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追踪(5.0k)
作品:《西游:长生从拜师镇元子开始》 第187章 追踪(5.0k)
亳州,石弓山。
此山势三面环抱,形如弯弓,西南麓低谷平坦,宛若天然臥榻。
相传古时有仙人策马负弓,游猎至此,见风光秀美,溪水澄澈,便拴马於老槐树下小憩。那仙精通睡功,一梦可越八百春秋。
待其醒转,坐骑早已不知所踪,身后神弓竟化作巍巍石山这便是“石弓山”名之由来。
此时月隱星辉,万籟无声。
石弓山西南麓低谷方圆十里不见人烟,却停著五驾双辕马车。
不远处,两簇簧火跃动,十余名壮汉分坐火旁,佩刀不离左右。一簇火上架锅煮食,另一簇烧著热水。
那为首的黑脸汉子吩咐道:“记著给车里人也送些吃食。他等本就瘦骨嶙峋,若饿得三根筋挑著个头,回去怎生交代?”
身旁汉子应声道:“头儿放心,我等晓得哩。”
又有一人愁容满面,忧声道:“头儿,此番在东都凑足人数,下回却待如何?泗州城真能渡过此劫么?我等可还有下回?”
脸汉子苦笑长嘆:“你问我,我又问谁?只盼长安早日遣来高人相助。”
另一人接话,惶惶不安道:“连静乐嬪城那位专降水怪、慈悲济世的大圣国师王菩萨都自身难保,长安岂有这等能人?”
此言一出,眾人皆黯然垂首,嗟嘆不已。
良久,为首汉子强振精神,清嗓扬声道:“列位莫要丧气!江淮之地,尤以咱泗州自古多水患妖祸,可追溯至三皇五帝与大禹治水时。千百年来都挺过来了,泗州至今不仍安在?可见上苍庇佑,此番定能化险为夷。“
“况且灾祸当前,你我就算愁白了头又有何用?眼下最要紧的,是安然將人带回泗州,”
眾人纷纷称是。
首领又道:“多思无益,休再多言。用过饭后留五人值守,余者轮流歇息。养足精神,拂晓赶路。出了毫州,过了徐州,回到泗州方是正理。”
眾人连连称喏,正欲围锅用饭,那山口阴影处忽闪出两道身影正是追踪而至的李修安与溪明。
静夜中突兀现身的陌生人,惊得眾汉子齐刷刷起身拔刀。
李修安瞥过火光下明晃晃的钢刀,见制式统一,握刀姿势如出一辙,心下明了,朗声道:“若贫道所料不差,列位並非牙行或江湖中人,而是官门差役。既食皇禄,更该恪守唐律,为何知法犯法,行此掳掠勾当?”
眾汉闻言色变,待火光映出二人身影,方知是人非鬼,稍定心神。
一持刀汉子喝问:“我等皆著便衣,行事隱秘,你——你如何看破身份?莫非你果真有甚么相面之术?”
另一人厉声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怎知我等机密?休要装神弄鬼,从实招来!”
李修安淡然道:“你等虽著便衣,然刀为制式,动作为行伍架势,故不难猜破。”
“贫道此来自然为救人。至於所救何人,列位知肚明。”
闻此,眾汉倒吸凉气,握刀之手又紧三分。
又有人厉喝:“此事关係重大,关乎我等性命与一城存亡,不,是两城存亡,你休想得逞!”
此时,一旁的溪明好言相劝道:“你等所为,上违天理,下悖国法。既是官门中人,何不迷途知返,放他们归去?“
虽是好意,眾汉却置若罔闻。
李修安道:“看来多言无益。然贫道尚有一惑:诸位此行,莫非因泗州水患,妖物作乱,欲行活人祭祀?”
眾汉子闻言骇然,如遭雷击。
那为首汉子思忖片刻,忽还刀入鞘,急上前拱手道:“不知道长从何处听得此事?且容赵某分说。”说罢挥手示意,眾人遂退后两步。
李修安道:“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阁下还有何话说?”
