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新帝登基,追諡刘备:汉中祖昭武皇

作品:《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第454章 新帝登基,追諡刘备:汉中祖昭武皇帝
    雨雪纷飞,寒意彻骨。
    当李翊那孤寂而沉重的身影,缓缓从桃园深处那片枯寂的萧瑟中走出时。
    一直跪在园外、心神不寧地等待著最终消息的群臣,皆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雪落在他白的鬚髮和深色的衣袍上,迅速消融。
    留下深色的水渍,如同无声的泪痕。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悲戚,亦无慌乱。
    只有一种仿佛承载了整座泰山般的肃穆与沉痛。
    他停下脚步,
    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些或苍老、或正值壮年,却皆因担忧与恐惧而面色苍白的面孔。
    然后,他用一种异常平静、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气力的声音。
    清晰地宣告了那个所有人早已预感、却依旧不愿听到的消息:
    “陛下……驾崩了。”
    短短五个字,如同九天惊雷。
    轰然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剎那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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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那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隨即,如同堤坝崩溃,巨大的悲慟与绝望汹涌而出!
    “陛下——!”
    “先帝啊——!”
    以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为首。
    所有文武百官,无论真心假意。
    此刻皆伏地顿首,嚎啕痛哭!
    哭声震天动地,与风雪的呜咽交织在一起。
    迴荡在空旷的宫苑之中。
    充满了国失其主的惶惑与无尽的哀思。
    关羽、张飞更是捶胸顿足,几欲昏厥。
    若非身旁之人搀扶,几乎要瘫软在地。
    刘禪早已哭得瘫倒在地,被內侍勉强扶起。
    ……
    次日,因刘备临终前已在桃园当眾交代后事。
    言辞清晰,眾臣亲耳所闻。
    故而並未另行留下书面遗詔。
    这虽不合常规,但在李翊与诸葛亮的共同主持下,无人敢於质疑。
    李翊强忍悲痛,召集诸葛亮及礼部主要官员。
    於相府正堂商议后事。
    他面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但语气依旧沉稳有力:
    “孔明,陛下身后之事,关乎国体,关乎民心。”
    “……绝不可有丝毫轻忽。”
    “需严格按照皇家最高礼仪,为陛下举行一场……”
    “配得上他功业的、轰轰烈烈的安葬。”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一应流程、规制、用度,皆需你来把关。”
    诸葛亮亦是面容悲戚,闻言肃然拱手,声音沙哑却坚定:
    “玉公放心,亮……必当竭尽所能。”
    “使陛下……风光、体面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以慰陛下在天之灵,亦安天下臣民之心!”
    当日,皇室便开始了最初的“小殮”仪式。
    在刘备的寢宫內,由他最信任的近侍岑昏,以及皇后、几位主要妃嬪。
    亲自为已然冰冷的龙体进行最后的打理。
    他们用温热的香汤为陛下沐浴。
    小心翼翼地梳理那已然灰白、失去光泽的鬚髮,修剪指甲。
    然后为他换上了一套他生前常穿的、绣著暗纹的玄色常礼服。
    而非那沉重繁复的帝王冕服。
    这或许也暗合了刘备临终前那份归於平淡的心境。
    与此同时,內阁迅速擬定了讣告文书。
    以六百里加急,发往全国各州郡。
    文书昭告天下:
    “大汉皇帝臣禪,谨以沉痛之心,泣告天下臣民:”
    “皇考大汉皇帝,以英武之资,承高祖、世祖之烈。”
    “起於幽微,櫛风沐雨。”
    “削平群丑,克定祸乱。”
    “三兴汉室,功盖寰宇。”
    “然天不憗遗,遽降大戾。”
    “皇考於章武十九年腊月廿日龙驭上宾,奄弃臣民。”
    “呜呼哀哉!!”
    “自即日起,举国致哀。”
    “凡秩比二百石及以上官员,皆需服縞素。”
    “全国一月之內,禁绝婚嫁喜乐。”
    “京都洛阳,一年之內,不得操办。”
    “婚庆之事,宫中上下,悉除华饰,易以素縞。”
    “望天下臣民,同此哀戚,共悼先帝!”
