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簌簌飘落，將远处的圣山、冰封的圣莫里茨湖和近处的松林都渲染得灰白朦朧。
    像是一幅不愿醒来的画，而在画的中心线，天际线与雪山的交接处，一道狭长的金红色光带似要撕开沉睡的画，破裂而出。
    橙红色的色彩越来越亮丽，开始一点一点地勾勒冰冷雪山的峰脊。
    黎明已至。
    一面大概两三层楼高的落地窗將窗外的冷空气隔绝，將室內包裹地暖意融融。
    有一团羽绒被像堡垒一样立在窗前，细看过去，才能看见羽绒被上面紧紧挨著的、一前一后的两个脑袋。
    都是毛茸茸的，像相互取暖的小动物。
    被子里许雾只穿了一件睡衣，而他身后的alpha压根就没穿上衣。
    两个人说是要去看雪山上的日出，许雾也计划好了要去哪里打卡，结果到酒店一躺、晚上一闹便累得睁不开眼睛，更是眷恋被子里的温柔。
    好在这家酒店倚著圣山，推开窗便是圣莫里茨湖，不用外出就能看见瑰丽的景色。
    於是闹钟响了，两个人挣扎了一会便从床上蛄蛹著被子爬起来。
    “好看吗？”
    裴行之脑袋动了动，温热的呼吸落在许雾的颈窝。
    许雾眼睛直直看著窗外的雪落日出，心里有点震撼。
    看著这般美景是会让人忘记时间的，听见裴行之的声音，他才缓过神般点点头：“很美。”
    “像是童话一样。”他喃喃道。
    有些景色真的壮丽瑰奇得让人不由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况且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脆皮鸭小说融合的，没有什么真实可言。
    “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是假的？”许雾轻声问道。
    “假的么。”
    裴行之的胸腔震动，似乎轻笑了一声。
    他收紧手臂，怀抱更紧了一些，体温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递过来。
    许雾听见裴行之说：“可你是真的。”
    醍醐灌顶。
    眼前白茫茫的朦朧的画彻底被金灿灿的耀眼的晨曦撕开。
    沉睡的雪山被照亮，一切都醒过来般。
    许雾轻轻呼吸著，眨了眨眼，也笑了：“是的。”
    就算他是舔狗炮灰又如何，就算他的剧本已经写好又如何。
    想要怎么活，想要爱谁，选择的权利依旧在他手上。
    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自我意识的人。
    他的爱人也是。
    看完日出两人倒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下午辗转睡醒才全副武装穿好衣服，准备外出滑雪。
    这会酒店的私人滑雪场人並不多，许雾穿著厚重的白色滑雪服，戴著毛茸茸的帽子，整个人圆滚滚的，像只企鹅。
    属於那种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胖企鹅。
    旁边的alpha倒是穿得却清爽利落，衬得肩宽腿长。
    再一看滑雪场上的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比他穿得多的。
    “其实吧，我觉得没有那么冷。”
    许雾看著脚下的滑雪板，抬腿笨拙地踩上去说，“穿这么多，会影响我的操作吧。”
    “嗯，”裴行之认真道，“穿得多不怕摔得疼。”
    许雾：“……我就一定要摔吗？”
    “虽然我没滑过雪，但你不是我老师吗？”说著，许雾朝裴行之眨了眨眼。
    漂亮的桃眼瀲灩灵动，闪著星点般。
    这让裴行之很想亲他。
    他也確实这么做了。
    有了男朋友的身份，並得到许雾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后，裴行之当然不用压抑自己。
    他压过去，薄凉的唇瓣像是雪，落在许雾的嘴唇上。
    雪在两人交换的体温中融化、变成水。
