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沧的手指在审讯椅的扶手上抠出深深的印子，眼底的不屑像结了层冰。
    他盯著汤警官手里的移动硬碟，突然嗤笑出声：“聊天记录？跟谁的？约翰？別逗了，漂亮国发生內乱，约翰家里早就被洗劫一空，连带著他的伺服器早成废品了。”
    汤警官没说话，只是將投影仪的数据线插进硬碟。
    面前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约翰惯用的鹰隼头像，汤警官的滑鼠上下滑动，赔偿与约翰的英文聊天尽数显现。
    汤警官这边的证据准备得很贴心，每一句话下面都配上了中文字幕。
    裴沧的脸色愈发苍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暗网早就被毁了……你们不可能得到这些聊天记录，一定是你们造了假证！”
    汤彦祖没说话，继续播放著其他文件夹。
    屏幕上跳出了新的聊天界面里，对方的头像不是约翰惯用的鹰隼，而是条吐著信子的蝰蛇。
    “『蝰蛇』，东南亚最大的文物走私商，”汤警官指著屏幕上的交易记录，“你以为约翰倒了就能高枕无忧？上个月你卖给『蝰蛇』的那批北魏佛像，现在正躺在曼谷的货柜里，我们的人已经盯上了。”
    裴沧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批佛像他用特殊泡沫裹了三层，藏在榴槤罐头的货柜里，连海关的 x光都照不出来，怎么会被发现？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额角渗出冷汗，“你们怎么会知道『蝰蛇』的暗號？”
    “因为这个，”汤警官拿出个证物袋，里面装著枚锈跡斑斑的铜哨，“从你仓库搜出来的，吹三声短一声长，是你们接头的信號吧？我们找了位懂傣语的专家，这哨音翻译过来就是『货到付款』。”
    仓库！
    裴沧猛地抬头，他突然想起那个藏在玉米地深处的仓库，除了他和死去的表哥，没人知道具体位置。
    “你们连仓库都找到了？”他的声音发颤，铁链在手腕上磨出红痕。
    “不仅找到了，还发现了这个。”汤警官又甩出一叠照片，上面是堆在仓库角落的木箱，箱子里塞满稻草，裹著件巴掌大的金刺蝟——背上的鬃毛用细如髮丝的金线编织，眼睛是两颗鸽血红宝石，正是三年前从老陕博物馆失窃的镇馆之宝。
    裴沧的脸“唰”地白了。
    这件金刺蝟他藏了三年，原本打算等风声过后卖给中东的石油大亨，怎么会被搜出来？
    裴沧的目光落在金刺蝟的照片上，喉结剧烈滚动。
    汤彦祖还在继续输出：“你们利用无人潜艇走私到缅甸的那批货，我们也查到了……”
    “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裴沧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铁链在他挣扎时发出哗啦的响声。
    “很简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认罪，我们可以爭取给你从轻处理，”汤警官推过纸笔，“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从你第一次跟著表哥盗墓，到你认识蝰蛇的经过，还有你背后那个叫骨董会的组织，把名单和据点都交代清楚。”
    提到“骨董会”，裴沧的眼神突然惊恐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从轻处理？”裴沧知道自己的犯下的错，“我不相信……那么多文物呢，你们会从轻处理？”
    汤彦祖嘴唇微抿，目光凌厉了起来，声音也充满了压迫感：“最起码，在这里，没人会伤害到你的生命安全。你应该，不想尝一下骨董会的手段吧！”
    裴沧哆嗦著拿起笔，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突然重重落下：“我说！但你们得保证，別让骨董会的人知道是我招的供！”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裴沧写满了整整十七张纸。从河南巩义的高仿窑厂，到广东汕尾的走私码头；从负责打通关节的海关科长，到藏在博物馆里当臥底的研究员，每个环节都標註得清清楚楚。
    “骨董会的会长是个女的，代號牡丹，每年三月都会在洛城的牡丹会上露面。”
    裴沧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沟痕：“她手里有本《藏宝图录》，记载著全国未被发掘的古墓位置，我只见过一次，上面的批註是用硃砂写的。”
    汤彦祖攥紧拳头，情绪有些激动，今天绝对是大突破！
    曾经迷雾般毫无头绪的案子，如今正一点点抽丝剥茧，仿佛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
    天亮时，裴沧被带走羈押。
    他临走前嘆了口气，最后像汤彦祖交代道：“仓库地窖里还有个暗格，藏著我为『骨董会』服务以来大事小情的帐本，密码是我爷爷的忌日。”
    汤彦祖立刻安排人手去搜查。
    两个小时后，暗格里的帐本被取了出来，破解密码后，泛黄的纸页上记载著近十年来的交易明细终於得以曝光。
    光是流向海外的文物就有三千多件，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亿。
    汤彦祖一脸严肃地向局长匯报工作，局长又带他去部里请示，第二日，华国范围內展开了代號“刺蝟”的专项抓捕。
    豫南的工匠们正在给唐三彩马“做旧”呢，警察们就衝进了他们所在的高仿窑厂查封。
    粤东的走私码头，一辆满载文物的无人潜水艇刚一入海便被拦截。
    专项抓捕行动虽然在打击文物走私贩卖和重创骨董会恶行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也存在遗憾——骨董会的会长牡丹没有落网。
    不过没关係，还有明年三月的牡丹会，到时候再来个瓮中捉鱉也不迟！
    谭知知坐在电视机前，一心三用：左手给布丁餵苹果泥，右手给乖乖餵大骨头，嘴里还数著新闻里被追回的文物呢。
    当看到那件金刺蝟出现在屏幕上时，她突然拍手欢呼：“布丁快看！你的金亲戚回家啦！”
    乖乖很给面子地配合著谭知知原地跳起，大骨头滚落在地。
    布丁被骨头落地的声音嚇得缩成个刺球，滚到沙发底下不肯出来。谭知知笑著去捞它，一串串银铃声飘入了陆宴洲的耳朵里。
    汤彦祖已经把审讯的相关信息透露给了陆宴洲和任有为，期待他们在接下来行动中的配合。
    陆宴洲看著谭知知数追回文物时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心里別提多有成就感了。
    他会跟知知一起，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