    詔令一下,
    原本因年节將近而稍显热闹的洛阳城,瞬间被一片肃杀与素白笼罩。
    所有商铺撤下了红色的装饰,换上了白幡。
    官员们纷纷换上麻布孝服。
    百姓们虽未强制,亦多自发在门前悬掛白布以示哀悼。
    皇宫之內,更是如同被冰雪覆盖。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刘备驾崩数日后,在诸葛亮的精心组织下。
    更为庄严肃穆的“大殮”仪式在未央宫正殿举行。
    满朝文武,皆身著最隆重的丧服。
    按品秩跪列於殿外丹陛及广场之上。
    殿內,刘备的遗体已被慎重地移入那具早已备好的、以巨大金丝楠木精心雕琢,
    內外髹漆绘有日月星辰、山川神灵图案的棺槨之中。
    此刻的刘备,已然换上了帝王最高规格的殮服——
    十二章纹袞服,玄衣纁裳。
    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
    象徵著天子至高无上的德行与权力。
    头戴十二旒冕冠,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安详却再无生气的面容。
    口中含著一枚晶莹剔透的玉蝉。
    寓意精神不死,蜕化再生。
    手中紧握著一对温润的玉豚,象徵在另一个世界亦能富足安康。
    在放置隨葬品时,李翊排眾而出。
    手中捧著两柄古朴的长剑。
    正是那伴隨刘备半生征战、后又赐予李翊的雌雄双股剑。
    他走到棺槨前,目光复杂地凝视著棺中老友的遗容。
    声音沉痛而清晰地对周围眾人言道:
    “诸公且看,此乃陛下当年於徐州时,亲手赐予老夫之雌雄双股剑。”
    “陛下当时言道,『望子玉持此剑,助朕早日扫平奸凶,安定天下!』”
    “……如今,赖陛下神武,眾將士用命。”
    “天下已然平定,海內已然澄清……”
    “此双剑之使命,已然完成……”
    “今日,老夫……当將此剑,奉还於陛下……”
    “愿陛下於九泉之下,见此旧物,犹能忆起当年……”
    “我等並肩作战、生死与共之岁月……”
    言罢,他郑重地將那双股剑,轻轻置於刘备身侧。
    那冰冷的剑身,与华丽的袞服、温润的玉器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无声地诉说著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创业传奇。
    除此之外,棺槨內还放置了大量精美的玉璧、玉琮、玉圭等礼器。
    以及一些刘备生前颇为喜爱的把玩之物。
    如一枚他常用来推演军阵的犀角算筹,一方刻有“汉寿亭侯印”的旧印。
    大量玉器的陪葬,
    亦承载著时人希望藉助玉石之灵性,护佑尸身不腐的朴素愿望。
    自刘备驾崩之日起,宫中的举哀便未曾停歇。
    按照礼制,皇后、太子刘禪、诸位皇子、公主以及所有后宫妃嬪。
    皆需在灵前昼夜不停地哭丧,谓之“守灵”。
    她们身著粗麻孝服,席地而坐。
    哭声时高时低,虽不乏礼仪性的成分。
    但其中蕴含的悲痛亦是真切。
    京城內所有够品级的官员,则需每日清晨入宫。
    在指定的位置进行“哭临”。
    即定时、定点、规范地哭泣祭拜,以示哀思。
    按照古礼,帝王的棺槨称为“梓宫”,並不会立刻下葬。
    而是需要停灵於正殿相当长一段时间,短则数月,长则近年。
    供皇室成员、文武百官、宗室藩王乃至外国使节陆续前来祭拜瞻仰。
    然而,李翊深知国不可一日无君。
    亦不可长久沉浸於过度哀伤而停滯运转。
    在与诸葛亮及几位重臣密议后,
    他力排眾议,决定大幅缩短停灵时间。
    他在一次小范围会议上对眾人言道:
    “陛下崩逝,举国同悲。”
    “此乃人伦常情,亦是臣子本分。”
    “然,陛下毕生之志,在於汉室中兴,百姓安乐。”
    “若因哀痛而致政务荒废,朝局动盪,岂非有违陛下初衷?”
    “且,国赖长君,储君需早日正位,以安天下之心。”
    “故,老夫之意,停灵之期,当酌情缩短。”
    “既使陛下早日入土为安,亦使国家权柄,得以平稳交接,社稷趋於稳定。”
    “此非不敬,实乃为了陛下所创之基业也。”
    眾人虽觉於礼略有不合,但考虑到李翊的威望及其言之有理。
    且刘备確已公开託付后事,遂皆表赞同。
    在停灵期间,另一项重要事宜便是议定刘备的諡號。
    諡號乃是对帝王一生功过是非的盖棺定论,至关重要。
    需儘快確定,以便製作灵幡、铭旌等物。
    礼部官员聚集商议,眾人各抒己见。
    有提议“桓”者,取其闢土服远、克敬勤民之意。
    有提议“景”者,取其布义行刚、德行可仰之意。
    亦有提议“烈”者,取其有功安民、秉德尊业之意。
    爭论不休,难以定论。
    最终,李翊亲临商议之所。
    他听取眾人意见后,沉吟良久,方缓声道:
    “诸公所议,皆有道理。”
    “然,老夫以为,陛下之一生,可概括为『昭』、『武』二字。”
    “昭武”是一个极美的諡號。
    “昭”的含义,在諡法中,“昭”是一个顶级褒义词。
    圣闻周达曰昭,形容皇帝圣明。
    声名远播,德政广为人知。
    容仪恭美曰昭,形容皇帝仪容庄重,德行美好。
    明德有功曰昭,兼具光明的德行和显赫的功绩。
    这正是对刘备一生仁德、声望的继承。
    “武”则是对於其武功的最高肯定。
    克定祸乱曰武,凭藉武力平定天下的祸乱。
    这对於一个结束三国乱世、重新统一天下的君主来说,是最贴切不过的讚誉。
    同时,刚强直理曰武。
    刘备正是一个性格刚强,行为正直之人。
    因此,在李翊看来。
    “昭武”这个諡號,完美地概括了刘备“內怀圣德,外平乱世”的完美帝王形象。
    眾人静静聆听。
    李翊继续道:
    “《諡法》有云:『容仪恭美曰昭;昭德有劳曰昭;圣闻周达曰昭。』”
    “陛下待人接物,温恭有礼,此乃容仪恭美。”
    “布德施惠,勤政爱民,中兴汉室,此乃昭德有劳。”
    “从善如流,明察万里,此乃圣闻周达。”
    “一个『昭』字,足可彰显陛下之仁德与明智。”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觉得李相爷说得颇有道理。
    李翊顿了顿,语气转为鏗鏘:
    “然,陛下之功业,非仅仁德可成!”
