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圣城一入,前路苍黄谁可卜?
作品:《遮天之紫皇》 第180章 圣城一入,前路苍黄谁可卜?
俞珩抬手挥袖,一股无形的清风如灵蛇穿梭於殿內,將空气中残留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暖昧气息尽数驱散。
他目光扫过地面,几处散落的轻薄纱衣被方才的拉扯勾出细纹,有一角裙摆撕裂开来。
他指尖微动,一缕紫气裹住衣物,悄无声息地收入袖中,不著痕跡地抹去方才的痕跡。
隨即,他迈步走到殿角一尊金香炉旁,指尖凝出一丝寒气,轻轻点在炉中仍在燃烧的暖甜薰香上,舒缓心神,助长情趣的暖意,此刻被他熄灭。
紧接著,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通体雪白,散发著清冽气息的冰蚕雪檀。
轻轻放入香炉,星火微动间,檀香菸气裊升起,带著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人灵台清明,彻底衝散了殿內最后一丝缝綣氛围。
他又迅速环顾四周:
软榻上的绒垫已被抚平,落地镜面擦拭得一尘不染,灵草盆栽摆放得整整齐齐,確认再无任何引人遐想的痕跡后,这才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袍。
方才与紫霞相拥,衣摆微微褶皱,被他轻轻抚平,恢復了圣子应有的端庄气度。
做完这一切,他身形化作一道紫色流光,瞬息间便穿过殿门,出现在宫门之外。
宫门外,老圣主陈眠正背著手站在匾额下方,仰头端详著“棲霞宫”三个大字。
阳光洒在他白的鬚髮上,映出柔和的光晕,他眼中带著笑意,那神情,像是看著自家小辈成家立业的长辈,满是“吾家小儿女初长成”的欣慰。
听到脚步声,老圣主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俞珩身上。
俞珩立刻躬身,行了一个恭谨而不失气度的弟子礼,声音沉稳:
“老圣主驾临棲霞宫,弟子未曾远迎,实在是疏忽失礼,还望圣主恕罪。”
“是老夫唐突了才是,未曾提前知会便贸然来访。”老圣主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语气温和,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深邃的眼晴在俞珩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的语气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调侃,“没打扰到圣子与圣女在宫內潜修吧?”
俞珩面色如常,仿佛完全听不出话里的弦外之音,从容应道:
“圣主这是哪里话?您老人家乃紫府支柱,想来棲霞宫,隨时都可以来,何来『打扰”之说。”
他侧身让开道路,右手优雅地抬起,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语气自然,“圣女方才听闻圣主来访,已在殿內备好了今年新采的云雾灵茶,还请圣主入內一敘老圣主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点头道:
“既然圣子与圣女这般周到,那老夫今日便叨扰了。”
说罢,他不再多言,迈步隨看俞珩向宫內走去。
路过两尊太古魔物时,老圣主抬手拍了拍他们冰冷的鳞片,引得两魔猩红的眼眸微微收缩。
俞珩引著老圣主陈眠穿过几重雕樑画栋的殿阁,脚下的白玉廊道两侧,每隔数步便摆放著一盆盛开的灵植,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日光,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行至深处,一处別有洞天的茶室豁然映入眼帘,此地採用半露天设计,头顶是由千年灵晶拼接而成的穹顶,晶莹剔透,抬头便能望见天际流云舒捲,偶有灵鸟展翅掠过,尽显自然野趣。
茶室四周以天然奇石堆叠成景,生长著青翠的兰草;
一侧的石壁上,一道清泉豌蜓而下,水珠撞击岩石发出叮咚脆响,最终匯入下方一方澄澈的小池,水汽蒸腾间,氮盒著浓郁的灵气,让人一踏入便觉心神安寧。
二人在池畔的紫檀木茶案旁落座,案上摆放著一套玉质茶具,釉色温润,尽显雅致。
俞珩亲自起身执壶,取来小池中的灵泉活水注入玉壶。
待水沸后,他温杯、置茶、高冲低斟,动作如行云流水,嫻熟优雅,起落间带著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片刻后,一盏澄澈碧透的灵茶便已泡好,茶香清幽,縈绕鼻尖,俞珩双手將茶盏奉至老圣主面前,姿態恭敬。
老圣主接过茶盏,先是垂眸观色,茶汤清澈见底,叶脉舒展如起舞;
再抬首轻嗅,一股清冽的兰香混著茶香钻入鼻腔;
隨后浅呷一口,茶汤入口甘醇,顺著喉咙滑下,化作一股清凉之气游走四肢,通体舒畅。
他眼中露出讚赏之色,頜首道:
“圣子茶道,已是深得三昧,茶室选址布局,亦透著清雅脱俗的意趣,好品味。”
