛的羊皮地图。 北元国师正伏案批阅文书,狼毫笔尖在宣纸上划出凌厉的墨跡,他身上那件靛青锦袍沾著未化的雪粒,领口银狐毛被呼出的白气染上一层霜晶。 “启稟国师,属下有要事求见。“帐外传来三声规律的叩击,是他亲卫特有的节奏。 国师头也不抬:“进。“ 牛皮帐帘掀开的剎那,凛冽寒气裹著雪沫灌进来,案上文书哗啦翻动。 一名中年亲卫掀帘而入,眉睫结著冰碴,皮甲上的铁片覆著层白霜,他单膝触地时,腰间弯刀与冻硬的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启稟国师,最近北元这边有些探子,是调查国师的。“ “北元何时少过探子?这些年调查我消息的人还少了?”国师轻声回应道。 “这是这批人有些奇怪,他们没有调查国师大人的身份,而且並不避讳人,只是问国师是什么时候来的大元。” 闻言,这位北元国师眼神闪烁,搁下毛笔,陷入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此事我知道了,自有计较,你下去吧。” 亲卫退下之后,这位国师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不禁喃喃自语道:“看来这大周总算有人带脑子了。” 帐帘刚落下不久,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跪拜声与鎧甲碰撞的脆响,牛皮帐幕被两名侍卫高高掀起,卷进的寒风瞬间扑灭了最近的三盏铜灯。 忽必木踏著积雪大步而入,玄色貂裘上沾著的雪粒在帐內暖意中迅速融化,在身后拖出几道蜿蜒的水痕,他隨手摘下镶著东珠的皮帽,露出剃得鋥亮的前额与脑后结辫的长髮。 “你倒是好雅兴。“皇帝扫了眼案上墨跡未乾的文书,声音如同冰层下的暗流,“事情你都知道了?。“ 国师离席行礼,微微躬身抱拳:“回陛下,知道了,看来大周还是有聪明人了。“ 忽必木逕自走到主位坐下,铁靴碾过地上的炭灰:“坐吧,这里没有外人,你的身份,用不著如此客气。“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马奶酒,银杯沿口立刻凝起白霜,“探子的事你怎么想?。“ 帐內突然安静,只听见炭火炸裂的噼啪声。 国师直起身,缓缓说道:“若是將来这件事,有大周那边的人帮助,想来必能事半功倍,成功的机会至少九成。“ 忽必木突然笑了,露出狼犬般的尖牙:“朕问你,你就没想过回去?回到大周去?毕竟那里才是你的故乡。“ 帐內炭火突然爆出一串火星,映得这位国师眼中精光闪烁,他缓缓抚平袖口褶皱,指尖在靛青锦袍上划过一道水痕。 “你说笑了。“国师也收起了对忽必木的尊崇之色,声音如同雪原上掠过的风,“你应该知道,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回不去了,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我若是回去,会死太多太多人了,无论是我还是大周,都承担不起那个代价,如今我只想完成你我之间的交易。“ “至於將来,若是能在死前带走一些人,想来我此生的宿命,也就完成了,这几年,我还是要多谢你的收留了。” 忽必木转动著酒杯,杯中的奶酒映出帐顶晃动的光影:“不必客气,交易罢了,这几年你对我大元也是不错的,这点我都看在眼里,否则也不会让你带著老四回京都。“ “眼下你把老四也培养的不错,朕很欣慰,这么多年了,隱姓埋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实话,朕还是希望你能回去的。” 国师突然截住话头,案几下的手捏碎了一块炭渣。 “陛下,你想的太多了。” 忽必木前倾身体,貂裘扫翻了案上的笔架:“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朕还防著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朕还是有点不希望你死,要不將来事成之后,我给你找个地方养老?没事陪朕聊聊天,放心,不囚禁你,一切自由都归你。“ 国师的玉扳指叩在案几上,发出篤篤的闷响,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觉得那个时候,我活著还有意义嘛?將来的事情,便交给將来的人去做吧,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至於以后陈道然的事情,你自己去操心吧,我不想掺和了,相识一场,你就让我安心歇歇吧。“ 帐外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夹杂著皮鞭破空的锐响。 “你觉得是谁在查你?“ 国师笑了笑:“除了徐安那小子,我实在想不到谁还有这个脑子,想必是他查到了些不太寻常的事情,既然查到了,就让他查吧,来年若是由他来落子,想来这棋局也会下得轻鬆一些。” 忽必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攥住国师的手腕:“你要用自己当饵?“ 面对这位北元皇帝,国师声音却平稳如常:“陛下,我若不去,谁会入局?谁会相信?这是我最后一场棋了,你就安心让我下完吧,这些年你为我编造了那么多故事,不就是为了让天下人相信,我这位国师在大元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嘛?“ 寒风突然掀起帐帘一角,卷进的雪粒在炭盆里炸开细小的嘶鸣,忽必木鬆开手,突然低笑:“你比草原上的白狼还狠。“ “不及陛下万一。“国师抚平袖口,“大雪一停,你就该动身了,我希望你动作快一些。“ 忽必木缓缓起身时,他走到帐口突然回头,:“不会让你等太久,来年的北元必將统一,谁也拦不住。“ 国师正將碎炭渣一点点扫入炭盆,闻言抬头一笑:“臣拭目以待。“ 忽必木的大笑声中,帐外传来雪橇犬的狂吠,当帐帘最终落下时,一片被风卷进的雪飘落在案几上。 国师脸上的笑意便如冰雪消融般褪去,他凝视著案几上那片渐渐融化的雪,眼神幽深如北境永不封冻的寒潭。 “来人。“他轻叩案几三下,声音比帐外的风雪还要冷冽。 牛皮帐幕被无声掀起,一名年轻亲卫躬身而入。这人眉目如刀,右颊上一道箭疤从眼角直划到下頜,正是国师最得力的心腹亲卫。 “大人。“亲卫单膝跪地,甲冑未发出一丝声响。 “三件事。“ “第一,你去见一见调查我身份的探子,让他们告诉自己主子一句话,永和元年的京都別院,景色很好,其他的不必废话。“ “第二,把四皇子身边的眼线,都清理一遍,做的乾净一些。“ 帐外风声骤急,吹得铜灯剧烈摇晃,光影交错间,萧寒看见国师的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笑意。 “第三件...“国师突然压低声音,从袖中滑出一封火漆密信,“把这封信送到武国,交给他们皇帝,告诉他,该准备了。“ 第233章 来自北元消息 半月之后,京都。 窗外飘著细雪,书房內的炭火將熄未熄,偶尔爆出几点火星,徐安披著狐裘大氅,正伏案看著过年送礼的礼单,烛火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往年送礼这些事情都不必他过问,但是今年不一样,如今他也算是进了这朝堂,很多大臣对他还是颇为关照的,所以今年的礼单也要让徐安看看,若是有不同的想法,也好及时修正,官场的人情世故自是如此。 有时候你虽然出身好地位高,但官场上这些潜规则,是不能坏的,失了礼数,谁也不敢保证在什么时候悄悄推你一把,虽说不怕,可终究是麻烦,能避免的就儘量避免。 “小少爷。“老管家徐永轻叩门扉,声音压得极低。 徐安手中的硃笔微微一顿,一听是永叔的声音,他抬眸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进。“ 徐永躬身入內,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信笺边缘沾著些许冰碴,显然是一路风雪兼程送来的。 “北元那边有消息了。“徐永將信笺递上。 “这么快。”徐安接过信件,缓缓打开,信上的內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只说'永和元年的京都別院,景色很好',此外再无只言片语。“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徐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信笺在他掌中皱成一团,放在烛火之上,转瞬化为灰烬。 “永和元年、京都別院。”徐安自言自语道。 片刻之后。 徐安突然起身,大氅带起的风险些扑灭烛火。 “永叔,能找到永和元年京都別院的消息嘛?“ 徐永面露惊色:“那別院是皇家的,老奴可查不到。“ 徐安微微頷首,既然皇家的消息查不到,就从別的地方入手。 “父亲和大哥在家嘛?” “老爷和大少爷都在的。”徐永回应道。 徐安直接走出书房,大步穿过迴廊,靴底踏碎庭院薄冰,发出细碎的脆响,徐安来到徐镇书房的门前,还未敲门,便传来了徐镇的声音。 “进来吧。” 徐安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书墨香气,书房內,徐镇正伏案写著什么,案头一盏青瓷灯映照著他刚毅的侧脸。 大哥徐盛站在一旁,手中捧著一卷兵书,见徐安进来,微微頷首示意。 “父亲,大哥。“徐安拱手行礼,“你和大哥这是在忙什么呢?“ 徐镇搁下毛笔,抬眸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小子不是说要弄一批人才出来嘛,这人员和所教授的东西,自然要和你大哥商量商量。“ “你小子喜欢作妖,为父和你大哥若不周全一些,將来你在京都,该如何应对?说吧,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有什么事。” 徐安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只是沉声道:“父亲,孩儿想调阅些文卷?“ “你身边有暗卫,有什么文卷是他们都没有的?还要跑到为父这里来。”徐镇问道。 徐安咽了咽口水,轻声说道:“孩儿想调阅军中的文卷,十年之內,北元和大周边军所有的大小战斗,孩儿都想看一遍,想必父亲和大哥这里,应当是最详尽的,也是最真实的,所以孩儿只能来麻烦父亲和大哥了。” 书房內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徐盛手中的兵书“啪“地合上,与父亲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徐镇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细雪纷飞,他的身影在窗纸上投下一道沉重的剪影。 “可是北元那边有消息送回来了?“ 徐安点了点头:“但是送回来的消息太模糊,只言片语,而且还涉及到的还是宫中,所以孩儿查不到,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 徐镇转过身来:“消息上怎么说?“ “永和元年京都別院的景色很不错。” 徐镇皱了皱眉头,永和元年自己並不在京都,那个时候北元闹的很厉害,陛下也让自己守好边关,至於京都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的並不算太多。 但是京都別院,他確实知道的,那是皇家的地方,可那个地方无论皇子还是公主,平时根本没人去住过。 “你为什么想从北元入手?这么多年,北元可是我大周的死敌。” 徐安点了点头:“父亲说的没错,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有些事情孩儿才想不通,才要去查,当初陈道然留下三国合围之局,那个时候父亲去了西境,北境空虚,那么好的机会,北元偏偏没有真打,而只是做做样子,这不正常。“ 徐盛插嘴道:“此事你之前不是说过,大元內部尚未完成统一,无暇南下嘛?” 徐安看了看徐盛,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是我从暗卫上的文卷上看过,北元的兵马並不多,可是也並不算少,就算真打,也是能打一打的,而且按照大周当时的情况,无论北元能不能打下来,大周都不可能反攻回去,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毕竟北元不像大周,夹在三国中间,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所以作为北元皇帝来说,无论如何都会试试的,可偏偏浪费粮草白走一趟,而且孩儿回京路上,北元那场刺杀也太巧合了些,对於孩儿来说,那场刺杀並不高明,完全可以说多此一举,他这么做,好像並不是要杀我,而像是在提醒我,告诉我大周之內老鼠太多。” “所以孩儿要查这位国师到底是什么底细,既然宫中那边查不到,只能从边军入手,这不就来麻烦父亲和大哥了嘛。” 徐镇的目光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他缓步走向徐安,拍了拍徐安的肩膀。 “为父回头会让人把文卷给你送过来,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一点,皇家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多,麻烦就会越大,但为父不会眼睁睁看著你送死,所以无论查出来什么后果,你都要有心理准备,有时候做个糊涂臣子,也不是件坏事。” 徐安瞳孔骤缩,看来这件事按照父亲的想法,会影响很大,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是骑虎难下,若是不知道別人的底牌,以后有了衝突,便只能用武力这一条路,那会死很多人,而且那时候死的,肯定都是徐家的绝对的心腹,而消耗的也是徐张两家的底蕴。 徐镇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一直有些犹豫不决。 徐安缓缓开口:“父亲放心,孩儿明白,不会让徐家陷入两难。” 徐镇笑了笑:“好了,要过年了,其他的事情,等过完年再说吧,前两日你舅舅也京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外祖父不让他出门,想必是家族那边有什么別的安排,但是你外祖父那边也答应了,今年过年,两家人都在一起。” 徐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衝著徐镇点了点头。 第234章 第一个除夕 次日清晨,徐安刚用完早膳,徐永便抱著一摞厚厚的文捲走了进来。老管家脸色凝重,额头上还带著未消的寒霜,显然是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 “小少爷,这是老爷让送来的边军文卷。“徐永將文卷小心地放在书案上,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包,“还有您要查的那个姓洪公公的底细。“ 徐安眼睛一亮,立刻接过牛皮纸包。纸包上还带著徐永的体温,显然是贴身保管的。 “这么快就查到了?“徐安一边拆开纸包一边问道。 徐永压低声音:“老奴想办法从內务府那边弄来的,找到了当年的一些记录。“ 他顿了顿,“这小洪公公...有些蹊蹺。“ 徐安展开纸包里的文卷,只见上面记载著小洪公公的履歷:洪亦,永和元年冬日入宫,净身前是济州人士... 片刻之后,徐安猛地抬头,“永和元年?这才多久,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太监怎可能爬的这么快?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份记录是假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宫里有人帮他,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人,毕竟王德的法眼可不好入。“ 徐永点点头:“更奇怪的是,他入宫后不到两年,就被调到了王总管手下,成为红极一时的人物,升迁之快,前所未有,但这个人深居简出,並没有丝毫异样。“ “看来这京都当真是臥虎藏龙,当真小看这些人了,就连个不起眼的太监,都有这么多的秘密。”徐安嘆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看来以前的那些电视剧,还是把古人的宫斗拍的太简单了些,让我也有些想当然了。” 徐永疑惑道:“小少爷,那电视剧是何物啊?” “永叔,你可以理解为民间的后人把宫中的爭斗,凭自己的想像写出来的话本,只是这话本不太真实。” 徐永一脸不解,但也没有再追问,显然还是不太明白。 “永叔,这文卷你觉得是真的嘛?” 徐永眉头紧锁,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文卷边缘:“小少爷,老奴派人查过,当时查阅档案的时候还仔细看了纸墨,確实是多年前的旧物。“ 徐安眼中精光一闪,隨后又是一阵无奈的嘆气,看来这条线也断了,在没有確认这份文卷的真假之前,一切的想法都不作数。 “永叔,顺著这文卷,派人去济州查查,带著画像,我想这位小公公的画像並不难,若是真有这么个人,那这份文卷就做不得假了。” 他缓步走到窗前,望著院中积雪,思绪飞转:“永叔,你说这京都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徐永轻声说道:“小少爷,这个问题老奴回答不了你,只是快过年了,至於这些烦心的事情您还是以后再说吧,老奴觉得你该让自己歇歇了,或许过些日子,自会有答案了“ 徐安眼中心中一暖,坐了下来。 “永叔您说的对,有些事確实不必操之过急,时间总是会给我们最正確的答案,放心吧,我看完这些文卷,今年就不会再过问这些事了,安安心心过年。“ 徐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目光落在边军文卷上,开始逐个翻看起来,文卷很多,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的,只怕又要看好几天。 徐永见状,嘆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这个小少爷,变化太大了,变的有点让自己不认识了,再也不是那个终日嬉闹的孩子了。 徐永轻声退出书房,关好门窗,向院外走去,只是面色,多了些沉重。 徐安一连好几日都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也没有怎么出门,直到四日后中午,徐安伏在案前,髮髻鬆散,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正聚精会神地对看著书案上的文卷。 一连数日的案牘之苦,终於把边境这些年的文卷看完了,双手轻轻合上最后一本,放在书案上,徐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看来这位国师当真不同凡响,你到底和大周有什么关係?”徐安喃喃道。 徐安缓缓起身,打开窗户,看著窗外的大雪纷纷,一眼望去,把整座京都营造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快过年了,这是自己穿越来这里之后的第一个除夕。 在这一年里,他逐步接受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新的际遇,开始自己新的生活,这一次,他的起点很高,不用再像前世那般在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而且还带著记忆,在这个时代做了很多事情,虽然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更多。 徐安的骨子里是个出身底层的人,所以他也没想过要流芳千古,也不想开天闢地,但是他想守好这个家,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除夕这日。 整个国公府上下张灯结彩,朱漆大门焕然一新,檐下掛著一排红灯笼,在细雪中轻轻摇曳,府中僕从来回穿梭,端著各色年货,空气中飘著腊肉和松枝的香气。 徐安难得换上一身簇新的絳红色锦袍,腰间玉带上掛著母亲亲手绣的香囊。他站在正厅门口,看著父亲徐镇和舅舅张谦正在贴春联。徐镇身材魁梧,贴春联时还要踮脚,而文士打扮的张谦在一旁指指点点,惹得徐镇直瞪眼。 “安哥哥,快来帮帮忙!“萍儿转头招呼。 徐安笑著上前,看著廊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今日穿了件宝蓝色长裙,正在学著下人贴春联,可惜个子不够高,看到徐安,连忙招呼道。 徐安將萍儿抱了起来,高高举起。 “再高些!再高些!“萍儿兴奋地挥舞著小手,將春联贴在门楣上,她发间的珠隨著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闪烁著细碎的光芒。 徐安仰头望著她灿烂的笑脸,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抱著她贴春联。那时的萍儿还是个扎著羊角辫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好了吗?“徐安笑著问道,手臂却稳稳地托著她。 “再等一下!“萍儿仔细地將春联抚平,“左边还要再高一点点...“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萍儿,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缠著你表哥作甚。” “舅舅。“徐安惊喜地唤道,“外祖父终於放你出门了?“ 张行知三两步走过来,一脸没好气的说道:“你可真是我好外甥,在你外祖父面前嘴也没个把门的,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可把你舅舅害惨了。“ 晚宴时分,徐府正厅摆了一张极大大圆桌。徐镇坐在主位,左手边是张家老爷子,右手边是徐安的母亲张氏。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咸香扑鼻。 自从徐镇和他这个夫人成亲以后,两家人还是第一次人员这么整齐的一起过个年。 “来,都满上!“徐镇举起酒杯,“今年咱们两家难得聚得这么齐,先干一杯!“ 觥筹交错间,徐安的目光缓缓扫过满桌亲人,父亲徐镇豪迈的笑声迴荡在厅堂,母亲温柔地为外祖父布菜,舅舅张行知正与大哥徐盛低声交谈,二姐也不时逗逗萍儿。 烛火映照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一时间偌大的国公府好不热闹。 徐安望著这满府灯火,那些熟悉的面孔,他很庆幸自己这一世能来到这样一个家庭,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爭我夺,有的都是家人最朴素的温暖亲情。 第235章 初一送礼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徐安便换上一身崭新的靛青色锦袍,腰间繫著母亲新绣的如意纹荷包,他站在院中,看著僕人们正忙著將年礼装车。 “少爷,先去哪家?“徐永递过一份礼单,上面密密麻麻记著各家要送的礼品。 徐安指尖在礼单上轻点:“先去小院,给唐先生和小九拜年。“ 马车穿过还沉浸在年节喜庆中的街道,沿途不时传来路人的相互道贺之声,小院门前已贴上了崭新的桃符,徐安刚下马车,就听见院內传来小九清脆的笑声。 推门而入,只见唐益清正坐在院中石桌旁煮茶,小九则踮著脚在掛红灯笼,见徐安进来,小九眼睛一亮:“小少爷来啦!“ 徐安笑道:“过年了,该走的流程自然是要走的,唐先生怎么也在这儿?“ 唐益清笑了笑,轻声说道:“这丫头说老夫在京都也没什么亲人,便让老夫一起过来吃个团圆饭,小住几日,也算是凑个过年的气氛。” “还是小九想的周到,倒是我疏忽了。”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两个红封,递给二人。“这是压岁钱。“ 唐益清接过红封,在手中掂了掂,笑道:“公子这是要把老夫当小孩子打发?“ “先生说笑了。“徐安在石凳上坐下,接过小九递来的茶,“这是心意,没別的意思,你们二人去年跟著我东奔西走,確实辛苦了,来年恐怕还少不了要麻烦二位。“ 三人寒暄一阵,离开小院后,徐安吩咐车夫转向城东的兵部尚书府。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沿途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处处洋溢著新春的喜庆。 “少爷,前面就是周府了。“徐永指著不远处一座气派的府邸说道,朱漆大门前,几个家丁正在清扫台阶,见徐府的马车驶来,立即有人跑进去通报。 徐安刚下马车,就见周府管家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徐公子新年吉祥!我家老爷早吩咐了,您来了直接请到偏厅。“ 徐安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偏厅,没多久,一道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哈哈哈,贤侄来得正好!“ 浑厚的笑声从廊下传来,徐安转身,看见周业成大步走来。 “周伯父新年安康。“徐安恭敬行礼,示意隨从將礼盒呈上,“伯父好酒,这是商行那边新出来的酱香陈酿,味道和往常的酒不太一样,伯父可以尝尝。“ 周业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顿时瀰漫开来:“好酒,还是你小子懂我,这礼物,我很喜欢。“ “徐哥,我的呢?过年送礼怎么只送我爹,不送我?” 徐安闻声转头,不是周俊那个胖子还能是谁,自从在厦州待了些时日,这小子就跑了,也不知到哪儿疯去了。 “哟,这不是周大少爷吗?“徐安挑眉笑道,“我还以为你在哪个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呢。“ 周俊挺著圆滚滚的肚子,三步並作两步凑上前来:“徐哥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听说你要来,特意在家候著嘛!“ 徐安適时递上一个信封:“胖子,这是给你准备的。“ 周俊一脸疑惑,这大过年的,徐安给他个信封作什么?一时间迫不及待的拆开,周俊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这...这是...“ 纸上赫然写著“水泥製作之法“几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记录著详细的配方和工艺流程。 “徐哥,这是什么玩意儿?“周俊有些不解,“这破东西有什么用啊?你还不如送我个青楼得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徐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玩意儿足以让你买一百座青楼。“ “水泥硬化后的强度远高於如今夯土、砖石或石灰砂浆,可建造更高、更稳固的城墙,而且不惧风吹雨打,时间上也更为长久,是不可多得的材料。” 胖子虽然不太懂,但是他爹周业成在一旁听得真切,他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明白这个材料的意义:“贤侄,此话当真?这水泥可是利器啊!“ “我何曾骗过伯父?“徐安正色道,“眼下伯父执掌兵部,而且如今的大周不缺银子,这么多年的战事,边关有多少城墙要修復,这其中的利润想必伯父是明白的。“ “这样一来,无论以后我国公府或者张家那边有什么,或者將来伯父不再兵部,但这材料是硬通货,会一直都有需要,胖子这一生的富贵,也算保得住了的。” 周俊捧著配方的手微微发抖,他没想到这么一张纸竟然带来这么大的富贵,对於徐安的话,他自然是毫无怀疑的,徐安在厦州鼓捣的那些新鲜玩意儿,谁拥有便是代表一个世家的一世富贵。 “徐哥,我...“ “行了,大过年的別矫情。“徐安笑著捶了他一拳,转头向周业成说道:“伯父,这个是我给胖子过年的礼物,不是给周家的,往后还请伯父多多费心。“ 周业成闻言,重重拍了拍徐安的肩膀:“好小子!你放心,有老夫在,我儿子的东西谁也抢不了。“ 离开周府时,徐安回头望了眼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周俊,嘴角不自觉扬起,这份新年礼物,或许能让自己这个好兄弟能一生衣食无忧。 而周业成也耐人寻味的看了看徐安的背影,只是没有说话,但心中想的,可比自己那个憨直的胖儿子想的更多。 马车缓缓驶向下一家,徐永忍不住问道:“少爷,那水泥方子...“ “永叔,“徐安望著窗外热闹的街景,“有些东西,比银子更重要,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有了酒水的利润,胖子应当可以富贵一生了,但是眼下局势越来越复杂,谁也不知道將来会发生什么。“ “胖子这人不太爱动脑子,从小到大最信任的也就是我,他將来大概是不会做官的,世家的事情,永叔你也清楚。” 徐永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小少爷说的是。” “永叔,咱们徐家和张家,跟其他地方的家族不太一样,不管是徐家,还是外祖父和舅舅他们,都很有人情味,在这样的地方长大,我很荣幸,也觉得很好,也很快乐,所以我也不打算改变。” 从兵部出来,徐安又依次去了户部、工部、礼部和吏部。每到一处,不是被拉著喝茶,就是被留下用点心,等从礼部尚书府出来时,日头已经西斜。 “少爷,刑部那边还去吗?“徐永看了看天色问道。 徐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刑部那边我就不亲自去了,跟刑部没打过什么交道,也不算熟,麻烦永叔安排下人代为把礼送过就好了,我还要去个別的地方。“ 第236章 被迫送礼 马车缓缓驶向皇城,徐安望著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盘算著该如何体面地完成这最后的拜年礼数。皇宫门前,侍卫见是国公府的马车,立即上前行礼。 “协律郎,新年吉祥。“ 徐安笑著点头,从怀中掏出几个红封递了过去:“诸位兄弟新年吉祥,图个喜庆,还望诸位不要推辞”。 为首的守卫默默的將红封揣入怀中。 作为宫中首领侍卫,有的钱是万万碰不得,但这位协律郎,著实太特殊了些,未来朝堂的一颗新星,偏偏还出身国公府,还极受陛下信重,而且这宫中,收过这位礼的人简直不要太多,但是都平安无事,无论是上司或者陛下都不会过问。 徐安吩咐隨从將准备好的三份礼盒搬下车:“这些都是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瑾瑜公主的新年贺礼,劳烦诸位兄弟帮我转交一下。“ 侍卫接过礼盒时:“协律郎请放心,我等必不负所托。” 徐安刚刚准备转身回府的时候,只见王德带著两个小太监缓步走来,脸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老王新年好啊,刚好你来了,也免得我改日多跑一趟。“ 徐安一个眼神,下人连忙从马车拿出一个大礼盒,恭敬的放在王德身前。 王德一个眼神示意,身后两个小太监接过礼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眯了眯眼睛打量著徐安:“小祖宗,你如今这是连宫门都不愿进了。“ “岂敢。“徐安拱手笑到道,“这不是休沐嘛,礼到心意到就行了,何必非要进宫跑一趟,这天寒地冻的,进宫又不能坐马车,陛下还不管饭,大过年的,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吧。“ 听闻徐安的解释,王德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陛下刚还念叨呢,说徐家小子今年怎么没来拜年。“ 徐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老王,我爹和那些大臣一大早不是向陛下拜过年了嘛,我一个八品閒职,还没资格入宫给陛下拜年,要不,你就给陛下说,你到宫门口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老王,你放我一马,不然一会儿我回府赶不上晚饭了。” 见徐安始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王德已是满脸苦色,他今天要是真按徐安所说的回,他这大总管的日子就到头了。 “我的小祖宗,你就看在老奴已经没几年的份上,莫要为难老奴了,还是去一趟吧,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你也让老奴过一个安生的年,行不行?“ “行了行了行了,老王你別搞这套了,我跟你去总行了吧。”徐安无奈的回应道。 穿过重重宫门,徐安跟在王德身后,心中暗自盘算著什么,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王德並未带他去往养心殿,而是转向了坤寧宫的方向。 “老王,你这...“徐安脚步微顿。 王德回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小祖宗,今日是初一,陛下自然是不在御书房的,此刻正在坤寧宫陪著皇后,晚些要去太后那边用膳。“ 徐安跟著王德踏入坤寧宫,只见周皇一身常服坐在主位,陈皇后也是端坐一旁。 “臣徐安,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徐安恭敬行礼,“恭祝...“ “行了行了,今天这话听多了,你小子就別来这套了。“周皇摆摆手打断他,“朕不让王德来叫你,你小子怕是宫门都捨不得入了。“ 徐安直起身,脸上露出无奈又带点討好的笑意:“陛下明察秋毫,臣可不是躲著您。实在是想著过年大家都图个清閒,臣这八品小官贸然入宫,別扰了陛下雅兴。” 陈皇后掩嘴轻笑,端起茶盏浅抿一口:“陛下,你让人家进宫,又不管別人饭,这事儿啊,放在臣妾头上,臣妾也不愿入宫。” 陈皇后对徐安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少年才子,才华惊世,的確是未来太子的左膀右臂,而且厦州那边,同时也把自己母族陈氏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些將来都会成为太子的底蕴,偏偏自己的女儿对这个人也是有些好感的。 有句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娘娘说笑了。“徐安连忙收回视线,正色道:“臣想著这大过年的,陛下也是想休息的,臣毕竟是外人,怕是不太好打扰陛下。“ 周皇哼了一声,抬手示意徐安坐下:“少在这儿跟朕耍滑头,为何过年你给太子送礼,给皇后送礼,就连朕的女儿都有,偏偏没有朕的,告诉朕,你小子什么意思?” 徐安直起身,脸上露出无奈又带点討好的笑意:“陛下明察秋毫,这天下都是陛下的,您哪儿看得上臣这些小玩意儿。” “你小子天天就拿这些理由搪塞朕。”周皇佯怒地拍了拍桌案,眼中却带著几分笑意,“朕今日偏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样来。“ 徐安眼珠一转,忽然嘆了口气,故作委屈道:“陛下,臣冤枉啊,臣不是没准备,而是臣觉得给陛下的礼物得臣亲自送来,才有礼数。“ 徐安嘿嘿一笑,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双手奉上:“陛下,这是臣特意为您准备的。“ 周皇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枚小巧的玉印,印纽雕刻成一只憨態可掬的貔貅,底部刻著四个字—“超凡入圣“。 “这是......“周皇微微一愣。 徐安正色道:“陛下日夜操劳,为的是大周更是殫精竭虑,臣斗胆,刻了这枚閒章,愿陛下能超脱凡俗,成为万古圣君,我大周国祚万年。“ 周皇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好你个徐安,別人送朕的都是什么名贵字画、奇珍异宝,就你送朕这么个小玩意儿?“ 徐安挠头笑道:“陛下若不喜欢,臣再换一个?“ “免了!“周皇將玉印握在手中,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这份礼,朕收下了。“ 这东西虽小,但却很符合周皇的心意,短短一年时间,大周內部几个大问题尽数解决,世家、亲王和银子,就连自己身上的问题,眼下也解决了,这也让这位帝王滋生了更大的野心,他想让大周走站的更高,走的更远。 而徐安心里则希望周皇不喜欢,把这个玩意儿给退回来的,因为这礼物压根儿不是给周皇的,他也没想到这皇帝老登儿这么小气,那么多大臣送礼,还惦记著自己,都当皇帝了还死皮赖脸非得要,他身上又没別的东西,只能拿这个东西来应付了。 其实这个东西,徐安是准备拿来送孔有德的,孔家是圣人之后,这枚玉印再適合不过,也是他脑子转的快,说什么万古圣君,活生生把周皇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周皇缓缓起身,开口道:“陪朕去走走吧。” 第237章 永和元年的试探 雪后的宫道铺著一层薄薄的白霜,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周皇与徐安並肩而行,身后远远跟著几名侍卫,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被遣了下去。 “新的一年,你莫要再如此懒了。“周皇忽然开口,语气中带著少有的亲近。 徐安脚步微顿,谨慎道:“陛下,吴王那边的解药送来了嘛?“ 周皇点点头:“送过来了,太医那边也看过了,说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代价著实太大了些。“他话锋一转,“北元那边,你怎么看?“ 寒风掠过宫墙,捲起几片残雪。 徐安藉机整理思绪:“臣看过暗卫那边的情报了,今年北元怕是要彻底完成统一了,若是那忽必木不修整,明年开春之后,这东域怕是要乱起来了。“ “你说的没错。“周皇冷笑一声,“你觉得大周能先动手吗?“ 徐安心头一跳,神色透出一丝疑惑,他故作犹豫:“陛下,臣以为没有必要,刚好臣也想跟陛下说说这个事,今年的大周,臣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备战。