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汉与罗,孰大?

作品:《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第450章 汉与罗,孰大?
    却说刘理出使西域,一心要在西域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经过几番周转,他总算得到了龟兹王的邀请,能够进入王宫。
    踏入龟兹王宫的那一刻,
    一股混合著香料、皮革与某种权力威压的异域气息扑面而来。
    宫室虽不及汉宫恢弘,却別具一格。
    穹顶高阔,壁画色彩浓艷。
    上面描绘著狩猎、战爭与神灵的图案。
    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的美感。
    龟兹王端坐在铺著华丽波斯地毯的王座之上。
    头戴金冠,身著锦袍。
    面容粗獷,眼神精明。
    他见刘理入內,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
    起身相迎,言语间极尽客气:
    “尊贵的天朝皇子殿下大驾光临,真令我龟兹蓬蓽生辉!”
    “殿下远来辛苦,不知在库车城中住得可还习惯?”
    “若有任何需要,儘管开口,本王定当竭力满足。”
    他挥手示意侍女端上葡萄美酒与各色瓜果点心,態度看似殷勤备至。
    然而,刘理敏锐地察觉到。
    在那热情的笑容之下,隱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与急切。
    仿佛希望这场会面儘快结束,送走自己这位不速之客。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略一拱手还礼,寒暄几句后。
    便决定不再虚与委蛇,直接切入正题。
    “多谢大王盛情款待。”
    刘理声音清朗,目光平静地直视龟兹王。
    “孤此番前来,除了表达天朝与龟兹友好通商之意外。”
    “尚有一事,关乎西域诸国安寧,需与大王商议。”
    龟兹王笑容微僵,故作疑惑:
    “哦?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刘理语气转为严肃:
    “孤闻听,大王麾下,羈留了鄯善、疏勒、焉耆乃至莎车等多国质子於宫中。”
    “诸国之王,思子心切。”
    “且因此受制於贵国,邦交难以自主。”
    “此非睦邻之道,亦有违天朝所倡之西域诸国和平共处之宗旨。”
    “故,孤恳请大王,释放各国质子。”
    “使其骨肉团聚,亦使西域重现祥和之气。”
    此言一出,殿內气氛瞬间凝滯。
    龟兹王脸上笑容收敛,尚未开口。
    其座下一名身材魁梧、面色倨傲的大臣已按捺不住,厉声喝道:
    “天朝使者此言差矣!”
    “各国质子自愿留在我龟兹学习礼仪,何来『羈留』之说?”
    “此乃我龟兹与诸国之內务,天朝纵然强盛。”
    “又岂可隨意干涉他国內政?此非上国应有之礼吧!”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寻常使者,恐怕已心生怯意。
    然而刘理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他神色不变,从容应道:
    “……这位大臣言重了。”
    “西域诸国,心慕汉化。”
    “自愿遣使朝贡,奉我大汉为宗主,渴望天朝之庇护。”
    “天朝既受其贡,便有义务维护诸国之权益与安定。”
    “此乃宗主之责,非是干涉內政。”
    “反观贵国,倚仗强势,无端扣留他国嗣君。”
    “使其父子分离,君臣不安。”
    “此等行径,方是真正有违礼法,破坏西域和睦之举!”
    “若诸国因此生乱,商路断绝。”
    “於龟兹,於天朝,又有何益?”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
    既点明了天朝作为宗主的责任,又指出了龟兹行为的危害。
    更隱含了若不合作可能导致的后果。
    让那发难的大臣一时语塞,面红耳赤。
    龟兹王见刘理言辞犀利,態度坚决,心中愈发不愿答应。
    释放质子,无异於自断臂膀。
    这削弱龟兹对周边诸国的控制力。
    但他又深知汉朝实力强横,不敢公然撕破脸皮。
    便想再次施展拖延之计,脸上挤出为难之色:
    “殿下所言,亦不无道理。”
    “然……此事关乎数国邦交,牵涉甚广,非本王一人可即刻决断。”
    “还需召集眾臣,细细商议……”
    “不如,殿下且在馆驛再歇息几日,容本王……”
    他话音未落,座下另一位一直冷眼旁观的大臣白努斯。
    似乎看穿了国王的心思,立刻出列接口道:
    “大王所言极是!!”