俞珩在对面落座,闻言微微一笑,语气谦逊:
“圣主过誉。不过是平日里修行之余的些许閒趣,能有这般体悟,皆是得益於圣地多年栽培,耳濡目染间学到的皮毛罢了。”
老圣主放下茶盏,话题忽然一转,语气中带著毫不掩饰的惊嘆:
“圣子日前於紫髓湖讲道,竟能以化龙秘境的修为,引动仙台境界的熊长老顿悟突破,此事不仅在我紫府传得沸沸扬扬,连周边几个圣地都有所耳闻,可谓闻所未闻。
圣子这般神资天纵,著实让老夫这活了数千年的老傢伙都感到汗顏啊。”
俞珩神色依旧平静,起身为老圣主续上茶水,动作从容不迫:
“圣主言重了。熊长老本就已在关隘前积累了数年,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
弟子当日不过是恰逢其会,所讲的《紫极经》奥义恰好偶合他的悟道瓶颈,充当了一个引动契机的角色罢了,实在不敢居此功劳。”
一老一少相对品茗,推杯换盏间,话题渐渐从茶道、修为拓展到更广阔的天地。
老圣主兴致颇高,说起紫府圣地过往的趣闻軼事,又聊到北斗星域的古老传说,提及上古时期神低大战的遗蹟;
俞珩也偶尔分享自己在神漠奇遇,以及对古时风云人物的推崇,言语间见解独到,不乏犀利的洞察。
老圣主见识广博,歷经千年沧桑,说起往事时风趣幽默,偶尔还会调侃几句当年的事;
俞珩思维敏捷,虽年岁尚轻,却有著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眼界,总能在恰当之处接话,提出新颖的观点。
两人虽年岁相差悬殊,修为境界亦有差距,但言谈间皆气度雍容,妙语连珠,茶室內不时传出轻鬆爽朗的笑声。
泉声浣,茶香,日光透过灵晶穹顶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幅新老两代俊杰围炉品茗、谈笑风生的画面,显得无比和谐美好,尽显宗门传承的温情。
约莫一香的光景,茶室入口处的珠帘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掀起,指尖莹白如玉,动作轻柔,圣女的身影,终於款款出现在门口。
此时的她,与半个时辰前在寢殿內赤足奔逃、鬢髮散乱的娇羞模样判若两人。
她身姿挺拔如寒冬里的青松,脊背挺得笔直,不见半分弯折,纤秀的肩头保持看绝对平稳的弧度,仿佛肩头落著无形的標尺:
一双玉手规整地交叠收於腹前,指尖相扣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紧绷也不鬆散;
步履从容平稳,每一步落下的距离,抬起的高度,仿佛经过精准丈量。
华美的紫色裙摆隨著迈步,只掀起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裙角轻轻晃动,却未发出半分多余声响,將“圣女”的端庄严谨刻进了每一个细节里。
她面容清冷瓷白,不见丝毫波澜,唇线抿成一条平直却不失柔和的线。
眼神清明如秋水,带著对长辈的恭谨,全然褪去了与俞珩独处时的鬆弛媚意,只剩属於紫府圣女的沉静疏离。
她行至茶案前三步开外,停下脚步,对著老圣主陈眠缓缓躬身,行下一个標准的见礼,动作流畅得如同宗门教习亲自示范。
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著恭敬:
“紫霞拜见圣主。方才正在內室稳固新突破的境界,未能及时察觉圣主驾临,未能亲身迎,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圣主恕罪。”
老圣主陈眠放下茶盏,目光在眼前这位仪態万方、无可挑剔的圣女身上转了一圈,又警了一眼身旁端坐看的俞珩,后者气度沉稳,含笑不语。
老圣主眼中的满意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他连连摆手,呵呵笑道:
“圣女言重了,言重了!
老夫不过是个閒散老头子,今日心血来潮,想著来看看你们,哪能耽误你们年轻人稳固修为的正事?
紫府未来的万钧重担,可都系在你二人肩上,你们这般勤勉修行,便是对圣地、对老夫最好的交代了。”
紫霞闻言,再度微微屈身,行了一个简礼,动作依旧无可指摘,隨后才缓步走到俞珩身侧的蒲团前。
她先是抬手轻轻拂过裙摆,避免坐下时起皱,再优雅地屈膝落座,腰背始终保持著挺直,与俞珩之间隔著一指宽的距离,既显亲近又不失分寸。
此刻圣子圣女皆已到齐,老圣主陈眠脸上的閒適笑容渐渐收敛,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舵者才有的沉稳锐利。
他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隨即缓缓开口,声音比先前低沉了几分,径直切入正题:
“圣子,圣女,关於近来圣城那边的风云变幻,你们二人可有关注?”
紫霞闻言,置於膝上的纤指微微一动,借著宽大的衣袖遮掩,轻轻碰了碰身旁俞珩的手臂,动作细微得如同蝴蝶点水。
这段时间她与俞珩日夜沉浸在阴阳同修中,一门心思参悟大道,神思时常因道念衝击而倦怠,哪还有半分精力去理会外界的纷扰?
此刻被老圣主突然问起,她脑中一片茫然,只能悄悄用小动作示意俞珩,毕竟圣子心思縝密,肯定不会忘记关注外界动向吧?
