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这个宇宙
    “在开始用餐之前，我想先为你介绍一下今晚的菜单。”
    卡桑德拉优雅地拿起一份活体纸制成的菜单，上面的文字似乎会根据阅读者的情绪状态自动调整内容。
    “今晚的每道菜都有其特殊的来历和意义。”
    第一道菜很快被端了上来。
    那是一盘看似普通的深红色果实，但罗恩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这些果实表面有着细密的毛孔，正在进行着微弱的呼吸运动。
    “这是‘血果’，来自诺德拉大森林的树人族群。”
    卡桑德拉介绍道，声音中带着某种满足感：
    “树人们以这种果实为主食，果实中蕴含着浓缩的生命精华和记忆片段。”
    她轻轻切开其中一个果实，立刻有淡淡的绿色雾气升起。
    空气中弥漫着森林的清香，同时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腐朽味道。
    “食用后能够暂时获得树人的生命感知能力，同时也会体验到果实中封存的记忆片段。”卡桑德拉继续解释：
    “当然，这些记忆大多都是关于死亡和痛苦的，但也有一些很有价值的信息。”
    罗恩尝了一小块，立刻感到大脑中涌入了大量混乱的记忆碎片：
    森林中的欢声笑语、突然袭来的恐怖火焰、树人们绝望的哀号，以及……征服者冷漠的面孔。
    “诺德拉的树人们现在如何了？”尤特尔平静地询问。
    “他们选择了抵抗。”卡桑德拉的语气变得冷淡，
    “很遗憾，现在诺德拉大森林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
    不过我们保存了足够的生物样本，包括这些血果的种子。
    或许某一天，我们可以在更适合的环境中重新培育这个种族。”
    伊芙听到这里，手中的餐具轻微颤抖着：“整个种族都……”
    “都被我亲手终结了。”卡桑德拉毫不掩饰地说道，
    “他们的文明程度太低，无法为我们的发展提供有价值的贡献。保留他们只会浪费资源。”
    第二道菜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不适。
    那是一条仍在游动的半透明鱼类，它的身体内部可以清晰地看到正在跳动的心脏和流动的血液。
    更令人恐惧的是，这条鱼的眼睛中闪烁着明显的智慧光芒。
    “这是‘思维鱼’，来自水晶海域的深海智族。”
    卡桑德拉用特制的叉子固定住仍在挣扎的鱼：
    “它们拥有接近人类的智慧水平，能够通过生物电进行复杂的思维活动。”
    当叉子刺入鱼身时，那条鱼发出了一声几乎像是人类惨叫的声音。
    同时眼中的光芒急剧闪烁，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思考。
    “食用新鲜的思维鱼能够暂时提升大脑的活跃度，增强逻辑思维能力。”
    卡桑德拉继续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脸上的表情：
    “当然，必须趁活着的时候食用，死亡后这种效果会迅速消失。”
    “卡桑德拉……”尤特尔有些恼怒：“这是活体解剖，不是用餐。”
    “有什么区别呢？”女巫反问道，眼中露出困惑的神色：
    “我们平时食用的动物难道不也是活生生的吗？仅仅因为这些鱼类具备了思维能力，就要给它们特殊的地位？”
    她优雅地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智慧不应该成为免死金牌，尤其是当这种智慧无法为更高等的文明服务时。”
    罗恩看着盘中仍在微弱挣扎的鱼。
    从纯粹的逻辑角度来说，卡桑德拉的观点确实无懈可击。
    但看着那双正在失去光芒的眼睛，他还是感到了本能的不适。
    下一道菜的出现让餐厅的气氛彻底凝固了。
    那是一碗看似普通的浓汤，但汤面上漂浮着一些半透明的球状物体。
    仔细观察会发现，每个球体内部都包含着一个缩小的大脑，那些大脑仍在进行着微弱的神经活动。
    “这是‘智慧汤’，”卡桑德拉的语气变得异常郑重，
    “用‘学者种族’的大脑制作而成。
    学者种族是一个完全致力于知识积累的智慧物种，他们的大脑经过千万年的进化，拥有无与伦比的信息存储和处理能力。”
    她举起汤勺，轻轻搅拌着汤液：
    “每个大脑球都包含着一个学者一生的知识积累。
    食用这种汤有机会获取到一定的知识残片。”
    罗恩看着汤中那些仍在微弱闪烁的大脑，心中涌起一阵恶心。
    “我想我已经明白塔主想要表达的观点了。”
    他平静地说道，声音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强者有权利利用弱者的一切，包括生命、智慧，甚至存在本身。”