“ 周皇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如炬:“你爹跟朕说过了,这確实是短时间內提升军队战力最好的办法,今年朕不会再让你到处跑了,朝堂上的事情,你要帮朕多盯著点儿。“ “这些时日,六部大多都有改善,开春之后,科举也要开始了,若是能再拖延几年,朕有信心不惧他们,可惜他们不会给朕时间啊。” “陛下,这个问题早晚都要解决。“徐安直视周皇,“既然他们不想给我们时间拖,那也就没必要硬拖,他们想打,打也就是了,战爭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所带来的收益,也是无法想像的。“ 宫灯在风中摇曳,將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皇沉默良久,终於长嘆一声:“大离那边,你有信心嘛?“ 徐安明白周皇的意思,一旦打起来,大离那边不能下场,大离一旦下场,若是自己不动用火药,战爭的天平就会瞬间失去平衡。 “说实话,臣心里也没有数,臣虽然有些准备,但人心难测,都是有能力掀桌子的人,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按规矩来,人在面对庞大的利益和绝境面前,总是会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徐安回应道。 “更何况,那位大元国师,可不是什么好相处之辈。” 说完此话,徐安死死的盯著周皇表情,想从他的神態中看出点什么別的东西。 但周皇神色平静如水,任凭徐安目光灼灼,只微微眯起眼望著远处宫墙积雪,徐安见状,指尖在袖中无意识摩挲。 “你说的没错,那位国师也算个心机深沉之辈,將来大战,此人也是个大麻烦。” 徐安摇了摇头,看向周皇:“臣倒是觉得未必。” 徐安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陛下,臣近日看了些文卷,觉得或许这位北元的国师大人恐怕並没有想像中那么麻烦。“ 周皇眉头微挑,却没有立即接话。寒风卷著雪粒从两人之间穿过,在宫灯映照下如同细碎的银沙。 “哦?“周皇终於开口,语气中带著几分玩味,“你从何处看出来的?“ 徐安的指尖轻轻拍打著袖口:“毕竟明年可能要和北元一战,自然对边关的事情上心了些,这些日也看了些边关近十年的一些文卷。“ 周皇瞳孔微微一缩,隨即失笑:“那你看出了什么?“ 徐安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臣看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这位国师大人虽然身份神秘,但是根据可靠的消息,他却是永和元年去的大元,在这之前,大周与北元互相廝杀,互有来回,无论是谁挑起,每次衝突伤亡都很大。“ “但是从永和元年开始,我朝与北元的衝突降低了许多,就算互有摩擦,有一些小规模战事,伤亡跟之前的战事相比来说都很小,北元那边的军士极尽克制,见好就收,几乎从不死战,这让臣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这些年劫掠袭扰边境,也只是抢些物资粮食,很少在杀人,虽然每年开春后都集结大军,但从来没有真正的打起来过,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永和元年开始,也就是这位国师大人到北元那一年。” 事到如今,徐安也是走了一步险棋,想当面来试探试探这位陛下,他想知道这位陛下听到永和元年,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明年开始,东域乱起將起,不管是大周还是徐家,他都要提前准备,今年他要做的事情著实太多,有些小事情可以慢慢来查,但是有些影响整个东域大局的事情却不行。 就好比別人要跟你来个里应外合,结果你今天先打,別人第二天后打,被人拆解成两个单对单,那不是纯纯白痴行为,徐安索性今日直接来个釜底抽薪,来试一试这位君王。 不管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都可以根据周皇今天的態度,对今年的规划做一个详细的安排,有些事拖的太久,对自己並不会有太多好处。 宫墙阴影处传来积雪坠地的轻响,周皇突然转身,眼神一滯,龙纹靴底碾碎一片薄冰:“永和元年,朕登基的那一年。“ 徐安看到周皇的表情,瞬间呼吸一滯,关於那位国师,这正是他暗中查到的线索尽头,但这位陛下,关於永和元年的事情,他肯定知道的更多。 周皇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难测,他缓缓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再退远些,待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只剩寒风掠过宫墙的呜咽声时,他才沉声开口: “徐安,永和元年確实发生了一件事,朕可以明確告诉你,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朕,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你让朕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徐安心头一震:“既然涉及皇家秘闻,那臣自然不该多问,但是这件事对未来的大战至关重要,臣只想知道那位国师,能不能信。” “唉...若他真是那个人,只怕...”周皇长嘆一口气,转身看向远处的宫殿,“你让朕好好考虑考虑,过些日子,自然会给你答覆,永和元年的事情你也不必再私下去查了,你也不可能查的到。“ “记住,今日你我谈及的这些...到此为止。“周皇回过身来,一脸凝重的说道,“好了,今天是初一,朕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吧,过些日子,朕会再找你。“ 徐安还想再问,却见周皇已经转身望向远处的宫闕,背影在雪地里拉出一道孤绝的影子。 第238章 徐家的家底 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徐安靠在车壁上,脑海中不断回想著周皇的话,永和元年的秘密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他心头,让他愈发觉得这场即將到来的战爭,远比想像中复杂。 回到国公府,徐安直奔父亲徐镇的书房。屋內暖意融融,徐镇正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书,见儿子进来,放下手中毛笔,抬眸问道:“今日还怎么还专程进宫了,陛下可还有交代?” 徐安將门关上,走到父亲对面坐下,神色凝重:“父亲,本来孩儿没打算进宫的,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王德,还是去了一趟,今日谈及北元之事,我试探了陛下关於永和元年的事。” 他將与周皇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末了道,“看来陛下知道些什么,可是因为某种原因没给我说。” 徐镇闻言,眉头紧锁,沉思良久才道:“永和元年,可以肯定,自那年之后,北元与我朝的关係確实微妙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大的战事,为父也是从第二年回的京都,你既已察觉到,往后行事更要小心,切莫莽撞。” 徐安点头,又道:“父亲,还有一件事,想给您说一下,若是將来陛下和你谈起孩儿的亲事,帮孩儿拖一拖,先拒绝了。” 徐镇手中的茶盏在杯托上轻轻一磕,溅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他抬眼打量著徐安,声音里带著几分诧异:“怎么突然提起这事?莫不是陛下有指婚的意思?“ 徐安喉结动了动,目光避开父亲探寻的眼神,望著窗外簌簌飘落的雪:“倒不是陛下,正是孩儿今天看到了皇后娘娘,她看孩儿的眼神,有些怪,孩儿有些担心。“ “如今局势未明,永和元年的秘密、北元的战事,桩桩件件都悬在头顶,孩儿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皇家扯上太大的关係,將来若是有变数,会让我们很被动。” 书房的铜炉里,炭块突然爆开火星,徐镇盯著儿子年轻的面容,他嘆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徐安的肩膀:“为父明白你的顾虑,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为父听你娘说,你对瑾瑜公主观感还不错。“ 徐安微微頷首,一脸正色说道:“若是寻常公侯之家,娶个公主也就取了,但徐家不一样,如今太惹眼了,不瞒父亲,孩儿对那瑾瑜公主確实观感不错,但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不明不白的把徐家绑在皇室身上。“ “就算要娶,也要等北元那边尘埃落定才好,更何况孩儿还年轻,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以后再看吧。” 徐镇抚须一笑,窗欞上的冰簌簌落下:“安儿,自己亲事,你喜欢就好,其他的不需要顾虑那么多,徐家没有你想像中那般脆弱,你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有时候脑子里的顾虑也多了些,为父今天要告诉你,身为我徐家后人,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当年为父在江南的时候,还只是个校尉,却认识了你娘,你娘那时候什么身份,世家嫡女,身份高贵,身边的能人才子无数,偏偏却嫁了为父,这么多年撑起了如今的徐家。” “成亲这种事情,你们二人互相喜欢就好,未来的日子是你们二人在过,若跟著一个不喜欢的女子生活一世,著实太累了些,徐家不搞联姻那套,不管你们三个是谁,只要你们自己喜欢,为父和你娘亲都不会干涉。” “这也是为父征战多年的意义,为父这一生有太多身不由己,所以不想你们再走为父的老路,只要两情相悦,其他的都不必多想,皇室也罢,大离也行,哪怕是武国公主,只要二人互相喜欢,为父都会为你做主,什么都没有自己的终生大事重要。” 徐安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他很庆幸自己有如此明事理的父母,有如此充满人情味的家族,在这个时代,这是极为难能可贵的。 “父亲大人放心,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孩儿对那瑾瑜公主也是有些好感罢了,而且这事儿孩儿心里有数,不会为难自己。“ 徐镇转身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册子,递给徐安。 “父亲,这是什么?”徐安接过小册子,疑惑的问道。 徐镇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些便是这次开春以后,要来京都的將领名单。” “这名单你给陛下过目啊,给孩儿干嘛,孩儿又不懂军事,又不可能给他们讲课。” 徐镇缓缓坐下,端起热茶抿一口。 “如你所说,这批人有很多都是跟著徐家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为父头上,有些官职不太高,毕竟一次性安排太多了,会惹眼,有什么人,我在册子上標记过了,或许你將来用得上,將来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他们。” 徐安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这小册子的分量,这小册子可以说是徐家大半的家底了,虽说不是全部,但是这批人,未来绝对是父亲军中的绝对主力,徐镇在军中待了一辈子,这些人都是他的根基所在。 这个册子除了徐镇自己,就连宫里那位也不可能得到,徐镇可以交出兵权,但是这册子,是绝无可能交的,这一时有点让徐安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徐安开口问道:“父亲,为何要给我,孩儿並不在军中任职,大哥才是最合適的人。” 徐镇轻轻一嘆:“按道理上来说,的確给你大哥最合適,你大哥优势很大,但是缺陷也很明显,你大哥会打仗,会治军,但他不懂朝堂,不会算计人心,朝堂上的阴谋诡计他差的太多。” “朝堂上的东西可以慢慢学,有什么事我这当弟弟也可以提醒大哥,父亲你多虑了。”徐安解释道。 徐镇却摇了摇头:“朝堂上的事情,你盯著些,莫要让你大哥掺和,军人向来血勇为先,你大哥若是跟朝堂那帮人掺和太多,他的精气神早晚会丟掉,这也是为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不让军方的人和朝堂打太多交道的根本原因。” “军人就是军人,应该纯粹一些,阴谋诡计应该用在战场之上,一天脑子里若全部都是这些阴谋诡计,还算什么军人,不如滚回京都当个谋士,所以这册子为父给你,你大哥那边,为父有別的安排。” “你小子现在本事越来越大,惹的事儿也越来越大,为父若不给你留些保命的东西,將来如果为父和你娘不在了,你如何守得住徐家和张家?” 第239章 拜访孔有德 徐安点了点头,接过徐镇手中的小册子放入怀中,然后没有说话,只是眼睁睁的看著徐镇。 徐镇见状,眉头微蹙:“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 “孩儿心中有个疑惑,父亲,你说你当初只是个区区校尉,你那个样子,我娘怎么会看上你?感觉你年轻的时候也不怎么好看啊,我娘怎么就非你不嫁了呢?你当初是不是给我娘下药了?你给孩儿说说。” 徐镇闻言,老脸一红:“混帐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看看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混帐话。“ 说完,便直接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卷向徐安扔了过去。 徐安灵活地躲到屏风后,探出半个脑袋揶揄道:“母亲可是江南世家的掌上明珠,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身边才子文人踏破门槛,您那会儿不过是个舞刀弄枪的糙汉子。“ “若不是你给我娘下了药,我娘凭什么会喜欢你,还非你不嫁,京都茶楼里的话本也不敢这么写,肯定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把我娘给骗了。” “混帐东西,倒反天罡的玩意儿,看老夫今天怎么收拾你。“徐镇气得鬍子直翘,正要追过去,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张氏端著点心进来,见状挑眉:“你两就消停消停吧,大过年的,你两这是要演哪出?我在门外就听到了。“ 徐安一个箭步窜到母亲身后:“娘!爹要灭口,他怕当年给您下药的事被我拆穿了。“ “胡说八道!“徐镇急得直跺脚,手里的书籍“哗啦“掉在地上。 张氏忍俊不禁,將点心放在桌上,抬手替徐安整理歪了的衣领:“行了,你也別拿你爹取消了。“她戳了戳徐安的额头,“你爹和娘的事情,你少打听,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早些让娘抱个孙子也就消停了。“ “娘!“这次轮到徐安涨红了脸。 窗外雪落无声,屋內炭火噼啪,一家三口围坐桌边,温暖异常。 次日一早。 雪越下越大,將国公府的飞檐斗拱染成一片素白。徐安站在廊下,望著漫天飞雪,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氅。身后小廝捧著两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少爷,马车备好了。“老管家徐永撑著油纸伞走了过来。 徐安点点头,踩著厚厚的积雪上了马车,车轮碾过朱雀大街,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掛起了红灯笼,几个孩童正在雪地里追逐嬉戏。 孔府门前,徐安整了整衣冠,不多时,那个诚实的老管家缓缓走了过来。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大过年的,孔大人应该不会说他不在了吧。”徐安开口道。 老管家面色有些尷尬,还是抱拳一礼,恭敬说道:“我们老爷在的,徐公子这边请。” 说完,老僕引著他穿过九曲迴廊,廊下悬掛的冰棱叮咚作响,惊起檐角寒鸦,穿过几进院落,来到一处暖阁,推开雕木门,一股陈年墨香扑面而来,就看见孔有德正在暖阁里煮茶,见他进来,微微頷首示意。 “这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老夫安安心心过个年。“孔有德捋著白的长须笑道,“有什么事等休沐完了再说。“ 徐安恭敬行礼,让把礼盒放在一旁:“孔大人,这不是怕你休沐结束了,又得说自己不在了,况且下官今日不过是新年图个吉利,来向您拜个年,没別的意思。“ 孔有德往泥炉里添了块炭,火苗腾起时照亮他眼角的皱纹,“行,这年也拜了,礼物我也收了,这天寒地冻的,你也早些回去歇著吧。” 徐安脸色有些黑,他没想到这老头一点不按常理出牌,简直比自己还不要脸,顿时有些无语,不知该如何是好,对別人,他有的是办法,但是对这么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若是铁了心不接招,他也不好做的太过,毕竟人家年纪在那里。 孔有德端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热气氤氳间,目光落在徐安身上。 “如今朝堂几个尚书都欠著你人情,还何必来折腾老夫,你也不怕把老夫这把老骨头折腾散了?老夫都这个年纪了,让老夫过些安身日子吧。” 徐安笑了笑,缓缓起身,从怀中掏出两本文卷,轻轻的放在孔有德的书案上。 “孔大人,您说的对,都这个年纪了,確实应该过点好日子,这是下官对於教化之上有些想法,还请孔大人看看,至於掺和或者不掺和,全凭大人自己做主,下官不强迫孔家下场。” 孔有德的手突然一抖,內心在打开还是不打开之间来回挣扎,思虑良久。 他最终还是拿起书卷细细翻看,越看越是心惊,若是这认字之法和字典推行开来,整个天下的人识字读书都將不再是难事。 若是换成常人,有这么好的事情也不敢接,偏偏他出自孔家,圣人之后,就算接下这份功劳和名声,无论陛下还是朝堂,也都不会说什么,而且此举会把孔家推上一个比肩先人的新高度。 教化天下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又有几人做到过,孔家的歷史里已经很久没有再出过圣人了,这份泼天的名望,作为孔氏后人,谁也不会放弃,就算自己放弃,孔氏其他的族人也不可能放弃。 虽然这件事会得罪世家,让世家对於知识的垄断彻底破裂。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孔有德声音发紧,“用太子和陛下的名义,断了世家对书籍的垄断,如今再来这么一手,世家早晚不再是世家,偏偏这件事他们还恨不到你头上来。“ 窗外雪落无声,徐安看著老祭酒颤抖的白须,轻声道:“老大人,这天下轮迴太多年了,歷朝歷代皆是如此,若天下未来处处都是读书人,你说这个天下会更美好一些?“ “下官说了,孔家可以不下场,下官不会为难大人,若是老大人说个不字,下官即刻就走,下官相信,这世间总是还会有不惧世家之人的。” 孔有德长嘆一声,將文卷放在书案中:“你也不必激老夫了,若是孔家怕了,老夫便不会把这个东西拿起来,也不会去看。“ “你小子做事,向来喜欢以天下大势去压人,老夫哪里有拒绝的余地,但是老夫提醒你一句,开启民智,不是每个人都想看到的。” “所以需要孔家出面。“徐安深深一揖,“以孔家的威望,或许能为那些百姓找出一条路。“ 暖阁內茶香氤氳,孔有德望著院中那株傲雪的红梅。 “这件事孔家接了,孔家欠你个人情,但是这人情你莫要找老夫,你让老夫的后人去还,好了,你回去吧。” 徐安以楞:“孔大人,不至於这么急著赶人吧。” “你在这儿,老夫这茶喝不踏实,还是离你远些好。”孔有德耐心解释道。 第240章 商议婚事 两日后。 坤寧宫內,龙涎香裊裊升起,周皇正坐中央,低头翻阅著一些文卷,眉宇间带著一丝忧愁,陈皇后端坐一旁,手中捧著一盏清茶,茶烟氤氳间,她的目光微微闪烁。 红泥小火炉滋滋作响,陈皇后將鎏金茶盏搁在青玉案上,茶麵泛起的涟漪映著她眉间愁绪:“陛下,臣妾有件事想和您商议。“ 周皇头也不抬,翻著手中的文卷,淡淡道:“若是后宫之事,皇后自行决断便是,何必来问朕。“ 陈皇后微微一笑:“此事关乎瑾瑜。“ 周皇的双眼微微一顿,终於抬眸:“瑾瑜?这大过年的她又闯祸了?“ “那倒不是,陛下多虑了。“陈皇后摇头,指尖轻轻摩挲著茶盏边缘,“瑾瑜今年该十七,按礼制,该议亲了。“ 周皇眉头微皱,轻轻放下手中的文卷:“朕记得往些年你还说捨不得她嫁人,要把她的亲事往后放一放,让她可以多在宫里陪陪你和朕,怎么今日突然提起她的亲事来了?“ 陈皇后轻嘆一声:“臣妾確实捨不得,但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是耽误了年岁,怕是又有不少閒言碎语…“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周皇,“臣妾只是觉得,徐家那孩子还是不错的,也没必要这样拖著。“ 周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隨即恢復平静:“这是你的想法?“ “是臣妾的想法。“陈皇后点头,“徐安如今深得陛下器重,徐家又是世代忠良,瑾瑜与他年纪相仿,性子上也合得来。“ 周皇靠向椅背,目光深沉:“皇后,你可知道徐安如今在朝中是什么位置?“ 陈皇后微微一笑:“徐安虽然现在只是个八品閒职,但毕竟出身国公府,身份上也是说得过去的,陛下可是担心徐家那边不同意?“ 周皇摇头:“朕不是这个意思。徐安確实才华横溢,朕也確实打算把他留给太子,將来他若能辅佐太子,將来定能把大周盛世带向一个新的高度,但是在这个时候瑾瑜嫁给他,等於將皇室与徐家绑在一起。“ 陈皇后眸光微动:“陛下是担心…朝堂?可这毕竟是皇家的家事,他们没理由反对吧。“ 周皇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一个是朝堂,若是这个时候和皇室联姻,徐家的势力就太大了,背后还有个张家,就算如今徐家忠心,谁能保证以后?况且朝堂那些人,是不会眼睁睁看著徐家做大的。“ “其实徐安这小子回京都的时候,朕就想过这件事,但后来还是被朕暂时搁置了。” 陈皇后沉默片刻:“那陛下为何又把此事给搁置了?可是在担忧什么?“ 周皇目光一凝,缓缓开口道:“徐安这小子和其他年轻人不一样,有能力,有才华,做事沉稳老道,朕之前也给你说过,朕打算把他留给太子,所以把他放在一个八品閒职,也从来不曾给他升官加爵。“ “他心里大概也清楚朕的意思,他很懂事也很聪明,知进退,从来不贪功劳,把所有的功劳都推了出去,也免去了朕两难的局面。” 陈皇后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既然如此,陛下还担忧什么?“ 周皇若有所思,指尖轻敲桌案:“朕担忧的是若在这个时候把瑾瑜嫁出去,朝堂上那帮人定然会拿祖训说事,不让那小子再碰朝堂上的事情,如此一来,將来不管是朕还是將来的太子,都等於断了一臂。“ 周皇这话说的有些重了,陈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一惊,她没想到周皇把徐安看的这么重,徐镇手握兵权,还是大周的军神,左膀右臂还情有可原,但徐安只是一个少年,却在自己丈夫心中有如此重的位置。 “既然事关朝堂,那妾身就不便多言了,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周皇忽然笑了:“皇后这是要让瑾瑜嫁给那小子?“ 陈皇后温婉一笑:“倒不是瑾瑜非嫁不可,臣妾只是觉得,出身在皇家,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他们的亲事向来都是身不由己,若是能有个自己中意的人嫁过去,门当户对,想必也是好的,將来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周皇沉吟良久,终於点头:“是啊,瑾瑜也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朕也不能让瑾瑜以后日子不好过,放心吧皇后,这件事朕心里有数,但是朕还需要个机会。“ “朕不会让她等太久的,等明年北元之战开启,朕会让徐镇那个老东西用功劳来换的,这样一来,两全其美,倒也是桩好事。” 陈皇后会意:“臣妾明白。“ 周皇缓缓起身:“好了,朕去一趟御书房处理些事情。” 周皇踏入御书房,厚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闭合,他径直走向龙案,指尖拂过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摺,却未停留,而是转向了西侧的暗门。 暗门后是一间狭小的密室,烛火幽暗,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跪伏在地:“影一参见陛下。“ “起来吧。“周皇在太师椅上坐下,声音低沉,“朕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当初永和元年別院里的那些人,確定在当年都死乾净了?“ 影一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回陛下,当年属下等人到別院的时候,別院里的人已经被清理乾净了,尸体数量都对得上,这一点属下当年反覆確认过,当时的別院的確没有活口,只是那把大火把很多尸体都烧的面目全非,那些尸体的身份,实在无从辨认。“ 周皇点了点头,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朕想知道,当年別院那件事是谁做的,他的身份乃是绝密,甚至在大周他连个名分都没有,为什么还要杀他?又是谁要去杀他?“ “这...这...属下不知。“影一的声音有些惊慌,吞吞吐吐,不敢言语。 周皇当即大怒,大声道:“说,朕让你查了这么多年,你別说你一无所知,今日你不给朕一个答覆,你就去向当年別院的人陪葬。“ 影一犹豫片刻,吞吞吐吐说道:“是...是...太后。“ 第241章 別院真相 密室內的烛火忽地一跳,在周皇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他沉默片刻,忽然大笑:“朕早该想到的,朕刚刚上位,父皇又才走,那个时候能对他动手的,除了母后,还能有谁。“ 周皇的笑声戛然而止,面容瞬间变得狰狞,他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朕心理虽说有猜想,但一直不敢肯定,母后你这是何必啊。他明明没资格坐上这个位子,一个没有威胁人何必还要对他动手,你让朕將来如何去面对他,如何去面对父皇啊。“ 影一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如今他还活著,你让朕怎么办。“周皇的声音嘶哑,眼中泛起血丝,“好歹也是父皇的血脉啊,眼下你让朕再去杀他一次嘛。“ 密室內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烛泪滴落的声响。 良久,周皇颓然坐回椅中:“母后当年为何要这么做?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影一把头埋的很深,小心翼翼地回应道:“属下不知。“ 周皇闭上双眼,“是不知,还是不敢说,当年母后身边就那些人,这件事她还能交给谁去做?你若是不敢说,这辈子你都不用说了,带著你的秘密,去见父皇吧。“ 影一的身体微微发抖:“陛下,当年那一位出身不正,本就不该存於世间,可先帝还是念在是自己血脉,把他將养在了皇家別院,从始至终也没有个名分,也不去曾看过那一位。“ 周皇突然冷笑,“说点朕不知道的,母后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就连朕,也是父皇临终前眼看瞒不住了,才把这件事告诉朕的,若是没有人泄密,母后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存在?当年还有谁知道他的事情?“ 影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回陛下...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当年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刘福。“ 周皇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乍现:“刘福?他不是给先帝殉葬了吗?“ “先帝当时走的急,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个人,后来所说他確实是去伺候先帝了。“影一咽了口唾沫,“但属下查到,刘福殉葬前两天,曾派人去过太后宫中。“ 密室內的温度仿佛骤降。周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龙椅扶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继续说。“ “刘福死后的没几天,太后就派心腹去了一趟別院...“影一的声音越来越低,“再后来三日不到,便是那场大火...“ 周皇突然站起身,烛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巨大,几乎笼罩了整个密室:“他一个太监,也敢掺和皇家的事情?“ 影一伏得更低了:“那个时候,他本就是將死之人,自然没什么不敢,但属下猜测也许是有他人指使,只是如今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几乎都死了,至於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福为什么要这么做,属下实在已经无从再查起了。“ “混帐。“周皇一脚踹翻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他来回踱步,锦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到底是谁想借他之口,让母后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再借母后之手除掉他,当年知道別院这件事的人,还有谁?“ 影一壮著胆子抬头:“如今除了陛下和太后,便是属下了,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不在人世了。“ 周皇缓缓坐下,一时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挥了挥手。 “下去吧,把当年的人再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如果还有漏网之鱼,把他们都清理掉。” “属下明白。” 影一领命,缓缓退出密室。 几日后的清晨,一场夜雪將皇宫覆盖得银装素裹。 周皇踏著厚厚的积雪来到慈寧宫,靴底碾碎冰晶发出细碎的声响,檐下的冰棱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寒光,像一把把悬著的利剑。 “陛下...“慈寧宫老太监刚要行礼,就被周皇抬手制止。 “母后可起了?“周皇掸了掸肩上的落雪。 “回陛下,太后娘娘已经起了,正在后院的暖阁礼佛。“ 周皇点点头,大步穿过庭院,园中那株老梅树上积雪簌簌落下,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暖阁里炭火正旺,太后裹著狐裘靠在窗边,手中佛珠缓缓转动。见周皇进来,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皇帝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过两日又要上朝了,儿臣趁著空閒,来给母后请安,也多陪陪母后。“周皇行礼后径直坐到太后对面,伸手在炭盆上烤了烤,“这天寒地冻的,母后身子可还爽利?“ 太后轻咳两声:“老毛病了,不碍事。“她望向窗外,“倒是为难你了,老二又走了,希望他能珍惜这次你给他的机会吧,眼下就只剩下你在哀家身边了,哀家怕是也要去见你父皇了。“ “大过年的,母后莫要这么说。“周皇也看向窗外,“母后还要多陪儿臣一些时日才好。“ 一阵寒风卷著雪粒拍打在窗欞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太后拢了拢狐裘:“皇帝今日来,不只是为了给哀家请安吧?“ 周皇犹豫半天,始终不敢开口,但当年的事情,若是不清不楚,明年那一战,大周怕是要吃大亏的。 太后见状,轻声说道:“没什么可犹豫的,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哀家是你母亲,还能害了你不成。” 沉默片刻,最终周皇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母后,您可还记得永和元年京都外的皇家別院?” 太后闻言,持著佛珠的双手猛地一颤,佛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来母后是记得了。“周皇的发出一阵无奈的嘆息之声。 暖阁內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良久,太后长嘆一声:“你到底...还是知道了,哀家想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所以永和元年別院那场大火...“周皇盯著母亲的眼睛,“真是母后所为?“ 满脸褶皱的太后脸色平静,轻声说道:“他本就不该活在世上。“ “就因为他母亲的身份?“周皇冷笑,“母后可曾想过,他毕竟也是父皇血脉,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坐上儿臣这个位置,母后当真有必要赶尽杀绝嘛?將来朕该如何向父皇交代?“ 窗外突然颳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欞咯咯作响。 第242章 別院的杀戮 此刻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所以皇帝今日来这慈寧宫,就是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的?“ 周皇起身走到窗前,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大雪將整个宫苑裹上一层厚厚的素縞,朱红的宫墙在雪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檐角的铜铃结了冰凌,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再不復往日的清脆,院中的积雪映得他面容格外冷峻。 “儿臣只想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对儿臣,对大周根本没有丝毫威胁,母后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儿臣不明白,所以想来问问母后。“ “父皇临终前告知儿臣,让儿臣手上不要沾染周家人的血,儿臣答应了,他便把这个秘密告知了儿臣,並且再三嘱咐儿臣此事不能告知母后,生怕母后做出一些別的事情,可父皇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母后终究还是知道了。” “按理说,一个私生子罢了,你说的不错,他不管对大周的江山还是你,都没有威胁。“太后闭了闭眼,“但是他的存在,终究是一个皇室的丑闻,堂堂大周君王,能和那样一个女子有染,这件事传出去,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话未说完,太后突然心神激盪,剧烈咳嗽起来。 周皇连忙上前,却被太后推开。 “母后!“周皇声音发颤,“这件事怎么会被外人知道,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都被父皇处置乾净了,除了一个刘福,后来也跟父皇去了。“ “那个时候,您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何必要非要杀了他?哪怕把他圈禁起来也好,如此以来,你让儿臣將来如何向父皇去交代。” 太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这件事是哀家做的,跟你没关係,至於交代,是哀家的错,哀家去见了你父皇了之后,自会给你父皇一个交代。” 周皇看了看年迈的母亲,艰难的说道:“母后,若只是这件事真有那么简单,儿臣今日就並不必专程走这一趟了,不管母后做过什么,终究是为了大周,为了儿臣,左右事情都过去了,朕把知道这件事的人清理了也就是了。” 旋即缓缓坐下,一脸正色:“但母后不知道的是,那个人有可能没死,如今还活著,若是这件事被传遍大周,母后觉得朕该怎么办?所以儿臣今日才不得不走这一趟,毕竟有些事只有母后知道。” 太后猛地睁大眼睛,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周皇的衣袖:“你说什么?!“ “那个人可能没死。“周皇一字一顿道,“他现在可能成了那北元国师。“ 她怔怔望著窗外的飞雪,喃喃道:“不会的,哀家亲自派人去的,还反覆核实过,他怎么可能活的下去?“ “不可能...“太后声音发颤,“那些人都是哀家的心腹,他们怎么敢...“ “母后又非亲眼所见,有什么不可能的?“周皇突然转身,龙袍带起的风扑灭了最近的一盏宫灯,“没错,那些人是母后的心腹,可那具烧焦的尸首?他们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更何况,母后怎么就能肯定父皇没有给那个人留下別的保命的手段?” 