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对她因厌生爱
作品:《替嫁暴戾将军后,和离不成被强宠》 赵载寧见到虞渺时,她撑著伞,站在细雨中,和他隔著蒙蒙烟雨对视。
她清瘦了许多,脸色也没之前红润了,像枝在雨中摇摇欲折的无叶孤。
虞渺进了屋,將食盒放在案上打开,“我做了些雪参汤,送给將军补补身子。”
登闻鼓那件事,赵载寧没问,虞渺也没提,他是全然知晓的,再提,就是揭虞渺的伤疤。
“將军近来很忙?”虞渺突然问。
赵载寧走到她身边坐下,看了眼碗里褐色的汁水,“近来在天围山西边发现了一批残留的炼铁器具,陛下怀疑有人私铸兵器。”
虞渺闻言,顿时瞪大眼睛,“这岂不是有人想造反?此等要事,也应当是皇帝密令,你就这么告诉了我?”
“是你要问的。”赵载寧端起碗,喝了口雪参汤,眉头紧皱,苦味和药味霎时充斥鼻腔,他忍著没吐出来,倒是憋红了耳朵,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了碗。
虞渺见他没有继续喝,故意催促,“將军快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赵载寧不想驳她面子,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见他喝完,虞渺才接著说:“你不想问问我娘为何不肯敲登闻鼓吗?”
“大抵是余情未了。”
看了那些证词,他知晓虞山衡和珮香从小便是青梅竹马,而珮香从小孤身求活,是虞山衡和她互相依偎著长大。
世间女子大多容易为情所困,曾经的赤诚少年郎,就算变成了吃人的野兽,也会想著去挽回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赵载寧以为,虞渺会理解她娘的感情,却见她讥讽笑道:“为一个情字原谅伤害背弃自己的仇人,简直是愚不可及。偏偏这个愚不可及的人,是我的血肉至亲,我打不得,骂不得,怨不得……”
听到她的话,赵载寧下意识地坐直了腰。虞渺看似柔弱,实则心智比谁都坚定,对伤害自己的父亲也毫不手软。
对血肉至亲都如此果决,更何况男女情爱呢?
所以她无法理解她娘对她爹的感情,只能將这些怨恨倾注在了虞山衡身上。
虞渺忽地看向赵载寧的脸,见他神色內敛,毫无波动的样子,心底隱秘的仇恨试图衝破理智,她问:“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做出如此胆大包天,迷晕嫡姐替嫁的事?”
赵载寧瞳孔微缩,脸上的神情终於有了起伏。
他以为,是虞渺不甘为地位卑微的庶女,所以才赌命一搏,而决定她是否成功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因为一己私慾,留下虞渺,去堵住皇帝的嘴。
对他来说,妻子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皇帝放鬆警惕,將注意力从边疆拉回来。
毕竟,他所有的亲信和朋友,都在肃北边疆。
即使,他知道自己身边危险重重,知道虞渺软弱可欺,但眼看著这样一个可怜可欺之人,悄无声息长出了伤人的獠牙,赵载寧不可能没有责任,是他任由虞渺接近自己,放任虞渺的野心壮大。
或许有一天,她会將獠牙对准自己。
想到这一点,赵载寧的內心不是愤怒,而是兴奋。
他亲手养大的毒蛇,终於学会捕猎了。
虞渺低笑了声,乌黑的瞳孔单纯无害。
“其实,虞知月根本不想嫁给你,不过是想利用你的权势,好让自己待价而沽。”
他知道。
虞渺想到那些人,瞳孔越发黑,“为了让嫡姐能当上太子妃,所以,他们用我娘的性命,逼迫我嫁给了你,即便他们知道,你会大发雷霆,新婚夜让我死在剑下。”
赵载寧凝视著她,看著她的神情,流露出克制的疯狂。
“虞知月害怕你会与我同房,出嫁前,给我下了肌肤溃烂的毒,只要你脱下我的喜服,就会看见我浑身红肿溃烂,血肉模糊的身体。將军那时眼中的我,恐怕连路边的一条狗都比不上吧。”
赵载寧没有否认。最初的虞渺,在他眼中,与螻蚁无异。
虞渺回忆著,“前十几年的穷困潦倒,欺辱鄙夷,像一把慢慢剌在肉上的钝刀,但只要我活著,伤口总还会有癒合的时候,所以我逆来顺受,只为求片刻安寧,可他们不愿意放过我。”
“赵將军,”虞渺將手覆在他大腿上,倾身上前,望著他:“你说,这是为什么?倘若有人將你逼入绝境,你会如何做呢?恐怕,报復的手段,比我更甚吧。”
她这些年活得极其压抑,令人窒息的痛苦如水一般將赵载寧席捲了进去。
此刻的虞渺,像那些因为在战场上遭受折磨,精神压抑,陷入痛苦的將士,赵载寧向来不擅长安慰人,他亦无法劝虞渺放下过往,如果是他,他必定会报復得更加激烈。
虞渺从不期盼从他嘴里听到答案,“所以,將军给我一封和离书吧。我会带著娘离开,去无人知晓的乡野间生活,直到死去,也不会再回上京。”
赵载寧收回目光,眉心紧蹙,沉默许久后,他才开口:“若我不放你走呢。”
虞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猜不透他的想法。她讥讽道:“赵將军,你莫不是对我因厌生爱了?”
赵载寧又陷入沉默,最后还是答应了。
“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银子,抹去你的踪跡,护你不被虞府的人找到。”
“那便多谢赵將军了。”
她起身行礼,將满腔愤怒怨恨收得一乾二净,仿佛刚刚那个人,从未存在。
虞渺拿起滴著水的伞,走到屋檐下,撑著伞进了雨中,直到雨幕模糊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东院。
赵载寧很少有过犹疑不决的时候,在战场之上,作为將领,最忌犹疑不决。可在刚刚,他迟疑了很久才开口。
他发现自己,並不想放虞渺走,但他没有留下虞渺的理由。
虞渺恐怕是心如死灰,被她娘浇灭了一腔仇恨怒火,连带著她的心火也熄灭了。
珮香这阵子,都躲著虞渺,不敢看她的冷脸。
虞渺从东院回来后,她刚想避开,就被虞渺叫住了。
“过些日子,我们离开上京吧。”
“离开上京,我们能去哪?”珮香有些懵。
“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农作从商,养家餬口,总有活下去的办法。”
珮香焦急劝她:“你现在的夫君是一品大官,你是一品大官的夫人,那些达官贵人谁敢不敬你?娘从前在徽州老家,做了十几年的农务,那不是你能吃得了的苦啊!”
虞渺蹙眉,沉声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跟他和离,娘你不必劝我了。”
“这哪行!”珮香大惊失色,和离便是二嫁,二嫁她哪还能嫁给一品大官!
“你婆母知道吗?我得去告诉你婆母才行!让她来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