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实听到过几次。
    系统、主角、积分、任务……
    像是某个游戏里的世界，许雾是玩家，而他们这些所谓的主角攻只是npc。
    不是诡异，而是荒谬。
    裴璟並不认为自己所处的世界是虚构的，从意外听见许雾的心声起，他便一直在消化许雾从未爱过他，甚至是恨过他的事实。
    “可能有人给他指派过任务。”裴璟心口有些拥堵，闭了闭眼，莫名有些疲惫道。
    “谁指派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晏安胸膛起伏著，越说情绪越激动：“许雾他假装爱我们，追求我们，会得到积分？那现在呢，他和裴行之在一起会不会也是因为积分，有新的任务了？”
    “积分有什么用，没有积分会怎么样。”
    “你说，”他的语速渐渐放缓，“有没有可能，重新指派任务，让许雾像之前一样爱我呢？”
    听见最后几个字，裴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没可能。
    不会爱你，以前也没爱过。
    他在心里冷冷地说。
    如果许雾回心转意，如果真的有这种任务，他不求许雾能像之前一样对他，只求许雾不要討厌他、抗拒他。
    “你想怎么做？”压著心里对沈晏安的敌意和厌恶，裴璟开口问道。
    沈晏安眸光定了定，从脑子里美好幻想中清醒过来。
    “很简单。”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掌在空中张开又收拢，攥紧几缕空气，“只要触碰他，不是就能听见答案吗。”
    -
    米白色的墙壁，原木桌上的洋甘菊香薰散著淡淡的温柔香气。
    心理諮询室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轻和的送风声，房间里的布置简约舒適，温度適宜。
    医生缓缓张开手又握紧，但他的病人注意力根本抓不住。
    諮询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他甚至还没有引导病人进入放鬆状態。
    当然，作为全国首席心理催眠治疗师，他並不会认为自己在专业上有问题，只是……
    眼前这位病人情况太复杂了。
    “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裴行之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视线掠过桌子上的香薰，面无表情地答：“洋甘菊。”
    “试著感受一下，”心理医生闭上眼睛，慢慢地呼吸、吐气，“你靠的沙发很软，慢慢的平躺下去，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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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配合一下，闭上眼睛。”
    裴行之：“好。”
    这位长相过於优越的alpha闔上眼皮，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alpha雕刻般的五官线条依旧疏冷锐利，那颗冷硬的心半分没有打开，更別说潜意识开放了。
    但这位病人並不抗拒治疗，甚至是愿意高额的諮询费，定期来治疗了四次了。
    虽然每次都没有进展。
    医生有些头疼，但还是试著引导深化：“慢慢的呼吸，你闻到了淡淡的甜香，是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味道，对，是洋甘菊的味道……”
    裴行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的脚踩在了草地上，杂乱的细枝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但这些声音都被脚步声覆盖了对吗？光线很暗，你的眼睛被蒙住了，陌生的人，他们拖著你带你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很多树……”
    “裴先生，请你配合一下。”
    很明显，病人依旧游离在外，医生只好中断治疗。
    裴行之喝了一口温水，“不好意思。”
    他微蹙眉心：“我確实很难进入你描述的状態，事实上我也並不觉得洋甘菊的味道像是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甜香。”
    医生：“……”
    他只能合上笔记本，说：“今天的治疗先到这里吧，催眠和引导疗法可能对您的情况並不適用。裴先生，您可以试一下其他的心理疗法。”
    “试过了。”
    裴行之说：“但都没用。”
    “记忆屏蔽是一种罕见的心理防御机制，通常用於保护个体免受极端创伤的影响。”
    “催眠疗法只是帮助我们绕过您意识的防御，让您能更安全地去接触那个被封锁的部分。”
    医生轻轻摇了摇头，“但您根本无法信任我，所以无法鬆懈，屏障一直都在。”
    “味道会有影响吗？”裴行之突然问。
    “嗯？”医生甚至一时没能理解他的问题。
    “洋甘菊的味道。”
    “哦，当然会的，一般情况下，这个味道会让人觉得温暖、舒適、放鬆。”
    裴行之不置可否。
    “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医生问。
    “说不上喜欢。”
    裴行之起身，淡淡地回答。
    “等等，”医生想起什么，抬了抬眼镜说，“气味有独特的神经通路，能直达大脑的杏仁核（情绪）和海马体（记忆）。”
    “也就是说，当你闻到某种气味时，你可能会不由自主地被拉回过去的情绪和场景中。”
    像是终於找到难题的解法，医生眼睛亮了亮，带著激动的期待问道：“你有过这种体验吗？”
    “在绑架事件后，你的腺体神经受体缺陷，导致信息素识別功能丧失，並且失去了那段记忆对吗？”
    “或许你的嗅觉神经会对某些特定气味过度敏感我知道你对气味很敏感，因为你的潜意识还记得那段失去的记忆里的味道。”
    “有遇到过吗，那种莫名其妙激发你原始情绪的味道？”
    “又或者，你最喜欢的气味是什么？”
    ……
    “裴行之。”
    还没听到beta的声音时，他的鼻尖已经动了动，捕捉到那股细细的、像是被太阳晒化了般的浅淡细雪味道。
    很淡，轻盈地裹著一层甜。
    裴行之撩起眼皮，看见许雾背著双肩包，裹著厚厚的米白色羽绒服朝他走来。
    beta纤细的脖颈上围著他亲手编织的浅蓝色围巾，原本下巴也埋在温暖的围巾下，见到他后，立马仰起头，漂亮的桃眼亮了亮，小跑著穿过刚结束期末考试的人群，朝他奔来。
    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氤氳成一团小小的白雾。
    裴行之感觉自己僵直的身体温暖了许多，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迎上前，非常自然地张开手臂，拥抱住那团属於他的雾。
    在人多的场合下做一些亲密动作，许雾总会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次，或许是因为终於结束考试迎来寒假太开心，又或许是男朋友实在太帅，並且看起来十分需要一个拥抱，所以许雾並没有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
    他熟稔地环抱住裴行之的脖子，触碰到alpha微冷的耳廓。
    裴行之向来体温高，即使在寒冬腊月，身上也跟烤了火一样，平时就是许雾的暖宝宝。
    所以许雾难免有些诧异，问他：“你在这等了很久吗？”
    他的手往下，摸了摸裴行之的手，担忧问道：“怎么手也这么冷？”
    “哎，我们快回家吧，今晚说好了可以吃火锅。”
    许雾牵著裴行之穿过人群，往停车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