一阵狂风卷著雪粒从窗缝钻入,烛火剧烈摇晃,在太后苍老的脸上投下诡譎的光影,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扶手,指节泛白。 “若是將来北元攻打大周的时候,把这件事传遍天下。“周皇的声音比窗外的冰雪还冷,“那个时候,朕该如何应对?母后,你想过嘛?“ “轰“的一声惊雷炸响,罕见地冬日雷震得殿瓦簌簌作响,年迈的老太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襟:“报应...这都是报应...都是哀家的错啊。“ 周皇看著母亲瞬间佝僂的身影,眼中的一丝丝怒意渐渐化为悲哀,他俯身拾起散落的佛珠,轻声道:“母后不必自责,这盘棋...儿臣会替您下完,朕不会让他毁了父皇留下的江山,但是朕需要知道,当年刘福到底给母后说了什么?“ 殿外风雪更急,那株老梅终於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了枝椏。周皇最后望了一眼瘫倒在榻上的太后,转身走入漫天飞雪中。檐下的冰棱不知何时已长了一尺有余,在风中发出刀剑相击般的清响。 “那日...“太后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刘福派人送来一封密信,说先帝在別院养的那个孽种,哀家心想当初左右不过是私生子,你也已经上位,哀家不至於还容不下一个私生子,但是那密信上却说...“ “说什么?”周皇急切的问道。 “密信上说...“太后艰难地喘息著,“世家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想用这个人的身份在陛下根基尚不稳定的时候做些事情,所以哀家当年,便派人血洗了別院。“ 周皇猛地站起身,龙袍带翻了案几上的茶盏,褐色的茶汤在青砖上蔓延,宛如乾涸的血跡。 “所以母后就信了?“周皇声音发颤,“就凭一个將死太监的密信?“ 太后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当年你父皇为了起事,本就和世家牵连太深,那时候世家势大,徐镇又在边关,若是那帮人铁了心要在京都搞事情,未必就行不通,事关大周的江山。“ “不管真假,哀家都没有那个时间再去慢慢调查,这种事一步慢,步步慢,最终满盘皆输,哀家只能在那个时候除掉他,断了那帮人的念想。” “刘福?“周皇如遭雷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个太监,怎么敢的?“ 殿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巨响,那株百年老梅终於不堪积雪重压,轰然折断。太后望著窗外折断的梅枝,喃喃道:“哀家不能让这么大一个威胁...活在皇家別院...“ 周皇踉蹌后退两步,脸色变得异常沉重:“好一个刘福,好一个太监,伺候父皇那么多年,没想到啊,居然到死了竟然还藏著这一手,他到底是谁的人。“ “之后哀家也查过这个人,但他毕竟是你父皇身边的人,有些事做的很乾净,哀家对此人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太后脸色苍白,一脸无奈的说道。 第243章 这锅还得徐安来 一阵寒风卷著雪沫从窗缝钻入,吹灭了最近的一盏灯,周皇看著母亲瞬间佝僂的身影,眼中闪出无尽的悲哀。 “母后好生將养。“他最终只是轻轻为太后披上滑落的狐裘,“未来的事情,交给儿臣去办,母后放心,不管是谁,朕都不会让他动摇大周的江山。“ 走出慈寧宫时,雪下得更大了,周皇站在台阶上,望著漫天飞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天里,先帝摸著他的头说:“治国如对弈,落子...需慎之又慎。“ 周皇此刻心中有很多疑问,那刘福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年那一位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谁在帮他?父皇到底给他留下了什么后手?大战在即,这件事万万拖不得,若是搞不明白这些,將来恐怕会后患无穷。 三日后,御书房內。 窗外风雪依旧,將雕窗欞拍打得簌作响。殿內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周皇眉宇间的寒意。他面前案几上堆满了泛黄的密档,最上面一份赫然写著“內侍监刘福生平考“。 “啪!“ 周皇突然將手中的密档重重摔在案几上,烛火剧烈晃动,映照出他疲惫的面容。 他揉著太阳穴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玉佩,他把当年有关刘福和別院的文卷全部调了过来,可一连两三日的查证,根本没有查到当年任何有用的消息,让这位大周的君王显得异常烦躁。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纷飞的大雪。 “陛下,该用药了。“王德轻手轻脚地进来,捧著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周皇摆摆手,目光落在地图上:“北境可有新报?“ “回陛下,北元离京都千里之遥,消息到京都,没有这么快的。“王德压低声音。 “若是让你们对那位北元国师动手,有几成的胜算?” 王德闻言,手中的药碗差点跌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陛下...此事...“ 周皇猛地转身,龙袍带起一阵寒风:“怎么?朕的暗卫还奈何不了一个北元国师?“ “老奴不敢隱瞒。“王德“扑通“跪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如今我等对这位北元国师知道的消息极其有限,根本查不到那位国师具体所在,况且大周和北元的人长相有异,怕是刚入北元,就要被盯上...“ “说下去。“ 王德声音发颤,“今年那位国师怕是要跟著大元那位出征的,如此一来,行踪更是难查,就算查到了,他身边都是重兵护佑,暗卫成事的胜算並不大。“ 周皇瞳孔骤缩,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嘆息:“朕知道了。所以这些年来朕精心培养的暗卫,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王德以头触地:“老奴该死。“ “够了!“周皇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震翻,药汁在密档上洇开一片褐痕,“朕养你们何用,一天到晚该死该死,你死了能有什么用?废柴。“ 殿內死一般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几点火星。 “陛下,若是针对北元国师,怕是只有徐国公最了解此人,毕竟老国公在北境与北元对峙多年,对那位国师,恐怕知道的消息比暗卫还多上一些。” 面对此时的尷尬,王德只能把徐家搬出来背锅了,他一个太监,可扛不住陛下这么大的怒火。 周皇的手指猛地攥紧窗欞,指节发白:“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周皇心理很犹豫,他不想把这件事再让其他人知道,毕竟这是皇室的丑闻,而且那位的身份太敏感了些,但將来大战,若那位把这消息放出去,便会极大的影响军心,甚至是內乱,无论是他还是徐镇,都会措手不及。 徐家上下虽然对皇室忠心,但这件事可不是忠心就能解决的,有句话说的好,你管不住天下人的嘴,那怕是皇权,此事一旦传布天下,朝廷和皇室都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徐家统领大军,便成了他一道绕不过去的坎,若他被这件事打个措手不及导致兵败,大周江山一定会岌岌可危。 一念至此,周皇喃喃自语:“左右是你小子查到了別院的事情,这些日子你掺和的皇家的事情也习惯了,就你了。” 雪后的国公府一片静謐,徐安正懒散地躺在暖阁的软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枚小铁片,这是厦州那边前两日送过来的,比起之前,已经好上一些,但是跟碳素钢相比,还是差点上一些,窗外积雪压弯了梅枝,偶尔传来“咔嚓“的断裂声。 “少爷,王总管来了。“徐永匆匆进来通报。 徐安挑眉,慢悠悠地坐起身:“这大冷天的,不是还在休沐吗?老王一天不在宫里烤火,跑我这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王德已经裹著一身风雪闯了进来,脸上还带著未消的寒意:“我的小祖宗哎,您还有心思在这儿躲清閒。陛下急召!“ 徐安懒洋洋地披上狐裘:“急什么?天又塌不下来,还让不让人过个好年了,这天也太冷了,老王要不你给陛下说说。就说我偶感风寒,不便入宫?过两日再去?“ 没有开朝,能在这个时候找他,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徐安不想大过年就沾上些晦气的事情,便想著找个理由拖拖。 “比天塌了还严重!“王德压低声音,“陛下这两日把御书房都快掀了,您再不去,老奴这脑袋就要搬家了!“ 闻言,徐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皇帝老登儿大过年就把御书房掀了,找自己而不找老爹,显然和战事无关,怕是別院的事情要有个结果了。 徐安一声嘆息,便跟著王德出了门。 马车碾过积雪的街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徐安掀开车帘,望著外面银装素裹的街景:“老王,你可知道陛下到底为何事发这么大火?“ 王德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奴不敢妄言...“他欲言又止,“小祖宗莫要为难老奴了。“ 徐安眼中精光一闪,隨即又恢復懒散模样:“哼,陛下见我,却不见我爹,肯定和战事无关,朝中的百官都在休沐,那么和朝堂也是无关的,在这个时候找我,只有一个原因,和皇家的事情有关,老王,要不我接著猜?你在这儿接著听?“ “哎哟喂!“王德急得直拍大腿,“我的祖宗,老奴求求您了,你可別说了,大过年的,你让老奴活著把这个年过完吧。“ 第244章 商议对策 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你猜到了是一回事,但是你知道了就是另一回事,伴君如伴虎,皇家的事情,有的你可以凭自己脑子去猜到,但是在別人嘴里知道了,就你该死的时候了。 面对徐安这个混不吝的主,他是真的怕啊,特別是在这种时候,当真是要了老命。 徐安突然坐直身子,他眯起眼睛,“老王,你实话告诉我,陛下为什么发火?你不告诉我,我就接著猜,就看你敢不敢听了。“ 王德脸色瞬间惨白,连连摆手,犹豫半天缓缓开口道:“小祖宗您就別为难老奴了,你可莫要说是老奴告诉你的。“ “放心,咱两什么关係,还能坑你不成,我就是心里有个数,你也知道陛下发那么大的火,若是心里没个底,也不好应对。”徐安一脸诚恳道。 王德这才开口:“在老奴找协律郎之前,陛下曾问老奴若是安排暗卫刺杀北元国师,能有几成胜算。” “你如何回答的?” “这等大事,老奴哪儿敢胡说八道,只能如实稟告,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陛下就发火了。” 王德长嘆一声,无奈的说道:“可不是嘛,陛下当即龙顏大怒,把老奴都叫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老奴来国公府找协律郎。” 徐安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陛下显然是为了那位国师的事情才如此震怒,看来永和元年的事情该有个结果了,见了陛下自会有分晓。 马车转过宫墙拐角,惊起一群觅食的麻雀,宫门前,积雪已被清扫乾净,露出青石板的路面。王德搀著徐安下车时,压低声音道:“小祖宗,待会儿见了陛下...千万顺著些,老奴瞧著,陛下这次是真动了肝火...“ 徐安整了整衣冠,望著巍峨的宫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心,我心里有分寸,陛下召见我,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人踏著未乾的雪水走向御书房,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远处传来宫人扫雪的沙沙声,与檐角融化的雪水滴落声交织在一起。 周皇端坐在御书房內,脸上的愁容並未退去分毫。 “徐安到了吗?“ “回陛下,徐大人已在殿外候著。“ 周皇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宣。“ 当徐安踏入御书房时,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御书房內的气氛异常凝重,就在自己进门的时候,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遣了出去,只有他们二人。 “臣参见...“ “免礼。“周皇直接打断,“自己找个凳子坐吧。“ 徐安也不客气,径直在御案旁的圆凳上坐下。他注意到案几上摊开的密档中,赫然露出“永和元年“几个硃笔圈出的字跡。 “陛下这么急著召见臣,可是为了北元国师和那別院之事?“徐安开门见山。 周皇目光一凝。 “你小子倒是直接,胆子也大。“他推过一杯热茶,“先暖暖身子。“ 茶香氤氳中,周皇突然问道:“当年別院的事,你查到多少了?“ 徐安捧著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臣什么也没查到,只知道別院之事可能和那位国师有关。“ “还有呢?“ “其他的便没有了,毕竟涉及到皇家秘档,没有陛下的旨意,臣也查不到。“ 周皇目光闪烁,微微頷首,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 “你猜的不错,当年別院那件事,的確和那位国师有关,你知道那位国师的身份吗?“ 徐安摇头:“臣正想请教陛下。“ “朕也是前两日才知道。“周皇苦笑一声,旋即把关於永和元年的事情和那位的身份告诉了徐安,並且把太后的事情也告诉了徐安。 若这件事要让徐安去办,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早晚会查到,而且徐安做事可以调动徐家的资源,他做事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藏著掖著反而对后面的事情很不利,纸包不住火,等到烧起来的那一天再说,还不如早点让徐家有个心里准备。 窗外风雪渐急,拍打著窗欞发出细碎的声响,徐安的脸色也变的越来越不好看,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若是那一位真的要等开战的时候再把这个消息爆出来,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 这是冷兵器时代,军心和士气是很重要的,太后杀先帝子嗣,军心,民心,舆论都將会对大周不利。 沉思片刻,徐安开口问道:“陛下是担心...北元国师会借身份之事在將来扰乱大周?“ 周皇转过身,眼中寒芒闪烁:“不是担心,是必然,他蛰伏北元这么多年,如今现世,其用心昭然若揭,难不成你还会对自己的仇人置若罔闻?“ 这时代讲究的就是个欠帐还钱,杀人偿命,这样的仇,就算放在徐安身上,也是要报的,不可能毫不作为,可那位这些年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若是自己,肯定是要想办法让北元和大周狠狠地打起来,还是死战不退的那一种,为什么会竭力约束北元,就连在大周那么危机的时候,也没有落井下石,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些让徐安很是想不通。 徐安摩挲著茶盏边缘,沉吟道:“陛下是想让臣做什么?这件事涉及北元国师,臣恐怕能做的也並不多。“ “朕知道这件事很麻烦,你不想掺和。“ 周皇转过来看向徐安:“但是这件事你也清楚,归根究底,绕不过你徐家,將来出兵打仗的也是你徐家,朕把这件事告诉你,一来是希望你提前有个心里准备,你小子脑子里的歪主意多,趁此事还没世人皆知,你得帮朕想想办法。“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二来朕想问问你,若是给你足够的人手,有没有把握除掉那位国师,这是最好的办法。“ 殿內炭火“啪“地爆出一个火星,映得周皇面色忽明忽暗。 徐安放下茶盏,轻声道:“陛下,此事牵涉甚广。若是要对那位动手,恐怕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就像敌国不可能在京都刺杀太子和陛下一个道理,只要那位不是傻子,这件事几乎没有半点可能。“ 第245章 臣要告老还乡 听闻徐安的回答。 “唉...”周皇长嘆一声,无奈的说道:“朕知道要做到这点实在太难,可这是守住这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徐安,朕问你,若是你在朕这个位置,你该怎么做。” 徐安瞳孔微缩,沉默片刻:“陛下,若是臣,只怕也会不惜代价要了那位的命,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一个都不会留下,臣这个人,虽然讲道理,但是有的事不能按道理和对错来衡量。” 周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缓缓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沉声道:“徐安,你可知朕为何要单独找你商议此事?“ 徐安微微低头:“臣愚钝。“ “因为你够实诚。“周皇突然转身,目光如电,“你讲道理,但是绝不迂腐,所以这件事,朕想让你来办。“ 殿內炭火噼啪作响。 徐安的手指在茶盏上轻轻敲击:“陛下,你想让臣怎么来处理?“ “朕想让你去见见他。“周皇一脸正色说道,“既然要杀他已经不可能,只有试试第二条路,跟他谈,朕会给你最大的权力,朕不能让母后来承担那个骂名。“ “朕知道他心里有怨气,恨大周,恨朕,也恨母后,朕也知道这件事不一定行的通,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如今独自一人,无牵无掛,朕手中已经没有牵制他的手段,母后这些年已经为朕做的足够多了,朕不能再让她到了这个年纪还来承担这个错误,所以朕想跟他谈一谈。” 徐安闻言,眉头紧锁:“陛下,您想怎么谈?“ “只要他答应不再提那件事。“周皇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要什么,朕都儘可能的满足他。“ 徐安指尖轻轻敲击案几:“陛下,恕臣直言。那位国师蛰伏多年,一点半点,恐怕满足不了他,臣以为他是个足够聪明的人,而且还是个无牵无掛的聪明人。“ “这世上最难缠的便是这种无牵无掛却又脑子聪明的人,寻常的利益已经不可能打动他们,恐怕那位眼中除了报仇,也没有了別的信念。” 周皇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朕知道。但母后年事已高,经不起这般风浪了。“他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这是朕的底线。“ 徐安展开绢帛,上面赫然写著割让边境三州的条款。他瞳孔微缩:“陛下,这...“ “比起江山动盪和母后,三州之地算什么。“周皇苦笑,“这只是朕最后的筹码,若是这三州之地也满足不了他,朕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徐安沉思良久,突然问道:“陛下可曾想过,这样做,陛下会面对什么。“ 周皇一怔,开口说道:“朕当然知道,但到了这个时候,朕还有別的路可选吗?“ 徐安眼中精光闪动,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有些办法有伤天和,会死太多太多的人,一旦他开了这个先河,未来的战爭恐怕就不再是简单的冷兵器了,什么瘟疫,病毒都会被这帮人逐渐开发出来。 这个时代聪明人还是不少的,若不是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比他们多一些,他不一定能在这个时代里步步先机,可有些东西是不能拿来出来,一旦开了头,聪明人会学的很快,后面的情况將不会再受自己的控制。 至少在医疗方面没有大提升的时候,徐安不会把那些法子弄出来,这些法子並非是不可复製的,你怎么对別人,別人也会怎么对你,到头来容易自己收不了场。 “陛下可是想让臣去一趟北元?“ 殿內陷入沉默,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几点火星。 周皇缓缓踱步到地图前:“没必要你亲自去,先派人探探那位的口风吧,若是別人不愿意谈,你去了也是白去,若是他愿意谈,再说以后得事情吧。“ 徐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放下,瓷器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原扬州刺史王毅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周皇眉头微皱:“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此人?“ “臣只是隨便问问。“徐安隨口说道 周皇脸色微变,“你小子可不是隨便问问的主,说说吧,为什么这么问这个人?“ 徐安不慌不忙解释道:“臣之前去见过那位刺史,很显然,他並不是王爷的人,臣在离开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话,臣让他猜猜臣到底是陛下的人还是陈道然的人,结果他都闭口不言。“ “然后呢?” “在那个时候,他依然保持沉默,对於任何事情都只字不提,也就是说不管我是陈道然的人,还是陛下的人,他都无法接受,都不可能向臣说实话。“ 殿外风雪呼啸,吹得窗纸哗哗作响。周皇盯著徐安良久,突然说道:“你小子聪明,但是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你小子胆子也是大,什么都敢问出口,徐镇那个老傢伙没教过你什么叫祸从口出?“ “这个父亲倒是说过。“徐安坦然道,“只是眼下陛下让臣接了这么大个麻烦,臣想知道的一些事情自然要向陛下提出,若是耽误了,臣怕把差事办砸了,到时候更加得不偿失。“ 周皇眼中精光一闪:“朕並不確定他是否知道,朕关他是因为曾经有北元的暗子找过他,到京都之后朕还亲自见过他,但是他什么也不肯说,朕不確定他手里有没有什么別的东西,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所以只能先把他关起来。“徐安意味深长地说,“不能杀也不能放。“ 炭盆里爆出几点火星,映得周皇面色阴晴不定。 “你还想知道什么,混帐东西,宫里这点秘密都快被你这混帐打听完了,要不王德这位子换你来?” 徐安闻言,嘴角微扬:“陛下你別急啊,千万息怒。臣只是觉得,既然要谈,总得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牌。“ 他轻轻摩挲著茶盏边缘,“臣想著那位王刺史...或许能给臣带来点有用的消息。“ 周皇眯起眼睛:“说清楚。“ “臣猜测,既然北元暗子伏多年,突然现身找那位刺史,必然是有原因的。“徐安压低声音,“陛下是担心他手里握著一些別的什么东西,若是他手里有当年別院的东西呢?“ “应该不可能!“周皇猛地拍案,神情中多了一丝忧虑,“当年那些人都已经清理乾净了。“ 殿內霎时寂静。 徐安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既然清理乾净了,那位是怎么跑出去的?在那个时候,若是没人帮他,他可出不了大周。“ 周皇面色阴沉如水:“徐安,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的事还有活口。“ 徐安继续说道,“若是没有活口,那这件事就说不通,那是皇家別院,一般人就连靠近都难,要把里面的人偷天换日,还要逃出大周,那位就算再聪明,臣也不认为他一个人办得到!“ “可那个时候王毅並不在京都。” “所以臣想再去见见他。” 周皇沉默良久:“左右你都知道了此事,你就自己去查吧,把这个人找出来,清理乾净,算朕欠你个人情,允你提一个要求。“ “陛下,这么大的事情,就一个要求?“徐安意味深长的说道,“是不是太抠门了些。“ “混帐,跟朕討价还价。”周皇当即一脚踹在徐安屁股上。 徐安当即吃痛道:“行,一个就一个,那臣现在就要提这个要求。” “你说。”周皇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准没憋好屁。 徐安当即行了一礼:“陛下,这件事做完以后,臣想告老还乡。” 第246章 再见王毅 周皇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他知道徐安没憋好屁,却没想到憋出这么个屁来,著实有点匪夷所思,你才多大,入朝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就要在这个时候告老还乡,顿时让周皇心中憋了一口恶气。 他死死盯著徐安:“狗东西,你说什么?,朕允你重新说一次。“ 徐安不卑不亢地重复道:“臣想告老还乡。“ “放屁!“周皇怒极反笑,“你才多大年纪?告哪门子老?你要休息,朕也由的你,你不上朝,朕也由的你,有事儿朕还得给你兜著,告老?朕告诉你,你想都別想。“ 徐安一脸苦笑的看著周皇的眼睛:“陛下,你这话就有点说话不算话了,你答应臣把这件事办了,就允许臣提个要求的,君无戏言。“ 周皇鬆开手,突然冷笑:“那你办好了吗?没办好就给朕提这乱七八糟的要求。“ “那陛下你就告诉臣,你答应不答应吧。“徐安整了整衣领,“臣只是想过几天清净日子,这一天天的著实也太累了。“ “你告诉朕,你累在哪里?不上朝,不点卯,混帐玩意儿一天天就想著偷懒,都这么久了,一点不长进。”周皇回应道。 “那臣不管,反正你答应了臣,允许臣提一个要求。” 徐安就死抓著这点不放,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看著徐安一副滚刀肉的样子,周皇眼睛转了转,顿时灵机一动,劝慰道:“如今北元未平,你现在想抽身,若是將来有所异动,徐家该怎么办?你不亲自盯著你能放心?“ 他猛地转身指向窗外,“你看看这江山,哪一寸太平不是用血换来的?朕知道你性子懒散,但你再怎么懒,也要等北元之事尘埃落定再走不是?“ 徐安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北元的事情最多两三年也能尘埃落定,晚个一两年而已,也能接受:“那北元之事尘埃落定,那陛下请允许臣告老还乡。” “可以,北元之事一旦尘埃落定,朕定让你告老还乡,如何?” “行,那陛下说话可要算数。” “朕乃一国之君,君无戏言,岂会誆骗你一个无知小儿,那不是荒唐?”周皇说道。 徐安一脸信不过的说道:“陛下要不你还是给臣一道旨意什么的,白纸黑字,免得事后扯来扯去的。” “混帐,朕都信不过了。”说完就要上手,徐安连忙一路小跑退出了御书房。 离开御书房时,风雪已笼罩整个皇城,王德提著灯笼在前引路,欲言又止。 直到宫门处,王德提著灯笼的手都在发抖:“小祖宗,陛下那边?“ “放心。“徐安繫紧狐裘,“没事了,苦差事都被我接下了,要不我把事儿给你说说?“ 王德连连摆手:“別,老奴不想听,您可让老奴再活两年。” 从此以后,王德也是下了决心再也不去见这个小祖宗了,可是要了老命了。 当夜,刑部天牢最深处。 王毅靠在潮湿的墙角,忽见牢门打开,徐安提著食盒走了进来。 他冷笑道:“你怎么又来了?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你走吧。“ “王大人说笑了。“徐安摆好酒菜,亲自斟了一杯,“我知道你没什么要说的,但是我有。“ “如今在下只是个犯官,也没什么好听的。“王毅狐疑地盯著酒杯。 徐安自顾自饮了一杯:“陛下至今不杀你,是担心你手里有些別的东西,我想知道,北元的暗子为什么偏偏找上你。“ 王毅瞳孔微缩:“你...“ “是因为永和元年,皇家別院的事情?“徐安突然压低声音,“我想知道,这大周那么多官员,凭什么单单找上你?“ 牢內油灯忽明忽暗,王毅的脸色变得煞白:“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我知道王大人不怕死。“徐安又斟了杯酒,“但是你真的觉得自己守得住这个秘密吗,你手中大概確实有些不太寻常的东西,让陛下不能轻易动你,但陛下没有办法,不代表我没有,只是有些事,我不太想浪费时间。“ 王毅突然大笑:“徐安,守不守得住秘密是老夫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大可杀了我。“ 徐安不慌不忙地说道:“王大人,我现在是在给你好好讲道理,还希望你能给我讲讲道理,若是王大人不太喜欢讲道理,在下也会些別的手段。“ “既然你有手段,又何必来问我?”王毅冷声道。 徐安笑了笑:“你篤定陛下不敢杀你,是因为你手里有些事关別院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显然不可能藏在你身上,如今能藏的,就只能在你那位女儿身上了。” 王毅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並没有理会徐安。 “上次来我来找过王大人,確定了一件事,也就是您的那位女儿王嫣然,绝对不会轻易离开教坊司,到了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因为她若离开教坊司,她就会性命不保,而那个秘密也会大白於天下,不知我猜的可对?” “在教坊司肯定有人会定期或者不定期去看她是否完好的在教坊司,若是在下围著你那女儿做个局,你猜在下能不能找到那位掌握秘密的人?我说过,我有的是办法,只是有些浪费时间,我不想去浪费那个时间,王大人,若是我掌握了主动权,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你想隱藏的无非是皇家別院那位的事情,但是我告诉你,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太清楚你到底是谁的人,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些自己关心的事情,若你不说,我就自己查,我还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你不管是谁的人,一直不开口,无非就是不想让这件事大白於天下。” “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闹的人尽皆知,你说我这么做,会不会破坏你的计划?” 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王毅面容扭曲。 “你敢?这件事闹大了,你可知会为大周带来什么?” 徐安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清楚,但是这件事那位早晚会说出来,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別?提前说出来,我们还能防著一手。” 王毅狰狞道:“胡说八道,他不会说出来的,徐安,你这样做会天下大乱的。” “你凭什么肯定他不会说?” ... “好,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换个问题,我希望王大人能认真的跟我谈谈,我也不想天下大乱,若是逼不得已,这也是我最后的法子。” 良久,王毅颓然坐倒:“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三件事。“徐安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北元暗子为何找上你;第二,你手中握著什么东西;第三...“他压低声音,“当年別院之事,如今还有谁知道?“ 王毅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当年先帝在我这儿留了一样东西,是留给他的,他需要拿回去。“ 徐安眼中精光一闪:“是什么?为什么留给你?“ “是一封信,在很早之前,先帝就料到可能会有那么一天。“王毅的声音越来越低,“所以在別院里就留了一条密道,而我当时並不在京都,谁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让我有朝一日若是京都有变,就把那位送走。“ 第247章 王毅之死 昏暗的烛火下,二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王毅继续开口说道:“当时別院的护卫从暗道中调换了尸体,一把火烧了所有的痕跡,而那一位也从自京都而出,辗转来到了扬州,第二日我便从水路送他去了北境。” “是什么人送他出的京都?“徐安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是先帝留下的人。“王毅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只记得当时他们就三个人,拿出了先帝留下的玉佩,我核对无误之后,也就送他们离开了。“ 徐安冷笑:“你不在京都,却对京都的事情了解这么清楚,就连怎么逃生的都知道,你当真好本事,你到底是想隱藏什么?你藏的东西恐怕比那位的身份更加重要。“ 王毅猛地抬头:“胡说八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我今天来,是把这牢狱里所有人都清理出去了。“徐安站起身,“所以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也不必遮遮掩掩。“ “如今陛下和我已经知道了那位的身份,但是你从头到尾却只是顺著我的意思,始终围绕著那一位和別院的事情做文章,按你的说法,北元暗子在找你的时候,那封信你已经交出去了,按理说陛下將你下狱的时候,你已经没什么可隱瞒的了,为什么还会有你女儿在教坊司不能轻易离开的事情?” “那一位去了北元,成了国师,无论是陛下还是大周,已经没人可以威胁到他,但是你偏偏下狱之后什么也不肯说,哪怕是他的身份你也不敢提,你不是怕死的人,你这样欲盖弥彰,只有一个可能,你隱藏的秘密,恐怕比那一位身份更加重要,你说我猜的对吗?” 王毅眼神死死的盯著徐安,他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年轻人会可怕到这个地步,只言片语,甚至自己没有说话,他也能得出这么多有用的消息。 寒冷的冬日,他的额头不禁开始冒出了细汗。 “如今先帝已去,那一位也在北元,而陈道然和吴王显然也不是这件事的主角,毕竟陈道然不是大周人,你的生平也是地地道道的大周人,而且在百姓中的风评很好,通敌叛国的事情你不会做,那你要隱藏的那个秘密,只能与他有关,还有什么比他身份更重要的事?” “闭嘴,你別说了...別说了...“王毅大吼道。 徐安眯起眼睛,看了看惊慌失措的王毅:“你刚才说那一位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就说明他有什么顾忌不会害大周,比他身份更重要,还让他有所顾忌,要不要我再继续猜给你听听?王大人。“ “你別说了,別说了,我求你了,求你了...“王毅口中略带哭腔,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崩溃,“你们放过他吧...他什么也没做错...他是无辜的啊...求你们放过他吧...” 看著王毅此时的模样,徐安思绪万千,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王大人,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把他怎么样,也没想把他怎么样,我看过军报,这些年他极力约束北元南下,已经很尽力了,我来这里找你,就是想確认他还是否可信。” “陛下把他的事情交给了我,若是对他不知根知底,有些事情不好跟他去谈,宫墙之內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对错,只有立场,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保不住你,但是你的那个秘密,我可以不告诉陛下。” 听闻此言,王毅脸色渐渐好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他缓缓起身,跪伏在地,恭敬的向徐安磕了一个头。而徐安也没有躲避,这个礼,他受得起,因为欺君之罪,他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多谢你,徐大人,你跟他们不一样,老朽残躯,没了也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先帝对老朽有知遇之恩,一辈子就对我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保住他的血脉,老朽不能对不起他。” 徐安面对这样场景,不禁心生悲凉之意,带著全家的性命的,去完成那所谓的忠诚,他不能说这件事做的对,也不能说不对,至少徐安自己,他做不到,这个时代的人带给了他太多的惊艷,也给他留下了许多的故事。 二人心里都明白,陛下如今知道了那位的事情,或许当徐安走出这座牢房的时候,这位老刺史的生命便会迎来最后的终章,宫墙之內没有错对,陛下就算为了太后,只要涉及到那一位,他也不可能再留活口。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给我的吗?若是力所能及,我会帮你去办。”徐安缓缓开口道。 王毅摇了摇头:“老朽这一生问心无愧,没有遗憾了,能在这个时候碰到小徐大人,是老朽的幸运,就不给大人添麻烦了,清白了来,自然清白的走,多谢徐大人了。”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安低声道:“记住,今日之事除了那一位,一个字都不要再提了,否则我不一定保得住你的秘密。“ “老朽明白。