    “自涿郡起兵,转战南北。”
    “破黄巾,抗二袁,收河北,定荆州。”
    “灭吴吞魏,一统天下!”
    “此等赫赫武功,旷古烁今!”
    “若无『武』字,何以彰显陛下之雄才大略。”
    “何以匹配其扫平六合、再造山河之伟烈?”
    “故,老夫建议,諡號定为——『昭武』!”
    “昭武皇帝……”
    眾人细细品味此諡號,只觉“昭”字尽显其仁德明智、闻道周达。
    “武”字则充分肯定其赫赫战功、统一伟业。
    二者结合,恰如其分地概括了刘备的一生。
    既不过分浮夸,亦无丝毫贬抑,可谓中正允当。
    见李翊已然定调,且此諡號確实精当。
    群臣再无异议,纷纷躬身道:
    “李相高见!『昭武』之諡,確与先帝功业德行最为相契!”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於是,刘备的諡號便定为“昭武”。
    很快,巨大的白色灵幡与铭旌之上,
    便绣上了“大汉昭武皇帝梓宫”的字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停灵期满,出殯之日终於到来。
    仪式之浩大,堪称国葬之极轨。
    天色未明,羽林军精锐便已净街开道。
    他们皆身著素白甲冑,手持白幡。
    肃立於御道两侧,绵延数十里。
    赵云亲自披麻戴孝,骑乘白马。
    率领仪仗前导,面色沉痛。
    然目光如电,以確保仪式万无一失。
    庞大的送葬队伍缓缓从皇宫驶出。
    最前方是象徵刘备功绩与身份的庞大卤簿队伍,包括素白装饰的玉輅、金輅、象輅等各类车驾。
    以及华盖、旌旗、兵器架等。
    虽尽去华彩,只余素白。
    但其规模与规制,无不彰显著帝王的威严。
    太子刘禪作为主丧人,身著最粗的生麻孝服。
    手持哭丧棒,在內侍的搀扶下。
    步履蹣跚地行走在巨大的梓宫之前,哭声不绝。
    李翊则率领诸葛亮、关羽、张飞等文武百官。
    皆身著縞素,徒步跟隨在梓宫之后。
    队伍浩浩荡荡,如同一条白色的巨龙,缓缓蠕动在洛阳笔直的御街上。
    灵柩前,那面巨大的幡旗,“大汉昭武皇帝梓宫”几个大字,刺痛了每一个观者的眼睛。
    沿途,京城百姓皆被要求跪伏於道旁,送別他们的皇帝。
    许多百姓亦是自发前来,面露悲戚,甚至低声啜泣。
    队伍每经过一座城门、一道桥樑,都会暂停下来。
    进行简单的祭奠仪式,酹酒焚香,告慰亡灵。
    陵墓选址於洛阳北邙山麓。
    早在多年前便已开始筹建。
    其规模参照光武帝原陵,但更加宏伟。
    以彰显刘备“三兴汉室”的不世功业。
    整个陵园占地极广,包括地上的寢殿、便殿、祠庙等建筑群。
    以及地下深邃的玄宫。
    歷经数个时辰,送葬队伍终於抵达陵园。
    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巨大的梓宫由数百名精选的力士。
    喊著低沉的號子,沿著铺设好的斜坡。
    缓缓沉入那幽深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地宫玄宫之中。
    玄宫內早已布置妥当,陪葬品除了棺槨內的珍玩玉器、雌雄双股剑外。
    还包括大量的青铜礼器、仿製的兵马俑、竹简书籍、成捆的丝绸锦缎。
    以及一幅刘备生前极为珍视、由李翊亲自绘製的《大汉山河社稷图》。
    象徵著他所復兴並留下的这万里锦绣江山。
    当梓宫稳稳安放在玄宫中央的棺床上后,
    所有参与下葬的官员、宗室,再次在刘禪和李翊的带领下。
    於地宫入口处,向著黑暗的深处。
    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做最后的告別。
    礼毕,工匠们开始上前。
    用预先准备好的、重达千斤的巨石。
    一块一块地封堵墓门。
    混合著米浆与特殊黏土的灰浆被仔细地填充缝隙。
    那巨石摩擦撞击的沉闷声响,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宣告著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最终,墓门被彻底封死。
    隨后,大量的泥土被运来,覆盖其上。
    逐渐堆积成一座巍峨的土丘——
    这便是昭武皇帝刘备的长眠之所,昭武陵。
    安葬仪式,至此正式结束。
    然而,关羽与张飞却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跪在陵前,抚著那冰冷的墓碑,痛哭流涕。
    久久不愿离去。
    张飞以头抢地,额上鲜血与泪水混合,嘶声哭喊:
    “大哥!你怎忍心独去!”
