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想要跳出棋盘的人
作品:《我在盘庚迁殷时发起翦商》 虞国都城平阳外,到处能看到游荡的人与各族的旗帜在相互攻伐。
随着大邑商与燕国的肥田之法贸易结束,大邑商以需要春耕为名,单方面收回兵马,撤退到了上党盆地内。
而这么做,就导致了虞国没有了外来兵马支援。
燕国虽然没有南下,但上危轭与鲜虞小猪坐不住了。
他们两家一起发兵,总计六千多人,连夜打进虞国,包围并破坏他们基础设施。
这就导致了大量虞国部族,被迫后撤,甚至有些干脆投奔了大邑商,成为了大邑商填补上党盆地人力缺口的来源。
就在不经意之间,燕国与殷商,又把山西的剧本,导向了三家瓜分汾河盆地、太原盆地、运城盆地的局面。
而虞国,因为得不到休息,上下的怨气,与日俱增。
癸雪生被贵族们逼得没办法,只能前来黎邑,拜会子颂。
“站住。”
还未进城,癸雪生就被拦住了。
“我是有虞之主,前来拜见王子颂。”
癸雪生尽可能的好言语,但换来的却是这些人的不屑:“王子说了,谁都不见。让开让开。”
“你!你们岂敢这般与我主说话!”有几个癸雪生的部下愠怒,对着他们呵斥。
但这些人却也不屑,白了他们一眼说:“说不见,就是不见。一点规矩都不懂!滚蛋,滚蛋!”
“你……”
癸雪生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部下,然后看着黎邑片刻,将一颗珍珠,汇同一根竹简塞给守门之人:“还请通禀。”
这人原本还不屑的眼神,在珍珠入手后,感受其中的圆润与大小,这才满意的笑道:“你们想见,得走流程。去城外的驿站,下榻递书,然后以朝贡的名义,将奴隶送来,这样就能见了。
否则,您只能去殷商。
上边最新的规定,国与国之间的交涉,只能走殷商。
私底下谁与诸国交涉,视为叛逆,会被讨伐的。
所以,王子颂也不敢直接接触您。”
“这……”没想到自己亲自贿赂,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癸雪生很失望。
他的部下更是忿怒的看着这两人,但守门的家伙无动于衷。
他已经给明示了。
还是看在珍珠的面子上。
够意思的了。
至于癸雪生他们的表情,他是不搭理的。
珍珠到手,想要回去?
门都没有。
就在这群人马上要发作的时候,癸雪生选择了离开。
“王,就这么走了?”
来到了城外,癸雪生的心腹们不解的问。
癸雪生则是看着重新修建的黎邑城池,沉默看着。
良久才说:“殷商与燕国,走到一块去了。”
“什么?!他们居然能联合?”
“不是联合,王的意思是,殷商与燕国,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郡县、朝廷、督军,将封建出去的贵族,一点点削弱。
现在,殷商的主人,商王旬,开始了第一步,收拢地方征伐擅乱的权力。”
居于中间的车正,说出了癸雪生的担忧。
癸雪生也是微微颔首,表示了他也是这样想的。
外交权力的回拢,并不是简单的权利回收,而是弱化地方独立性。
一个拥有自主外交权的封君,是可以轻易沟通外边,拉拢大量援助,或者搞出不小事情的。
这样一来,一旦这个封君选择造反,或者跟朝廷意志对着干,朝廷不打他偏打,就有可能导致央地失衡,也可能导致外部势力趁虚而入,从而影响国家的方方面面。
因此,外交的回收,就代表了大邑商开始了集权。
而集权的手段也很简单,禁止殷商内服藩国与外服藩国乃至蛮夷进行外交行为。
内服对外服只能进行商业贸易,还得是走官方层面的贸易,也就是所有藩国,都必须效法燕国,推动行人司的诞生。
然后每个行人司的长官,都必须由殷商贵族兼任。
换而言之,殷商准备将所有内服藩国的喉舌捏在手中。
此外,外服藩国,也就是接下来要册封的地方非子姓方伯,他们的行人司是必须殷商贵族与本地贵族联姻产生的后代,或者干脆就是殷商贵族兼任。
然后他们对蛮夷,不得进行通婚了。
只能对他们执行毁灭。
正好,反正现在这些外服藩国欠了燕国、殷商一堆的奴隶,有了这一条命令,还有一个大哥给背黑锅,下边的外服藩国对不臣服朝贡的“蛮夷”们,下手是真的狠。
哪怕是曾经就是同宗的兄弟。
但那又如何?