    浸润了冬季乾燥的唇瓣。
    一吻结束后，许雾的气息变烫，冰雕玉琢般的脸有些红。
    “你干嘛突然亲我？”他望了望四周，心跳还有些乱。
    “先收点学费。”
    裴老师舔了舔唇说。
    许雾：“。”
    虽然这位老师收费收得有些霸道，但教学確实足够耐心温柔。
    “膝盖再弯一点，重心放低，对……你做得很好。”
    裴行之扶著许雾的手臂，引导他在雪上缓慢滑行。
    就像童年记忆里父亲教小孩骑自行车一样，手把手的。
    许雾吸了吸鼻子。
    “冷了？”裴行之问。
    “不是，我现在还有点热呢。”
    心口热，眼眶也有些热。
    他莫名地想起小学那会，看见学校的老师在放学后带著自己的小孩到宽阔的操场，推著小自行车教小孩骑自行车的场面了。
    那会他只是远远地旁观著，很羡慕。
    许雾又吸了吸鼻子，翘起唇角说：“挺简单的啊，我已经掌握要领了。”
    “真的吗？”
    “嗯嗯，你可以鬆手了。”许小雾昂首挺胸，像即將振翅的小鸟般。
    裴行之却只是鬆开了一点，手臂环绕许雾的腰绅士地搂著，並未贴紧。
    许雾独立站在滑雪板上，渐渐找到点感觉，滑得越来越快，在速度与刺激的交织中，笑得越来越得意。
    有种一切都被他踩在脚下的爽感。
    “我觉得我挺有天赋的。”他微扬下巴，自信地朝裴行之说。
    可帅不过三秒，许雾一个重心不稳，往旁边栽去，惊慌中大喊了一声“裴行之”。
    守在腰间的手臂像护盾般把他捞回来，但速度太快，两个人都失去平衡，一起摔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
    许雾笨拙地从裴行之的身上爬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
    “哎呀，你没摔到吧？”看见垫在他身下的裴行之，许雾担心地问。
    “没事，看来你確实挺有天赋的。”
    哦。
    还有力气嘲讽他，看来確实没事。
    许雾气呼呼地决定不向裴行之施以援手，即不拉这个坏alpha起来。
    但他蠕动了几下，发现他很难站起来。
    “……都怪你，我说了不用穿这么多衣服的。”许雾有些嗔怒地瞪著裴行之。
    “你摔疼没有？”裴行之问。
    许雾：“没什么感觉。”
    裴行之：“嗯，所以让你多穿点。”
    好吧。
    许雾抿了抿唇，小声道歉：“对不起。”
    不应该凶他男朋友的，他好像脾气越来越坏了。
    许雾有点自责。
    他又懊恼又委屈地说：“但我现在起不来了怎么办？”
    两个人一躺一坐的姿势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僵持太久，颇有一种天地为床之感，让许雾有些羞耻。
    他明显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了。
    兴许也有以为他们是遇到了困难的善意的视线，但许雾满脑子都是昨晚他坐在裴行之身上……的不乾净的思想。
    脸颊越来越烫。
    真的不应该穿这么多。
    好热的。
    “起不来？”裴行之护目镜下的眼尾勾得戏謔，声音却平稳，关心道，“宝宝受伤了吗，为什么起不来？”
    许雾：“……没有。”
    “那是没力气了？”
    “不是，我都说了，衣服穿多了，爬不起来。”
    许雾羞恼地解释。
    然后他发现裴行之的胸膛在震动。
    ？
    他扯掉裴行之脸上的护目镜，果然看到alpha笑得眯了眼。
    坏傢伙啊。
    气得许雾想捶裴行之。
    他鼓著脸往左边一歪，想著乾脆趴在雪地上，也不要坐在裴行之身上了。
    结果他刚有动作，裴行之就按住了他的腰，与此同时轻鬆地撑起上半身，两人的胸膛隔著厚厚的滑雪服相贴。
    裴行之捧著他的脸，吻了吻他的额头，好似轻笑，又带著感慨地说：“好可爱啊，宝宝。”
    天旋地转。
    不知道裴行之怎么用的力，竟然抱著许雾站了起来。
    有时候真的不能不感嘆他男朋友体力好。
    许雾抖了抖身上的雪，裴行之帮他拍了拍后背，他也相敬如宾地帮裴行之拍。