    “下弟弟们在这世上,何等孤寂!”
    “大哥——!”
    关羽虽未如张飞般激烈,但亦是泪如泉涌,浑身颤抖。
    那压抑的悲痛,更显深沉。
    李翊看著这两位情深义重的兄弟,心中亦是酸楚不已。
    他嘆了口气,將关兴与张苞唤至身边,低声嘱咐道:
    “兴儿,苞儿,汝等在此,好生看顾二位將军。”
    “他们悲痛过度,恐伤其身。”
    “莫要强行劝阻,只需在旁守护。”
    “待其情绪稍缓,再劝其回府歇息。”
    “切记,莫要让他们做出过激之事。”
    关兴、张苞亦是眼含热泪,躬身应道:
    “侄儿明白!定当守护父亲周全,请相爷放心!”
    李翊这才转身,对身后同样疲惫不堪、面带悲戚的群臣道:
    “诸公,连日操劳,身心俱疲。”
    “陛下已安然入土,此间事了,诸位……”
    “且先各自回府歇息吧。”
    “保重身体,方能为国继续效力。”
    诸葛亮走近李翊,看著依旧跪在陵前痛哭的关张二人,面露忧色,低声问道:
    “玉公,云长、益德他们……”
    李翊摆了摆手,目光望向那两位悲痛欲绝的兄弟,语气中带著理解与无奈:
    “让他们……哭出来吧。”
    “憋在心里,反而更伤。”
    “有些痛,非泪水不能冲刷……”
    “有关兴、张苞在旁,无妨。”
    “待他们哭够了,哭累了,自然会明白。”
    “活著的人,还需继续前行……”
    这时,太子刘禪在內侍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向李翊问道:
    “相父……父皇……已然安葬。”
    “按礼制,是否……应立即为父皇……上庙號?”
    “以入宗庙,享后世祭祀?”
    李翊看著这位即將继承大统,却显然尚未准备好的新君,沉声道:
    “太子,庙號之事,关乎礼法,自是不可或缺。”
    “礼部官员稍后便会著手商议。”
    “然,在那之前,尚有一件更为紧要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刘禪,语气郑重无比:
    “……国不可一日无君。”
    “陛下驾崩,储君需早日继位,以定社稷,以安民心。”
    “这段时间,会有专门的礼官,教导你登基大典之一应礼仪规程。”
    “你需潜心学习,做好准备。”
    “此……乃当前第一国事,亦是天下瞩目之大事。”
    “绝不可有丝毫差池,明白否?”
    刘禪闻言,身体微微一颤。
    他深知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意味著何等沉重的责任。
    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孤……知道了。”
    “定当……用心学习。”
    “不负……相父与诸位大臣……期望。”
    ……
    寒冬的余威终於在几场淅沥的春雨中彻底消散。
    泥土的芬芳混合著新生草木的气息,在洛阳城中瀰漫开来。
    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
    也承载著更多的期望与不安。
    在国丧的肃穆气氛尚未完全褪去之时,一场关乎帝国未来走向的盛典——
    新皇登基大典,已然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吉日择定,未央宫前殿旌旗招展。
    虽因国丧未久,仪仗皆去华彩,以素色为主。
    但那份属於皇权的庄严与威仪,却愈发显得沉凝厚重。
    时年三十岁的太子刘禪,身著繁复而庄重的十二章纹袞服,头戴十二旒冕冠。
    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於李翊、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一眾託孤重臣及文武百官的见证与簇拥下。
    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御阶,正式即皇帝位。
    定次年为建兴元年,寓意“开创中兴之新局”。
    登基之后,便是例行的尊封与恩赏。
    以示新朝气象,安抚各方势力。
    刘禪首先尊奉生母、刘备的皇后,袁莹之同胞姐妹袁瑛为皇太后。
    移居长乐宫颐养。
    又追諡甘夫人为“昭武皇后”,与刘备合葬,全其哀荣。
    册立太子妃张星彩为皇后,入主椒房殿。
    同时,册封诸子:
    立皇长子刘璿为太子,居东宫。
    立二皇子刘瑶为安定王。
    三皇子刘琮为西河王。
    四皇子刘珙为新平王。
    五皇子刘諶为北地王。
    此番安排,既固国本,亦安诸子之心。
    因张星彩被立为皇后,
    其父,大司马张飞,自然尊荣无比。
    被刘禪特旨尊为“国丈”。
    虽非正式官爵,然其地位之超然,已不言而喻。
    紧接著,便是兑现先帝刘备遗意。
    对两位最重要的辅政大臣进行殊荣加封。
    刘禪於朝会之上,当眾宣詔:
    “咨尔丞相、琅琊侯诸葛亮。”
    “秉心忠贞,器量雅俊。”
    “受遗先帝,佐命朕躬,勛德光於四海。”
    “今特赐九锡之礼,以彰元勛,永为藩辅!”