赵礼一怔,暗忖何处泄露风声,却一时理不出头绪,只得躬身堆笑:“道长慧眼,所猜不虚。我等確是泗州官差,在下赵礼。不知道长如何称呼?仙乡何处?”
李修安亦不隱瞒,毕竟现在的自己变了副模样,不是真实面目,便坦然道:“贫道青阳,与身旁这位皆是东都人士。“
赵礼恍然施礼:“原是东都青阳道长,失敬!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李修安摆:“虚礼免了。贫道问你:此事是泗州官令,还是妖物胁迫?”
眾汉闻言色变,下意识欲再拔刀。赵礼默然不语。
李修安又道:“诸位沉默,看来確是如此。然贫道不解:你等为何千里迢迢来东都掳掠乞儿?这其中有何说法?“
“另则告知诸位,贫道所知妖邪,皆无是非善恶之念,亦无感恩之心。活祭如割肉饲虎,既难长久,更无益处。不如將话言明,贫道或可助诸位降妖除害。”
赵礼道:“多谢道长好意!道长怀济世之心,赵某佩服!”
他顿了顿又道:“然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江淮水怪非同寻常,连有大法力的菩萨都觉棘手。奉劝道长莫要自恃过高前去降妖,说句不当讲的,一则恐伤性命,二则反可能害了盱眙、泗州两城百姓。”
溪明听闻果真要活祭,急道:“不可!空寧师兄於我有救命之恩,绝不能任你们害他性命!”
李修安亦知多说无益,当然也没有好高騖远,那水母娘娘是甚么来歷,李修安不甚清楚,但那所谓的水猿大圣,李修安曾有耳闻,据说此怪正是凶名赫赫的无支祁,乃是上古凶兽一脉,古书亦有记载,此怪曾在江淮作乱,后被大禹遣神封印镇压。
故李修安打算救人后亲往泗州盱眙嬪城拜謁国师王菩萨,了解前因后果,再谋对策。
赵礼沉吟道:“原来其中有道长亲友,难怪二位紧追不捨。”
遂抱拳道:“赵某在此赔礼。我等事先不知,愿將他交还道长,只望此后井水不犯河水。”
他此话一出,李修安尚未开口,那赵礼身后的官差却急劝道:“此事关係重大,头儿不可..”
又有人发狠道:“既已败露,若他二人报官传至长安,我等皆难免死罪。不如一併擒回,毒哑了事!”
这东土大唐不比西牛贺洲,妖邪罕见,真仙潜踪。即便有高人也十分低调,世人见面亦不识。
夜色深沉,方才他们未见李修安御风而来,只当是略通术法的追踪者。
他等这些官差虽有苦衷,然却也是见不得人的事,若被揭发,尤其是被长安的圣上知晓,定龙顏大怒,那时老爷也保不住他们。
另则,若不能將这些人顺利带回去,老爷还是不会饶了他们,两两相难之下,事关身家性命,故而出此狠策。
闻此,赵礼凝视著二人亦踌躇不已,一时有所动摇,想了又想,沉吟道:“罢了,多敌不如多友。道长可带走友人,但需对三清立誓,不可泄露我等机密。如此可好?“
说罢,又扭头对身后的人道:“放心,只叫他带走一人,回去我自向老爷交代。”
李修安微微摇头,断然拒绝。
之所以与他们多说几句,一则本想听他等主动解释解惑;二则,这些个官差的头子赵礼倒也人如其名,算得上有礼。
然这会却是原形毕露,见李修安拒绝果断,他顿时面沉如水,挥手怒喝:“果真敬酒不吃,吃罚酒!动!”