    “释放质子,事关重大,岂能仓促决定?”
    “需从长计议,权衡利弊。”
    “天朝尊使远来劳顿,不若先回馆驛安心休憩。”
    “待我等商议出个章程,再行稟报殿下。”
    他语气恭敬,眼神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推諉。
    刘理心中明了,
    这龟兹王与白努斯,一唱一和,仍是想要拖延。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龟兹王与白努斯一眼,拱手道:
    “既如此,孤便静候大王佳音。”
    “望大王以西域大局为重,莫要令孤与诸国使者失望。”
    说罢,告辞离去。
    回到下榻的馆驛,刘理立刻召集陈泰、诸葛恪商议。
    “龟兹王毫无诚意,白努斯等人更是从中作梗,一味拖延。”
    “我等在此已耽搁十数日,久则生变。”
    “若其暗中调兵,或將我等软禁,则万事皆休矣!”
    刘理眉头紧锁,分析著眼前不利的局势。
    诸葛恪年轻气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献策道:
    “殿下!既然已入虎穴,何不效仿当年班定远之壮举?”
    “彼以三十六人,横行西域,诛杀不服,终定大局!”
    “今我等亦有三十余敢死之士!”
    “不若趁其不备,直入王宫,一举格杀龟兹王!”
    “届时龟兹群龙无首,必然大乱。”
    “谁敢加害天朝皇子?必当俯首听命!”
    陈泰闻言,脸色顿变,急忙反对:
    “元逊此计太过凶险,万万不可!”
    “班超当年所处之时,汉室威严重振。”
    “北匈奴势力亦被驱逐,形势与我等今日不同。”
    “我等身为天朝使者,代表朝廷顏面。”
    “若在异国他乡,擅杀其王,此乃大不义,无礼之极!”
    “且龟兹拥兵两万,国都库车守备森严。”
    “我等仅三十余人,势力悬殊。”
    “欲行此险著,无异於以卵击石,是为不智!”
    “一旦事败,非但我等性命不保。”
    “更將激怒龟兹,使其彻底倒向对抗天朝之路。”
    “西域局势將不可收拾!”
    “届时,殿下与吾等,皆成国家罪人矣!”
    诸葛恪被陈泰一番驳斥,虽心有不甘,但也知其所言在理。
    乃不由焦躁道: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难道我等便坐困於此,任人宰割不成?”
    刘理沉吟良久,目光渐渐锐利,他缓缓道:
    “玄伯所言稳妥,元逊之志可嘉。”
    “然,杀龟兹王,目標太大,风险过高。”
    “不若……寻一儆猴之鸡!”
    他目光扫向二人,“今日殿上,那大臣白努斯,屡次三番阻挠。”
    “其对天朝敌意最深,且似为龟兹王之心腹智囊。”
    “若除之,既可震慑龟兹王。”
    “令其知我天朝非仅有怀柔,亦有雷霆手段!”
    “又可剪除其羽翼,且不至於立刻引发全面衝突,尚有转圜余地。”
    陈泰思索片刻,点头道:
    “殿下此策,確是折中之良法。”
    “诛杀白努斯,既可立威,亦能让龟兹王明白。”
    “我等於其国都之內,亦有能力有所作为!”
    “使其投鼠忌器,或可迫其就范。”
    “然,行事需极其隱秘,动员亦需谨慎,绝不可走漏风声。”
    计议已定,刘理遂將手下三十余名精心挑选的勇士召集至密室。
    这些人多是出身寒微、渴望建功立业的健儿。
    亦有部分是对刘理忠心耿耿的家族部曲。
    刘理环视眾人,神色肃穆,沉声道:
    “诸君!尔等隨我远涉万里,来到这西域绝域,所为何来?”
    “无非是想藉此机会,立下功勋。”
    “以求他日封妻荫子,富贵荣华,光耀门楣!”
    眾人闻言,皆屏息凝神。
    刘理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
    “然,尔等可知?”
    “我大汉天朝,对西域失控,已数十年矣!”
    “兼之近岁国內纷爭,战乱频仍。”
    “致使西域诸强,如眼前这龟兹,早已不復当年恭顺。”
    “甚至心存轻视,不服王化!”
    “今,龟兹王无礼,欲將我等著扣留於此。”
    “拖延时日,其心叵测!”