“王毅惨然一笑,恭敬的行了一礼,“老朽祝小徐大人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半个时辰后,徐安走出天牢,风雪已停,夜空露出几点寒星。 这一夜,徐安思绪难平,心中的诸多的疑惑在今天这一刻都有了答案,他看到了这个时代的黑暗,也感受到了黑暗里人性的光芒。 就在徐安离开大牢没多久,那位老刺史便死在了天牢那阴暗的牢房,一个死囚而已,在整座京都不会掀起丝毫的涟漪,或许根本不会有人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徐安回到国公府时,已是深夜。 府中灯火通明,老国公徐镇披著大氅站在廊下,显然已等候多时。 “父亲怎么还没歇息?“徐安抖落狐裘上的积雪。 徐镇冷哼一声:“老夫倒是想睡,奈何有个不省心的儿子一天尽惹祸事。“他转身往书房走去,“进来。“ 书房內炭火烧得正旺,徐安刚关上门,就听父亲沉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宫里又出事了?“ 徐安斟了杯热茶递给父亲:“北元国师,是先帝的孩子,当初永和元年,太后派心腹刺杀,结果先帝给他留了保命的手段,被他跑了。“ 烛火摇曳,二人的身影来回摆动,徐镇眉头紧锁,沉默良久。 “所以呢?这件事又落在你的头上?陛下那边想怎么办?“ “陛下担心將来会影响军心和士气,想让我去跟那位谈谈。“徐安轻描淡写道,“割让三州之地,换他守口如瓶。“ 第248章 皇帝的缓兵之计 风雪已停。 徐镇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檀木案上,冷声道:“三州之地去换一个秘密?咱们这位陛下倒是好魄力,你觉的这是陛下的想法吗?” 徐安望著父亲骤然白的鬢角,喉结动了动:“陛下也是顾念太后,一时的权宜之计,陛下真正的后手应该不是这个。” 他从袖中抽出明黄绢帛,烛光映得 “割让三州” 四字泛著刺目的光。 “陛下应该还是想借这个机会,让那位再死一次,陛下除了暗卫,还有一股势力,那些人才是精锐中的精锐,孩儿当初在厦州见过一次。” “这三州的承诺,应该是让那位国师现身的由头,陛下背不起那个骂名,也不会去背那个骂名,所以他让孩儿不必急著去北境,先看那位国师上不上鉤,愿不愿意谈。” “若是他愿意谈,陛下大概会竭尽全力让那位重新死上一次,若是不愿意谈,陛下可能会用別的办法。” “什么办法?” 徐镇猛地转身,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先发制人,用通敌叛国的罪名把那位给直接钉死,但是那一位毕竟是先帝血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把证据做实做死,也有可能是別的法子,这只是孩儿的猜想,若真是想让孩儿来帮他去谈,那这件事只会越快越好,不会让孩儿在京都等上些时日。” 徐镇缓缓坐下,手指在案几上敲击出沉闷的声响,眼中寒光闪烁:“所以陛下这是在缓兵之计?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是要接下这件事。“ “事到如今,不接不行了,在那个场合,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而且也算给陛下一个台阶了,毕竟他还允了孩儿向他提一个要求。”徐安解释道。 徐镇笑了笑:“那你向陛下討了什么?“ 徐安眨眨眼:“待北元之事尘埃落定后,允许孩儿辞官,告老还乡。“ “陛下同意了?” “自然同意了,不同意我能回来?我能答应他?”徐安一副傲娇的模样。 徐镇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啊。” 徐安挑眉,脸上带著不解:“父亲这话从何说起?陛下金口玉言,他还能反悔不成?一国之君还要不要脸了。” 徐镇长嘆一声,伸手轻抚案头堆积的兵书:“陛下不会反悔,但是陛下答应的是你北元之事尘埃落定,什么才算尘埃落定你想过吗?”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著儿子,“是把北元拦住就算?还是把北元打下来才算?或者是打下来之后治理好才算,什么程度才算尘埃落定陛下给你说过吗?” 徐安心中一震,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张了张嘴,喉间泛起苦涩。他从未细想过自己一个玩文字的人,被別人在文字上坑了一手,果然当皇帝的老登没一个好东西。 “陛下要留你,总是会有別的理由,你若要想铁了心离开朝堂,为父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徐镇指尖划过兵书封皮上斑驳的龙纹。 “孩儿是想离开朝堂,但是得等北元战事结束之后。” “哦?这是为何?”徐镇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 “因为孩儿如今想见见那位国师大人,想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隨后徐安把见王毅的事情向徐镇说了一遍。 徐镇听完徐安的讲述,沉默良久。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映照出复杂的神色。 “你觉得那王毅留的下的秘密...“徐镇缓缓开口,“到底是什么?“ “孩儿虽然没有问,但是这並不难猜。“徐安轻声道,“那位这些年竭力控制北元南下,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人或者事留在了大周,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的,那位孤苦无依多年,除了自己的传承,还能有什么值得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你的意思是说他当年有孩子,並且把自己的孩子留在了大周,交给了王毅...“ “父亲也看出来了?“徐安苦笑,“这个孩子在当年恐怕也是绝密,当年別院事发的时候,他不可能带著自己的孩子去那等苦寒之地,这也是王毅一直不愿说出来的秘密,这件事一旦让陛下知道,那一位和他的传承恐怕就真的要再死一次了。“ “他答应过先帝,所以他寧愿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至於那一位,这么多年也没把自己的孩子带去北元,恐怕他在北元的日子,並不如我们想的那般好过。” 徐镇的手指微微颤抖:“你是说他的国师名號只是那位皇帝故意放出来的,他在北元不过是个囚犯。“ 徐安摇了摇头:“他能跟著北元的四皇子回大周,想来在那边也不至於当囚犯,但是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 “北元皇帝为什么要让他当国师?“徐镇压低声音,“他的身份想必忽必木也是知道的。“ “可能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也或者北元那位也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大周这边打起来,再把这个消息放出来,这一切,怕是只有见了那位国师才清楚了。” 窗外,一阵寒风卷著残雪扑打在窗欞上,发出簌簌声响。 徐镇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內来回踱步:“若真如此...恐怕这件事恐怕就不是杀那位国师能解决的了...毕竟北元那个老皇帝也知道。“ “前路未明。“徐安接口道,“既然陛下有这个意思,孩儿也想顺水推舟,借这个机会,去见见那位,就算將来有变,將来父亲和大哥也好应对。“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这件事你自己想清楚。“徐镇沉声道,“自己做的隱蔽些。“ “父亲放心,除了徐家人,孩儿谁也不信,这件事不会波及到任何人,既然陛下有自己的想法,就让陛下自己去折腾,他想借徐家的名头咱们就给他,最后失败了,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到时候急的也是陛下他自己,跟咱们没关係,反而还会更倚重徐家,至於那一位,等孩儿见过他之后,再做商议。” 徐镇看著儿子的模样,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他缓缓坐下,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你有这个想法和脑子,为父很欣慰。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既然徐家现在绕不过这件事,就让他们自己斗去,王毅的那个秘密,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徐安心头一暖:“父亲放心,孩儿不会让你失望的。明日,孩儿便让永叔安排人把信送过去,至於什么时候去一趟北境,到时候再说。” 第249章 北境的安排 徐镇点了点头:“去北境,倒是无碍,那里的边军基本都是自己人,为父倒不是太担心,到时候让你大哥陪你走一趟也就是了,若你真要见那位,自己要提前安排好...” 夜色渐深,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欞洒在书房里,给父子二人镀上一层银辉。父子閒聊一阵后,徐安便退出了书房。 徐镇望著儿子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但愿一切如你所愿……” 他转身从书架深处取出一个檀木匣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周皇正盯著永和元年的卷宗出神。烛火摇曳,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处理好了?” “回陛下,那位王刺史已经死了,她的女儿如今还在教坊司,要不要...” 周皇猛地抬头,眼中寒光闪烁,“不必了,盯著她,若是那个老东西有什么秘密,一定在他那个女儿身上。“ “还有,安排些人去北元,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给朕杀了他。” 影一跪伏在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回陛下,这件事恐怕...“ 周皇冷笑一声,“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让你做你就做,朕知道成事可能不大,无论成不成朕都不会降罪你。“ “遵旨。” 殿內烛火剧烈摇晃,映得周皇面色阴晴不定:“朕用徐安帮朕拖著,若是那个人同意见面谈,到时候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杀了他。“ “属下遵旨。“影一战战兢兢地退下。 待影一从暗门退下,周皇从暗格中取出一幅画像,画中女子眉目如画,怀中抱著一个婴孩。他指尖轻抚过画中人的面容,喃喃自语:“父皇把这幅画藏了这么多年,也捨不得去看你们一眼,但终究还是给了你保命的手段...可生在皇室,没有对错,不要怨朕。“ 次日正午,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欞洒进屋內,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徐安裹著厚重的狐裘,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窗外,几株老梅在积雪中傲然绽放,暗香浮动。 “少爷,您醒了。“徐永端著热气腾腾的薑茶推门而入,“老爷说你找老奴有些事要办?“ 徐安接过茶盏,温热透过瓷壁传来:“有封信要麻烦永叔帮我送一下。“ 徐安点点头,从枕下取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帮我送到北元,交给那北元的国师,若是送信之人找不到那位国师,便让那位四皇子帮忙转交,国师是他老师,他会转达的。“ 徐永將信贴身收好:“老奴明白。还有一事...“ “永叔大可直说,不必如此。” 他犹豫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昨晚教坊司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位王小姐染了风寒,被单独安置在后院养病,老奴心想小少爷当初毕竟了那么多银两,还是要知会小少爷一声。“ 徐安眉头一皱:“这消息怎么传回来的?“ “有个小廝是咱们的人...“ 窗外一阵寒风掠过,吹得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徐安眯起眼睛:“陛下这是自作聪明,要自己去钓鱼了,只是他连自己钓的什么鱼都不清楚,怎么知道下什么饵,又该放什么位置,白白浪费自己时间。“ 他沉思片刻,“不用管他们,陛下平日操劳,偶尔钓钓鱼陶冶情操也是好的,既然他有那个兴致,就让他自己玩会儿吧。“ “少爷不担心...“ “王毅有脑子,不会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女儿,他女儿只是个表象。“徐安轻叩窗欞,“这件事关键的地方根本不在於他的女儿...“ 徐永大惊:“不在他的女儿?少爷,这...“ “放心,陛下什么都不会查到的。“徐安勾起嘴角,“对了永叔,之前让你帮我派人去济州查那个姓的洪公公可有消息回来了?“ 徐永闻言,轻声回道:“小少爷,冬天车马都走的慢些,一来一回总是要些时日的,再等两日吧。“ “这是不急。“徐安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摩挲著茶盏边缘,隨后从怀中掏出一份文卷递了过去。“还要麻烦永叔再帮我查一个人。“ “什么人?” “先帝的贴身太监刘福,这是从暗卫那边拿到的文卷,我看过,几乎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想麻烦永叔用自家的渠道,去查查这个人,一个太监,把偌大的皇室玩弄於股掌之间,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窗外一阵寒风卷著雪粒拍打在窗欞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徐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先帝的人?这恐怕...“ 徐安眼中精光一闪:“永叔,我知道这件事有难度,但是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存在过,总有一些抹不掉的痕跡,“ 徐安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院中积雪,“他在大周生活了那么多年,要完全抹掉所有痕跡,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百密一疏,总会有他忽略掉的地方。“ “你从这份文卷开始,入宫以后的事情不用再管了,想必也查不到什么,但是入宫前的消息肯定会有痕跡,就从这个方面入手,去查查,姓名、出生、户籍所在这些信息都重新核对一遍,包括他入宫前的行踪,见过什么人,就按这份文卷给的消息去查。?” “小少爷若是要查的这么详细,这恐怕需要的时日不短了。”徐永回应道。 徐安轻轻点头:“不急,慢慢查。刘福死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去查一个死人,自然是要不少时间的。“ “这个时候我们查此人,小少爷是在担心什么?” “因为刘福这个人做事的风格,不太像大周的人,若是大周的人,世家也罢,朝堂也罢,哪怕是那宫墙之內的人,做事都讲究一个利益,但刘福这个做的事情对自己却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担心他是来自其他地方。” 徐永点了点头:“老奴明白了。不过咱们查这件事,若是宫里那位知道了...毕竟这个人,宫里也在查。“ 窗外,一阵寒风卷著地上的落雪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声响。 徐安望著晃动的窗欞,轻声道:“永叔,无妨的,陛下现在巴不得我们把刘福这个人的底细查出来,谁也不知道这个人还在大周留下了什么东西。“ “当年他简简单单的一封信,就把如今的大周搞的鸡飞狗跳,让陛下连个年都过不好,你说他若是再藏点別的秘密,最著急的是谁?” “这...“ “所以陛下不会拦著我们查,你放心吧,若这刘福不是东域的人,他在大周这么多年,埋下的秘密恐怕足够让大周天翻地覆了。“ 徐永倒吸一口凉气:“少爷是说...“ “先帝的贴身太监,还伺候了那么多年,隨便搞点事情,无论真假,都足够让后人喝一壶了,我担心的是他不是东域的人。“ 第250章 许恭来访 接了周皇这个不算差事的差事以后,徐安更是理直气壮的开始了自己摆烂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没事就东逛逛,西瞅瞅,偶尔去唐益清那边坐坐聊几句,有时候兴致来了还自己下厨炒两小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愜意,人在閒暇的时候,做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享受的就是那么一个过程。 直到开朝三日后,户部尚书许恭踏著未化的积雪来到国公府。他裹著一件半旧的灰鼠皮大氅,靴底沾著泥水。 书房內。 “小徐大人,叨扰了。“许恭在书房门口抖落大氅上的雪粒,一张方脸上眉头紧锁,“实在是有些事情,老朽不太明白,不得不来请教请教。“ 徐安放下手中话本,起身相迎:“许大人客气了,小子称不上什么大人,大人称我徐安即可,请坐。“ 许恭这才想起徐安还是个未曾行冠礼的孩子,连自己的字號都没有,心中不禁感嘆徐安的天纵之才,史书有记载以来,何曾出现过如此优秀的少年。 徐安连忙亲自给许恭倒上一杯热茶:“许大人今日来访,不知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许恭入座后,拿起桌上的热茶轻啄两口,缓缓开口:“老夫也不绕弯子了,麻烦倒不算什么麻烦,是有一些不解的地方,想问问你,如今大周开了商税,虽说国库越来越充盈,但眼下大周从商的人越来越多,老夫是担心长此以往,恐伤国本。“ 徐安指尖轻点桌面,也算明白了许恭的担忧,轻声回应道:“人心逐利,看到从商利润丰厚,自然趋之若鶩,大人是担忧农民弃田从商者眾。“ “正是此虑。“许恭嘆了口气,“昨日廷议,也有不少大臣也提出这件事,说商人重利轻义,动摇社稷根基。陛下虽未表態,但...“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窗纸簌簌作响。徐安起身添了块银炭,火星噼啪炸开。 “许大人,这是商业发展必须要经歷的一个过程,士农工商阶级之分的时间太久,如今为了丰盈国库,下官强行提升一部分生產力,藉此来推动大周的商业,自然会让很多人尝到甜头,让他们认为做商人有利可图,可以短时间內积攒大量银钱。“ “但这件事朝廷不必去理会,市场自己会去调节,若是朝廷插手,反而容易把如今的局面弄的四不像,商不成商,农不算农。” 许恭细细的一番思索后问道:“何为市场自己去调节?若朝廷对此不加干涉,往后都去从了商,谁还会种地啊?粮食才是国之命脉啊。“ 许恭这话也没错,封建农耕社会,无论哪朝哪代,粮食都是根本,这个时候还有进出口的这个说法,粮食的物种也相对单一,没有后世那般多样性,有此忧虑也是正常的。 徐安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从桌上拿出一个空白的茶杯,缓缓向里面倒茶,直到倒满之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许大人,这大周的商业就像这茶杯一样,看到有人从商赚了银子,短时间內的確会让很多人跑去从商,但是这市场总是有限的,若是再往里面加水,这水就会溢出来了,后面再从商的人就不一定能赚到银子了。” “他们赚不到银子能怎么办?还是会跑回去务农,所以朝廷不必过多干涉,市场自己就会淘汰掉那些没有商业头脑的人。” 许恭皱了皱眉:“话虽如此,但这一来一去,同样会浪费掉不少的时间。” 徐安解释道:“这是大周发展必须要经歷的过程,若是什么事情都要让朝廷去插手,会极大的打击商贾的热情,如今大周商业刚刚有起色,经不起朝廷的这般打击,而且民间並不是人人都想去做商人,有的人祖祖辈辈都是务农,甘於平淡,也不会去冒那个风险。” 说完,便从抽屉中取出一叠纸张,递了过去。 “而且这个时间我们也並不会浪费,务农的人虽然少了,但是我们把效率提上去,对朝廷而言也並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是下官整理出来一些农具,无论是耕种还是收割,或者浇灌,以往五六个人才能完成的耕地,有了这些农具,三四个人也能办到,所以跑去从商的那些人,对朝廷不会有任何影响,这些农具的成本都不算高,对如今的大周来说,也不是什么负担。” “而且朝廷可以鼓励民间百姓开荒,搞一些好的政策也是可以的,最重要的好处能落在百姓头上,他们有了盼头,自然是愿意的,这些年大周恢復的不错,朝廷应该存在不少粮种,若是开荒,只会让朝廷的粮食收益更高,而不会减少。” 许恭接过纸张,又看了看徐安,心中的对徐安的惊嘆更是无以復加,这小子当真是走一步算十步的主,早在去江南的时候便想到了现在。 “你早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你小子当真了不得,老夫如今应当庆幸你是大周人,而不是出身他国。” “大人过誉了,这些东西是你们户部自己想出来的,跟我可没什么关係。” 此话一出,许恭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对了,许大人,正好你今天来了。“徐安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下官平日里閒暇整理的一些有关土地的一些想法,还请许大人帮我掌掌眼。“ 许恭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便瞳孔微缩,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著各种有关土地的详尽改革想法和策略。良久之后,许恭艰难的开口道。 “你是要动世家大族的命根子?“许恭的手微微发抖,“你这些东西恐怕一条都推行不下去,去年陛下刚刚对世家动了那么狠的一刀,世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同意朝廷这些改革。“ 徐安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许大人,下官只是拿给你看看,又没说要推行,你急什么?“ 许恭额角渗出细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册页边缘。对於徐安这些的话,许恭是一个字都不信,他能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推行的,吏部官员考核改革、商税、贸易、科举,他提过的东西哪样不是在大周开始实行了。 “你小子就別跟老夫绕弯子了,你小子不会无缘无故拿这个东西出来,但是老夫告诉你,你这个东西,老夫扛不住,陛下那边也扛不住...“ 第251章 关於土改 徐安將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他微微倾身,目光灼灼地望著许恭:“许大人,你確实是想多了,下官確实没想过在这个时候搞这个,最近这两年,大周都要以稳为主,不能再动內部了,毕竟北元那边尚不安定。” 许恭微微地抬头,对上徐安的眼神。 “那你小子拿这个给老夫看是什么意思?就只是看看?这可不像你小子的风格。” 窗外的风卷著残雪拍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若是在去年,下官恐怕还是想要让大人去试试 ,但如今,下官只想让大人帮我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可能性,若是实行,对大周的百姓如何,北元局势不明,下官不会贸然再去动土地,凡是对將来大战有影响的,下官都会停一停。” 许恭紧绷的肩膀微微放鬆,却仍紧盯著徐安:“你当真只是想听听老夫的意见?” 徐安的手指轻轻抚过茶杯边缘,眼神忽然变得深远:“我的大人,我不傻,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再去动土地的,大人你觉得下官这册子上若是实行,对百姓如何?“ 许恭闻言眉头渐舒,手中茶盏也稳稳放下:“老夫大致看了一些,这些东西若是实行,对百姓而言自然是极好的,至少对朝廷的税收大有裨益,只是...“ “只是对世家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对吧。“徐安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朝廷,虽然现在不实行,但不代表將来也不实行。“ 窗外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得屋檐下的冰凌叮噹作响。 许恭盯著眼前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忽然觉得脊背发凉:“老夫不太明白,你背靠张家,还是出身国公府,为何要做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对你而言並没有什么好处,你小子的性子也不是想流芳千古的人,你这是何苦?“ 徐安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按在案几上:“大人,你也是饱读史书之人了,千百年来,王朝更迭总是千篇一律,...“ 徐安的手指轻轻一弹,铜钱在案几上旋转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王朝兴衰,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轮迴。“他的目光追隨著旋转的铜钱,“百姓流离,世家坐大,新朝建立,周而復始。“ 铜钱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叮“的一声倒在桌面上。 许恭盯著那枚铜钱,眉头紧锁:“所以你想打破这个轮迴?就凭你?“ 徐安轻笑一声,將铜钱收回袖中:“大人误会了。下官不过是个懒散人,哪有这般雄心壮志。得罪人的事情,下官还是少做些。“ “只是...“徐安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我想试试能不能让大周走上一条新的道路,如今朝中的老臣大多都经歷过前朝的动乱,所以这是最好的机会,若將来朝堂一旦新人上位,下官也是无能为力,恐怕这大周又是一场新的轮迴...“ 许恭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復清明:“所以你把所有的功劳都让了出来,给了我等载入史册的机会,也就是想看看这大周能不能走上一条新的路?可即便如此,但你的这些改革也太过激进,老夫就算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徐安不慌不忙地给许恭续上热茶:“所以下官说,现在不是时候。“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但总要有人先种下这颗种子。也许十年二十年,也或许更久,让后来的人有个参考。“ “参考?“许恭冷笑一声,“你小子说的好听,你可等不了那么久,这所谓的参考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大人说得极是。“徐安忽然话锋一转,“所以下官想请大人帮个小忙。“ 许恭警觉地眯起眼睛:“什么忙?“ “大人你別这幅表情,下官还能害了你不成。“徐安不慌不忙地扶起茶盏,“下官只是请你像下官在厦州一样,做个试点,找个地方尝试一下看下官的这些做法能不能行的通。“ 许恭眯起眼睛:“就这么简单?“ “当然。“徐安笑得人畜无害,“毕竟大人这些日子对下官也照拂又加,下官也不能把大人架在火上烤不是。“ 书房內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良久,许恭缓缓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徐安。 “若只是这件事的话,老夫要告诉你。“他微微一顿,“做梦。” 徐安闻言,顿时脸一黑,隨即笑了笑,手指轻轻叩击案几:“大人何必如此决绝?下官只是搞个试点,又不是在大周推行,应当不伤大雅吧。找个世家少的地方,试试唄。“ 许恭冷哼一声:“你小子肚子里有几根肠子,老夫还不清楚?这件事老夫同意,朝堂上也不会同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徐安当即怒道:“他们凭什么不同意,一个试点而已,又不是抄他们家,有那个必要吗?“ 许恭面不改色:“有没有那个必要你自己不知道?” “下官应该知道什么?这跟下官有什么关係?”徐安一脸疑惑。 许恭盯著徐安那张故作无辜的脸,忽然冷笑一声:“装,继续装!“ “你小子的试点现在满朝文武谁能信?谁会信?先是厦州试点,试著试著就成了江南,然后几个大世家全都搭进去了,再后来开了贸易,把大离也拉了进来,如今你再来试点,你真当他们一个个是傻子?不知道你要干嘛?” 徐安眼神微闪,却依旧面不改色:“不至於吧,下官只是想看看这些法子能不能行得通,放在民间会有什么反应,也確实没想过在大周实行啊,他们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一个个亏的还是朝中的大臣。“ “狗屁信任!“许恭气得鬍子直抖,“你小子確实没想过眼下在大周实行,想等一个契机,等北元之事尘埃落定,借用战爭的机会,再一步一步往前推进,我说的没错吧?“ 徐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大人都看出来了?“徐安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不错,下官確实是这样想的。“ “老夫都看得出来你的如意算盘,你觉得他们得有多蠢才看不出来?你小子一天到晚这算盘珠子也打的太响了些。“许恭一脸正色的说道。 徐安突然收起笑容:“反正我不管,大人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第252章 魔法打败魔法 闻言,许恭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小子...莫要在老夫这里耍无赖!“ 徐安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大人,您可是户部尚书,这点小事...“ “小事?“许恭气得直拍桌子,“你觉得这个在你眼中就是小事?“ 徐安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您老掌管户部,这不就是小事嘛。“ 许恭连忙摆了摆手:“別,小徐大人,你別抬举老夫,大不了明日我奏请陛下,老夫把这尚书的位置让出来,由你来坐,到时候你想在哪儿试点就在哪儿试点,绝对没人拦著,老夫给你当侍郎,也为尝不可。” 跟徐安这个人接触久了,面子和威仪这种东西,最好还是都放一放,不然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许恭是深諳此理,用徐安的话来说,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虽然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不管徐安怎么无赖,你得比他更无赖。 面对这老头的不要脸,徐安此刻也是有些无能为力,面对这么个上了岁数的老头,他还能怎么办?对自己还算不错,打不得骂不得,心中不禁感嘆,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大周的官场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还是大周的朝臣吗? 他轻啜一口茶,“大人,要不再商量商量?好歹下官也为户部做了那么多贡献。“ 既然无赖不行,徐安只能从功劳入手,再磨磨这个老头儿。 许恭也是沉默半晌才道:“你就一定要这么急?就不能再等等?“ “我可以等,但是大人还能等多久?等到大人告老还乡把这件事给下一任?大人能保证下一任的官员敢接此事吗?” “你就確定老夫敢接?” “不確定,但是大人是下官见过最纯粹的官员,这件事大人不接,这天下恐怕没人敢接了。” “你少给老夫戴高帽,你小子就不安好心,可眼下你这试点地方並不好找。”许恭感嘆道。 见许恭鬆口,他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有一个地方。“徐安竖起一根手指,“定州,就试一年。去年因为一些事情,陛下对定州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那里世家势力最弱,影响最小。“ “定州?“许恭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静静地看著他,“你小子早就想好了?“ 徐安笑得人畜无害:“不是下官想好了,而是那个地方確实最合適。“ “哼!“许恭冷哼一声,“你这册子上法子倒是多,细则呢?“ “大人放心。“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从案几下又取出一份更厚的册子,“这些细则我都准备好了。“ 过完年后,他没事都会在唐益清那里坐坐,也把这些方法的细则改变优化了不少。 许恭將信將疑地接过文书,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半晌,眉头渐渐舒展:“这倒是...可以试试。“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商议了好一阵。 良久之后。 “那就这么定了?“徐安笑眯眯说道。 许恭长嘆一声:“这国公府老夫就不该来...以后你这儿,老夫还是少来的为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大雪纷飞,北元王帐內。 青鎏金兽首烛台將暖阁映得一片昏黄。 北元国师半倚在虎皮榻上,苍白的手指捏著徐安送来的信笺,信纸边缘还带著大周皇城的墨香。案几对面,四皇子铁勒跪坐在羊毛毡上,腰间弯刀的宝石镶嵌在烛火下折射出冷芒。 “今日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学生收到一封大周来的信件,让学生转交给你。“铁勒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封缄的信笺。 “哦?大周送来的?可留了名字?“ 铁勒低声道:“送信的人说是来自国公府。“ “看来是徐家那个小子了,送信的人呢?” “他说等老师的回覆,学生便將他留下了。” 国师点了点了头,便顺手接过铁勒递过来的信件。 信纸展开的剎那,帐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牛皮帐篷猎猎作响。油灯剧烈摇晃,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 片刻之后,国师眉头紧锁,脸色微微一滯。 “老师?“ “徐安知道老夫的身份了,他也知道了。“国师突然笑起来,笑声像是碎瓷刮过石板,“王毅也死在了京都了,倒是可惜...“ 铁勒瞳孔骤缩:“您是说...“ 国师点了点头,继续道:“周显知道为师还活著,所以想让徐安来和老夫谈一谈,想来王毅到死也没有说出那个秘密,否则他也不会让徐安来谈,只是那个秘密十有八九已经被徐安知道了...” 铁勒粗糲的手指重重叩击狼皮地图,“哼,他们狼子野心,当年火烧皇家別院的帐还没清算,这分明是想引君入瓮的圈套!“ “为师自然知道,生在皇家,情感早已断绝,就算是你將来上了位,一样也是如此,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选择,往后你坐上那个位置,也不要被自己情绪左右,只要大局需要,就不可妇人之仁,就算为师,你该杀也要杀!” 铁勒连忙起身,急忙说道:“老师,学生绝不做那忘恩负义之徒,是老师在学生最无助的时候,把学生从深渊里拉了出来,才有了今天,学生此生绝不相负。” 国师已经缓缓起身,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上的字跡,帐內一时寂静,唯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他来到铁勒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带微笑的看著他:“当你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所有的对错都已经不重要,那是帝王路,感情用事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君王没有对错,只有是否需要,不管是对任何人,哪怕是兄弟。” “这一点,你得多向大周那些皇室学学,该杀就杀,该断就断,只要是为了大局,没有什么人不能杀,这才是一个成功的君王,容人之量要有,但他们只是你手中达成自己心愿的棋子,若是这颗棋子对整座棋盘都有影响,你就应该捨弃,你现在只学会了对敌人残忍。” “但你还需要学会对自己人残忍,犹犹豫豫,妇人之仁,是当不了一位合格君王的,所以周显想杀为师也是正常的,这是一位君王最正確的决定,不留后患。” 铁勒恭敬的行了一礼:“学生受教,谨遵老师的教诲,只是这件事,老师作何打算?” “既然徐安想见为师,为师自然是要给他个机会见见的,大周有趣的人不多,他算一个,他知道这个秘密却没有告诉周显,为了这个,我也要见他一面。” 第253章 徐安的信 “老师为何如此肯定他知晓那个秘密?”铁勒疑惑道。 国师將信纸递给他,铁勒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王毅已死,北境风雪大,不妨来扬州赏赏风景,听说国师大人善弈,不知可愿与臣在镇北关手谈一局?