    “正是如此。”卡桑德拉满意地点头，
    “我就知道你能理解。这就是宇宙的基本法则——适者生存，强者为王。”
    “但我还有一个疑问。”罗恩继续道：“如果这种掠夺模式继续下去，我们最终会成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卡桑德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是说，当我们吞噬了足够多的文明，吸收了足够多的智慧，我们还会是原来的我们吗？”
    罗恩的眼神变得深邃：“还是会变成由无数死者记忆拼凑而成的怪物？”
    餐厅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问题触及了所有人心中最深的恐惧。
    在无尽的征服过程中，征服者本身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有趣的哲学问题。”卡桑德拉沉稳地回答道，但声音中却有着些许迷茫，
    “但我认为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强者永远是强者，不会因为吸收了弱者的一些记忆就改变本质。”
    然而，罗恩注意到她的左手在桌下轻微颤抖着，这是人感到不安时的习惯动作。
    显然，这个问题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尤特尔的虚影变得更加黯淡：“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这种发展模式的长远后果。”
    “什么后果？”卡桑德拉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
    “变得更强大？获得更多知识？掌握更多资源？这些可都是好事。”
    “更大可能是变成被我们所吞噬的那些文明的混合体。”罗恩平静地补充道：
    “失去自己的身份，成为历史的幽灵。”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彻底击碎了餐桌上最后的平静。
    “够了。”卡桑德拉冷冷地说道：
    “我们今晚是来庆祝新时代的开始，不是来进行哲学辩论的。”
    这是她第一次撕破自己那副温和的假面。
    伊芙看着那碗汤，脸色变得苍白：“母亲，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卡桑德拉的眼神变得锐利：“觉得这太残酷了？”
    她轻轻摇头：
    “伊芙，你必须学会从更高的角度看待这些问题。
    宇宙中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强弱之分。
    我们有能力为这些文明提供他们无法获得的价值，相应地，我们也有权利要求回报。”
    “这就是我今天想和罗恩讨论的话题。”她转向罗恩：“关于多元世界的真实结构。”
    卡桑德拉起身，走向餐厅的一面墙壁。
    当她轻触墙面时，整面墙壁立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显示出一张复杂的三维宇宙地图。
    “首先，你需要了解我们所处的位置。”
    卡桑德拉指向地图中央的一个闪闪发光的区域：
    “我们生活在第七象限，这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宇宙区域，大约有几亿年的历史。
    在这个象限内，生命的基础规律基本相同：碳基生物、能量循环、时间线性流动……”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标出了几个不同的区域：
    “兽族、蜥蜴人、矮人、半兽人、地精、精灵……这些亚人种族实际上都不是主世界的原住民。
    他们原本生活在第七象限内的其他位面，拥有各自独立的文明和历史。”
    投影开始播放历史画面，展示着第二纪元“位面大航海”时期的壮观场景：
    无数的传送门在虚空中开启，各种种族的军队穿梭于不同的世界之间。
    有些是征服，有些是联盟，更多的则是被迫的融合。
    “当时的巫师先辈们认为，将这些种族统一管理能够带来更大的效益。”
    卡桑德拉的语气中带着赞许：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多种族的融合为我们带来了技术的飞跃和文化的繁荣。
    矮人的锻造技术、精灵的魔法造诣、兽族的战斗本能……这些都成为了我们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她的手指移向地图的另一个区域：