    “若其奸计得逞,我等便如同那落入豺狼之口的羔羊,生死操於他人之手。”
    “莫说功名富贵,便是想全须全尾地返回故土,亦成奢望!”
    “诸君,眼下已是生死存亡之秋。”
    “尔等以为,该当如何?”
    眾人早已对龟兹的怠慢心怀不满,此刻听闻殿下分析。
    更是感同身受,一种同仇敌愾、背水一战的情绪在空气中瀰漫。
    他们齐声低吼,声虽不高,却充满决绝:
    “吾等现今身处危亡之地,是生是死,皆从殿下决断!”
    “殿下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刘理见士气可用,心中一定,慨然道:
    “好!诸君果真是忠勇之士!”
    “古语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今之计,唯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扭转乾坤!”
    “今夜,我等便乘著夜色,以火为號。”
    “突袭那屡屡与我天朝作对、龟兹大臣白努斯之府邸,取其首级!”
    “龟兹王闻之,必然震恐惊惧。”
    “届时,释放质子,俯首听命,则水到渠成!”
    “如此,则我等不仅可脱困境。”
    “更可立下不世之功,扬我大汉天威於西域!”
    他详细部署:
    “今夜大风,正可助我!”
    “元逊,你领十人,携战鼓,潜至白努斯府邸后方隱蔽处。”
    “但见前院火起,便奋力擂鼓,大声吶喊,製造千军万马之势!”
    “玄伯,你领其余人等,各持刀枪弓弩,埋伏於府门两侧。”
    “待府中护卫惊乱衝出,便弓弩射之,刀枪砍之。”
    “务必全歼,不使一人走脱!”
    “孤亲自率数人,於前院顺风纵火,並率先攻入府中,直取白努斯!”
    “诸君需谨记,行动务必迅猛果决,如雷霆电闪,不得有误!”
    眾人领命,各自准备。
    摩拳擦掌,只待夜色深沉。
    是夜,月黑风高。
    狂风呼啸,捲起沙尘,正是行动良机。
    三更时分,刘理一行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逼近了白努斯那戒备森严的府邸。
    按照计划,诸葛恪带领的鼓手悄然就位。
    陈泰率领的伏兵也隱入了府门两侧的阴影之中。
    刘理见时机已到,眼中寒光一闪,低喝一声:
    “动手!”
    他亲自点燃了浸满油脂的火把,奋力掷向白努斯府邸前院的毡房、柴堆!
    狂风助火势,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迅速蔓延,映红了半边天!
    几乎在火起的同一时刻,府邸后方,诸葛恪等人奋力擂响战鼓!
    “咚咚咚——!”
    鼓声如雷,伴隨著眾人声嘶力竭的吶喊:
    “杀——!”
    “天兵到此,降者不杀!”
    在这寂静的夜里,声势骇人,仿佛有千军万马袭来!
    白努斯府中的护卫从睡梦中惊醒。
    只见火光冲天,耳闻鼓譟吶喊,顿时乱作一团。
    以为是汉朝大军夜袭,惊慌失措。
    有的试图救火,有的盲目向外衝杀。
    “放箭!”
    陈泰见护卫衝出,立刻下令。
    埋伏在暗处的弩手箭无虚发,冲在前面的护卫纷纷中箭倒地。
    其余伏兵趁机持刀枪杀出,堵住府门,与惊慌的护卫战作一团。
    刘理则亲率数名精锐,如同猛虎下山。
    径直衝入火海与混乱之中,直扑白努斯所在的內室!
    途中遭遇抵抗,刘理身手不凡,亲手格杀三名龟兹护卫。
    血染衣袍,更添威势。
    他的部下亦奋勇砍杀。
    顷刻间,
    府內三十余名护卫或被斩杀,或被火烧,尽数殞命。
    混乱中,刘理终於在內室找到了嚇得面无人色、正欲钻床底逃窜的白努斯。
    他毫不留情,手起刀落,这位龟兹权臣顿时身首异处!
    任务完成,刘理毫不恋战,立刻下令:
    “撤!”
    一行人趁著混乱与夜色,迅速撤离。
    消失在库车城的巷道之中。
    返回馆驛,清理痕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翌日清晨,
    白努斯府邸被焚、其人被杀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龟兹王宫!