最后的落款是徐安。“ 铁勒眉头紧锁:“这是何意?这小子想和老师对弈一局?“ 国师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王毅已死,是在告诉为师大周皇帝知道了我的身份,王毅在京都关了那么久,为什么突然会死,自然是宫里那位知道了他想知道的秘密,才会在这个时候让王毅死。“ 顿了顿,又道:“为师的秘密就藏在扬州,他是在提醒为师,他知道王毅隱藏的秘密,所以他想见见为师。” “他既然知道了老师的秘密,这必是陷阱!“铁勒急道,“老师不可上当!“ 国师却摇了摇头:“徐家小子若真想害我,就不会自称臣了,而且他把地点定在镇北关,便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大概他是知道周显想对为师下杀手,但他不想让为师死,所以在这么说。“ “为何他不明说,非要这般遮遮掩掩?” “信件这个东西,能看到的人太多,他来自国公府,盯著他的人本来就多,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太明白也是情有可原。” 帐外风雪更急,吹得帐篷簌簌作响。国师走到案前,取出一方棋盘,黑白云子错落其间,显然是一局未下完的棋。 “老师一定要去?” “我本就是大周人,因为当年的事情北上来了大元,也幸得你父皇收留了我。“他轻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分从开始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註定。“ “为师迟早是要走的,但希望能在走之前,能看到你坐上你想要的位置,这事儿还早,为师还有最后一局棋要下,若是成了,不管是对你还是大元,都是极大的好事。” “多年的收留之恩,这么久的师徒情分,为师总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当初我娘说过,做人要对得起良心,欠別人的,就一定要还给人家。” 铁勒恭敬的说道:“师祖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她可没什么大智慧。“国师冷笑,旋即生出一股怀念之色,“她或许只是別人口中的一个贱民,我已经快记不清她长什么模样了...“ 他沉默片刻,走到案前缓缓落座。 “对了,出征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铁勒恭敬的回应道:“老师,兵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学生担心粮草供应难以支撑长久战事。虽说和大周开放了互市,但眼下只够过冬和大军出征三个月的粮草。” 国师指尖划过棋盘上悬而未落的白子,眸光微沉:“三个月足够了,拖了这么久,这个时候清理他们已经费不上什么功夫了。” 他忽然抬眼,独目如鹰隼般锐利,“但是你知道为师问的不是这个。” 帐外风雪呼啸,铁勒却感到后颈沁出冷汗。 “老师,学生那三个兄长早有防备...那些主將恐怕...” “为师平日里都白教你了,既然主將行不通,那么就从副將著手,副將不行,那就更下面,什么都不做,就是等死,很早就给你说过,军队才是是你未来的根本。” “学生知错,学生再想想办法。” “不用了,就你那脑子,还是只適合在战场上,开战之后,为师会想办法把那两部的人手收入你的帐下,到时候你把那些士兵打乱,分散在你军中,为师再去给你找个练兵的好地方,明年才是你真正的舞台,决定你命运的时机。” “练兵的好地方?”铁勒疑惑道。 说完,国师取出一张雪白的宣纸。铁勒连忙上前研墨,只见国师提笔蘸墨,手腕悬停良久,终於落下第一笔。 “老师这是要?“铁勒忍不住问道。 国师笔下不停,淡淡道:“既然那小子想见我,自然是要给他一个机会的,周显想斩草除根,也是要给他机会的。“ “那小子出身国公府,是徐镇的儿子,单论排兵布阵和治军,怕你是你父皇都比不上徐镇,徐安要见我,自然是不能让他白见的,让你去学学徐镇的治军和排兵布阵。” “我是北元人,他怎么可能...” “这些东西不会教你,但是你可以自己去看,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为师自有办法。” 帐外风雪呼啸,烛火將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上,拉得很长。铁勒看著老师笔下渐渐成形的字跡,眉头越皱越紧: “北地苦寒,不若京都,听闻徐大人精於茶道,不知可愿来镇北关煮雪烹茶?静候佳音。“ 写完最后一个字,国师轻轻吹乾墨跡,將信纸折好,却没有立即封缄。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小的玉印,在信纸角落盖下一个模糊的印记。 他將信笺递给铁勒,又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锦囊:“把这个一併交给信使。“ 铁勒接过锦囊,只觉入手沉甸甸的,隱约能摸到里面有个硬物。他刚要询问,国师已经起身走向帐外。 “老师!“铁勒急步跟上,“您真要赴约?那可是镇北关...“ 国师掀开帐帘,寒风夹杂著雪粒扑面而来,“有些事情,总是要老夫亲自去解决的...那一位动了杀心,老夫不死,这最后一局怕是不好下,也算送那小子一个功劳,他是唯一能改变徐镇的人了。“ 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初回京都那一次走的急,我也想好好看看,这么短时间就把大周搞的天翻地覆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不能彻底改变如今的四国格局,就看这最后一局了,这一步不能错,这一趟,为师也必须要去。“ 铁勒握紧锦囊,突然单膝跪地:“老师,太危险了,毕竟敌国境內。“ “起来!“国师厉声呵斥,“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为师的事情你不用管。“ 沉默片刻后,他语气稍缓。 “铁勒,人生哪有不危险的,就算百姓种地都有危险,也要担心天灾人祸,有些事,必须我亲自了结,放心吧,棋局没完成之前,为师不会死,也死不了。“ 风雪中,铁勒望著老师斑白的鬢角,突然想起几年前,自己还是个任由几位兄长欺负的小子,成天被打的遍体鳞伤,那个时候,一双温暖的双手出现在他面前,把他从冰冷的雪地拉了起来,对他说了一句。 “你永远改变不了自己的过去,但是你可以试著改变一下你的未来。” 第254章 来自北元回信 铁勒的眼眶微微发热,他重重地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雪地上:“学生...遵命。“ 国师伸手將他扶起,枯瘦的手指在他肩甲上轻轻一按:“你我都是因为母族身份卑贱才会备受欺辱,为师不想你將来走上为师的老路,当初为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给你说过。“ “出身这种事情,你我都改变不了,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但是这条路並不好走,一路上註定要捨弃很多,这些年你成长的很快,为师很满意,希望你能走得再快一些,你君王之路从来只能你一个走。” “只有你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那个人,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势,才有资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个天下很大,大到我们穷尽一生也走不完,铁勒,不管什么时候,为师都希望你记住,既然自己选择了路,就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是!老师!“铁勒直起身,鎧甲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他忽然压低声音:“老师,那父皇那边...“ “不必了。“国师打断他,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找他。“ 说著从怀中取出一枚黑玉棋子,“这个你收好,若是將来某一天为师有什么变故,拿著这枚棋子,去一趟辽州城,找到永寧商行,把棋子交给掌柜,他会明白什么意思。“ 铁勒接过棋子,只见上面刻著一个细小的“寧“字。他刚想询问,国师已经转身走向前方。 “不必跟来了,把信让来人送回大周。” 风雪渐急,国师前行的身影在雪幕中显得格外单薄。 半个月后,京都的大雪已经渐渐停止,数日不见的阳光终於在今天洒落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上,只是空气中仍旧带著一丝刺骨的寒意。 徐安正倚在暖阁的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著一本閒书,窗外积雪反射的阳光透过窗欞,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少爷。“徐永轻叩门扉,揣著一封信件走了进来,“北元的回信到了。“ 徐安懒洋洋地抬了抬眼,接过信件。 “商行的印记?“他轻声自语,手指轻轻摩挲著那朵精致的印记。 拆开锦盒,里面除了一封信笺,还有一个锦囊,锦囊里装著一枚黑玉棋子。徐安拾起棋子,在阳光下细细端详,只见棋子背面刻著一个“寧“字。 “有意思。“他嘴角微扬,展开信笺。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北地苦寒,不若江南,听闻徐大人精於茶道,不知可愿来镇北关煮雪烹茶?静候佳音。“ 徐安盯著那熟悉的字跡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永叔,父亲在吗?“ “老爷在书房的。“徐永又从怀中掏出一叠文卷递过去,继续道:“济州那边的文卷也送回来了。关於那位小洪公公的。” “哦?这么巧,看来事情都凑到一块儿来了。” 徐安接过文卷,隨手翻开第一页。阳光照在泛黄的纸页上,几行字跡格外清晰。 片刻之后,他的手指突然一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有意思...“徐安轻叩案几,“当真有意思,济州的確有这么一个人,长相却完全对不上,就算入宫多年,面容会有所变化,但也不至於变化到一个人都认不出来。“ “少爷?“徐永见他神色不对,小声问道。 徐安合上文卷,指尖微微发颤:“永叔,你说是谁把这位送到宫里来的。“ “能在宫里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多,但也很多,外人无从查证,这个老奴就帮不上小少爷了。” “看来下次有机会,得试试这位小洪公公了。“徐安將棋子收入袖中,“算了,左右是个小太监,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我先去见见父亲。“ 穿过几重院落,徐安来到徐镇的书房外。还未敲门,里面就传来徐镇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而入,只见徐镇正站在一幅北境地图前,手指点在镇北关的位置。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他斑白的鬢角上,显得格外刺目。 “父亲。“徐安行礼道,“北元回信了。“ 徐镇头也不回:“说什么了?“ 徐安將信笺內容复述一遍,又取出那枚黑玉棋子放在案几上。 徐镇这才转身,拾起棋子仔细端详。良久,他长嘆一声:“看来果然是他...竟然跑到北元去了,这便是造化啊。“ “孩儿没想到的是,他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就连一点试探都没有。“ “他知道陛下要对他动手,还是答应了你。“徐镇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沙哑,“看来他对自己留在大周的那个人还是放不下啊。“ 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瞭然:“血脉传承,若是有人性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这话你小子说的不错。“徐镇缓缓坐下,“看来当年別院的那场大火,並没有烧掉他的人性,这一点,为父也得佩服他。“ “是啊,经歷这么多事,还能有自己的人性,的確不容易。“徐安接话道。 书房內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徐镇踱到窗前,望著院中尚未化完积雪:“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要去见的。“徐安毫不犹豫,“他是聪明人,孩儿还提醒过他,他肯定是知道陛下要对他动手的,而他既然敢约在镇北关,便不会毫无准备。“ 徐镇猛地转身:“陛下既然要杀他,你想过如何抽身吗?“ “孩儿为何要抽身。“徐安凑近低语,“陛下要动手,他杀他的,我谈我的,並不衝突,聪明人虽然自负,但是不会在把自己放入死局。“ “如果他愿意入死局,必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別的安排,这次去北境,孩儿也是想搞清楚那一位到底想做什么,而且那一位未尝不是想借这个机会...” 徐镇沉思片刻,眉头渐渐舒展:“你要借那位国师的手去试探陛下?“ “不算试探。“徐安轻笑,“要杀人是陛下自己的事情,跟咱们没关係,他需要我帮他带个路,这个路自然也是要带的。“ 徐镇沉思片刻,突然按住儿子肩膀:“安儿,此事非同小可,涉及皇家秘辛,但你已经掺和进去,也没办法了。为父就交代你一句,打起来的时候,你小子躲远些。“ “父亲放心。“徐安笑道,“孩儿有分寸。“ 第255章 忽悠是一件脑力活 窗外一阵风过,吹落屋檐积雪。 徐镇望著儿子年轻却沉稳的面容,终是点了点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等等吧。“徐安摇头,“至少得给些时间,让陛下那边做好准备,否则这戏还怎么唱的起来。“ “为父让大哥陪你走一趟,反正他在京都也没什么事,到了镇北关他也熟悉,你要做什么也方便。“ 徐安解释道,“不必了吧,还是让大哥留在京都吧。“ “算了,还是让他跟著你去吧。”徐镇摆了摆手,“你娘现在成天催著他亲事,他倒是好,到处躲,你娘现在快把为父耳朵都念出茧了,你俩都出去,一来两个人出门也有个照应,到了那边你行事方便。” “二来也让为父清静几天,人不在京都,也省的你娘天天念叨你俩的亲事。” 徐安还要再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永匆匆进来,低声道:“老爷,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召见。“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徐镇沉声道:“知道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正好你见了陛下也说说这事儿,进宫去吧。“ 徐安整理好衣冠走出国公府,这次来传旨的却不是王德,而是个眼生的太监。 “此次怎么不是老王和小洪公公来。” 太监行了一礼:“回协律郎,王总管在御书房伺候,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小洪公公办差事去了,所以就让奴才来了。” 徐安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来老王是真怕了,连传旨也不敢来了,这样也好,以后多些机会去会会那年少有为的小洪公公。 他踏入宫门时,夕阳的余暉正洒在朱红的宫墙上。 王德早已在殿外等候,见他来了便躬身引路。 “陛下今日脾气有些不好。“王德低声道。 徐安点了点头。 御书房內,几名大臣正跪在阶下,额上冷汗涔涔,周皇正在批阅奏摺,见徐安进来,他放下硃笔。 “你来了。“周皇的声音从殿內传出,听不出喜怒,“都退下吧。“ 大臣们如蒙大赦,慌忙退下,徐安整了整衣冠,迈步入內。 徐安恭敬行礼:“臣徐安见过陛下。“ “行了行了,免礼吧。“周皇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朕就知道,你在京都,朕就消停不了,一条到晚尽给朕惹些麻烦。“ 殿內烛火摇曳,映得周皇面色阴晴不定。 徐安一头雾水,满脸无辜道:“陛下,这是从何说起啊?臣这些时日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没出啊,何来惹麻烦一说?“ “哼,门都没出?“周皇冷哼一声,“你小子说的倒是好听,那你看看这个。“ 说完便拿出一份奏摺,由王德转交到徐安手中, 徐安接过一看,正是自己当初给许恭的那份方案,只是上面多了许多硃批。 “这...“徐安装作惊讶,“许大人怎会...“ “你不知道?“周皇的目光直视徐安,指著堆积如山的奏摺,“你小子好好看看,这些全都是因为此事反对的摺子,你个混帐玩意儿现在给朕说不知道?” “臣確实曾与许大人討论过一些关於土地的事情,但只是浅谈了几句。“徐安一副忧国忧民之色,道,“没想到许大人为国为民,竟然把臣的几句戏言完整的整理出来,还列出如此详尽的细则。“ 徐安顿时站了起来,一脸正色说道:“大周能有许大人这等心怀百姓的臣子,乃陛下之幸,大周之幸,如此一来,我大周君臣同心,我等在陛下的带领下,大周必定盛世可期,愿陛下福寿安康,大周国祚万年。” 说完,额头抵地,行了个大礼。 周皇耐人寻味的盯著徐安,这小子一旦有事,必定是先带给你戴一阵高帽,然后一通马屁拍过来,你只要稍微一大意让他矇混过去,事情到最后一定会不了了之,最终落在他自己头上。 徐安跪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周皇免礼的声音,顿时微微抬头,看向周皇,只见周皇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著御案。 “你既然喜欢行礼就跪著吧。“周皇慢悠悠道,“朕就看你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徐安一阵苦瓜脸:“陛下,你就说这法子怎么样吧,行不行吧。” “起来吧,”周皇摆了摆手,一脸正色:“你小子法子是好法子,但是太急了些,眼下朝中大臣都知道这是出自你的手笔,整个朝堂八成的官员反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心中一凛,缓缓起身,面上却露出恍然之色:“这件事是臣提了些想法,剩下都是许大人自己完善的。“ “是吗?“周皇突然从案下抽出一本册子,“那你小子给朕解释解释吧。“ 徐安看著那本熟悉的册子,暗骂许恭这个老东西怎么把原件呈上去给周皇了。 他眼珠一转,一脸正色道:“臣就是想看看这些法子哪一个行得通,毕竟这些玩意儿从来没人做过,不知道贸然实行下去会是什么局面,而且这个东西对陛下和大周都是件好事。“ “臣就想让许大人在定州试一试,这过程当中肯定还有一些需要纠正的地方,这都要大把时间,虽说这些东西有伤世家的根本,但这是陛下迟早都要走的一条路。” 闻言,周皇缓缓坐下,面色凝重:“说下去。” “东域的事情陛下应该也知道,大周要想在短时间追上陈道然他们,那么整个大周只能有一个声音,短时间內让大周的政令完全畅通,从而进行改革,要改革自然会改变大周的格局,影响一些人的利益,但这是大周必须经歷的过程。” “臣说句说句僭越的话,歷朝歷代的君王和世家的人,哪怕朝堂的大多数官员,都是把天下的百姓当成田间的庄稼,肆意收割,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虽然徐安话说的难听,但道理確实就是这个道理,什么爱民如子,什么为了百姓,都是为当权者达到自己目標的理由。 见周皇点了点头,徐安继续说道:“如今咱们东域田里的庄稼长势不太好,比不上陈道然他们,所以咱们再怎么收割,哪怕把地里的庄稼连根拔起,收成同样比不上人家。” “臣想让大周的庄稼长的好一些,所以那些这个时候就想来收庄稼的人,臣想让陛下拦著一些,不妨再等等。” 第256章 让庄稼长的更好些 听到徐安的回答,周皇神情有些严肃,轻声问道“所以你把那些工艺都放出去,开贸易,就是为了让大周的庄稼长的更好些?” “是的,他们现在距离臣的想像还差的很远。臣举个例子,陛下就明白了,太祖在位的时候,民间的一个百姓,除了种种地,给朝廷交点粮,除此以外,他並不会给朝廷带来更多的好处了。” “但是如今呢,有的百姓不种地了,从商去了,他赚了银子,每年都能向朝廷提供巨额的商税,他们有银子了,还会买著买那,这又是一笔银子,这和之前种地相比,高下立判,臣这么说,陛下应该明白了吧。” “而且这样做並不会耽误农事,该收的粮食也並不会少,而且还朝廷还鼓励百姓开荒,来年不管是粮食还是银子,朝廷的收入都会增加很多,所以地里的庄稼只有长的越好,到了收穫的季节,陛下才会收的更多。” “过两年等他们更富有了,商税便可以遍布整个大周,刚开始的时候少一些,等他们越富有了,这个税可以再慢慢增加,他们永远都在为陛下为朝廷而奔波,只要后世没有昏庸之人,能让百姓能活的下去,他们永远都不会造反。” 周皇陷入短暂的沉默,正在思考徐安说的话,片刻之后,他微微頷首,端起桌上的茶汤抿了一口。 “你这么说,朕就明白了,看来朕不仅得管住那些想砍庄稼的手,还得让朝廷帮著那些庄稼,让他们长大更高更壮实。” 徐安面容舒展:“就是这个道理,庄稼不管再怎么高,再怎么结实,都是陛下地里的庄稼,但是压著庄稼长高长大的手,陛下还是应该让他们挪一挪。” “割庄稼的法子有很多,比如说搞房子,搞官办作坊,搞钱庄,都可以源源不断收割他们財富,而且光明正大,比抢还来得快,这些以后臣可以慢慢再给陛下说,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们必须要自己富有。” “而现在大周的情况就是他们本就不够富有,没有那么多的財富,但是世家就火急火燎的开始收割他们,剩下的他们只够自己餬口,朝廷逼的太狠,他们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只能走歷朝歷代的老路,所以臣说这条路,陛下一定会走,也必须要走。” 周皇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徐安,仿佛要把徐安的脑子掰开一样,想看看他这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问题,就是没有这个毛头小子看的明白。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朕不得不承认,每次你惹出来的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说辞,但是你说的偏偏很有道理,你说的对,这条路朕必须要走,但这件事朕希望你亲自盯著,就像厦州商税一样,没人尝试过,你若不盯著,朕不放心。” “陛下,这次恐怕不行了,北边回消息了。”徐安看了看周皇,一个微妙的眼神递了过去。 周皇心中明了,大手一挥,御书房內的宫女太监恭敬一礼之后,都退了下去。 待眾人退下,周皇话锋一转:“北境那边怎么说?“ 徐安从袖中取出那封北元来信:“正要稟报陛下,北元那位国师回信了,陛下可以开始准备了。“ 周皇接过信笺,目光在纸上快速扫过。当看到“镇北关煮雪烹茶“几个字时,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信纸边缘泛起细小的褶皱。 “他倒是敢。“周皇冷笑一声,將信笺放在案几上,“你知道朕想怎么做?“ 徐安注意到周皇的目光在信笺上多停留了一瞬,显然是在寻找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回道:“事关国体和大周基业,有些事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 “哦?“周皇眉头微挑,旋即摇了摇头。“也对,凭你小子的聪慧,若是猜不出来,怕就是见鬼了,朕这么做,你怎么想?朕是不是太过心狠手辣。“ 殿內烛火突然爆了个灯,映得周皇面色忽明忽暗,他缓缓起身,隨手把信件扔在一旁的炭火盆中,瞬间烧成灰烬。 “人情上来说,陛下这么做不地道,但是从大周来说,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陛下是大周的君王,您的一言一行,任何决策,都需要对大周负责,陛下就算再不想杀,也必须要动手,这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徐安回应道。 周皇背对著徐安,凝视著墙上悬掛的大周疆域图,沉默良久。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疲惫,“朕是大周的君王,不是民间的寻常人家,朕其实也不想杀他,但是朕不能拿整个大周来冒险啊。“ 烛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可按你这么说,就不怕朕將来有一天这么对你徐家?” 周皇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却让御书房內的空气瞬间凝固。 徐安闻言先是一怔,隨即展顏一笑:“陛下说笑了,徐家世代忠良,从无二心。“ “忠良?“周皇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著徐安,“你父亲手握大周半数边军,你小子更是在朝中翻云覆雨,这样的徐家,你觉得朕该放心吗?“ 烛火摇曳间,徐安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陛下明鑑,这史上確实有一些找死的臣子,其中不乏忠臣,但是臣相信徐家不在此列。“ “家父的確手握重兵,但是他老了啊,还能打几年?这北元一战,大概便是他最后一战了,战事结束,无论怎么样,他都会交出兵权,还给陛下。” “至於臣,您可是答应过臣的,北元尘埃落定,臣也是要告老还乡的,一个没有实权的徐家,臣相信陛下还是容得下的。” 周皇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那你大哥徐盛呢?” 徐安更是笑了笑:“陛下,这就更荒唐了,將来兄长虽说会继承爵位,但军中不是朝堂,军中那么多將领可能会对家兄有些敬重,有些照拂,但若是说听他的话,著实有些异想天开了,陛下应当明白,军中的威信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而不是凭名號得来的。” 第257章 加担子 门外刺骨的寒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御书房內一时烛火摇曳。 “好了。“周皇突然抬手打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朕只是隨口一问,你不必如此谨慎,朕说过,朕活著一日,你徐家与国同休。“ “朕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便做了太多不想做的事情,世人都说君王尊贵,但要做一个合格的君王,这身上的担子也重,要守住这大周的江山,可没有那么简单,不无情,当不了这君王,也坐不稳这把椅子。” 徐安却上前一步,直视周皇:“陛下若真忌惮徐家,就不会对臣说这些了,陛下上位之后,这话怕是从来没对人说过吧。“ 殿內陷入死寂。 周皇忽然大笑起来:“好个徐安!脑子確实聪明,你小子如此聪慧,但偏偏还没有野心,朕倒是想忌惮,也忌惮不起来,就算朕现在把皇位给你,你怕是也不愿意坐的。“ 笑声渐止,周皇神色转为严肃:“朕若真忌惮徐家,就不会让你去北境,也不会让你掺和皇家的事情了。“ 他走下台阶,拍了徐安的肩膀,“记住,朕是大周的君王,就算做一些心狠手辣的事情,有时候也並非朕的本意,朕不敢来拿大周去冒这个险,今天给你说这些,便是希望你心里莫要多想。“ 徐安暗自鬆了口气,却听周皇又道:“不过...你那个土地改革的法子,確实让朕有些担心。“ “陛下何出此言?“ “虽说在并州试点。“周皇意味深长地说,“但是这件事若是单靠户部,恐怕...“ 徐安微微一笑:“既然陛下如此担心,要不臣去定州,北境那边,您老再派个人?“ 周皇盯著徐安看了许久:“混帐东西,还没出发就想撂挑子,若是能换朕就不会把这件事交给你,这大周还有谁比你更合適?这件事你就別想了。“ “那臣就一个人。“徐安坦然道,“要去北境,定州的事情就管不了,要不你把臣劈成两半吧,这样大家也都省事一些。“ “说什么混帐话,朕想的是...“周皇点点头,“你回京的时候,绕绕路,去一趟定州,在那边待几天...“ 他拍了拍徐安肩膀,“不用太久,只要不出大岔子就行了,如今定州刺史是孔家的老二,你也认识,做起事来也方便。“ 徐安闻言,当即大声说道:“陛下,北境来回本就路途遥远,还要绕道定州...臣只是八品啊,才拿朝廷几个俸禄,没必要这么折腾吧,该给的细则都给户部了,都是老臣,不用臣一个年轻人去盯著吧。“ “怎么?“周皇挑眉,“又嫌官低俸禄少了?“ “要不六部尚书你自己挑,朕马上给你下旨,你若是还觉得低,朕在朝堂再设一个宰相,大周开朝以来还没有宰相,为了你,朕可以破这个先例。” “臣不敢。“徐安拱手作揖,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臣去可以...回来以后告老还乡。“ “做梦,北元尘埃落定之前,你想都不用想。” “那休沐。” “可以,回来准你休一个月。” “三个月...” “成交。” 徐安当即有种上了大当的感觉,他的休沐和在家办公有什么区別,那帮老头会让自己清閒嘛,不禁面露苦涩。 周皇笑骂:“少在朕面前装可怜!“ 说著从案几上取过一块早已准备好的令牌,“拿著这个,除了这皇宫之內,这大周任何人你都动得,你要慎用,哪怕边军,你也可以调动。“ 徐安接过令牌,只见上面赫然写著“如朕亲临“四个朱红大字。 他心头一震,明白这块令牌的分量。 “臣...定不负陛下所託,臣什么时候启程?“ “给朕十天时间,十日后,你离京背上。“周皇轻声说道。 “是。“徐安答道,“臣能带著大哥一同前往吗?“ 周皇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想带谁就带谁,你把你爹带上朕也不管,你此去所携带的人员自行安排,到时候影一会跟你一起,他会做他的事,你做你的事,至於其他的你一概不用理会。“ “臣明白,臣只负责去见那一位,其他的一概不过问...“ 周皇眼神锐利如刀,“那个人,朕不能放过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殿內陷入短暂的沉寂。徐安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炭火盆中灰烬轻微的爆裂声。 “臣明白。“徐安郑重应下,却又话锋一转,“只是,若那位跑了...毕竟当年他跑得了一次,就能跑得了第二次。“ 周皇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若是这都杀不了他,那就是他命不该绝,这件事无论成败,朕都不会怪你。“ 徐安不卑不亢地拱手,“臣只是提醒陛下,既然那一位把地点定在镇北关,怕是有完全的准备,若是影一他们失手,这件事恐怕不好收场。“ 周皇眯起眼睛,手指轻叩龙案,“没什么不好收场的,眼下已经不会比这麻烦的事情了,有些事朕已经在准备了,若是失败,朕也有应对,你不必操心。“ “既然陛下这么说,那臣就放心了。“徐安恭敬的回应道。 周皇沉默良久,忽然冷笑:“朕要的是永绝后患。“ 窗外风雪更急,吹得窗欞咯咯作响。徐安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只得躬身应是。 “好了,你先回去吧。“周皇最后叮嘱,“十日后启程。这期间,你小子莫要再给朕惹出什么乱子。“ “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徐安长舒一口气。他摸了摸袖中的令牌,又想起周皇那决绝的眼神,心中暗嘆:这趟北行,怕是没那么简单,徐安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回了国公府。 次日中午,徐安便出现在国公府门口,走上了马车。 “去趟孔府,看看孔老头,回来既然要去定州,总是要提前去打个招呼的。“ 马车碾过积雪,缓缓驶向城南的孔府,一刻钟后。 “少爷,到了。“ 徐安掀开车帘,只见孔府大门紧闭,门前两盏灯笼在风雪中摇曳。 门房通报之后,不多时,孔府侧门悄然打开。 管家行礼之后便为徐安引路:“老爷在书房等候,徐大人请隨我来。“ 徐安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书房。 “老大人。“徐安拱手行礼,“今日又来叨扰了,还望见谅。“ 孔有德捋须笑道:“你小子怎么又来了,进来喝杯热茶吧。“ 书房內炭火正旺,茶香裊裊。 孔有德亲自为徐安斟茶:“今日又有什么事?字典那个东西国子监和眾多京都大儒已经开始编写了,但是还需要时间。“ “老大人客气了,今日下官了不是为了这件事。“徐安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户部,定州。” 户部那道摺子这几日在朝堂闹得是爭论不休,陛下到现在也没有明旨。孔有德是参加朝会的,自然也清楚徐安说的是什么。 孔有德微微一滯,“陛下已经定了?放在定州?“ 徐安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份文册:“老大人看看吧,对刺史大人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陛下的旨意大概这两天就会下来。“ 孔有德接过册子,老眼微眯。隨著阅读深入,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这对明仲来说確实是个机会。“ “下官过些时日,会去一趟定州。” “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两个月。” 孔有德点了点头:“你小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希望刺史大人在那边不要操之过急,先从一些偏僻的小地方开始。”徐安回应道。 第258章 教育 孔有德放下茶盏,眼中精光闪烁:“你小子,话里有话啊。“ 徐安微微一笑:“老大人明鑑。定州去年刚逢大变,虽说是个改革的好地方,若改革操之过急,怕是会生出其他的变故,但是在乡野之上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下官想看看哪一种法子最適合如今的大周,这些法子终归对百姓是有好处的,世家接受度不高,不代表百姓,他们定然会支持的,过几个月有了成果,这些事便会传遍定州,就算有些世家不乐意,他们也改变不了。” “如此一来,朝廷的压力也小了很多,官府那边也以此为由在定州各地推行,下官这个叫做从农村包围城市。” 孔有德沉思片刻,轻声说道:“你小子做事老练,考虑也周全,这件事算我家老二欠你个人情,回头老夫会写信给他,向他说明缘由,既然这事是你提出来的,陛下不让你去盯著?还让你拖几个月?“ 徐安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顿:“大人说笑了,大周能人无数,有的事也並非需要下官亲力亲为,总是有人能做的。“ “大周虽然能人无数,但是徐安就你一个。“孔有德意味深长地说,“你要做的事情就没有简单的,也没有在史书上出现过,所以陛下如此放心,老夫有些奇怪罢了。“ 徐安不置可否,只是轻声道:“实不相瞒,是下官接了些別的差事,过些日子要去一趟镇北关,所以要耽搁些时日。“ 孔有德微微一楞,缓缓摇头:“你小子別说了,老夫不想听,皇家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老夫不知道你去哪儿,也不管。“ 这並不难猜,徐安性子懒散,能让徐安千里迢迢去那么远的地方,除了皇家的事情,就只能是战爭,若是战爭,要去的也是徐镇,不是徐安。 “大人智慧过人。” 孔有德耐人寻味的看了一眼徐安:“你今日来老夫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吧,说吧,老夫若是能帮忙,自然会帮你,若是帮不了,老夫也爱莫能助。“ “有个东西,下官拿不稳,想请大人帮我掌掌眼。“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递了过去。 “老夫能不看吗?“孔有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字典的事情都还没弄完,你小子就別折腾了。“ “大人还请放心,不关国事,只是下官对自家庄子上的一些想法,想给那些孩子谋条出路,仅此而已。“徐安说道。 孔有德这次是真犹豫了,他怕啊,他怕徐安又给他扔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炸弹,孔家上下哪儿还经得起他这么折腾啊。想了半天,他还是拿了起来。 孔有德翻开小册,只见扉页上赫然写著《新式学堂规划》。他眉头微皱,继续往下翻阅,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这...“他手指微微颤抖,“你这'义务教育'是何意?“ 徐安正色道:“老大人,徐家庄子上的那些孩子大多农户家庭,若想出人头地,只能从根基做起。这义务教育,便是让所有孩童,无论贫富,都能读书识字。“ 孔有德微微一笑,“你知道这要耗费多少银两?你小子倒是有钱,这法子也就你徐家才承担的起,再说,不是老夫看不起他们,读书这条路並不是適合天下所有人,这一点老夫希望你明白。“ 徐安不慌不忙地斟了杯茶:“老大人请看后面,下官可不是做慈善,下官只是在投资他们的未来。“ 孔有德將信將疑地再次翻开,这次直接跳到了后半部分。当看到“职业教育“四个字时,他浑浊的老眼突然一亮。 “木工、铁匠、织造...你这是要...“ “正是。“徐安眼中闪烁著精光,“读书人不一定都要考科举。若能识字算数,再学门手艺,岂不比目不识丁的工匠强百倍?不管是徐家还是张家,如今有的是作坊和商铺,不缺打杂的人,但是却管理的人才,大人可以理解为好的掌柜和工匠。“ “他们將来若是科举落榜,总比打杂的要强,如今大多读书人不耻从商,而市面上好的掌柜也不太好找,所以下官便想著自己来培养。” “你这学堂还分等级,倒是別出心裁...“ “自然是要分的,大人你也说过,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读书,那下官就通过一个阶段淘汰掉那些不適合读书的人,那些淘汰掉的人也重新选择自己未来的人生,並非让他们死在读书这一条路上。