他身后的那些官差见事跡败漏,心下惴惴不安,早就想动手,这会皆齐刷刷亮出刀来,叫囂:“劝你二人休要乱动,免得丟了小命,在此荒山野岭,无人收尸,成了孤魂野鬼!”说话间,齐齐上前,欲將他二人围住。
李修安神色不变,掐诀轻喝“定”。眾差役顿如泥塑木雕,动弹不得,方知遇有法力的真修,顿时嚇得魂飞魄散。
一旁的溪明急至马车前,逐辆查验寻找空寧。
每车挤著七八人,如此五车共三四十眾,皆瘫软昏沉,似醒似睡。
溪明在末车寻得空寧,但见那少年:面如淡金鬢如秋,形销骨立似枯舟。嶙峋骨节青筋现,一件直裰空自浮。
可见这段时间,他定吃了许多苦楚。
溪明惶惶不安,急摇他瘦弱的身骨,然空寧只是有气无力的哼了几声,眼目半开半闔,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见此,溪明忧惧交加,忍不住垂泪。
李修安查看后,宽慰道:“莫慌,他等应当是被餵了蒙汗药之类,吾自有解。”
言毕手指轻招,篝旁皮囊壶倏忽飞至手中。李修安洒水入轿,吹送清气。水珠如春雨润物,均匀落於眾人面庞。眾人精神一振,相继甦醒,只是四肢仍软。
溪明大喜,连连道谢,紧握空寧双手。
自匯林寺遭变,空寧形容大变,发如乱草,精气衰微。然溪明仍一眼认出故人。
空寧却如圆林一般,不识溪明如今容貌。
他睁眼晃首,藉助李修安手中的照明珠发出的耀眼光芒,定睛看清溪明与李修安后,却下意识抽出手,身子不自觉向后靠了靠,大惊道:“你—你们是谁?我为何在此?这是何处?”
轿內他人亦是与他这般反应。
溪明激动道:“是我,你认不得我了么?我是空明啊,只不过当下入了道门,如今道號溪明.”,“空——空明?”空寧喃喃数遍,猛然惊醒:“果真是你?你后来去了何方?自方丈领你出寺,音讯全无。你可知匯林寺已名存实亡了——.”
溪明连连点头:“我知。其间变故繁多,一言难尽。此番回东都特来寻你.”
空寧又惊又喜:“你还记得当年约定如此说来,如今你已大富大贵,或是官爷面前的红人?”言至此,目现期待。
溪明急摇头:“未曾——我是三生有幸,得遇恩人——”
闻此,空寧眼中失望一闪而逝,欲言又止。
他正欲说些甚么,身后忽有一人愤然叫道:“圆林那王八蛋何在?我要告官!同门一场,竟誆骗贩卖我等,可恨可诛!”那汉子蓬头垢面,却亦是匯林寺旧僧。
闻听此言,空寧亦怒火攻心,浑身发颤,面色涨红,恨声道:“师——呸!甚么师父,当真猪狗不如!誆骗我等不说,竟將我们以半吊钱一人的价钱发卖,真真不是东西!
待回到东都,定不轻饶他!空明师弟,你在东都可曾见过圆林?”