    龟兹王闻讯,惊得从王座上跳了起来。
    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什……什么?白努斯……被杀了?”
    “还是在天朝使者眼皮底下,被人夜袭府邸,焚宅斩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朝堂之上,一片譁然。
    有大臣愤怒至极,出列吼道:
    “大王!天朝人欺人太甚!”
    “竟敢在我国都之內,公然杀害我国家重臣!”
    “此乃奇耻大辱!分明是未將我龟兹放在眼中!”
    “臣请立刻发兵,包围汉使馆驛。”
    “將那刘理一行尽数擒拿,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然而,更多的却是恐惧。
    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与震天的鼓譟,让所有大臣都心有余悸。
    他们不知道汉朝使者究竟带来了多少人马。
    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深夜突袭、身首异处的会不会是自己。
    一种人人自危的气氛笼罩著朝堂。
    “不可!万万不可啊大王!”
    另一位大臣颤声劝道,“那刘理既是皇子,身边必有死士护卫。”
    “昨夜之事,已然证明其胆大妄为,且手段狠辣!”
    “若贸然擒拿,逼其狗急跳墙,恐再生变故!”
    “再者……若其背后真有汉朝大军支持……”
    “我等擒杀皇子,汉朝皇帝岂能干休?”
    “届时倾国之兵来伐,我龟兹……危矣!”
    眾臣纷纷附和,皆言不宜硬碰。
    当以释放质子、送走这尊“煞神”为要。
    龟兹王听著臣下们充满恐惧的劝諫,看著他们惊惶不定的眼神。
    心中最后一丝侥倖也破灭了。
    他颓然坐回王座,长嘆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终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
    “为了一个白努斯,与天朝彻底为敌,实非智者所为。”
    “看来……只有释放各国王子,让这位三皇子殿下满意离去。”
    “我龟兹方能得享安寧……”
    “传令,请天朝皇子殿下入宫。”
    再次相见,龟兹王的態度已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脸上再无丝毫倨傲与敷衍,只剩下敬畏与討好。
    他恭敬地对刘理道:
    “殿下,前日所议释放质子之事,本王深思熟虑。”
    “觉得殿下所言,实乃金玉良言,有利於西域长久之安定。”
    “本王决定,即刻释放鄯善、疏勒、焉耆、莎车等国质子,交由殿下带回。”
    “我龟兹,愿永世臣服天朝。”
    “谨守藩臣之礼,绝无二心!”
    刘理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欣慰之色:
    “大王能明大义,识大体,实乃龟兹之福,西域之幸也!”
    “孤返回长史府后,定当具表上奏朝廷,彰显大王之功。”
    目的达成,刘理不再停留,带著被释放的各国王子,迅速离开了库车城。
    经此一事,
    汉朝三皇子雷霆手段,夜斩龟兹权臣的消息,如同风一般传遍了西域各国。
    刘理的声威大震。
    离开龟兹后,刘理並未返回西域长史府。
    而是决定趁热打铁,继续游说西域诸国,组建联军。
    为了加快效率,他將队伍分作三路:
    命诸葛恪率十人向西,前往疏勒、姑墨等国。
    命陈泰率十人向西南,前往于闐、皮山等国。
    自己则亲率剩余人手,带著影响力最大的莎车国王子,直奔西域另一强国——莎车。
    抵达莎车国,刘理让莎车王子先行入宫稟报。
    莎车王见到失而復得的爱子,喜极而泣。
    对刘理的感激之情无以復加。
    他亲自出宫相迎,拉著刘理的手,激动地说道:
    “尊贵的天朝殿下!您不畏艰险,从龟兹虎狼之穴救回吾儿。”
    “此恩此德,如同再造!”
    “殿下真乃天朝上国之人杰,中华人物,智勇双全。”
    “小王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理谦逊几句,便趁机提出整合西域联军,共御强权,维护丝路安寧的构想。
    並表示这也是洛阳朝廷的意思。
    洛阳朝廷指出,西域各国由於各自为政,终究是一盘散沙。
    但如果各国能够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组建联军。
    便能维护西域的长治久安,共同保护丝路。
    刘理还特別说明,西域联军只负责保护丝路,並不干涉他国內政。
    莎车王此刻对刘理已是无比信任与推崇,当即慨然应允:
    “殿下为西域安寧奔波劳碌,小王岂能落后?”
