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引兽祸乱希腊的妖君
作品:《希腊神话:从渔夫到万神之主》 第182章 引兽祸乱希腊的妖君
最后进来的老臣拄著镶铜的拐杖,鬍鬚上还掛著赶路时沾的霜,开口时声音发颤:
“吾皇!国內多地突发天灾:
南方麦田被冰电砸烂,北方牧场的牧草一夜枯稿,更有谣言从境外传来,说——说您是『引兽祸乱希腊的妖君”,说母神是『玷污神坛的异端』!
百姓虽未动乱,可人心已慌啊!”
三道奏报叠在一起,像三块巨石压在大殿里。
修恩坐在王座上,指尖按在眉心,指节泛白。
这把王座他坐了近三十年,扶手早已被他摩得发亮,上面刻著的佩拉斯吉图腾一一缠在巨树上的蛇与鹰,此刻在烛火下竟显得有些黯淡。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疲惫被一层冷定压了下去:
“都下去吧。
外交的事让莞丝去边境交涉,海防守卫调两队海德拉过去,天灾让祭司们带著圣水去灾区祈福,至於谣言一一不必禁,越禁越乱,让子民们自己看清楚,谁在背后搞鬼。”
待臣属们退去,大殿里只剩烛火啪的声响。
美狄亚从侧殿走出来,指尖还绞著裙摆上的银线,她走到王座旁,抬头时,眼里映著跳动的烛火,满是担忧:
“诸神终究是无法无视了。”
她太清楚癥结所在美杜莎是被神明们踩进尘埃里的地母神,如今佩拉斯吉的每一缕炊烟、每一只新生的幻兽,都是在诸神眼皮底下,为这位旧神復燃荣光。
“美杜莎的存在,本就是对现在希腊神权的挑畔。”
修恩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清醒“们容不下一个『异类”神,更容不下一个由『异类』”庇护的国度。”
这时,殿门又被推开,冷风裹著雪沫涌进来。
阿塔兰忒走了进来,鎧甲上还沾著草屑和汗渍,长弓斜挎在肩上,箭囊里的箭矢碰撞著发出轻响一显然是刚从练兵场赶来。
她单膝跪地行礼,抬头时,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战士的锐利:
“陛下,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修恩看著她,想起五十年前那个决定那时佩拉斯吉还只是个偏安海岛的部落,他拒绝了雅典的招揽,选择守著这片土地,守著刚觉醒神性的美杜莎。
那时他就知道,这是条会与诸神为敌的路。
“五十年了。”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著王座扶手的纹路,那纹路里还嵌著当年部落工匠留下的细痕,“从决定不离岛的那天起,我就没指望过诸神会仁慈。”
“但並非所有神都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阿塔兰忒直起身,声音顿了顿,握著弓柄的手紧了紧一—那是她提到信仰时才会有的小动作,“奥林匹斯十二主神里,海神波塞冬、月神阿尔忒弥斯,还有战神阿瑞斯,都反对向佩拉斯吉施制裁。”
她是阿尔忒弥斯的信徒,哪怕留在修恩身边,也从未放弃过信仰。
这份坚持曾让她不安,可阿尔忒弥斯的宽容给了她底气一那位月神甚至曾託梦给她,说“佩拉斯吉的光,未必不是另一种神明的模样”。
“但们也只能反对。”
阿塔兰忒的语气沉了下去,目光落在殿外的风雪里,“波塞冬虽掌海域,却管不了陆上城邦的决策;
阿瑞斯嗜战,却不愿违逆奥林匹斯的多数意志:
至於阿尔忒弥斯她能护住边境的佩拉斯吉信徒,却拦不住其他神明的手笔。
他们最多只能保证,不亲自介入这场爭端。”
大殿里又静了下来,只有风雪拍窗的声音。
修恩从王座上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推开沉重的石门。
冷风裹著雪片扑在他脸上,却让他的头脑更清醒。
远处的练兵场上,隱约传来土兵与幻兽的训练声-
狮鷲的啼鸣混著长枪刺靶的脆响,那是佩拉斯吉的力量,是他守护的一切。
“不介入,就够了。”
他转过身,看向美狄亚与阿塔兰忒,眼底燃起一点光,“诸神要战,我们便接。
佩拉斯吉不是任人揉捏的部落这三十年的安稳,不是靠祈祷来的,是靠刀枪、靠幻兽、靠每一个子民的血与汗堆出来的。”