    詔书详细列明了九锡之物:
    车马、衣服、乐悬、朱户、纳陛、虎賁、斧鉞、弓矢、秬鬯。
    对诸葛亮加以九锡之礼,虽然早在刘备病逝前已有此议。
    但直至此刻,方在刘禪手中正式落实。
    这既是完成先帝遗愿,亦是新帝对诸葛亮的明確倚重与笼络。
    然而,荣耀的顶峰。
    依旧属於那位已然半隱,却无人敢忽视其存在的李翊。
    刘禪继续宣詔,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咨尔大司马大將军、护国公李翊。”
    “功高盖世,德隆望重。”
    “乃先帝之肱骨,亦朕之相父。”
    “开国之勛,无人能及。”
    “辅政之劳,泽被苍生。”
    “前虽有十锡之议,今当行之。”
    “特加十锡之荣,凌烟阁上,永铭殊勛!”
    这第十锡,尤为特殊,詔书明言:
    “……赐坐席。”
    “朝会之时,特设专座。”
    “面对朕躬,可安坐奏对,毋需立言。”
    至此,十锡之荣全部確立。
    分別为:
    车马,金车大輅,御马龙驤。
    赐予最高规格的出行仪仗,象徵其可“代步天下”。
    拥有与帝王相仿的威权。
    衣服,袞冕之服,赤舄相副。
    赐予君王制式的冠冕、龙袍和礼鞋。
    象徵其可与帝王“同裳”,共理天下。
    乐悬,轩悬之乐,八佾之舞。
    赐予使用三面或四面的编钟编磬的乐队,和天子规格的舞蹈。
    象徵其可“制礼作乐”,拥有文化上的至高地位。
    朱户,殿陛朱红,门开九重。
    赐予府邸使用朱红色大门。
    这是皇宫的专属顏色,象徵其府邸尊贵如宫禁。
    纳陛,殿阶九级,登而陛见。
    赐予殿堂前修建高阶,或可直接登临殿陛的特权。
    象徵其地位崇高,可直达天听。
    虎賁,甲士三百,虎賁扈从。
    赐予天子禁军作为贴身护卫,象徵其拥有绝对的武力保障和个人安全。
    斧鉞,斧鉞弓矢,专征伐戮。
    赐予象徵征伐之权的斧鉞。
    拥有对內镇压、对外征討的全权军事权力。
    弓矢,彤弓玄矢,征伐四方。
    赐予红色的弓和黑色的箭,代表拥有代表天子討伐不臣的权力。
    秬鬯,秬鬯一卣,圭瓚副焉。
    赐予祭祀用的香酒和玉勺。
    象徵其可以主持国家最高等级的祭祀,与天地沟通。
    第十锡,坐席。
    殿上设座,坐而论道。
    赐予在朝堂之上拥有专属座位,面对皇帝时无需站立奏对。
    而则第十锡,“锡以坐席”是整个体系的顶点和升华。
    它不再赏赐任何外物,而是直接赏赐一种状態和资格——
    一种近乎於与君主平起平坐的政治特权。
    这完美地体现了“位极人臣,赏无可赏”的境地。
    此乃旷古未有之殊遇!
    在极其讲究君臣礼仪的朝堂之上,赐予臣子座位。
    面对皇帝无需站立,这已不仅仅是荣宠。
    更是一种近乎平等的尊崇。
    象徵著其地位已超越寻常臣子,达到了“帝者师”的境界。
    李翊面色平静,出列谢恩,坦然受之。
    此举,固然是刘备生前为平衡局势、让刘禪施恩於重臣的深意。
    但也无疑將李翊的地位推向了真正的极致。
    封赏並未停止。
    在刘备生前的暗中授意与李翊的默许下。
    刘禪开始了新一轮旨在巩固皇权、平衡各方势力的大规模封赏。
    他大力提拔以张飞为首的张家宗族姻亲。
    张苞、张绍等子侄辈皆得显爵要职。
    又擢升以关羽为首的关氏家族,关兴、关索等亦受重用。
    关家虽非外戚,但因与刘备情同手足。
    几近半个宗室,地位尊崇。
    同时,大量启用荆州、徐州诸葛氏的人才。
    诸葛亮之弟诸葛均、族中子弟诸葛诞等纷纷进入朝堂或地方担任要职。
    诸葛氏儼然成为新兴的政治力量。
    一时间,
    关、张、诸葛三家的势力在朝野內外急速膨胀,门生故吏遍布要津。
    形成了三足鼎立、互相牵制又共同拱卫皇权的新局面。
    然而,令人玩味的是。
    对於已然是天下第一大族、权势滔天的李家。
    刘禪除了兑现十锡的承诺外,並未给予额外的、实质性的权力封赏或家族擢升。
    李翊的子侄如李治、李平、李安、李泰等,官职依旧。
    並未如其他三家般得到普遍提升。
    这其中的政治考量,明眼人皆能窥见——
    正是要以新崛起的关、张、诸葛三家之势,
    来制衡已然根深蒂固、权倾朝野的李家!