    “我莎车国,愿倾尽全力,听从殿下调遣!”
    “我国所有兵马,殿下皆可指挥!”
    “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与此同时,诸葛恪与陈泰两路也进展顺利。
    他们凭藉刘理在龟兹立下的威名,以及天朝使者的身份。
    加之陈泰的沉稳睿智与诸葛恪的机变锋芒。
    相继说服了疏勒、于闐、姑墨、温宿等十数个西域国家。
    消息不断匯集,
    当刘理在莎车国收到诸葛恪与陈泰的捷报时。
    他手中所能直接调动、由西域各国提供的联军兵马,总数已赫然达到两万之眾!
    这支部队虽然来自不同国家,装备、训练水平参差不齐。
    语言沟通亦存在障碍。
    但其代表的政治意义和潜在的战斗力,已足以改变西域的力量格局。
    成为悬在龟兹等不安分势力头顶的一柄利剑。
    刘理站在莎车王宫的瞭望台上,
    望著远方广袤的西域大地,心中豪情万丈。
    他知道,自己经略西域的第一步,已经稳稳地踏了出去。
    ……
    冬日的西域,朔风凛冽。
    捲起戈壁滩上的细沙,给天地间蒙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
    然而,位於丝路要衝的西域长史府治所,却洋溢著一种与严寒截然不同的火热气氛。
    当三皇子刘理一行人马,风尘僕僕却意气风发地返回时。
    长史张缉早已率眾迎出城外。
    看著刘理身后那支虽服饰各异、却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的西域联军。
    以及那些对刘理態度恭谨、甚至带著几分敬畏的各国使者与將领。
    张缉心中震撼无以復加。
    他原本以为,这位皇子殿下年少气盛。
    此行能说服一两国,稳住局面已属不易。
    岂料短短数月,竟真能整合诸国。
    组建起如此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
    “殿下!”
    张缉快步上前,深深一揖,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殿下此行,扬威异域,整合诸邦。”
    “建此不世之功,臣……钦佩之至!”
    “昔日班定远亦不过如此!”
    刘理下马,亲手扶起张缉,谦和道:
    “……敬仲过誉了。”
    “此非孤一人之功,乃赖陛下天威,將士用命。”
    “亦仰仗敬仲在此稳固后方,供给无缺。”
    “西域局面初定,然百废待兴,后续之事,更为关键。”
    入府坐定,
    奉上热酪浆驱寒后,张缉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殿下此番功成归来,威震西域。”
    “却不知……接下来,殿下有何打算?”
    “是继续用兵,慑服余下未附之国,还是……”
    刘理捧著手中心温暖的陶碗,目光却已投向悬掛在壁上的西域山川舆图。
    语气沉稳而坚定:
    “用兵之道,在於止戈。”
    “今诸国初附,兵威已立。”
    “然欲使西域长治久安,非仅凭武力可成。”
    “孤意,当藉此良机,大力振兴西域!”
    “因地制宜,善用各国地理之利。”
    “系统整合西域之资源,发展民生,畅通商路。”
    “使诸国皆能从中获益,则人心自附,根基方固。”
    张缉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殿下高瞻远瞩!却不知,具体该当如何施行?”
    刘理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各处,侃侃而谈:
    “首要者,乃巩固根本,强化武备。”
    “唯有牢牢掌控联军,方能確保话语权,震慑不轨。”
    他指向龟兹,“龟兹国,据天山之利,铁矿丰饶,为西域之冠。”
    “可命其承担联军大部铁料供应。”
    手指移向疏勒,“疏勒国,工匠技艺精湛,尤善锻冶。”
    “可命其集中良匠,专司为联军打造、修缮兵甲器械。”
    他又看向侍立一旁的诸葛恪:
    “元逊,汝精於军阵,训练士卒之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务必使联军號令统一,操练精熟,形成战力!”
    “恪,领命!必不负殿下所託!”