    “而那些你提到的更加奇异的存在——龙种、时间猎犬、元素生物、眼魔，它们来自完全不同的象限。”
    投影切换到一个更加宏观的视角，显示出几十个巨大的象限区域：
    “每个象限都有着不同的基础规律。”
    “但不同象限之间的往来并不容易。”卡桑德拉继续解释：
    “需要极其复杂的技术和巨大的能量消耗，这也是为什么异象限的生物在我们这里如此稀少。”
    “但正因为稀少，它们的价值也就更加珍贵。”
    她的眼中满是贪婪：
    “一只时间猎犬的时间操控能力，一个元素领主的纯能量体质，一头真龙的力量源泉……这些都是我们文明可以学习和利用的宝贵资源。”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更实际的问题。”
    卡桑德拉重新坐回她的位置，优雅地抿了一口来自异界的发光酒液：
    “关于我之前宣布的政策改革，我想你可能有一些疑虑。”
    她的语气变得更加亲近，仿佛只是在和朋友讨论日常话题：
    “很多人都认为我会立刻实施严厉的统治，强制所有人参与征服行动。但实际上，我是一个相当有耐心的人。”
    罗恩保持着礼貌的倾听姿态，但启动了“隐者之识”来感知她话语背后的真实意图。
    “改革需要时间，人心更需要时间来适应。”
    卡桑德拉轻笑道：
    “我给学派联盟准备了一个三年的过渡期。在这三年中，传统的学术研究将继续进行，现有的管理体系也会保持稳定。”
    “只有当人们逐渐认识到新体系的优越性时，才会进行更深层次的改革。”
    她的手指轻抚着酒杯的边缘：
    “毕竟，被迫的改变往往会引发不必要的反抗。而自愿的转变则能带来更高的效率和更少的内耗。”
    伊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会用担忧的眼神看向罗恩。
    尤特尔的虚影依然保持着那种观察者的姿态，银色光芒在星光水晶的反射下显得格外深邃。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卡桑德拉突然话锋一转，若有所指：
    “一年多前，我其实在高层内部会议上提到过对你的处理方案。”
    罗恩的心跳微微加速，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当时有人建议应该对你进行特殊的限制和监管，毕竟原初巫师的变数太大。
    也有人建议应该立刻将你纳入核心圈子，防止你被其他势力争取。”
    她轻笑着摇摇头：
    “各种建议五八门，有些甚至相当极端。但我的回答很简单——‘正常对待’。”
    “正常对待？”罗恩重复着这个词，试图理解其深层含义。
    “是的，正常对待。”卡桑德拉点头确认，
    “既不特殊照顾，也不刻意压制。根据你的实际表现给予相应的待遇，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有才华的年轻巫师一样。”
    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当然，这个‘正常’的标准可能比一般人想象的要高一些。毕竟，你的天赋确实出众。”
    “那些高层听到我的回答后，表情都很有趣。”她继续道：
    “有些人困惑不解，觉得我在故弄玄虚；有些人试图从中解读出更深的含义；还有些人干脆认为我在撒谎。”
    她轻抿了一口酒，微微有些得意：
    “但实际上，我说的就是实话。我确实打算正常对待你——按照一个珍宝级天才应该得到的正常待遇。”
    “今天的任命和奖励，正是这种‘正常待遇’的体现。”
    罗恩开始理解她的用意了。
    卡桑德拉实际上在暗示，她知道自己通过某种渠道了解了那次高层会议。
    “塔主相当坦率。”罗恩小心地回应道，“这种透明的沟通方式确实让人感到安心。”
    “坦率是强者的特权。”卡桑德拉满意地点头，
    “只有当你足够强大时，才能承担得起说真话的后果。这也是我希望你能理解的一个重要道理。”
    她放下酒杯，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在接下来的三年中，你会有很多选择的机会。可以继续专注于学术研究，也可以尝试参与一些征服项目。”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决定，但我希望你能保持开放的心态。毕竟，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做出真正明智的判断。”
    就在这时，管家塞巴斯蒂安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药剂托盘。
    “塔主，伊芙小姐的药剂准备好了。”