烛火映著他的身影,在石墙上拉得很长,像一尊沉默却坚定的雕像。
风雪还在刮,可殿內的空气,却渐渐褪去了压抑,多了几分临战前的炽热。
阿塔兰式的嘆气落在大殿的冷空气中,轻得像片雪,却裹著说不尽的无奈。
她抬手拢了拢肩上的兽皮披风一那是之前与狼人部落交涉时得的战利品,此刻却暖不透指尖的凉。
“能让三位主神选择不出手,已经是奇蹟了。”
她声音压得低,目光扫过殿外漫天风雪,“地母神的荣光一旦復燃,就是在分食诸神的信仰,他们没立刻拧成一股绳来绞杀我们,已经是仁慈。
想让们反过来帮我们———.不可能的。”
修恩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王座扶手,青铜的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让他更清醒。
他早做好了直面十二神明的觉悟,甚至在心里推演过无数次腹背受敌的场景,如今能有三位主神投出反对票,反倒比预想中多了几分喘息的余地。
“阿尔忒弥斯反对不奇怪。”
他想起之前与这位月神的交集从最初的误解到后来的默许,那位神明的宽容,早为今日的立场埋下了伏笔,“但波塞冬和阿瑞斯——”
他顿了顿,眉梢微挑。
波塞冬掌著海域,佩拉斯吉的海疆本就与他的势力范围接壤,或许这位海神不愿看到其他神明插手海域平衡;
而阿瑞斯嗜战,向来不屑於“群起而攻之”的手段,或许在他眼里,堂堂正正的对决才配得上“神与国的战爭”。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修恩没再多想-
—
无论缘由如何,反对票已是既定事实,他从不指望神明的善意,只需要明確们的立场。
“剩下的主神是什么態度?”
他抬眼看向阿塔兰忒,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可握著扶手的指节,却悄悄收紧了些。
阿塔兰忒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比刚才更沉,连握著箭囊的手都紧了紧,箭羽的尾端在她掌心出淡淡的印子:
“火神赫菲斯托斯、冥王哈迪斯、圣火之神赫斯提亚.·
这三位投了弃权票。”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赫菲斯托斯向来只守著自己的锻造炉,对神权爭斗从不上心;
哈迪斯深居冥界,连奥林匹斯的会议都很少参加,自然不会对凡间国度的事表態:
至於赫斯提亚—
提到这位圣火之神,阿塔兰忒的语气软了些一赫斯提亚的信仰本就与“家园”“安寧”相关,或许这位神明,不忍见佩拉斯吉的炊烟就此熄灭。
可这份柔软没持续多久,她的肩膀又垮了下去,眼底的光暗了暗:
“剩下的六位—全投了同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殿里的烛火猛地晃了晃,长长的阴影扫过石板地面,像极了诸神投下的冰冷视线。
十二主神,三位反对、三位弃权、六位同意看似对半分的立场,实则早已失衡。
那六位同意制裁的神明,每一位都握著足以顛覆佩拉斯吉的力量:
宙斯的雷霆、赫拉的神罚、雅典娜的谋略、
阿波罗的光焰、德墨忒尔的枯萎、阿佛洛狄忒的魅惑—
任何一位出手,都够佩拉斯吉喝一壶,更別说六位联手。
修恩沉默著,目光落在王座前的石阶上一那里还留著之前奏报官跪过的痕跡,浅浅的压痕里,似乎还凝著未散的寒气。
他忽然想起五十年前,刚带著佩拉斯吉人在岛上扎根时,孩子们在篝火旁唱的歌,歌词里说“我们的家,在幻兽的羽翼下,在母神的光里”。
如今,那片光,要被诸神的阴影遮住了。
“知道了。”
他终於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殿內的空气鬆了些,“阿塔,你去通知边卫队,把海德拉战舰的巡逻范围再扩大五十里;
美狄亚,你去整理国內的粮草和药材,特別是北方灾区,不能让子民冻著饿著。”
他从王座上站起身,青铜王座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阴影,却遮不住他眼底的光。
“六位主神又如何?”