溪明大为震惊。他素知圆林贪財,在寺中便常占小便宜,却不料竟恶毒至此,遂惊问缘由。
空寧悲嘆一声,想起近年所受苦楚,忍不住泪如泉涌,抽泣著道出前因后果:
原来匯林寺被查封后,他们这些未涉案的普通僧眾皆被官府剥夺僧牒,勒令还俗,禁止出城。
眾僧被迫还俗后,有家的归家,有亲的投亲,唯独他们这二百来个真断了尘缘的,无家无亲,无处可依。
自方丈、长老在菜市口问斩或绞后,匯林寺声名扫地。即便他们这些清白的僧人想自谋生路,东都城一听他们来歷,也纷纷拒之门外。
眾人不得已流落街头成了乞儿,期间不知饿死、冻死、病死了多少。即便沦为乞儿,一旦被人认出身份,仍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故而平日出门行乞,都须將脸抹黑才敢现身。
前些日子,不知何时出狱的圆林將他们聚在一处,假作怜悯,说是同门一场,替他们寻了个差事,需连续做满一月,不仅管吃管喝,还有工钱可拿。
圆林当时神秘兮兮地告知:安眾坊有户人家办白事,需请和尚超度亡魂。奈何寺院僧人索价太高,且未必请得动,便想找他们帮忙,说是要连做一月法事,现钱现结。
他口口声声“同门一场”,言说首先便想到你们。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眾人闻言大喜,感激不尽,当即隨圆林进了安眾坊一处大院。
院里出来三条汉子,却不见棺槨白幡,亦无哭丧之人。正疑惑时,那自称户主的汉子哄骗他们说,白事要在后堂办理,请他们先用饭。
眾人早已飢肠轆轆,多日未饱餐一顿,哪会多想?谁知吃过稀饭馒头咸菜后,个个全身发软、站立不住、头晕目眩。
此时听见那汉子与圆林谈笑,说起“一个乞儿半吊钱”,才知被圆林给卖了。联想到近来好些乞儿已久未露面,恐怕圆林做这等勾当已非头一回。
这便是事情始末。眾人得知真相,岂能不恨?直欲將那圆林碎尸万段。
溪明听罢唏嘘不已,万没想到昔日师父竞丧尽天良至此。原来圆林早知一切,却故意隱瞒,难怪那日在寺外那般惊慌失措,竟是心中有鬼。
空寧咬切齿问遍:“你可知圆林如今何在?”
溪明道:“师——圆林他死了,今早被官道八百里加急的快马撞毙,算是死於意外。”
空寧与身后之人异口同声惊问:“此话当真?”
溪明頷首:“我亲眼在城外见他尸首被官差抬著,是我与真人领回安葬的。”
空寧与身后之畅意道:“好!这叫作孽不可活,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要我说,他这等行径,死了也是合该,不该管他!”
言罢,空寧心中疑惑愈深,又问道:“你怎知我等在此?是特地来相救的么?”
溪明道:“是真人有明察之能,看出端倪,我二人这才出城一路追来。”
马车中眾人闻言,皆感激不尽,虽手脚软无力,仍纷纷抱拳致谢。
李修安微微頜首,沉吟道:“溪明,你与空寧久別重逢,必有许多话要说。你二人先敘话,我去查看其他马车中人,再问清他们为何千里迢迢来东都掳人,以及那水患妖物的详情。”
溪明应下。李修安下了马车,將另外四辆马车上的人依前法唤醒,隨即走向那群泥塑般的官差。
眾官差此时方知遇上了真高人,个个面无人色,惊惶失措,偏欲逃不能。
赵礼颤音道:“你...你是仙是妖?是正是邪?”他之所以问这话,是因心中觉得若是得道仙人、玄门正道或许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若是妖或邪道,他等必然没命。
李修安呵呵一笑:“贫道未受天籙,不算真仙。然你等身而为人,却行此逆天悖理之事,不觉有愧么?”
眾官差皆垂首默然。
半晌,赵礼低声道:“我等——亦是身不由己。“
李修安质问道:“贫道问你,泗州、盱眙究竟如何?眼下是甚么情形?尔等若只需活祭祀,为何不惜千里,潜至东都?其中有何缘由,且从实道来!”
见赵礼仍面露踌躇,李修安默诵真言,並指一点。眾人身后的石弓山忽起一道霹雳,將山岩劈得粉碎!惊得眾人筋骨酥软,马匹撕鸣不安,马车中人也吃力地探出头来张望。
李修安厉声道:“贫道善观人,尔等若有半句虚,时便知!还不速速道来!”
眾人嚇得魂飞魄散,几欲失禁,再不敢犹豫怠慢,忙將原委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不远千里来到东都,一与唐律禁令有关;二与那位国师王菩萨有关。正所谓“京城脚下贵三分,菩萨城下真信徒”;三则確如李修安先前所料,故而才特地前来东都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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