    罗恩注意到，伊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谢谢，塞巴斯蒂安。”卡桑德拉接过托盘，语气依然温和，
    “伊芙，该服药了。”
    托盘上有三小瓶药剂，每一瓶都散发着不同的光芒。
    但通过“超凡辨识”，罗恩立刻察觉到了这些药剂的异常。
    那不是普通的治疗药剂，而是某种极其特殊的物质。
    每一滴药剂中都蕴含着强烈的灵魂波动，那种波动带着绝望、痛苦和恐惧的情绪特征。
    “母亲……”伊芙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今天感觉已经好多了，能不能……”
    “不能。”卡桑德拉的语气虽然温和，但不容拒绝，
    “你的‘魔噬’症状虽然有所缓解，但根本问题依然存在。这些药剂是维持你稳定状态的必需品。”
    她轻抚着伊芙的头发，动作充满了母性的关爱：
    “我知道味道不好，但为了你的健康，必须坚持。”
    伊芙看向尤特尔，眼中带着求助的神色。
    但老教授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反抗。
    无奈之下，伊芙只能接过第一瓶药剂。
    当她将药剂送到唇边时，整个人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那种反应不像是对苦味的抗拒，更像是灵魂深处的本能恐惧。
    药剂入口的瞬间，伊芙的脸色变得煞白，差点直接呕吐出来。
    她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将药剂咽下，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罗恩使用自己的特殊感知，只看到了瓶中赘生的恶物。
    通过“隐者之识”的深层感知，自己甚至能隐约听到那些被提炼的灵魂发出的无声惨叫。
    尤特尔的虚影突然向他传来一道精神力信息：
    “那是‘荒诞之王’的技术……将活体智慧生物的灵魂强制压缩提炼，制成能够抑制各种症状的万能药剂。”
    “每一滴药剂都代表着数十个完整生命的消散。”
    老教授的精神传音中带着深深的痛苦：
    “卡桑德拉用这种方式维持伊芙的状态已经好几年了。”
    罗恩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如果尤特尔说的是真的，那么伊芙每一天的存活都在被迫“消费”无数生命。
    而这一切，都在卡桑德拉慈爱的笑容下进行着。
    “第二瓶。”卡桑德拉依然保持着慈母般的语调。
    伊芙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但她依然顺从地接过了第二瓶药剂。
    这次的反应更加强烈，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呕吐反射。
    但在母亲的注视下，还是强迫自己完成了服用。
    “最后一瓶，亲爱的。”
    第三瓶药剂的颜色更深，散发着更加浓烈的灵魂气息。
    伊芙的手已经完全控制不住颤抖，药剂瓶在她手中摇摆不定。
    “需要我帮你吗？”卡桑德拉关切地问道。
    “不……不用。”伊芙摇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瓶药剂服下。
    整个过程结束后，她瘫软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
    但奇怪的是，她的魔力波动确实变得更加稳定了。
    “看到了吗？”卡桑德拉转向罗恩，语气中带着某种诡异的自豪感：
    “有时候，拯救一个人需要付出其他代价。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中的不适就都是值得的。”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这就是强者的责任。我们必须做出困难的决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牺牲一些东西。”
    “伊芙的生命，对我来说比任何道德上的准则都更重要。
    如果牺牲一些低等生物的灵魂能够拯救我的女儿，我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选择。”
    罗恩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复杂情绪达到了顶峰。
    卡桑德拉展现出的不是简单的邪恶，而是一种极度扭曲的逻辑。
    在她的价值体系中，强者的需求高于一切，亲人的安全重于道德准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