    形成“三强制一超”的微妙平衡。
    避免出现权臣独大、威胁皇权的局面。
    此乃刘备临终前的深谋远虑,亦是刘禪稳固帝位的必然选择。
    对於这番明显带有制衡意味的封赏,李翊始终保持著沉默。
    甚至在某些关键任命上表示了支持。
    他深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李家权势已极,若再不知进退,必遭灭顶之灾。
    此刻的默许与退让,反而是对家族最好的保护。
    庙號是皇帝在宗庙中被供奉时所称呼的名號,用於“称宗道祖”。
    在汉朝,庙號的授予极为严格,非有大功大德者不能拥有。
    如今刘备统一天下,其功业足以媲美高祖刘邦和世祖刘秀。
    隨著这几大家族的风光上位,他们麾下的门生故吏自然也鸡犬升天。
    纷纷占据了各级官府的紧要职位。
    而那些原本持观望態度,或因与这几家关係疏远而未能及时“站队”的老牌功勋贵族。
    如一些早期跟隨刘备、但后期逐渐边缘化的將领后代。
    则只能眼睁睁看著权力与利益的蛋糕被瓜分殆尽。
    暗自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他们明白,经过这一轮新帝的恩典洗牌。
    若不能儘快找到新的靠山或做出改变。
    他们被排挤出权力核心。
    乃至逐渐衰落,已是不可避免的命运。
    待这一系列关乎权力格局的封赏尘埃落定,刘禪才在朝会上提出另一项重要议题——
    为已故的先帝刘备上庙號。
    诸葛亮出列,神情肃穆,朗声奏道:
    “陛下,先帝功超光武,德迈桓灵。”
    “扫平六合,三兴汉室。”
    “开创业之宏基,立不世之伟功。”
    “依礼,庙號当从『高、太、世、中』四字中择取,以彰其至德。”
    “『高』、『太』、“世”皆已有之。”
    刘邦的庙號是“太祖”,諡號是“高”。
    全称是汉太祖高皇帝。
    但这並不代表称呼刘邦为汉高祖就是错的。
    因为汉高祖是刘邦的混合称呼。
    在《史记》里面,就直接写得是《高祖本纪》。
    在汉朝官方文件中,也是直接称呼刘邦为高祖。
    等於说,在当时的官方,就已经认可了刘邦“高祖”这个称呼。
    只不过刘邦同时用掉了“太”、“高”二字。
    而刘秀也也用掉了“世”字。
    所以在最高规格的“高太中世”庙號当中,只有中字还没有用。
    诸葛亮的话语还在继续。
    “唯『中』字,寓意中兴之主,承上启下。”
    “功业鼎盛,正合先帝之伟绩!”
    “且先帝乃开基立业之君,按制当称『祖』。”
    “故臣愚见,先帝庙號,当定为——中祖!”
    在庙號体系中,“祖”用於有开创之功的皇帝。
    如果刘邦是太祖王朝始创,刘秀是世祖承续统绪、再开新天。
    那么刘备作为“第三位开创者”,称为“中祖”是符合逻辑的。
    它清晰地確立了刘备在汉朝谱系中承上启下的核心地位:——
    上承太祖高皇帝、世祖光武皇帝,下启三兴之后的新时代。
    他顿了顿,继续道:
    “諡號既定『昭武』,故先帝全称,应为——”
    “汉中祖昭武皇帝!”
    “汉中祖……”
    刘禪细细品味,群臣亦低声议论。
    此庙號既肯定了刘备承继汉室正统、中兴汉祚的功绩、
    又彰显其开创基业、堪比太祖的地位。
    与“昭武”之諡相得益彰,確实极为妥帖。
    “诸葛爱卿所言甚善!”
    刘禪当即准奏,“便依此议,追尊皇考为汉中祖昭武皇帝!”
    “著礼部、太常寺即刻筹备。”
    “入宗庙,享祭祀!”
    “陛下圣明!”
    群臣齐声附和。
    新皇登基,大封群臣。
    又定先帝庙號,一系列大事已毕。
    刘禪遂颁布詔书,大赦天下。
    除十恶不赦之罪外,其余囚犯皆酌情减刑或释放,与民更始。
    一时间,仿佛严冬已过,万物復甦。
    儘管朝堂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但表面上,整个帝国確实焕发出一种新的气象。
    人们对这位在强大辅政班子支持下登基的年轻皇帝,充满了某种期待。
    然而,洛
    阳的喧囂与更迭,传递到遥远的西域,却化作了沉重的悲音。
    当刘备驾崩、刘禪登基的消息,经由八百里加急。
    穿越河西走廊,送达西域长史府时,已是数月之后。
    三皇子、西域都护刘理闻讯,如遭雷击,手中的文书飘然落地。
    他踉蹌著衝出官署,面向东方洛阳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仰天发出一声悲愴的长啸:
    “父皇——!”