“徐安轻声道。 孔有德翻到最后,只见上面详细列著一套完整的考核晋升制度,以及各阶段对应的教学內容。最下方还用硃笔標註著“以实践为主,经史为辅“。 孔有德缓缓抬头:“你小子想剑走偏锋。“ 徐安不卑不亢:“老大人,下官只是觉得,徐家不需要只会写八股文的书生,更需要懂实务的人才,朝廷需要是朝廷的事情,徐家用不上,徐家缺什么人,就培养什么人。“ 书房內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几点火星。孔有德盯著册子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打算先在庄子上试试?“ “正是。“徐安点头,“所以想请老大人在国子监借我几个先生,当然下官也不会亏待他们,下官也算走走后门,若將来朝堂有人说三道四,也请老大人帮衬帮衬。“ “下官性子懒,不想去对牛弹琴,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也根本也解释不通,所以只能麻烦老大人了。” 徐安也確实没有想过动大周的教育问题,如今开了科举,给了他们一条出路已经很好了,他並不认同自己脑子里的教育制度,教育本就是好事,但是后来染上了太多別的色彩,最终把路给走歪了。 一堆就只能考试的人,对这个时代发展没有太大的意义,无论哪个行业,口碑永远是最好的成绩,而不是你拿了多少证书,后世一些四星五星大厨做出来的饭菜,还真不一定有路边的几十年老店味道来的实在。 所以不好的东西,他並不想拿出来,没有丝毫意义,徐安是穿越者不假,但是他並不想再去抄作业,再去復刻一个同样的国度,所以他想著有些好的东西逐个去尝试,看看能在这个时代產生什么反应,不好的就让它埋在自己脑子里。 孔有德捋须沉思:“此事若只是在你自家庄子上,倒也无妨,毕竟那是你徐家自家的地方,朝堂上若是有人说三道四,老夫自会帮你辩解。“ “至於先生的事情,老夫也会帮你想想办法,只是这件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莫要到处宣扬。” “下官明白。“徐安会意一笑,“不会让大人为难的,如此便多谢大人了,大人也帮下官看看,这些还是否有能改进的地方,下官回去也好再尝试。“ 孔有德重新翻开册子,这次看得格外仔细。他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最后在几处细节上做了標记。 .......各位陛下五一快乐,因为没什么流量,一天二三十块,所以臣也休假了,假期后再见!不会太监的哈!爱你们哦! 第259章 定州的安排 “大人,还有件事,可能要麻烦麻烦您。”徐安轻声说道。 孔有德捋须沉思片刻,突然失笑:“好你个徐安,还没完没了,说吧,你小子还有什么事!“ 他拿起茶盏轻抿一口,眼中精光闪烁:“下官有个送个人去定州,帮我看著一点定州那边的事情。“ “你不放心?“孔有德意味深长地说,“若是没有官职在身,恐怕老夫帮不了你太多...“ 徐安会意一笑:“老大人放心,不插手刺史大人在定州的任何决策,只是让他在那边盯著些,看看各地成效,毕竟刺史大人公务繁忙,官面上的事情已经够他焦头烂额了,下官还需要一些百姓的声音,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可以,到时候老夫会在信里说明,给他一个过得去的身份,让他在定州畅通无阻。”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对了!“孔有德笑骂,“你那个学堂若是开办起来,给老夫留几个名额,老夫也想试试,有些不成器的东西,读圣贤书读成了榆木脑袋,正好送去打磨打磨!“ 徐安微微一笑:“大人跟下官想像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孔有德摆摆手:“行了,这世间难不成只能你徐安走一条新的路,別人就不行了?“ “大人...是个有智慧的人。“徐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下官期待大人能带大周的读书人,走上一条新的路,给我大周带来新的景象。“ “你小子滑头!“孔有德大笑,隨即正色道,“把这些东西拿给老夫看,就知道老夫会去尝试,偏偏收益的还是你小子...“ “老大人多心了。“徐安神色一凛,“下官並没有那个想法。“ “无妨,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老夫就是做老夫想做的事情,你且安心去吧。” 徐安从孔府出来后,天色已近中午。徐安裹紧狐裘,对车夫吩咐道:“去看看唐先生,找他蹭蹭饭。“ 马车穿过积雪的街道,不多时便停在一处幽静的院落前,这里是徐安安置唐益清的地方,唐益清虽无功名在身,但他看的书很多,而且还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徐安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也知道改革中会出现的问题在哪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唐益清匆忙迎出:“小少爷怎的亲自来了?有事唤我过去便是。“ 徐安摆手笑道:“顺路罢了。有桩要紧事要託付给你。“ 两人来到书房,侍女奉上热茶后退下。徐安著实觉得唐益清这里太过冷清了,少了点人间烟火,便硬是安排了两个下人,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唐益清搓了搓手:“小少爷说的要紧事是...“ “土地改革的事情,陛下已经同意了,那小册子你都看过,好多地方都是你帮忙修改的。我想让唐先生亲自去趟定州,帮我盯著一些。“ 唐益清眼睛一亮:“小少爷是担心下面执行不力?“ 徐安轻声说道:“孔家二公子虽为刺史,但那边的大部分官员太年轻了,他们有魄力,敢作为,可缺点也明显,我怕他们做事做的太急了,改革的事情慾速则不达,总要一步一步来,而且那位刺史官面上的事情都处理不过来,方方面面,肯定是有缺失的。“ “改革这件事,归根到底也是要改到百姓头上,若是落不到百姓头上,任何政策都没有丝毫意义,只是给那些世家官员开闢一个新的敛財口子罢了,刺史负责官面上的问题,但我更想听百姓的声音,先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唐益清微微点头:“小少爷是希望我去定州盯著,把各地改革出现的问题都记录下来。“ “正是。“徐安点头,“你去了定州以后,不必与官府打交道,我给孔大人打过招呼,他会给你一个明面过得去的身份,你只需暗中记录各地实情,特別是百姓反应。“ 说著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凭此物,有什么消息就直接去当地的新华书坊,他们会把你的消息送给我,若是需要银钱,直接到书坊去取。“ 唐益清接过令牌,不由肃然:“小少爷放心,老朽必不负所托。“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徐安叮嘱道,“朝廷的政令不要去干涉,等我到定州以后再说。“ “小少爷不去定州嘛?”唐益清面露一丝疑惑问道。 徐安微微摇头:“陛下另有差遣,我要先去趟北境。等那边事了,再绕道去定州与你会合。“ 唐益清沉吟片刻:“小少爷此去北境...“ “去见见那位北元的国师大人。“徐安打断他的话,“他的身份有些特殊,等回来之后再给先生细说。倒是定州这边,先生要多费心,因为北元之战过后,总要拿出一个相对稳定的法子,让那些百姓好过些。“ “小少爷大义。”唐益清起身,行了一礼。 徐安只是一笑,挥了挥手:“先生坐吧,我並没有想像中那般大义,也只是有个好出身,这件事有陛下帮我扛著,有孔家二公子帮我去实行,也有先生帮我在那边盯著,说白了,我就是个甩手掌柜而已。” “但这件事受益的,终归是天下百姓。”唐益清诚恳道。 徐安轻描淡写的说道:“在看清这个时代的真相以后,有的人选择认真的活著,有的人选择隨波逐流,我也想隨波逐流,但力所能及的时候,也想给他们一条出路,他们或许是只是上位者的一种工具。” “可他们也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曾听过一句话,若是一个人对生命都有没丝毫敬畏,那么总有一天,生命也不会再眷恋你。定州的事情,就拜託先生了。” 唐益清接过密函,仔细收好:“老朽明白。不知小少爷何时启程去北境?“ “十日后吧。“徐安起身,“想来陛下那边也还要准备些时日,先生什么时候启程,你自行安排,一路上的通关文书,我已让人备好,在春耕之前赶到定州就行了。“ “好了,不谈公事了,好久没跟先生喝两杯,今日顺路,特地去商行那边弄了两坛新酒,去年就开始酿造的,眼下也算成了,来先生这儿蹭蹭饭。” 唐益清闻言展顏一笑:“小少爷有心了,正好今早庄子上送来几只野味,老朽这就吩咐厨房整治几道下酒菜。“ 不多时,一桌简单却精致的菜餚便摆了上来。徐安拍开酒罈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好酒!“唐益清深吸一口气。 徐安给两人各斟了一杯:“先生尝尝,这是酱香酒,酿造的周期比较长一些。“ 两人举杯对饮,酒液入喉,绵柔甘冽,回味悠长。 “小少爷,“唐益清放下酒杯,犹豫片刻道,“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但说无妨。“ 唐益清压低声音,“小少爷此去北境,还是当心一些,毕竟敌国之人。“ 徐安夹了一筷子鹿肉,笑道:“先生放心,我不过是去传个话罢了。再说了,北境的军士大多都跟徐家有些脱不开的关係,无妨的。“ “倒是老朽多虑了。” 第260章 海外来信 酒足饭饱后,二人又閒聊了一阵,徐安辞別唐益清,回到国公府时已是黄昏。管家徐永匆匆迎上来:“少爷,张家老太爷派人来传话,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徐安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我今日中午才从商行那边拿了两坛酒,也没见下人说外祖父找我啊?“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徐永压低声音,“但传话的人说,是小少爷之前让张家帮忙的找的东西,如今有消息了,让您回府之后过去一趟。“ “哦?当真!”徐安面露喜色,当即转身:“永叔,给爹娘说一声,晚上我就不在家用饭了,去外祖父家里蹭饭去!“ 暮色中,马车碾过积雪的街道,不多时便停在了张府门前。作为江南第一豪商,张家的宅邸虽不显奢华,却处处透著底蕴。门房见是徐安,连忙引路:“表少爷,老爷在暖阁等您。“ 暖阁內炭火正旺,张家老太爷正捧著一本帐册细看。见徐安进来,老人放下帐册,笑道:“你小子总算来了,听说你昨日进宫了?“ 徐安笑嘻嘻地行礼:“听说外祖父给我带了好东西,这不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嘛,昨日的確进宫了一趟,和陛下谈了点事情,过些日子,要去一趟北境那边。“ “行了,自己坐吧,这几日朝堂上许恭那老头的土地改革,也是你的手笔?”张立成问道。 徐安刚刚坐下,神情微微一滯:“不瞒外祖父,那的確是外孙的手笔,想让他在定州做一些试点,看看能有什么反应。” “你这是要动世家的根基,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江南很多族老都写来信件询问老夫,这几日那些信件都暂且压著,还没有回覆。”张立成轻声说道。 徐安连忙端起一旁的茶壶,给张立成倒上一杯热茶:“让外祖父为难了,但是这玩意儿只是在定州试点,並未说要实行,那些族老急什么?” “哼,你小子要搞的事情,最后哪一件事落空的?他们也是担心为此会伤了世家的根基,如今的世家在你小子的运作下,一个商税,一个吏治考核,让世家不管是对朝堂,还是在地方,掌控力都降了很多,若是再失了土地,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张立成解释道。 徐安微微頷首:“外祖父,这话说的不对,他们不能这么想,虽然他们掌控力下降了一些,但是在银子方面,世家可没有少赚吧,这一点,他们怎么不说。” “若不是有足够庞大的利益,你以为他们会在这两件事情上让步嘛?莫要小瞧了他们。”张立成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实这件事陛下那边也问过外孙,外孙的意思是,如今的大周就这么大,百姓就这么多,无论世家怎么收割,那总量只有那么多...” 徐安旋即把自己那一套庄稼理论给张立成说了一遍,张立成听著倒是新鲜,中途不时的点了点头。 “若不能让百姓过的更好,怎么禁得起朝堂和世家的收割?若是他们没有银子,世家那些东西怎么卖的出去,这就是一个循环,不管他们多么有钱,外孙都有办法让他们把银子给交出来,但这个前提,就是他们必须得有银子。” 张立成沉思片刻,端起热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你小子的想法倒是新奇,道理也確实是这么个道理,但银子这个东西,吃进去容易,吐出来,可就难了。” 徐安摇了摇头:“外祖父,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世间从来不缺赚钱的法子,只有不会赚钱的人,人在满足温饱的时候,想得到的就会更多,最基本的衣食住行生意,世家不少產业吧,稍微好一点的吃喝嫖赌產业,哪个世家没有?” “而且人生在世,最重传承,他们的银子赚完了,还可以从他们孩子身上打主意,办学堂总会吧,请几个大儒教教书总可以吧,这学堂的条件弄好一点,银子收高一点不过分吧。哪怕是平民百姓,谁不想自己子嗣有出息,为了下一代,咬咬牙委屈委屈自己,让孩子过好点,这很正常吧。” “儿孙成才,谁不想?这种法子多的是,到时候世家名声有了,银子也赚了,何乐而不为,到时候赚了他们银子,他们还得说世家是大善人,但至於他们是不是能成才,就不好说了,毕竟知识归知识,官场是官场。” “这些法子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外祖父需要,外孙给你想一大堆,但是前提是他们得有银子,没银子张家也就能赚点衣食住行的小钱,捨得,没有舍,哪有得?虽说看上去让世家吃了亏,但几十年后,世家都得来感谢我。” “就你小子机灵,张家这边你不必操心,老夫会安排,其他几家?你不去解释解释?“ “我跟他们解释个屁,外孙只要给陛下解释就行了,至於別人,让陛下去向他们解释去,没眼光的人,解释不通,有眼光的人,无需解释,而且这件事收益最大的是皇权,外祖父,外孙现在还是八品,拿这点银子很难让我干那么多活儿。”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张立成笑了笑,摇了摇头,从案几下取出一个锦盒,“你小子要找的东西,但是只找到了一部分,其他的尚未找到,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徐安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整齐地排列著几个布袋。他颤抖著手解开第一个布袋,倒出几枚黄褐色的块茎——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土豆! “这...这就是孙儿在古籍上看到的土豆?“徐安强压激动,故作镇定地问道。 张老太爷捋须点头:“不错。这是去年出海的一批人中,从一处海岛上带回来的,老夫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外祖父,这可是大宝贝啊,这玩意儿可亩產可达二十石,而且极为耐旱,吃起来味道也还不错,若是有个天灾,这东西可以当主食用。” 张立成当即脸色一变,產量居然能这么高粮食,还能当主食,不由的让这位经歷不少风浪的老太爷瞬间愣神。 徐安又解开第二个布袋,里面是金灿灿的玉米粒。他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居然连玉米也找到了...“ “当地人叫'珍珠米',说是耐寒耐瘠,山坡地也能种。“张老太爷眼中闪著精光,“安儿,你老实告诉老夫,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作物的?“ 第261章 意外收穫 面对张立成的疑问,徐安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孙儿在整理古籍时,偶然看到前朝一位游方道士的手札,记载了海外诸多奇物。其中就提到这两种作物可解饥荒。“ “原来如此。“张老太爷若有所思,“那道士可还提到其他作物?“ 徐安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还有几种,但孙儿觉得这两样最適合大周种植。“他转移话题道,“外祖父,这些种子现在有多少?“ “不多。“张老太爷摇头,“你说的土豆只有三百斤,'珍珠米'五十斤。不过...“他神秘一笑,“老夫已经派人继续去找这些东西了。“ 徐安眼前一亮:“外祖父深谋远虑!“ 他沉吟片刻,“眼下快春耕了,孙儿想先在徐家庄子试种一些,剩下的,外祖父带回江南,让江南多培育些良种出来。“ “你没想过把这些交给朝廷?这种东西,张家可留不住,哪怕你国公府也不行。”张立成耐人寻味的说道。 徐安站起身来,无奈的回应道:“眼下就这点种子,朝廷有天大的能耐也没办法,而且这个东西现在还不能交出去,有如此高產的粮食,世家更不会让外孙再去动土地了,至少等定州那边有了一条合適的道路,粮种也培育的差不多了再说。” “过些时日还要去一趟北境,回来还要绕道去一趟定州,回京之后还要做些准备,大离那边还有些安排要做,外孙今年著实不想把时间浪费那些世家头上,明年开春,怕就是大战开启的时候,战事结束,粮种和土地改革大概也都有眉目了,到时候再说吧。” “北境?“张老太爷皱眉,“你要去北境?“ 徐安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只得將北元国师之事简要说明。 张立成听完,沉默良久,一声嘆息:“皇家的事情,不好掺和,此行定要注意些安全。” 徐安躬身行礼:“外祖父放心,那是镇北关,父亲和大哥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年,外孙的安全不成问题,您请放心。” “老夫担心的不是你的安全,而是你如今知道皇家那么多隱秘...” “外祖父担心陛下將来卸磨杀驴?大战之后对我徐家动手?” 张立成缓缓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安儿,你可知为何歷代帝王最忌惮的不是权臣,而是知道太多秘密的臣子?“ 徐安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他们害怕这些秘密有一天会变成把柄,君王多疑,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不错。“张立成一脸担忧之色。 徐安反而笑道:“外祖父多虑了。孙儿既然敢接这些差事,自然留有后手,不然外祖父以为外孙在江南那些日子真的就吃了睡,睡了吃?“ 他凑近低语:“无论是商税,还是贸易,外孙都留了一手,只是现在这些问题暂时不会爆发出来,將来总有一天,这些问题都会出现的,而且万不得已,徐家也不会怕他们...“ “住口!“张立成突然厉声打断,脸色骤变,“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暖阁內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几点火星。良久,张立成才长嘆一声:“你比你父亲更胆大包天。“ 徐安不慌不忙地斟了杯新茶:“外祖父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徐家可以尽一个臣子的本分,但要想用徐家来杀鸡儆猴,谁也不可能,而且我们手里这些种子...“他拍了拍锦盒,“才是真正的保命符。“ 张立成眯起眼睛:“你是想...“ “大周缺粮已久。“徐安意味深长地说,“若能解决粮食问题,便是泼天大功。到那时,什么秘密都不重要了,至少明面上,皇室不能做的太过分。“ 老人沉思良久,突然大笑:“好啊!你小子有主意,徐家有了你,將来无论走到哪一步,老夫也不担心了,百年传承算是无碍了,张家这边也能放心了,等北元战事结束,老夫也好安心退了,把张家交给你舅舅了。“ “外祖父劳累了这么多年,也该享享清福了。” “还有一事。“张立成压低声音,“听说你在查一个叫刘福的太监。“ 徐安精神一振:“哦?外祖父怎么知道?“ 查刘福这件事很隱秘,除了自己的父亲和管家,再也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而他没有找张立成,也是不想把张家扯入这个旋涡里。 “这些年世家往宫里塞的人还少了?不然你以为世家的消息凭什么那么灵通?就连宫里那位的一举一动都知道?” “世家往宫里塞人,宫里那位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左右不过是些下人,影响不了大局,只要不是核心位置,他也不会管,毕竟有的消息,他也想让世家知道,不然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朝堂上世家的臣子能反应那么快?真当他们脑子有那么好使?” 徐安点点了头:“看来这宫里,比外孙想的还复杂的多,这件事倒是麻烦外祖父了。” “算不上麻烦,你现在手里那份关於刘福出入宫前后的记录全是偽造的,在很多年前就被人改过了,你自然查不到有用的东西。“ 张立成蘸著茶水在案几上写了个“陈“字,“他很可能与已故的陈贵妃有关,当年负责收录太监文卷的人,是张家送进去的,曾经陈贵妃派人来查阅过一次文卷,但查过之后,什么都没变,唯独刘福的文卷被改了。“ “后来刘福这个人就一路青云直上,做了先帝的贴身太监。” 徐安瞳孔微缩,陈贵妃是先帝极为宠爱的妃子,出自济州陈氏,那位小洪公公,文卷上好像也是来自济州,当今皇后,依然是出自济州陈氏,这么厚的底子,这么多年在八大世家中不显山露水,这就有点太过耐人寻味了! “看来这宫墙之內,果然是臥虎藏龙,这件事,外孙真要多谢外祖父了。“徐安將茶水痕跡抹去,“若不是外祖父,外孙可能还要继续抓瞎了。“ “都是些小事,老一辈子的事情,很多你是查不到的,以后有什么疑问,不妨直接老夫,莫要小瞧了世家的情报。” “外祖父说的是,外孙定当谨记!那寻找这些东西的银子,稍后外孙送过来。” 张立成摆了摆手:“张家还缺你这点银子?这些小事你不用管了,安心把北境的事情办好吧!” 一老一少又商议了许久种植细节。 风雪中,徐安乘马车返回国公府。他摩挲著怀中的种子袋,心中思绪万千。这些高產作物,將来会彻底改变大周的粮食格局,而且此行还有这么大一个意外的惊喜! “少爷,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徐安的思绪。 第262章 北上 回到国公府后,徐安刚坐下便命人將徐永唤至书房。 “少爷,您回来了。“徐永躬身行礼,目光落在徐安手中的锦盒上,“这是...“ 徐安打开锦盒,露出里面的种子:“永叔,这是之前让张家从海外寻来一些高產作物的粮种。这黄褐色的叫土豆,金黄的叫玉米...“ 听著徐安的解释,徐永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枚土豆:“这...这当真能亩產二十石?“ “只多不少。“徐安压低声音,“你在庄子上安排一下,把这些种子在自己庄子上种植下去,多培育一些粮种出来。“ 徐永郑重点头:“老奴明白。若这东西產量真有那么高,恐怕...“ “还不是时候!“徐安打断道,“此事先保密吧,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就在庄子上找些自己人,按我写的法子种植。“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这上面详细记载了种植要点。“ 徐永將绢帛贴身收好:“少爷放心,老奴亲自去办。“ “还有一事要麻烦永叔。“徐安蘸著茶水在桌上写了个“陈“字,“我过些日子要和大哥离开京都一趟,回来还要绕路去一趟定州,这几个月,帮我查查济州陈氏的底细,特別是已故陈贵妃和当今皇后的关係,只要是关於济州陈氏的消息,我都要。“ 徐永脸色骤变:“少爷,这陈氏可是皇亲国戚,查他们...“ “我知道有些风险。“徐安沉声道,“永叔不用太急,慢慢查就行,反正我这一走,至少要好几个月,怎么也能查到些动静,不要用咱们得人,多些银子都无妨。“ 窗外风雪更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徐永犹豫道:“少爷,陈氏树大根深,恐怕不好查,而且时日久远,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子,都是陈氏的依靠,稍有不慎,怕是容易引火烧身...“ “所以才让永叔別用自己的人。“徐安端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而且咱们得势力不在济州,多点银子,做个新的身份,慢慢打听。“ 徐永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少爷,今早教坊司那边的人送来消息,说是那位王姑娘,走出教坊司了,被安置在城南的一处宅院离去了。“ “果然...“徐安冷笑,“陛下想钓鱼,就让他自己慢慢钓吧。不必理会,让他们盯著去吧。“ 他走到窗前,望著漫天飞雪:“永叔,我走之后,济州那边的事情,就麻烦你多费心了,若是需要世家那边的帮助,你直接去张家找外祖父就行了,我回府之前给他说过了,让他帮我留意一下济州那边,但他毕竟是世家的人,查的不能太过分。“ “老奴明白。“徐永欲言又止,“只是...那位王小姐...“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徐安眼中精光一闪:“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却是最好的诱饵。陛下想钓北元的人,跟我们没关係,那位国师也不是傻子,总要让陛下钓点东西,这事儿才算结束。“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信:“等我去北境后,你想办法帮我把这封信送去幽州,给那位吴王。记住,这件事出不得差错,若是有回信,就直接让人送到北境来,若是没有,也无妨。“ 徐永接过信,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小少爷,这可是吴王,此事...“ “那位王爷去了幽州,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那么大的麻烦。“徐安意味深长地说,“左右是麻烦,那大家都別想清静,有的事我想不通,还是请他说清楚得好,我也想知道,他常年不在京都,为什么会觉得宫里出了问题,他到底是在防著谁。“ 正说著,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小廝慌张道:“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命您三日后启程!“ 徐安与徐永对视一眼:“来得真快啊...“ “老奴这就去准备行装。“徐永匆匆退下。 徐安独自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陈贵妃、刘福、北元国师...还有那位远去的吴王,消失的陈王,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却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在一起。而这次北元之行,那位国师不知道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三日后,黎明时分。 国公府门前,徐安披著厚重的狐裘,看著府中下人將最后一件行李装上马车。老国公徐镇站在台阶上,面色凝重:“此去北境,你二人万事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你大哥去找边军。“ “父亲放心。“徐安拱手行礼,“有大哥在,不会有事的。“ 徐镇点点头,转向长子徐盛:“看好你弟弟,莫让他胡来,去年厦州那件事,绝不可能在发生了,明白吗?“ 去年徐安只身去大离,可把徐家的人给嚇坏了,所以再次叮嘱徐盛,让他盯著徐安一些。 徐盛一身戎装,腰佩长剑,英武的面容上带著沉稳的笑意:“父亲放心,孩儿省得。“ 府门前积雪已被清扫乾净,露出青石路面。徐安正要登车,忽见母亲张氏和二姐徐静带著几个丫鬟匆匆赶来。 张氏眼眶微红,轻声说道,“你俩路上要慢些,办完差事就早些回来,莫要耽搁了。“ 徐安心中一暖:“娘亲放心,二姐放心,我和大哥去去就回。“ 车轮碾过积雪的街道,徐安掀开车帘,望著渐渐远去的国公府大门。他知道,这一去,恐怕没那么简单,他这次出行,有自己大哥徐盛,除了陈四和陈五,便没有再带別人,然后老爹派了一队护卫给他们。 “怎么,捨不得走了?“徐盛骑著马来到车旁,打趣道。 徐安放下车帘,笑道:“大哥说笑了。只是想著这次北境之行,早些把差事办完,早点回家,这两年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娘亲和二姐,总是不放心的。“ “放心吧。“徐盛拍了拍腰间长剑,“有大哥在,保你平安。“ 车队出了城门,沿著官道向北行进。沿途积雪渐厚,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傍晚,车队在一处驛站稍作休整。徐安刚下马车,便见驛站院中已有一队黑衣骑士在等候。为首之人身形瘦削,只是这次他面上覆著半张铁面具,显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容貌,正是周皇的心腹影一。 第263章 试探影一 看见徐安一行人到来。 “徐大人,又见面了。“影一抱拳行礼,声音嘶哑如金属摩擦,“陛下命我护送大人前往镇北关。“ 徐安眯起眼睛,打量著影一身后那十二名沉默的黑衣人:“你倒是来得真快。我都以为要在镇北关才能遇见你,陛下安排好了?“ 影一铁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抽动:“那边已经有人过去了,事关重大,我等和徐大人一起。“ 徐盛大步走来,手按剑柄:“这位是...“ “大哥,这位是影一,陛下派来协助我办差的。“徐安意味深长地说道。 影一微微頷首:“久仰徐將军威名。“ 徐盛目光在影一腰间那柄造型奇特的短刀上停留片刻,淡淡道:“既然是陛下派来的,这一路上的安全,就仰仗你了。“ “分內之事。“影一转身挥手,身后的黑衣人相继散开。 夜色渐深,驛站內灯火摇曳。 徐安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把玩著一枚棋子,目光却不时瞥向不远处静立如松的影一。 “你怎么还不休息?“徐安终於开口,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明日可还是要赶路的。” 影一纹丝不动:“徐大人不也还没休息。“ 徐安轻笑一声,起身走到影一身旁:“说起来,我想问一问,你跟隨陛下多久了?“ 铁面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进宫多年,从陛下上位之时,就跟著陛下了。“ “看来你是先帝留给陛下的人,没错吧。“徐安故意压低声音,“这次陛下派你来,真的只是为了北元那一位?“ 影一终於转过头,面具后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徐大人你是想说什么?“ 徐安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我觉得陛下这次杀不了他,你觉得意下如何?“ “只要他敢来镇北关见徐大人。“影一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我等自有办法,其他的,不必徐大人操心。“ 徐安笑了笑:“想必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你对他动手,你觉得將来你能有活路?“ “咔嚓“一声,影一手边的树枝被他无意中捏断。沉默良久,他突然压低声音:“从开始那一天,我等就知道自己的宿命,无论杀不杀,我等將来都活不了。“ 寒风呼啸,捲起地上的积雪。 徐安直视影一的眼睛:“那你对陛下还当真忠心。“ 两人对峙片刻,影一突然转身:“徐大人对陛下不也忠心吗?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徐大人,明日还要赶路,徐大人请回吧。“ 徐安却不急不缓地跟上去:“你何必著急?既然同路,不如聊聊。“ 影一的脚步猛地顿住:“徐大人想聊什么?“ “既然你在宫里这么多年,我想知道在宫里除了陛下。“徐安笑道,“还有谁知道你的存在?“ 影一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徐大人,你僭越了。” 徐安闻言轻笑一声,隨手摺下一截枯枝把玩:“你何必如此紧张?厦州一別,大家也算熟人了,不过是閒聊罢了。“ 月光下,影一铁面具泛著冷光:“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可我已经知道不少了。“徐安突然压低声音,“比如...永和元年那场大火,比如陈贵妃,再比如...刘福...“他故意顿了顿,“如今已经被捲入了这个旋涡,但陛下却只提了刘福,想来有些事,你没对陛下说实话吧。“ 影一的身形明显一僵,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徐大人,慎言。“ 徐安却视若无睹,继续道:“我很好奇,你入宫这么多年,有些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但你却偏偏不对陛下说实话,保留了很多东西,你是太祖留下的人,自然是对皇室忠心的。“ “也就是说,若是陛下知道这些事情,会影响太祖留下来的布局,所以这一次北元之行,陛下交代给你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我说的对吗,影大人?” “够了!“影一猛地转身,面具下的双眼布满血丝,“徐大人,太聪明了不是一件好事,这一点,国公没有对你说过吗?“ 寒风骤起,卷著雪粒在两人之间盘旋。 “家父自然是说过的,但若陛下不把这件差事交给我,隨便你们要做什么,我都懒得管,问题在於,我已经被牵连进来了。我也想置身事外,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影一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良久,他鬆开握刀的手:“徐大人,你很聪明,我这一生都没见过你如此聪明的人,但是有些事,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你只需要知道,我做的一切,对大周、对陛下绝对没有任何坏处。“ “其实我们都一样。“徐安把手回袖中,“不过是陛下手中的棋子罢了。只是...“他意味深长地看著影一,“我这个人,不太想做弃子。“ 远处传来夜梟的啼叫,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刺耳。影一沉默良久,突然问道:“徐大人究竟想要什么?“ “你要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也可以不过问。“徐安直视影一的眼睛,“但是,有些小事,也要麻烦你给我一个答案。“ 影一的目光停留在徐安俊朗的脸上:“徐大人果然不简单,你想知道什么?我说过,有些事是不能说的,而且事关皇家,在下也不可能告诉你。“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能还是不能就行了,至於其他的,我可以不问,你隱瞒陛下的事情,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如何?” “徐大人可以问,但是我不保证自己能回答。” 徐安深呼一口气:“我想知道,北元那位国师大人,到底能不能信?这毕竟关係到將来的战事,前线都是我徐家人,我父亲,我大哥,我不能让这仗打的不明不白,问你这个问题,不算过分吧?” 沉默良久,影一反覆衡量,终於开口说了两个字:“可以。” 说完,影一转身离去,黑色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徐安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这场试探,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一刻,很多讲不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理解了,他也不禁感嘆这时代虽然生產力落后,这古人的脑子,当真好用,这封建王朝不愧是权谋的顶峰。 一个太祖,棋局落子便落在了几年甚至几十年以后,还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上演这么一出无间道,不惜让自己亲儿子瞒著所有人以身入局,著实让人有点匪夷所思。徐安也不得不佩服那位太祖,手段之高明,落子之狠辣,丝毫不留一点余地,当真和贾詡有的一拼! 第264章 临近镇北关 次日,车队继续向北行进,沿途的景色越发荒凉。官道两旁的积雪越来越厚,马车轮子碾过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远处连绵的山脉如同沉睡的巨龙,在灰濛濛的天空下若隱若现。 一路上的风平浪静,数日后的一个傍晚,车队穿过一片白樺林。光禿禿的树枝上掛满冰凌,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徐安掀开车帘,呵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凝结成霜。 “前面就是黑水河了。“徐盛策马来到车旁,指著远处一条蜿蜒的冰封河道,“过了河,再走半日就能到镇北关。“ 徐安眯起眼睛望去,只见河面上覆盖著厚厚的冰层,在阳光下泛著幽蓝的光泽。几个渔民正在冰面上凿洞捕鱼,远远望去如同螻蚁般渺小。 “听说黑水河夏天水流湍急,能掀翻战船。“徐安若有所思地说。 徐盛点点头:“不错。