他抬手按在腰间的神纹佩剑上,剑鞘里的剑身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轻轻震颤著,发出细碎的嗡鸣,“佩拉斯吉的路,从来不是靠神明的恩赐走出来的。
他们要战,我们就接著。”
殿外的风雪还在刮,可这一次,没人再觉得冷。
阿塔兰忒转身时,鎧甲的脆响里多了几分坚定;
美狄亚整理裙摆的动作,也没了之前的慌乱。
烛火重新稳定下来,映著王座上的佩拉斯吉图腾一一缠在巨树上的蛇与鹰,仿佛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
“大神宙斯、神后赫拉、胜利女神雅典娜、
光明之神阿波罗、爱神阿芙洛狄忒、大地女神德墨忒尔—.—.
也就是说,这六柱神明是我国敌人吗?”
修恩从王座上起身时,青铜椅脚与石板碰撞,发出一声沉响,像敲在大殿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垂眸望著阶下的阴影,指尖还残留著扶手的凉意,自语声不高,却字字清晰:
“宙斯掌雷霆,赫拉司神罚,雅典娜谋算无双,阿波罗光焰焚天,德墨忒尔能令万物枯萎,阿佛洛狄忒的魅惑连神都难抗.””
这六尊神的名讳,在希腊的每一寸土地上都如雷贯耳一若换作其他城邦的君主,听闻自己要与这样的存在为敌,怕是早已瘫软在王座上,连呼吸都带著哭腔更別提什么反抗。
和神明为敌是死罪,逆神意而行是不敬,这是刻在希腊人骨血里的规矩,可修恩的眼底,没有半分惧色,只有一片沉得像寒潭的坚定。
“修恩。”
阿塔兰忒的声音轻轻响起,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意。
她快步上前半步,美眸里盛著满得要溢出来的担忧,指尖下意识紧了披风的银边她太清楚丈夫肩上扛著什么了:
是佩拉斯吉所有子民的性命,是幻兽与人类共生的家园,是祖辈们逃了半生才寻到的安稳。
那压力重得能压垮任何凡人,可眼前的男人,脊背却挺得像覆著霜雪的高峰,连一丝弯曲都没有。
“灭顶之灾?或许是。”
修恩转过身,目光落在阿塔兰忒脸上,语气却陡然提了几分,像淬了冰的钢,“但佩拉斯吉的人,从来不会在灾难面前低头!”
他抬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响彻大殿,震得烛火都跟著跳:
“传令下去!全国动员,即刻进入战备状態!”
传令官们猛地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听著君王接下来的话一一每一个字都像战鼓,敲在他们的血脉里:
“我们要打的,不是凡俗的城邦,是从域外闯来、抢了旧神王座的卑劣之徒!
是容不下我们存续、只因为丟了几分信仰,就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的神明!”
“陛下!”
传令官们齐声应和,声音里没有半分犹豫。
他们起身时,甲胃碰撞的脆响里带著决绝,之前因“诸神制裁”而起的那点绝望早已被君王的意志烧得乾乾净净。
殿內的大臣与侍卫们也都挺直了脊樑,目光灼灼地望著走下王座的修恩一他的身影在烛火下被拉得很长,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像在踏平所有阻碍。
这些人里,有跟著修恩从荒岛起家的老臣,有看著佩拉斯吉从部落长成国度的侍卫,他们见过孩童与狼人嬉笑,见过巨象帮著盖房,见过青鸟衔来种子这片土地不是冰冷的城池,是他们用双手和心血养起来的家,是世间仅存的幻想净土。
他们绝不会像祖辈那样,为了躲避战乱而顛沛流离,哪怕面前是神明的雷霆,也半步不退。
修恩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殿內每一个人。
那目光里没有帝王的威压,只有如破晓晨光般的黄金辉光有对子民的慈爱,有对家园的庄严,更有对神明的无畏。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著,大臣们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只有心底翻涌的热流在叫囂:
要跟著这位王,去打这一场註定艰难的仗,哪怕最后是死,也甘之如始。
“走吧。”
修恩最后看了一眼王座后的佩拉斯吉图腾蛇与鹰缠绕的纹路,在烛火下仿佛活了过来,“去让神明们看看,佩拉斯吉的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