    隨即,他泪如雨下,以头抢地。
    行那最为隆重的三跪九叩大礼,每一次叩首都沉重无比。
    额上很快便一片青紫。
    陈泰与诸葛恪紧隨其后,亦是满面悲戚,跪在一旁。
    “父皇……儿臣不孝!儿臣不孝啊!”
    刘理捶打著地面,声音嘶哑。
    “父皇病重弥留之际,儿臣未能侍奉榻前,聆听最后教诲。”
    “父皇龙驭上宾,儿臣竟远在万里,未能亲扶灵柩,送您最后一程!”
    “身为人子,罪莫大焉!”
    “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回洛阳,於父皇陵前……”
    “结庐守孝三载!”
    陈泰见状,连忙劝慰道:
    “殿下节哀!陛下乃天子,自有天命。”
    “殿下身负经略西域之重任,亦是先帝所託,关乎国家西陲安定。”
    “先帝在天之灵,必能体谅殿下之忠孝难全,绝不会因此怪罪殿下。”
    诸葛恪也道:
    “……玄伯兄所言极是。”
    “殿下在西域整飭诸国,开通商路,巩固边防。”
    “此亦是尽孝於国,尽忠於先帝之伟业!”
    “望殿下保重身体,化悲痛为力量,方不负先帝期望!”
    刘理跪在地上,良久不语。
    內心陷入巨大的矛盾与痛苦之中。
    他既想立刻拋下一切,返回洛阳,到父亲陵前尽人子之孝。
    又深知自己此刻离开,西域刚刚稳定的局面可能生变。
    且京城权力格局已定,自己贸然回去。
    身份敏感,恐遭猜忌。
    反而可能陷入险境。
    正当他心乱如麻,难以决断之际。
    西域长史张缉快步走来。
    见刘理跪地痛哭,先是一愣,隨即躬身稟报导:
    “殿下,您前番效仿燕昭王,筑黄金台。”
    “广发招贤令,以求西域开发之良才。”
    “如今,应者络绎,其中確有不少俊杰。”
    “尤其有一人,名为马昭。”
    “年虽轻,然其献策之言,观其文章。”
    “对於西域地理、民情、物產、乃至诸国形势之分析。”
    “见解独到,谋划深远,实乃不可多得之奇才!”
    “臣已初步考校,其才堪用。”
    刘理此刻心绪不佳,闻言只是勉强振作精神,擦了擦眼泪,问道:
    “既如此,为何不引其来见孤?”
    张缉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踌躇道:
    “这个……回殿下。”
    “此人……相貌颇为……丑陋异於常人,且嗓音嘶哑难听。”
    “如同……如同破锣一般。”
    “臣……臣恐其形貌有骇观瞻,惊扰殿下。”
    “故而……尚未敢轻易带来引见。”
    刘理一听,顿时面露不悦,甚至带著几分愤慨,斥责道:
    “敬仲何出此言?!”
    “孤设黄金台,求的是贤才。”
    “是能助孤安定西域、利国利民之能士!”
    “岂能以貌取人,因其形陋声嘶,便拒之於门外乎?”
    “昔齐王纳丑妇无盐而强邦,孤岂能效仿那些浅薄之辈?”
    “速去,將此马昭带来见孤!”
    “孤倒要看看,是何等样人。”
    “能让敬仲你如此评价其才,却又顾虑其貌!”
    张缉见刘理髮怒,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道:
    “殿下息怒,是臣迂腐了。”
    “臣这便去请马昭前来。”
    不多时,张缉便带著一人返回。
    只见此人身材中等,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
    头上戴著一个遮盖了大半面容的黑色面具。
    只露出下頜与一双异常沉静、甚至带著几分冷冽的眼睛。
    他步履沉稳,来到堂前,对著刘理躬身行礼。
    声音果然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难听:
    “草民马昭,叩见三皇子殿下。”
    刘理虽觉其声音刺耳,但念及其才,依旧和顏悦色,虚扶道:
    “……马先生不必多礼。”
    “孤观先生所献之策论,对於西域山川形势、部落分布、物產流通。”
    “乃至如何引水灌溉、改良畜牧,皆有其独到见解。”
    “文笔犀利,切中要害。”
    “孤读之,受益匪浅!”
    “先生大才,孤心甚慰之!”
    马昭依旧保持著躬身的姿態,谦逊道:
    “……殿下过誉了。”
    “草民不过边地野人,偶有所得。”
    “妄加议论,实乃管窥蠡测,不敢当殿下如此盛讚。”
    刘理命人看座,待马昭坐下后,嘆了口气。
    脸上悲戚之色重现,道:
    “不瞒先生,孤方才接到京师噩耗,先帝……”
    “已然驾崩……孤心乱如麻。”
    “正思忖是否该即刻返京,祭拜先帝,以尽人子之孝……”
    马昭那面具后的目光微微闪动。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著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
    “殿下,请恕草民直言。”
    “京师大局已定,新皇登基,辅政格局已成。”
    “殿下此时返京,名为尽孝,然则……”
    “殿下身份特殊,手握西域之权,骤然回朝。”
    “非但於大局无补,反易引人猜忌,恐被羈留於洛阳。”
    “若如此,则殿下於西域苦心经营之基业,整合诸国之心血。”
    “开拓商路之努力,岂非尽付东流?”