去年北元一支骑兵想趁夜渡河,结果被冲走了大半。“他压低声音,“不过现在冰封三尺,反倒成了坦途。“ 正说著,影一带著两名黑衣人从前方折返:“徐將军,前方驛站已经安排好了,今晚我们便在驛站休整。“ 驛站建在一处高坡上,视野开阔。徐安登上屋顶远眺,只见北方天际线上,隱约可见一座雄伟关城的轮廓——那便是镇北关了。 “看什么呢?“徐盛端著两碗热汤走来。 “看家。“徐安接过汤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驱散了寒意,“大哥和父亲在镇北关驻守多年,那里就是第二个家吧?“ 徐盛的目光变得深远:“是啊...关城里的每一块砖石,我都熟悉得很,当年父亲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也不曾想到在大周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这里没有京都那般繁华,只有城墙和军人,这些年没什么战事,已经好很多了,人也多起来了。“ “这些百姓祖祖辈辈都在这个地方,纵然是战爭,他们也不曾离开,为兄也是过了好久,才適应这里的生活,这里条件苦,不比京都,你在这儿怕是要吃些苦了。” 徐安摇了摇头:“这地方,父亲来的,大哥也来的,弟弟我自然也是不怕的,吃些许苦头,又算的了什么?我这儿也待不了多久,你和父亲都在这个地方待了那么多年,没事的。” 他突然话锋一转,“小弟,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问的,大哥请说。“ “你这次来,真的只是为了见那位国师?“徐盛直视弟弟的眼睛,“陛下到底给了你什么密旨?“ 徐安沉默片刻,望向远处关城:“大哥觉得呢?“ “我觉得...“徐盛的声音低沉下来,“陛下派你来,是要借徐家之手除掉那位国师。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何非要你来?父亲或者我,不是更合適吗?“ 一阵寒风吹过,捲起屋顶的积雪。徐安轻声道:“因为那位国师的身份很特殊。陛下需要一个人,既能用徐家的资源,又能...保守秘密。“ 徐盛眉头紧锁:“什么秘密这么重要?“ “一个关於永和元年的秘密。“徐安將空碗放在一旁,“大哥,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妨直说,那位国师是太祖的血脉,若不是当年的阴差阳错,他应该是我大周的王爷才对!“ 闻言,徐盛脸色骤变:“你怎会知道这个?那可是皇家辛密!“ “自然是陛下告诉我的。“徐安苦笑,“所以他才让我来镇北关,能动边军的资源,也能为他保守那个秘密。“ “陛下要杀他?” “永和元年的时候,太后杀过他一次,却没有成功,太祖用了別的手段,让那位活了下来,陛下不想让太后承担这个骂名,毕竟死人才是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 “好了,你別说了,剩下的你自己清楚就可以了,不用再告诉我。”徐盛当即打断了徐安,“那你想过自己怎么抽身吗?” 徐安摇头:“晚了,大哥。从陛下选中我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无法抽身了。“ “那父亲知道嘛?” “自然是知道的,这等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父亲,只是这件事,父亲的身份没法说,本就是国公,身受皇恩,若是这点要求都不答应,陛下怕是要多想了。” 夕阳落下,天色渐晚。 “看那边。“徐盛指著北方夜空中的一颗明亮星辰,“那是'將星',我们边军都叫它'指引星'。跟著它走,就能到镇北关。“ 徐安仰头望去,只见那颗星辰在夜空中格外耀眼,仿佛在指引著方向,这却让徐安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这个时代为什么也有启明星?宇宙无穷大,每颗星球所看到的风景都应该是不一样的才对。 就在徐安沉思之际,徐盛的话音再次响起。 “不管怎么样,这世上很多人都可以死,但是你不行,你是我徐盛的弟弟,不管谁想对你做什么,为兄都不会答应。” 徐安心中一暖,轻声说道:“大哥,还不至於,如今远远没到那个地步,而且陛下还是给我留了后路的。” 徐盛闻言,眉头微松,但眼中仍带著疑虑:“你是说瑾瑜公主?“ 徐安轻轻点头,指尖摩挲著碗沿:“是啊,咱们这位陛下想的周到,成了駙马,自然就与皇家绑在一起,也就不存在泄密的顾虑了。“ “呵,“徐盛突然冷笑一声,“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解决了国师这个隱患,又用姻亲拴住了我们徐家。“ 屋檐下的冰棱被风吹得叮噹作响。徐安望著远处关城上隱约的火把光亮,轻声道:“他是陛下,一国之君,只做对皇权有利的事情,毫无疑问,我们的陛下是合格的,而且小弟觉得那位公主確实还不错。 但这一切,都要等北元之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说,我不会这么早就把徐家绑在皇室身上,大家留点余地,而且有很多事还不明白,大哥你且放心吧。“ 徐盛神色一凛,重重嘆了口气:“你长大了,脑子也聪明,看的也透彻,既然你心中有了主意,为兄就不多说什么,只是北元那一位...“ “大哥你且放心,当年他没死,如今他也死不了,太祖的手段,超乎你我的想像。”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夜风更急,吹得驛站旗幡猎猎作响。 “睡吧。“徐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明日我们就到镇北关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大哥都会站在你这边。“ 徐安郑重点头,跟著兄长回到屋內。躺在床榻上,他却久久无法入睡。窗外,那颗“指引星“依然明亮。 第265章 抵达镇北关 晨光初现时,车队已驶过黑水河冰面。马蹄铁在冰层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惊起几只觅食的寒鸦。徐安掀开车帘,眼前豁然开朗——三丈高的玄铁城门巍然矗立,城墙上“镇北关“三个朱漆大字被霜雪覆盖得斑驳陆离。 “这城门还是太祖在位的时候重铸的。“徐盛策马靠近,甲冑上凝著细碎的冰晶,“当年北元可汗亲率铁骑来攻,用攻城槌撞了好几次,也没能攻破这城门。“ 徐安仰头望去,只见城垛间架设著数十架三弓床弩,黝黑的箭簇在晨光中泛著冷芒。更令人心惊的是城墙表面密布的暗红色痕跡——那是经年累月的血渍渗进了玄铁。 入城时,守关將士齐刷刷单膝跪地:“恭迎徐將军回家!“声浪震得檐上积雪簌簌落下。徐安注意到,这些边军甲冑虽旧,但每个人眼中都凝著铁血淬链出的精光。 徐盛朗声一笑,翻身下马,铁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他伸手拍了拍最前排一名老兵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起来吧,老赵,你这腿伤可好些了?“ 那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托將军的福,死不了,如今还能为將军征战!“说著目光好奇地望向马车。 徐盛会意,转身朝车队招手:“都过来见见。“待徐安走近,他一把揽住弟弟肩膀,声音洪亮如钟:“这是我亲弟徐安,在京城当差的,来镇北关办点公事!“ 士兵们闻言,齐刷刷抱拳行礼:“见过徐大人!“动作整齐划一,甲冑碰撞声如金铁交鸣。 徐安郑重的还礼。 “好了,如今我们先进城,等晚些时候,我再去军营找你们。” 穿过城门,扑面而来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青石板铺就的中央大道两侧,酒旗招展,商贩吆喝声不绝於耳。穿皮袄的游商牵著马匹,与挑担的货郎擦肩而过;挎篮卖炊饼的老嫗正和巡城士卒说笑,儼然一派边塞的另类繁华。 “吃惊吧?“徐盛笑著指向远处炊烟裊裊的瓦舍,“关內常驻的百姓如今还是多了不少的,你在江南那边的动静,后来北境这边的商人也多了许多。“ “以前镇北关不是经常打仗吗?他们还是愿意在这儿?”徐安问道。 “他们有的是离不开的,也有的是不愿离开,这里是他们的根。”徐盛解释道。 徐安以前是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毕竟后世流行的是你只要有钱,隨便在哪里都一样,都是一样的生活,但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他深刻的体会到了落叶归根这句话的意义。 他们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土,而自己的故土已经回不去了,他拥有的只有徐家。 车队拐过粮市,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鐺声。一位眉清目秀得白衣少女挎著药篮走过,腰间都繫著银铃,女子见到徐盛,忽然停下行礼:“徐將军,我都以为你不回这镇北关了,今日是才回来吗?“ 徐安敏锐地发现,大哥握韁绳的手突然收紧,说话有些紧张:“李姑娘这是哪里话,这仗还没打完,哪儿能不回来呢,今日是你又要去送药了?” “天冷了,不少將士得冻疮又犯了,上次的药膏用完了,军医那边忙不过来,就让我们再送些膏药过去。” 女子浅浅一笑,银铃隨著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目光转向一旁的徐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这位是...“ 徐盛连忙介绍:“这是舍弟徐安,刚从京城过来。“又对徐安道,“这位是李清芷姑娘,家里开药材铺的,咱们军中很多伤药都出自她手。“ 徐安拱手行礼:“今日得见李姑娘,实在荣幸,我这大哥平日打仗打多了,脑子有些木訥,但人还是很不错的,有时候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李清芷面露一丝羞意,还了一礼,手腕上的银铃叮咚作响:“徐大人过誉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我还要去西营送药,先行告退。“ 徐盛下意识地上前半步:“西营路远,我让人送你...“ “不必了。“李清芷笑著摇头,“这条路我走了三年,闭著眼都能找到。“她朝兄弟二人福了福身,转身离去。晨光中,她的白衣胜雪,腰间的银铃隨著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渐渐消失在街角。 徐安看著兄长出神的样子,轻咳一声:“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对,不该这么说。“ “哪里不对?为兄向来如此啊。”徐盛疑惑道。 徐安无奈的摇了摇头,钢铁大直男就这德行:“人家在镇北关这么多年,如今又没有战事,还需要派人护送?显得你位高权重有身份不是?难怪在京都老娘给你看了那么多大家闺秀你都看不上,原来大哥好这口,喜欢这种小家碧玉的类型。” 徐盛这才回过神,耳根微红:“你莫要胡说八道,回去之后不要在爹娘面前乱说,压根儿没有的事情。“ “我觉得啊,这女子还是可以的,眉清目秀,眼神清澈,家里从医,看上去心眼儿也好,若是当我嫂子,跟大哥你也算般配,咱们家也不讲那些那些门户之见,我看这事儿行!” “你真这么觉得?” 徐安撇了撇嘴:“我觉得行有屁用啊,要人家姑娘觉得行才有用,我虽说是你弟弟,但我总不能给你把姑娘抢回去吧,下次说话注意一些,知道人家姑娘要走那么远,就亲自送,什么派人送,显得你不是。 你以为是打仗呢?还来个大军护送?追女孩子,细心一些,这些事娘没教过你吗?” “那娘教过你?”徐盛问道。 “教过,不过我没学。” “那你小子说个屁呢。” 徐安苦口婆心的说道:“我意思是让大哥你赶紧给人拿下,父亲不在,我这个当弟弟也能为大哥操操心,代家里去给人家提亲,我现在修书,让京都快马加鞭送一份重礼过来,不成问题。” 徐盛当即脸色一变:“你小子莫要胡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我看有戏,这姑娘確实不错。” 徐盛被徐安说得面红耳赤,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臭小子,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说完催马向前,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话题。 第266章 太祖残局 兄弟二人一路拌嘴,很快来到城中最大的“听雪楼“客栈。这是座三层木楼,门前掛著红灯笼,檐下冰棱晶莹剔透。掌柜的是个独眼老者,见徐盛进门,连忙迎上来:“少將军,天字一號院给您留著呢!“ 徐盛点了点头,转头对徐安说道:“你有公务在身,就住客栈吧,我得去军营一趟,好些日子没看他们,怕是他们又懒散了,有什么事叫这掌柜来给我送信就行,他以前也是边军,后来瞎了只眼睛就退下来开了这间客栈,条件比不得京都,你多担待些,有什么事也都可以问掌柜,他对镇北关都熟。” 安顿好后,徐安站在窗前,望著街上熙攘的人群。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一枚漆黑如墨的玉石棋子。棋子表面刻著细密的纹路,在阳光下泛著奇异的光泽。 “陈四。“他轻声唤道。 “小少爷。“陈四抱拳行礼。 徐安將棋子递给他:“送到永寧商行,亲手交给他们商行的掌柜,其他的不必多说,他自然会明白。“ 陈四接过棋子,犹豫道:“小少爷,影大人那边...“ “他有他的事情,你不必管他。“徐安打断他,“咱们只负责见国师,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过问,自然会有人收尾。“ 陈四神色一凛,將棋子贴身收好,转身消失在走廊阴影中。 陈四裹紧粗布袄,混入熙攘的街市。他故意绕了三圈,確认无人跟踪后,闪进一条窄巷。永寧商行的黑漆招牌半掩在积雪下,门楣上雕刻的貔貅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推门时,铜铃发出暗哑的声响。柜檯后坐著个穿灰鼠皮袄的老者,正用骨节粗大的手拨弄算盘。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客官要什么货?“ “在下不买东西,给掌柜的送一样东西。“陈四压低声音。 老者打算盘的手突然顿住。他慢慢抬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敢问客官是什么东西?“ 陈四从怀中取出黑棋,轻轻放在柜檯上:“我家少爷说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老掌柜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颤抖著仔细查验棋子纹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滑出块白绢捂住嘴——绢上立刻洇开点点猩红。 “东西老朽收下了。“他收起棋子,“敢问你家少爷住在何处?“ “听雪楼,天字一號。”陈四回应道。 老掌柜点了点头:“请转告你们家少爷,让他暂且歇息几日,过些时日,他能见到他想见的人。“ 陈四走后,老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悲凉,自言自语道:“主子啊,这么多年了,这件事终於快结束了,我等的使命,也要结束了。” 正感嘆著,影一缓缓走了进来,只是今天,他没有再戴平日里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老掌柜微微抬头,定睛一看。 “多年不见了,大人,看来陛下还是不肯放过他,但你这次来,怕不好交差了。”老掌柜嘆息道。 “我知道,这件事我自会安排,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影大人,这里是北境边关,不是繁华的京都,虽然主子是北元国师,但是这身份只是那位北元皇帝给的,这些年他过的比我等好不到哪儿去。” 影一神色微变:“我明白,其实当年他可以选其他的路,太祖不是没给过他选择,这些年,你伤好些了嘛。” 老掌柜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擦拭著本就乾净的柜面。 “当年送主子来北境以后,这伤就好不了咯,这些年,不过是强撑著一口气罢了,不过也无所谓了,黑子已出,这场棋,主子也快下完了,看在当年同僚一场的份上,我求你件事儿。”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老掌柜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轻声说道:“我大概率是要死在你前面的,过几天你动手的时候刀快一些,莫要让我受苦,我死了以后,把我的尸首送回定州,到了定州之后,隨便找个地方埋了吧,烧了也行。” “为何是定州?” “我就记得我是定州人,后来逃难漂泊了很多地方,至於到底是定州哪儿,我也不知道,当初爹娘死也没能回去,这么快就一辈子了,我想死后回去看看家乡,至於家乡到底在哪儿,都不重要了。” 影一面露犹豫,艰难的说道:“你既然是代替他死,那我就不能留你尸首,这一点,希望你理解我。” “那就烧了,把我骨灰带回去,托人撒在定州。” “好,我亲自去。”影一回应道。 “多谢了,你回去吧,过几日主子到了,我会派人告诉你的,自己把事情做乾净些,你晚些死,让我先去给你探探路。” 影一神色凝重:“放心,不会出岔子,这次带出来的人,除了当年太祖留下的,不会有活口回京都。” 老掌柜只是摆了摆手,不愿再多说什么。 两日后,北元一间大帐內。 帐外风雪呼啸,帐內炭火將青铜兽炉烧得通红。北元国师正倚在白虎皮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枚漆黑棋子。帐下跪著的正是永寧商行的老掌柜。 “起来吧,这些年,难为你跟著我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说完,国师缓缓起身,將他扶了起来。 老掌柜看著国师沧桑的面容,轻声说道:“属下不算什么,主子才苦,只是属下来这里,那位北元陛下恐怕...” 国师笑了笑,摆了摆手,丝毫不以为意:“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又有什么关係,这棋局已经快到最后了,李显那小子算个合格的君王,但是他脑子不太好使,这棋局,不能让他来落子。” 老掌柜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颤巍巍的说道:“所以主子想让那位协律郎徐安来落子,可他还那么年轻,若是有什么差错...“ 国师回到软塌之上,解释道:“当年父皇留下的残局总要有人把它给下完,李显的智慧是不够的,不管是北元这位,还是大离和武国那两个,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你以为这些年没有战事,那几位就什么都没有做吗?“ “他们做的比你想像中更多,李显斗不过他们的,若是我再不动,最后的局面怕就很难说了,幸好父皇眷顾大周,出了个徐安,他能动徐家的资源,而且脑子很聪明,跟那几个老狐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这大周未来的出路,怕是要落在这个小子头上了。 老夫只希望將来周显莫要做傻事,去动徐家,但是老夫也管不了將来的事情了,听说那小子来镇北关之前,还在定州闹出不小的动静?” 第267章 周景清(1) 老掌柜闻言,脸上皱纹舒展开来:“主子说的是。那徐安用户部的名义,说是在定州那边要开一个试点,陛下为此还吃了不小的压力,最后还是孔大人站了出来,朝堂不少都是孔大人的学生,这件事才算压了下去。“ “那老头不是只一心教书吗,怎么还关心起朝堂了。”国师眼中闪过一丝讚许:“看来这小子確实是不错的,能让孔家亲自下场的,人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话到此处突然停住,国师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老掌柜慌忙上前搀扶:“主子,您的身子...“ 国师摆摆手,擦去嘴角血跡:“无妨的。还是身子差了些,多年的老毛病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三日后我去镇北关去见见那位徐安。“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棋子,与黑棋並排放在案几上,“这局棋,该收尾了。“ 老掌柜欲言又止,最终深深一揖:“主子,北元可汗那边...“ “忽必木?“国师冷笑一声,“不用管他,这个时候他也不会管我,他也知道这么多年的棋局,该有个结果了,只是不知道,大周这次能不能贏,昨天,武国联姻的国书已经送过来了。“ 老掌柜倒吸一口冷气:“武国?那岂不是...“ “正是。“国师將棋子收入袖中,“而且他们亲事定的很急,就在今年,来年这个时候,你我二人,怕是没法在这帐內閒聊了。“ 帐外风雪更急,国师起身走到悬掛的地图前:“武国小皇帝想报仇,忽必木也一直想南下,大离想坐收渔翁之利,他们三个,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大周要扛住他们那几个,恐怕光靠徐镇一个人也是不行的,老夫能做的,只能是为这个局带来一个变数,“ 老掌柜浑身一颤:“主子您想...“ “不错。“国师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在幽州停滯了片刻,继而转头看了看老掌柜。“要破这个局,只能以身入局,给大周带来一丝变数,谁也猜不透那三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盘算的,我能做的就是给它带来一线生机,剩下的,只能看大周的命数了,但愿父皇在天之灵,能保佑大周吧。“ “可这样...主子您...”老掌柜焦急的说道。 国师微微一笑:“我在永和元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本就是个死人,再死一次又有何妨?老夫这一生,除了孩子和你们二人,我,周景清,也算对得起所有人了。 这一次,大概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若真有来世,你我都莫要在皇家了,你投胎投个富贵人家,安心当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我来给你当个下人伺候你。” 老掌柜迎著国师的目光:“主子折煞属下了,属下不敢。” 国师与老掌柜对视一眼,突然大笑:“没什么敢不敢的,跟了我,耽误了你一生,也没享受过什么荣华富贵,下辈子,我是应当还的,好了,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也该启程了。“ “属下...领命!”老掌柜深深的看了一眼国师,老泪纵横:“主子保重...“ 说完,他颤巍巍的走出了大帐,从这位主子还是个幼童时,便跟了这位,看著他一天天长大,也陪著他走上一条註定没有归途的路,时隔多年,一路磕磕绊绊,到了现在,这份主僕情谊终於快要走到了终点,只是他,要先走一步了。他没有后悔,也没有遗憾,他父母早已不在,身边无儿无女,人生在世,选择一条自己的路,安安稳稳的走到终点,这是他心之所愿。 待老掌柜离去后,国师整了整衣冠,青铜面具在炭火映照下泛著幽冷的光。他缓步走向王庭中央的金顶大帐,沿途北元侍卫纷纷低头行礼,却无人敢直视那双从面具孔洞中透出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金帐前,两名披著狼皮的侍卫交叉长戟:“国师大人,可汗正在与武国使臣议事。“ 帐內隱约传来忽必木豪放的笑声:“好!就这么定了!来年开春,我北元铁骑与武国大军共同出兵...“ 国师静立片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面具边缘渗出,滴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侍卫们面露惊惶,正要通报,国师却已掀帘而入。 帐內炭火正旺,忽必木高坐虎皮椅上,左侧是武国使节,一个面容阴鷙的中年文士。见国师突然闯入,忽必木浓眉一皱:“国师怎么来了...“ “陛下,臣有件事想找陛下谈谈。“国师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 忽必木手中金杯一顿,武国使臣眯起眼睛:“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元国师?“ 国师对著使臣点了点头。直接转头向忽必木开口道:“陛下,臣该去镇北关了。” 忽必木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挥退左右。待帐中只剩三人,他压低声音:“那边的人到了?可需要人护送你?“ “那倒不必了。“国师接话道。 忽必木挥了挥手:“去吧,早去早回,待国师回来之后,我们也该出征了。” “陛下放心,最多半月时间,绝不会耽误陛下的大事。” 说完便缓步走出了王帐。待国师离去,武国使臣便开了口:“国师大人是要...“ 忽必木热情回应:“国师要去办点事情,如今朕即將出征,彻底统一草原,自然大周那边不能出乱子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是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精光,缓缓起身。“既然两国之事已经谈妥,那外臣就先告辞了。” “好,你也放心,朕定然不会失约!” 待使臣离去之后,忽必木眼中也多了一丝不满:“老东西,这个时候了还要摆朕一道,想让武国猜忌,但是朕告诉你,你什么也改变不了,这天下,一定是朕的。” 走出王帐的国师的白袍与天地融为一体,不多久,风雪中,那位国师带著一队人马疾驰出营。 第268章 周景清(2) 三日后,镇北关飘起了鹅毛大雪,一个特殊的商队悄然走进镇北关。听雪楼前的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晃,將积雪映出淡淡的血色。 天字一號院內,徐安正与徐盛对弈,棋盘上黑白交错,恰似窗外天地。 “协律郎好雅兴。“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房门被推开,周景清披著白狐裘的身影立在门前,青铜面具上凝结著冰霜,“还有兴致下棋,看来心情不错啊。“ 徐盛瞬间站起身来:“北元国师?!“ “小徐將军別来无恙。“国师缓步进屋,每走一步,都带著一丝冰冷的寒意,“这些年,你在镇北关很不错,有你爹当初的模样。“ 徐安笑了笑,轻声说道:“大哥,这里交给我吧,帮我盯著些外面。“ 徐盛点了点头,待徐盛离去,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国师大人请坐吧,一路舟车劳顿,喝杯热茶。“ 徐安提起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缓缓斟满面前的青瓷茶盏。热气氤氳中,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国师。 “不知我该称呼你老为国师大人,还是王爷?“徐安將茶盏推至对方面前。 周景清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而又沧桑的面容。他轻抿一口茶,突然笑道:“大周可没有我这么狼狈的王爷,我叫周景清,你叫名字也行,反正你向来是个不太喜欢守规矩的人,这才一年不见,你小子就在大周搞了这么事,当初也是小看你了。“ 徐安手指微微一颤,茶水溅出几滴:“国师大人言重了,跟你比起来,我做的这些,都是小打小闹。” 周景清摇了摇头:“你小子谦虚了,你可不是小打小闹,短时间带著大周走了捷径,能让大周在將来有一战之力,老夫也得佩服你小子的手段。” “我想知道,国师大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来北境?甚至不惜在陛下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徐安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的身份?我能有什么身份?我在大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死人拿著身份这东西,没有丝毫意义。”周景清將茶盏轻轻放下,目光落在窗外的风雪上:“徐安,你都知道些什么?不妨说说。“ 徐安神色不变:“该知道的都知道。“ “包括王毅?” “自然,而且还有影一。” “不得不说,你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周景清轻笑一声,“竟然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就连周显都不知道的,你都知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周显?“ 徐安眉头渐渐紧锁,面对这个问题,徐安著实不太好回答。 “这是在下的事情...就不劳国师大人费心了...“ “你不相信皇室,也不太相信周显。“周景清打断道,“所以你想到北境见了我之后,再做决定,对吗?“ 徐安抬眼直视周景清:“国师大人,不如还是说说你吧。“ 周景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他擦了擦嘴角,苦笑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时日无多了,把你弄到北境来,就是看看你,交代几句,没什么別的意思。“ “看看我?“连忙递上一杯热水。 周景清接过热水,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看看你,我需要一个人帮我这场残局给下完,周显勉强算个合格的君王,但若是和现在这几个皇帝对弈,实话实说,他是最弱的,搞搞简单的內斗姑且还行,若是外战,他周显,不行。 就连武国那个小皇帝,他都贏不了,更別说忽必木和凌天恆了,这两个人就算史书上,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人了,所以我需要一个帮我把这残局下完的人。“ 徐安眼中精光闪烁:“为何不是別人?我爹也不行?太祖好歹是把皇位传给了陛下。“ “这皇位不过是他捡的罢了,矮子里面挑个高的,老大閒散,而且还不是皇后嫡出,他上位,皇后那边不好交代,也不会善罢甘休;老二好战,那时候大周又打不起;而我的身份更上不得台面,根据当时大周的情况,你若是太祖,你能怎么办?除了他周显,还能选谁?“ 徐安一阵苦笑,一脸的无奈,按照这位的说法,这皇位好像还真是陛下捡来的,先帝的確没有更多的选择。 周景清一声冷笑,继续说道:“至於你爹,还是差那么点意思,而且他是国公,他是要在前线打仗的,那么多军队作战足够他喝一壶了,哪还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去布局落子,而且他也不擅长这个。“ 徐安缓缓说道:“国师想要我做什么?“ “既然你知道王毅的事情,有些事就不瞒你,最重要一件事。“周景清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保住我儿子,在扬州的一家农户养著。“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这是那家农户的所在。” 徐安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国师大人就这么信得过我?我记得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就不怕我转头把这个孩子交给陛下?“ “这和信得过没什么关係。“周景清苦笑,“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以你的智慧,找到他不难,况且,这天下虽大,你觉得我还能信谁?我能信周显吗?我能信忽必木吗?以我这身份,大周还有谁敢靠近我? 这事儿虽然有些为难你,但是你小子做事还是稳妥的,而且这也是给你徐家的一份底气,若是將来周显昏了头,要对你徐家动手,这孩子会对你有用的,你小子性子懒散,不愿坐皇帝,你父亲也念著当初父皇的情分,忠於皇室。 但是皇帝那个位置坐的太久了,心就变了。“ 徐安当即起身:“国师大人,你这算盘未免打的太响了,虽说你是太祖血脉不假,但你把这个孩子丟给我徐家,这可不是简单的为难,而是天大的麻烦。 若是过些年你再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將来陛下对我徐家不想动手也得动手,到时候这孩子还能有机会登上皇位,你莫不是把我当成一个傻子?” 第269章 周景清(3) 周景清摆了摆手:“你想多了,我可没那么重的心思,我若是垂涎那个位置,根本没必要来北元,凭我的手段,留在大周,也够他周显喝一壶,这一点,你捫心自问,是不是? 我就想给这孩子留个出路,你小子做事周密,哪怕將来大周败了,你徐家也会有出路,我只是不想他將来死在兵荒马乱之中,若是將来大周贏了,关於我的事情,你要对他之字不提也就是了。 你大可放心,这件事周显不会知道的,而且,你就敢保证,將来周显不会对你徐家动手?就算周显不会,那將来太子呢?” 沉默片刻,徐安郑重頷首:“好,我答应你,只要我徐家在,就让这孩子好好的活著。“ 周景清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徐安,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好了,最重要的事情说完了,现在换你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徐安重新斟满两杯茶,沉吟片刻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太祖当年是怎么安排的?如今北元那边到了什么地步?“ 周景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当年父皇料定以皇后的脾性,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很早之前就在別院的井下留了一条密道,而我也带著那两个护卫辗转扬州,到了北元。 父皇当时的意思是让我留在北元自己找机会,以忽必木的心性,一定会收留我,在將来的某个时候用我的身份大做文章,从而南下吃掉大周,忽必木也確实收留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国师的称號,但是並没有实权,也就帮他带带孩子,就是那位四皇子。 到了北元之后,看到那些百姓確实过的太苦了,也就帮他们改善了一些,后来日子久了,他也开始让我帮忙参考一些政事,作为条件,只要大周给北元足够过冬的粮草,他便暂时不对大周发难,其实北元的百姓也不想打仗,只是他们生存条件確实太差了,没有办法。 直到后来,我向他提了一个计划。“ 徐安眉头越皱越紧:“什么计划?“ “一个改变四国格局的计划。“周景清冷笑,“北元天然生存的条件差,这一点改变不了,只能南下,但是南下也有两条路,並不一定非得要是大周,所以...“ 窗外风雪更急了,徐安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所以你想让他打武国...“ 周景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掏出手帕捂住嘴,雪白的绢帕上顿时绽开点点红梅。 他缓了口气:“没错,我想用以和亲的名义,让武国和北元同时出兵,合力攻打大周,用大周的兵力在西境牵制武国,让武国的大部分兵力投在西境,到时候他们北境空虚,最多五万骑兵,便能打穿他们整个北境。让北元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武国最大的地盘。“ 徐安当即转身,拿出一副舆图来放在桌面,他缓缓展开地图,用手指了指:“那里可都是山脉,悬崖峭壁无数,是天险,五万大军,还是骑兵,穿过去无异於痴人说梦,绝无可能。” 周景清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里有一条小路。” “那的確有一条小路,但是也是天险,你五万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別说你五万,是十万骑兵,我一万兵马就能守得住。”徐安的目光突然往东偏移了几分,神色一凝,“不对,你是想借道,从另一条岔路穿插到青州,直接绕过那个路口,只要青州肯借道,再加上大周牵制住武国,让他无暇回防,你就能轻易用骑兵的优势,拿下武国西北的关隘。 大周只要能死命咬住武国边军,他这个时候要回防,只能调南境的兵马,到时候大离一定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到时候整个四国,都会彻底乱起来,当真是好算计。” “乱中求胜,大周才有一线生机。“周景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四国不乱,你觉得你父亲一个人,挡得住他们那些兵马吗?“ 徐安倒吸一口凉气:“国师好手段。这样一来,不管结局如何,大周输贏未知,但国师大人,你一定会死,武国不会放过你,背信弃义的名声,北元皇帝也一定会让你来背,天下之大,就当真没有你的去处了...“ “我都说了,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要什么去处,还要什么活路。“周景清摇了摇头,“战爭早晚都要开,战场放在大周,周显扛不住的,至於后面如何,就要看你了,这件事不能让周显知道,但你要想办法让你爹扛住北境的进攻,还要在西境咬死武国的边军。“ “你不是说北境这边只是佯攻吗?” “哼。”周景清冷哼一声:“谁也猜不到忽必木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他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他若真要打,你爹在北境也只能硬顶著,但是武国那边一旦有了变数,忽必木一定不会在北境死磕,毕竟你爹在打仗方面,是任何君王都不想面对的。” 