俞面色如常,从容接口道:
“老圣主所指,想来是近来在东荒各域传得沸沸扬扬的一姜家那位四千年前横压一世的神王姜太虚,並未如传说中那般坐化,反倒是因某种原因被困紫山,至今尚存一线生机的消息?”
老圣主陈眠闻言,面色愈发沉凝,缓缓点了点头,语气里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自上次各大圣地联手攻打紫山失利,折损了不少长老后,各方势力便再难平静。
如今的圣城之內,群雄匯聚,每日里,这些人聚首密议,谁也猜不透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他顿了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没过多久,人元果能延寿百年的消息、不死神药在紫山附近出现踪跡的传闻,还有锻造帝兵的仙金现世的流言,接连从圣城爆出。
连中州的不朽神朝、西漠的佛门圣地、南岭的妖族神殿,都纷纷將目光投了过来,派来使者打探消息。
如今局势复杂,变数之多,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动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俞珩与紫霞:
“而近日,关於姜太虚確实被困紫山、且状態极为微妙的传闻,更是愈演愈烈。
姜家態度暖昧,依老夫看来,第三次联手攻打紫山,已成定局,谁也拦不住了,势在必行。”
俞珩闻言,指尖轻轻摩著温热的杯壁,抬眼看向老圣主:
“如今局势诡,紫山不仅有未知的凶险,更牵扯著各方势力的利益纠葛,风险实在难测。
依圣主之见,我紫府圣地在这场风波中,当如何自处?”
老圣主深深看了俞珩一眼,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语气意味深长:
“老夫知道,圣子你素来沉稳,对这第三次攻打紫山之事,內心並不看好,然,大势所趋,有时非人力所能抗拒。
紫山之中蕴藏的机缘与秘密,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他身子微微前倾,加重了语气“若我紫府此次选择置身事外,固然能避开刀兵之险,保全实力,但也意味著,我们自动放弃了战后划分利益的资格。
在这风云激盪的大世里,机遇风险向来並存,一步落后,可能便意味著步步落后。
这次若错过了紫山之局,日后各大势力瓜分东荒资源,我紫府恐怕就再难有上桌博弈的资格了。”
俞珩静静听著,眼中光芒流转,最终化为一片平静,他微微頜首:
“圣主深谋远虑,所言极是,弟子明白了,一切———但凭圣主安排。”
老圣主听俞珩应下,脸上顿时绽开由衷的喜色,接连道了三声“好!好!好!”,隨后抬手抚掌大笑:
“如此甚好!眼下的圣城,早已不是寻常的修士聚集地,是整个东荒名副其实的风暴之眼、漩涡中心!”
他语气愈发激昂,仿佛已看到圣城內群雄逐鹿的景象:
“各家势力雪藏了数十年的天骄、行走世间歷练的隱秘传人,如今都已云集圣城。
他们明面上论道交友,暗地里却在打探消息、积蓄力量,无不是在为各自的宗门爭夺关乎未来千年的一线机缘说罢,老圣主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並肩而坐的俞珩与紫霞身上,眼神里满是无限的期许“我紫府圣地传承万载,我紫府圣地,既有圣子你这般神资天纵、圣女这般道胎无瑕的绝世天骄,正当在此风云际会之时挺身而出,让天下人看看我紫府的底蕴,扬我圣地赫赫威名!
岂能因畏惧风险,便缺席这关乎东荒未来格局的盛会?”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鏗鏘有力,带著一股决断,不容置疑:
“老夫希望,你二人此去圣城,不必畏缩,要与人爭先!拿出紫府传人的气魄,让东荒、让整个北斗都知道,我紫府圣地的当代传人,是何等的风采!”
俞珩与紫霞闻言,相视一眼,皆变得肃穆,两人齐齐起身。
抬手整理衣袍的褶皱,仪容端庄,对著老圣主郑重躬身行礼,声音清晰:
“弟子紫曜(紫霞),谨遵圣主諭令!此去圣城,定不负圣地厚望,扬我紫府威名!”
老圣主看著两人,面露欣慰之色,他缓缓抬手,手掌一翻,一方神异之物骤然出现在掌心。
是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如同绝世紫钻的奇异金属。
它自然而然地散发著一种梦幻般的紫色光晕,柔和尊贵,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紫意精华。
金属表面布满了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纹路纵横交错,却不见丝毫杂乱,像是大道规则具象化的显化,如同神灵隨手在其上留下的刻痕。
每一道纹路都在微微发光,蕴含著难以言喻的道韵,让人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神清明,对“道”的感悟都深了几分。
俞的自光一凝,立刻认出了这宗稀世珍宝的来歷,下意识低声道:
“这是神痕紫金?”
老圣主含笑点头,他並未多言解释,神痕紫金的珍贵,无需言语赘述。
他手腕轻轻一抖,那方看似小巧、却承载著紫府未来荣耀希望重量的神痕紫金,便化作一道紫色流光,稳稳地飞向俞珩。
“去吧。”
老圣主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著千钧之力。
將数万年的宗门传承、无数先辈的期望,都託付在了这两个年轻的身影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