    诸葛恪肃然应道。
    “至於民生,”刘理目光扫过张缉,“敬仲,长史府当拨出专款,兴修水利。”
    “引天山雪水,灌溉绿洲。”
    “鼓励各国依其地利,发展农牧。”
    “如鄯善、于闐可广植葡萄、瓜果。”
    “焉耆、危须水草丰美,可大力发展畜牧。”
    “车师、伊吾地处要衝,则鼓励商旅,完善驛馆……”
    “务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唯有百姓安居乐业,商路畅通无阻,西域方能真正繁荣。”
    “成为我大汉稳固之西陲,而非负担。”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张缉听得心潮澎湃。
    他久在西域,深知此地资源分布与各国特长。
    却从未有人像刘理这般,
    以天朝的高度,进行如此系统、高效的整合规划。
    这已非简单的羈縻怀柔,而是要將西域真正纳入帝国的经济与战略体系之中!
    “殿下之策,思虑周详,切中要害!”
    “臣……茅塞顿开!”
    张缉由衷赞道,“臣必竭尽全力,辅佐殿下,推行此策!”
    在刘理的强力推动和西域长史府的协调下。
    一套基於资源整合与优势互补的西域发展计划开始高速运转。
    龟兹的铁矿被源源不断运往疏勒,疏勒的工匠炉火日夜不熄。
    打造出的精良兵甲装备联军。
    长史府组织民夫,在各国绿洲兴修水渠、坎儿井,扩大耕地与牧场。
    往来商队得到了更好的保护和便利,丝路愈发繁忙。
    原本各自为政、甚至互相攻伐的西域诸国,
    第一次被有效地组织起来。
    各国的优势资源如同涓涓细流,匯入刘理规划的宏图之中。
    竟爆发出惊人的活力!
    短短三个月,西域的面貌已然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秩序井然,商贸繁荣。
    联军兵强马壮,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时值深冬,万物蛰伏。
    刘理却决定藉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对西域的掌控力。
    同时也为进一步打通西方商路扫清障碍。
    他將目標锁定在了龟兹以西的大宛国。
    大宛国,以出產汗血宝马闻名於世。
    国力不弱,且因其地理位置相对偏远。
    对西域长史府向来是若即若离,態度曖昧。
    是西域诸国中唯一未曾明確表示臣服的国家。
    刘理並未兴师动眾,只率领由龟兹、莎车、疏勒等国精锐组成的五千联军。
    旌旗招展,兵甲鲜明。
    一路西行,直逼大宛国都贵山城。
    兵临城下,声势浩大。
    大宛王站在城头,望著城外那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的联军。
    以及军中那面代表天朝皇子的旗帜,心中已然明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他长嘆一声,深知抵抗无异於以卵击石,反而会招致灭顶之灾。
    权衡利弊之后,他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开城。
    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手捧印綬兵符,出城投降。
    刘理端坐於马上,接受了大宛王的投降。
    入城之后,
    在原本的大宛王宫中,刘理召见了面色惶恐的大宛王。
    “大宛王,”刘理语气平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汝既知无力抗衡天朝兵威,为何不早遣使至长史府。”
    “表明归附之意,而非要待孤亲率大军至此,方肯出降?”
    “岂不知,若早些归顺,亦可如他国一般。”
    “共享丝路之利,免受兵戈之灾?”
    大宛王伏地叩首,苦笑著解释道:
    “尊贵的殿下明鑑,非是小王有意怠慢天朝。”
    “实是……实是另有苦衷啊!”
    “哦?有何苦衷,但讲无妨。”
    大宛王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回殿下,在我大宛之西,尚有广袤土地与强大国度。”
    “其中有一帝国,名为贵霜。”
    “其实力强盛,疆域万里,人口眾多。”
    “据说不下千万之数!”
    “其国势之隆,兵甲之利,恐……恐不逊於天朝多少。”
    “我大宛……早已向其称臣纳贡,受其庇护。”
    “故而……不敢轻易再向天朝称臣。”
    “以免触怒西邻,招来祸端啊。”
    “贵霜?”
    刘理微微蹙眉,这个名字他略有耳闻。
    却知之不详,“西方竟有如此强国?”