徐安沉声道:“国师大人,你是不是把我看的太高了?我,徐安,八品官职,现任礼部协律郎,你让我这样一个人,来下这么大盘棋,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不行你在这儿找个房间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谈,如何?“ 屋內陷入长久的沉默。周景清望著窗外的飞雪,轻声道:“你觉得这大周还有谁接的下这个残局?交给周显?他若有那个能耐,就不会被一个陈道然搅的天翻地覆,你觉得他会不会找你?而且他知道太多了,到时候还会猜忌你徐家。打仗是你爹和大哥在打,你不管也行,这件事,我不勉强你。 毕竟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颗弃子,能把这棋局搅乱,已经是我的极限,若是再多,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徐安神色微动,正要开口,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四慌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少爷,永寧商行那边起火了!“ 第270章 周景清(4) 徐安猛地站起身,茶盏被打翻在桌上,茶水顺著桌沿滴落。他快步走到窗前,只见城西方向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你安排的?“徐安沉声问道。 “这是他们自己的安排。“周景清摇了摇头,“陛下需要一个交代,影一既然来了,也必须要给陛下一个交代,只是苦了他,半生跟著我漂泊,最后这黄泉路,也要他替我先走一遭,希望他莫要再等我了,早些投胎去吧,找个好些的主子。“ 说完,周景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变得煞白,心神激盪,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徐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件事死了这么多人了,你让我怎么来接手?还要瞒著陛下,你以为我是谁,我没有三头六臂,这件事,我办不到。 我跟影一他们一起来的镇北关,你假死,我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你还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你这是在把我往绝路上逼。“ 周景清甩开徐安的手,眼中布满血丝,“办不办得到,是你的事情,我也没有逼你,而是把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你,你若死了,他恐怕在这乱世中,也没有几天安寧。 这残局,我想替你下,你看我现在这样,能熬到那一天就算不错了,还能做什么?按理说,確实不该把你拉进来,但是你我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这一点没法改变,別人,我信不过。“ 另一边,大火充斥和杀戮充斥著永寧商行。 影一踏著积雪来到永寧商行后院时,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浓烟滚滚中,他看见老掌柜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火光映照著他平静的面容。 “你来了。“老掌柜的声音穿过噼啪作响的火声,“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影一上前一步,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一定会送你回定州,让你这辈子都看著你的家乡,你也记得莫要走太快,等等我。“ 老掌柜却摇了摇头:“好好活著,你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没有完成,记得收尾乾净些。“ 火舌已经舔上房梁,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影一眼神死死盯著烈焰中苍老的面容:“我做事,何曾有过差错,安心走你的便是。“ 老掌柜突然笑了,皱纹舒展开来,“这才是我认识的影一,再见了,我曾经的兄弟。“ 说完,他便从袖中取出青铜面具戴在脸上,赫然与国师平日所戴的一模一样,老掌柜今日穿的正是一袭白袍,这场大火如永和元年別院那一场是那么的相似,仿佛又是一场新的轮迴。 一根燃烧的横樑轰然砸落在门前,彻底封住了出口。老掌柜却纹丝不动,反而整了整衣冠:“告诉主子,老奴先走一步。哈哈哈哈...“ 声音逐渐消失在这大火之中,没有哀嚎,没有挣扎,只有一声放肆的大笑,隨著这句笑声的消失,关於永和元年的故事,除了那位,便再也没了见证者。 影一虎目含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无论是王毅,还是影一,也或者这位老掌柜,可能还有更多,都是周景清见徐安布下的棋子,密信上的商行標记,不仅仅是给徐安的,也是给周皇的,只是为了让这场死局做的更加真实。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场假死,徐安不管心里是否愿意,他將来都必须要接下周景清的残局,这件事徐安回京以后,若是实话实说,当初为王毅隱瞒秘密也会被揭开,同样是欺君之罪,以徐家如今的地位,当时自然不会有事,但猜忌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便可足以抹掉徐家所有的功劳,对徐家下杀手,只是一个早晚得事情,人心,是最禁不起考验的东西,更何况一个皇帝的心,更加难以捉摸。 而且周景清说的对,周显贏不了他们,若是实话实说,周皇肯定不会给徐家那么重的权柄,更不会把主动权交到徐安手里,毕竟徐安隱瞒了这么大一件事,谎言就是谎言,善意的谎言依旧是谎言,经不起人心的衡量。 远处的风雪中,一队城卫正疾驰而来。影一抹了把脸,转身没入黑暗。手中握著老掌柜临终前塞进的一枚染血的白玉棋子,这大概是他此生给这个时代唯一留下的东西。 火光照亮了徐安半边脸庞,突然冷笑一声:“好一个连环计。永寧商行的火,是烧给我看的,更是烧给陛下看的。“ 周景清用袖口擦去唇边血跡:“现在明白了?从你离开京都踏入北境那刻起,就已经没有选择,我大概比你更早吧,很多年前我也没了选择。“ “除了影一,你在大周还埋了多少棋子?“徐安沉声问道,“若是就现在桌上这些人,我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搞不定。“ 周景清瞳孔微缩,手指不停地轻轻摩挲:“我能帮你解决一个最关键的人。“ 徐安却死死盯著周景清:“吴王果然跟你是一伙的,我就说他为什么偏偏会选在幽州,那个地方对他没有丝毫好处,但有了你就不一样了...“ 周景清从袖中抖出半枚虎符,“除了他,西境青州还有五万兵马,是父皇留给我的最后底牌。他们除了陛下只听虎符调遣,但护符的命令会高於陛下的圣旨。“ “这玩意儿都准备好了?看来你是真是打算撒手不管了。“徐安攥紧拳头,“將来最好的情况也是双面作战,稍微出点意外,战火波及大周,就要三线作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周景清突然抓住徐安手腕,“那你就別让它出意外,別让战火波及到大周,还有一年的时间,以你的手段,时间够了。“ “那你呢?” “除了来年出兵的事,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徐安沉思片刻,猛地抬头:“你还想在北元落子...“ “虽然成功的概率很小。“周景清露出诡异的微笑,“但总要试试的,我回去之后,忽必木就要出征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若是成了,你少了许多后顾之忧,他那些儿子,几乎不堪一击。 若是我输了,那我也算尽力了,你也莫要怪我一个死人。“ 第271章 周景清(5) 徐安猛地一拳砸在桌上,茶盏震得叮噹作响:“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你死了倒是不要紧,反正一了百了,我怎么办?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联手影一,做了这么大个局让我跳进来,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知道这本就不该属於你的责任。“周景清冷静地接上他的话,“把这么大的局面交到你一个少年手中,也把你徐家拉下了水,这一点,是我周家对不起你徐家,但情况你也知道,这局棋由你来落子,才有一线生机...“ 徐安直接打断了他,怒吼道:“什么狗屁一线生机,我不想听这个,若是这世界上对不起有用,要律法还有何用?你拉徐家入局简单,但以后我徐家该如何自处?” 周景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把徐安拉到这个旋涡来,王毅、影一还有永寧商行的大火,以往的很多事情,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后裔都甩了出来,他做的这么多都是为徐安准备的,而並非是周皇,这一局,已经由不得徐安不下场了。 周景清赌的就是徐安的人性,就算这个时候他实话实说把这一切告诉周皇,但王毅的事情他毕竟隱瞒了,而且这半块虎符才是真正的杀招,虎符能调动兵马还高於圣旨,一旦周皇知道了,就算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不会再相信徐安。 谁也不知道周景清会不会给徐家其他的后手,信任的破碎不需要太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让君臣的信任荡然无存,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周景清说的对,他徐家父亲和兄长都在军中,他们在前线。 他徐安可以带著人跑,但是依著父亲和大哥那个性格脾气,十有八九是不会走的,军人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宿命,带著一家老小逃命,歷史上还没出现过几个这样的元帅,所以不管徐安愿意或者不愿意,这一场残局,他都必须要接。 至於以后徐家如何跟周显相处,这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內的,他现在想的,就是先保住大周。 窗外风雪更急了,呼啸的风声仿佛战马嘶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徐安的所有计划,他有信心面对北元,但周景清今天的话却让他清醒了过来,下一战开启,那一定是东域大乱,北元、大周、大离和武国,谁也別想独善其身,一个不好,就是举世伐周的场面。 徐安死死盯著周景清:“你觉得我该说点什么?你一个死人,留下这么大个局,是想让我夸奖你吗?“ “我这条命,很早之前就该没了。“周景清轻咳两声,指间又渗出鲜血,“徐安,你记住,乱世之中,要么做执棋者,要么做弃子。现在棋盘已经摆好,就看你自己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陈道然和东域之外的事情知道多少?刘福是谁的人?”徐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脸正色问道。 周景清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陈道然...这个人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 窗外的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猛烈,呼啸的风声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东域之外...“周景清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知道的也並不多,只知道东域以外还有一个中域,他们势力很庞大,但是距离很远很远,在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打过来的原因,若没有特殊原因,谁也不会行军万里去打一个並没有太大收益的贫瘠之地。 陈道然背后站著的,就是其中一方势力,跟陈道然他们联繫最深,反而是武国,说不定陈道然还给了武国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否则武国那位也不会那么听陈道然的话,这一点你以后落子的时候要当心一些。“ 徐安瞳孔微缩:“所以你要把战场摆在武国境內,也要第一个拿武国开刀。“ “没错。“周景清微微頷首,“武国那边不確定的因素太大,要动手必须先从它来,若是让他坐收渔翁之利,万一陈道然他们真给了武国一些三国没有的东西,大战之后的三国,恐怕不一定挡得住。“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奇特的令牌放在桌上,“这是因为一次阴差阳错,从武国一位高层手中得来的。“ 徐安拿起令牌,只见上面刻著诡异的符文,入手冰凉刺骨。 “这令牌的作用暂且不说。“周景清继续道,“最麻烦的是它的坚硬程度...刀枪不入,炉火难熔。“ 他压低声音,“若武国都是这种战甲,战场上的战力怕高了不止一筹,那就一定不能让他最后入场。“ 徐安也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在冷兵器时代,武器的锋利和战甲的坚硬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士兵的战斗力,虽然存在一些个人战力惊人的军士,类似吕布赵云那种,但那些毕竟只是少数,扭转不了整个战场的局面。 “那位北元皇帝忽必木知道吗?“ “他若是不知道。“周景清冷笑,“怎么可能同意我把战场放在武国,但他的野心太大,我最担心的就是虽然他同意我把战场放在武国,恐怕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大周北境这几个地方。“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 “现在你明白了吧?“周景清轻声道,“这局棋不仅关乎四国存亡,更关係到整个东域的命运。我选择你,不仅因为你的能力,更因为...“ 他直视徐安的眼睛,“只有你才能做到一些周显做不到的事情。“ 面对乱世,执棋者免不了要兵行险招,甚至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也有句话,將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周显可没那个能力让大周那么多將领和军士置身险境。 但是徐安可以,徐镇绝对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这个儿子。 徐安沉默良久,突然苦笑:“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连陈道然这个变数都算进去了?“ 周景清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我只是觉得大周的命数不至於如此短暂。至於你说的刘福,我只知道他是父皇的人,跟他没有怎么有过太多的交集,怎么?这个人问题?“ “当年你在別院的事情,是他告诉当今太后的。”徐安说了一句! 第272章 周景清(终) “刘福...“周景清的手指突然攥紧了茶盏,指节发白,“原来是他。“ 窗外风雪呼啸,烛火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徐安敏锐地注意到,这位向来从容的国师,此刻眼中竟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你不知道?”徐安露出一丝疑惑。 “当年別院之事,知情者的人很少。“周景清摇了摇头,“除了父皇和刘福,就只有我身边跟著的那两个人了,当时刺客来的很急,那时候父皇刚走,我只是以为计划要提前开启了,后来我离开了大周,影一不能暴露,所以宫里的事,我也就没有再过问了。 若不是此次为了我,影一怕是不会被你看出来的,宫里的事情,你可以问问影一,他应该知道一些...“ “所以这么多年,除了这次,你就没和影一联繫过?“徐安接上他的话,眼中精光闪烁,“那你和太祖当初的计划是什么?“ 周景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颤抖著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吞下:“最开始的计划是影一来做刺杀这件事,影一是留在將来大战开启的时候用的,与大战无关的事情,不可能动用影一的。 所以这刘福,一定不是父皇的人,那场刺杀,不可能让太后来,父皇不会把这个罪名放在太后头上,所以刘福到底是什么身份,要靠你自己回京都去查了。“ 徐安瞳孔骤缩:“想不到屁大个京都,连个太监都藏这么深。“ “自古皇室丑事最多,所以那道城墙之內,才是世间最阴暗的地方。“周景清擦去嘴角血跡。 徐安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所以当年宫里除了太祖,还有第三方势力?“ “你想错了,那可不止。“周景清摇头,“若是算上后宫和宫女太监,那宫里的势力可不是一般的多,太祖上位,世家塞了多少女人给父皇,从世家出来的,可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炭盆里的火苗突然炸开一个火星,照亮了徐安凝重的面容。 “你是在说济州陈氏,对吗?“徐安冷笑,“两代君王的后宫,都有他陈氏的影子,恐怕第三代,怕也逃不过陈氏。“ 周景清微微一笑:“陈氏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若是將来有变数,盯著他们一些,这些年周显太信任他那个皇后和陈氏了,我怀疑陈氏別有用心,而且布局的时间很长,但是他们要做什么,我不太清楚。 这些年我派人查过济州,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好在他们的手伸不到那么长,在军中他们的人还是很有限的,將来让你爹盯著他们一些,若是万不得已...“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徐安直接打断了他,沉声道:“闭嘴,你有本事你来,別在那里叭叭个没完,对皇后母族动手,你也说的出来,你怎么不把陛下的位置给抢了,你想收拾谁就收拾谁,还把这个难题给我,算什么本事?“ 周景清也並不恼怒,只是笑了笑,解释道,“我就这么一说提醒一下你,至於將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我管不著,你看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是坐那个位子的人吗?而且我一个连族谱都进不去的人,有什么资格覬覦那个位子。“ “说的好听。“徐安眉头紧锁,“那你这些年吃这么多苦,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是为了什么?“ 周景清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我做这些自然有我的原因,这一点你不必管,总之我不会妨碍你,还会给你最大的方便...“ “狗屁的方便。“徐安倒吸一口冷气,“將来不仅要接这么大的残局,还要面对皇室的猜忌,这就是你给我的方便?“ 两人对视一眼,风雪拍打著窗欞,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周景清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想问什么就问,但我不保证会回答,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若是大战之后,大周犹在,周显要对徐家动手,你会去坐那个位置吗?“ 徐安撇了撇嘴:“那时候你死都死了,还关心这些事干什么?跟你还有关係吗?到时候我把陛下拉下了,把这大周改成大徐,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周景清笑了笑:“你就当满足我一个將死之人的好奇心,如何?” 徐安沉默良久,看了一眼周景清:“如果现在把那个位子给你,你会坐吗?“ “不会。“周景清回应道。 “为什么?“徐安目光灼灼。 周景清突然笑了,笑声中带著几分淒凉:“那位子坐太久了,就没人性了,而且就算坐了那把椅子,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既然不能为所欲为,还要那个位置有何用?把自己套在那道墙里面,成天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丑恶,那地方,我可受不了。“ 徐安也不担心周景清骗他,毕竟一个將死之人,也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说谎。 “既然你都不想坐,自然我也不想坐的,那个鬼地方,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能告诉你,若是陛下真要对我徐家动手,我不会坐以待毙,他也別想安安稳稳在那个位子坐著。 谁徐家不主动欺负人,但若是谁都想来我徐家头上踩一脚,那我就把他手脚都砍了,谁动徐家,我就宰了他,不管他是谁?至於那个位子,谁爱坐谁坐,反正我不坐,明白吗?” “哈哈哈...“周景清一阵大笑,“'好,我没看错人,你徐安不是个迂腐之辈,这很好,就算你將来要造反,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窗外风雪更急了,呼啸的风声像是无数亡魂的呜咽。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也告诉你了,我想问的也都知道了。“周景清缓缓起身,“商行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也该走了,这好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没错,去年京都见过一次。” 周景清挥了挥手,走出房门:“时间过得够快的,这应该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周景清今天欠你徐家一个人情,只能下辈子再还了,好好活著,帮我把他养大,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 桌上那个棋子能接手大周境內所有的永寧商行,那便是我在大周最后的財產了,算是给你的酬劳了,有事会传信给你,我们不必再见了。” 第273章 收尾 三更时分,听雪楼的灯火依旧未熄。徐安独坐案前,手指轻叩著那枚黑玉棋子。窗外风雪渐歇,却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进来吧,影大人。“徐安头也不抬地说道。 窗户无声开启,影一带著一身寒气跃入室內。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面容,只是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协律郎。“影一的声音沙哑低沉,“永寧商行的火已经灭了。“ 徐安抬眼看他:“死了多少人?“ “十七个。“影一轻声说道,“都是陛下的人,还有那位的一个隨从。“ 徐安停顿了一下:“能让你把骨灰带回来的,怕是当年的老人吧?你也真下得去手。“ “事在人为。“影一的眼神暗了暗,“先帝和那位付出了那么多,就算是我,也是可以死的,只要协律郎能完成我们未能完成的事情。“ “你也不用试探我,我著实被周景清那个老傢伙坑了一次大的,这件事就算我不接也得接了,他把我架在火上烤,临走还给我丟了个大麻烦。陛下那边,你得帮我瞒著点。” “这个协律郎请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夜梟的啼叫。影一瞬间绷紧身体,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无妨。“徐安摆摆手,“是我让陈四放的哨。“ 影一这才放鬆下来,继续说道:“协律郎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徐安徐安眉头紧锁,“刘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不要文卷上的,我要最真实的消息。先帝在位的时候你就跟著他,你別说不知道。“ 影一点头:“其实当年的刘福,並非是真正的刘福,刘福本名陈顺,是陈氏家族一位的庶出的子弟。当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被逐出家门。后来不知怎么混入宫中,顶替了真正的刘福。想来是当年陈贵妃的手笔。“ 徐安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所以刘福背后站著的是济州陈氏。“ “没错。“影一肯定地说。 “先帝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当年查到这件事的时候给先帝稟报过,先帝让我不要管这件事,他会处理。后来没多久,先帝就驾崩了,但是先帝有命,这件事我也不好过多插手,至於后面先帝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我也不得而知。” “有没有可能是刘福和陈氏里应外合,害死了先帝?“徐安冷笑。 “有可能,但是他们就算害死先帝,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当时陈贵妃並没有诞下龙子,而且就算有龙子,那时候太后大权在握,陈贵妃也没有丝毫希望,他们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徐安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影大人,你说先帝驾崩前,可有什么异常?“ 影一沉思片刻,低声道:“先帝最后那几日,確实有些古怪。原本龙体康健,却突然病重。最奇怪的是...“他顿了顿,“先帝临终前,曾单独召见过刘福。“ “什么?“徐安猛地抬头,“先帝为何要单独召见一个太监?“ “当时我也觉得蹊蹺。“影一的声音更低了,“但先帝特意屏退左右,连我都不得靠近。只隱约听到先帝说了句'东西可带来了'。“ 徐安眼中精光一闪:“什么东西?“ “不清楚。“影一摇头,“但刘福出来后,手里多了一个锦盒。当晚...先帝就驾崩了。“ 房间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將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徐安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所以先帝之死,很可能...“ “协律郎慎言。“影一突然打断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件事牵扯太大,没有確凿证据前,万不可妄下结论。“ 徐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锦盒后来去哪了?“ “被刘福带走了。“影一压低声音,“但我暗中查过,那锦盒现在应该在...“ 正说到关键处,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影一瞬间噤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到窗边。只见他手指一弹,一枚铜钱破窗而出。 “啊!“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徐安和影一同时衝出去,只见一个黑衣人正捂著肩膀仓皇逃窜。影一正要追击,徐安却一把拉住他:“別追了,有人会料理的。“ 影一脸色骤变:“有人监视你?“ “不奇怪。“徐安冷笑,“我这次北境之行。陛下派別人盯著再正常不过,毕竟他也不是绝对信得过你。“ 回到屋內,影一的神色更加凝重:“协律郎,我们的谈话可能已经被...“ “无妨。“徐安摆摆手,“別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我徐家人的同意,他是走不掉的,重要的是,你刚才说那锦盒在...“ 影一凑近徐安耳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极有可能在当今皇后手上。“ 徐安瞳孔微缩:“你確定是...皇后?“ “正是。“影一点头。 徐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停下:“你说先帝当年为何要放任刘福这个隱患?以先帝的手段,除掉一个太监易如反掌。“ 影一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大概是因为那位...这些年我也想过,只有这一位,才能影响到先帝的决定。“ 徐安恍然大悟,於明白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就说得通了,也就是说,陈氏一直都知道这一位的存在,然后借太后的手,除掉了这一位,好一个陈氏,好老辣的手段...“ 窗外,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徐安望著渐渐亮起的天色,突然笑了:“可是这陈氏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又在哪里?就为了陛下上位,然后让当今皇后稳坐后位?“ “影大人。“徐安突然问道,“若我要查那锦盒,你有几成把握?“ 影一沉吟片刻:“三成。坤寧宫守卫森严,皇后又深居简出...“ “够了。“徐安打断他,“等我回京后,你帮我做一件事。“ “协律郎请说。“ “我要皇后娘娘登上后位之后的所有行踪记录。“徐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影一郑重点头:“可以,但是后宫的事情,我插手不了太多,能给你的,恐怕也是有人改过的。“ 晨光透过窗欞,洒在两人身上。徐安摩挲著手指,轻声道:“没事的,假的就是假的,不管怎么改,也能看出端倪,好了,你该回京了,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正说著,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盛慌忙进来关紧房门,压低声音:“刚才那个人是谁...“ “大哥不必多问,回头我再给你解释。“徐安打断他,“处理掉了吗?“ “放心吧,这里是镇北关,已经处理掉了。”徐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徐安的肩膀。 第274章 终局 黎明时分,徐安的车队驶离了镇北关。晨雾瀰漫中,徐盛亲自带著一队精锐骑兵护送弟弟出关。 “送到黑水河就好。“徐安掀开车帘,“大哥此次当真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徐盛皱眉:“不回去了,回去了娘亲又要...“ “弟弟明白。“徐安打断他,目光扫过远处隱约可见的北元哨骑,“这里有你的牵掛,放心,回去之后我会跟父亲和娘说清楚的。“ 兄弟俩在黑水河畔分別时,徐盛突然塞给徐安一块赤玉令牌:“拿著这个,可以调动沿途所有边军驛站的人手。“ 车队继续南行,徐安坐在马车里,反覆翻看著影一留下的密报。当马车行至一处峡谷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停车!“徐安厉声喝道。 几乎在同一时刻,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徐安猛地翻滚下车,只听“夺夺“数声,他方才所坐的马车已被射成了刺蝟。 “保护大人!“陈四拔刀高呼。 密林中衝出数十名黑衣人,刀光如雪。徐安抽出腰间软剑,刚挡开迎面劈来的刀锋,就听陈四一声惨叫——一支淬毒的弩箭正中他的后心。 “陈四!“ 徐安刚要上前,脑后突然一阵剧痛。他踉蹌著转身,只见一个蒙面人手持铁棍,正朝他当头砸下...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徐安感觉自己在下坠,仿佛坠入无底深渊。耳边隱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徐相醒了!“ “快去请太医!“ “大人,您感觉如何?“ 徐安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不得不再次闭上。待他適应光线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陌生的华丽臥室——雕龙画凤的房梁,金丝楠木的家具,还有床边跪著的一排侍女。 “这是...哪里?“徐安挣扎著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一位白髮老管家连忙上前搀扶:“徐相昏迷三日,可嚇坏老奴了。那帮刺客实在可恶,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刺当朝宰相...“ “宰相?“徐安瞳孔骤缩,“你说我是...宰相?“ 老管家面露诧异:“徐相这是怎么了?您自然是当朝宰相徐安啊。昨日早朝路上遇刺,幸好侍卫拼死相护...“ 徐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確实是他的手,只是掌心多了一道陌生的疤痕。他强忍眩晕走到铜镜前,镜中映出的確实是他自己的脸,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看起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现在...是何年何月?“徐安声音发颤。 “大乾三十年,三月初七。“老管家忧心忡忡地回答,“徐相莫非是伤到了头?老奴这就去叫...“ “不必。“徐安抬手制止,“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走向窗边,推开雕木窗。窗外是一座宏伟的府邸园林,远处还能望见皇城的轮廓——这確实是京都,但与他记忆中的布局大有不同。 “相爷,可还有其他的吩咐?“管家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安转身,刚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问道,“大乾?你说这里是大乾?那大周呢?“ “大周?什么大周?”老管家疑惑道。 “你去把史书拿过来。” “相爷別急,老奴这就去拿。“ 片刻之后,老管家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籍,递了过去。“相爷,这便是史书。三日前相爷遇刺昏迷,此番醒来后...变得不太对劲,要不老奴还是去找个太医再来瞧瞧吧。“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本相自己静一静就好了。” 老管家退下后,徐安快速翻阅史书,终於找到了关於大周的记载,只不过越看越是心惊: 大周已经是两千年前的歷史,永和六年,徐国公徐镇之子徐安在北境遇伏身亡。 永和七年,北元犯边,武国在西境同时发起进攻,大周艰难抵挡,次年,大离下场,也开始向大周出兵。 永和九年,徐镇坚守北境迎敌,中伏身亡... 永和十年,徐盛继任主帅,执掌兵权,镇守北境... 永和十一年,周皇御驾亲征,当年冬天战死夏州... 永和十二年,太子上位,削徐家兵权,当年秋,徐盛战死... 永和十三年,京都被迫,太子携百官出城投降... “我父亲和大哥...都死了?“徐安手指颤抖。“死了,都死了,我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正说著,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你无法改变歷史的进程,也不能改变歷史的进程!“ “那为什么我会穿越到大周?为什么?”徐安质问道。 “你只是一个倖存者,而不是真正的觉醒者,只有真正的觉醒者,才有权利决定是否要改变时代的进程。”黑衣人机械的说道。 “你是谁?我身上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不是地球?” “我是人类留下最后的监察者,地球在一千三百万年前就已经破碎,这是人类为了保存自己的文明和火种,寻找到的新生存之地,你只是原时代遗留下来的记忆体,因为飞船在空间穿梭中出现差错,导致系统受损,在提取记忆体的时候出现了错误,导致你在两千年意外的醒了过来,我作为监察者,必须要纠正这个错误。” “什么是监察者?什么又是倖存者?觉醒者又是谁?” 黑衣人缓缓抬头,露出自己不属於人类的眼睛:“监察者,必须保证现有的人类按照自己的进程发展,除了觉醒者以外,任何人不得干涉人类自然的歷史进程,一旦出现,必须要清除或者让其沉睡。 而觉醒者,是拥有人类最优秀的基因,自身脑域已开发到一个很高的程度,有足够的能力带领人类走向星辰大海,为宇宙千千万万的人类寻找一个新的庇护所。 至於倖存者,和觉醒者同步甦醒,是协助觉醒者加快人类进程,並且在觉醒者带领人类前进的过程中减少阻力,快速形成一个新的时代。” “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再次醒来?” “因为真正的觉醒者已经甦醒,而这一次,他將决定这颗星球所有人类的命运。”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