抓住后顷刻吞并。
既然是同宗兄弟,那就更应该是一体的了。
总之,局势变化飞快,哪怕是癸雪生,现在站着的时候,也有点迷茫。
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带着虞国走出困境?
还是说,从一开始的时候,他的选择就是错误的?
“不!我肯定不会有错!也绝对不能有错!”
他呢喃着,任由车正开车离开了黎邑,来到了驿站。
好久好久。
天都黑了。
他才恍然惊醒,接着起身说:“安排一些人,向西边探索一下有夏氏的情况。”
“有夏氏?”
几个亲随也都有点懵。
“嗯。有虞的社稷,不能断送在我这里。既然所有人都要山西,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知道一条路,一条从曲沃进入河洛的路。”癸雪生捏紧了拳头,“那是最后的生路。”
“可是……就算没有殷商支持,我们也肯定不会失败的!”
“够了!多一分准备,就是多一条生路。殷商,燕国,都不可信。”癸雪生低喝,但很快垂着头,哀戚的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若是可能,我宁愿继续撑着土方的皮囊。
可是,没有如果。
人只要还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
众人聚在火塘边,橘红的火光晒出众人脸上的阴晴不定。
他们无言。
也沉默。
隔天,有人开着战车离开,也有人去殷商,做出一副要与殷商交涉的画面。
仿佛,就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国君,缩在黎邑的驿站,等待命运宣判。
直到半个月后。
有人从曲沃来。
“王!好消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有夏氏被郑氏堵在了风陵渡,不得寸进,他们的后方,完全是空的!”
消息传来。
癸雪生多日阴霾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
好!好!
他在心中狂啸:天无绝人之路!
“立刻,派出人手,开始转移物资与人口去曲沃。”
癸雪生下令道。
曲沃,是他选定的陪都,也是他准备的退路。
既然平阳已经成了战场,那就继续当战场吧。
只要给他时间,半年内,他就可以开出一条从曲沃入孟津的出路。
不管殷商还是燕国,肯定都想不到,他会从这里离开。
但在那之前。
有夏氏必须利用起来。
“再暗中筛选精锐五百。等入夏,立刻突袭有夏氏。
给我想办法占领有夏氏。
我要把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转移走!”
癸雪生握紧拳头。
既然燕国与殷商都要我死!一条活路都不给,那就让我去找新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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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走之前,我要闹一把大的!
殷商不是在经营河洛吗?
那就让河洛,再一次变成白地吧!
癸雪生依旧稳坐黎邑,等待传唤。
但他的国家,却没有停顿。
当平阳的贵族听闻曲沃有路,他们兴奋的南下。
但到了曲沃,没几天,不是因为水土不服死了,就是被软禁关押起来。
他们的部众,都被癸雪生安排的亲随,赏赐了身份,获得了女人与田地。
他的挪动,也让上党盆地的缺口,暴露在了上危轭与燕国屯戍兵马的前线。
子颂不得不出面,亲自带着人扼守在缺口处,防止燕国的突入。
如此一来,更没人关注他了。
癸雪生等到入夏。
山西战场传来惊爆的消息,虞国突然杀到了有夏氏核心区,将有夏氏覆灭,有夏氏余部溃逃,一部分奔逃邛方,一部分投降了姬姓郑氏,被接入关陇。
同时,风陵渡上,出现了一些木筏,开始尝试渡过黄河进入关中。
虞国内部,又传出了他准备迁都安邑(运城)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来,不管是姬姓召氏、还是燕国的平南将军府,甚至邛方、鲜虞氏,都感到了震惊。
癸雪生又要跑了?
他之前可是从北唐跑太原,再从太原跑平阳,接着从平阳跑曲沃。
如今还要准备跑安邑?
干脆别叫雪生了!癸跑跑还差不多!
不少人暗暗吐槽。
一年三迁都,也是神人一个。
但还真别说。
他这一轮跑的时候,把他软禁的老贵族,还有一堆不支持他迁都的贵族全部丢去了安邑。
然后他本人还在黎邑。
亲随与勇士则是在平阳跟曲沃准备收获今年秋天的粮食。
但他想跑,有人不想他跑。
鲜虞氏带兵南下,攻打翼城,想要截断曲沃到安邑的通道。
癸雪生这才离开了黎邑,赶赴平阳。
来到平阳没三天。
城外。
上危轭微微皱眉看着已经等待他许久的癸雪生。
只是当癸雪生转过头来时,他吓了一跳。
原本算是英俊青年的癸雪生,如今已经满头白发,胡子拉碴,目光似乎也浑浊了起来。
“你这是……莫不是害了病?”