    贵霜帝国是横亘於中亚和南亚的超级强国。
    正如大宛王所言,
    其疆域西起伊朗边境,东至恆河中游。
    北起锡尔河、葱岭、南至纳巴达河。
    而人口早在公元100年时,就已经突破了一千万。
    到了公元200年后,贵霜帝国也来到了最巔峰时期。
    其人口,恐怕不下一千五百万之数。
    绝对的是中亚的一大超级强国。
    而贵霜帝国,也公认为是当时欧亚四大强国之一。
    与汉朝、罗马帝国、安息並列。
    一旁博闻强记的陈泰立刻上前,低声对刘理补充道:
    “殿下,大宛王所言非虚。”
    “贵霜帝国崛起於月氏五部,如今確係西方霸主。”
    “昔年班定远经营西域时,曾有意遣使甘英,西行探寻通往大秦之道路。”
    “欲与西方强国交通。”
    “然,甘英行至安息,受阻于波斯湾。”
    “安息人诡言海上风浪险恶,航程漫长,甘英不得已而返。”
    “自此,我东西方两大文明之直接交流。”
    “便几近断绝,实为千古憾事。”
    陈泰话语中提及的“大秦”,让在场眾人,包括刘理,都不禁心生嚮往。
    那个与大汉並立於世界东西两端的传奇帝国。
    其繁华、其制度、其物產,早已通过商旅的只言片语。
    在汉朝士人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而迷人的色彩。
    大秦即罗马也。
    虽然后人非常希望討论罗马与大汉谁更强大,两个超级帝国打一架谁又能贏。
    但如果当时人知道的话,估计只会一笑了之。
    现实情况就是,两个东西方的超级大国,是“英雄惺惺相惜”的状態。
    罗马人非常仰慕汉朝人,汉朝人也同样非常欣赏罗马人。
    甚至將罗马人跟天朝人相提並论。
    要知道,汉朝人是极度自信,自信到自恋的程度。
    而汉朝人却將罗马人比作天朝人,足见当时的汉朝有多欣赏罗马人。
    罗马嚮往东方的丝绸,汉朝亦好奇西方的玻璃、金银器与奇珍异兽。
    值得注意的是,罗马的玻璃跟现代的玻璃不是一个东西。
    在古代称之为流光璧。
    但罗马玻璃,確实是为现代玻璃產业发展奠定了工艺基础。
    也无怪刘理等眾对罗马心生嚮往。
    因为只要是汉朝人,都不会忘记在《后汉书》中那句话:
    “大秦国,土多金银奇宝。”
    “有夜光璧、明月珠、骇鸡犀、珊瑚、虎魄、琉璃、琅玕、朱丹、青碧。”
    如此多琳琅满目的宝物,是个人都会嚮往的。
    李相爷力主开通並维护丝路,其深层用意之一。
    便是希望能够打破阻隔,加强与西方,尤其是与罗马的联繫。
    刘理沉吟片刻,对大宛王道:
    “……原来如此。”
    “然,天朝之心,在於和平通商,而非征服他国。”
    “丝路畅通,利益共享,方是正道。”
    “贵霜虽强,我大汉亦愿与之和平共处,互通有无。”
    “大宛王,可否代为引荐,约见贵霜使者?”
    “孤欲亲向其表达天朝之善意,共商丝路大计。”
    大宛王见刘理態度诚恳,不似作偽,连忙应承:
    “殿下有此心意,小王敢不尽力?”
    “我这便遣使前往贵霜,传达殿下之意。”
    然而,数日之后。
    大宛王带回的回覆,却让刘理一行人大失所望。
    甚至心生慍怒。
    大宛王面带难色,稟报导:
    “殿下,贵霜使者……拒绝了会面之请。”
    “彼言……事务繁忙,无暇东来。”
    “什么?!”
    诸葛恪年轻气盛,首先按捺不住,怒道:
    “岂有此理!我天朝上国皇子,屈尊降贵,主动约见。”
    “彼等蛮夷之邦使者,安敢如此托大无礼?!”
    “按礼,当是其等前来拜见殿下才是!”
    “这分明是蔑视我天朝顏面!”
    陈泰亦是面色不豫,沉声道:
    “……確是无礼至极。”
    “贵霜此举,未免太过倨傲。”
    刘理虽未动怒,但眉头也深深锁起,感到事情並非那么简单。
    大宛王见汉使皆怒,犹豫再三,终於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情:
    “殿下,诸位天使息怒……”
    “其实,贵霜使者拒绝,恐怕……”
    “並非全然因为倨傲。”
    “其中……另有缘由。”
    “是何缘由?”刘理追问。
    大宛王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
    “殿下可知,贵国所產之丝绸、精美漆器。”
    “以及来自南方交趾等地的珍稀香料,在西方诸国。”
    “尤其是那遥远的大秦,是何等受欢迎?”