    “前功尽弃,殊为可惜。”
    “依草民浅见,殿下不若……”
    “暂留西域,稳守根基,静观其变。”
    “此非不孝,实乃以另一种方式,继承先帝遗志,巩固大汉西陲!”
    这番话,可谓大胆至极,直指核心利害。
    刘理闻言,浑身一震,不由得多看了这马昭几眼。
    此人不仅对西域了如指掌,竟对朝堂政局亦有如此敏锐的洞察!
    他沉吟片刻,道:
    “先生之言,与孤心中所思,不谋而合。”
    “孤亦觉此时回京,非明智之举。”
    “只是……这西域之地,虽经整合。”
    “然受限於风沙乾旱,地理闭塞,物產终究是有限。”
    “发展之空间,似已被牢牢锁死,难有更大作为。”
    “孤每每思之,常感焦虑。”
    马昭那嘶哑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殿下所虑,正是西域发展之瓶颈所在。”
    “然,欲破此局,必先彻底洞悉西域之每一寸土地,每一处水源。”
    “每一个部落之真实状况!!”
    “纸上谈兵,终是隔靴搔痒。”
    “草民不才,愿为殿下前驱,亲赴西域各处。”
    “踏遍绿洲戈壁,深入雪山荒漠。”
    “实地勘察地理,记录民生,绘製详图,探访隱情!”
    “为殿下开发西域,提供最確实无误之依据!”
    刘理闻言,又惊又喜,霍然起身:
    “先生此言当真?!”
    “西域环境之恶劣,不比中原!”
    “先生此去,跋涉万里,风餐露宿。”
    “酷暑严寒,沙暴雪崩。”
    “猛兽毒虫,皆是索命之危!”
    “可谓九死一生!先生……”
    “果真愿为孤,冒此奇险?”
    马昭竟发出一阵低沉而嘶哑的笑声。
    那笑声在空旷的厅堂中迴荡,显得格外诡异与渗人:
    “殿下!死生之事,何足道哉?”
    “草民……早已是死过一次之人矣!”
    “这副残躯,这条性命——”
    “若能於西域开发有所裨益,助殿下成就大业。”
    “便是即刻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吾又何惧再死一次?!”
    这番视死如归的豪情与那诡异笑声中蕴含的决绝,深深震撼了刘理。
    他走到马昭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这个神秘的年轻人。
    心中欣赏之意更浓。
    他诚恳地说道:
    “马先生高义,孤感佩莫名!”
    “先生既有此志,孤便静候先生佳音!”
    “只是……”
    他顿了顿,带著一丝好奇与尊重。
    “先生与孤倾心相谈,孤却连先生真容都未曾得见,实为憾事。”
    “不知先生……可否摘下面具,让孤一睹真容?”
    马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嘶哑道:
    “殿下……草民容貌丑陋,形同鬼怪。”
    “实恐……惊嚇到殿下……还是……不看为好。”
    刘理却愈发坚持,语气温和而坚定:
    “先生何必过谦?”
    “孤既以国士待先生,岂会因容貌而改其志?”
    “纵使先生面若修罗,在孤眼中,亦远胜那些徒具衣冠、內心齷齪之辈!”
    “但请先生除下面具,孤绝无惧意。”
    马昭抬起头,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刘理一眼。
    那眼神中似乎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挣扎,有痛苦,亦有一丝……
    难以言喻的释然。
    良久,
    他才缓缓抬起颤抖的手,伸向脑后繫著面具的绳结。
    “既然……殿下执意要看……那……”
    “草民……便遵命了……”
    隨著绳结鬆开,那黑色的面具被缓缓取下,露出了掩藏其下的真容——
    剎那间,饶是刘理已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瞳孔骤然收缩!
    跟在他身后的陈泰、诸葛恪,乃至张缉。
    皆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那是一张何等恐怖的脸啊!
    整张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同蜈蚣般狰狞凸起的疤痕!
    那疤痕显然是利刃反覆切割所致,皮肉翻卷癒合后。
    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扭曲可怖的痕跡。
    鼻子似乎曾被削去一部分,显得有些塌陷歪斜。
    嘴唇也因疤痕的牵扯而微微扭曲。
    这张脸上,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完全破坏了五官的轮廓。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丑陋与狰狞!
    唯有那双眼睛,在如此可怖的面容衬托下。
    反而显得异常沉静、深邃,甚至带著一种看透世情的冰冷与沧桑。
    厅內一片死寂,唯有眾人粗重的呼吸声可闻。
    马昭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眾人惊骇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平静得可怕:
    “草民……貌丑。”
    “惊扰殿下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