    等等，成语好像用错了。
    算了就这样吧。
    拍完雪，许雾准备再滑一会时，有个长相英气的女生走过来，看著像是alpha，她指著不远处一个个子较矮的女生说，“刚刚我女朋友无意间拍到一张你们俩的合照，让我来问问，你们想不想要。”
    裴行之看向许雾。
    许雾：“呃……照片呢？”
    女alpha：“她相机里。”
    视线跟著过去，身材娇小的女生看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挥了挥手里的相机。
    女alpha偏过头笑了一声。
    许雾莫名感觉嗑到了，问：“好啊，谢谢。”
    女alpha用隔空传送把照片发给他们就走了，许雾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確实拍的很有氛围感。
    是他们摔下来后他坐在裴行之身上的姿势，两个人看起来都在笑。
    奇怪，他明明还挺生气来著。
    裴行之很快就把照片发朋友圈了。
    许雾：“……你还挺爱分享生活的。”
    “嗯。”裴行之点了点头。
    收起手机又练习了一会，许雾已经能独立滑过初级雪道了。
    很巧的是，他还在终点处遇到了那位女alpha和她女朋友。
    两个人看著很般配，女alpha不客气地递过来一个相机，问：“你们可以帮我们拍一张合照吗？”
    “当然可以。”
    许雾欣然接过，颇为积极地帮这对小情侣拍了几张。
    结果看照片的时候，两个女生脸上的笑容都渐渐消失。
    许雾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拍照比较少。”
    “没事……”那娇小女生的声音都变虚弱了一点。
    许雾：“要不我重新给你们拍吧。”
    “不用了。”
    “我来吧。”
    两个alpha的声音同时响起，裴行之伸手欲接相机。
    大家看向裴行之的眼神都有些怀疑。
    但一两分钟的时间尝试一下也无妨。
    验收照片的时候，两个女生的眼睛都亮了亮，真心实意地道谢，並换了姿势拜託裴行之再拍一张。
    许雾也看到了那几张照片，裴行之拍得確实好看，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好看，但构图、人物、风景都很美。
    “你男朋友是不是经常给你拍照片啊。”女omega小声问他。
    许雾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不算多吧。”
    “不过他確实挺爱拍照的，嗯，还很爱记录生活。”
    许雾说。
    “哈哈哈，那你好幸福。”
    “嗯嗯。”许雾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確实很幸福。
    “祝你们也幸福，哦不，是要一直幸福。”许雾真心道。
    “你们也是啊，玩得开心。”
    和这对小情侣告別后，许雾又滑了一遍初级雪道，裴行之一直陪著他，中途还是摔了一次，裴行之又把他拉起来了。
    滑到终点后，不知为何，中级雪道那边的人多了起来，还有些喧譁。
    许雾望过去，隱约听见有人说是什么明星在拍视频。
    大概是拍那种滑雪时的帅气英姿。
    想到什么，许雾看向裴行之，问：“要不我们换高级赛道？”
    “这么自信？”裴行之挑眉。
    “对你自信可以不，我是说你去滑。”
    裴行之：“嗯？”
    许雾抿了抿唇说：“你不是一直陪我练习吗？你自己都没有好好玩。”
    “谁说的。”裴行之勾起唇笑了一下，眉眼清晰俊朗，“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害。”
    许雾被撩得有些脸红。
    其实裴行之还挺少直接说这些黏黏糊糊的情话，他对许雾的爱意，大多是做出来的。
    “你去玩一趟唄，让我瞻仰瞻仰你的英姿。”许雾拉著裴行之往高级赛道走，说，“我给你录屏好不好？让你发朋友圈。”
    裴行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