    “彼国贵族,以身著中国丝绸为荣。”
    “其价值……几乎与黄金等重!”
    刘理点头:
    “……此事孤亦知晓一二。”
    “此正是我朝大力维护丝路,渴望与西方交通之重要原因。”
    “然殿下可知,”大宛王话锋一转。
    “贵国的这些珍贵商品,若要最终抵达大秦,需要经过何处?”
    刘理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贸易中转之关键,在於贵霜与安息?”
    “殿下明鑑!”大宛王肯定道,“正是如此!”
    “確切而言,通往大秦的陆上商路,多由安息与贵霜两国控制。”
    “贵国的商品,无论走南道北道。”
    “最终大都需经过此二国之手,方能辗转抵达大秦。”
    “而此二国,正是依靠垄断此东西贸易之枢纽。”
    “从中抽取重税,赚取巨额差价。”
    “方能维持其帝国之富庶与强盛!”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有商旅传言,一匹上等的中国丝绸,运至大秦。”
    “其售价几乎相当於一名大秦士兵数十年的薪餉!”
    “数十年的薪餉?!”
    刘理闻言,纵然身为皇子,见惯財富,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面露震惊,“此利之厚,竟至於斯?!”
    这等利润,远超他的想像。
    陈泰在一旁补充道:
    “殿下,此非一次之利。”
    “乃是源源不断,如同江河奔涌!”
    “无怪乎李相爷常言,『商战之利,有时更胜兵戈』。”
    诸葛恪也感慨道:
    “今日方知,李相爷力主通商,確是深谋远虑,真知灼见!”
    “若早有此等认知,或许……许多兵戈之爭,皆可避免矣。”
    大宛王见他们明白了关键,又道:
    “诸位天使可知,百年前——”
    “安息人为何要阻挠贵国使者甘英西行,甚至不惜以谎言恐嚇?”
    陈泰冷笑道:
    “自然是不希望我朝与大秦直接建交。”
    “以免断了他们的財路,无法再坐享这垄断之巨利。”
    “……此乃其一。”
    大宛王点头,隨即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然,据小王所知,或许还有另一层更深之顾虑。”
    “哦?还有何顾虑?”
    刘理等人皆被勾起了好奇心。
    大宛王环视眾人,缓缓道:
    “试想,那大秦与大汉,分居东西。”
    “皆为疆域万里,人口亿万。”
    “是东西方,文明鼎盛之超级强国。”
    “而安息与贵霜,虽亦是大国。”
    “然相较於汉、秦,则显弱势。”
    “若……若东西两端的两个超级强国,跨越千山万水。”
    “竟然直接联繫,互通有无。”
    “甚至……结为盟好。”
    “那么,夹在中间的安息与贵霜,將处於何等境地?”
    “彼等还能安然享受这贸易中转之利吗?”
    “其国家安全,岂能不受到巨大威胁?”
    “故而,阻挠东西直接交通,亦是出於其自身生存与安全之考量啊!”
    此言一出,刘理、陈泰、诸葛恪等人面面相覷。
    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一点,他们此前確实未曾深思。
    他们只从天朝的角度出发,认为与罗马建交是互利共贏的好事。
    却未曾站在安息、贵霜这些中间国家的立场考虑。
    此举对它们而言,可能意味著战略空间的挤压与生存危机的降临。
    殿內陷入了一片沉默。
    窗外,西域冬日的寒风依旧呼啸。
    而刘理心中,却因这遥远的国际博弈,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东西方的交流,远比他想像的更为复杂。
    牵扯著巨大的利益与深层的战略恐惧。
    良久,刘理才缓缓开口。
    声音带著一丝疲惫与更深的思虑:
    “今日所闻,信息量巨大,需得好好消化。”
    “诸君且先回驛馆歇息吧。”
    “与西方交通之事……容孤细细思量,再作计较。”
    眾人拱手告退,心中各有所思。
    打通西方之路,似乎並非仅仅依靠兵威或善意就能轻易实现。
    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格局与地缘政治,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广袤的欧亚大陆之上。
    刘理的西域经略,面临著一个全新的、更为复杂的挑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