癸雪生瞧他惊疑的模样,呵呵两声说:“如果你与我一样,日思夜想破局之法,也会如此。”
上危轭这才恍然了一下,忧思过度,确实可能如此。
“好了,你也别多想。”癸雪生叹了一口气,“找你来,是跟你谈判的。我将平阳给你,你不出兵支持鲜虞小猪,让我可以喘口气。
不然……我感觉我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嗤。”上危轭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当时你将我围困在北唐邑的时候,你是何等嚣张?怎么现在这么垃圾了?”
癸雪生没有反驳。
只是静静承受。
喷了一阵,发现癸雪生一句回嘴都没有,他才冷笑说:“行了,也别在这里惺惺作态。
我拿了平阳,转头又怎么跟鲜虞小猪与燕国交代?
你不过就是想要挑拨离间。
我可不上当。”
“放心,既然我来跟你交涉,就不会做这么粗糙的安排。”
癸雪生难得露出自信的笑容保证道:“只要你进攻,我退兵,你不着急离开,而是专心安顿城内收获就行。如此一来,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至于其他的追兵,我来打就行。”
上危轭眼神飘忽,但其实面上已经闪烁了兴奋。
他已经能想到,如此做的好处了。
“咳咳,我凭什么相信你?”
“自然可以相信我。因为……”癸雪生站起来,凑近了一些,耳语道,“我跟殷商完成了朝贡,他允我一个方伯的位置,但要求我南迁至河西。”
“河西?”上危轭皱眉想了想,“去那边做什么?”
“你说呢?河西(大河西边,今韩城、白水一带,古称少梁)现在是几股势力?”癸雪生反问。
上危轭念头一闪,很快想起了河西现在是姬姓郑氏、邛方邛南县、燕国平南将军……
“难不成燕国的平南将军已经涉足了河西?”
“如你所想。不仅涉足了河西,平南将军府,还招纳了姬姓豳氏。换而言之,河西之地、泾渭之间,全在燕国的兵锋之下。
姬姓召氏,已经快顶不住压力了。
毕竟姬姓召氏的南方,姬姓虢氏与之一起对抗有崇。
我打有夏,就是为了解围河西、泾渭之间的包围圈。
这也是来自大邑商的暗中授意。
毕竟,我这大半年,一直留在黎邑不层离开寸步。后续的战争走向,不是我在操纵。”
有些话,最忌讳模棱两可,真真假假。
但有些时候,虚实交掩,才是兵法。
癸雪生很成功的将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给出了合理的解答。
上危轭自然顺着思考片刻,呼吸也沉重了几分:“所以,你要走是殷商的意思?!”
“也可能不是?或许是燕国的意思。”癸雪生指了指北面,“那位,究竟有多深的谋算,无人可知。
我在黎邑的时候,只听得大家伙都说,燕国与殷商达成了一笔八万奴隶的贸易。
然后双方罢兵休养生息。
那么,我的退场,你与鲜虞小猪之间,就没有了共同敌人。
如此一来,你们都是商盟成员,你们也不能相互攻伐。
可山西不能一家独大,不然燕国与大邑商都不会放心。
而现在,你弱,小猪强。
我将平阳给你,然后过段时间我迁居河西,曲沃就空出来了。
你到时候再把曲沃拿下,接着将北唐邑交给燕国,想来燕国不会拒绝。
那么你跟小猪之间的平衡,也就有了。
毕竟我要去河西。
安邑给谁呢?”
“……”
上危轭咬了咬牙:“这些可都是我祖辈的土地!”
“那又如何?对于大国来说,你我不过其中棋子,想要跳出去?别想了!最多,就是因势利导,找出最后的活路罢了。”
癸雪生自嘲的笑了笑。
上危轭也丧气了几分。
“什么时候给我平阳?”
“秋收马上开始。收完我就走。”癸雪生笑道,“放心,不会太久,附近剩下的收成本就不多。
至于人口,我会留下一半。”
“好。”上危轭抬起手。
癸雪生与之击掌为盟。
双方都笑了笑。
等回到了平阳城,癸雪生却露出了狞笑,独自一个人在卧室内癫狂的笑了起来:“好!很好!第一步完成了!
幽燕、殷商。
我这辈子算不了的账,留给子孙后代来算!
都想拿我的虞国献祭,将我的一切吃干抹净?
不好意思!就算要吃,也要崩了你们的牙!
来吧!”(本章完)